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千古风流谈笑间》全集【精校】 【更多免费好书 登陆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 请支持正版,版权归作者所有! 泡尽天下美女,诛尽世间妖邪。任你天下首富的千金、武林盟主的孙女、艳冠秦淮的名伶、还是邪教首领的女徒、……个个婉转承欢,曲意奉迎。纵横情场,驰骋江湖,风流传遍五湖四海,侠名泽及六合八荒,甚至以一己之力独对百万大军,救社稷于水火,挽家国于倾颓。他看上的女人,皇帝也得让. 剧情简介 北宋初年,宋太宗赵光义亲率大军荡平北汉,完成了一统神州的千秋伟业。几乎就在同时历来英雄辈出,豪杰云集的中原武林亦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血雨腥风。 ~无数江湖豪杰,仁人志士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终于换来了江湖短暂的安宁,可十八年平静祥和的岁月却如滔滔江水般转瞬即逝。随着数位武林耆宿的仙去或归隐,昔日为祸江湖的西域邪教再又死灰复燃,蠢蠢欲动。 ~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究竟初出茅庐的少年英豪能否承担起挽救武林的重任?究竟他与无数绝色佳人间爱恨缠绵的倾世情缘能否感天动地? 我们拭目以待! 派系介绍 一 中原地区 1 中原武林盟——中原地区各大帮会、门派、武林世家及十三省绿林好汉共同组成的江湖连盟。盟主之位由天下英雄共同推举,任职之人可号令江湖。 2 十三省绿林盟——由南七北六十三省大小三百二十一处山寨及八万绿林豪杰共同组成。以穆柯、金狮、飞虎、天狼、苍云、汉阳六寨势力最大。 3 少林寺——天下第一大门派,以七十二绝技威震江湖。 4 天极教——中原第一大教兼大宋国教,十余万教众遍布天下,素以行侠仗义而受世人景仰。 5 丐帮——天下第一大帮会,高手云集、弟子众多,历来享誉江湖。 6 四大世家——中原武林举足轻重的江湖势力,由听雨轩、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组成。 7 五大剑派——衡山派,泰山派,华山派,嵩山派,黄山派的合称,当世剑术高手十有六七出其门下。 8 蜀中唐门——曾与河南孟家庄并称为当世两大暗器宗派,有“西唐东孟”之美誉。孟家庄惨遭灭门之后成为武林之中仅存的暗器世家。 ~ 二 西域地区 1 修罗教——天下第一邪教,十八年前大举入侵中原武林,惨败而归,以至原气大伤。经多年休养生息羽翼重丰,又欲逐鹿中原,为祸江湖。(来自·幻剑书盟) 2 绝杀——神秘的杀手组织,势力遍布长江,黄河流域。昔日曾与修罗教联手欲一统武林,最终被逐出中原只得在西北盘踞但仍有不少成员隐匿于各大帮会门派之中,势力不可小觑。 3 弥勒教——土蕃国教,虽出自佛门却少行慈悲之事,历来为武林正道所不耻。 4 党项会——西夏国主亲自领导的江湖组织,其间高手之众不可小觑。 ~ 三 其他地区 1 天龙门——大理段氏建立的江湖派系与点苍派并立西南,历代门主皆由当朝镇南王担任。 2 鬼愁府——高丽国内举足轻重的江湖组织,以其行事诡异而闻名武林。 3 扶桑七大派——扶桑岛内著名的武林组织,由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天炎理心流、武原空手流、神谷无影流、伊贺谷、御庭番等七大门派组成,实力之强丝毫不逊色于中原武林盟。 人物简介 1 任逍遥——潇洒倜傥、风度翩翩,以“人不风流枉少年”为座右铭的“风流盗侠”,他的身世之迷足以左右整个武林的兴衰。绝世无双的轻功身法、凌厉无伦的内家掌力使他方及弱冠便已名扬天下,而飞扬俊秀的神采、自信昂然的微笑则为他带来了无数怀春少女祈求情郎的渴望。“忠肝义胆名四方,侠骨柔情动八荒,剑指灵霄通天下,独步武林称无双。”他的一生注定将创造一个流芳百世、名垂青史的武林神话。 2 玄清秋——风华绝代、丽质天成世间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倾城佳人。身为修罗教第九代圣女,她身上值得称到的不仅仅是一身超凡绝伦的绝顶武功而且还有那颗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少女之心。 3 叶知秋——初出江湖便即败尽绿林群豪,力夺十三省绿林盟主,如此波澜壮阔的英雄事迹拉开了他的义勇豪侠的壮丽人生。同样是英雄侠客,同样是年少轻狂,但他对爱情的执着追求却与风流倜傥的任逍遥相异迥然。 4 熊啸天——当世罕有的武学奇才,十五岁习练翔龙十八掌,二十岁即大成,同年接亡父丐帮帮主之位,百日后尽得打狗棒法之精髓,江湖群豪因此共推其为丐帮建帮数百年来第一文武全才。 5 肖星尘——父亲是昔日的天下第二高手,师傅堪称武林一代宗匠,尽管五岁之时痛失双亲,但根骨精奇、天资秉异的他仍就成为了中原武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尚在弱冠之年他便被定为泰山派掌门继承人,携震山之宝紫电、青霜二剑行侠江湖因而被武林同道誉为“铁剑秋霜”。 6 龙菲芸——如果说天下间有一个人曾经令文武双修、六艺皆通的任逍遥自愧不如,那么她一定就是天极教教主龙吟啸的爱女——龙菲芸。过耳不忘、博闻强识,江湖虽大却没有她不知道的武林典故;慧质兰心、妙手天成,冠绝当世的易容之术连化身千万的风流盗侠都找不出一丝破绽。 7 真宫寺美奈——扶桑第一高手、北辰一刀流掌门真宫寺明之女,清丽明媚、温婉动人,一身忍术亦为不俗,是扶桑七大派中无数少年英豪爱慕的对象。因为母亲是宋人的缘故使她自小就仰慕中原文化,学得了一口流利的汉语为日后她与任逍遥相遇、相知、相爱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8 林蕴秀——很难想象天下一高手唯一的外孙女竟会是林蕴秀这样一个淘气、任性的小姑娘。就像名字中包含的“钟灵蕴秀”四字一样她的一颦一笑、一肌一容仿佛纳尽了天地之间的灵秀之气。除了与人斗嘴和饲养小动物之外她还有一个令人头痛的小毛病——爱哭,不过也正是这特殊的一点牵绊住了任逍遥那颗风流倜傥的心。 9 苏涵碧——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之一“潇湘剑仙”付龙渊之义女,足以令任何青年才俊心驰神往的人间绝色,幼时她曾机缘巧合得到了上古名医扁鹊所遗的《青囊医经》,自此发奋苦读、用心研习,故疗伤解毒之能堪称天下第一,无人敢出其右。 10 水芙蓉——烟波浩渺的东海孕育出了无数晶莹剔透的珍珠,烟霞岛上的一方水土却滋养出了这个在任逍遥眼中比世上所有珍珠还要宝贵的娉婷朱颜。明艳动人,风姿绰约,仅管时不时的爱喝干醋,但她的娇憨与率真依旧令人无法忘怀。 11 南宫凤仪——西子湖畔的听雨轩所以能名扬天下、声振四海不是因为他富可敌国掌握着整个大宋的经济命脉,也不是因为他历代英雄辈出位居四大世家之首,而是以为百多年来听雨轩生养了一个又一个受尽世人追捧的大家闺秀。娇美玲珑、楚楚动人,系出名门的她从未向任何男子展露出自己的心斐。 12 南宫凤姿——和温婉贤淑的南宫凤仪不同,身为听雨轩二小姐的她骨子总是透着几许刁蛮与叛逆,天真可爱、清秀伶俐,还是豆蔻年华的她早已迷倒了无数世家子弟。女人爱哭,她却是例外,因为在乐天派的南宫凤姿心里根本就没有“愁”字可言。 13 赵雨诗——宋太宗赵光义最疼爱的女儿,多愁善感、冰清玉洁,受封为华玉公主。赵光义仙逝之时特赐其尚方宝剑足表其对此女怜爱之深。真宗继位后为与辽国通好欲将亲妹远嫁蕃帮,赵晴翠宁死不从,在大将军呼延赞的帮助之下逃离皇宫踏上了寻找真爱的漫漫长路。 14 孟如烟——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之一“银翼铁掌”孟飞之女,妩媚不失清秀,刁蛮不失娴静,一身武功尽得其父真传。值得一提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任逍遥独独惹不起她这个师姐着实叫人颇感意外。 15 柳纤云——天极教白虎堂堂主,大宋武威公柳宁涛之女,气韵秀美、文静恬雅,天极教上下莫不视其为掌上明珠。 16 独孤宇——中原武林盟前盟主,衡山派前掌门,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他四岁学剑,二十五岁小成,三十岁接任掌门,四十六岁创创出衡山七绝剑,自此成为一代宗师。莫说江湖豪杰、武林志士便是大宋开国君主赵匡胤,太宗皇帝赵光义一样对他推崇倍至礼敬有加。 17 任憔悴——任逍遥之父,二十年前纵横江湖的一代名侠。英俊不凡、气宇轩昂的他本应红颜相伴笑傲江湖。奈何江湖风云乱,情义两难全,为了维护武林正道,他不顾个人安危在修罗教入侵中原之时挺身而出,以鲜血和生命换来了江湖久违的安宁。 18 梅若雪——修罗教上代圣女,姿容堪称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对爱情极端执着的她在面对终身幸福的抉择之时宁可叛教出走也不愿下嫁被自己视为兄长的师兄。惟有任憔悴这样百世难逢的武学奇才、风流情圣才有资格俘获她的芳心。 19 鬼冥神君——修罗教教主,原本是一个心地善良、志向远大的英俊少年,只因痴恋多年的师妹梅若雪下嫁任憔悴,而自己又非其敌手故尔心态大变,立誓血洗武林一统江湖。 20 恨天——神秘杀手组织“绝杀”的首领,身份、来历无从知晓。心狠手辣、奸滑狡诈,是个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大魔头。 21 龙吟啸——智比诸葛、勇冠天下,身为宋太祖赵匡胤义子的他不但是朝庭之中位高权重的一字并肩王,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 “风云剑圣”。昔日曾随太祖、太宗皇帝南征北讨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继任天极教教主之后更是任贤用才、励精图治,堪称大宋国之栋梁! 22 南宫不败——听雨轩轩主、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商业奇才,纵横商场二十余年未逢一败。身为四大世家的首领他义薄云天爱“才”如命,兼之一身武功超凡脱俗、出神入化因而被江湖中人称为“武孟尝”。 23 孟飞——任逍遥之师,以轻功掌法文明天下,二十五岁之时即身列中原武林八大高手,堪称一代武学奇才。 24 诸葛文杰——诸葛武侯第二十世八代孙,智计百出、算无遗策,南宫不败得以驰骋商界、所向披靡数十载,身为听雨轩谋主的他功不可没。 25 林非凡——独孤宇之婿、衡山派现任掌门,昔日曾以流星十三式剑法闯荡江湖力败当世剑术高手二十余人,江湖好汉称其为“流星剑客”。 26 晓尘——少林寺罗汉堂首座,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之一,其武功超群、德高望重,精通十三门少林绝技,人称“十三绝罗汉。 27 易天寒——江湖人称“逆天独行”乃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之一,一手逆天神掌纵横天下,罕逢敌手。 28 付龙渊——江湖人称“潇湘剑仙”亦乃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之一,其“御龙九决”气势辉宏、凌厉无伦,堪称当世无双。 29 鬼见愁——高丽鬼愁府府主,阴险冷酷、不苟言笑,其独门绝学“鬼府神功”一旦全力施展犹若鬼魅附体、人神难御。 30 段澄——大理镇南王,点苍派名宿,天龙门门主,曾融段氏“天阙剑气”、点苍“惊神笔法”于一体,自创“无忧剑指”,足堪与鬼冥神君匹敌。 人物设定 天极教 教主:龙吟啸,男,52岁,宋太祖赵匡胤义子,江湖人称“风云剑圣” 副教主:秦怀玉,男,46岁,天极五剑之首,江湖人称“玄天剑客” 副教主:张劲宏,男,48岁,天极五剑之次,江湖人称“舞月剑客” 麒麟堂堂主:龙飞云,男,19岁,龙吟啸之子,江湖人称“千变麒麟” 青龙堂堂主:柳凝涛,男,45岁,天极五剑之三,江湖人称“惊涛剑客” 白虎堂堂主:朱顺武,男,47岁,天极五剑之四,江湖人称“追风剑客” 朱雀堂堂主:刘清平,男,43岁,天极五剑之五,江湖人称“摘星剑客” 玄武堂堂主:秦天羽,男,40岁,秦怀玉亲弟,江湖人称:“天羽奇剑” ~ 少林寺 方丈:晓明,男,68岁,有道高僧,江湖人称“寂灭如来” 罗汉堂首座:晓尘,男,65岁,有道高僧,江湖人称“十三绝罗汉” 达摩堂首座:晓玄,男,70岁,有道高僧,江湖人称“降龙罗汉” 戒律院首座:晓空,男,60岁,有道高僧,江湖人称“伏虎罗汉” 波若堂首座:晓净,男,64岁,有道高僧,江湖人称“笑弥勒” ~ 丐帮 帮主:熊啸天,男,25岁,江湖人称“九州神丐” 副帮主:邓涛,男,53岁,江湖人称“单掌开山” 传功长老:王重义,男,60岁,江湖人称“指天神棍” 执法长老:丁松强,男,56岁,江湖人称“刀王” 四大长老:徐英华,男,48岁,江湖人称“君山剑猿” ~~~~~李晗,男,52岁,江湖人称“醉八仙” ~~~~~张锦超,男,45岁,江湖人称“莲花圣使” ~~~~~陈鹏,男,49岁,江湖人称“万胜刀” ~ 五大剑派 ~ 衡山派 前掌门:独孤宇,男,88岁,天下第一高手 掌门:林非凡,男,42岁,独孤宇之婿,江湖人称“流星剑客” 衡山三剑:独孤虹,女,35岁,独孤宇之女,江湖人称“芙蓉仙子” ~~~~~周凯,男,39岁,江湖人称“回风剑” ~~~~~李良斌,男,41岁,江湖人称“落雁剑” ~ 泰山派 掌门:玉虚,男,47岁,江湖人称“玉皇剑尊” 泰山四老:玉空,男,50岁,江湖人称“日观剑客” ~~~~~玉凌,男,49岁,江湖人称“月观剑客” ~~~~~玉凤,男,46岁,江湖人称“松涛掌” ~~~~~玉空,男,51岁,江湖人称“鹰愁掌” 掌门继承人:肖星辰,男,22岁,江湖人称“铁剑秋霜” ~ 华山派 掌门:刘振欣,男,48岁,江湖人称“一剑夺命” 大护法:张志钧,男,52岁,江湖人称“惊雷掌” ~ 嵩山派 掌门:郑观寿,男,47岁,江湖人称“嵩阳剑” 副掌门:涂海亮,男,39岁,江湖人称“太室神掌” ~ 黄山派 掌门:黄武,男,36岁,江湖人称“天都一剑” 副掌门:罗先洪,男,39岁,江湖人称“雾里松” ~ 四大世家 ~ 听雨轩 宗主:南宫不败,男,42岁,江湖人称“武孟尝” 宗主夫人:慕容若蓉,女,35岁,江湖人称“火凤凰” 首席谋主:诸葛文杰,男,31岁,江湖人称“再世诸葛” 大管家:南宫无伤,男,38岁,江湖人称“铁算盘” 总执事:南宫林,男,47岁,江湖人称“听雨剑” 外宅总管:南宫天阔,男,40岁,江湖人称“海阔天空” ~ 邀月楼 宗主:慕容天锋,男,45岁,江湖人称“威震两湖” 宗主夫人:司徒梅凤,女,39岁,江湖人称“玉面罗刹” 大管家:慕容拜剑,男,56岁,江湖人称“三招夺命” 大少爷:慕容武,男,27岁,江湖人称“血杀剑” ~ 凤鸣阁 宗主:上官青云,男,41岁,江湖人称“一剑震三川” 神火堂 宗主:司徒长空,男,53岁,江湖人称“霹雳王” 大公子:司徒尚明,男,23岁,江湖人称“白龙飞剑” ~ 蜀中唐门 门主:唐云鹤,男,37岁,江湖人称“暗器之王” 门主夫人:尹双双,女,34岁,江湖人称“红袖刀” 四大护法:唐天鹰,男,68岁 ~~~~~唐立昂,男,49岁 ~~~~~唐孝忠,男,56岁 ~~~~~唐宛若,女,39岁 六阁长老:唐朝晖,男,54岁 ~~~~~唐炎祥,男,47岁 ~~~~~唐仲麟,男,51岁 ~~~~~唐瑞庆,男,41岁 ~~~~~唐沛琢,女,42岁 ~~~~~唐茂林,男,38岁 唐门三少:唐定南,男,28岁 ~~~~~唐安西,男,24岁 ~~~~~唐镇北,男,22岁 情人节特别篇 谁是天下首富? 毫无疑问,听雨轩宗主南宫不败。 上至珠宝玉器,下至柴米油盐,大至土地船舶,小至针线鞋袜。 但凡世间能够赚钱的正道生意,听雨轩无不为业内翘楚。 那么青楼、赌场两块呢?这可是获利最丰的行当。 跑江湖、闯武林的若没听说过独孤宇必被认做无知,逛窑子、混赌场的要是不认识于昕,那就非得被斥为傻子不可。 于昕何人 ?[-99down] 除去南宫不败整个大宋最有钱的人。 十年前刚从乡下他不过是苏州一处娼馆(档次最低的妓院)拎大茶壶的跑堂,不出两个月这家娼馆就成为他名下的私产。 才过一年,于昕便被推举太湖之滨十八家窑子的大掌柜。 年底,整个苏州的青楼尽归于昕之手。 不出两载,扬州、杭州、金陵的相关产业亦被于昕垄断。 此时他的生意开始涉及赌场,短短三年但凡开局设赌的地方莫不竖起“于” 字大旗。 随着“齐云赌坊”毁于大火,“翩跹阁”老板张翔将房契移交,于昕终于统一了全国的青楼、赌场,成为继南宫不败后天下又一商业传奇。 ×××××××××××××××××××××××××××××××××××××××××× 二月十四,情人节。 这是青楼楚馆敛财聚富的最佳时机,然而…… 苏州城内号称“缠绵悱恻尽销魂”的淮月阁却是一片寂静。 没有人知道青楼界最重要的五大人物今日齐聚与此。 哪五人 ?[-99down] 其中之一自然是于昕。 那另外几个呢? 当然是天下四大名伎——“冷艳佳人”周碧筠、“空谷幽兰”舒晓鬟、“爱君如梦”花轻梦、“秦川艳姬”燕水凝。 淮月阁没有其它青楼的媚俗和喧嚣,清静雅致的仿佛走入一座书院之中。 一股淡雅宜人的香气飘荡在空气中,这种若有若无的气味轻易便能够勾起男人的遐思。 “老板,你把我们姐妹请来,是否有甚要事。” 于昕微笑不语。 四女面面相觑,均各满腹疑窦,却又深知于昕脾气不敢再问。 过得半晌,于昕忽然笑道:“你们不会以为我于昕荒唐的要……” “老板放着大把银子不赚,反倒……总之很难不让人想歪。” 于昕哑然失笑,淡淡道:“你们中除了碧筠,其她人的场子我最少也接收了半年,其间有碰过你们半根头发么?” “可是……” 于昕倏地打断道:“今晚让你们来是为我见证一场豪赌,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参与一场豪赌。” 四女同时面露呀色。 “老板要和谁赌?” “你们真想知道?” “嗯。” “要我说可以,不过从我开口的刹那直到赌局结束,你们不许再吐露半点言语。” “英雄正年少,侠名动九城,仗剑四海内,风流天下闻。” “哈哈哈,老于,我还没来呢你就开始恭维我啦。”白衣胜雪的任逍遥飞身自窗外掠入,哈哈大笑道。 四女齐声惊呼,却因答应于昕在先急忙掩口,秋水盈盈的美目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狂喜神色。 “我真不懂,你为何非要从我手中赢回他们的卖生契?” “今天是情人节,恰好她们又都与我有过露水姻缘,于情于理我都该送些礼物不是。” “你该知道我于昕为人随和,如果她们想走我决不会阻拦。” “知道。” “你也该知道凭她们各自的积蓄,足够为自己赎身。” “也知道。” “你还应该知道纵然她们四人获得自由,也不会陪你渡过今后的生活。” “嗯,她们都是善解人意的姑娘,知道若与我纠缠不清定会影响我在江湖中的声望,就算我有这等想法,她们也不会答应。” “那你为什么还和我赌?” “因为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即便她们有了自由之身仍然留在你手下,我也敢问心无愧的说一句‘任逍遥深爱过、拥有过、也付出过’。” “倘若你输,真的为我鞍前马后,执鞭随镫?” “逍遥一言九鼎。” “好,赌什么?” “随你便。” “骰子如何?” “怎么赌? “随你便。” “好,点子小的为胜。” “行。” “同点若何?” “算你于老板赢!” 于昕面无表情,取出六颗骰子递给任逍遥。 “你先。”任逍遥淡淡道。 “好!”于昕溢出丝成竹在胸的笑意,一阵清脆的殷子声立刻响彻大厅。 “砰”骰钟落桌,四女瞬也不瞬地盯他那强劲有力的大手。 宝盖霍地揭开,露出了六粒要命的殷子──四女再又齐声惊呼。 六救殿子竞都最红的一点,就像是六滴鲜血点缀桌间。 “盗侠,承让了。”六粒殷子只六点,已经不能再少,于昕忍不住哈哈大笑。 “承让的是于老板罢。”任逍遥话声甫毕,一颗殷子已飞了出去。 四女相顾愕然,于昕亦不知他是何用意。 这时任逍遥手中第二粒殷子也已飞出,瞬间追上第一粒,“砰”的一声轻晌,将它撞成粉碎。 第三粒殷子去势更快,当的一声又将第二粒击得粉碎。 第四粒击碎第三粒,第五粒击碎第四粒…… 第五粒殷子去势不停,撞上墙壁又弹了回来竞恰巧通上第六粒,两者凌空撞击,同告粉碎。 于昕雄躯剧震,面如死灰。 “于老板若不介意,淮月阁借我一晚。”任逍遥颇有意味的笑道。 “除去南宫不败,你是普天之下第二个让我心悦诚服的人。”于昕说罢,凄然转身,将目光投往缥缈无垠的夜空,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潇洒时自潇洒,得风流处且风流。”任逍遥虎臂一揽,挨个将四女拥入怀中,肆意爱怜。 朦胧的灯光下,淮月阁内的阵阵娇吟此起彼伏,月亮羞涩的藏入云层…… 作者按:凄风冷月,寒夜孤灯,残剑生平第十九个情人节再又独自渡过,百无聊赖之余写下此文,谨祝《千古风流谈笑间》所有读者有情人终成眷属。 看了记得收哈,朋友们!残剑拜谢啦!!! 第一卷 英雄年少出茅庐 楔子 江湖风云,变幻万千。 每隔数十载,武林之中总会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浩劫。 自古邪不胜正,江湖亦是如此,但奸佞嚣小、邪魔歪道依旧野心勃勃,蠢蠢欲动。 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武功高绝的前辈先贤们难免驾鹤西去,铲奸除恶,维护正义的重担始终得落在年青一辈的身上。 自承父业,徒尽师责,一个个名门正派、世家大族由此而生。 少林、丐帮、天极教是为当今武林三大支柱。 少林寺乃中原武学发源地,自北魏时期达摩老祖创派以来,迄今传至第四十六代,七十二绝技的名头江湖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丐帮的历史虽未如此悠长,却也有着百多年的基业,帮众遍布大宋四境,素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而享誉武林。 天极开创的时间并不久远,但一直人才鼎盛,英雄辈出,特别是其创教始主赵匡胤,在五代十国的乱世中,率领教众东征西讨,南伐北战,一手建立了宋氏王朝,故天极教又为大宋国教,其实力之强,地盘之广可想而知。 此外,另有听雨轩、凤鸣阁、邀月楼、神火堂四大世家,衡山、泰山、华山、嵩山、黄山五大剑派,加上独据两川的蜀中唐门,遍及天下的十三省绿林盟,共同构成了北宋初年别具一格的正道势力。 冰辰腊月,数九寒冬。 高耸入云的天山绝顶,狂风怒吼,飞雪漫天,四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旁,赫然立着一位身披貂裘,怀抱婴孩的美貌少妇。 风纵急、雪纵劲,却难掩其超凡脱俗的倾城丽色,艳冠世间的绝代风华。 “梅若雪,你已经走头无路了,乖乖投降吧!” 爆雷般的大喝声中,四人倏地窜出,一步步向她逼近。 当先的名长须老者身材高挺,相貌粗豪,有着魁伟而令人慑服的体型气魄,一对虎目深深凹陷下去,两额高而露骨,令人望而生畏,更加诡异的是他那右臂竟齐肩而断,空荡荡的袖管左右晃动,瞧起来极其骇人。 跟在身后的是一位中等身材的青袍老者,他肩膊宽横,肤色黝黑,容貌凶恶丑陋,鬓旁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武功不俗。 “诸位叔伯也太关照若雪了吧。” 少妇回眸一笑,刹那间百媚顿生,为山颠萧索的情致平添无限丽色。 “哼,亏你还知道唤我们叔伯。” 说话之人年纪在四十许间,体型硕长,脸庞瘦削,狮头鼻上的双目炯炯有神,颧骨高耸,下颔兜出,予人以机敏狡诈的感觉。 “若雪年幼时,多亏恩师及四位尊使关怀照料,此等恩情永世难忘。” 少妇略略歉身,喟然道。 “少废话,你究竟投不投降?” 站在末尾的虬髯大汉厉吼道。他虽身材中等,但背厚肩圆,步履稳健,该是擅长硬功的高手。 “怎么,威震天下的修罗教四大尊使也有不耐烦的时候。” 少妇理了理散乱的鬓发,黛眉轻颦道。 “哼,从杭州一路追到天山,几千路咱兄弟都熬过来了,会急在这一时半会吗?” 长须老者冷笑道。 “不愧是四使之首的风雷使,果然沉得住气,哪像霜雪使,急得猴一般。” 少妇微耸香肩,淡然自若道。 “反正你逃不出去,多等片刻倒也无妨。” 青袍老者失笑道。 “云雨使当真这么认为?” 少妇站直娇躯,明眸闪闪生光,尽显笃定冷静之色,语气平静的说道。 “难道不是么?” “哈哈哈,雾露使,你未免太过自大了吧。” 少妇说着,一把抽出腰间宝剑。 剑体通红,似玄铁而非玄铁,若炎玉而非炎玉,即便在这严寒刺骨的天山之巅,甫一出鞘,依旧让人感受到一股灼热无比的炎阳剑气,“梅若雪!” 风雷使心下一凛,大喝道,“别以为你有炎魂赤焰剑在手,我们兄弟便怕了。” “呵呵,侄女的凤舞剑诀即便厉害,又怎破得了四位叔伯的风花月舞阵呢?” 梅若雪声调转寒,缓缓道。 “那你就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吧。” 云雨使朗声道。 “对,我们回去也好在教主面前帮你说两句好话。” 霜雪使肃容道。 “师哥……不,鬼冥神君与我有弑夫之仇,要我降他,做梦!” 梅若雪像陷进令她魂断神伤的回亿般,戟指怒斥道。 修罗四使听罢,不约而同的抽出兵刃,看来一场恶战难以避免。 梅若雪凤目生寒,盯着修罗四使冷冷道:“现如今我仍是教中圣女,你们谁敢妄动分毫。” “这……” 霜雪使先是一愣,接着哑口无言。 “圣女乃修罗教荣辱兴衰之庇佑,地位崇高无比,与教主相当,一应教众见之需顶礼摩拜,行参圣大礼。你们四人身为护教尊使,不思依从教中律例以为下属之表率,反倒以下犯上对我一再逼迫是何用意?” 梅若雪语气虽缓,言辞却极是犀利。 “你早已叛教出走,哪里还算圣女。” 云雨使听罢,倒抽一口凉气,巫自强辩道。 “哼!除去圣女名位需正、副教主,左、右护法及四大尊使齐至,与圣女跟前亲数其所犯过错方可执行,鬼冥神君他几时有过此举?” 梅若雪一拂衣袖,敛起玉容,不紧不慢的道。 修罗四使登时面面相觑,要知鬼冥神君心中爱煞了师妹,始终抱着有朝一日她能“迷途知返”重回本教的期望,莫说废了她圣女之位,就连平日里有人提及半句对她不敬的言语亦要重责。 “身为本教圣女,当该以身作则,协助教主完成一统天下武林的重任,可你非但不为圣教大业出力,反倒吃里扒外,相助外人,害的我们功亏一篑。” 过了老半天,霜雪使方才辩道,“梅若雪,你自认还有资格做修罗教圣女吗?” “资格?” 梅若雪踏前一步,反唇相讥道,“修罗教创教三百余年,从未插足过中原武林之事,师傅他老人家临终之时亦曾嘱咐过你们要与少林、丐帮、天极教等中原武林各大帮会门派相安而处。谁料鬼冥神君他竟为一己私欲任立孤行,枉自挑起江湖争端,白白送掉了教中数万弟兄的性命,你们说是他没资格做教主呢?还是我没资格做这个圣女!” “教主若非……若非为你,岂会联合绝杀入侵中原武林盟。” 风雷使略一迟疑,沉声驳斥道。 “为我?哼,五年前离开总坛时,我就和鬼冥神君说得清清楚楚,我与他之间只有兄妹之爱而无男女之情。” 梅若雪忿忿道,“可他呢,纠缠我倒也罢了,却还自不量力,去找憔悴的麻烦。” “教主痴恋了你十年,却被任憔悴这狗贼横刀夺爱,圣教上下哪一个看得下去。” 云雨使怒吼道。 “不许侮辱我丈夫。” 梅若雪杏目圆瞪,娇斥道。 “我说得都是事实,当年教主在大明湖畔惨败于任憔悴剑下,这才返回总坛修炼‘无妄血咒’,试图依靠武力将你夺回来,结果不慎堕入魔道,以至心性大变。” 风雷使痛心疾首道,“可即使这样,他仍然肯为你放弃一统武林。” “哼,那晚我和憔悴并肩杀入大营,劝鬼冥神君收手罢战。可他呢,非但要求中原武林盟不计前嫌,保证修罗教安全退出大宋国境,甚至还威逼我打掉……打掉腹中胎儿,陪他重返总坛,自此与憔悴断绝关系,再无瓜葛。” 梅若雪樱唇轻吐,回忆道,“你们说这样的条件,憔悴他能答应么?” “所以任憔悴又一次使出凌霄剑诀,让教主含恨再败,万念俱灰。” 霜雪使心有余悸的说道,“幸好恨天及时出现,率领‘绝杀’与圣教联盟,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偏生中原武林盟不知好歹,举行什么君山大会,还选出所谓的八大高手妄图垂死挣扎。” 雾露使冷哼道,“结果呢,九溪一役还不是被杀得横尸遍野,狼狈逃窜。” “是时,宋太宗赵光义正兴师北伐,天极教教主龙吟啸身为扫北大元帅亲率领教中五堂精锐随其远征,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三的丐帮帮主熊啸天则因爱妻病故,未能及时率众赶来。中原武林盟去此两方强援,实力大损,焉能抵挡住你们的猛攻。” 梅若雪如烟似雾的美眸闪亮起来,横他一眼道,“多亏我和憔悴随后杀到,双剑合壁击退了鬼冥神君与恨天,要不然哪能拖延半个月,等到诸路群豪尽数赶至。” 说着说着,梅若雪的双目忽然红肿起来,哽咽道,“谁想没多久,你……你们竟暗施诡计,将憔悴骗到五云山之巅,集一众高手之力,群起而攻,害得他跳崖自尽,含恨而终。” “谁叫他武功高绝,天下无双,不使这招谁人奈何得了。” 云雨使凛然道。 “那晚任憔悴以一敌十,犹自死战。” 吁出压在心头的一口闷气,像跌进深如渊海的回忆般,喃喃道,“他……他不是人,他临死前那计绝招不仅达到了无我无剑的最高境界,更斩断我一条手臂,甚至……甚至还重创教主。” “教主自以为心腹大患已除,七日后迫不及待的发动了第二次正邪大战,圣教、绝杀与中原武林盟在五云山脚下展开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 “你们没有料到,虽然失去了憔悴,但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衡山派掌门独孤宇、泰山派掌门肖玉孙、丐帮帮主熊磊、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晓尘、‘逆天独行’易天寒、‘潇湘剑仙’付龙渊、‘银翼铁掌’孟飞、‘流星剑客’林非凡个个奋不顾身,独当一面。” 梅若雪别转清丽脱俗的俏脸,凝望远处,欣然道,“重伤未愈的鬼冥神君更被独孤宇的衡山七绝剑杀得心惊胆战,落荒而逃。” “教主一走,圣教兵败如山倒,一统武林的梦想就此化作泡影。” 霜雪使黯然道。 “惨败收场后,我们在西域北疆的百年基业险些毁于一旦,恨天一手创立的绝杀更几近消亡。” 云雨使恨恨道。 “即便作为胜利者,中原武林盟又能好到哪去呢?” 梅若雪幽幽浅叹,以带点哀伤的语调道,“丐帮四大分舵的弟子折去五六,天极教白虎、朱雀二堂险些全军覆没,嵩山、华山、黄山三派掌门力战而死,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三位宗主亦壮烈牺牲。” “这都得怪任憔悴。” 云雨使双目凶光闪闪,厉喝道,“要不是他,教主怎会身受重伤,怎会仅仅七招便败在独孤宇剑下,圣教和绝杀的诸多高手又怎会因此心神大乱,导致最终无法挽回的惨败。” “所以你们就把一切仇怨算在我和逍遥身上,自杭州,经开封,越洛阳,跨长安,一直追到这里。” 梅若雪满怀爱怜的瞟了眼怀中襁褓,寒声道。 “不,教主只想除去任憔悴的孽种,让你重新回到他身边。” 风雷使正容道。 “做梦!” 梅若雪冷哼道。 “除了乖乖跟我们回去,你没有选择。” 霜雪使大喝道。 “哈哈哈——” 梅若雪仰天大笑,缓缓退后,在漫天飞雪衬托下,更显明艳不可方物,配上她泪光盈然的眸子,凄迷哀怨的眼神,美得可令看者心醉魂销。只见她樱轻启,一字一字缓缓道,“修罗四使,难道你们没有发觉我身边少了个人么?” “是任憔悴的二弟孟飞吧,从你开始逃亡那天起,他就一直随侍在侧。” 风雷使冷笑道,“莫非他正埋伏在某处,准备伺机偷袭。” “如果要和四位叔伯硬拼,何必等到现在呢。” 梅若雪淡淡道。 “你究竟什么意思?” 云雨使一头雾水,沉声道。 梅若雪听罢,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微耸香肩道:“实话告诉你们,小飞他已经带着逍遥,连夜下山去了。” 说着将怀中襁褓随手一扔,露出内里层层叠叠的碎布。” “你……你一直在骗我们,一直在拖延时间。” 风雷使恍然大悟,失声道。 “对啊,要不然我扯东扯西的干嘛。” 梅若雪秀目采芒闪闪,抿嘴浅笑道,“凭着小飞天下无双的轻功这会儿多半已到山口,就算你们在那安排了人手,也万万拦不住名震江湖的‘银翼铁掌’,等他冲出包围,还有谁能追得上。” 说着说着,她竟一步步走向悬崖。 “你要做什么?” 雾露使惊呼道。 “自从憔悴被你们这帮狗贼害死,我早就打算到九泉之下与他相会去了,若非为了逍遥又何必苟延残喘,直至今日。” 梅若雪还剑回鞘,寒声狠狠道。 “你……你真的想死。” 云雨使吓得心惊胆战,却又不敢近前。要让鬼冥神君知道梅若雪当着他们四人的面跳崖自尽,回去还不给骂个狗血淋头。 “好美……好美的景色啊,可惜……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梅若雪没有回答,只是别转娇躯,望着丘峦起伏,霜雪纷飞的天山胜景,喃喃道,“总有一天,逍遥他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会给父母报仇,你们等着吧!” 一语终了,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炎魂赤焰剑,纵身跳下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拦住她!” 修罗四使惊呼着扑了过来,怎奈为时已晚,峰顶上除了呼啸肆虐的狂风,只剩“你们等着吧——你们等着吧——” 的回声尤在耳边激荡。 第一章 翩跹伊人 时光飞逝,流水似年。 十八载平静祥和的岁月犹如滔滔江水转瞬即逝。 尽管修罗教元气大损,不复往昔,绝杀内忧外患,消声匿迹,但中原武林依旧风起云涌,变换万千。 先是一代宗师独孤宇辞去中原武林盟盟主之职,并将衡山派掌门传于其婿“流星剑客”林非凡,从此封剑归隐。接着“逆天独行”易天寒、“潇湘剑仙”付龙渊亦步其后尘,远赴海外,再不过问江湖中事;没多久,泰山派掌门“东岳神剑”肖玉孙在湘南永州遇袭身亡;不数年,丐帮帮主“义薄云天”熊磊又于君山总舵离奇病逝;加上自五云山一役后便不知所踪的“银翼铁掌”孟飞,昔日威震四海,名扬天下的中原武林八大高手如今只剩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晓尘、衡山派掌门林非凡两人。 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随着数位武林耆宿的仙去或归隐,一批后起之秀逐渐取代他们,成为武林新的支柱。 唐门门主唐绝,男,三十七岁,十六年前曾亲率门人子弟荡平绝杀大小分舵二十四处,蜚声海内,后又以雷霆万钧之势扑灭族中四大护法的叛乱,顺利接任门主。他为人谦和宽厚,刚毅果决,严于律己,事必躬亲,加上爱妻尹双双从旁辅助,短短十数年就将诺大一个蜀中唐门治理得有条不紊,焕然一新。 听雨轩宗主南宫不败,男,四十二岁,自其父南宫飞尘战死五云山后,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业。他礼贤下士,爱“才”如命,亲自设立“群英馆”招募各方豪杰,无论前来投效者是何出身,但凡有一技之长便视为上宾,兼之其剑法精深武功了得,故被江湖中任称作“武孟尝”“芙蓉仙子”独孤虹,女,三十五岁,衡山三剑之首,一身武艺深得乃父独孤宇真传。九年前,其夫林非凡外出云游,西夏党项会趁机派遣高手上山挑衅,独孤虹单人独剑只身应敌,杀得对方三死七伤,铩羽而归,芙蓉仙子之名遂人尽皆知。 七月初八,扬州。 朱楼夹道、画栋雕梁,华车健马、接踵比肩,城内最大的青楼“翩跹阁”外一片昼夜喧哗、不绝的热闹景象。楼内不时传出女子妩媚动人,婉转承欢的弹唱,在周围丝竹管弦的映衬下益显这天下最著名烟花胜地十年如一梦的繁华。 “翩跹阁”位于京杭大运河南岸,楼起五层,气势雄伟,通体以厚实楠木修建,比之其余南方建筑的淡雅朴素、精致灵秀尤以规模宏大,豪华富丽见胜。 谁能想到,三年前,这里只是处普通的伎寨,可自从出了个琼姿玉貌、国色天香的“冷艳佳人”周碧筠,立刻便成了仕宦客商、名流文士趋之若鹜的销金窟。 无奈她自视甚高,性情执傲,恩客虽众,但唯有年少而富文采者才能入门得见,其他脑满肠肥、俗不可耐的人,即使掷以千金,也被婉言谢绝。如此一来,“冷艳佳人”的名气更大,满城士子都以能与她对坐清谈为荣。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轻吟声中,一腰挎镖囊,文质彬彬青年男子缓步走来,他非是别人,正乃唐门三少之首,江湖中赫赫有名少年侠客“九宫飞星”唐定南。 “公子——” 尚未踏入“翩跹阁”两名花枝招展的悄婢已迎了上来,唐定南微微一笑,并不搭理,自顾自的走进大堂。 楼内用的是清一色红木家具,甫一临门,即有木香盈鼻,清沁肺腑的感觉。不论梁柱廊窗、门道阶梯,均以浮雕、圆雕、镂空雕、阴阳雕等种种雕刻手法美化装饰,意境高远,典雅秀丽,饶是他出身世家,见多识广,亦不禁叹为观止。 唐定南报上名字,立即有专人接待,引他前往顶楼。顶楼只有南北两个厢房,也是蹁跹阁最尊贵的两个厢房,普通人休想踏足半步,只有扬州最有地位、最为显赫的权贵才能进入,其中尤以北厢景观最佳。 唐定南推开房门,含笑步入北厢,四名身材窈窕的美貌少女立刻为他脱去外罩的长袍,踩在厚厚的波斯羊绒地毯上,整间厢房显得温暖如春,格外清静,但见内里布局巧妙,摆设精雅整洁,左右墙壁各悬一副对联,上书“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那堪忧患余生萍水因缘成一梦”下书“几年北地,燕支自悲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向河那边,木窗中开,于入门处已可尽见大运河辉煌的壮丽美景。 “唉呀呀,唐大少,快请快请。” 屋内围桌而坐的三人纷纷起立,极其热情地招呼道。 唐定南神态倨傲,毫不客气地坐上主位,望着身旁满面堆笑的中年胖贾,开门见山道:“张老板,今晚特地请定南来,不知所为何事?” 中年胖贾姓张名翔,是蹁跹阁的大老板,一向经营赌场、妓院,号称扬州首富。 “大少何必心急,还是先享受一番吧。” 张翔说着轻轻击了击手掌,又有四位身穿白色薄纱的少女盈盈步出,她们俱乃人间绝色,各有各的美态,各有各的妖娆,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难免心醉神迷。 张翔微笑着一一介绍。 静雯和采儿偎依到唐定南身边落座,浓郁的脂粉香气登时弥漫全场。 “大少是张老板的贵客,你们俩可得好生款待他。” 搂着亦非娇躯的中年汉子大笑道。 静雯和采儿不等他把话说完已争相向唐定南怀中偎依过去,唐定南毫不避讳的揽住两女纤腰,紧贴着她们高耸丰满、不住起伏的酥胸。 “公子真坏。” 二女欲拒还迎,俏脸上荡漾着春情盎然的动人表情,唐定南不由一阵心动,低下头去,在她们两人娇艳的嘴唇上分别吻了一口。 “哈哈哈,看不出来大少年纪虽轻,却是游戏花丛的高手。” 左首端坐的篮衫文士陪笑道。 “魏大人哪里话,定南一介武夫怎能担当得起。” 唐定南微微一笑,淡淡道。今晚的气氛,隐隐有些不同寻常,先前张翔邀他来此只说谈谈可连扬州盐运使魏凯、盐帮帮主朱勇杰竟也一并列席,那就有些蹊跷了。 采儿娇滴滴的剥了颗荔枝,含在檀口中,盈盈送到,此等媚态对任何男子来说都是种无法抵挡的诱惑。 唐定南料想张翔等人必有求与自己,当下也不客气,趁着采儿柔滑的香舌将荔枝推到口旁,立刻俯前迎上与她缠在一起。听着二人啧啧有声的热吻,静雯似乎也有些心动,纤手轻轻拉开唐定南的衣襟,香舌恰到好处的舔弄着他坚实强健的胸膛。 朱勇杰身旁的亦非,魏凯怀中的妍儿亦兴奋起来,阵阵撩人欲火的呻吟声中,脱掉薄如蝉翼的遮体轻纱,凝脂白玉般柔润光滑的肌肤,在下奕奕生辉。 张翔使个眼色,静雯立刻将胸围轻轻除去,露出全裸的雪白胴体,胸前两点殷红毫无隔阖的磨娑着唐定南背脊。 “来,我敬大少一杯。” 张翔不失时机的举起金樽,含笑道。 入口甘醇,回味无穷,至少是陈酿三十年的女儿红,可唐定南哪有心思品酒,放下金樽的右手立刻回落到采儿弹性十足的胸前。 他毕竟是蜀中唐门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表面看来沉醉于花红柳绿,暗里则悄悄观察着魏凯、朱勇杰二人的表情,只见他们的双手虽然在两女身上四处游走,眼神中却显得异常的冷静和理性。 唐定南心下一凛,立刻猜到张翔请自己前来,定是想借接风洗尘为名,抓住自己青楼纵欲的把柄,然后…… 念及此处,他赶紧推开采儿、静雯,沉声道:“诸位有话不妨直说,别兜啦。” 张翔、魏凯、朱勇杰面面相觑,谁能想到眼看就要与二女剑履及地的唐定南骤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清醒异常,目光炯炯,而且似还洞悉了他们的布局。 “都退下吧。” 张翔面色微变,吩咐道。 采儿、静雯、亦非、妍儿立刻婷婷袅袅离开房间,四周淫靡的气氛一扫而空。 “不瞒唐大少,朱帮主……朱帮主他有批货在川东给人扣了,想请你帮帮忙,所以……” 魏凯举起酒杯,神态恭敬的说道。既然用计不成,那就只好低声下气的恳求了。 “货?是私盐吧。” 唐定南瞥了眼坐在右首的朱勇杰,会心笑道。 “可……可不是,上月……” 朱永杰正要解释,唐定南倏地打断道,“唐门门规森严,我父亲又执掌刑堂,这等违法之事想也别想。” “唐大少,你看……你看就……给老夫一个薄面吧。” 张翔陪笑道,“要不一会我把采儿、静雯送到……” “哼,你当我唐定南贪图翩跹四艳的美色?” 唐定南冷哼道。 “不不不……老夫没这意思……” 张翔忙不迭的摇头道。唐定南的父亲唐天鹰乃唐门首席长老,要是得罪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大少,有什么要求您……您就直说吧,这批货盐帮丢不得啊。” 朱勇杰哭告道。 “唉,既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唐定南摇了摇头,双目倏地闪亮起来,似有意,似无意的吟道:“燕引莺招柳夹道,章台直接到西湖;春花秋月如相访,家住西冷妾姓苏。” 这是南齐名妓苏小小表露心声的诗句,周碧筠也时常引用,意思是有人希望扣门来访,以解寂寞。 “碧筠虽乃名妍,但要攀摘却不易呀。” 张翔察言观色,岂能不知唐定南心中所想,未等他把话说出,抢先道。 “即使不能攀折,坐对名花,心灵交融,又何尝不是人生乐事!” 唐定南露出向往的神情,怡然道。 “那好,我即刻为大少安排。” 张翔微微一笑,缓缓道,“只是小小见客有个规矩,非……哦,我是说魏大人和朱帮主恐怕……” “让他们回去吧,货我会想办法的。” 唐定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朗声道。 第二章 盗侠逍遥 娴雅妩媚,清丽脱俗,当“冷艳佳人”周碧筠芳驾亲临时,唐定南不由眼前一亮。这位艳名远播的江南名伶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的是粉绿色翻领披肩,乳白色紧袖上衣,身下的长裙由多褶裙幅组成,每褶一色,轻描淡绘,素雅高贵,有种说不出得轻盈潇洒、秀逸多姿,乌黑柔软的秀发宛如清涧幽泉、倾泻而流的秀瀑,自由写意地垂散于香肩粉背,尽显她窈窕秀丽、优雅纤巧的体态,看来好似飘临人间的云中仙子,令人心醉神迷。 周碧筠的神情既非冷淡,亦谈不上热情,一幅说几句客气话后便会告退的姿态,面对红得发紫,万人追逐的她,即使以唐定南的身份地位亦不敢对此有半句微言。 “碧筠敬公子一杯。” 周碧筠香唇微吐,举杯甜笑,唐定南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态,慌忙回敬,北厢房内登时满室皆春。 “听闻唐公子英雄年少,文武双全,不知师从何处?” 周碧筠贝齿轻咬,嫣然道。 “说……说来惭愧,在下的武功一直由家父亲授,幼时还曾师从川中大儒赵文伟老师学过几年书法。” 唐定南被她能摄魄勾魂的美目扫过,登时色授魂与,过了好半晌方才答道。 “可是那位号称‘经史子集烂熟于胸’的国学大师?” 周碧筠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问道。 “正是。” 唐天鹰如实应答。 “怪不得一见公子就有种书香门第的感觉。” 周碧筠秋波流转,呵气如兰的轻轻道,她无论表情动作,均是娇俏可人,媚态横生,惹人遐想。 “碧筠姑娘过奖了。” 唐天鹰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欣然道。 “对啦,公子不在蜀中纳福,怎生莅临扬州?” 周碧筠带点俏皮的问道。 “世家子弟,总要出门历练,江南人杰地灵,物阜民丰,在下向往多时了。” 唐定南撇过头去,深深凝望着窗外胜景,喃喃道。 “纵横江湖,快意恩仇,这样的生活人家羡慕得紧呢。” 周碧筠满脸向往之色,轻叹道。 唐定南心中一热,差点说出“那不如我陪你”的话语,幸好及时收住,却已忍得满脸通红。 周碧筠见他窘迫非常,“噗嗤”娇笑道:“好了啦,不逗你了,人家还有事,先回去了哦。” “苏……” 唐定南正要出言挽留,陡地瞧见她楚楚动人,最能打动男性的娇柔背影,登时把话咽进肚里。 短短盏茶功夫,区区六句对话,唐定南会满意么?张翔推开房门,满怀忐忑的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碧筠她一贯如此,大少切莫见怪。” “得睹伊人娇颜,定南于愿足以。” 唐定南出乎意料地含笑道,“张老板,烦您转告朱帮主,答应过的事,我自会办妥。” 夜已深,月当空。 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周碧筠换上身浅黄色的罗衣襦裙悄然立于翩跹楼顶,晚风拂过,吹得她裙裾翻滚,长袖飘荡,犹如嫦娥仙子降临凡尘。 “小姐,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回屋睡吧。” 贴身侍婢翠荷柔声道。 “不,他不来,我一直等。” 周碧筠一对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秀眉轻蹙的喃喃道。 “唉,外头多少人为您食不安寝,夜不能寐,您却……” 翠荷轻叹一声,垂首去了。 “怎么还不来,莫非出事了?” 周碧筠咬着嘴唇,心中暗暗思索。 “难道,难道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早把我们的约定给忘了?” 过了半刻钟,她不禁怀疑起来。 “真的还等么?” 望着窗外高悬的新月,周碧筠心如撞鹿,难以决断。 “再过一刻钟,我便走。” 可是两刻钟都过了,她还在等。 “他就算来了,我也不理。” 正想着,一道白影倏地穿窗而过。 “逍遥——” 周碧筠轻唤一声,登时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别转娇躯,飞也似迎了上去。 白衣胜雪,神采奕奕,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毫无瑕疵雄健体魄,近乎完美的俊伟脸容,屹立桌边的华服少年确是女性难以抗拒的风流人物。世人常以“玉树临风”形容男子,可谁也不知道“玉树临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但见过此人后,想必任谁都要情不自禁地冒出这四个字来。 “等了很久?” 华服少年漫不经意道,言毕嘴角露出一丝悠然自得的微笑,令人看来是既自信又随便。 “还说呢,人家……人家都等了一个多时辰。” 周碧筠说着双目竟红肿起来,接着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华服少年微微一笑,左手撑住桌子,有手按在椅背处,俯头把嘴巴凑到周碧筠晶莹如玉、发香飘送的小耳旁,赞叹道:“真香!” 还用鼻子大力嗅了两口,一副登徒浪子的格局。 “够了啦。” 周碧筠哭声顿止,娇嗔道。 华服少年哈哈大笑,倏地挺直虎躯,走到圆桌对角,大马关刀的坐了下来,两眼神光电射,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周碧筠清丽明媚的秀眸,旋又再叹道:“真美!” 周碧筠听罢终于破涕为笑,皱起巧俏的小鼻子,甜甜道,“你啊,一见面就尽夸人家,碧筠都不好意思了。 华服少年露出个足令世间女子难以抗拒的灿烂笑容,舒服悠地靠住椅子,正色道:“能得我任逍遥品评赞赏的美丽女子,不过七、八人尔,小小却是排在头位的那个。方才瞧见你窈窕动人、顾盼生妍的仙姿美态,顿时心神皆醉,想来今生是忘不了。” “真的么?” 周碧筠娇躯轻颤,美目变得深遽无尽,蒙上凄迷之色,柔声道。 “那当然……” 任逍遥话未说完,周碧筠忽地盈盈立起,纵体入怀。 “你……” 任逍遥尚来不及反应,她的香唇立时迎了上来,丁香暗吐,激烈缠绵,令他立时生出销魂蚀骨的迷人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唇分。 周碧筠娇喘细细的伏在他怀里,驯服如羔羊,香唇凑到他耳边轻柔地道:“得我周碧筠赠以香吻者,你任逍遥是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你这样做值得么?” 任逍遥轻柔的抚摸周碧筠纤滑的玉背,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能将初吻献给名动九城的‘盗侠’任逍遥,碧筠无怨无悔。” 周碧筠垂下俏脸,以微仅可闻的语音娇嗲道。 “‘盗侠’?呵呵,虚名罢了。” 任逍遥默然半晌,锐目射出不以为意的神色,淡淡道。 “不,这不是虚名,而是天下人对你的赞颂。” 周碧筠滑如凝脂,白似霜雪的玉手探上任逍遥脸颊,幽幽道,“上月初八,洪州大旱,城内富商漆强囤积粮米,哄抬物价,满城百姓苦不堪言,多亏你夜探漆宅取走他传家之宝,否则打定主意准备狠赚一笔的漆强焉肯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上月十七,八贤王奉旨彻察左金吾邓宾贪墨案,若不是你于重重守卫中盗出账本,只怕没个一年半载休想找到证据;上月二六……唉,不说啦,总之你隔不上几日就要做件轰动天下的好事,‘盗侠’任逍遥的名字早已街知巷闻。 “举手之劳罢了,没什么好传颂的。”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对啦,不是约好戌时见面么,这都亥末了你才来。” 周碧筠浅叹一口气,投他一抹幽怨的眼神,耳语般低声道。 “我……” 任逍遥正待说话,周碧筠骤地探手,以玉指按上他的嘴唇,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旋又收回令任逍遥魂为之消魂的纤指,美目深深凝注地轻柔的道:“不用解释,你能来翩跹楼,人家已经很高兴了。 “是么,那如果我送你点礼物,你会不会更高兴呢?” 任逍遥心神一荡,大笑道。 “当然啦。” 周碧筠“噗哧”娇笑,如盛放的花朵般,柔声道。 流光异彩、绚烂夺目,翩跹楼虽不乏奇珍,却从未有过这般温良的美玉。 晶莹剔透、浑然天成,周碧筠虽见多识广,却从未看过如此绚烂的明珠。 “这……这是……” 周碧筠柔情似水的妙目前所未有的炽热神色,看得眼都直了。 “碧——夜——簪。” 任逍遥亦现出心神皆醉的模样,喟然道。 “凤鸣阁镇阁之宝碧夜簪?” 周碧筠秀眸透射出不可思议的惊讶神色,咋舌道。 “没错。” 任逍遥洒然一笑,从容道。 “怎么……怎么在你手里?” 周碧筠盈盈起立,美眸深注的道。 “呵呵,我是‘盗侠’嘛,当然是盗来的了。” 任逍遥虎目闪亮,略带调侃意味的轻声道。 “四大世家你也下手?” 周碧筠娇艳如花的玉容隐含一丝略带责怪的笑意,神态娇媚的道。 “对啊,神火堂的赤玉血珊瑚,邀月楼的九龙争鼎杯一并也成了我私产。” 任逍遥闭上双目,梦呓般欣然道,“‘君王莫道孤,但看血珊瑚’,‘天子逞龙威,始睹争鼎杯’,名不虚传,果然名不虚传。” “你……你疯了,居然以一己之力,去和四大世家叫板。” 周碧筠露出一个似是怜惜他无知的幽怨表情,叹息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非他们先来惹我,我也犯不着去动四大世家。” 任逍遥像看不到她神情似的,傲然道。 “慕容天锋,司徒长空,上官青云三位宗主都是仁德兼厚,义薄云天的长者,岂会和你发生冲突?” 周碧筠黛眉轻蹙,难以置信的说道。 第三章 名妓委身 “要怪只能怪那目中无人的司徒尚明。” 任逍遥探手搂紧佳人肩头,冷冷道。 “司徒尚明?神火堂堂主司徒长空的独子,号称‘白龙飞剑’的司徒尚明?” 周碧筠美眸滴溜溜转了几转,轻问道。 “可不是,上月月中,漆强老贼被我逼得开设粥棚,我怕他偷工减料,阴奉阳违,特意改换装束前去查探,哪知刚出城门就瞧见司徒尚明和一帮世家公子。” 任逍遥一边喝酒,一边回忆道。 “神火堂离洪州少说也有八、九百里,司徒尚明大老远的跑去那作甚?” 周碧筠凝望着跳动的烛火,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思索的神色,悠然道。 “大概是想插一手粮食生意吧。” 任逍遥坦言道,“自从听雨轩被举为四大世家之首后,年青一辈的门人子弟多半争相效仿,只要是能赚钱的生意什么都敢做,个个想要成为南宫不败第二。” “接着呢?” 周碧筠朝他瞧来,美眸深注的道。 “离着七、八丈,我便听见他在骂人,说什么任逍遥是个不知廉耻的小贼,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到处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胡说!” 周碧筠毫不掩饰的娇斥道。 “哼,还有更离谱的呢。” 任逍遥冷哼一声,苦笑道,“什么拐带富商的小妾啊,勾引人家的遗孀啊……唉,总之什么难听说什么。” “岂有此理,简直……简直是诽谤。” 周碧筠猛一跺足,恨恨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任逍遥为人如何江湖上早有公论,司徒尚明要说也就由他去吧,可是……” 任逍遥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冷然道,“这时,附近的几个乡民却听不下去了,纷纷上来和他理论,‘白龙飞剑’还真不是个东西,说了没几句便动起手来,可怜乡民们刚吃上顿饱饭,竟被他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怎么,你没阻止他?” 周碧筠俏脸倏地转白,娇躯剧颤,质问道。 “不是我不想,是不能。” 任逍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司徒尚明心胸狭窄,瑕疵必报,今天我栏住他,明天那几个乡民还得遭殃。” “所以你就跑去神火堂,盗走赤玉血珊瑚,给他一个教训。” 周碧筠愕然朝他瞧来,掩不住讶色,瞪着他道。 “嗯,他不是骂我小贼么,好啊,我就让他知道号称“中原第一火器世家”的神火堂连个小贼都防不住。” 任逍遥略微俯前,贴近佳人的娇靥,淡淡道。 “凤鸣阁,邀月楼又是怎样和你结下梁子的。” 周碧筠亦挨近少许,在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问道。 “呵呵,原本我只想略施小惩,把赤玉血珊瑚弄来把玩几天,没想到司徒长空老家伙竟然大发雷霆,暗中派遣门下弟子四处打探我的行踪。” 任逍遥举起酒盅,一饮而尽,洒然道。 “你盗走神火堂的震宅之宝,人家能不着急么?” 周碧筠洁白秀美的玉手拿起酒壶,为他又斟满一杯,柔声道。 “司徒长空倒还罢了,可慕容天锋,上官青云却也横插一手,实在让人气恼。” 任逍遥双目射出鄙夷之色,沉声道。 “四大世家同气连枝,慕容天锋,上官青云又是司徒堂主的姻亲,岂能坐视不理。” 周碧筠“噗哧”娇笑,展露出她风情万种的一面,幽幽道。 “哼,找我任逍遥麻烦是吧,得,凤鸣阁,邀月楼的宝物本人也一并‘拿’走,看你们还能找谁帮忙。” 任逍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模样,傲然道。 “我就知道,没有人奈何得了无所不能的你。” 周碧筠喜滋滋地闭上美目,梦呓般说道。 “不是我无所不能,实在是神火堂,凤鸣阁,邀月楼浪得虚名。” 任逍遥虽然自傲,却绝不自负,双目精芒剧盛,肃容道。 “按理说,你连盗三大世家,早该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怎地我却不知。” 周碧筠待任逍遥说罢,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嫣然道。 “谁叫三大宗主死要面子,生怕事情泄露出去有损家族声誉。” 任逍遥哈哈笑道,“别说是你,或许连南宫不败都未必知晓呢。” “幸好……幸好……” 周碧筠忽地慵倦的伸了个懒腰,一双玉手轻扶着玲珑浮凸酥胸,喃喃自语道。 “怎么了?” 任逍遥放下酒盅,关切的询问道。 “幸好南宫不败没和司徒长空他们一快对付你,膝下亦无子嗣,所以……” 周碧筠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甜甜道。 “所以我便不会去碰听雨轩的‘阳血凝霜琴’了,对么?” 任逍遥目光灼灼,似已洞察出她的心思,微笑道。 “恩”周碧筠有点害怕他看破自己芳心暗喜的锐利眼神,无力地垂下螓首,轻声应道。 “你错了,听雨轩我非去不可。” 任逍遥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正色道。 “为……为什么?” 周碧筠别过娇躯,愕然问道。 “即已动过三家,留下一家那哪成。” 任逍遥缓缓站起,语气铿锵的昂首道,“难道让人说三道四,笑我惧怕南宫不败,不敢去盗听雨轩么?” “可……可是……” 周碧筠还待再说,任逍遥已打断道,“听雨轩门客众多,卧虎藏龙,南宫不败更武功高强,剑法了得,你怕我有命进去却没命出来,对么?” “恩”周碧筠秀眸射出关切的艳光,小心翼翼的先瞥任逍遥一眼,轻轻道。 “我喜欢挑战极限,更喜欢做些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 任逍遥涌起万丈豪情,从容道。 周碧筠听罢,明若秋水的眸子神采渐现,唇角逸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接着涟漪般扩散,化为“噗哧”娇笑,带点羞赧地喜孜孜道:“人家就是喜欢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九鼎,敢做敢当的好男儿。” 她的声音是那样婉转动听、悦耳迷人,勾起任逍遥发自本能的某种令他意乱情迷的奇异感觉。 “逍遥——” 双目相投,周碧筠忽地嘤咛一声,丰满诱人的娇躯再度投入任逍遥的怀抱,两只玉手热情如火地缠上他脖子,将他搂个结实,毫不犹豫地献上香吻。 任逍遥紧拥着周碧筠玲珑有致的动人肉体,毫无隔阂地感觉着她火热的娇躯,嗅着她淡如兰,馥若麝的处女体香,顿时生出将她按在厚软的锦被上,大胆求爱的想法。关键时刻,他总算坐怀不乱,一把推开周碧筠,喘息道:“你知道么?我去听雨轩盗宝,其实还有个理由。” “什……什么理由?” 周碧筠星眸半闭,媚态诱人至极点,娇吟道。 “江湖传闻,南宫不败的两个女儿冰雪聪明,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别的不说,就为见她俩一面我也非去不可。” 任逍遥强自压下内心的躁动,扯开话题道。 “你——不许在我面前提别的女人。” 周碧筠瞬间清醒过来,嗔怒道。 “呵呵,吃醋了?” 任逍遥欣然道。 “哼!” 周碧筠横他一记媚眼,再不说话。 “知不知道今晚我来你这,有多少闺中少女默默垂泪,黯然神伤?” 任逍遥回复之前的潇洒从容,喟然道。 “恩,英雄正年少,侠名动九城,仗剑四海内,风流天下闻。世间女子谁不以得你一顾为荣。” 周碧筠嘟起小嘴儿,秀眸射出火热浓烈的感情,情不自禁地说道,“碧筠能和盗侠同桌对饮,甚至……已是几世休来得福气。” 说罢双目一红,险些垂下泪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来,我把碧夜簪给你戴上。” 任逍遥探手扶住她有如刀削的香肩,柔声道。 “人家可不敢要,若给司徒长空知道,非把翩跹楼拆掉不可。” 周碧筠沉默片刻,情绪恢复过来,悠然道。 “不行,我说过要送你礼物的。” 任逍遥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正容道。 “礼物嘛……” 周碧筠嘻嘻一笑,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檀口微张道,“提首词给人家吧,你哪笔字可漂亮的紧呢。” “行啊,下回我一并带来。” 任逍遥长身而起,点头答应,看样子似乎准备离开。 “逍遥,等等。” 周碧筠咬紧下唇,情深款款的呢喃道,“今……今晚在人家这过夜好么?” “碧筠!” 任逍遥内心狂跳。 没等他开口拒绝,周碧筠香软的娇躯已经扑入怀中。 良宵月夜,美人垂青,任逍遥哪里把持得住,低下头轻轻吻在她柔美的玉颈上,顺着她颈部无懈可击的曲线,吻上她的耳垂、面颊,最后捉住周碧筠滑嫩湿润的嘴唇用力的吮吸起来。 周碧筠的玉臂缠住任逍遥的脖子,俏脸泛起一层迷人的嫣红,秀腿下意识的夹紧,阵阵婉转承欢的喘息,令任逍遥从心底兴奋起来。 束发的丝带在缠绵中悄悄滑落,她那漆黑乌亮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淌在双肩之上。任逍遥轻轻褪去周碧筠的外衫,面孔紧紧贴着她丰满诱人的胸膛,手指沿着她完美的曲线轻柔的抚摸着。 随着一声春情盎然的呻吟,粉色的帷幔从空中缓缓飘落,掩住了二人紧紧纠缠的肉体…… “春花秋月云鬟袅,梨窝浅笑,玉靥漾娇。西子失色明妃渺,丽华黯淡,玉环折腰。魂销魄荡身缥缈,云雨巫山,不觉晨晓。无痕春梦一朝了,但望相看,以慰寂寥。” 清晨醒来,任逍遥已是不见,望着桌边团扇上犹未干透的墨迹,回顾绣榻枕巾旁点点殷红,周碧筠娇躯剧震,泪如泉涌。 第四章 夜探听雨 杭州,毗邻东南沿海,位于钱塘江下游北岸,京杭大运河南端,早在唐代,就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成为国内一座别具一格的大都市。 历年来,江南运河的疏凿使杭州襟江带湖,逐渐成为整个东南地区的交通枢纽,更是号称“苏湖熟、天下足”的全国经济重心。“骈樯二十里,开肆三万室”;加上将台、凤凰、吴山、万松岭等一连串冈阜,居高临下,提供了营造大型庄园的理想地址。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古至今,杭州便以其美丽的西湖山水而著称于世,城内诸多人文景观亦同样丰富多彩,庭、园、楼、阁、塔、寺、泉、壑、石窟、摩崖碑刻遍布,或珠帘玉带、烟柳画桥,或万千姿态、蔚然奇观,或山青水秀、风情万般,尤以灵隐寺、飞来峰、虎跑泉最为著名。 听雨轩坐落于杭州城中心,背靠吴山,面朝西湖,分东、西、南、北、中五园,规模之宏伟唯大宋皇宫可堪比拟。 东园占地一百二十余亩,紧挨中庭,拥碧凝翠,树影婆娑,蜿蜒伸入吴山,令人兴起寻幽探胜之心,故名寻幽园;西园唤作花巷园,依西湖东岸建成,内有观鱼池、极目阁等建筑,布局巧妙,意境悠远,营造出无限诗情画意;中园四季园,号称天下第一园,亭台楼阁,院舍林立,无不尽极奢华,充分显露出北宋世家大族的品味,东面清澈明晰的玉泉,南面秀雅幽静的荷塘,西面灿若云霞的枫林,背面山石嵯峨的孤峰在玉砌雕栏的映衬下隐隐透入园内,使人如同置身四季之中;南园翠微园以山石花木为主,构造出自然和谐的真趣气氛,峥嵘泉涧,羊肠径道,盘纡复直,似壅实通,平添浓郁幽深的唯美意境;北园烟霞园,取“烟霭淡溟,品霞撷秀”之意,呼嵩阁、舒啸亭、云栖楼等主体建筑与四周高达十数丈的槐树融为一体,互成巍峨之状,谓为奇观。 午夜时分,一袭劲装的任逍遥悄然出现在听雨轩外,他并非别人,正是任憔悴、梅若雪之子,也就是当年被孟飞救走的那个婴孩。 漫天星斗闪烁,唯独不见月牙,任逍遥缓步走到高墙旁,纵身而起,一个筋斗翻进东园。眼见即将落地,周围的草丛中隐约闪过几点银芒,任逍遥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飞仙化羽即兴施展,双足交相互踏,瞬间将身形拔高三丈,稳稳当当地附近一棵参天古木上。 诺大的院子静寂无人,密林修竹,丘壑石罅在点点星光的映照下越发显现出安详宁和的气氛。 一对手提灯笼的仆役远远走过,似乎正是巡夜的庄丁,任逍遥集中心力,将灵觉提至极限,侧耳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宗主也真是的,明明算定盗侠会来,为何不多加派些人手。” “你懂啥,园子这么大,真要处处设防还不得几千人手,何况那任逍遥形如鬼魅,轻功通神,谁能保证不百密一疏。” “既如此那还巡什么夜,就靠咱们八队九十六人,光走一趟就得小半个时辰。” “宗主又没授意要把盗侠挡在庄外,你着急个啥。” “前两天,大管家特地吩咐柳老爷子在围墙附近布满银线,上头遍缀铜铃,难道不是用来对付他的么?” “区区铜铃阵也想为难盗侠,你也太痴心妄想了吧。” “那……那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无非是想告诉他听雨轩早有准备,随时等候盗侠驾临。” “哦。”…… “哼,有准备更好,我倒想看看你们耍得是什么伎俩。” 待众庄丁离去,任逍遥自言自语地从树顶跃下,沿着漆黑幽深的九曲回廊继续前行。 穿过一处石山,前方豁然开朗,屋厅院落,宅舍连绵,几十间府卫婢役居住的耳房一字排开,除去正中那间其他房舍均一片漆黑,有些还传出抽鼾打唿的声响。 若是寻常人物,必趁机潜入正中厢房,暗里打探消息,奈何任逍遥艺高人胆大,早便打定主意径直前往南宫不败理事的忘忧阁,中途决不停留。 行了不到小半个时辰,闻名遐尔的四季园赫然立于眼前,举目望去,但见听香水榭,亭台楼阁,东南二处清雅恬淡,神韵独特;西北二处金碧交辉,富丽堂皇。数十丈外,双层木构的宏伟高楼——“忘忧阁”冲天而起,朱户丹窗,琉璃粉墙,飞檐列瓦,画栋雕梁,看得任逍遥目眩神移,眼花缭乱,心中赞叹不已。 内宅的守备果然森严,众多护院被分作东、西、南、北四组,每组四队,每队八人,分工明确,各司一方,不仅首尾衔接极其紧密,步伐身形亦迅捷非常。此外,另有六六三十六人专门负责忘忧阁的守备,瞧他们步履矫健,气度不凡,便知武功十分了得。 任逍遥的轻功“飞仙化羽”得自孟飞亲传,此绝学共分九层,习之极是不易,非四五十载光阴不可大成。一旦修行圆满却可在空中连变九次身形,极尽人力之能事,犹如天仙降临,罗汉飞升故而得名。他天资聪颖,才智超卓,现今已然练至第七层平步青云的境界。 趁着两批巡卫换班之际,任逍遥袖袍一展疾掠而出,七纵七跃间自半空悄然“飘”过。护院们的目光大半集中在周围,谁有心思去管头顶,他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便成功突破外围的防守,顺利逼近忘忧阁。 如何骗过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阁内,任逍遥心中犯了难。忘忧阁居中屹立,外头是片空旷的广场,方圆十数丈内毫无可以隐蔽的地方,就算能够凭空借力,侥幸飞跃过去,也难在通明情况下骗过三十六府卫的眼睛。 投石问路?不行。声东击西?也不行。要知道,南宫不败可是几十年的老江湖,更有号称天下第一智囊的‘诸葛文杰’从旁辅佐,忘忧阁外发生的任何异状不但无法成为自己深入探察的契机,甚至还有可能引起对方的惊觉。 进退维谷间,左侧高墙外忽地疾步跑来一人,手中似乎还握着信笺之类的东西。显然,府卫们对此甚为重视,立时便有四人迎了上去,余众亦朝这边靠拢。任逍遥见罢,内心一动,巧计暗生,露出时不我待的欢喜神色。 “天阔,怎么了?” 隔着七、八丈地,内卫首领风寒秋便朗声问道。送信过来的可是外宅主管南宫天阔,若非有要事发生,无论如何也休想劳动这位在听雨轩内地位仅次于大管家南宫无伤、总执事南宫林的三号人物。 “寒秋,宗主在第几层呢。” 南宫天阔显得十分焦急,无暇回答风寒秋,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嘶声道。 “在……” 风寒秋的话尚未出口,南宫天阔竟‘扑’的一声,伏地栽倒。 “有刺客!” 众府卫的反应极是敏锐,左右两侧瞬间掠出十多人径直朝高墙包抄过去,另有八人背靠背地将南宫天阔围在中央,防止有人继续偷袭。 “寒秋,我……我没事,是自己不小心。” 南宫天阔挣扎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褶皱的衣襟,气喘如牛的说道。从翠微园径直赶来,他早累得双脚打颤,方才一不小心踏错步子,登时摔了个狗啃泥。 “你啊,总把庄子里的事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下回当心些。” 风寒秋拍了拍南宫天阔的肩膀,含笑道。作为南宫不败的贴身近侍,几位执事级的管家都和他称兄道弟,彼此亲密的紧。 “呵呵,不说了,我先去见宗主。” 南宫天阔含笑点了点头,大步走进阁内。 “三分队,四分队,有发现么?” 风寒秋转过身子,将目光投向高墙,朗声问道。 “报告统领,一切正常。” “这边也是。” “嗯……收队。” 风寒秋略加思量,下令道。如果南宫天阔当真遭到偷袭,那么出手者的位置只能是在高墙一带,毕竟其他几处可以隐蔽的地方离这都有二、三十丈,任你暗器功夫再好也休想波及。 第五章 再世孔明 毫无疑问,任逍遥是这小小变故的始作俑者,可他明明躲在高墙右侧的树林里,是如何让南宫天阔摔倒的呢?答案很简单,孟氏暗器加上弹指烈焰。 各位恐怕要问了,孟氏暗器和弹指烈焰是什么? 原来孟飞出身于中原武林两大暗器世家之一的河南孟家堡(另一个是蜀中唐门,素有西唐东孟之说)因其素性闲散,不喜俗务,这才将堡主之位让给了乃弟孟雷。修罗教甫与绝杀联手,便即挑平河南孟家堡,灭了孟氏满门,是时孟飞正与任憔悴夫妇作客衡山,数日后噩耗传来,只觉如丧考妣,痛不欲生。 哪曾想,孟雷并未身死,且在孟飞携任逍遥逃亡时,意外的兄弟重逢。两人略一思量,觉得与其呆在中原,时时提防修罗教追杀,倒不如扬帆出海,远遁域外,寻一僻静之所将任逍遥抚育成人。 航行至南海深处时,他们遇上了海啸,孟雷在与风浪的搏斗中不幸遇难,一代暗器宗师就此辞世,而孟雷等人则来到了一个唤作“椰岛”的世外桃源。 出乎意料的是,椰岛上竟然住着五十年前威震江湖的“琴圣”秦怀卿、“棋圣”祁文东、“书圣”舒振鹏、“画圣”华天昭。见到襁褓中的任逍遥后,四圣惊为天人,言其天赋异秉,根骨奇精,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并为他移穴换位,易骨洗髓,为日后内功的突飞猛进打下坚实基础。甚至还作出承诺,要将他培养成“足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 因为种种原因,孟飞隐瞒了徒儿的身世,只说他父母早丧,多蒙自己收留。任逍遥离开天山时尚还是个婴孩,印象本就不深,加上师父一口咬定,自然也就信了。 任逍遥年满十八,离开椰岛前往中原历练时,孟飞将孟雷亲笔撰写的“天机谱”交给了他,上面不仅记载了孟雷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心得,更有孟氏暗器、易容术、机关学等密要;至于弹指烈焰,则是祁文东隐居椰岛时自创的一门指法,以灼热真气灌注指尖激射而出,威力奇大,虽然以任逍遥现时的修为无法将其融会贯通,用于实战,但些许简单易学的运气法门偶尔还是可以使一使的。 南宫天阔穿越高墙时,任逍遥离他不过十七、八丈,以孟氏暗器的独门技法这点距离还是可以达到的。所以,任逍遥便将弹指烈焰的暗劲附加到石子中远远给了他一计,正中膝弯内侧的“阳谷”穴。由于用力不大,南宫天阔并未查觉,可是等他跑到忘忧阁外,弹指烈焰的暗劲却开始发作,加上原本便有的疲劳自然而然要失足跌倒。趁着众内卫忙于保护外宅主管,搜查高墙的当儿,任逍遥轻而易举地便潜进了阁内。 忘忧阁共分三层,一层会客厅,二层书斋,三层则是南宫不败议事之所。任逍遥屏息凝气,尾随南宫天阔拾级而上,悄悄伏在三层玄关外的一处凹墙旁,暗中注视着大厅。 厅内坐着三人,正中那位约莫四十岁许,短髯如戟、身材英伟,沉着冷静中有种雍容大度的奇异特质,神光内蕴的双目透着股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逼人气魄。上身剪裁合度、刺绣精巧的金丝锦袍,腰间缀满珍珠、宝石的玲珑玉带,不难让人想到:他,便是听雨轩宗主,天下首富南宫不败。 “宗主,凤鸣阁有信到,来人说事情十万火急让我立刻面呈给您。” 南宫天阔推门进去,垂手侍立,恭恭敬敬的禀道。 “拿过来。” 南宫不败剑眉紧蹩,沉声道。 “是”南宫天阔答应一声,赶紧踏前几步,躬身将信递上。 南宫不败伸手接过,撕开火漆封印取出信笺,略加端详,动容道:“诸葛先生所料一点不错,半个月前,碧夜簪当真被任逍遥盗走了。” “慕容阁主的信里定然详加阐述了碧夜簪失窃的经过,请我们以之为鉴,好生防范,同时希望听雨轩能够擒住任逍遥,替凤鸣阁讨个公道。” 坐在左首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淡然道。 南宫不败阅毕信笺,动容道:“诸葛先生果有未卜先知之能,佩服佩服。” 任逍遥听了,暗暗心惊:原来此人便是听雨轩首席谋主,号称天下第一智囊的‘在世孔明’诸葛文杰,瞧他鹤氅道袍,羽扇纶巾,果有几分诸葛武侯的气度。 “宗主,凤鸣阁来信可否予我一观。” 诸葛文杰正色道。 “先生但看无妨。” 南宫不败说着亲手把信交给诸葛文杰,以示他在听雨轩内非同寻常的地位。 诸葛文杰看罢,双目精芒乍现,脱口而出道:“欲擒故纵、偷梁换柱、调虎离山,妙极! 妙极!妙极!” 他一连用了三个“妙极”显然十分激动。 “此话怎讲?” 南宫不败兴趣盎然的问道。 “庄主且看,碧夜簪失窃前两天,盗侠便将一封‘逍遥笺 ’送到了慕容阁主手中,上面指明了前来取宝的时间、日期。” 诸葛文杰深吸口气,分析道。 “事先通知被盗者,这是任逍遥历来的规矩,没什么好奇怪的。” 坐在右首的大管家南宫无伤愕然道。 “妙就妙在这。” 诸葛文杰轻摇羽扇,哑然失笑道,“邀月楼占地数十顷,任逍遥岂能猜到碧夜簪藏于何处,偏偏当晚慕容阁主亲率众人守住密室入口,透露出碧夜簪所在,正中盗侠欲擒故纵之计。” “先生言之有理。” 南宫无伤拜服道。 “第二招‘偷梁换柱’赌得是心智与胆色,子夜时分,任逍遥故意在密室外现身,先以言语相激扰乱对方阵脚,再以暗器伺机打灭屋内迅速潜伏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慕容阁主之子慕容武,将他装入麻袋绑在屋顶上,自己则易容成他的模样,瞒过了在场所有人。” “从烛火熄灭到再度点燃不过眨眼功夫,任逍遥哪有时间易容?哪有时间……” 南宫无伤疑惑道。 “易容可在事先完成,至于制住慕容武并加以藏匿,只要出其不意,手法娴熟也尽能做到,关键是他想得出用偷梁换柱之计,并且敢于施行。” 诸葛文杰打断南宫无伤的话语,扼要解释道。 “没错,任逍遥此举的确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旦被慕容天锋看破,即便肋生双翼也休想逃出邀月楼去。” 南宫不败捋须道。 “那第三计‘调虎离山’呢?” 南宫天阔好奇的问道。 “点睛之笔,妙不可言。” 诸葛文杰露出赞赏之色,缓缓吐出八个字。 第六章 神仙幽筑 “既已扮成慕容武,要把慕容阁主等人骗出去想也不难吧。” 南宫无伤随口问道。 “不,当时的情况下,易容术是靠不住的。” 诸葛文杰摇头道。 “为什么?” 南宫无双追问道。 “那晚守在密室外的慕容阁主、慕容拜剑、司徒梅凤等人与慕容武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对他的神态、动作、语言再也熟悉不过,任逍遥易容术纵精,我想也绝不可能模仿的和慕容武完全一样,只要说错一句不该说的话,露出一个不该露出的表情立时便要给拆穿身份。面对如此危机四伏的状况,任逍遥仍然可以神态自若,从容不迫地将慕容阁主他们诓出密室,实在令人折服。” 诸葛文杰啧啧称赞道。 “看来司徒长空、上官青云、慕容天锋三个栽得不冤嘛。” 南宫不败哈哈大笑,随即露出凝重之色。 “宗主,四大世家中就剩咱们听雨轩没给盗过,需得多加提防才是啊。” 诸葛文杰放下羽扇,肃容道。 “诸葛先生大可放心,我已命人在庄内四处安置下各类机关,同时加派两倍人手日夜巡视内宅,只要盗侠敢进四季园,包管他有来无回。” 南宫无伤信心满满的说道。 “两倍,那才一百三十几人,不够不够,光这点别说抓他就连影子都摸不着,最少还得增加一半。” 诸葛文杰摇头道。 “太夸张了吧,我们保护的只是主楼一带,有必要……” 南宫无伤反对道。 “有!” 不待他把话说完,诸葛文杰已抢先道,“忘忧阁周围楼台林立,交错丛杂,想要隐蔽起来并不困难,何况任逍遥轻功绝世,天下无双,区区百来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可……” 南宫无伤还待再说,南宫不败却打断道,“诸葛先生之言甚合我意,就这么办。” “是,宗主。” 南宫无伤不敢违逆,垂首应道。 “诸葛先生,您可有妙计对付任逍遥。” 南宫不败目光灼灼的盯着诸葛文杰,含笑问道。十多年来,但凡遇到踌躇不决的难题,诸葛文杰从来没有令自己失望过,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他当真不愧“在世孔明”的称号。 “尚且没有。” 诸葛文杰露出个苦涩的笑容,沉声道,“‘盗侠’任逍遥,行事素来随性所至,天马行空,难依常法判断。论武功修为,同龄者无出其右,论智谋韬略,他虽未必及我,却也相差不远,唉——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呐。” “英雄?惹上我们听雨轩,英雄也让他变狗熊。” 南宫天阔冷笑道。 “宗主,文杰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诸葛文杰沉吟片刻,语气凝重至近乎庄严的说道。 “先生但说无妨。” 南宫不败油然道。 “任逍遥出道短短数月,便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而名扬江湖,黎民百姓更对他推崇倍至,赞不绝口。” 诸葛文杰生出相逢恨晚的奇异感觉,霍地起立,沉声道,“我观此人天资聪颖,文武双全,日后必成大器,庄主既然爱才,何不索性以阳雪凝霜琴相赠,或许他感恩之下从此投入听雨轩也未可知。” “哼,区区一具瑶琴就想收服我,你们把任逍遥当什么了。” 任逍遥听罢,心中暗怒。 “笑话,阳雪凝霜琴乃本庄至宝,岂能轻易予人。” 南宫无伤低叱道。 “大管家说得对,真要把琴给他,听雨轩的面子往哪搁。” 南宫天阔帮腔道。 “依我看,诸葛先生的建议……” 南宫不败正要说话,门外忽地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是宪忠送抵的密报。” 南宫天阔说着推门出去,不多时便拿了张纸条回来。 “念。” 南宫不败示意道。 “禀宗主,属下探听得实,盗侠任逍遥已于今晚抵达城内,不日即入庄探察,请多加提防。” 南宫天阔正容念道。 “听雨轩的消息真灵通啊,我从扬州赶来一路小心谨慎,未曾泄露行藏,不想甫一入城便被探知。” 任逍遥心中一动,暗自吃惊,旋又舒展脸容,喃喃道,“哼,任你南宫不败经验老到,诸葛文杰智计通天,也休想料知本人前脚在客栈打了个转,后脚便来夜探听雨轩。” “好一个盗侠任逍遥,邀月楼的密信刚刚送抵,他便到了杭州。” 南宫不败动容道。 “事不宜迟,从明早……不,今晚开始,立即加派守卫。” 诸葛文杰断然道。 “无伤、天阔立刻去办。” 南宫不败下令道。 “是!” 二人答应一声,俱各离开。 “再不走,怕就走不了了。” 任逍遥心中唤娘,忙不迭地飞身下楼,趁着南宫无伤叮嘱一众内卫加紧防御的当儿,足尖一点疾速掠向庄外。 他从东面进来,出去却走南面,一路逢屋过屋,穿廊跨园,不多时便来到翠微园外。出乎意料是,比之寻幽园熙熙攘攘的几个巡夜庄丁,这里无论在人员数目还是装备配比的设置上都大大加强,虽然仍及不上忘忧阁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严密,却也给任逍遥的从容遁去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难道这里住着什么重要人物?” 任逍遥心念微动,运气将耳目的灵觉提至颠峰,毫不犹豫地潜伏过去,所到之处方圆十数丈内的任何细微响动,休想瞒他分毫。 无论左闪右避亦或跃高窜低,他都刚好避开对方的目光,有时只差一步便给看到,偏偏就在间不容发的刹那避开。 翻过几堵高墙,任逍遥倏地一愣,眼前挂着“神仙幽筑”匾额的院落内,无论立基、装设、栏杆、门窗、墙垣、园林、假山、造石、水池都比其他地方考究得多,即便只有灯笼的微光所以看不太清,但也能感觉出清雅宜人,匠心独具的奇特意境。 “不管了,进去看看再说。” 越过一道横越池塘花圃的曲廊,任逍遥悄然立定,眼前一处阁两层,宽五楹,飞檐四出,如鸟张翼的女子香闺引起了他的主意。 第七章 听雨双姝 “姐姐,都子时了,还没睡呀,莫非是在等那盗侠任逍遥?” 一把温婉清柔,如出谷黄莺般甜美惬意的少女语音传入耳畔。 “妹妹,别开玩笑啦,你也不是一样没上床么?” 又一个娴雅端庄,高贵娇媚的声音响起,听得任逍遥心神微荡。 “莫非是听雨轩的两位小姐?” 想到这里,他急忙躲到窗台下,侧耳倾听。 “妹妹,爹爹可是说过,任逍遥没几天便要来了,你我当真得要小心啊。” “不怕,有诸葛叔叔,柳老爷子他们在,任逍遥到不了咱们的神仙幽筑。” “万一他闯进来了呢?” “那好呀,到时候姐姐你使雪映红尘剑,妹妹我使烈火擎天剑,咱俩双剑合壁,杀他个片甲不留。” “真的是她们,果然没错。” 任逍遥心下暗喜,“雪映红尘剑和烈火擎天剑乃听雨轩两大绝学,非嫡系近亲不传,里面两位姑娘既然会用,定是南宫不败的千金无疑。” “妹妹,你可不能大意啊,神火堂、凤鸣阁的两位宗主俱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麾下更有许多高手,还不是和常人一样拿他没办法。” “说实在的,我还真想见见这位名动九城的盗侠,看看他是不是如传言说得一样真有三头六臂,无所不能。” “你啊,少贫嘴了。” “哼,人家真的是想看他一眼嘛。” “姑娘想见在下,又有何难。” 任逍遥心中一热,竟拉开半掩的花窗,纵身跃进屋内。如兰如麋的香气透鼻而入,不用说是来自眼前两位出尘脱俗、我见犹怜的绝色佳丽。 左首坐着的是个秀发如云,天生丽质的妙龄少女,清丽脱俗的玉容虽因任逍遥闯入而略带惊讶,但那楚楚动人的神态依旧扣人心弦。明如秋水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丝紧张,一丝羞涩。腰束绢带,织锦华服,尽现她窈窕动人,玲珑有致的娇躯,配以云状的发髻、碧绿的簪钗,加上一袭薄如蝉翼,纯白无暇的轻纱,更衬托出她玉洁冰清、高不可攀的典雅气质和令人屏息的美丽。 “仙女下凡,亦不外如此。” 任逍遥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右边的少女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乌黑闪亮的秀发织成两条飘曳多姿,轻盈辫子直垂而下,把皙白胜雪的肤色衬托得玉骨冰肌,动人至极。秋波流转的翦水双瞳,像悬挂在深黑夜空中闪亮的明星,充满着俏皮活泼的不驯野性。 沉鱼落雁的如花娇靥犹带三分稚气,颊边两具若隐若现的粉红小酒涡,在耳畔吊着的两串价值不斐的翠玉耳坠和雪白颈项间围绕的珍珠项串的交相辉映下,洋溢着灼人的青春,愈发突显出她的娇美可爱。当发觉任逍遥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时,俏脸微红,低垂皓首,却没有丝毫不悦之色。 “你真的是盗侠任逍遥?” 华服少女娇躯轻颤,幽幽问道,她虽努力节制,语气中依旧掩饰不住惊讶与紧张。 任逍遥没有回答,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南宫姐妹俩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倾国丽色深深吸引。 “姐姐在问你话呢。” 妹妹轻跺小蛮足,撅起两片带露花瓣似的娇嫩香唇,微嗔道。 “在下……在下正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任逍遥这才回过神来,意犹未尽的答道。 妹妹听罢,忍不住“噗啄”娇笑,吃吃道:“姐姐,这人真有趣。” 任逍遥微觉诧异,暗道:自己贸然闯入,妹妹纵不害怕,也当有些娇羞才是,何以如此脱略形骸,哪有半点名门闺秀的矜持模样。 “多情不深情,风流不下流,你果然和传说中的一般无二。” 姐姐微耸香肩,玉容静如止水,无可无不可的道。 “呵呵,不知姑娘从何处听得有人这样评论在下。” 任逍遥哑然失笑,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姐姐秀丽妩媚的眸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姐姐幽居深闺,几时被一俊俏男子直直望过,香腮之上登时飞起两朵红云,女儿家的腼腆姿态横露无疑。 妹妹坐直娇躯,秀眸闪闪生辉,娇笑着插言道:“姐姐她十几年足不出户,很少见过外人,你可别起伏她哟。” 说罢,装出楚楚可怜的动人神态,模样要多引人有多引人。 “怪了,同样是南宫不败的女儿,性格怎天差地别。” 任逍遥暗暗叫奇。 “对啦,听说你每次取宝后都会留下一首诗,能念给人家听听么?” 妹妹笑意盈盈的打量着他,以恳求的语气娇哆道。 “功名利禄皆云烟,仗义行侠独占先,世人尽语红尘苦,唯我逍遥人世间。”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在两人对面坐下,洒然吟道。 “好诗,好诗。” 妹妹乌亮得像两颗黑珍珠般的眸子在眼眶内滴溜溜的转动,甜甜浅笑道。 “姑娘……姑娘以为如何?” 任逍遥将目光投向姐姐,望着她白里透红、吹弹得破的娇靥,闪闪生辉、深邃难测的秀眸,玲珑雅致、优美起伏的曲线,有点不知说什么才好的道。 “自你初出茅庐,确实救过不少身处水深火热中的百姓黎民,仗义行侠四字当之无愧。” 姐姐一手托着巧俏的香腮,另一手为他斟茶,玉容泛起圣洁明亮的光泽,令她更是美艳不可方物,柔声道,“只是开头那句‘功名利禄皆云烟’恐怕……” 说到这,她有意顿住语调,美目向任逍遥瞟去。 “姑娘认为在下诸番举动为得名还是利?” 任逍遥凝立如山,双眼精芒闪闪,反问道。 “上月,庐州织造府贪墨案东窗事发,主犯袁根奇携赃银八万九千四百两外逃,行至淮水南岸时被你盯上,一夜之间赃银尽失,可直到现在,这笔钱也没能交还国库。” 姐姐露出冷漠笃定的神色,轻责道。 “在下若没记错,庐州府的‘百泰粮铺’该是你们听雨轩开的吧。” 任逍遥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坦然道。 “是的。” 姐姐略一思量,正容答道。 “你去查查那里的帐册,上月十三有个叫孟飞徒的买了三万担稻米运往江宁赈灾,花的银子不多不少正好八万九千四百两。” 任逍遥嘴角逸出一丝似是成竹在胸的笑意,缓缓道。 “孟飞徒?” 姐姐娇躯一震,原本冰冷的眼神被复杂难明的神色替代,失声道,“在听雨轩名下大小几十处钱庄里,开了十七个帐户,平均每天周转的银子达到六千两的那个孟飞徒?” “正是。” 任逍遥漫不经意的喝了口茶,大笑道,“看来姑娘对家中帐目十分熟悉,正好也省去了我解释的功夫,总之只要我取一笔钱,就会在你们听雨轩名下的另一家铺子里买批货物,全部发放给急需它们的老百姓。” “那‘名’呢,你在江湖行走,为得不就是名扬四海,声震天下么?” 姐姐凝望他的美目明亮起来,俏脸冰雪溶解,大地春回,轻轻道。 “姑娘觉得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宝物失窃的消息若传扬出去,盗侠的名声会不会比现在大些。” 任逍遥露出丝苦涩的表情,故意装成被冤枉的可怜模样,长叹道。这话可一点不假,能从威震中原近百年的四大世家中取得藏宝并成功遁去,足以成为任何人蜚声武林的本钱。 “算我误会你啦。” 姐姐霞生玉颊,轻垂螓首,以近乎蚊呐的声音柔声道。说罢再对他看上充盈着倾慕敬仰意味的一眼,勾得任逍遥心迷神醉。 第八章 双艳倾心 “你准备一直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过下去么?” 妹妹露出一个羡慕至极的笑容,神态天真的问道。 “当然不是啦,我的梦想是有朝一日可以成为足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 想起琴棋书画四圣和师傅、师娘经常在自己耳边提起的这八个字,任逍遥登时涌起万丈豪情。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姐姐惹人遐思的秀眸泛起凄迷之色,难以置信的望着任逍遥道,“衡山派的独孤前辈,天极教龙教主,还有我爹爹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连他们都未曾以此自居,你又凭什么立下这等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志向呢。” 任逍遥脸上现出坚定不移的神情,朗声道:“西楚霸王项羽自小便有除暴秦,安天下之志;飞将军李广幼年便一心投效汉室,北逐匈奴;今我任逍遥誓为侠之圣者,武林至尊有何不可?” “项羽虽百战百胜,英雄一世,到头来却落个兵败垓下,自刎乌江的结局;李广出生入死,戎马半生,最后仍不免贻误军机,自杀殉国。” 姐姐微摇皓首,以异乎寻常的苍凉语调缓缓道,“你将自己和他俩想必,不觉得有些……有些悲壮。” “姑娘所说确是实情,在下心悦诚服。” 任逍遥情绪高涨,掷地有声的语音续道,“担你岂不闻诸葛武侯早在隆中隐居时便自比管仲、乐毅,立志匡扶汉室,平定天下。自出茅庐后,辅佐刘备刘备连孙权,败曹操,定荆州,收两川,更有七擒孟获,六出祁山之壮举,最后虽在北伐途中病没于五丈原,但一世英名仍叫后人广为传颂。南朝名将宗悫,五岁时被人问及长大后的志向,便以一句‘愿乘长风,破万里浪。’令众人敬服不已,日后果成一代名将,助宋武帝刘裕东征西讨,南伐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我任逍遥自负一身武功不逊项羽、李广,机智聪慧虽不及诸葛武侯但定胜宗悫当年,他日何尝不能成为侠之圣者,武林至尊。” 这一席话说得义正辞严,慷慨豪迈,绝无半分吹擂之意,常人听罢亦要赞叹不已,何况是两位涉世未深的闺中少女。 果然,任逍遥方自说完,妹妹清丽明媚的眼波中已流露出一丝对待英雄般的崇敬神色,姐姐原先淡然处之,冷若冰霜的表情也自变了,变得愈加温柔,愈加…… “凤仪,凤姿,你们和谁说话呢?” 门外忽地响起南宫不败雄沉浑厚的声音。 三人一听,面色大变,妹妹赶紧起身,将任逍遥推进里屋,小声说道:“快,躲到姐姐床上去。” 任逍遥心知此时若走,必无幸理,唯有迅速藏匿才能避免被南宫不败发觉,只好依言掀开锦帐,闪身躲了进去。 妹妹飞快拉下里屋两侧的绸幔,姐姐则将任逍遥用过的杯子收进袖中,两人刚一转身,南宫不败已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凤姿,爹爹知道你最爱胡闹了,快说,刚才和谁讲话呢?” 南宫不败拿出慈父的威严,问道。 “没……没有谁,是姐姐。” 妹妹粉脸通红,一双小手不停地拨弄着衣角,答道。 “真的?不许说谎哦。” 南宫不败追问道。 “是真的啦,爹爹,不信你问姐姐。” 妹妹拿出百试不爽的绝招——撒娇,扯着南宫不败的袖子,嗲声道。 “凤仪,你妹妹她说得是实话么?” 南宫不败哈哈一笑,转身对姐姐道。 任逍遥躲在里屋床上,闻着枕巾、绣被散发出的淡淡幽香,本甚是受用,一听南宫不败这话,登时吓得冷汗涔涔。妹妹天性活泼,俏皮可爱,既然将人藏起来,便绝对不会向父亲揭发,可姐姐一直冷若冰霜,对自己还有些成见,要是一个不高兴捅出来,今晚还真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他不由凝聚真气,随时准备振袖而起,要知道南宫不败的剑法可算武林一绝,加上听雨轩高手众多,哪怕换成师傅恐也没法从容逸去。 “嗯,屋里没有别人,我和妹妹一直在谈去西湖游玩的事呢。” 依旧那么镇定,依旧那么从容,姐姐安详宁和的吴侬软语充满了让人无法怀疑的魄力。 “想不到她也帮我!” 任逍遥心中一热。 南宫不败素知小女儿贪玩任性,时常扯谎,大女儿却温婉柔顺,绝不骗人,听她这么说也就信了,没再追问下去,躲在床上的任逍遥这才松了气。 “爹爹,今晚怎么有空来看女儿啦,最近不是很忙么?” 姐姐给南宫不败斟了杯茶,柔声问道。 “庄外送来消息,说任逍遥已经入城,爹爹路过翠微园,见神仙幽筑里亮着所以特地来告诉你们一声。” 南宫不败凑前少许,关怀备至的说道,“以后没什么事就早些睡,别给盗侠钻了空子。” “什么?爹爹,你说任逍遥要来翠微园。” 妹妹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颤声道。 “这也未必,说不准他从哪个园子进来,你们放心好了,爹爹我会加派人手保护神仙幽筑的。” 南宫不败爱怜的望着女儿,柔声安慰道。 “上个月他不是才从凤鸣阁盗走了九龙争鼎杯么,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来听雨轩了?” 妹妹故作呀色道。 “唉,不止神火堂,凤鸣阁,前些天就连邀月楼也一并栽了。” 南宫不败长叹道,说着把慕容天锋信中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两个女儿。 “啊——想不到他……” 姐姐听罢,芳心暗动,秀眸现出难以置信的惊讶神色,不知不觉间竟也帮着妹妹装腔作势道,“神火堂离杭州那么远,任逍遥哪能来得如此之快,该不会是门客探子们杞人忧天,胡乱禀报吧?” “宪忠精明强干,办事沉稳,他说任逍遥到了,九成九便到了。” 南宫不败正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他一贯的作风。 “爹爹,要是擒住了盗侠,您会怎么办。” 妹妹关切的问道。 “任逍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他把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遗失的宝物交出来,四大世家决不追究。” 南宫不败涌起怜才之意,脱口而出道。 “依女儿看,只怕三位阁主不会善罢甘休吧。” 姐姐巧笑嫣然,颇有意味的说道。 “听雨轩好歹是四大世家之首,只要爹爹开口,慕容天锋他们总得卖个面子。” 南宫不败哈哈一笑,一派睥睨天下的气魄。 “莫非她在帮我找退路?” 任逍遥倏地愣立当场,喃喃自语道。 “哈哈哈,人说盗侠任逍遥风流倜傥,处处留情,怎么连我的宝贝女儿凤仪竟也关心起她来了。” 南宫不败仰天大笑,显得心情极佳。多少年来,大女儿一直心如止水,平淡无波,对世间任何男子都不假以辞色,眼下却主动向自己询问有关任逍遥的消息,显然是有那么点特别的意味。 “哪……哪有啊,人家只是问问嘛。” 姐姐巧笑倩兮的的脸颊登时飞上两朵红霞,美目水波流转,娇嗔道。 “爹爹,爹爹,别再取笑姐姐啦。” 妹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呵气如兰道。 “好,好,好,我不说。” 南宫不败拗不过小女儿,投降道。 “我和妹妹会当心的,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姐姐扁扁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道。 “呵呵,我走啦,你俩也早些睡。” 南宫不败见子时将过,无意久留,交待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知道啦,爹爹。” 姐妹俩齐声应道。 第九章 两件礼物 “任逍遥,出来吧。” 半晌后,估摸着南宫不败已经走远,妹妹轻声唤道。 “凤仪姑娘,凤姿姑娘,两位仗义援手,逍遥感激不尽。” 任逍遥大步走到两女跟前,深深鞠了一躬,含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人家的……” 姐姐霞生玉颊,嗔怪道。话未说完,已想起父亲方才称呼过自己的闺名,登时低垂皓首,不再言语。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女子的姓名可不是能随便和人讲的,未嫁时称“待字闺中”只有等议定婚配后将闺名连同生辰八字送到夫家,才允许外人称呼。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人如其名,果然人如其名。” 任逍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姐妹俩,双眼闪闪生辉,啧啧称赞道。 “凤姿姑娘,在下方及弱冠,不知道该称你姐姐还是妹妹呢?” 任逍遥微微一笑,明知故问的向南宫凤姿说道。 “人家是庚子年,乙丑月,丙寅日,已卯时出生的,呼你哥哥才对。” 南宫凤姿一时兴起,竟将自己的生辰八字给说了出来。 “那凤仪姑娘岂不是姐姐了。” 任逍遥看着她一双明眸,感受着她不拘小节、乖灵伶俐的个性,柔声道。 “才不呢。” 南宫凤姿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毫无掩饰的真诚,有点俏皮的说道,“姐姐是……唉呀,总之她才比我大一年零六个月,叫你哥哥还差不多。” 总算她及时收口,没连南宫凤仪的八字一并说出来。 “凤仪妹妹,凤姿妹妹,天色太晚在下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任逍遥望着窗外若隐若现的点点依依不舍道。 “等等,明晚你还来么。” 南宫凤姿本欲出言挽留,可仔细一想当着姐姐面实在不妥,只好另找时间。 任逍遥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道:“两位妹妹若不介意,在下定当前来。” 佳人主动相邀,岂有不应之理。 “妹妹——” 南宫凤仪秀眉微颦,似欲责备,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难道连她也想再和任逍遥聚聚? 南宫凤仪甜甜浅笑,一对小酒涡更深显迷人,悠然道:“明晚亥时,隔壁我房间,记住,不见不散哟。” 这姑娘恁地天真,竟不懂避男女之嫌,认识对方才半个时辰便邀他去自己香闺,委实荒诞大胆。 “嗯,不见不散。” 任逍遥深吸口气,收摄心神朗声道。 “盗……任公子。” 他背转身子正待出门,耳畔却响起南宫凤仪轻柔欣悦的声音,“翠微园巡夜的庄丁很多,来得时候当心些。” 任逍遥想不到玉容静如止水的她也会关心自己,不由心中一热,肃然道:“有劳凤仪妹妹关心了。” 说罢身子一晃,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 南宫凤仪凝望窗外,唇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摇头道:“任逍遥,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 翌日…… 戌时方过,打扮得像个新娘子般的南宫凤姿已经悄悄守在了房间里,粉红色的轻罗衣裙加上婀娜动人的娇美体态,无论是嫣然巧笑,轻颦秀眉,又或像这刻般鼓着腮儿,悄脸带煞,无不洋溢着她充满青春气息的美丽,无不顾盼生妍,惹人怜爱。 用晚膳的时候,她的心便飞来了这里,刚端起碗就恨不得一口把饭吃完。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见过任逍遥后,自己的心一直甜甜的,就像去年生日收到了舅舅送的火龙珠,不,甚至比那还要高兴的多。从懂事开始,她虽过着衣食无忧,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可每当独自一人坐在家中,总会感到一阵薄薄的凄凉,好像生命中缺少了什么似的。经过昨晚,这种奇妙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渴望,焦急的等候,甚至是难以言愈的殷殷期盼。 天色越来越黑,还有半刻钟就到约定的时间了,南宫凤姿悄悄的坐在床边,一会儿羞涩腼腆,一会儿嫣然浅笑,心口就像有只小鹿不停的撞来撞去。 “吱呀”大门倏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南宫凤仪优美高贵的倩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与妹妹的翠钿金钗,用意修饰不同,她的美丽无需任何脂粉香泽的衬托,有如缎锦般纤柔的乌黑秀发自由写意地垂于后背,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和端庄淡雅的装束相得益彰,尤为动人的是那双似会说话的明丽双瞳仿佛带着某种涉世未深、天真烂漫的神采,令她纯美得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 十几年来,身为听雨轩的大小姐,她一直幽居深闺,足不出户,心中无喜无乐,无思无虑,从没将世间任何男子放在心上,但任逍遥俊朗如玉的风神,潇洒幽默的谈吐,还有那迷人至极的微笑却不得不令她刮目相看,尤其是一番关于人生志向的阐述更是在她原本平静如水的芳心中荡漾起阵阵涟漪。 不知不觉,亥时已至,随着一阵清风拂开门窗,白衣胜雪的任逍遥终于出现在南宫凤姿的香闺内。 “逍遥哥哥。” 南宫凤姿一声轻唤,破天荒的迎上前去。任逍遥心中一暖,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人这样亲昵的称呼自己,何况还是从个楚楚动人的小姑娘,纵然铁石心肠亦要魂为之销。 “怎么穿得像个箭靶子,生怕人家看不见呀?” 南宫凤仪盯着任逍遥雪白的夜行衣,绽放出一个略带责备的笑容,柔声道,“昨晚明明说过翠微园防备很严,要你小心些的。” “呵呵,有劳凤仪妹妹挂怀。” 听得这话,任逍遥心情大佳,感到与她拉近了不少距离,谦然道,“方才忙着张罗送给你们的礼物,一时忘了更衣。” “礼物,什么礼物呀。” 南宫凤姿展露出一个足以迷死世间任何男子的笑容,娇声问道。 “这两件礼物十分独特,妹妹们虽从小生活在号称‘天下首富’的听雨轩内,只怕也未曾见过。” 任逍遥故意卖个关子,压低声线,神秘兮兮道。 第十章 高山流水 手机电子书·更新时间本章字数“逍遥哥哥,快拿出来嘛,人家可等不及啦。” 南宫凤姿美眸异采涟涟,迫不及待的嗲声道。 “嗯。” 任逍遥略一点头,探手入怀,取出本封面微微泛黄的小册子,耸肩道,“喏,给你的。” “修真密录,这是什么呀?” 南宫凤姿愕然朝他瞧来,不解道。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任逍遥微微一笑,将书塞进南宫凤姿滑若凝脂的玉手中。 南宫凤姿随意翻了几页,见里面尽是机关陷阱的制作图案及窍门,不由喜道:“逍遥哥哥,这份礼物我太喜欢啦,谢谢你哦。” 她的性格与南宫凤仪不同,从小便刁蛮任性,顽劣不堪,有时即便父亲管教几句,视她为掌上明珠的母亲也会蓄意护持。听雨轩本有两套极其厉害的剑法,一名雪映红尘,一名烈火擎天,非嫡亲骨肉不传。雪映红尘剑姿态优雅,招式绵密,适合女子习练,南宫不败遂将它传于二女。南宫凤仪温婉贤淑,天资优异,不到半年便即小成,南宫凤姿却因性格外向,从小又娇生惯养缺乏毅力,丝毫未见进展。无奈之下,南宫不败只好以迅捷凌厉、威猛异常的烈火擎天剑相授。从那时起,诺大的翠微园可遭了殃,不是大树小树被她削得七零八落,就是花花草草给她搅得残破不堪。后来,南宫不败心想,若再让女儿这般厮闹下去,娇纵任性惯了,养成无法无天的脾性,实在有失名门闺秀的风范,于是再也不准她独自外出,更不让奴婢侍女们随意搭理小姐。 南宫凤姿哪能忍得住寂寞,百无聊赖之余竟迷上了机关陷阱之学,时不时的发明些个小玩意借以自遣。听雨轩广纳奇人异士,当中也有不少精于此道的好手,南宫凤姿身为二小姐,从他们手中弄些图谱样本来照本宣科自也不难,加上聪明伶俐,心灵手巧,几年下来竟也成了行家。 当然,机关陷阱啊什么的只要一做好便被她用来耍乐逗趣,排解烦恼,什么府卫、婢女、庄丁哪个没栽在二小姐手上。可惜最近几个月,南宫凤姿手头的机关样本渐渐用尽,众门客们得了南宫不败的吩咐又不敢再拿给她,自然而然的便寂寞起来。 任逍遥这本《修真密录》是孟雷所著天机谱的下卷,内里所载机关陷阱的密法堪称当世无双,别说她南宫凤姿见了,即使给唐门门主唐云鹤瞅着也得惊叹不已。 “凤仪妹妹,听闻你精通六艺,尤擅奏琴,我手头正好有《高山流水》的曲谱,不如就作为见面礼赠送给你吧。” 任逍遥目光灼灼地审视着南宫凤仪的绝世玉容,欣然道。 “高山流水?” 南宫凤仪坐直娇躯,朝他瞧来,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呀道,“可是战国时期‘琴仙’俞伯牙所著的那只曲子。” “正是。” 任逍遥露出倾神细听南宫凤仪说话的神色,颌首道,“相传此人琴艺之高,冠绝古今,可惜知音难觅,郁郁不已。后来在汉阳江口,他遇上了钟子期,因为对方能听懂琴音中蕴涵的深意,从此便结为兄弟,惺惺相惜。” “没错。” 南宫凤仪柔媚的声音在他耳旁呢喃细语道,“传说俞伯牙奏琴时,心里想着高山,钟子期便道:‘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后又思及流水,钟子期则道:‘善哉,洋洋乎若江河。’身为一个劈树打柴的轿夫,却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真乃不世奇才。” “高山流水正是俞伯牙为钟子期所著,在下幼时曾有幸听一位前辈弹过,人间绝响……人间绝响啊。” 想起十岁那年,秦怀卿为庆祝自己的生日奏了一曲高山流水,直听得棋书画三圣心神皆醉,赞不绝口,任逍遥顿时呢喃起来。 “可是,据史书所载,钟子期死后,俞伯牙悲痛万分,独自来到钟子期的坟前,弹罢最后一曲,便把心爱的瑶琴在青石上摔了个粉碎,从此绝迹天下。” 南宫凤仪保持一贯的仙姿娇态,喜孜孜的说道,“俞伯牙从未收过弟子,高山流水在那时也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听懂,这曲谱又是如何流传下来的呢?” “问得好。” 任逍遥目光闪闪地打量着她,似要看穿南宫凤仪的内心,含笑道,“凤仪妹妹出生武林世家又精通琴艺,自然知道习武和学琴有不少相似之处吧?” “嗯,表面上看两者似乎差距很大,但深入去想却不难发现习武和学琴之间的联系其实是十分精密的。” 南宫凤仪别过娇躯,尽展动人的线条,幽幽道,“譬如说罢,无论走哪条路子,都十分讲究恒心与毅力,若心志不坚,难以久持纵使天赋再好也休想有所成就。又如,习武和学琴同样入门极易,但若想要精通却非数十载寒暑之功的勤修苦练不可。” “凤仪妹妹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任逍遥心中激动,欣然道,“你想想,若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好不容易创出一套辉映万世的神功绝技,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死后就此失传么? “当然不会。” 南宫凤仪脱口而出,瞬间恍然大悟,“俞伯牙号称‘琴仙’,自然知道高山流水乃世间绝唱,焉能忍心看着它随自己末入黄土呢。” 说罢,毫不犹豫地从任逍遥手中‘抢’过琴谱,细细品味起来。 “不枉我花整个白天到处打听南宫姐妹的喜好,还掏了回老本,总算没让她们失望。” 任逍遥心中暗喜。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四圣同心,不离不弃。——南阳秦怀卿” 望着扉页上龙飞凤舞的题字,南宫凤仪失声惊呼:“琴……琴圣秦怀卿的题字,这……这本……曲谱你从哪得来的。” 任逍遥正沉迷于她翻书时仙姿美态,闻言险些随口答道“自然是琴圣给我的咯”幸好想起临出岛前,四圣曾嘱咐过他误要泄露椰岛上的任何事情,只好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第二卷 浪子多情动双姝 第一章 受宠若惊 “该不会是从哪盗来的吧。” 南宫凤姿笑嘻嘻的插嘴道。 “在下纵有天胆也不敢拿‘贼赃’当礼物啊。” 任逍遥露出罕有的凝重神色,正容道,“《修真密录》原是恩师所传,至于《高山流水》曲谱则是一位前辈高人托我带来中原的。” “既是人家托付给你的东西,怎好随便转送于我呢。” 南宫凤姿美目一黯,垂下螓首,幽幽道。 “将曲谱托付给我的那位前辈年事已高,自知阳寿将尽,为使《高山流水》不致失传,才特意托我把它带来中原,交给一位精通乐理的知音。” 说到“知音”二字,任逍遥有意加重了语气,“凤仪妹妹天资聪颖,慧质兰心,更兼六艺皆通,琴艺高超,正是继承乐谱的最佳人选。” “多谢任公子。” 南宫凤仪始知任逍遥用意之深,双目闪烁着动人的采芒,盈盈下拜道。 “姐姐,姐姐,别太高心。” 南宫凤姿抚掌娇笑道,“逍遥哥哥他可占了你不少便宜哟。” “哪有——” 南宫凤仪微嗔道。 “哼,怎么没有。” 南宫凤姿明明想板起俏脸,旋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喘气道,“从昨晚起,人家凤仪妹妹,凤仪妹妹的都叫上几十句了,可你还一直任公子,任公子,不是吃了大亏么?” “唉呀,别说拉。” 南宫凤仪的脸蛋迅速升起两朵红云,嗔怪道。 “好姐姐,还不快叫几句逍遥哥哥,把便宜捡回来。” 南宫凤姿作了个像在唤“我的天啊”的顽皮表情,娇笑着说道。任逍遥亦抓住机会,深深凝注着南宫凤仪美艳不可方物的绝世容颜。 “任……任大哥。” 南宫凤仪霞烧玉颊,娇羞无限地低垂皓首,过了好半晌方才细如蚊呐般从嘴里挤出三个字。这称呼虽及不上“逍遥哥哥”暧昧,却比原先那句“任公子”不知亲密了多少。 南宫凤姿千娇百媚地甜甜一笑,喜道:“逍遥哥哥,姐姐他可从没这样称呼过别的男子唷。” 任逍遥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态,有感而发的说道:“承蒙凤仪妹妹抬爱,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任大哥,让我为你奏一曲高山流水吧。” 南宫凤仪轻柔欣悦的说道。 “正有此意。” 任逍遥兴趣盎然,喜道。 “好呀,姐姐,我也有几天没听你弹琴了。” 南宫凤姿娇笑道。 “我去取琴,你们稍等片刻。” 南宫凤仪盈盈浅笑,转身出门。 “凤姿妹妹,你和凤仪妹妹身边的婢女呢。” 任逍遥悄声问道。听雨轩的奴婢侍女少也有几百号,可自己连来神仙幽筑两次却一个都没瞧见,不由甚是好奇。 “姐姐说怕沾上她们的俗气,坚持不让人服侍,至于我嘛……” 说道这,南宫凤姿现出狡獬的神色,吃吃笑道,“嘿嘿,她们天天被我用机关陷阱整个半死,戌时没到就吓得回去咯。” “难道她们不怕你爹爹责罚?”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才不呢。” 南宫凤姿轻跺蛮足,嘟哝着小嘴道,“爹爹巴不得这些人别理我。” “为什么?” 任逍遥不解道。 “爹爹说我太调皮了,如果奴婢侍女们整日陪在身边,改不掉任性贪玩的习惯,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南宫凤姿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竟连这等隐私都告诉任逍遥。 “不会啊,我觉得你挺可爱的,没必要改变嘛。” 任逍遥柔声道。 “真的么?” 南宫凤姿睁大美丽的眸子,喜孜孜的说道。 “当然啦,我何必骗你。” 任逍遥发自内心的说道。 “那……那你喜欢么?” 南宫凤仪闭上美目,梦呓般轻柔地说道。 “这……” 任逍遥万不料她如此直白,一时竟愣在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你们在谈什么呀?” 尴尬万分之际,南宫凤仪捧着一具焦尾桐琴悠悠踱进屋内。 “谈论你咯。” 任逍遥随机应变的答道。 “我?” 南宫凤仪安坐一角,露出充满欢悦的笑容。 “嗯,我们在说你怎地去了这许久还不回来。” 任逍遥怡然失笑道。 “人家去换琴了,高山流水乃绝世名曲,普通琴是演奏不出的。” 南宫凤仪将目光投向怀中瑶琴,正容道,“这具‘文光三照琴’是隋末唐初流传下来的,虽然不及阳雪凝霜琴珍贵却也绝非凡品,想来可以一用。” 话尤未落,一串珠玉碰落之声倏地响起,南宫凤仪星眸半闭,十指各司其职,春葱般的玉手来回拂动,阵阵若有若无,如梦似幻的琴音自七弦之上渐次传出,斐然而成无上妙曲,旋即融入四周。任逍遥只觉通体舒畅和暖,如沐春风,彷佛置身于深谷幽壑之间,身心俱受洗涤。 曲调渐入激昂,琴音接连盘旋,高低起伏,犹如飞龙在天,横穿三山五岳,瞬间踪消影逝,吟啸之声却仍长留不去,萦绕耳边。 忽然,真龙又现,凌空俯冲而下,激起漫天浮云,音调随其上拔,激荡流转,翻覆不定,一重高过一重。至达颠峰之际,骤忽雷霆万钧地重重一响,铿——琴弦竟自崩断,余音尽皆消弭。 “怎……怎么了,姐姐。” 南宫凤姿骇然一震,像自半空跌落的鸟儿,失魂落魄的问道。 “奇怪,这琴谱好生奇怪。” 南宫凤仪秀眉紧蹙起来,幽幽叹道,“高山流水虽自创机抒,韵律独特,但以我的琴艺应当可以勉强弹奏出来。可……可方才曲调一高,不知为何竟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一不小心把弦弹断了。” “没道理啊,那位前辈给我琴谱时,并未提及此节。” 任逍遥努力回忆起离开椰岛时的情形,喃喃自语道。 “曲由意出,琴为心声。” 南宫凤仪回复一贯的古井不波,神色凝重道,“我并未有过类似俞伯牙的经历,所以非但体会不到曲谱中‘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的深意,反倒为琴音所制。” “这么说来想要听完整首高山流水是不可能的了?” 任逍遥审视她好半晌,不无遗憾的说道。 “说可能也不可能,说不可能也可能。” 南宫凤仪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抿嘴浅笑道。 “此话怎讲?” 任逍遥眉头深锁的问道。 “听雨至宝,阳雪凝霜。” 南宫凤仪唇角飘出一丝狡颉的笑意,嗔怪的白他一眼,似在说早知道你会有此一问的动人样儿,轻叹道。 “阳雪凝霜琴!对啊。” 南宫凤姿的美目明亮起来,欢呼道。 “此琴底座乃千年寒玉,冰凉彻骨,清沁肺腑,大有克制心神,驱除异念的功效,琴弦则由万里挑一的天山雪蚕丝所制,坚韧无比,常力难断,用来弹奏高山流水最是合适不过,但……” 说到这,南宫凤仪以摄魄勾魂的美目略带责备的横任逍遥一眼,嗔怨道,“爹爹知道你会来听雨轩盗宝,前些天就把琴从我这取了去,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想拿回来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逍遥哥哥,就怪你啦。” 南宫凤姿露出个没好气的表情,高嚷道,“阳雪凝霜琴是姐姐最喜欢的东西, 可你偏偏要盗走它,我不依——我不依嘛——” 说罢,一双粉拳不依不饶地在任逍遥胸前轻擂起来。 见过南宫姐妹俩后,任逍遥早把盗宝一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闻言大笑道:“好,好,好,哥哥答应你,日后绝不碰阳雪凝霜琴分毫。” “真的么?可不许骗我哟。” 南宫凤姿赌气似地撇着小嘴,嗲声道。 任逍遥努力将目光从她香软娇柔的胴体收回来,朗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 “驷马难追!” 南宫凤姿露出个带点天真味儿的甜美笑容,抢着说道。 “凤仪妹妹,你放心。” 任逍遥直视南宫凤仪,双目射出歉疚之色,柔声道,“在下定想方设法请南宫宗主将阳雪凝霜琴交还。” 说罢长身站起,飞掠而出,瞬间消失在迷茫的夜色中。 “姐姐,你猜逍遥哥哥会用什么法子。” 南宫凤姿油然问道。 “说不准,可……” 南宫凤仪深深凝注着窗外任逍遥模糊不清的背影,双目射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有点喃喃自语的道,“可我相信任大哥他一定会成功的。” 第二章 娇客临门 翌日辰时,姐妹俩刚用完早膳,门外忽地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吵死了,进来吧。” 南宫凤姿秀眉微颦,低骂道。 “大小姐、二小姐,老爷让你们到忘忧阁大厅去一趟。” 一名绿衣侍婢推门进来,恭声道。 “芝兰,老爷找我们有事?” 南宫凤仪微觉诧异,柔声问道。 “奴婢……奴婢不知。” 芝兰怯生生的答道。 “爹爹当真让我们去大厅?” 南宫凤姿责问道,“要敢胡乱通报,看我怎么整你。” 南宫不败对女儿极是疼爱,即便真有要事多半也会亲自去神仙幽筑,极少差人来请。” “妹妹,别吓着她。” 南宫凤仪使个眼色止住乃妹,悄声道,“芝兰,是不是家里来了客人。” 芝兰是南宫凤姿的贴身侍婢,胆子既小,性子又弱,时常被主人用各种方法整治戏耍,方才见南宫凤姿面露愠色,早吓得瑟瑟发抖,多亏南宫凤仪柔声安慰,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嗯,好像……好像是的。” “或许爹爹想让我们出去见客。” 南宫凤仪听罢,若有所思道。 “不会的,爹爹知道你喜欢清静,哪容外人随便来烦姐姐,单独叫我去还差不多——芝兰,你没听错吧。” 南宫凤姿沉吟片刻,疑惑道。 “芝兰不敢,这事是大管家亲自吩咐的,芝兰还当着他面重复了一遍呢。” 芝兰老老实实的说道。 “无伤叔叔向来稳重,不会会错爹爹的意思,咱们还是去一趟的好。” 南宫凤仪幽幽道。 “嗯,那就走吧。” 南宫凤姿起身道。 “等等,二小姐。” 芝兰赶紧道,“老爷说了,让你们打扮得漂亮些再去。” “知道啦,你先回去禀告爹爹,我们一会就到。” 南宫凤姿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芝兰退下。 “是。” 芝兰不敢违逆,答应一声赶紧离开。 “看样子客人的来头不小啊。” 南宫凤仪慵倦的伸了个懒腰,微笑道。 “该不会是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上门求亲的人吧?” 南宫凤姿猜测道。四大世家素有相互联姻的传统,一来门当户对,二来加深彼此联系,巩固势力。南宫不败之妻、姐妹俩的母亲的慕容若蓉正是邀月楼楼主慕容天锋的亲妹。 “究竟是什么人,你我也不好说,去了再看吧。” 南宫凤仪轻笑道。 于是,姐妹俩各自回房,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手牵着手步出大门。 一路上,南宫凤姿蹦蹦跳跳,言笑晏晏,混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南宫凤仪的眼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忧愁。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名,媒妁之言,若爹爹一念之差将自己许给别人,如何对得起心中那个“他”“大小姐,二小姐,你们来啦。” 尚未到得大厅,羽扇纶巾的诸葛文杰已含笑迎了出来。 “诸葛叔叔,家中来了客人 ?[-99down]” 南宫凤仪关切的打听道。 “是啊,早晨刚到。” 诸葛文杰悠然应答。 “几个人 ?[-99down]” 南宫凤仪又问。 “就一个。” 诸葛文杰淡淡道。 “那爹爹让我们来是因为……” 南宫凤仪追问道。 “那个人想见你们。” 诸葛文杰一字一字缓缓道。 “姐姐,进去吧。” 南宫凤姿小嘴一撇,有些不耐烦起来。 “别急,问清楚再说。” 南宫凤仪趋前半步,挽住诸葛文杰的臂弯,耳语道,“诸葛叔叔,是四大世家的人么?” “哈哈哈,放心,宗主舍不得你嫁。” 诸葛文杰何等聪明,立时看穿她心中所思,哑然失笑道。 “是闺中姐妹?” 南宫凤仪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旋又问道。 “也不是。” 诸葛文杰高深莫测的一笑。 “那是谁呀?” 南宫凤仪一头雾水,迫不及待的问道。她实在猜不出究竟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让爹爹请自己和妹妹出来相见。 “是江湖中一位赫赫有名的少年英侠。” 诸葛文杰心情大佳,哈哈笑道,“二小姐嘛,肯定早想见他一面了,至于大小姐……呵呵,我可不敢瞎猜。” “生人 ?[-99down]我不见,还是回去的好。” 南宫凤仪双目射出满不在乎的神色,有点喃喃自语的道。 “凤仪、凤姿,还不进来,客人都等急了。” 她转身要走,南宫不败的声音却自耳畔响起。 “姐姐,走啦。” 南宫凤姿一把拉住南宫凤仪,不由分说扯着她跑向大厅。 “是……是你。” 尚未跨进门槛,南宫凤仪便听见妹妹夹杂着五分欢喜,三分惊异,两分雀跃的呼喊。随后一张英气咄咄,轩昂俊朗的面庞映入眼帘,可不正是自己一直惦记着的盗侠任逍遥么。 离开听雨轩后,任逍遥一直惦念着南宫凤仪,惦念着如何让南宫不败将阳雪凝霜琴交还给女儿,可是想来想去,始终找不到一个好的方法。 “南宫宗主将琴取走,无非是防我上门盗宝,如果送一纸逍遥笺言明放弃挑战听雨轩是否……” “不成,诸葛文杰太过精明,一定以为我又使欲擒故纵之计,想要套得藏宝处所在。” “要么试试用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什么的把琴换过来?” “使不得,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南宫不败身为四大世家的首脑岂能冒着声誉扫地的危险与我做这等交易。” “或者亮出师傅的名头……” “也不行,要给师姐知道,非拆了我不可。” “怎么办……怎么办……” 彷徨之际,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有了,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的东西一并交还给听雨轩。” “嗯,南宫不败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回宝物,必然高兴的很,到时由不得他不把阳雪凝霜琴拿出来。” “对,对,对,就这么办,我可犯不着和四大世家结上一辈子仇。” 第二天,任逍遥一身戎装,带着三件稀世珍宝径直前往听雨轩。 第三章 三入听雨 “敢问兄台,前来听雨轩有何要事?” 走到大门口,几名府卫朗声道。与一般大户人家的骄横跋扈不同,他们的言语动作都极其谦冲。 任逍遥微微一笑,拱手道:“烦请诸位通报南宫宗主,就说在下身有要事需向他面呈。” 众府卫听罢,面面相觑,南宫不败身为天下首富,岂是寻常人等相见就见的。 任逍遥似乎早就料定他们的回答,故意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道:“此事事关重大,半分延误不得。” 众府卫相视一笑,其中队长模样的长须汉子走上前来,将任逍遥拉到身旁,压低声音道:“不瞒兄台,盗侠任逍遥盯上了我们听雨轩,不几日便要前来盗宝,现如今天大的事情都得放下,一心一意对付他。” “在下今日前来,为得正是此事。” 任逍遥长笑道。 “喔。” 长须汉子大吃一惊,呀道:“不知兄台姓甚名谁。” “呵呵,贱名不足挂齿,还望替我通传一声。” 任逍遥正色道。 “我且试试,你请稍等。” 长须汉子听得事情与盗侠有关,不敢怠慢,略一思量转身进门。不多时,果有一人随他走了出来,任逍遥凝神一看,暗暗叫糟,诸葛文杰,那人竟是诸葛文杰! “哈哈哈,原来是‘再世孔明 ’诸葛先生,久仰久仰。” 任逍遥知他算无遗策,智计百出,只好硬着头皮抢先说话。 诸葛文杰听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内心亦是一惊,他在江湖中声名虽响, 但知道相貌的却是不多,眼前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竟能一眼认出自己,委实难得。于是抱拳道:“少侠好眼光,佩服,佩服,不知尊姓……” 任逍遥哪敢容他发问,只怕答不上两句就给戳穿,赶忙说道:“在下只是江湖中一个无名小卒,这名字嘛……不提也罢。” 诸葛文杰从容一笑,盯着他道:“听闻少侠前来听雨轩,是有一件关于任逍遥的大事,不知能否告知在下,由我为你通传。” “此事若只与盗侠有关,告诉先生自也无妨,不过……” 任逍遥双目精芒大盛,字字铿锵有力的道,“不过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三家的声誉、名望以及听雨轩在四大世家中的领导地位均与之息息相关,非得亲自向南宫宗主面呈不可。” 言下之意是你诸葛文杰纵然听了也没法决断。 “少侠此话当真?” 诸葛文杰听罢,一脸凝重之色,肃然道。 “在下纵有天胆,也不敢来消遣听雨轩啊。” 任逍遥压低声音,含笑道。 “既如此,少侠,请——” 诸葛文杰见他神态自若,不似作伪,当机立断道。 之前两次入庄,任逍遥走的是寻幽、翠微二园,今次诸葛文杰则当先引路,径直由烟霞园前往内宅。比之恬雅宁谧的东园,浓郁幽深的南园,北园自有一种虚实相生、参差巍峨的独特气氛,呼嵩阁之奇巧,舒啸亭之通透,云栖楼之秀美无不令人叹为观止。 过得盏茶功夫,二人终于到达忘忧阁,诸葛文杰示意任逍遥在外稍后,自己入厅通报。趁着这片刻余暇,任逍遥放眼环顾,扫视四周,发觉即便是在白天,附近的守备亦极其严密,府卫们神情严肃,各司其职,未见半分松懈,走步、站位井然有序,极具法度,不由暗赞诸葛文杰管制有方。 “少侠,宗主有请。” 正想着,南宫天阔从大厅走了出来,招呼他入内。 任逍遥略一拱手,信步踏入忘忧阁,果见满脸严肃的南宫不败正坐在主位相候,诸葛文杰轻摇羽扇,侍立在侧,脸上却犹带笑意。 “末学后进拜见南宫宗主。” 任逍遥作一大揖,不卑不亢道。 “少侠不必多礼,请坐。” 南宫不败颔首道。 任逍遥依言入座,正待发话,南宫不败已道:“听闻少侠此来,是有一件关乎四大世家兴衰荣辱的大事,不知能否详述?” “不错。” 任逍遥嘴角逸出一丝似是成竹在胸的笑意,朗声道,“宗主若然有意,在下不但能够帮听雨轩保住阳雪凝霜琴,甚至还能找回其余三件珍宝。” “当真?” 南宫不败动容道。要说守护自家宝物,以听雨轩的实力绝对不在话下,但想要找回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和碧夜簪却连诸葛文杰也束手无策。 “千真万确!” 任逍遥断然道。 “愿闻其详。” 南宫不败卓立如山,虎目精芒闪闪,一瞬不瞬地盯着任逍遥,正色道。 “呵呵,宗主是天下最精明的商人,自然知道做买卖千万赔不得本。” 任逍遥倏地坐直雄躯,拱手笑道,“在下手里的‘货物’既然待价而沽,还请……” “有要的话,求不妨直说。” 南宫不败饶有兴致的道。 “只要宗主答应我三个条件,晚辈立时将整件事情合盘奉上。” 任逍遥语气铿锵的轩昂道。 “什么条件?” 南宫不败回复平静,沉声道。 “宗主请先答应,晚辈方才好说。” 任逍遥微微一笑,讨价还价道。 “岂有此理,你当听雨轩是什么地方,竟然……” 南宫天阔斥责道。 “天阔,住嘴。” 南宫不败一挥手,迎上任逍遥充满自信的目光,单刀直入的问道,“是不是我答应了,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和碧夜簪就能找回来?” “对!” 任逍遥毫不迟疑,肃容答道。 “那好,我答应。” 南宫不败长长吁出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沉声道。 “这第一件事……” 任逍遥品了口香茗,徐徐说道。 “且慢!” 诸葛文杰打断道。 “先生有何赐教?” 任逍遥收住话头,苦笑道。诸葛文杰一出口,压力无形剧增,原本胸有成竹的自信立时动摇起来。 “少侠既然出价,也该容我们还些吧。” 诸葛文杰露出意动的神色,喟然道,“你说能够找回宝物,是指告诉我们如何去找,还是帮着我们一道找回来。” “有区别么?” 任逍遥不动声色,淡淡道。 “有,当然有。” 诸葛文杰目光灼灼的盯着任逍遥,射出慑人的异釆,沉声道,“少侠若只答应‘告诉’我们如何去取,只需一句‘擒住任逍遥’便可完事,但若答应帮着我们一道去找,就得等将宝物交到宗主手里才能作数。” “哈哈哈,诸葛先生放心,只要南宫宗主点头,不出半个时辰晚辈定将宝物双手奉上。” 任逍遥暗赞诸葛文杰辞锋犀利,凛然道。 “少侠真有把握?” 南宫不败兀自怀疑,质询道。 “宗主放心便是,我可不敢在听雨轩撒野。” 任逍遥故作嗫嚅道。 “任逍遥行踪诡秘,来去无痕,只怕……” 诸葛文杰有意套话,说道一半便不再言语。 “诸葛先生放心,盗侠的事情在下清楚的很。” 任逍遥嘴上说着,心理却想:反正我是来自曝身份的,被你猜着也无所谓。 “少侠是任逍遥的朋友?” 诸葛文杰目光闪烁,煞有介事的问道。 “不是。” 任逍遥淡淡道。 “那……是他仇人 ?[-99down]” 诸葛文杰现出一丝狡猾可恨的笑意,继续揣测。 “非也。” 任逍遥含笑答道。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仇家,却能对他了如指掌,自然只有任逍遥本人了。” 诸葛文杰一副胜负在握的从容神态,朗声道,“我没说错吧,盗侠?” 第四章 君子好逑 “诸葛先生果然厉害,晚辈钦佩之至。” 任逍遥感慨道。 “彼此彼此。” 二人说罢相视一笑,不由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南宫不败仰天大笑道,“想不到令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束手无策的盗侠任逍遥,竟是阁下这等未满双十的少年英豪。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好!好!好!” 面对家族上下日防夜防的“对手”犹自镇定如初,谈笑风生,南宫不败果有一方霸主的豪迈气概。 任逍遥大步上前,俯身再拜道:“晚辈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妄自惹恼四大世家,还望南宫宗主见谅。” 他见南宫不败的言谈自若,举止洒脱,与慕容天锋、司徒长空等人相异迥然,不由心悦诚服。 “少侠快快请起,老夫可不敢当。” 南宫不败起身离座,一把搀住任逍遥道。 “任少侠此行是何目的,且请明示。” 诸葛文杰呵呵笑道。 “在下并无他意,只想借机与四大世家修好。” 任逍遥一五一十的说道。 “可是少侠又不肯将宝物直接交还,故而隐瞒身份,要求宗主答应你三个条件,对么?” 诸葛文杰沉声道。 “没错,若我开始便说自己是任逍遥,只怕还没进门就给打出去了。”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敢问任少侠一句,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现在何处?” 南宫不败欣然笑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任逍遥神态从容,解下肩上的布包,缓缓打开,三只大红锦盒立时露了出来。 “果然是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的传家之宝。” 南宫不败略加检视,神色庄重道。 “南宫宗主,这回你该相信了吧。” 任逍遥含笑道。 “当然……当然……” 南宫不败压下心中兴奋的情绪,双眼异芒烁闪,欣然道。任逍遥既归还宝物,自己终于能给几位老友一个满意的答复,免得一拖再拖,有损听雨轩四大世家之首的声誉。 “任少侠,我们宗主是言而有信之人,你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但……” 诸葛文杰有意顿了顿,眼神却瞟向南宫不败。 “一切由诸葛先生作主。” 南宫不败断然点头道,对于身边的“首席谋主”他自是绝对信任。 “诸葛先生请讲。” 任逍遥从容笑道。 “这三个要求:一不能伤天害理;二不能有违江湖道义;三不可漫天要价。少侠以为如何?” 诸葛文杰轻捋长须,语气出奇的平静,缓缓道。 “没问题。” 任逍遥颔首道。 “既如此,少侠敬请开口,但凡听雨轩力所能及,老夫无不应允。” 南宫不败眸神转厉,极其严肃的说道。 “宗主果然爽快。” 任逍遥傲然挨往椅背,朗声道,“第一,晚辈想请听雨轩出面,化解我与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之间的积怨,同时代我向慕容天锋、上官青云等三位宗主赔个不是。” 南宫不败见他如此谦逊,非但交还宝物,还想方设法请自己代为斡旋,不由热血上涌,油然道:“任少侠尽可放心,老夫以四大世家之首听雨轩宗主的身份向你保证:从此双方冰释前嫌,盗宝之事一笔勾销。” 任逍遥双目神光湛湛,旋又说道:“第二嘛,呵呵,四大世家的宝物中唯有贵庄号称‘宇内奇珍’的阳雪凝霜琴在下未曾目睹,不知宗主能否派人去取,让我开开眼界?” “不行!” 南宫不败尚未答话,一旁的南宫天阔已凛然道。 任逍遥微微一笑,似乎看透众人心中所虑,声明道:“只需拿到大厅正中,晚辈看看便好,绝不触碰。” “先生,劳烦你了。” 南宫不败目视诸葛文杰,喟然道。反正是在忘忧阁,拿给任逍遥观赏亦无不可,难道还怕他持强硬抢,携琴外逃。 “是。” 诸葛文杰点头答应,径直走到大厅正中,弯腰揭开脚底一块大理石板,取出一个四尺来长的锦盒,信手搁在案机上。 “好个‘再世孔明’,竟然将宝物藏在当眼之处,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任逍遥心下暗赞。 “任少侠,这便是阳雪凝霜琴了。” 南宫不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模样,朗声道。 锦盒缓缓打开,一道七色流转,光彩夺目的异芒冲天而起,阳雪凝霜琴以它独有的绚烂姿态赫然出现在任逍遥跟前。玉制的底座晶莹剔透,瑰丽无比,散发着丝丝清沁肺腑的寒意,宫、商、角、徵、羽、变徵、变宫七弦,自下而上,依法罗列,仿佛纳尽了天地间恢弘肃穆的铮铮铁骨、浩然正气。 任逍遥慑定心神,拱手赞道:“好琴,好琴,比之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果还略胜一筹。” 南宫不败哈哈大笑,试探道:“任少侠若是有意,不妨拿回去把玩几天。” “此等异宝唯德者居之,晚辈岂敢擅专。” 任逍遥微微一笑,夷然道。表面看来是他自我谦虚,实则暗赞南宫不败慷慨豪迈,言而有信。 “任少侠,这第三个条件……呵呵,不如今日一发办完,免得日后费心。” 诸葛文杰长笑道。 任逍遥默然半晌,忽地昂起俊首,正容道:“听雨轩资财万贯,富可敌国,天下人尽皆知……”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 “呵呵,盗侠若要银两接济穷人不妨直言,百八十万听雨轩还拿得出。” 南宫不败从容道。他改称任逍遥的外号,显然另有深意。 “宗主误会了,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任逍遥哑然失笑,旋又续道,“江湖传闻,听雨轩最珍贵的不是阳雪凝霜琴,也非库中百万黄金,而是宗主两位沉鱼落雁,国色天香的女儿。” “任少侠的意思是……” 诸葛文杰一双锐目射出深不可测,充盈智慧的神光,含笑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晚辈想请两位小姐出来见个面,以全心中宿愿。” 任逍遥英俊无匹的脸容露出向往的神情,长揖道。 “英雄正年少,侠名动九城,仗剑四海内,风流天下闻。好!好好”南宫不败仰天大笑,出人意料的未加思考,脱口便道,“天阔,让无伤去请两位小姐罢。” 他见任逍遥面容挺秀,英气咄咄,实在是千里挑一的美少年,心中不怒反喜,险些失态。 “宗主,这……” 南宫天阔迟疑道。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可是全家人眼里的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能让外人随便相见。何况任逍遥是敌是友迄今未明,等会若出了岔子,岂非让宗主、夫人抱憾终生。 “去吧。” 诸葛文杰略一点头,示意道。他目光敏锐,洞若观火,早就看出南宫不败有招任逍遥入赘之意,否则焉能答应的如此爽快。 “是。” 南宫天阔虽然疑惑,但见一向沉稳的诸葛文杰竟然也不反对,只好依言去办。 要知道,南宫不败膝下并无子嗣,南宫凤仪、南宫凤姿的丈夫日后极有可能成为听雨轩之主,继承这份富可敌国的家业。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固然也有不少青年才俊,但比之武功卓绝、仁德兼备、知书达理、为人谦逊的盗侠任逍遥何异天壤。 多少年来,他南宫不败一直为寻觅佳婿而煞费苦心,今天好不容易发现了任逍遥。高兴劲还没过,人家就主动开口,实在……实在是送上门的女婿,不要不行啊。 “等等!” 南宫天阔尚未出门,背后的南宫不败又将他叫住,大声补充道,“记着,让凤仪、凤姿打扮好再来。” “是。” 第五章 用情之深 一晃眼过了半个时辰,姐妹俩仍未出现,南宫不败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了,可任逍遥却并不着急。凤仪、凤姿豆蔻年华,打扮得肯定比较快——女人修饰自己的时间总是和年龄成正比的。 如任逍遥所料,二人更衣梳妆真的没花多久,走来大厅也就用了盏茶功夫,只是南宫无伤没有弄懂南宫不败的意思,仅仅派了个婢女去请小姐,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一查问,自然耽搁了不少功夫。 很快,大厅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南宫不败向诸葛文杰使个眼色,故作轻松道:“先生,劳您迎接一下小姐吧。” 他生怕女儿们见着任逍遥后,凤姿唧唧呱呱,问这问那,凤仪则冷若冰霜,一言不发,弄出什么尴尬的局面来,所以差先去支应一声。 诸葛文杰正担忧此事,问言赶紧起身外出。过得片刻,估摸着他也交待得差不多了,南宫不败才提气唤道:“凤仪、凤姿,还不进来,客人都等急了。” “是……是你。” 才刚进门,南宫凤姿便失声惊呼。 “任大哥!” 紧随在后的南宫凤仪亦是一愣。姐妹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南宫不败内力精深,诸葛文杰相距极近,俱个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他们已经认识了?” 南宫不败暗自心惊。 “不对啊,数月间两位小姐从未外出,这……” 诸葛文杰也是一头雾水。 任逍遥见二人神色有异,急忙站将起来,长揖倒底,坦白道:“晚辈与两位小姐曾有数面之缘,适才时间仓促未及禀明,还望宗主恕罪。” 南宫不败不以为忤,反倒微微一笑,旋又侧转身子,凝神望着两个女儿,柔声问道:“凤仪,凤姿,你俩几时和任少侠有了交情,怎的不告诉爹爹啊。” 南宫凤仪羞涩的垂下螓首,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迅速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呐呐道:“爹爹……我……” 话未说完,声音已细不可闻。 南宫凤姿露出顽皮娇俏的小女儿表情,秀眸白了任逍遥风情万种的一眼,嗲声道:“爹爹,就是这两天啦。” “倒底是哪天?” 南宫不败虎躯微颤,追问道。南宫凤仪从小到大几时羞红过脸,南宫凤姿自懂事起何曾这般凝望过一个男子。 “昨天和前天咯,是在晚上啦。” 南宫凤姿吹弹得破的玉靥竟也飞起两朵令她更显娇艳无伦的红云,跺足嗔道。 “凤仪,是真的么?” 南宫不败犹自不敢相信,续又问道。 “嗯……爹爹。” 南宫凤仪的螓首垂得更低,等了许久方才轻轻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 正当任逍遥以为南宫不败将大发雷霆的时候,这位纵横商场的霸主竟出乎意料的仰天狂笑,不胜唏嘘道,“好一个任逍遥啊,别的不碰,却将我两个宝贝女儿的心给盗了去,听雨轩这回可折大本啦。” “任少侠……不,应该是风流盗侠,佩服,佩服。” 诸葛文杰发自内心的感叹道。他一语双关,既点出任逍遥轻功之高,能于重重守卫中潜入神仙幽筑;又暗赞他风流倜傥,御女有术,短短两日便令南宫姐妹芳心暗许。 “爹爹……你……你不会怪我吧。” 南宫凤姿盈盈悄立,有点难以启齿道。按说,尚未出阁的女儿家是绝对不能和外人轻易见面的,更别提“闺中相约,午夜密会”了。父亲身为江湖大豪,虽然不太计较这些世俗理法,但听雨轩终究乃四大世家之首,自己的一言一行俱为天下名门望族的典范,如今背着父母私会任大哥,实在……实在有损听雨轩的颜面。 “当然不会,唉,女大不中留咯。” 南宫不败轩昂而有气度的叹道。他心里已将任逍遥当作未来的女婿,巴不得凤仪、凤姿与他情投意合,闻得三人早有“交往”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生气呢。 “爹爹!” 南宫姐妹听罢,不约而同的大发娇嗔,就连一向脸皮极厚的任逍遥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任少侠——” 诸葛文杰及时插言,打破了现场的尴尬,“你兜来绕去转了几个恐怕不只是为一睹阳雪凝霜琴又或见见两位小姐吧。” “琴!” 南宫凤姿这时才有余暇将目光投往大厅正中的案几,秀眸异采涟涟,雀跃道,“姐姐,快看,是阳雪凝霜琴啊!” “嗯”南宫凤仪娇躯轻颤,旋即绽放出一个发自真心充满愉悦的笑容——任大哥果然没有说谎,他真的让爹爹把琴取了出来。 “其实……” 任逍遥不敢隐瞒,将两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南宫不败,最后补充道,“凤仪妹妹她一心想要亲自弹奏高山流水的仙韵,却因逍遥之故而无法使用阳雪凝霜琴,所以晚辈才斗胆提出要求,希望能够达成她的心愿。” “凤仪,还不谢过任少侠。” 南宫不败感触丛生,轻叹道,“人家为了你可是甘愿以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来作交换。” “是啊,任少侠与四大世家化干戈为玉帛的唯一条件,就是让宗主将阳雪凝霜琴拿出来,此外别无他求。” 诸葛文杰不失时机的补充道。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也极其在理,之前所谓的三个条件说到底还不就是请南宫凤仪来趟大厅,把琴取回去么。 “任大哥……” 南宫凤仪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和重浊,玲珑浮凸的酥胸高低起伏,诱人至极点。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任逍遥用情之深,沉寂已久的放心不由荡起圈圈涟漪。 “姐姐,你就在无忧阁里弹奏一曲吧。” 南宫凤姿仰起秀丽的俏脸,提议道。 “嗯。” 南宫凤仪回复旧日的娴雅端庄,轻声应道。 “叮叮咚咚”琴音连串响起,南宫凤仪端坐绣榻,带着前所未有的率真与柔媚,再又演奏起高山流水的千古绝唱。 第六章 千古绝唱 乐声涌泉似的流转出来,弦上柔音恍如万千飞鸟穿梭于葱葱密林,倏忽一鸟飞过,转瞬次者又至。南宫不败,诸葛文杰,南宫凤姿,任逍遥竟无一人能听得出哪处最精,哪处最妙,只觉温柔雅致,回旋婉转的曲调中似有暗香浮动,在某种宁静致远,深具穿透力的气氛中情深款款地漫游着,令人通体舒泰,心旷神怡。 不多时,已到了昨晚断弦的地方,音韵转而上扬,愈加高亢。只见南宫凤仪秀眉微颦,百虑皆息,雪白如葱的指尖在七弦之上按、捺、拨、挑,尽力疏导,果然琴韵覆险如夷,顺利越了过去,听得任逍遥又惊又喜,暗赞阳雪凝霜琴了得。 曲调渐入凄清,如晚风动竹,细雨点萍,但每个节拍依旧清晰可闻,仿佛游丝袅空,若断若续,又似珠玉跳跃,此起彼伏。南宫凤仪转轴拨弦,按乐理韵,幽幽琴音就像杨柳啜湖,翩然如舞,一圈圈泛了开来,温柔的荡漾进众人心田。 片刻后,曲调再变,先如空山鸟语,涧泉飞瀑,继而群芳争艳,百花盛开,虎啸龙吟不足掩其清雅,凤鸣鸾吹何以喻其佳美。奏到高潮之处,诸葛文杰心神激荡,险些赞叹出声,急忙运力忍住,非是此曲不该赞,不能赞,实在是时机不对,若一开口必乱了这人间罕有的妙韵幽咽。 高山流水终究有个收尾,南宫凤仪手转一弧,余音袅袅荡出,悠悠飘散,曲虽终,其韵其调仍萦绕不绝,众人听得心神俱醉,几已忘却身在何处。 许久……许久…… “好一首高山流水,果然是人间绝唱。” “妙哉,妙哉,老夫纵横江湖一生,不想老来竟有此耳福。”→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阳雪凝霜琴固然不可获缺,但若无逍遥哥哥赠予乐谱,姐姐又琴艺高超,咱们哪来这等运气。” 诸葛文杰第一个缓过劲来,失声惊叹;南宫不败、南宫凤姿亦悠悠醒转,纷纷出言赞颂;南宫凤仪、任逍遥更加失魂落魄,一瞬不瞬地盯着琴谱,再也不肯移动分毫。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四圣同心,不离不弃。” 片晌后,二人不约而同的吟念道。原来曲调结束的刹那,他俩竟同时从中悟出‘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的真正含意。 “逍遥哥哥,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啊?” 南宫凤姿嫣然问道,她的神态表情,透着股少女纯真坦白的娇羞味儿,看得任逍遥怦然心动。 “这……” 任逍遥扼腕轻叹,犹疑不决。依师父的意思,自己不能在某一地方待得太久,否则如何游历江湖,广增见闻。可是南宫姐妹的温柔体贴,娇悄可人已将他的雄心牢牢拴住,就这样一走了之自己能舍得么? “任少侠仗义归还宝物,又以如此的珍贵的琴谱相赠,听雨轩上下感激不尽。” 南宫不败用力拍拍他的肩头,畅怀笑道,“老夫思前想后,无以为报,只好做个东道留你盘桓几日,也好一尽地主之宜。” 只要任逍遥肯留下,以自己招贤纳士的高超手段,加上两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儿还怕他不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心甘情愿地入赘听雨轩。 “好呀,逍遥哥哥住在家里,就不愁没人陪我玩咯。” 南宫凤姿兴奋得粉脸通红,高嚷道。 “任少侠若想外出历练,群英馆内自有奇人异士,各方豪杰,常和他们聚聚包管你受益匪浅,学得一点不比在江湖中少。” 诸葛文杰笑语道。 “是啊,任公子,你就留下吧,人家……人家也有很多话想跟和你说呢。” 南宫凤仪香唇轻吐,柔声挽留,美眸再往他飘来。这侧眸一瞥当真风情万种,媚态横生,尤其是双眸中有股勾魂摄隗的魅力,瞧得任逍遥心中剧荡,差点被她把魂魄勾去。 “既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任逍遥再也没法拒绝,喟然应道。 “诸葛先生,一会让无伤带人把翠微园里的‘昊天阁’收拾干净,安排任少侠住进去。” 南宫不败长身而起,下令道,“对了,再从夫人身边调上几个侍婢,切莫怠慢贵客。” “昊天阁?” 南宫凤姿听罢,高兴的跳了起来,鼓掌道,“姐姐,逍遥哥哥住的地方离我们好近哦。” 殊不知父亲是有意这般安排,好让女儿们同任逍遥多“亲近亲近”午时,南宫不败举行家宴,以极其隆重的仪式欢迎任逍遥做客听雨轩。忘忧阁内的主席上,南宫不败,慕容若蓉,诸葛文杰,南宫无伤,南宫林,南宫天阔等听雨轩首脑人物依次就座,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则一左一右将任逍遥“夹”在中央,让他有种众星捧月,受宠若惊的奇异感觉。 相互介绍过后,慕容若蓉盈盈一笑,率先开口:“江湖传言半点不假,任逍遥果然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不愧是名动九城,仗剑四海的‘风流盗侠’。” 她虽年过三十,依旧体态婀娜,眉目如画,予人和蔼可亲的良好印象。 自打诸葛文杰在“盗侠”前加上“风流”二字后,听雨轩上下也都跟着这么叫了。 南宫不败听罢,心里十分高兴,举办家宴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夫人评价评价自己瞅中的“未来女婿”看看她是否满意,如今瞧慕容若蓉对任逍遥赞不绝口,知她也同意了自己的想法,自然甚是欣慰。 “夫人过奖了,‘风流 ’二字晚辈愧不敢当。” 任逍遥偷眼看去,只见慕容若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心中突然间涌起‘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古怪感觉,口齿艰涩的说道。 “任少侠何须自谦。” 南宫无伤举杯笑道,“如今整个杭州城,谁不知道你和两位小姐之间的……那个……情缘,‘风流盗侠’的称号真乃实至名归。” 他本想夸张点说“珠胎暗结,私定终生”幸好诸葛文杰使个眼色,这才及时改口。 近段日子,任逍遥盗宝一事在四大世家中闹得沸沸扬扬,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挨个“中招”后,听雨轩上下莫不忧心忡忡,生怕一不小心遗失阳雪凝霜琴,造成名誉、声望上无法挽回的损失。 谁都没有想到,任逍遥竟会为了大小姐、二小姐,毅然放弃盗宝,甚至将回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一并归还,主动与四大世家化干戈为玉帛,既免去众人时时紧张、日夜辛劳,更巩固了听雨轩超卓非凡的江湖地位。因此上到慕容若蓉,下至南宫天阔无不对他极其友善,就连一向沉着稳重的南宫无伤竟也开起玩笑来。 “无伤说得没错,来,大家为任少侠干杯!” 南宫不败开怀大笑,朗声道。 酒过三巡,诸葛文杰开始旁敲侧击,打听任逍遥的出身来历。尽管孟飞曾有严令,不得随意透露师门,但任逍遥早对‘再世孔明’佩服得五体投地,又见在座均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即使知道了也不虞外泄,因此半推半就的说了出来。 “怪不得任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原来是‘银翼铁掌’的爱徒。” 南宫天阔搁下碗筷,动容道。 “逍遥哥哥,以后你可得教我轻功哟,对啦,有机会还要见见孟大侠。” 南宫凤姿娇美的笑脸仿如鲜花盛放,东山日出,灿烂得令人目眩。二十年前的中原武林八大高手早已成为她们这代人心中不可磨灭的神话。 “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终有一日武林将是你们的天下。” 南宫不败感触丛生,悠然道。 第七章 定情信物 夜了…… 任逍遥独自一人漫步在昊天阁外似壅实通的旁羊肠径道旁,夜阑人静,蛙唱虫鸣,望着嵌满耀宇星辰的苍穹,他的内心波澜涌动,思潮起伏。不知不觉,离开椰岛已有半年,师父、师娘过得好么?四位前辈是不是又在斗嘴呢?老爱调皮捣蛋的师姐会不会也来中原,肖叔叔、席叔叔、敖叔叔他们…… 徐徐清风拂过耳畔,一阵优雅缠绵的箫音似在九天之外翩然而起,就像的遥挂云端的明月,仿似流水淙淙的幽泉,眼前孤寂凄迷的夏夜瞬间变得光辉灿烂,充盈生机。 任逍遥寻宝似的往话音起处掠去,但见路边尽是奇花异草,幽矮丛林,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说来也奇,他若走得慢些,箫声便略微加急,似在催他提速;而略快几步,箫声却又舒缓起来。不知是箫韵跟随着他步伐的节奏,还是他自己已不禁坠入了箫声中。 任逍遥不由自主地循声前进,在翠微园浓郁幽深,纵横交错的花间回廊里左右绕行。刚开始,越往前走箫声越是清晰,后来却渐渐低不可闻,偶尔有一两声掠过耳际,宛如风中絮语,山涧泉滴,温柔地挖掘着他内心至深处的感情。 他越走越远,却一直不见吹箫人的影子。渐渐的,四周愈加宁谧,再不闻虫啾鸟鸣之声,唯有钟灵蕴秀,缠绵婉转的箫音仍在耳畔细语不休。什么功名利禄、尘世烦忧均是过眼烟云,挥手即散,何须记挂于心。 穿过一片草地,南宫凤仪倾国倾城的的绝色倩影出现在不远处一座小山的顶端,秀长嫩白的玉颈,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仿若梦境中徘徊的凌波仙子,美得令人窒息。 任逍遥走到离她三丈的地方,忘情地凝注着那生平未睹的春山黛眉,如水秋波。箫音戛然顿止,南宫凤仪顾盼多情,奕奕生辉的秀眸亦朝她瞧去。 四目对视,心灵交融,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任大哥!” 半晌后,南宫凤仪娇呼一声,泛起幽怨无余的神色,无力地垂下螓首,旋又背过身去,转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个玉坠,接着踏前半步,塞入他手中,深情款款的呢喃道,“这个……这个送给你。” 言罢转身而去,匆匆离开,径自返回神仙幽筑。 “定……定情信物?” 任逍遥紧紧握着犹有余温的玉坠,泛起销魂蚀骨,意乱神迷的滋味。没有山盟海誓,没有卿卿我我,但他却清楚的感受到南宫凤仪对自己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热恋。 当晚,一夜无眠…… 天,方才朦朦亮,昊天阁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亏得任逍遥正值当年,精力旺盛,否则整晚没合过眼,这会哪能起得来。“谁啊?” 任逍遥边穿衣服边问道。 “是我啦,逍遥哥哥,快开门。” 声音婉转甜美,娇美动听,除了南宫凤姿还能有谁。 “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任逍遥匆匆洗漱完毕,顺开大门。 “嘻嘻,找你陪我玩咯。” 睡眼惺忪的南宫凤姿倏地窜了进来,全身上下竟已穿戴整齐,想来又苦了那几个侍婢。 “玩?我连早饭都没吃,哪有力气啊。” 任逍遥故作可怜道。 “唉呀,边玩边吃不就成了。” 南宫凤姿“嘻”的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射出期盼的神色,柔声道,“快呀,人家可都等急了。” “嗯……天还没大亮,咱们去哪呢?” 任逍遥打蛇随棍上,皱眉道。 “去我那,人家有东西给你。” 南宫凤姿挟著香风凑近身来,神色自若的把纤手挽上任逍遥的臂弯,娇笑道。 “不会吧!” 任逍遥心中涌起难以言愈的荒唐滋味,昨晚才收了南宫凤仪的玉坠,今天又…… “走了啦——” 南宫凤姿不由分说,“强行”将他拖出昊天阁。 一路上,任逍遥心绪涌动,思潮起伏,姐姐、妹妹,究竟自己喜欢哪一个? 说到品貌姿容,南宫凤仪天生丽质,芳华绝代,南宫凤姿顾盼生妍,玉洁冰清;说到气质秉性,南宫凤仪文静娴雅,庄重矜持,冷若冰霜的姿态下隐藏着热情如火的爱欲,南宫凤姿天真无邪,娇悄任性,妩媚刁蛮中犹带三分稚气;横比竖比姐妹俩都是春兰秋菊,各胜擅场,委实让他难以决断。 “逍遥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南宫凤姿贴近少许,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道。 “嗯……哥哥在想你会给我什么东西呢?” 任逍遥回过神来,急中生智道。 “嘿嘿,一会你就知道啦。” 南宫凤姿微耸肩胛,粉脸上露出足令任何男子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柔声道。走进神仙幽筑,南宫凤姿忽地别过俏脸,做了个“嘘”的表情。任逍遥正疑惑间,一把细如蚊呐的甜美语音在耳畔悄然响起:“姐姐昨晚一宿没睡,咱们别吵着她,进屋再聊罢。” “什么,她也……” 任逍遥雄躯一震,刹那间生出伊人情重的缠绵感觉。 “快进来,快进来。” 在千娇百媚的催促声中,任逍遥再次踏入南宫凤姿的闺房。与前晚穿窗而入不同,这次他来得心安理得,光明正大。 “坐吧。” 南宫凤姿甜甜浅笑,翩然跑入内屋。不多时,便搬着个樟木大箱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给我的东西在里面?” 任逍遥颇感兴趣的问道。 “嗯、嗯、嗯。” 南宫凤姿忙不迭的点头,旋又柔声补充道,“不过你还得帮我点小忙唷。” “好啊,没问题。” 任逍遥回答声毕,南宫凤姿已扭开铁锁,一大箱琳琅满目、千奇百怪的小玩意登时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什么?” 任逍遥指着其中一对制作精巧的钢爪,十分好奇的问道。 “‘飞天神遁’咯,你看,它后面连着一条长达数丈,伸缩自如的冰蚕丝,用来翻墙最好不过了。” 南宫凤姿解释道。 “哦,用钢爪攀住墙头,一扯冰蚕丝就能腾空而起,不错,不错,的确是个宝贝。” 任逍遥恍然道。 “怎么,你连它都不认识?” 南宫凤仪微一错愕,失声道。飞天神遁脱胎于搭链勾,后者可是夜行人穿宅入户的基本工具。 “唉,师父说过分依赖巧器,休想武功再有寸进,初时虽然觉得方便,最后却得不偿失,所以从小到大,我压根就没碰过这些玩意。” 任逍遥轻叹道。 “那到是,以前用惯了飞天神遁翻墙出去玩,现在人家的轻功怎么都比不上姐姐。” 南宫凤姿撅起小嘴,喃喃自语道。 第八章 千里神镜 “咦,男人用的东西你也收集?” 任逍遥把玩着一旁晶莹如玉的瓷制酒壶,徐徐问道。 “嘻嘻,这是阴阳瓶,可好玩了。” 南宫凤姿掩嘴娇笑,“噗嗤”说道。 “阴阳瓶?” 任逍遥茫然不解,用垂询的眼神望着对方。 “唉呀,就是古时候皇帝用来赐死大臣的‘宝贝’咯,你看——” 南宫凤姿说着,玉手揭开瓶盖。 任逍遥凝神瞧去,但见酒壶内部分为两层,一层靠外,一层靠内,中间用翠玉隔开,登时明白过来,含笑道:“是不是在夹层的酒中加上鸩毒,饮宴时皇帝喝里面的,毒酒则倒给大臣。” “对啊,以前我也常用它骗人的呢。” 南宫凤姿吃吃笑道,“有一回,无伤叔叔贪杯,一不小心喝了我下的泻药,拉了整整半天。” “是么?呵呵——” 想到老练沉稳的南宫无伤也会中招,任逍遥不禁哈哈大笑。 在两人肆无忌惮的欢笑声中,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南宫凤姿的宝贝倒还真不少,除了痒粉、哑药、迷魂散等种种捉弄人的玩意外,还有许多颇为实用的工具,诸如能在夜间发光的萤火棒,可以变色的鳞丝衣等等。总之无论天南地北,宋辽理夏,只要是好玩的、有趣的小东西,她这样样俱全。 临午膳时,南宫凤姿从箱子里取出个红布包裹的锦盒,小心翼翼地交给任逍遥,樱唇轻吐,柔声道:“逍遥哥哥,这是西洋传来的千里镜,也……也是我送给你的……” 说到后面,声音已细不可闻。 任逍遥和她戏耍玩乐了几个时辰,早将礼物的事抛在脑后,问言微微一怔,旋即露出意外和感动的神情,珍而重之的收下。天机谱第二卷中就有关于千里镜的详细记载“观千里之外,如在目前,远见城中楼台、塔院、若接几席,天平、灵岩、穹窿诸峰,峻赠苍翠万,象毕见。” 所以未经试用,便知此物是件天下罕有的稀世奇珍。 “风姿妹妹,多谢你啦。” 任逍遥感激的审视她娇羞无限的动人姿态,心中抹过一阵强烈的渴望:它日若与南宫姐妹并肩驰骋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用千里镜欣赏漫山葱绿,牛羊遍野的美妙胜景,享受完全属于自己的琴瑟之乐,那是何等潇洒,何等惬意,大丈夫一朝若此,夫复何求。 南宫不败果然深谙拢络人心之法,午饭时以自己事务繁忙,无邪分身为由,主动提出让个女儿陪任逍遥泛舟西湖,以尽地主之宜。 任逍遥现出风流倜傥的本性,笑道:“今日天高云淡,风清气爽,正是外出游玩的大好时节,兼之两位妹妹相陪,实乃人生快事。” “好耶!终于可以出去玩咯——” 说是迟那是快,南宫凤姿像蝴蝶般飘了过来,一把扯着任逍遥衣袖,娇声道,“逍遥哥哥,我带你去湖心亭看鱼,去云栖坞赏鸟,去小瀛洲……” “你呀,就知道玩。” 南宫凤仪黛眉浅蹙,微嗔道。 “陪着‘任大哥’,难道姐姐你不高兴么?” 南宫凤姿扮个鬼脸,嘻嘻笑道。 “凤姿……” 南宫凤仪登时粉脸通红,娇羞地垂下螓首,啐道。十七年来,她从未和妹妹单独出过家门,更何况是以“主人”的身份陪伴自己心仪的男子。 “两位妹妹,咱们几时出发?” 任逍遥巴不得有机会和南宫姐妹单独相处,怡然问道。 “就现在!人家可等不及了。” 南宫凤姿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左手拉着南宫凤仪,右手拉着任逍遥,神态天真地催促道。 三人穿过花巷园,直抵西湖东岸,甫一止步,任逍遥顿觉湖光山色,风景如画,不禁失声道:“人们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依我看,天宫中景致再美恐怕也比不上这里。” “来,上船吧。” 南宫凤姿第一个跳上龙舟,露出甜甜的笑容,招呼道。 任逍遥足尖微点,稳稳当当地立在船头,旋即伸出双手,极有风度的向南宫凤仪使了个“当心些,我来扶你”的眼色。 南宫凤仪先是一怔,接着含笑瞥他一眼,似若一个娇顺的小妻子殷勤地将玉手送上。任逍遥轻轻一拉,南宫凤仪香喷喷的娇躯登时倒在他雄健的臂弯里,雪藕春葱般的玉臂,将爱郎的颈项缠个结实,美眸半睁,玲珑浮凸的酥胸不断起伏,红唇轻启香息微喘着道:谢谢啦。” 任逍遥正忘情地享受她亲昵的挨擦,问言倏地清醒过来,赶紧后退半步,尴尬道:“游……游湖……呵……” “姐姐,快看,好美啊.”不知不觉间,龙舟已驶出大老远,南宫凤姿娇喘连连,小鸟依人般凑到南宫凤仪面前,指着波光粼粼,游鱼可数的湖面,欢跃道。 “这里便是著名的平湖秋月吧?” 任逍遥欣然问道。 “嗯,若在皓月当空的秋夜,驾舟闲游至此,可见万倾湖水,清辉如泻,烟波浩淼,秀色可餐,故有‘万里湖平长似镜,四时月好最宜秋’的佳句。” 南宫凤仪缓步踱到舱板边缘,仰望往湖心尽处,幽幽叹道。 任逍遥顺手取出千里镜,极目远眺,但见环湖四周山峦叠翠,花木繁茂,峰、岩、洞、壑之间,穿插着泉、池、溪、涧,青碧黛绿丛中点缀着楼阁、亭榭、宝塔、石窟,白堤之上垂杨带雨,燕舞莺歌,真个是湖山沐晖,如入仙境。 “咦,凤姿,你怎么连爹爹去年送你的生日礼物都带来了。” 南宫凤仪秀眸采光闪烁,盯着千里镜,含笑问道。 “看……看风景嘛,当然……当然少不了它咯。” 南宫凤姿眨眨美丽的大眼睛,吞吞吐吐道。她可不愿被姐姐识破:自己偷偷地送了礼物给逍遥哥哥。 第九章 龙井茶道 “对了,姐姐,你不是喜欢作诗么,为什么不赞一赞眼前的美景呢。” 南宫凤仪刚要追问,南宫凤姿立刻转移话题道。 “佳境四时,最好秋光何况月;静观万物,欲平天下如有湖。” 话音未落,一旁的任逍遥已情不自禁地吟念道。 “哇——好工整的嵌名联哦。” 南宫凤姿现出顽皮爱闹的神情,抚掌道。 “这首如何?” 南宫凤仪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翩然道,“鱼戏平湖穿远岫,雁鸣秋月写长天。” “佩服,佩服。” 任逍遥一对虎目亮了起来,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凤仪妹妹你非但和我一样将‘平湖秋月’四字拆开,分别嵌入上下两联,而且诗句的音韵、对仗更加精妙,不愧是诗词曲赋,六艺皆通。” 他的文采习自棋、书二圣,绝非常人所能比拟,但较之南宫凤仪却仍逊色一筹。 “任大哥你文武双修,德才兼备,是江湖中罕见的少年英豪,小妹我如何能及。” 南宫凤仪蓦地抬头,娇美的脸颊微现红晕,令她更添艳色。任逍遥武功之高,轻功之妙,自己是早有耳闻的,不料文采竟也如此出众,想到这里,对他的爱慕自然而然又添了几分。 “唉呀,你们就别互相吹捧啦。” 南宫凤姿露出女儿家的情态,狠盯二人一眼道,昵声道,“还是先去孤山旁的湖心亭品品正宗的西湖龙井吧。” “‘人间蓬莱是孤山,有梅花处好凭栏。’可惜如今正值盛夏,没有这等眼福咯。” 任逍遥不无遗憾的叹息道。 “‘云栖竹径’,‘虎跑梦泉’,‘九溪烟树’,‘阮墩环碧’,等会啊有你欣赏的。” 南宫凤仪现出似喜似嗔的神色,呢喃道。 说湖心亭是个小岛,其实不过是圈环形的堤岸,围成个小小的内湖,中间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岛,实在是湖中有湖,岛中有岛,叫人眼花缭乱。湖与湖,岛与岛之间,耸立着众多高低隐现,玲珑有致的亭台楼阁,可谓匠心独用。 三人信步走下龙舟,来到一处茶亭旁,茶亭虽不豪华,却自有一股清雅之气,上题“仙乐轩”两侧则高悬一副对联,写着:翘首仰仙踪,白也仙,李也仙,杜也仙,今我买醉湖山里,非仙也仙;及时行乐地,春亦乐,夏亦乐,秋亦乐,冬来寻诗风雪中,不乐亦乐。” 任逍遥脱口赞道:“好一副诗意盎然,意境独特的对子。区区五十字中,处处暗赞西湖明雅秀丽,潋滟熹微的四季盛景,尤其是六次重复的“仙”、“乐”二字,读起来非但丝毫不见冗赘之感,而且还有种一唱三叹,荡气回肠的独特气韵。” “‘白’、‘李’、‘杜’三字指得是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李白、杜甫,他们的作品风格虽然不尽相当,却有个共同的爱好——游山玩水,把酒赋诗。” 南宫凤仪别转娇躯,凝望着波光潋滟的湖水,美目像蒙上一层迷雾,幽幽道,“得三大诗人作比,又有‘仙踪’二字铺垫,加上四周令人陶醉的美妙湖山,试问谁能忍得住不慷慨解囊,一醉方休呢。” “饮酒就不必了,还是品一品香茗吧。” 南宫凤姿嫣然笑道。≮我们备用网址:www.txt80.com≯ 正说着,茶亭里的小二已热情地过来招呼了,三人捡张桌子凭栏坐下,不多时热气腾腾的茶水便送到面前。 只见精致的茶盏内芽叶舒展,嫩匀成朵,交错相映,栩栩如生。稍事品尝,但觉得一股清香袭来,令人唇齿芬芳,心脾舒畅。 “古人云:西湖龙井有‘色绿、香郁、味醇、形美’四绝,来杭州前我尚未尽信,今日一品方知所传非虚。” 任逍遥感触丛生,赞不绝口道。 “任大哥可曾听过‘龙井茶道 ’之说?” 南宫凤仪柔声问道。 “请凤仪妹妹赐教。” 任逍遥欣然道。 “品西湖龙井共有九个步骤,一曰初识仙姿,二曰再赏甘霖,三曰静心备具,四曰悉心置茶,五曰温润茶芽,六曰悬壶高冲,七曰甘露敬宾,八曰辨香识韵,九曰再悟茶语。” 南宫凤仪露出一个动人的甜蜜笑容,五指收束,轻拢茶盏,悠然道。 “愿闻其祥。” 任逍遥听得兴趣盎然,续又说道。 “龙井茶按产地分狮、龙、云、虎、梅五个字号,按时节则有‘明前茶’、‘雨前茶’、‘谷后茶’之分,其中以龙字号的明前茶最为上上之品。冲泡龙井茶必用虎跑梦泉,如此才能茶水交融,相得益彰。同时搭配上等青花瓷盏,以便更好地欣赏茶叶在水中上下翻飞、翩翩起舞的仙姿,观赏碧绿的汤色、细嫩的茸毫,领略清新的茶香。” 南宫凤仪喜孜孜的解释道,“泡茶时,茶与水的比例必须适宜,冲泡出来才能不失茶性,充分展示出茶的特色。首先用‘回旋斟水法’向杯中注水少许,以使茶芽温润,吸水舒展,为将要进行的冲泡打好基础;接着高提水壶,让水直泻而下,接着利用手腕的力量,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三次,让茶叶在水中翻动,这一冲泡手法,雅称凤凰三点头,寓意对客人鞠躬行礼,以表敬意;接着便是‘甘露敬宾’了,客来奉茶是泱泱中华的传统习俗,也是历代茶人遵从的茶训,将自己精心泡制的清茶与新朋老友共赏,别是一番欢愉;作为来客,必须学会从色、形、香、味入手品评一杯茶的优劣,西湖龙井色澄清碧,其形一旗一枪,交错相映,上下沉浮,采摘茶叶时,只采嫩芽称“莲心”一芽一叶,叶似旗、芽似枪,则称为“旗枪”一芽两叶,叶形卷曲,形似雀舌,故称“雀舌”闻其香,清新醇厚,无浓烈之感,细品慢啜,体会齿颊留芳、甘泽润喉的感觉;真正的好茶可以冲泡三次,以第二泡的色香味最佳,龙井茶初尝时稍感清淡,需细细体会,慢慢领悟,才能品出其中真味,这也正是‘再悟茶语’的关键所在。” 任逍遥听她一语,当真受益匪浅,几杯茶水过喉,摇头晃脑地称赞道:“龙井茶,甘香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后,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为益于人不浅故能疗疾,其贵如珍,不可多得也。” 这番话说得半文半白,确系发自内心。 “任大哥真乃高人,初饮龙井茶便有如此顿悟。” 南宫凤仪唇角逸出一丝甜蜜迷人的笑意,完美无瑕的容颜愈显娇媚。 第十章 西湖十景 这时,几盘糕饼送到,任逍遥搁下茶盏,侧首一瞥,突然注意到茶亭外的摊档旁有个瘦高长面,脸容阴鸷,眼睛似醒非醒,略带几分文秀之气的中年书生正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南宫姐妹。那人见他发觉,倏地转身,若无其事地走了开去,任逍遥只道这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登徒浪子,也没太过在意。 “嗯,好吃。” 南宫凤姿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块糕团,放进丰润的香唇,先是巧俏无伦的浅咬半口,旋又痛快地嚼将起来。 相较之下,南宫凤仪则文雅的多,小心翼翼地撵了片酥饼,用她整齐如编贝、与其肤色对称得相得益彰的雪白皓齿,细心的品尝着,吃相神态,娇美已极。 任逍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南宫凤仪香腮微仅可察的动作,见她忽然露出一丝若月儿破开乌云的笑意,飞快地咬下了一大口,有些不好意思咀嚼着,双瞳似两泓秋水,射出勾魂摄魄的奇异魅力,登时魂销魄荡,几乎忘却身在何处。 片刻间,西湖藕粉端上,莹白如玉的膏体里夹杂着不少桂花花瓣,小小一杯便芳香四溢,清新宜人,看得任逍遥胃口大开,忍不住也加入到食客们的行列中。 湖心亭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邻桌几个商贾模样的豪客似乎认得南宫凤姿,竟在一旁小声议论起来。 “咦,这不是听雨轩的二小姐么?” “没错,上回我在‘兴隆布庄’见过她一面,真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啊。” “对了,她身边坐着的一男一女是谁,你知道么?” “认不出。” “瞧那少女的姿容,该是听雨轩的大小姐吧,唉呀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八个字用来形容她再好不过了。” “老张,你没看岔眼?” “哪能啊,喏,瞅见那边的龙舟没,连舱板都是上好的雕花紫檀木,杭州城里除了南宫宗主的两位千金,谁还有这等排场。” “可我怎么听说,南宫小姐向来是幽居深闺,足不出户的,莫非今日竟心血来潮,泛舟游湖?” “老李,桌子东首的白衣少年你认识么?” “没见过,应该不是本地人。” “诶,我说,两位小姐该不会为了他,特意……” “没可能的,江湖中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让听雨轩两位千金作陪。” “嗯,老胡说得在理。” “其实,咱也甭管这小子是谁,等会回去了随口一张扬,还怕那些个快嘴之徒查不出他的来历。” “对,对,对,不出半天,杭州城里定然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的语调虽然不高,但三人内功均颇有根底,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任逍遥宽宏大量,只是笑笑并不在意;南宫凤仪则联想到昨晚月下赠玉的情景,羞得香腮通红;南宫凤仪却忍耐不住,“腾”的站了起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玩笑敢开到姑奶奶头上,讨打!” 南宫凤姿绷着粉脸,气鼓鼓的娇斥道。 江浙一带谁不知道听雨轩二小姐娇生惯养,刁蛮任性,动不动就出手伤人,惹火了她可比得罪阎王老子还要严重。方才肆意嚼舌的几个商贾一见她‘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登时吓得拔腿就溜,茶钱都来不及给。 “站住,不许走。” 南宫凤仪想也不想,立即追了出去。 “妹妹……” 南宫凤仪想要拉住她,却慢了半拍。 说是迟,那是快,任逍遥身子一晃,顷刻间挡在茶亭门口,南宫凤姿收势不及,“蓬”的一声和他撞了个满怀。当然,以任逍遥的飞仙化羽以及逍遥无极掌中借力运力的法门,想要避开这一撞自是轻而易举,怎奈茶亭外围是落差近两尺的阶梯,依南宫凤姿鲁莽急躁的性子,跨出去保不齐就得摔个仰八叉,身体受伤不说,还得坠了听雨轩的颜面。 “逍……逍遥哥哥,你没事吧?” 南宫凤姿心知自己前冲的力道不小,生怕任逍遥一时吃不消,秀眸一黯,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般,呐呐道。 “放心,小意思。” 两人身体接触的刹那,任逍遥只觉温香软玉抱个满怀,说不出的缠绵悱恻,连用逍遥无极掌卸力都忘得干干净净。 “妹妹,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南宫凤仪盈盈起身,拉着将南宫凤姿的玉手,柔声道。 “是啊,犯不着为此坏了雅兴。” 任逍遥劝慰道。 “算啦,咱们去别处,反正茶品完了,鱼瞧过了,继续呆着也没多大意思。” 南宫凤姿展颜笑道。 短短两个时辰,三人便游览了“九里云松”、“南屏晚钟 ”、“双峰插云”、“灵石樵歌”几处,至于“满陇桂雨”、“九溪烟树”、“孤山霁雪”、“浙江秋涛”、“葛岭朝暾”则因时节未至或路途较远,无法一窥全貌。 夕阳西下,众人在南宫凤姿的主张下来到城北著名的酒楼“七巧阁”谁都不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早已打定主意:用毕晚膳后拖着姐姐和逍遥哥哥顺路去逛“北关夜市”不玩到半夜绝不归家。 七巧阁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天阔,掌柜的一见大小姐、二小姐亲临,立刻吩咐厨子做了六盘六碗双汤的钱江全席,外加一坛陈酿二十年的七宝老窖。六盘是碧玉雪藕、白堤醉蟹、冰糖肘子、西湖冻鸡、蜜云金翅、酥骨鲫鱼,六碗是清蒸象拔、锦珍酱鸭、姜汁鳝段、八珍豆腐、冰糖燕窝、什锦果盘 ,双汤为雪莲炖熊掌,竹荪烩仔鸽。 良辰、美景、醇酒、佳肴,任逍遥的心醉了,醉倒在美人膝畔,醉倒在琥珀樽前。 武林门外,运河北岸。 酉时一过,这里的街市登时热闹起来,四面八方的居民游客纷纷云集于此,槐柳成荫的过道旁,通明,楼台林立,青楼、客栈、绸缎庄、杂货铺、羊毛行、棉花肆、鲜果店等竞相设立,盛极一时。 行人如鲫,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摆烤炉卖烧饼的,烹制脆麻花的,炸油糕、烤肉串的,各式小吃无不齐备。 任逍遥跟着南宫姐妹,乐此不疲地穿梭于大小摊档之间,这时一个捏泥人的小贩引起了他俩的注意,二人调转方向朝他走去,三个年青小伙子忽成品宇形的往任逍遥处撞来。 任逍遥不愿显露武功,身子一扭,错步避开。忽然,其中一人竟探手摸向他的腰间。任逍遥心中大乐,暗忖你敢偷我“风流盗侠”的银袋,便如在鲁班门前舞大斧,纯粹自讨苦吃,于是施展孟飞所传的截穴手法,一把扣住对方脉门。 那人大吃一惊,拼命想要挣脱,任逍遥送他一道“弹指烈焰”的真气,立觉浑身燥热,头晕目眩。 两同伴见事情败露,慌忙窜逃,任逍遥不愿扫了南宫凤姿的雅兴,也就没有去追。等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抓住的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不似匪类,顿时心软下来,赶紧取出张银票,塞进他手里,低声道:“以后别干小偷小摸的事了,让旁人逮着,饶不了你的。” “逍遥哥哥,跟上啊。” 前头的南宫凤姿催促道。 任逍遥拍拍他的肩膀,旋即走了,少年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露出感激万分的神情。 第三卷 武林四秀相继出 第一章 泰山首徒 泰山,观日峰,紫霄殿。 “当——当——当——” 钟鸣直冲天际,响彻云霄。 这是泰山派召集门人的最高令符,一应在山弟子无论武功优劣,辈分高低,七声钟鸣停歇前若不赶到正殿,一律以违反门规,欺师灭祖论处。 钟鸣倏止,泰山派上下三辈两百九十四人尽数汇集,各自分行分列,依次排开,人数虽众,但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再无半点响动。 坐在正中的老道约五十有余,傲然卓立,神情严肃,一派渊停岳峙的宗师气度,正是江湖人称“玉皇剑尊”的泰山派现任掌门——柳玉虚。 两侧的楠木交椅上,坐着泰山派四大长老:玉空,玉凌,玉风,玉玄。昔日五云山正邪大战,他四人组成剑阵与天绝、地灭酣斗良久,丝毫不落下风,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其余二、三辈弟子均各垂首侍立,静静等待着掌门人发话。 柳玉虚满脸肃然,神色凝重的说道:“诸位,今天是我泰山派弟子出山历练的重要时刻,贫道有几句话想和大家说一说。” 泰山派历代严规:门下弟子未满十八岁不得擅自外出,行走江湖,以免学艺未精辱没师门。只有等到每年八月十六,中秋节过后,掌门人才会给适龄弟子下山历练的机会,安排诸如缉拿匪寇,清剿山贼之类的任务。待得他们完成后,再由四大长老根据其各自表现,作出相应的评判,决定该名弟子是否学成出山,是否能以泰山派弟子的身份闯荡武林。 柳玉虚深吸口气,以缅怀的语气续道:“本派自祖师爷尘心道长创派至今,已历二百余载,其间侠客云集,英雄辈出。且不谈前辈先贤们的壮举,单就上任掌门肖玉孙肖师兄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好汉子!二十年的华山之颠,肖师兄以本派镇山绝技——‘天绝三式’力败丐帮前帮主熊磊,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晓尘大师等人,仅因内功稍欠火候,才以半招之差输给了一代宗师独孤宇前辈,在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名列第二,‘东岳剑圣’的英名传遍五湖四海,咱泰山派的声势、地位亦在此刻达到鼎盛。五云山一役,师兄更倾毕生功力重创恨天,为中原武林盟的大胜立下了不可磨灭的赫赫战功!” 静静肃立的所有泰山派门人,纷纷露出倾慕崇敬的神色,长期以来,这位武功卓绝的前掌门,一直是大家心中无处不在的保护神。 “只可惜天妒英才,两年后师兄他竟在湘南永州遭绝杀暗害,不治身亡,武林擎天巨柱轰然崩塌。” 柳玉虚露出慨叹的神色,又道,“贫道无能,愧居掌门十余载,非但无法揪出凶手,为师兄报仇,反使泰山派在武林中的名望日渐衰微,难复昔日之雄,实在……实在有负重托,无颜以对先贤。” “星辰、卫良、剑雄、洪舟,你们站出来。” 沉默片晌后,柳玉虚凛然道。 站在前排的四人立时并肩而出,缓步走到大殿中央,恭恭敬敬的向掌门及长老们行了一礼。当先那个青年只有二十余岁,剑眉星目,英姿飒爽,沉着冷静中有种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的潇洒特质,虽是一身道士装束,依旧英伟不凡,气度慑人,与另三人的精强干练,老实忠厚相异迥然。 柳玉虚清矍的嗓音的再度响起:“你们是我泰山派第十七代门徒中武功最强的四大弟子,身兼承继先辈遗志,光耀本派门楣的重任,同时也是诸多师弟、师侄们处身立世,争相效仿的典范。” “卫良——” 柳玉虚转向二弟子秦卫良,沉声道,“四大弟子中以你年龄最长,处事最稳,十年前初入江湖,便即斩杀了冀北一带为非作歹的云中双恶,尔后又率领七位师弟将川西清风寨、粤北大刀会扫平,功劳着实不小。” “这些都是弟子应该做的。” 秦卫良拱手应道。 “剑雄——” 柳玉虚目视三弟子冯剑雄,洒然道,“你虽以‘剑’为名,但真正擅长的却是掌法。当年洞庭湖剿匪,以掌对掌破了荆扬帮帮主郑鑫中的大摔碑手,为两湖百姓除去一害。现如今本派上下,除了我和你玉风,玉玄两位师叔,就属你的东岳剑掌修为最精。” “师父过奖了,弟子愧不敢当。” 冯剑雄谦虚道。 “洪舟——” 柳玉虚笑吟吟的望着四弟子葛洪舟,欣然道,“你的武功虽不如三位师兄,但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亦是为师极其看重的人才。从今天起,泰山派上下无论有谁行事不当,都还请你多加提点。” “弟子谨遵师命。” 葛洪舟意气风发的说道。 “好,你们下去吧。” 柳玉虚一挥手,淡淡道。 “星辰,过来。” 待三人回到队列,柳玉虚缓缓起立,朗声道。 英伟青年答应一声,疾步上前,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不瞬地凝注着他。 “从你四岁时拜在我门下起,至今已有十八年了吧?” 柳玉虚伸手拍了怕青年的肩膀,用力把他搂紧,畅怀道。 “师父,是十七年零八个月。” 青年朗声答道。 “好,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柳玉虚动容道。 “还有三个月便是爹爹的忌辰,我焉能忘却。” 青年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恨恨道。 “星辰,你年纪虽轻,但入门最早,所以四大弟子以你为首。可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师兄弟十八岁时便可下山,你却非要等到今天呢?” “弟子不知。” 青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柳玉虚长吁口气,一字一句正色道:“因为你是‘东岳剑圣’肖玉孙的亲子,泰山派首徒,未来的掌门继承人!” 第二章 紫电青霜 这青年唤作肖星辰,是肖玉孙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他聪慧绝伦,天资超卓,其父亡后便改投柳玉虚门下,成为泰山派首席大弟子。 为荡平绝杀,报弑父大仇,他日夜苦练,朝夕不缀,短短十数载便即精通泰山派各门武功,修为之深远远超过同龄人。四大长老心念肖玉孙昔日恩德功绩,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三年前更力主柳玉虚当众“册封”他为掌门继承人,并以天绝三式相授。 肖星辰的悟性颇具乃父遗风,又得名师指点,短短数年便有小成,柳玉虚这才肯答应让他下山,去江湖中历练历练。 “不知师父有何任务交给徒儿?” 肖星辰恭声问道。 柳玉虚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说道:“你练成‘天绝三式’后,武功堪称一流,寻常贼子早就不是你的对手,至于送信、保镖等寻常琐事只会有辱你泰山派首席大弟子的名号,所以你此次下山,目的只有一个。” “师父请讲,无论何事,徒儿必竭尽全力。” 肖星辰肃容道。 “你可知江湖中新近崛起了两位赫赫有名的少年英豪?” 柳玉虚的脸色无比凝重,缓缓说道。 “可是丐帮帮主熊啸天,盗侠任逍遥?” 肖星辰问道。 “不错,熊啸天乃丐帮前帮主熊磊的独子,为人刚正不阿,公私分明,传说他天赋秉异,过目不忘,十五岁习练降龙十八掌,二十岁即大成,同年接亡父丐帮帮主之位,百日后尽得打狗棒法之精髓,中原群豪因此共推其为丐帮建帮数百年来第一文武全才。任逍遥的身世,来历一直是个谜团,江湖中人知晓的唯有他出道数月,便将百多万两盗自贪官污吏、市侩奸商的珠宝财物一一返还百姓。洪州大旱,潭洲水灾若无此人仗义援手,只怕满城百姓早已饿殍遍野;左金吾邓宾,庐州织造袁根奇两桩贪墨案,也是多亏了他才能顺利侦破。” “徒儿不懂师父的意思。” 肖星辰苦笑道。 “为师给你半年世间,让你去会会他俩,学学人家是如何扬名立万的。” 柳玉虚颇有深意含笑道。 “熊啸天身为丐帮帮主自然在总舵君山,但任逍遥素来行踪诡异,飘忽不定,只怕……” 肖星辰喃喃道。 “任逍遥正做客杭州听雨轩,一时半会不会离开。” 柳玉虚满怀关切的凝望着肖星辰,柔声道,“你虽聪明机智,处事谨慎,但毕竟初出江湖,毫无阅历,路上一定得万分小心,且莫中了奸人的诡计。” “徒儿会注意的,师父尽可宽心。” 肖星辰昂然道。 柳玉虚沉吟片刻,又道:“为防不测,你还是带上紫电、青霜剑吧。” 肖星辰的呼吸急促起来,惊道:“紫电、青霜是本派镇山之宝,历来只有掌门人方可使用,弟子岂敢……” 说到这,双膝一软竟跪了下去。 紫电、青霜二剑乃上古神兵,千年前便闻名于世,传说是春秋时代越国铸剑名家风胡子采五金之精百炼而成,锋锐无比,削铁如泥。隋末时,秦王李世明寻得二剑,赐予麾下大将李靖,李靖仗宝剑之威东讨辅公,西定吐谷浑,南伐萧铣,北平突厥,为大唐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李靖病逝后,双剑辗转流传,为大将王敦所得,著名的《腾王阁序》中因此留下了“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的记载。不久,武则天篡位自立,王敦惨遭毒害,双剑再度失却,流落民间。 唐末时期,一个名叫赵宏光的武学奇才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传说中无坚不摧、无强不破的紫电、青霜,从此遁迹深山,一晃便是十年。当武林中人几乎将此事忘却的时候,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剑法奇高的跛脚老道,他的佩剑正是紫电、青霜。消息传开后,数十名高手不约而同地上门找他比试,妄图以武力夺走宝剑,岂料他们之中竟无一人能在老道剑下走满三招。这跛脚老道非是别人,正乃泰山派创派始祖尘心道长,也就是当年的武学奇才赵宏光,而那三招剑法则被命名为天绝三式,成了泰山派镇派绝学。 柳玉虚一捋长须,大笑道:“掌门一位,迟早都是你的,祖师爷传下的两柄宝剑什么时候给你不都一样,何必在乎早晚。” 说罢珍而重之的从背上取下双剑,递给肖星辰。 肖星辰不敢推辞,双手平举,恭恭敬敬的接过宝剑,朗声道:“泰山派第十七代门徒肖星辰今日得蒙恩师赐予紫电、青霜二剑,必谨遵祖师爷遗训,严于律己,宽厚待人,行侠仗义,为国为民,扬我泰山派盖世雄威!” 三日后,泰安县北回马岭。 “龙——腾——四——海”不远处,八、九位镖师连同二十余名趟子手正押运五辆镖车,缓缓前行。到得山脚下,为首两人扯紧嗓门,高声叫起号子来。 江湖规矩,凡是走镖的经过贼匪们开山立柜的地头,先要自报名号,若所在镖行交游广阔,能人众多,对方不敢招惹,便得乖乖放行,否则只有在武功上见个真章。久而久之,镖队只要经过峻岭险地、名山大川都会象征性的叫上两三句,一来壮其声势,二来以防不测。 回马岭下走镖的这支队伍,隶属山东三大镖局之一“龙腾镖局”名下。龙腾镖局总镖头龙凌风乃少林俗家弟子,一手罗汉伏虎拳已有八成火候。副总镖头叶宗裕与当今嵩山派掌门郑观寿份属同辈,嵩阳剑法的修为颇有根底。绿林中人慑于少林寺、嵩山派的威名,极少前去招惹他们,因此龙腾镖局开业五年,一直生意兴隆,顾客繁多。 这次他们所保的货物,乃山东首富梁绍南运往河北的一批珠宝,价值约莫八十万,实在是个不小的数目。按当时托镖逢百抽一的规矩,只要顺利交付货物,立时便有八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入帐,抵得上龙腾镖局往常三个月收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龙凌风、叶宗裕二人不仅亲自出马,更将镖局内的好手尽数调来。 第三章 西川八煞 “总……总镖头,附近山路可难走的很啊。” 一个镖师气喘吁吁的说道。 “可不是,鞋都快磨破啦。” 另一个镖师苦笑道。 “老方、小胡,你俩是陕西人,当然不知道了。” 龙凌风拍拍二人肩头,长声道,“咱们走得山谷名叫‘回马岭’,山陡崖峭,盘道曲折,寻常马匹还上不去呢。” “老方,不瞒你说,这条道咱兄弟多半都没走过,只有总镖头和副总镖头曾经押镖途经此地。” 又一个镖师插嘴道。 “总镖头,去河北的路少说也有五、六条,咱们为什么偏来回马岭。” 老方不解的问道。 “唉,没办法,谁叫这条路快,梁老板又急着送货,要是换走其它地方,非耽误不可。” 叶宗裕长叹道。 “回马岭山势险峻,万一遇上……” 小胡惴惴不安道。 “怕什么。” 龙凌风挥道,“总镖头我保了大半辈子镖,还真不知道失镖是什么滋味。” 翻过一处山坳,前方豁然开朗,四周奇峰林立,雄山耸峙,险岭嵯峨,如经斧削,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忽然,不远处的拐角旁战马嘶喧,烟尘大起,八名御者飞驰而出,不待众人反应,瞬间将镖队围在中央。 “几位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龙凌风果然是老江湖,丝毫不见慌乱,拱手道。 “好说。” 当先脸容阴鸷的瘦高大汉朗声道,“咱们便是江湖中人称‘西川八煞’的八兄弟了。” 众人听罢,大吃一惊。西川八煞乃蜀中一带有名的悍匪,老大“翻山虎”余青,老二“铁臂猿”周正,老三“毒爪熊”卓宗南,老四“黑面虎”贺洪台,老五“金眼雕”胡金,老六“催命蛇”何慕扬,老七“飞天狐”耿鹏飞,老八“钻天鼠”李如耗,俱是黑道中成名多年的人物,个个心狠手辣,武功了得。 “诸位今日联袂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叶宗裕做足礼数,昂然问道。 “截镖!” 周正仰天打了个哈哈,冷冷吐出两个字。 “几位素来只在两川犯案,不知今日怎生惹到我们龙腾镖局头上来了。” 叶宗裕沉声说道。绿林中人本有各自所属的地盘,若擅自在别人的地头作案,非但要将所得赃物尽数退还,还得亲自上门负荆请罪。他这样说,无非是提醒西川八煞,回马岭不是“你们”的属地,事情一旦闹大惹起绿林中人的公愤,双方可都讨不了好。 “哈哈哈,实话告诉你,我们几个早被人从西川赶了出来,无处安身,只待做完今日一票,从此便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 余青狂笑道。 龙凌风大是纳闷,西川八煞均有惊人业艺,联起手来更是了得,除非是唐门门主唐绝亲自出手,否则谁还有本事将他们从扎根十几年的西川赶跑。 “怎么样,叶总镖头,你们是留下镖车乖乖走路呢,还是硬拼啊?” 卓宗南有些不耐烦起来。 叶宗裕心头一凛,论武功自己绝不输给余青,龙凌风更在周正之上,但其他镖师肯定吃不住卓宗南、贺洪台等人,真要打起来只怕败多胜少。 “余老大,今日你我都有难处,不如双方各退一步。兄弟手里有些银子,各位先拿去用,若是不够……” 叶宗裕思量片刻,打商量般说道。 “不必了,待会你们一死,所有东西还不都是我们的。” 余清冷笑一声,大喝道,“弟兄们,并肩子上!” “看刀——” 周正飞身下马,挥刀直劈叶宗裕。 叶宗裕使得是柄厚背长剑,瞧对方来势凶猛,不敢怠慢,一捏剑诀“唰”地将大刀拨开,接着腰脊一挺,当胸疾刺。 周正挥刀一格,顿觉虎口酸麻,叶宗裕得势不饶人,趁对手空门大开的当儿,剑法一转,像道闪电般直取周正小腹。卓宗南、胡金见状,赶紧飞身抢上,一使铁抓,一使长枪登时将叶宗裕围在垓心。 龙凌风见势不妙,一声呼哨,镖队立时散开,除了两个镖头、四名趟子手护住镖车,其余众人俱都操起兵刃,或三个一群,或五个一堆,并肩朝何慕阳等人杀了过去。 龙凌风拦住余青,坐马拉弓,双拳当胸捣出,正是“罗汉拳”中的一招“黑虎投心”这招看似简单,威力却是不俗,兼之龙凌风湮浸少林拳法三、四十载,真个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好个余青,不愧为西川八煞之首,“砰”“砰”“砰”连劈三掌,已将对方拳劲化开,同时探步趋前,十指伸张,幻起万千掌影,直扫龙凌风腋下。两人你来我往,瞬间拆了三十几招,龙凌风的罗汉拳朴实无华,浑厚纯正;余青的推山掌则威猛刚劲,虎虎生风,看样子没有百多招休想分出胜负。 叶宗裕身形展动,运剑如风,堪堪与周正、卓宗南、胡金三人打个平手。可龙腾镖局其余人众却有些抵挡不住贺洪台、何慕扬、耿鹏飞、李如耗的猛攻,尤其是那李如耗,虽在西川八煞中排名最末,但身形步法却灵巧至极,兼之一手暗器功夫歹毒狠辣,片刻间便将围攻他的几人尽数击倒,转身冲向镖车。 “恶贼,休走!” 两个镖师见状,大吼一声,虚晃几招逼退各自对手,齐齐向李如耗扑去。 李如耗嘻嘻一笑,猛地回头,袖袍微抖十几枚暗器骤然飞出。两镖师见状,大吃一惊,纷纷侧身闪避,怎奈彼此相隔太近,虽然没给击中要害,但两颗铁莲子,一枚金钱镖却打在各自小腿上。 这俩人一个名叫郭劲松,一个唤作赵大海,龙腾镖局中除了龙凌风和叶宗裕就属他们武功最高,如今同时受伤,动弹不得,局势立刻倾向西川八煞,片刻间又有几名趟子手中招倒地,惨死当场。 第四章 杀人灭口 龙凌风暗道不妙,深吸口气揉身杀上,双拳连环变化,交互敲击,使出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罗汉伏虎拳。 少林弟子拜师入门,最先学得是少林长拳,数年后稍有小成,便可修习进阶拳法。进阶拳法共有两套,一套是罗汉拳,一套是伏虎拳,罗汉拳胜在沉稳,适合修身养性的佛门弟子;伏虎拳以刚猛著称,能够学好得多半是俗家弟子。罗汉伏虎拳集罗汉拳、伏虎拳为一体,稳重不失轻灵,威猛不失精巧,端得十分厉害。 余青并非易于之辈,发觉龙凌风掌法突变,立时更换招式,倏地抢往对手左侧,扬手疾劈,掌劲之凌厉大有三军辟易,无可抗御的气势。 叶宗裕以一敌三,百招后已有些手忙脚乱,激斗中挺剑拨开胡金刺来的一枪,背心却露出个老大的破绽。周正见有机可乘,“唰”的一招“力劈华山”直削对手灵台要穴。叶宗裕大喝一声,跃开丈许,堪堪躲过周正雷霆万钧的一击。周正并不气馁,大刀先往左弯,旋又突然加速,从刁钻至极的角度,横扫叶宗裕下盘,这是他刀法中的一个杀招,名叫“断混斩”自信对方腹背受敌,休想避开。 岂知叶宗裕是故意卖个破绽,诱周正上当的,见他不顾一切冲杀而来,正中下怀。重重刀影中,叶宗裕如鹰隼般高高跃起,方位、角度拿捏的丝毫不差,瞬间躲了开去。同时连攻数招,剑剑外虚内实,重逾千钧,斜刺横削间,已将周正前后左右的退路尽数封死。 周正心中大急,登时手忙脚乱,眼见撑不了多久,胡金赶紧横枪直刺,飞身相救。不料叶宗裕忽地转身,“金针度劫”“龙顶夺珠”“飞鸟投林”“举火撩天”四招依次递出,削双肩,刺小腹,扫膝弯,扣面门,其疾如风,其锐如电,径直攻向胡金,杀得他手足酸软,心惊胆战。 第四招“举火撩天”方自使完,胡金的长枪已跌落在地,叶宗裕一声轻啸,撤回长剑,双掌迸力齐扬,左右夹击,结结实实地拍在胡金胸口。这招“峻极于天”是大嵩阳掌中的杀手锏,胡金只觉喉头一甜,“哇”的鲜血狂喷,跌坐在地。 众人见副总镖头得手,无不士气大震,龙凌风“呼呼”两拳,杀得余青大汗淋漓,连连后退。何慕华见老大苦苦支撑,只得抛下对手赶来相助,局势的发展竟又倾向龙腾镖局。 叶宗裕再度逼退周正,一计“嵩高峻极”拍向卓宗南,这是大嵩阳掌中的又一绝招,雄沉浑厚虽不如“峻极于天”稳健轻灵却犹有过之。卓宗南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得咬咬牙抬手硬接。 “砰”的一声,双掌相交,叶宗裕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卓宗南则气血翻涌,“腾、腾、腾”连退数步。 叶宗裕气运丹田,正待抢上,右手掌心忽觉一阵疼痛,百忙中低头一看,只见虎口处被刺了个小孔,隐隐有黑血涌出,想是方才对掌时,卓宗南手里暗藏毒针的缘故。 “卑鄙小人——” 叶宗裕怒吼一声,左手在右肩连点数下,阻止毒血上升,心道:如今我已中毒,久斗必定不支,唯有速战速决方可取胜。念及此处,他立刻凝聚全身功力,左手大嵩阳掌,右手嵩阳剑法,狂风骤雨般朝西川八煞攻去。 大嵩阳掌刚劲有力,朴实无华;嵩阳剑法气象森严,清攫雄伟,二者互为倚仗,相辅相乘,当真威力无比,杀得周正、胡金、卓宗南狼狈不堪。 “二哥、五弟,他中了我的梅花针,撑不了多久,咱们游斗吧。” 卓宗南避开叶宗裕一剑,得意洋洋的笑道。 当下三人改换战略,击出一招后立时闪过一旁,身形交错,频繁换位,使叶宗裕全力施为下的剑掌合击毫无用武之处。 叶宗裕猛攻数十招,竟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挨到,焦虑之际忽觉眼前一黑,“扑通”摔倒在地,显然是毒气攻心,无力再战。 “六弟,看住他——二哥,咱们帮老大去。” 卓宗南大吼一声,撇下叶宗裕,与周正一左一右直攻龙凌风。 龙凌风内力充沛,精神愈战愈长,即使遭遇四人围攻,依旧守御得法,张弛有度。余青心料一时战他不下,向众兄弟使个眼色,同时收招退开。 “龙总镖头,不许动,否则我就杀了这姓叶的。” 胡金操起一把九环大刀,架在叶宗裕颈脖上,狰笑道。 “总镖头,别管我。” 叶宗裕嘶声喊道。胡金扬手一撞,登时将他打晕。 “罢了,罢了,想我龙凌风走镖半生,今日竟折在汝等鼠辈手中。” 龙凌风长叹一声,垂下双臂。他料定就是不投降,再打下去也休想取胜,反倒累及叶宗裕陪上性命,索性放弃抵抗,免做困兽之斗。其余人众见总镖头如此,也各丢下兵刃束手就擒。 “大哥,现在怎么办?” 何慕扬问道。 “杀,一个不留。” 余青冷哼道。 “余老大,你也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龙凌风嘶声道,“照绿林规矩,东西你们拿走便是,连……连走镖的都杀,这算什么?” “龙总镖头,不瞒你说,今天是咱兄弟干得最后一票,若不杀人灭口,将来怕是无法安生啊。” 余青冷冷一笑,戟指喝道。 第五章 白衣少年 “你……” 龙凌风气郁于胸,正待扑向余青,拼个你死我活,背后何慕扬一掌悄然拍到,登时将他击倒。 “受死吧——” 周正举刀劈下。 话尤未落,四周蓦地响起一阵清啸:“西川八煞,在蜀中时我已饶了你们一命,怎么,今天又想犯事了。” 声音初时来自西首,片刻后又从东面传到,东西相距甚远,似是一人喊毕,第二人赶紧接上,但语调却显然来自同一人,且自西至东连绵不断,足见他身法之快。 众镖师听罢心中大喜,只道哪位前辈高人驾临,纷纷凝神望去。 那是张毫无瑕疵的英俊脸庞,双眸神采飞扬,炯炯有神,天衣无缝的嵌进一双虎目中,挺拔如山的完美体型,悠然自得的温和笑意,配以一身淡蓝色的宽袖长袍,自有股孤傲不群,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逼人气势。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那柄造型高古、泓若秋水的无鞘宝剑,即使相隔十数丈,依旧可以清楚的看到剑尖渗出篮晶晶的莹芒。 龙凌风倒吸口凉气,暗想这少年不过二十出头,如何是西川八煞的对手。岂料,余青等人一见他出现,个个浑身发颤,满脸惧色。 “叶……叶少侠,你……你……你……” 周正话未说完,“扑”的一声,手中大刀已掉在地上。 少年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是缓缓走向余青。他上前一步,卓宗南、何慕扬等人便退后一步,连龙凌风、叶宗裕都顾不得了。 余青满头大汉,呆立原地,双腿不停的发抖,哪有方才高嚷着“杀人灭口”时不可一世的豪强气魄。 少年踱到叶宗裕身边,低头查看着他的伤势,旋又拾起周正的厚背大刀,冷冷道:“多好的一把鬼头刀啊,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叶少侠饶命,叶少侠饶命啊——” 周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卓宗南、贺洪台、胡金、何慕扬、耿鹏飞、李如耗六人也各丢下兵刃,纷纷磕头求饶。 少年露出无奈的神情,叹息道:“说实话,把你们从西川赶出来,我也有些过意不去,可是……” “叶少侠,是……是我们改滚,不……不干您的事。” 贺洪台陪笑道。 “是……是啊,我们该滚,我……我们该滚。” 众煞的惊骇溢于言表。 白衣少年哑然失笑,续道:“好,既然你们这样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哼,当日我放走你们时,你们自己亲口做的保证难道都忘了吗?” 他忽地加重语气,吓得周正等人心惊胆战,不敢吱声。 过了许久,余青才抖抖嗦嗦的说道:“叶少侠,你知道的,我们兄弟花钱素来大手大脚,前些天银子用完了,所……所以……” “嗯,干你们这行的,不劫些财物委实活不下去,问题是绿林中‘三劫三不碰’的规矩,你们守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一旁的龙凌风却瞧得又惊又喜,惊得是平日里如狼似虎,无恶不作的西川八煞竟对少年服服帖帖,喜得是镖车里价值八十万两的珠宝首饰九成可以保全。 “不碰良家客商,不碰贫苦百姓,不碰明镖;只劫贪官污吏,只劫为富不仁,只劫暗镖,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杨文豪杨老前辈亲口向朝廷许下的承诺,竟被你们当成了耳旁风。” 少年虎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功力,冷哼道。 “我……我们……知……知错了。” 余青颤声道。 少年环目四顾,没好气的说道:“龙腾镖局三十六人,九死十八伤,外带一个身中剧毒,区区一句知错了,人家能答应?” 说到“身中剧毒”他有意顿了顿,一瞬不瞬地盯着卓宗南。 “叶镖头,我卓宗南对……对不住你,这……这是解药,你快服下罢,晚……晚了可就来不及啦。” 卓宗南连滚带爬,来到叶宗裕面前,拼命将他摇醒,取出个白色瓷瓶递了过去。 叶宗裕茫然不知发生何事,但料卓宗南不敢使诈,急忙打开瓶塞倒出几颗药丸仰首吞下。不多时,一股清凉之意涌向右臂,显然是解药开始发挥功效。 “多谢叶少侠救命之恩。” 乘着服药的当儿,龙凌风已把整件事简要的向他解释了遍,叶宗裕听完立刻双手抱拳,感激的向少年施礼道。 少年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接着转身直面西川八煞,肃容道,“适才你们行事太过毒辣,我本该一剑一个统统杀了,权且看在‘毒爪熊’主动交出解药的份上,再饶你们一次。记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滚!” 西川八煞先是一愣,尔后满脸欢喜之色,余青向众兄弟打个手势,八人一齐走到少年面前,俯身下拜道:“多谢叶少侠不杀……” “之恩”二字尚未出口,李如耗背后忽地射出六枝短箭,径直打向少年胸口;余青、贺洪台大喝一声,同时出掌,左右包抄;余人亦同时出招,誓将对方立毙当场。 龙凌风、叶宗裕不禁骇然,短箭去势甚急,又快又准,每一支都直奔少年胸前要穴,余青、贺洪台的掌力隐含风雷之声,气势凌人,加上其它五煞全力一击,已成合围之局。 原来,余青等人虽然惧怕少年,但始终不愿就此退隐江湖。想到日后东躲西藏的凄苦生活,素性发一发狠,拼个鱼死网破。之所以做手势便是为了约好众兄弟一同偷袭。 “少侠,当心——” 龙凌风一声惊呼,挺剑冲出,无奈相隔太远,实在有心无力。 第六章 一叶知秋 生死存亡之际,少年倏地拔身而起,滴溜溜一个转身,剑光似匹练般伸展出去。只听一片断金切玉之声,火星四散,六枝短箭或飞或折,皆尽落空。 叱叫声中,余青、贺洪台同时杀到,少年喝了声好,双目紫芒遽盛,擎出数十道剑影,朝两人洒去,一时剑啸横空,“嗤嗤”作响,尽显他超凡脱俗的功架。 神技如斯!以余青、贺洪台相加超过六十年的武学修为,亦大吃一惊,信心全无,只好斜退几步,四掌齐出,交织成严密的掌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再度陷于苦守之势。 少年的身法兔起鹊落,行如鬼魅,仿似一股没有实质的劲风,可从任何意想不到的方位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势,西川八煞精心营造的“合围”之局顷刻瓦解,反被他杀得阵脚大乱。 “好厉害的剑法。” 龙凌风咋舌道,“表面看来虽然飘逸灵动,实际上每一剑都蕴涵了极其深厚的功力,而且招式幻变无方,匠心独用,宛若行云流水,天马行空,令人难以琢磨。” “比……比之郑掌门如何?” 叶宗裕看得眼花缭乱,喃喃问道。 “没……没法比……没法比。” 龙凌风心悦诚服,骇然道。 十招未过,何慕扬、耿鹏飞惨呼一声,中剑倒地,胸口鲜血飞溅,显是活不成了。胡金心中大急,枪法缓得半拍,少年抓住机会乘虚而入,只一剑便将他胸口洞穿。 西川八煞折却其三,剩余五人更加无法抵挡,第十三招、第十四招上,贺洪台、李如耗亦先后丧命。 “我跟你拼了——” 周正心料必死无疑,运气催刀,生出潮涌般的真力,当空劈下。 “困兽之斗,徒做何益。” 白衣少年冷笑一声,宝剑化作千万芒点,像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射进周正的刀网去,虽只一招,却由十多重连绵的气劲组成,汇集为摧山裂石的凌厉剑气,凝而不散,威猛无涛。 “砰”在肉眼难辩的高速下,刀剑交击,发出深渊龙吟般的鸣响,周正手中的鬼头刀瞬间从中折断,宝剑的去势则半点不减,如砍瓜切菜生生将他斩为两半。 “杀啊!” 余青、何慕扬二人声嘶力竭的狂吼道,背地里却不约而同的跨上马背,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仓惶逃窜。 “想走?没那么容易。” 少年爆出轰天啸喊,一股冷凝如冰,森寒胜如雪的杀气立即笼罩四周,即使位于远处的龙凌风、叶宗裕,仍生出心胆俱裂的可怕感觉。 但见秋水莹莹的宝剑划破长空,转眼间幻化为如龙行天际、鹏洄渊海,迅捷灵动至极点的璀璨青芒,在山石嶙峋的丛径间,硬生生‘斩’开一跳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以震撼激荡的气势直捣余青背心。 余青所乘之马,是匹上好的大宛良驹,跑起来真个步履矫健,四蹄如飞,但此山既有“回马岭”又怎容他跑得了远,没几步那马便为峭壁所阻,速度渐渐放慢。 同一时间,少年衣袂飘飞,仗剑杀到,似若清晨第一缕阳光破开迷雾,将这荼毒两川三十年,恶贯满盈的万恶匪首刺于马下。 “唉,红尘迷忘眼,善恶终有报。” 少年长叹一声,缓步踱回。 “叶少侠,何慕扬他……” 叶宗裕望着西首弥漫的尘土,大声道。那边的路径较为平坦,眨眼功夫何慕扬便跑得远了。 “放心,他走不了的。” 少年泛起一丝悠然自得的笑意。 何慕扬躯马狂奔,已在二、三十仗外,自信少年轻功再好,也休想追上自己,不由松了口气。谁知,就在他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跨下骏马竟长嘶一声,忽地打了个前失。 何慕扬不曾防得,一个倒栽葱摔将下来,只觉头晕目眩,全身疼痛欲裂。他咬咬牙,强撑着站起来,迸力扯紧缰绳,欲待二度上马,岂料定睛一看,四只马蹄上竟然鲜血淋漓! “罢了——” 何慕扬丢下兵刃,仰天长叹。座骑如此状况,定然是被少年动了手脚,再要想跑怕是跑不了了,反正七个兄弟俱都丧命,留他一人在世上也没多大意思,与其活着受辱倒不如来个痛快。念及此处,他猛地举起右掌,狠狠拍在自己天灵盖上,脑袋一歪,登时断了气息。 众镖师均茫然不解:为何那马奔到半途竟然跑不动了? 少年看在眼里,双目精芒迸射,脊挺肩张,露出个分外自信的微笑,淡然自若的解释到:“方才我去起身去追余青时,顺手捡了几颗石子,打在何慕扬座骑的腿上,划开几道伤口,那马跑得越快,失血越多,自然而然便撑不住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人人都知道施展时难度之大,且不论能在目标迅速移动的当儿准确无误的命中,单就发射石子时众镖师中竟无一人瞧见,便是极其了得的业艺。 “何慕扬作恶多端,罪有应得,只是可惜了匹上好的骏马。” 少年惋惜道。 龙凌风、叶宗裕及一众镖师、趟子手并排走到少年跟前,拱手致谢道:“多亏少侠仗义出手,否则我龙腾镖局今日必惨遭不测。”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少年微微一笑,欣然道,“倒是诸位宁舍性命,拼死护镖,真令在下佩服的紧。” “不知少侠尊姓大名,我等日后也好相报。” 龙凌风朗声道。 “身居庙堂,青竹暖风品一叶;影随江湖,赤雪寒山不知秋。” 一语终了,少年翩然远去,眨眼间消失在烟云缭绕的群山中。 第七章 绿林风云 一个月后,听雨轩。 “呵呵,真有趣。” 神仙幽筑内传出阵阵欢声笑语。一大清早,任逍遥便被南宫凤姿“死拖硬拽”的拉了过来,两人窝在她的闺房里,捣腾了几个时辰的暗器机关,这不,正玩得开心呢。 “凤姿,又缠着任少侠陪你玩呢。” 大门骤地打开,南宫不败含笑踱进屋内,洒然道。 “爹爹,人家在弄东西嘛——你怎么来了。” 南宫凤姿露出个鲜花盛开般灿烂的笑容,撒娇道。 “呵呵,我有些事想找任少侠谈一谈。” 南宫不败正容道。 任逍遥心中一惊,暗道:不会是入赘成亲的事吧。自打住进昊天阁后,南宫不败对他的态度绝不像是仅仅为了“招贤纳才”而表现出来的热情与礼敬,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不说,就连过中秋节都特意安排女儿陪他去吴山赏月。 任逍遥是个聪明人,自然隐隐猜出了南宫不败的意思,加上诸葛文杰时不时的旁敲侧击个几句,焉能不知道人家想招自己入赘。本来嘛,这是件大好事,反正他与南宫姐妹情投意合,来个二女共侍一夫,坐享齐人之美有何不可。问题是任逍遥意存高远,胸怀大志,从小就被琴棋书画四圣灌注了满脑子诸如“大丈夫以功业为重”“先立业后成家”之类的思想,而且他也知道,一旦娶了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自己这一辈子多半便得耗在听雨轩中,再也休提什么仗义独行,闯荡江湖了。 不错,继承南宫不败富可敌国的家业确实是份难以抗拒的诱惑,但相较于“侠之圣者,武林至尊”的荣宠,相较于“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的豪情壮志,区区一个听雨轩算得了什么。 所以,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刻意和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动作再亲昵,也只是搂搂抱抱,亲个嘴儿什么的,绝没有半分逾越理法的举动。 南宫凤姿娇笑道:“有什么事,就在这说罢,人家也想听呢。” “江湖上的东西,你还是少知道些的好。” 南宫不败露出慈父般的笑容,轻轻道。任逍遥听罢,不禁松了口气,只要和“入赘成亲”无关,谈什么都成。 “不嘛——不嘛——就在这说。” 南宫凤姿装出楚楚可怜的动人神态,顿足嗔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 南宫不败拗不过小女儿,只得摇了摇头,搬过张椅子坐下。 “宗主,是不是江湖上又出什么乱子了。” 任逍遥关切的问道。 “乱子倒是没有。” 南宫不败微笑道,“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武林中又崛起了两位少年英雄,声名之隆几乎已不在你和熊啸天之下。” “其中一个是泰山派首徒暨掌门继承人肖星辰吧。” 任逍遥现出招牌式的迷人笑容,悠悠道。 “正是。” 南宫不败肃容道,“此人出山不过月余,却在鲁、豫、冀三省做下了几十件行侠仗义之事,武林中人对他可是赞不绝口啊。哎,你怎么知道……” “宗主难道以为逍遥待在听雨轩成天只是陪着两位小姐玩乐。” 任逍遥大笑道。 南宫不败露出嘉许的神色,颇有意味的瞟了他眼,续道:“肖星辰的出身非同寻常,他的父亲是当年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二的‘东岳剑圣’肖玉孙,恩师则是泰山派现任掌门‘玉皇剑尊’柳玉虚。” “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 任逍遥虎目闪亮,沉声道。他并不知晓,这句话放在自己身上竟也同样适用。 “爹爹,那另一位少年英雄又是谁啊?” 南宫凤姿迫不及待的问道。 “任少侠可知,上月二八,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绿林群豪在黔北金鸡岭召开绿林大会?” 南宫不败凝视任逍遥,好整以暇的说道。 “是的,每隔五年,他们都要在大会上推举出一位武功高强,德高望重的总瓢把子,由他发号施令,统率绿林。” 任逍遥正色答道。 “你猜猜新上任的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是谁?” 南宫不败笑问道。 “雁荡山的杨文豪杨老前辈已经有二十年没从总瓢把子的位置上退下来过,原本应是最佳人选,可惜他年事已高,恐怕无力再担此大任。” 任逍遥思索半晌,逐步分析道。 “嗯,说下去。” 南宫不败露出鼓励的神情,倾听道。 “金鸡岭的陈霸山陈寨主年富力强,武功了得,手下弟兄亦团结一致,加上大会又是在他地盘召开,所以……” 任逍遥胸有成竹的说道。 “哈哈哈,错啦,错啦。” 未等任逍遥说完,南宫不败哑然失笑道,“之前我也和你想得一样,可是咱俩都错了。” “要么就是‘西北刀王’张东华了。” 任逍遥沉吟片刻,又道,“据说此人刀法高超,义薄云天,冀、鄂、晋、陕四省的绿林豪杰都以他马首是瞻。” “不对。” 南宫不败微微一笑,摇头道。 “再往下排,那也只能是川东大豪杨伟才了,不过他的性格颇为偏激,只怕未必服众。” 任逍遥坦言道。 “嗨,哪轮得到他。” 南宫不败坐直身子,漫不经意的再度否决。 “不会吧,除了这三位,还有谁够资格?” 任逍遥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反问道。 “这个问题不光你、我,就连少林寺晓明方丈,天极教龙教主,还有五大剑派的掌门人都没猜对。” 南宫不败长笑道。 “真的?” 任逍遥身躯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了,实话告诉你们,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新任的总瓢把子是个名叫叶知秋的少年。” 南宫不败缓缓说道。 “难道……难道他就是爹爹您方才提及的第二个少年英雄?” 南宫凤姿美目一转,柔声问道。 “没错!” 南宫不败正容道。 “叶知秋,少年,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喃喃自语道。 第八章 胸怀大志 “此人不过二十出头,剑法却高得可怕。” 南宫不败补充道,“两个月前,他刚出道,便在河北毙了卢龙三霸;上月初七,又将盘踞蜀中几十年的西川八煞生生赶出了去。总之,折在他手里的绿林败类,奸佞小人,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 “噢,这么说,叶知秋的性格倒很和我的脾胃,有机会一定得认识认识。” 任逍遥欣然道。 “奇怪,他小小年纪,是如何当上总瓢把子的呢。” 南宫凤姿蹙起秀眉,露出沉思的神情,娇声问道。十三省绿林盟在江湖中的地位仅次于四大世家,叶知秋平步青云,一跃而成其主,定有不少鲜为人知的“内幕”南宫不败拈须微笑,轻声道,“据传大会当日,陈霸山、张东华、杨伟才及杨文豪的长子杨乐天均有意竞争总瓢把子之位,四方彼此较劲,争论不休,最后还是杨文豪拍板:用比武的方式决定十三省绿林盟未来的归属。” “也就是说,谁的武功最高,谁就是总瓢把子咯。” 南宫凤姿咯咯笑道。 “嗯,陈霸山他们还没动手,半道里便杀出个叶知秋。” 南宫不败说着露出赞叹之色,悠悠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堂堂绿林四大高手竟无一人能接得住他百招。 “叶知秋武功虽高,毕竟年纪尚轻,阅历浅薄,十三省绿林群豪会真心服他?” 任逍遥疑惑道。 “可不是,叶知秋刚从杨文豪手里接过令旗,便有二十几家人马准备立场,剩下的也多半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谁曾想,叶知秋不慌不忙,随口说了番话,竟将在场所有人唬得服服帖帖。” “他说什么了?” 南宫凤姿焦急的问道。 “他说——” 南宫不败故意拉长声音,卖了个关子,待女儿猛一跺足,险要掐他胳膊时,才道:“大宋幅员虽广,子民虽众,但北有大辽,南有大理,西有西夏、吐蕃,四夷虎视耽耽,妄图入主中原,占我宋室大好河山。匡扶社稷,保家为国是每一个绿林中人义不容辞的职责。二十年前,修罗联合绝杀教大举入侵,妄图覆灭中原武林,四方群豪齐心协力,共御外诲,集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之力与其决战五云山。杨老前辈听闻此讯,立即颁下‘雁荡令’,命十三省绿林好汉前往相助。诸位收到消息,无不尽起人马,千里驰援,那时的我们是何等肝胆相照,何等荣辱与共。” 听雨轩的密探散布天下,想要得到叶知秋的原话自也不难。 南宫不败略略一停,喝了口茶,模仿叶知秋的语气,又道:“无数江湖豪杰、仁人志士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终于换来了江湖的安宁。可谁能想到,廿载之后的今天,十三省绿林却各自为政,日渐散漫,再没了昔日忠肝义胆,叱咤风云的豪气。” “好个叶知秋,先给甜头后打板子,陈霸山他们纵然有话此时也不便插口。”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接着他又说:咱们绿林中人立身处事的宗旨当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八个大字,然而近年来,许多兄弟非但不找贪官污吏、土绅豪强下手,反倒打起了贫苦百姓、老弱妇孺的注意,我没说错吧。” 南宫不败继续转述道。 “此话大大在理,不知众人如何回答。” 任逍遥颇感兴趣的问道。 “哎,他们都给问得哑口无言,只有陈霸山兀自强辩:叶少侠所说的确不假,但这和我们今日推选总瓢把子有何关联。” 南宫不败笑道。 “呵呵,说不过人家就转移话题,陈霸山好不知羞。” 南宫凤姿“噗哧”笑道。 “陈霸山的话刚出口,叶知秋便义正严辞的反驳道:‘召开绿林大会,推举总瓢把子,愿意是想寻找一个武功、人品、操行、德行都足以服众的好汉来统率十三省绿林,可依我看,你们今天争得只是个虚名罢了。’”“虚名?叶知秋好大的口气。” 任逍遥动容道。 “是啊,众人一听都发了火了,可叶知秋却不紧不慢的续道:‘诸位,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么?杨文豪杨老前辈当了二十年总瓢把子,其间一共颁下三十七条号令,在场的两百多个山寨中能够做满十条的不足三分之一,能够做到一半的只有十几处,至于他老人家三令五申的‘三劫三不碰’更是早被你们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家说‘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的尊位不是虚名又是什么?’”“好凌厉的辞锋!” 任逍遥惊讶道,“接着他该表述表述自己来争总瓢把子的目的了吧。” “聪明。” 南宫不败赞扬道,“叶知秋随后便说:‘今日,我所以上台比武,为得不是扬名立万,权倾绿林,只不过想将诸位好汉团结起来,引导你们重新走回正道,为维系武林正义,确保江湖安定尽自己一份薄力。少林、丐帮、天极教能以忠义之名享誉天下,堂堂十三省绿林盟又何尝做不到呢。’”“如此,他们也该心服口服了吧。” 任逍遥抚掌笑道。 “服倒是服了,不过仍然有一部分上了年纪的长辈不愿让叶知秋当上总瓢把子。” 南宫不败捋须道。 “这是为何?” 任逍遥不解道。 “唉,一来嘛,担心叶知秋武功虽好,但经验不足,无法处理十三省绿林盟纷繁琐碎的人际关系;二来嘛,怕江湖中人笑话,说他们竟然甘奉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做总瓢把子。” 南宫不败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笑话!” 任逍遥冷哼道,“甘罗十二岁任上卿,李寄幼年即能斩蛇,便是当今丐帮帮主熊啸天继承大位时也只弱冠之龄,叶知秋他如何当不得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 “话虽如此,但那些老稳固心里总还有些顾忌,所以叶知秋又交待一番话,这才顺利借位。” 南宫不败附和道。 “他是不是作出了什么称诺?” 任逍遥目光灼灼,油然道。 “嗯,叶知秋当场立誓,保证在三年内使十三省绿林的面貌焕然一新,既可不用伤及无辜,又能自给自足,而且还要令所有江湖中人对他们刮目相看,否则便横剑自刎,以谢天下。” 南宫不败双目精芒一闪,旋又敛去,轻吁一口气道。 任逍遥有感而发道:“年少有为,胸怀大志,叶知秋不简单啊。” 第九章 武林四秀 “可不是,眼下你们几个已经成了中原武林未来的希望。” 南宫不败豪气忽起,哈哈笑道。 “我们几个?” 任逍遥的眼睛闪亮起来。 “对,武林四秀:‘九州神丐’熊啸天,‘风流盗侠’任逍遥,‘铁剑秋霜’肖星辰,‘傲雪寒剑’叶知秋。” 南宫不败凝重万分的说道。 “丐帮弟子遍布九州,熊帮主的称号当之无愧;晚辈嘛……呵呵,多是仰仗诸葛先生当日一句戏言。” 任逍遥听得自己被列为“武林四秀”之一,并未显露出骄傲自满的神情,仅只淡淡一笑,旋又问道,“不知这铁剑秋霜,傲雪寒剑又为何指?” “肖星辰出山时,柳掌门虽以紫电、青霜相赠,但时至今日,两柄神兵从未出鞘。无论切磋竞技,临阵应敌,他用得仅仅是把寻常铁剑,但剑法超卓,功架十足,如秋日严霜般令人不寒而栗,所以就叫铁剑秋霜’。” 南宫不败满意的解释道。 “叶知秋的兵刃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莫敛锋’,据说乃天外陨铁炼制,剑气森寒,锋锐无匹。” 南宫不败续道,“与肖星辰不同,只要是该出手的时候,他一定会好不吝啬的以宝剑相攻。” “莫敛锋,莫敛锋,自然莫要收敛它的锋芒。” 任逍遥失笑道。 “叶知秋为人温文儒雅,知书达理,但骨子里却透着一丝高傲之气,人送外号‘傲雪寒剑’自然一点都不奇怪。” 南宫不败颌首道。 “唉……” 说着说着,任逍遥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长叹。 “逍遥哥哥,你怎么了?” 南宫凤姿别转香躯,秀眸中射出关怀的神色,柔声问道。 “没……没事,我想出去透透气。” 任逍遥站了起来,违心的摇头道。 “任少侠想是闷了,不如老夫陪你到烟霞园观观景。” 南宫不败说罢,拉起任逍遥转身便走,待一头雾水的南宫凤姿反应过来,二人已去得远了。 漫步在幽深静谧的林间小道上,任逍遥提不起丝毫欣慰与欢愉,自打住进听雨轩后,他总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虽然有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两位绝色佳人相伴在侧,但足令天下英雄折腰的红颜倾慕、似水柔情却融化不了他笑傲江湖,驰骋武林的雄心。尽管在昊天阁里吃得是珍馐美味,睡得是紫檀卧榻,一切的一切都是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奢华,然而外出游历,仗义行侠的念头仍一点一点在他心中累积。如今,南宫不败的一席话就像是根导火线,将任逍遥再履江湖的渴望彻底引燃,一边是伊人情重,一边是壮志未遂,难怪一向乐观的他要唉声叹气了。 “老夫如未猜错,任少侠怕是想离开鄙庄,去会会肖星辰、叶知秋等人吧。” 南宫不败日光闪闪的端详着任逍遥,大力一拍他肩头,缓缓道。 任逍遥心中倏地涌起一丝歉疚,南宫不败对待自己那可真比亲儿子还亲,就这么一走了之,当真辜负人家一番心血,于是打圆场道:“宗主,家师昔日曾言……” “不必解释,你的心情我能明白。” 南宫不败呵呵一笑,打断道,“昔日,我也有过年少轻狂的经历,我知道,这时候的小伙子在哪儿都是待不住的。何况是你——胸怀大志的‘风流盗侠’,更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听雨轩中,庸庸碌碌的渡过半生。” “宗主答应了?” 任逍遥给双目生辉,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宫不败。想不到这位雄据一方的商场霸主竟如此开明,言语中非但找不到一丝责备和气恼,反倒充盈着他发自内心的赞许与鼓励。 “就算我不答应,江湖能不答应么?武林能不答应么?” 南宫不败哈哈大笑,朗声道。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望宗主……” 任逍遥把心一横,长揖道。 “你想带走凤仪、凤姿,对么?” 南宫不败不等任逍遥说完,油然道。 “正是。” 任逍遥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姿态,一字一句缓缓道。 “我不同意。” 南宫不败的回答十分果决,十分干脆。 “为什么?” 任逍遥早料到他舍不得女儿,从容问道。 “你一定在想,我视凤仪、凤姿为掌上明珠,肯定舍不得她们,对么?” 南宫不败拈须微笑,沉声道。 任逍遥双目射出心悦诚服的神色,呀道:“宗主目光如炬,佩服佩服。” “呵呵,别捡尽好话了。” 南宫不败摇摇头,苦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有将两个女儿许配给你的意思吧。” “两个?” 任逍遥心中一惊,激动得险些跳了起来。在他的观念里,听雨轩这样的名门世家是决不可能容忍两位小姐共侍一夫的,所以才会努力想在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之中作出抉择,不料南宫不败随口一语,便将长期以来困扰自己的顾虑彻底打消。“凤仪、凤姿早就爱煞了你,如果只有一个能嫁,还不得闹出乱子。” 南宫不败看穿了他的心思,呵呵笑道。 任逍遥正欢喜间,南宫不败又道:“作为一个称职的父亲,我是应该让她俩陪你出去闯荡闯荡,毕竟南宫不败的女儿,总要有些四处游历的经验,否则日后如何相夫教子,如何接管家业;可是身为听雨轩之主,我却万万不能答应。” “宗主有何顾虑?” 任逍遥直言问道。 南宫不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任逍遥,肃然道:“首先你必须清楚,第一,我不是怕凤仪、凤姿禁不住闯荡江湖的艰辛;第二,我也不是担心以风流盗侠的本领保护不了年少无知的她们;第三,我更不是顾忌凤仪、凤姿会和你私定终生、朱胎暗结,作出有辱门风的荒唐举动。” “莫非……莫非宗主有难言之隐?” 任逍遥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南宫不败瞬间将他心中设想到的三个原因全部否决,令他辩驳的言辞无法出口。 第十章 胆大包天 “唉,你可知听雨轩所以名扬天下,声震四海,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南宫不败反问道。 “当然是因为它富可敌国,掌握着整个大宋的经济命脉。” 任逍遥想也不想,立刻答道。 南宫不败缓缓摇头,任逍遥立即改口道:“要么就是因为听雨轩历代英雄辈出,位居四大世家之首咯。” “不,真正的原因是:百多年来,听雨轩生养了一个又一个受尽世人追捧的大家闺秀,倾城佳人。” 南宫不败露出全神思索并深有所悟的神色,缓缓道,“凤仪、凤姿不仅是我和若蓉的掌上明珠,更是听雨轩上下灵魂之所系,精神之寄托。” “我明白了。” 任逍遥恍然大悟道,“两位……妹妹一旦随我离开,听雨轩内外齐心,众志成城的氛围势必打破,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嗯,你能了解我的苦心,实在最好不过。” 南宫不败欣然点头道。 “宗主深谋远虑,晚辈自叹弗如。” 任逍遥心悦诚服,钦佩道。 “对了,准备几时离开?” 南宫不败笑问道。 “今晚。” 任逍遥心情大佳,长声道。 “好,我在无忧阁设宴为你送行。” 南宫不败淡然自若的微笑道。 “迟则三载,早则一年,晚辈必重归听雨轩,迎娶两位小姐。” 任逍遥长揖拜倒,肃容道。 “宗……宗主,不好啦。” 一大清早,南宫无伤慌慌张张地冲进南宫不败的居室,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道。 “怎么回事?” 南宫不败翻身起床,沉声问道。 “大……大小姐她离家出走,不知去向了。” 南宫无伤失声道。 “什么?凤仪!” 南宫不败浑身剧震,顿足惊道。昨晚的送别宴会上,二女同时表现出对任逍遥的依依不舍,自己虽然考虑到可能发生“意外”也确确实实安排了不少内卫在神仙幽筑外盯梢,但不仅仅是南宫无伤、南宫林,就连诸葛文杰也坚决主张将大部分人力放在凤姿身上,浑然就没想到过:一向乖巧文静的凤仪竟也会“溜”“大小姐定是去追任少侠了。” 诸葛文杰接踵而至,心急火燎的告罪道,“文杰昨晚一时失察,望宗主恕罪。” “不干你事,我这个作爹的都没……唉——” 南宫不败说道一半,扼腕长叹,当机立断道,“无伤,立刻带人出城去追,记住,无论如何把得大小姐给我带回来!” “是!” 南宫无伤答应一声,旋即离去。 “公子,菜来了。” 大运河畔的“玉炉香”酒楼内,任逍遥单人独桌,饶有兴致的品尝着大厨精心烹制的斋菜。离开听雨轩后,他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打算沿运河北上,直抵江宁。怎奈昨晚已临亥末,委实雇不到船只,今早又去北市买了些上好的龙井,这才一直拖到中午。 “伙计,结帐。” 酒足饭饱后,任逍遥付清银两,提步下楼。 “公子——” 刚出大门,背后传来一个幼嫩的童音。 任逍遥回头一看,见叫住自己的是位眉清目秀的布衣少年,不由一愣。 “公子不记得我了。” 少年走近身来,含笑道,“那晚在北关……” “哦,你是那个小神偷啊。” 任逍遥露出恍然的神色,轻声道。 “多谢公子的银两,如今我开了家小店,再也不用过偷鸡摸狗的日子了。” 布衣少年感激万分的说道。 “呵呵,不用谢我,你能自食其力最该感谢的是自己。” 任逍遥像个大哥哥般拍拍他肩膀,含笑道。 “公子脚程真快,方才还在西门陪大姐姐饮酒,一转眼便到了这。” 布衣少年倾羡道。 “西门?大姐姐?” 任逍遥心中一惊。 “对呀,上回天太黑了,我没看清楚,方在走近一瞧,大姐姐可真漂亮呢。” 布衣少年赞叹道。 “今早我只去了趟北市,从未到过西门。” 任逍遥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道。 “不会吧,半个时辰前,我明明看到公子和大姐姐……” 少年诧异道。 “你确定没有认错?” 任逍遥大声质问道。 “做我们这行的,眼力最准……” 少年尚未讲完,任逍遥已死死摁住他的双肩,吼道,“快说,西门什么地方?” “望……望江楼。” 布衣少年如实答道。话犹未落,耳畔倏地拂过一缕清风,待他定睛一看,任逍遥已是不见。 桌斜椅折,杯盘狼藉,望江楼二层的兰竹轩内显然才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打斗。任逍遥一颗心沉了下去,如果布衣少年所说的大姐姐真的是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中的一人,那么她极有可能已经被人掳走。 “你……你这天杀的东西。” 身后掌柜模样的白须老者不停的叱骂着,脸上一道带血的淤痕格外引人注目。 “老先生,请问……” 任逍遥隐约猜到:八成是有人冒充自己,将南宫姐妹之一骗来了这里,结果被她识破,引起一场恶斗。因此迫切地想要得知当时的具体状况。 “你……你别过来。” 白须老者吓得连连退后,一旁的几个小二也露出惊骇至极的神情。 “这人也真够毒的,方才对李掌柜一顿拳脚,现在又跑来动手。” “就是,好好一个望江楼被他砸得不成模样,太没王法了。” “咦,这……这人好像是听雨轩的门客。” “对对对,上回我还见他和南宫宗主一块吃饭呢。” 一旁看看热闹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任逍遥不禁心头火起,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冒充自己不说,竟然还敢胁持南宫不败的女儿。 第十一章 绝杀重现 “听雨轩来人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群纷纷散开,任逍遥循声望去,果见一身劲装的南宫无伤连同十几名高手门客正从街口飞奔而来。 “任少侠可曾见过大小姐?” 南宫无伤示意手下支开百姓,略带惊讶的看着任逍遥,压低声音问道。 “不好,是凤仪。” 任逍遥两眼一花,如遭雷击,一时竟忘了回答。 “大管家——” 一位门客走到南宫无伤身边,附耳言语了几句,不用想任逍遥也知道,说得一定是“自己”在兰竹轩大打出手,强行掳走南宫凤仪得事,否则凭自己和听雨轩的关系,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任少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宫不败锐利的双目倏地射出惊疑之色,冷冷道。 “大管家真的相信望江楼的事是我所为?” 二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任逍遥开门见山道。 “当然不信!” 南宫无伤偷偷眨了眨眼,悄然道。旋又故意露出愤慨之色,大吼道:“说,为什么?” 本来嘛,以任逍遥和南宫凤仪之间的关系,无论是劝她回去还是带她一走了之,根本就用不着大动干戈,更何况在酒楼里大打出手。 任逍遥暗赞他应变神速,老谋深算,朗声配合道:“哼,我风流盗侠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暗地里却说,“我也刚来不久,具体情况得问那老掌柜。” 话音未落,耳边倏地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臭小子,别演戏了,方才我们的人一时失手,早便知道瞒不过南宫无伤这老江湖。” 任逍遥双目爆出前所未有的锐利电芒,举目环视四周,却没发现半点异样,立刻醒悟到对方定是躲在人群中,用传音入密的绝技嘲讽自己。 “跟我回庄,把这事向宗主解释清楚。” 南宫无伤并不知道有此一节,仍在拉长声音继续演戏。 任逍遥嘴角一动正要说话,耳畔的声音却威胁道:“你若还想南宫凤仪活命,立刻便给南宫无伤一掌,记住,下手得狠,否则我便要那小泵娘死无葬身之地。” 任逍遥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一掌下去,掳人砸店的罪名便得做实,弄不好还会和听雨轩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迟疑间,耳畔的声音催促道:“快快动手,否则我便找人破了她身子,看你后不后悔。” “砰!” 任逍遥不再迟疑,当胸一计“潮起月盈”南宫无伤促不及防,脐上“中庭”要穴被他击个正着,“哇”的喷出口鲜血,仰面载倒。 “大管家!” 一众门客见状,纷纷高嚷着朝任逍遥扑去,但他身子一晃,顷刻间便突出重围,径直掠向城外。 “半个时辰内赶到九溪。”——这是那个声音给他的最后指示,也是寻回南宫凤仪唯一的希望。 九溪,俗称“九溪十八涧”位于西湖西边群山中的鸡冠垅下。北接龙井,南贯钱塘江。源发翁家山杨梅岭下,途汇清湾、宏法、唐家、小康、佛石、百丈、云栖、清头和方家九溪,曲折隐忽,流入钱江。十八涧系指细流之多,流泉淙淙。九溪与十八涧在八觉山下的溪中溪餐馆前汇合。一路重峦叠嶂,茶园散处,峰回路转,流水淳淳,山鸟嘤嘤。晴天秀色可餐,阴天烟云飘渺。 “春山飘渺白云低,万壑争流下九溪”望着眼前翠竹成荫、郁水环绕的美景,任逍遥满腔思愁无法发泄,不由自主地吟念起来。 “哈哈哈,风流盗侠果然名不虚传,心爱的女人落在我们手里,竟然还有心情赋诗。” 密林中大步走出一个身材高瘦的蒙面男子,冷笑道。 “凤仪呢?” 任逍遥转过身来,朝他瞪去,双目杀气大盛,厉叱道。 “放心,她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蒙面男子淡淡道。 “暂时?哼,怕是只要我不肯答应你们的条件,凤仪便……” 任逍遥冷哼道。 “聪明!” 蒙面男子打断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有件事只要你肯点头,我保证把她毫发无损的还给南宫不败。” “阁下好大的口气,难道你就不怕我将你擒住,拿去交换凤仪么?” 任逍遥双目射出深不可测且充盈智慧的神光,洒然自若道。 “就凭一个任逍遥尚还奈何不了我夺魂。” 蒙面男子傲然道。 “夺魂?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任逍遥惊骇不已,失声道。焚日、绝月、夺魂、摄魄、追命乃恨天麾下武功最高的刺客,合称“五大杀手”当年不知以卑劣手段暗害了多少江湖豪杰。五云山一役绝杀大败亏输,夺魂、摄魄、追命当场横死,怎的今日…… “夺魂只不过是个代号,二十年前能有,二十年后自然还能。” 蒙面男子旋风般走上前来,两眼精光大盛,喟然道。任逍遥敏锐的直觉立刻作出判断,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别说生擒人家,就是一对一单挑也未必能有胜算。 “你的条件该不会是让我加入绝杀,从此对效忠于恨天吧。” 任逍遥沉声道。 “嗯,放还南宫凤仪后,你就得称首领了。” 蒙面男子长笑道。显然,任逍遥的猜测一语中的。 “当年五云山正邪大战,绝杀损失惨重,后又遭唐云鹤率人清剿,几近覆亡,我很想知道,现如今的你们究竟还有多少势力?” 任逍遥心念一动,慢不经意的问道。他十分清楚,绝杀重出江湖,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招揽自己,很有可能还想借助手里的南宫凤仪一举击垮听雨轩,所以尽力想要从对方口中套出有关绝杀的情报,一旦翻脸也不至茫然无措。 “你只需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没有必要知道其他东西。” 夺魂冷冷道。 “笑话!” 任逍遥现出一丝狡猾可恨的笑意,煞有介事的说道:“要是我点头答应,却发现绝杀除了恨天和五大杀手外,就剩我一个,岂不亏大发了?” “实话告诉你……” 夺魂眼看中计,望江楼外那个阴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别说啦,他在套你话呢。” “绝月,你怎么才来。” 夺魂立时醒悟,狠狠瞪了任逍遥一眼,长啸道。 “这小子发了疯似的往九溪赶,我的轻功哪比得上他。” 冷笑声中,一个瘦高长面,脸容阴鸷的中年文士出现在不远处的拐角旁。 第四卷 宝剑绝学现深谷 第一章 漫天要价 “是……是你!” 任逍遥大吃一惊。当日和南宫姐妹漫游西湖,在湖心亭遇到的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登徒浪子,竟然会是绝月。 “哈哈哈,想起来了吧。” 绝月大笑道,“实话告诉你,今天行动我们已经准备了两个多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掳走南宫凤仪,绝杀的实力不问而知了罢。” 他的话半点不假,杭州城内近六成的店铺归属听雨轩名下,其中既有公开的,也有暗中被南宫林、南宫天阔收购的,后者可是极其重要的商业秘密,能够一五一十的调查清楚,不花番大心思是绝对不可能的。否则若将南宫凤仪约到自家开设的店铺,那还了得。退一万步讲,就算望江楼已被绝杀暗中控制,也得保证附近没有太多听雨轩的产业,要不然给人认出绑架大小姐,四面八方的雇工、壮丁,听雨轩的探子、门客,还不一股脑儿的涌将过来,任你武功再好也休想逃脱。 “既然你们想拉我入伙,应该十分清楚我的性格。” 任逍遥故意使神态变得闲逸潇洒,让对方看不透自己内心的波动,傲然道,“风流盗侠绝不甘心屈居人下,没有令我心动的条件,谈都不用谈。” 二人错愕间,任逍遥又道:“当日,南宫不败亲口承诺,只要我肯归附听雨轩,不但将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双双许配给我,待他百年之后,家族的所有产业也尽归我掌控。不知……” 他死死瞪着绝月,一字一句道,“不知恨天和绝杀能给我什么?” 眼下,时间拖得越长对自己越有利,说不定谈条件的当儿南宫不败已将女儿救了出来,所以任逍遥只能装出贪婪好利的模样,虚与委蛇地和对方周旋。 夺魂沉吟片刻,回答道:“南宫不败给你的是财、色,绝杀却能让你名、利、财、色四者兼收。” “四者兼收?看。” 任逍遥装出心动的表情,脱口道。 “如果我们愿意,不仅可以把你捧成一代大侠,而且保证你有玩不完的侍姬美女,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夺魂毫不犹豫的说道。 “权力,权力呢?” 任逍遥陡然拔高声音,大喝道。 “权力?” 夺魂一愣。 “对,没有权力,一切都是空谈。” 任逍遥字字铿锵有力的道,“总不能让我当着外人面做大侠,碰上你们就乖乖听话,俯首帖耳吧。” “你想要什么权力?” 夺魂问道。 “我要恨天给予我绝杀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任逍遥温文尔雅的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淡然道。眼下他已牢牢占据了谈判的上峰,自然漫天要价。 “痴心妄想!” 一直没有开口的绝月终于说话了。任谁都猜想不到,任逍遥的“胃口”竟如此之大。 “怎么?不答应。” 任逍遥阴侧测地笑道。 夺魂、绝月四目对视,同时暗道不妙。经历了十八年的休养生息,绝杀羽翼渐丰,隐隐有向鼎盛时期看齐的势头。怎奈组织中的年轻一辈极其匮乏,为做长久打算,不得不四处拉拢一些有作为的少年,回来充实班底。任逍遥是恨天千挑万选出的“好苗子”亲口说过无论花费多大代价也要将他收归帐下。难道对方已经看穿了此点,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大谈条件。 其实,任逍遥故意放话,说自己想要成为绝杀中的二号人物,无非是吃定夺魂、绝月两个做不了主,非得回去请示恨天。这样一来,在收到答复前,南宫凤仪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的要求太高,短时间内我俩无法答复。” 夺魂果然中计,摇头道。 “难道还要我等?” 任逍遥皱眉道。 “是的。” 绝月赧然道,“十天,只要十天,首领的回复自会传抵。” “好,我就等上十天。” 任逍遥朗声道,“不过——哼哼,你们得保证凤仪的安全,如果她出现半点意外,一切休提!” “放心,我们会派人看好她的。” 二人齐声应道。 商议好彼此间的联络方式后,任逍遥独自返城。从方才的谈话中,他至少判断出了三点,一、恨天不在杭州,而且短时间内赶不来这里;二、绝月、夺魂很有可能亲自回去向他禀报,留下看守南宫凤仪的人武功不会很高;三、绝杀确实有拉拢自己的意思,十天内应该不会伤害她。 现在怎么办,任逍遥暗自盘算起来。 回昊天阁招南宫不败帮忙?肯定不行,先别说自己将南宫无伤打得吐血,仇怨算是结下了,单就对方如此熟悉听雨轩的状况,便知庄丁门客中肯定有绝杀的内奸,只怕自己进了大门还没出来,消息就传到了绝月、夺魂耳中。 独自寻找南宫凤仪的下落?也不行,诺大一个杭州城,天知道绝杀将她藏在哪里。 路过城门的时候,任逍遥忽然灵机一动,既然找不得南宫不败,为何不去找南宫凤姿呢,要知道戌时一过,神仙幽筑内不会有半个侍婢,绝杀本领再大,也没法在那安排人手。 夜深了,任逍遥悄悄出现在花巷园附近,为了防止绝月、夺魂暗中派遣杀手跟踪自己,他特意易容成了个白须老头。 南宫凤仪失踪后,听雨轩的守备大大加强,尤其是翠微园,简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比之自己初入听雨轩时,无忧阁周边如临大敌般的防御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再缜密的部署也休想奈何得了我们风流盗侠,只不过花了盏茶功夫,任逍遥便成功潜入神仙幽筑,来到了南宫凤姿的香闺外。 “逍遥哥哥!” 屋内传出南宫凤姿喜极而泣的欢呼。 第二章 将计就计 “咦,这小妮子的耳目几时如此灵敏。” 任逍遥心中一动,正待推门进去,内里忽地响起个柔和的声音:“午时我在望江楼和大管家发生了些冲突,今晚是特地来赔罪的。” “是……是冒充我欺骗凤仪的那个混蛋。” 任逍遥往里一瞟,登时恍然。南宫凤姿身旁站着一个和自己几乎一摸一样的少年,这人的易容术虽不及自己精妙,却也仅有三、四处细微的破绽,怪不得能瞒过南宫凤仪,将她骗上望江楼。 “好个绝杀,竟然把主意打到凤姿头上来了。” 任逍遥心中大怒,险些冲进去当场揭穿骗局。可他转念一想,若现在出手,最多只能保住凤姿,等从少年嘴里拷问出凤仪的下落,只怕绝月、夺魂早已将人转移。与其贸然入内,倒不如稍等片刻,看他究竟玩得是什么花样。 “你……你为什么把无伤叔叔打成重伤。” 南宫凤姿泪水涟涟,抽噎道。 “唉,你不知道……” “任逍遥”长叹道,“凤……凤仪她想和我私奔,大管家却要抓她回去,我……我是不得已,才……才出掌的啊。” “那……那你为什么和姐姐在望江楼里大打出手。” 南宫凤姿半信半疑的问道。 “你爹爹极爱面子,怎能让人知道他的女儿同我私奔,望江楼的损毁完全是为了掩饰这件事,否则宗主他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任逍遥”漫天扯谎道。 “好家伙,冒充我也就算了,还敢诋毁凤仪的清白。” 任逍遥心中暗骂。 “姐姐在哪呢?” 南宫凤姿在床沿坐下,幽幽怨怨,楚楚可怜的道。 “你放心,凤仪现在很安全。” “任逍遥”答非所问的安慰道,“对了,她让我来问问你,是呆在听雨轩呢,还是和我们一快走。”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罢,什么赔罪、道歉,明明是想带凤姿……不好!” 任逍遥懔然一惊,“只是要挟我的话,有凤仪便足够了,为什么连凤姿都不放过,难道他们还有别的目的?” 正思索间,只听南宫凤姿喜孜孜的道道:“当然是一快走咯,家里我早就呆腻啦。” “可……” 南宫凤姿说着美目一片凄迷,唇角飘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垂首道,“爹爹他是不会让我走的。” “小笨蛋,学你姐姐私奔,不就成了。” “任逍遥”脸上欣喜的神色一闪即逝,柔声道。 “对呀!” 南宫凤姿抚掌娇呼,旋又担忧道,“外面有许多守卫,人家是出不去的。” “有我在呢,怕什么?” “任逍遥”洒然道笑道。 “咱们一走了之,爹爹和娘亲会不会担心呀。” 南宫凤姿坐直娇躯,不无担忧的问道。 “任逍遥”眼珠一转,低声道,“待会你留张条子,把整件事情和宗主说清楚,他自然就明白了。” “天杀的东西,又往我身上推。” 任逍遥心中暗骂。 “嗯,你等等,我去写。” 南宫凤姿说罢,转身进了里屋,不多时便拿着张短笺走了出来。 “爹爹,女儿陪逍遥哥哥走了,过些日子再回来。” “任逍遥”念毕短笺上的内容,沉声道,“加上‘和姐姐’三个罢,免得宗主误会。 “行。” 南宫凤姿甜甜一笑,依言改过。 “等会没人过来吧。” “任逍遥”含笑问道。 “没有的,没有的。” 南宫凤姿忙不迭地点头,娇笑道。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听雨轩,她的心中即紧张又兴奋。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任逍遥”提议道。 一切果如任逍遥所料,绝杀在听雨轩中当真安插了许多内线,“任逍遥”和南宫凤姿溜出神仙幽筑时,多亏这帮人想着法儿支开内卫,替他俩开道,否则焉能通过重重关卡,顺利到达庄外。 任逍遥屏息凝气,小心翼翼地尾随在后,他十分清楚,对方要去的必是藏匿南宫凤仪的地方,能否顺利救出姐妹俩,洗脱自己的罪名,完全在此一举。 二人径直出城,骑上早已备好的骏马,一路朝南驰去,行了约莫二十里,赫然到达五云山。 五云山地处钱塘江与西湖之间,冈峦绝秀,林壑幽奇,相传山顶常有五色瑞云盘旋其上,故而得名。山姿雄峻巍峨,有排石、大湾,高丽,云坞,马鞍五峰,小径蜿蜒深入,植被茂盛,绿树翠竹相互辉映,清风云霞常伴左右,间或潺潺清溪沿山势而下,娇婉鸟鸣自林中传出,极富“野”韵。可惜天色昏暗,无法一睹其景。 二十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正邪大战恰恰发生在此,山南的云栖竹径更是鬼冥神君、恨天、西门无泪等人与中原武林八大高手火拼的地方。 任逍遥心中暗笑:绝杀中人竟敢将南宫凤仪藏在这里,看我待会不杀你们个片甲不留,让自以为是的绝月、夺魂重蹈昔日覆辙。 “逍遥哥哥,你怎么带我来五云山了。” 南宫凤姿见周围漆黑一片,怯生生的问道。 “你姐姐怕住在城里被人发现,所以约我们到山顶汇合。” “任逍遥”解释道。 南宫凤姿不再疑惑,任由他牵着玉手一道上山,身后的任逍遥见了,火冒三丈,心道:一会找着凤仪,非将你碎尸万断不可。 穿过一座悬空的吊桥,终于来到云坞峰顶,月色映照下的这里愈显幽深静谧,松榛蓊郁,令人叹为观止。“任逍遥”指着不远处草木虚掩的山洞,微笑道:“凤姿,凤仪她就在里面了。” “姐姐——” 南宫凤姿娇呼一声,飞也似冲了进去,“任逍遥”倏地回头,略微扫视四周,见一切并无异状,嘴角不由溢出一丝奸邪自得的笑意。 内里果然别有洞天,甫一踏入,便是条宽敞的走道,两侧插满了火把,照得四周一片通明。南宫凤姿尚不知遭人蒙骗,壮着胆子顺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一堵石门外。她对机关之术颇为精擅,不待“任逍遥”帮忙,轻而易举地便将它开启。 石门内乃是一个宽阔的洞窟,纵横几达十丈,顶做圆形,向上拱起,面积略呈四方形。不但桌椅井然,一尘不染,而且陈设得华丽已极,钟鼎汉玉,琳琅满目,几乎不逊南宫不败的住所。洞窟左侧是张精制的雕花木床,南宫凤仪正和衣而睡,姿态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第三章 顺利脱逃 “姐姐,姐姐。” 南宫凤姿凑上前,低声轻呼道。 “啊……凤姿!” 南宫凤仪悠悠醒转,一眼瞥见妹妹,登时骇极惊呼。 “姐姐,你怎么了。” 南宫凤姿几时见她如此失态,茫然无错的问道。 “你……你连凤姿也骗。” 南宫凤仪娇躯剧颤,一把搂住乃妹,指着随后进来的“任逍遥”怒斥道。 “唉呀,是人家让逍遥哥哥带我来这的,我要和你们一快走。” 南宫凤姿根本听不明白乃姐的意思,笑意殷殷的说道。 “他不是任大哥!” 南宫凤仪秀眸射出坚决的神色,冷冷道。 “姐姐——” 南宫凤姿咯咯娇笑,微嗔道,“你该不是想骗我回去,自己陪着逍遥哥哥吧。” “秦伤,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南宫凤仪勉力站起,顿觉头晕目眩,只得再又坐下,低骂道。 “唷,小泵娘,知道我是谁了啊。” “任逍遥”哈哈一笑,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属于自己的真容。 “你……你真的不是逍遥哥哥!” 南宫凤姿难以置信望着眼前这张干瘪枯瘦的狰狞面庞,失声道。 “他是天下第一淫贼‘采花人魔’秦伤。” 南宫凤仪一字一句的说道。 “淫贼?哇——” 南宫凤姿吓得哭了出来,死死抱住姐姐,不停地抽噎着。逍遥哥哥没有遇上,反倒碰着个淫贼,你叫还是小姑娘的她如何不怕。 “小泵娘,你怎么猜出我是谁的。” 秦伤龇牙一笑,咧嘴道。 “下五门的贼人中,精于易容又擅用迷药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南宫凤仪秀眸射出智慧的神光,淡淡道。 “好聪明的可人儿啊,真想尝尝破你身子的滋味。” 秦伤淫笑道,旋即露出遗憾的神色,“唉,可惜,首领为了降服任逍遥,不让我动你半根头发,要不然……嘿嘿,我会让你知道做女人的美妙感觉。” “无耻!” 南宫凤仪几时听过如此低俗的话语,登时粉脸通红,怒斥道。 “小泵娘,知不知道我骗你妹妹来,为得是什么?” 秦伤垂涎三尺地盯着南宫凤姿凹凸起伏的娇躯,寒声道。 “坏蛋,你想干嘛?” 南宫凤姿娇躯颤抖,边哭边问道。 “哈哈哈,上面只交待了不能碰你姐姐,没说过不能玩你啊。” 秦伤淫笑着走上前来。 “别碰我妹妹。” 南宫凤仪娇斥着想要阻挡,怎奈浑身无力,秦伤随手一推,便将她撂到一旁。 “别过来……别过来……求求你。” 南宫凤姿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劲的缩在床头,浑然忘记了自己还会武功。 秦伤哈哈大笑,陶醉道,“南宫不败的两位千金,妹妹被我按在床上狂干,姐姐……” 话尤未落,伏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任逍遥瞬间冲到,只一招击出,秦伤登时无法动弹。 “你……你是谁,竟敢坏我好事。” 盯着眼前傲然屹立的白须老头,秦伤气急败坏的问道。 “冒充过我两次了,还好意思问。” 任逍遥微微一笑,卸下伪装。 “任……任逍遥!” 秦伤瞠目结舌,骇然道。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任逍遥冷冷道。 “逍遥哥哥——” 南宫凤姿喜极而泣,正待扑进任逍遥怀中,南宫凤仪却一把将她拉住,正色问道,“你真的是任大哥?” 任逍遥知她细心,生怕再给蒙骗,于是摊手入怀,取出二人作为定情信物的玉坠,含笑道:“这个东西,假冒我的人拿不出来吧。” 南宫凤仪心中释然,双目秋水盈盈的凝注着任逍遥,幽幽道:“任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救你,哼。” 秦伤不屑一顾道,“进了这通天窟,谁都甭想活着出去。” “秦伤啊秦伤,你不会指望自己进门时开启的那些机关能够困住我们吧。” 任逍遥双眼射出锐利的神光,盯著对方道。 “什么?难道……难道你……” 秦伤被他一语道破,惊讶道。 “我是一路尾随而来的,为什么早不出手,非得等到刚才呢。” 任逍遥替南宫凤姿拭去泪水,凛然道。 “机关被你拆除了!” 秦伤恍然大悟,失声道。 “没错,机关陷阱之术我精通得很,你们那点微末伎俩根本不值一提。” 任逍遥说着伸出右手,厉声道,“拿来。” “你干什么?” 秦伤一惊。 “解药!凤仪的解药!“任逍遥冷然道,他一眼便看出,南宫凤仪中了软骨散之类的迷药,浑身使不出力气,否则没有秦伤看着,早就自个儿跑了。 “没有。” 秦伤骨头倒硬,回绝道,“就算杀了我,也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 任逍遥听罢,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 秦伤一愣,疑惑道。 “我笑你蠢。” 任逍遥像干了件毫不足道的小事般,淡淡道,“大祸临头了,也不知道寻条退路。” “什么大祸,唬我呢吧。” 秦伤虽不能动弹,但辞锋却十分犀利。 “绝杀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要不是某人色心难改,潜入听雨轩,正巧被我撞上,也不至于功亏一篑吧。” 任逍遥嘿嘿笑道,“哪怕没有解药,我照样能救人回去,到时候……哼,绝月、夺魂能饶得了你。” 对付这种亡命之徒,寻常手法是不起作用的,必须威逼胁迫,晓以厉害,才能逼他就范。 “给……给了你解药,又能怎样。” 一想到组织里残酷的惩罚手段,秦伤不寒而栗,抖抖嗦嗦的问道。 “那我就让你将责任推到安插在听雨轩里的内线身上。” 任逍遥含笑道,“今晚之事,只要我和凤仪、凤姿保持缄默,还不由着你回去饶舌。” “要是不给,我就叫爹爹派人四处宣扬,是秦伤带我们来救姐姐的。” 南宫凤姿紧紧抱住任逍遥,带点顽皮的语气嚷道。 “解药在我怀里,先服红色那瓶,再服蓝色的。” 秦伤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老老实实地交待道。 任逍遥谅他不敢耍诈,依言取出解药,按顺序给南宫凤仪服下,不多时,她便恢复了力气,喜孜孜的说道:任大哥,咱们走吧。” “嗯。” 任逍遥微一点头,忽然将颗黑色的药丸弹入秦伤喉间,附耳低言了几句,旋即拉起二女,径直出门。 第四章 黑衣女子 “逍遥哥哥,你给那坏蛋吃了什么?” 到得山洞外,南宫凤姿撇撇小嘴,好奇的问道。 任逍遥救得美人归,心情大佳,问言笑道:“只是普通的甘草丸,不过呢我骗他说吃得是百涎丹,七天不找我拿回解药,必全身溃烂,化为一滩脓血。” “我们既然已经脱险,那还骗他作甚么?” 南宫凤仪心地善良,柔声问道。 “第一,秦伤对两位妹妹不敬,我得惩治惩治他;第二,听雨轩里有不少绝杀安排的内奸,正好让他拿名单来交换解药。” 任逍遥露出庄重之色,解释道。 “逍遥哥哥真聪明。” 南宫凤姿掩嘴娇笑,神态迷人,小女孩般娇嗲道。 三人走上吊桥,极目俯瞰,整座山谷沐浴在朦胧的月色中,流云如带,烟霞迷蒙,清新之气沁人心脾。忽然,一股难以言愈的感觉涌上心头,任逍遥很难说明白自己感应到了什么,只是觉得仿佛有股无形的压力,从正前方侵袭而至。 任逍遥的精神倏地提升至极限,真充盈经脉,毫不犹豫地擎起双掌,护住南宫姐妹。 一道人影仿似充满无穷无尽的爆炸性力量,行如鬼魅般冲上了吊桥。她的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犀利明澈的眼睛,犹如夜幕中的精灵,仗剑杀到。 对方的速度极其惊人,南宫姐妹俩反应过来时,不约而同地生出疑幻疑真的感觉,彷如对方不具实体,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任逍遥立时被牵扯进一个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周围生出无数千奇百怪的力道,部分将他拉前,部分迎面直压,甚至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怪力。换成普通人,此时早已无法自控,幸好任逍遥提早一步生出警觉,逍遥无极掌及时封挡而出。 剑芒爆张,四面八方尽是虚实难测,寒气森森的光影,任逍遥清楚的感觉到,对手致命的杀招正朝自己小腹处闪电般迫近。如果没有南宫姐妹在后,他会毫不犹豫的掠上半空,凭借精妙灵动的身法轻而易举地躲避开去。可是为了保护她们不受半点伤害,自己别无选择。“轰!” 掌剑交击,电光火石间,黑影向他刺出七剑,他竟回了十四掌。 两人乍合倏分,黑影借力横栘,落回桥头,长剑遥指三人。任逍遥则双手平举,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借着月光的映照,不难分辨出那人赫然是个妙龄女郎,面上的黑纱虽将她的樱唇和端鼻蒙住,但横溢出的春山黛眉,如水秋波却是任逍遥生平未睹的美丽。婷婷玉立,婀娜多姿的修长身段;自由写意,长垂似瀑的如云秀发,将这方平凡的黑纱,映成一片眩目而神秘的光采。 “你是谁?” 双方不约而同地问道。黑衣女子的语调宛若出谷黄鹂,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股勾人心魄的魅力。 “在下任逍遥。” 任逍遥将注意力从她香软娇柔的胴体收回来,油然答道。 “‘风流盗侠’任逍遥?” 黑衣女子一对美眸艳光闪闪,与他对视片刻,难以置信地问道。”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任逍遥的回答与当日初入神仙幽筑时如出一辙,旋又飘出丝悠然的笑意,淡淡道:“姑娘,你似乎还没告诉我自己是谁吧。” “这点你用不着知道。” 黑衣女子凤目转寒,冷冷道。 任逍遥自出道以来,从未见过能够忍住不回答自己问题的女人,不由兴趣大起,摆出好整以暇的姿态,朗声道:“敢问姑娘,是否绝杀中人 ?[-99down]” “不是!” 黑衣女子断然道。 “那么,姑娘能否允我三人过去。”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拱手道。 “不能。” 黑衣女子冷若冰霜的回答竟与昔日的南宫凤仪有几分相似,只是后者孤高绝傲的芳心早被任逍遥的一腔侠骨柔情所融化。 “你可以走,她俩得留下。” 黑衣女子思虑片刻,目光转向南宫姐妹,若无其事的悠然道。从她态度来看,似乎早便吃定南宫凤仪、南宫凤姿离不开云坞峰顶。 “哈哈哈,姑娘以为阻得住我多久。” 任逍遥双目射出浓重的杀机,语气却异常平静,柔声道。方才自己硬碰硬的与她交手,丝毫未落下风,只要南宫姐妹缓过气来,竭力自保,让他可以全身心的施展飞仙化羽,应该不难取胜。方才之所以恳求黑衣女子让道,实在不想唐突这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黑衣女子听罢,先是“噗哧”娇笑,旋又恢复冷漠之态,盯着南宫凤仪,漫不在乎的说道:“她中了秦伤的离魂散,哪怕服下解药,十二时辰内也也没法运使真气,至于旁边那个,怕是早骇破了胆,不敢动手罢。” 任逍遥回头一瞥南宫凤姿,见她果然目光迷离,娇躯微微打颤,知道是被通天窟里发生的事情吓得怕了,加之黑衣女子偷袭时剑气的侵扰,心神受到极大打击,短时间内想要恢复战力的确很难。 “如果我再告诉你,咱俩拼招时我只用了七成功力,你害不害怕。” 黑衣女子一步步向三人靠近,笑吟吟的说道。 任逍遥浑身剧震,高昂的战意登时一落千丈。 “留下她们俩,你可以走。” 黑衣女子翩然道。她一直采取攻心战术,力图瓦解对手的意志,眼下如果一味紧逼,很可能激起任逍遥拼死相搏的狂性,倒不如给他一丝希望,彻底瓦解他的斗志。 任逍遥开始退后,南宫姐妹脸上自也露出惊骇莫名的神情。 四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黑衣女子已经感觉到胜利在望,秀眸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丝怡然自得的浅笑。 忽然,任逍遥的脸容开始扭曲,双目难以置信地盯着黑衣女子身后,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物事,嘶声道:“鬼……鬼……鬼冥神君。” “师父?” 黑衣女子骤然回头,但映入眼帘的除了空空如也的吊桥,再无半个人影。 “你——” 黑衣女子瞬间醒悟到对方耍诈,欲待抽身疾退,却被任逍遥一把抱住,死死扣着脉门。 第五章 香销玉陨 “没想到吧……呼……呼。” 任逍遥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方才他被对方搅得心志失守,险些丧命,多亏灵机一动来了个以牙还牙,这才一击奏效。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 黑衣女子仰起俏脸,寒神问道。 “普天之下,除了绝杀和修罗教,没有谁但敢拦我任逍遥的道,你既非绝杀中人,自然便是修罗教教众了。” 任逍遥大呼侥幸,喘息道。其实他也只是猜测,根本没有十足把握,但当时的情况太过紧急,委实不容再想,只得放手一搏,以性命做场豪赌。 “你……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黑衣女子嗔怒道。任逍遥左右双手正牢牢握住她一对柔荑,强健宽广的臂弯紧紧贴着她娇美玲珑的背脊,不知情的还当她俩是对月下私会的恋人,哪能想到不久前二人还经历了场生死相搏。 “你是鬼冥神君的徒儿?” 任逍遥温香软玉在怀,只觉肤如凝脂,柔肌凉滑真个风光旖旎,香温雪艳,哪里舍得放开。 “松手——” 黑衣女子并不回答,反倒高声斥责。 “你是鬼冥神君的徒儿?” 任逍遥转过黑衣女子的娇躯,挑起她曲线柔美的下颌,再度问道。他并非乘机占人便宜,实在是这女子心机太深,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她所乘。 黑衣女子仍不答话,一双美目却浅浅湿润起来,两颗晶莹的泪水缓缓滴落在蒙面的黑纱上。 任逍遥别的不怕,就怕女人哭哭啼啼,见状赶紧封住她几处要穴,闪身退到一旁。 隔着段距离看来,黑衣女子的体态堪称完美,紧身的夜行服束着她丰满诱人、呼之欲出的娇躯,两条修长晶莹的玉腿,刻意地并拢在一起,更加撩起了他心底最为原始的欲望。加上那泪水盈盈,楚楚可怜的神态,只怕是个正常男人会便把持不住。 任逍遥深深吸了口气,强自收敛心神,他十分清楚,眼下必须时时保证头脑的清醒,若有一招不慎,立刻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任逍遥,今晚……今晚算我栽了,你们过去吧。” 黑衣女子满脸泪滴的悲声道。 任逍遥泛起唐突佳人的负疚感觉,长揖道,“姑娘,方才情势所逼,在下多有冒犯,还望……” “赎罪”二字尚未出口,黑衣女子已破涕为笑道,“好了啦,我不怪你,先替人家解穴好吗?” 她声音的媚惑力确实无与伦比,饶是以任逍遥的超卓定力,也险些难以自持。 “凤仪、凤姿别害怕,咱们走。” 任逍遥暗运真力,守得灵台一片清明,目不斜视的从黑衣女子身边走过,牵住南宫姐妹一对柔荑,关切之至的安慰道。 “求求你,放了我啦。” 黑衣女子犹自娇嗔。但任逍遥眼中尽是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苛待爱怜的倩影,再也不受迷惑。 “你们以为下得了山?” 黑衣女子一招不成,又来一招,美目亮如天上闪烁不休的星儿,露出个慵倦的表情,寒声叱道。 “姑娘不会是在拖延时间,想等通天窟里的秦伤出来相助吧。” 任逍遥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几乎可以断定,恨天坐下的五大杀手没有一个在五云山上,修罗教的天绝、地灭,四大尊使也不可能潜来中原,就算遇上其他绝杀中人,自己想也对付得了。 黑衣女子被他揭穿,只得讪讪的顿住语音,谁曾想才过片晌,她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前方,惊喜万分的娇呼道,“亦希,救我。” “姑娘,这招‘声东击西’你学得也太快了吧。” 任逍遥头也不回,哑然失笑道。黑衣女子倒也恁地天真,情急之下,竟将刚才自己用来骗她的手段都给使上了。 “逍遥哥哥,别理她,咱们回家去。” 南宫凤姿盈盈上前,笑脸如花地娇笑道。 “姑娘,不要以为每个男人都那么容易上当。” 任逍遥恼黑衣女子诡计多端,伸手搂住她的纤腰,肆无忌惮地在脸颊亲了一口,怜香惜玉般悠悠道。 “你——” 黑衣女子狠狠瞥任逍遥一眼,垂首再不理他。双瞳妩媚动人的娇羞神态,连南宫姐妹都瞧得呆了。 “畜生!” 一声爆喝震彻山野,千万精光耀闪的芒点,伴随着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狂风暴雨般卷涌过来,裂岸惊涛地袭朝任逍遥袭去。 换成是准备充足的任逍遥,面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攻势,也只能千方百计的避其锋锐,更何况此时他根本就毫无戒心。是啊,谁能想到,黑衣女子将计就计的策略竟是这般高明,当真有人暗施突袭,哪怕换成诸葛文杰恐也无法勘破: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任逍遥只得一计推山填海扑面迎上。 “砰”就像流星撞击大地,吊桥剧烈的颤动起来,锁链上铺设的木板寸寸碎裂,森寒的夺命剑气汇集成高度凝聚的一点,硬憾逍遥无极掌的绵密劲风。 仓促间,任逍遥只来得及提起七成功力,如何受得住对方铺天盖地般的重击。 眼看命在顷刻,南宫凤姿嫩白的玉手悄然按上了任逍遥肩头,一股阴柔的内劲登时充盈入他各处经脉。任逍遥胸中涌起一阵暖意,想不到凤姿为了自己,竟然能够克服内心的恐惧,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出手相助。 气随意转,劲气疾吐,内力登时直透手臂,旋即融入掌风之中。 三尺……两尺……一尺,锐利的剑锋离任逍遥越来越近,狂风波荡,凶险至极,只要再迟片刻,势必乃横死桥头之局。“浑——圆——无——极!” 任逍遥长啸如雷,终于使出了最后的绝招。 一股无法形容的奇异力量立即把偷袭者攫个正着。那绝非一般的气流或真劲,而是真情与挚爱的完美交融,对方握捡的手臂惶若置于茫茫怒海中,除了惊涛骇浪的压抑感觉外,整个人就像被封锁在一个永远无法脱身的力场内,只能听凭任逍遥操纵摆布。 逍遥无极掌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威力彻底迸发,偷袭者的长剑瞬间转向,偏离了原有目标,直朝一旁黑衣女子搠去。 “啊”随之而来的是两声不约而同的惊呼,黑衣女子根本就没想到,任逍遥竟有如此一手,而任逍遥在性命攸关之际,也浑然忘却了不能动弹的她。 “师妹,闪开啊。” 偷袭者追悔莫及的吼叫着,然而彼此距离太近,师妹又穴道受制,一切只是徒劳。 黑衣女子缓缓合上秀眸,准备承受香销玉陨的结局…… 第六章 坠落山崖 “滋。” 鲜血激射而出,飞溅在她蒙面的黑巾上,可是预想中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却并没有出现。 “难道我已经死了么?” 黑衣女子满腔疑惑的张开双瞳,映入眼帘的是离她胸口不到半寸的长剑和握在剑身上的一只手,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手是属于任逍遥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黑衣女子的美眸蒙上凄迷神色,天籁般的语音送入任逍遥耳鼓内。 “因为我是风流盗侠任——逍——遥。” 话音未落,南宫凤姿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啼哭道,“逍遥哥哥,你没事吧。” “小……小伤,不要紧。” 任逍遥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沉声道。 “任逍遥,你们过去吧,算我还你个人情。” 黑衣女子的眼神倏地变得无比复杂,似是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轻轻一叹,低声道。 “师妹,我们先走。” 事发突然,双方再无战心,偷袭者看见黑衣女子的表情,像给人当胸重击一拳般,跌退三步,脸上血色尽褪,冷冷道。 黑衣女子点点头,秀眸狠狠白任逍遥一眼,就这么转身离去。 “你给我等着。” 偷袭者满怀怨毒的冷哼一声,不由分说的紧跟了过后。 “还疼么?” 南宫凤仪走到任逍遥身边,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以其充满温柔的甜关语音柔声道。 “很疼啊。” 任逍遥装出难以忍受的模样,撤下幅衣襟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答道:“不过一想到救出你们俩,再疼也不疼咯。” “少贫嘴。” 南宫凤仪赛雪欺霜的双颊微现红霞,轻啜道。 三人相互扶持朝,一步步走向桥头。 “去死吧。” 前方的偷袭者猝然转身,发出刺耳的狰笑,“唰”“唰”两剑,固定吊桥的铁索登时被他斩断。 迭变陡生!黑衣女子想要阻拦已是不及,吊桥瞬间崩塌。 任逍遥的反应极其迅速,双手倏地搂住南宫姐妹,赶在脚下桥板坠落前,“腾”的一点,借力掠起,神迹般调转方向,流星电闪地重往桥尾投去。三人站立的位置虽然离桥头较近,但偷袭者是不可能容忍他们顺利抵达的,所以除了选择后退,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飞仙化羽确是神乎其技,随着任逍遥五次姿态轻盈的临空拔身,桥尾离三人越来越近,相信用不了平步青云的七纵七跃,便能成功抵达对面的峭壁。 偷袭者做梦也想象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绝妙的轻功,但他心胸狭隘,瑕疵必报,见任逍遥轻薄师妹,便非将他置于死地不可,一咬牙,一狠心,竟将手里的宝剑当作暗器,激射而出。 他的手段当真恶毒非常,宝剑攻击的对象既不是任逍遥,也不是南宫姐妹,而是三人必将通过的桥头。 此时,任逍遥若不改变跳跃的方位,他与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宝剑穿胸之虞。可要是放弃投向桥头,所有人都将落入云坞峰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任逍遥会放弃么?不会!在宝剑袭来的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向上一连腾升两次。南宫凤姿看得骇极惊呼,难道逍遥哥哥为了躲避对方的宝剑,宁可连对面的峭壁都不去了么? 七纵七跃已毕,三人的身形开始下坠。 紧要关头,任逍遥的双足不偏不倚,恰好踏在了激射而至的剑身上! 飞仙化羽,精妙如斯,任逍遥脚尖轻撑,“飕”的一声平飞出去,成功化解了这场危机。 眼看离峭壁越来越近,南宫姐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突然,任逍遥感到头晕目眩,浑身酸软。同黑衣女子的唇枪舌战,斗志斗勇;与偷袭者的竭力撕拼,多翻较量;加上一路尾随秦伤,急奔二十余里的辛劳,自己原本充沛的体力终告耗尽。他没有放弃,他仍然坚持,可是右手却在剑伤引发的剧烈疼痛下彻底失去了知觉。 “姐姐——” 南宫凤姿失去了护持,凄呼着摔下山崖。 任逍遥两眼一黑,再也提不起求生的欲望,死死抱住南宫凤仪的娇躯,瞬间消失在烟云缭绕的峭壁旁。 “哈哈哈,哈哈哈,任逍遥,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偷袭者狂妄至极的叫嚣在山谷中不断回响。 西北苦寒之地的修罗教总坛内,一场由西门无泪主持的会议正在进行,天绝、地灭,修罗四使及七、八名修罗教的元老均各在座,唯独不见的是昔日叱咤风云,目空天下的鬼冥神君。 年逾六十,满脸风霜的西门无泪首先发话:“二十年,二十年了,圣教在诸位的辛劳维系下重又恢复到昔日徒众盈门,高手如云的鼎盛,我西门无泪今日在此谢过大家啦。” “副教主哪里话,身为圣教的一份子,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风雷使朗声道。经历了廿载岁月的煎熬,他的鬓发已略见斑白,但双眼凌厉的神光依旧突显出他深厚无比的修为。 “平日里大家都分散各地,训练部属,今日副教主召我等前来总坛,不知有何要事?” 霜雪使开门见山的问道。 “上个月,恨天派焚日联络教主,约期再犯中原。” 西门无泪泛起冷酷的神色,朗声道,“我想听听在座各位对此的意见。” “再犯中原?太好了。” 地灭一脸狂热,欣然道。 “二十年的那笔血债,也该到了讨还的时候。” 天绝寒声附和道。 “四位尊使怎么看?” 西门无泪转向修罗四使,沉声问道。 “副教主,我麾下的弟兄们可早都等不及啦。” 云雨使欣然道。 霜雪使、雾露使也均点头同意,唯有风雷使半晌不言。 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与中原武林盟仇深四海,西门无泪提出相助绝杀时,第一个点头的就该是他,可眼下他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第七章 修罗密会 “我们的问题不是打不打,而是该怎么打。” 风雷使满目怨毒,过了老半天,才冷冷道。 众人同时恍然,这才知道岁月的磨砺不但没有洗涤他心中的仇恨,反使素来鲁莽自大,性烈如火的风雷使变得愈加冷酷,愈加沉着。 “说得好,我想诸位对再犯中原一事不会有任何异议。” 西门无泪向风雷使投去嘉许的目光,朗声道,“至于出手的时机和方略,希望大家也能畅所欲言,提出自己的建议。” “敢问副教主,现如今绝杀的实力……” 地灭坦言问道。比之修罗教在西北惟我独尊,纵横睥睨,身处中原武林盟内部的绝杀,无论是规模的发展还是人手的招募都将受到极大限制,究竟现在的他们是何境况,非得先弄清楚不可。 “居焚日所说,宋室辖下的南七北六十三省,绝杀均遍设分舵,甚至在西夏、大理境内也安插了不少杀手密探。总之与二十年相比,一切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门无泪肃容道。 “那么,中原武林盟的境况又如何呢?” 天绝问道。 “昔日所谓的八大高手或避世海外,或退隐江湖,加上已经不在人世的肖玉孙、熊磊,剩下的仅有晓尘、林非凡二人。” 西门无泪正襟答道,“其余情况,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得等陈亦希和公主回来才能知晓。” “既然这样,我们决不能贸然行动。” 风雷使双目生辉,分析道,“别的不说,光只天极教十万教众就不是圣教和绝杀联手所能应付的。” 西门无泪长叹道,“是啊,综合各方面实力,咱们的确比不上中原武林盟,一味聚众厮杀,着实难以取胜。”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我们侥幸赢了,怕也守不住多久。” 云雨使皱眉道。 “你的意思是……” 霜雪使不解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雨使微微一笑,缓缓吐出八个字。 “吐蕃弥勒教、西夏党项会、高丽鬼愁府无不对宋境虎视耽耽,谁能保证一旦与中原武林盟开战,他们不会横插进来。” 云雨使解释道。 “为什么不考虑彼此联手呢?” 天绝提议道。 “对,多路同时进犯,看他中原武林盟如何应付。” 地灭胸有成竹的笑道。 “不可。” 风雷使反对道。 “有何不可?” 雾露使掷地有声的问道。 “既然能和绝杀联盟,难道就不能借助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的力量么?” 霜雪使朗声附和。 “绝杀与圣教并无厉害冲突,可是它们有。” 风雷使一字一顿,正色道。 “此话怎讲?” 西门无泪大感兴趣,肃容问道。 “恨天的要求是:大业成后,与圣教以长江为界,分而治之;可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呢?” 风雷使洒然自若的说道,“吐蕃、西夏、大辽相互接壤,宋室西北边陲谁不垂涎掌控,至于高丽,则可直接跨海,摇据山东。” “那……那可都是长江以北划归圣教的区域啊。” 云雨使惊呼道。 “没错。” 风雷使苦笑道,“被这四家一分,留给我们的能有多少,难不成还得千里迢迢的越过长江,去和绝杀争地盘。” “抛开这个不谈,人员物力的调配也是个大问题。” 西门无泪默然片晌,沉声道,“大家想想,开战后,哪一家不想保存实力,哪一家不想借机壮大,又有谁肯真正用心去和中原武林盟较量呢?” “二十年前的正邪大战,绝杀主内,圣教主外,一切顺理成章,井然有序,如果不是任……狗贼任憔悴,我们早已一统武林。” 天绝缓缓点头,补充道,“当时,所以能够秋风扫落叶般席卷大半宋境,正是因为中原武林盟内帮会林立,派别丛杂,彼此勾心斗角,难道二十年后今天,我们将重蹈覆辙么?” “前车之鉴不可忘啊。” 地灭感叹道。 “说来说去,还是只能和绝杀联手。” 霜雪使无奈道。 “不,天绝护法的话提醒了我,既然没有外援,何不想方设法削弱中原武林盟的力量呢。” 风雷使从容道。 “好提议,只要我们派人暗中挑拨,很容易就能引起不少帮会、门派相互间的明争暗斗。” 霜雪使欣然道。 “没有用的。” 风雷使摇头道,“只要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屹立不倒,哪怕那些小帮小派全部投靠圣教,一切也是徒然。” “大不了挑拨他们……” 云雨使说道一半倏地住口。少林寺淡薄名利,与世无争;丐帮英雄辈出,素受敬仰;天极教权倾朝野,享誉江湖,岂是随意挑拨得了的。再说四大世家有个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诸葛文杰;五大剑派亦得孤独宇居中坐镇;唐门独踞蜀中,称雄两川,均非一时半会所能撼动。唯一容易对付的十三省绿林盟,组织又过于分散,纵使“动员”起来也没太大用处。 “那……那怎么办?” 雾露使吃惊道。 “四个字——内部分化。” 风雷使阴侧侧笑道。 “我们可以学学绝杀,在丐帮、天极教、十三省绿林盟内部培植自己的势力,甚至……甚至直接将教众安插进去。” 天绝朗声道。 “至于四大世家、五大剑派等门径森严的组织,则可暗中扶持一些他们内部有野心,有抱负,不甘屈居人下的势利之徒,给他弄个窝里反。” 地灭狰笑一声,油然道,“当年轰轰烈烈的唐门之乱,诸位不会忘记吧。” “说得好!” 鬼冥神君冷傲淡定的语音,隔着坚实的墙壁从后厅遥遥传来,他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如在每一个人耳边诉说,可见无妄血咒的修为的确已达登峰登造极,无与伦比的境界。 “教主!” 众人纷纷起身。 鬼冥神君一手负后,一手轻捋虎须,油然步入大厅,面上的神情虽满含嘉许,浑身却散发着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的慑人气势,仿佛统御冥府的神魔,忽然现身人间。 他已年近半百,看上去却只三十五、六许,一副经得起塞北风寒的强健体魄,仿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使他雄伟挺拔的身躯显现出种雍容自若的奇异特质,火红的披肩径自拂扬,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整个人就像暗潮汹涌,惊涛彭湃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无法捉摸。短髯如戟、连鬓接唇,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眸神深邃,充满着妖异魅力而又神采奕奕的眼睛,从中却丝毫看不出他露心内情绪的变化和感受,使人觉得他随时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而且不会有丝毫内疚。 “诸位,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鬼冥神君露出个满意的笑容,示意众人坐下,朗声道,“本教主十分很欣慰,因为今天的你们再非二十年前那群头脑简单,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了。尤其是风雷使,他的镇定自若,细致剖析大家有目共睹。” “多谢教主夸奖。” 云雨使再度起立,拱手道。 “无泪,有亦希他们的消息么?” 鬼冥神君双目厉芒暴现,转向西门无泪,沉声问道。 “亦希和公主已经见过恨天,目前正前往杭州,协助绝杀完成某个任务。” “什么任务?” 鬼冥神君追问道。 “是针对听雨轩的一次行动,公主在信中并未言明。” 西门无泪上前半步,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立即飞鸽传书,通知她俩完成任务后,急速返回总舵。同时,依照你们方才所说,尽快部署入侵中原的事宜。” 鬼冥神君露出霸主不可一世的神态,凛然道,“终有一天,我将成为一统武林的王者!” 第八章 一吻定情 耳畔风声呼啸,刮得脸颊辣辣生痛,任逍遥绝望的闭上虎目,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死亡。 随着南宫凤仪一声娇呼,任逍遥抱着她摔进了一片冰冷清澈的水幕之中。二人从几百长的高空落将下来,冲力何等猛烈,笔直的坠将下去,瞬间跌入深潭底部。 任逍遥久居椰岛,水性精熟,迅速适应了水底的状况,只见南宫凤姿如美人鱼般已从头顶游过,一对秀眸含情脉脉的向自己眨了眨,娇态醉人无比。 南宫凤仪不谙潜泳,只能美目紧闭,屏住呼吸,牢牢搂住任逍遥的脖颈。任逍遥的右手被水一激,逐渐恢复了知觉,死命揽起她的纤腰,右手则托住她的丰臀,尽力向上浮去。 忽然南宫凤仪玉体微颤,竟似受不住水底彻骨的严寒,剧烈的咳嗽起来,登时呛进一大口水。 此时,二人离水面还有大断距离,南宫凤仪又没法运功,断然撑不到那会。想到这里,任逍遥立刻用嘴封住了她的樱唇,不断的将真气渡送过去。初时,南宫凤仪不明就里,象征性的挣扎着,很快便反应过来,开始主动配合。 不知不觉间,任逍遥挽救她的举动演变成了亲吻,南宫凤仪娇躯一震,俏脸飞起两抹嫣红,接着半推半就的开合贝齿,让任逍遥的舌尖探入自己湿润芬芳的檀口中,柔嫩濡滑的香舌却羞涩的回避着他舌尖的挑逗。 南宫凤仪清丽的双瞳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双腮红霞扑面,诱人至极。很快,二人的由初时的矜持,逐渐变得热烈,唇舌缠绵悱恻,久久交织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在不断上升。 “啊”随着南宫凤仪一声凄艳婉转的呻吟,他俩终于浮出了水面。 “你……你……你欺负人家。” 双唇乍分,南宫凤仪伏在任逍遥怀中,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气,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似嗔非嗔,神态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轻垂嫁首道。 看到昔日冷若冰霜的南宫凤仪露出小女儿般腼腆娇羞的神态,任逍遥心中一荡,恨不得能就地将她爱怜一番。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上岸,却见南宫凤姿像蝴蝶般飘过来,一把扯着她俩衣袖,绷着粉脸气鼓鼓的道:“你们在水里作甚么?” 原来,任逍遥与南宫凤仪相拥热吻的情景被她半点不落的全看见了。 这回南宫凤仪出奇地没有俏脸霞生,玉容静如止水,不见任何波动的注视她好半晌,然后微笑道:“没什么,只不过做你俩常躲在昊天阁里做的事罢了。” “姐姐——” 南宫凤姿猛一跺足,娇嗔道。 “咳……咳……” 任逍遥满脸尴尬,岔开话题道,“想不到云坞峰下竟然别有洞天。” 二女秀发滴水,衣衫尽湿,丰盈的酥胸若隐若现,亏他修为精深,定力超卓,否则哪里把持得主。 “是啊,我们非但没死,而且还安然无恙。” 南宫凤仪见乃妹窘迫异常,不好再度刁难,柔声道。 正说着,一阵清风徐来,虽然是在夏天,也吹得众人浑身冰凉。任逍遥心知南宫凤仪抵受不住,示意她盘腿坐下,双手抵住她背心神堂穴,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助她驱散寒气。 南宫凤姿见状,依法施为。 过不多时,三人行功完毕。任逍遥抬眼瞧瞧南宫姐妹,见她俩都眼光朦胧,红晕双颊,只道在通天窟里受了惊吓。殊不知乃是因为自己不顾性命,舍身相救使得二女对他情愫更增。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三人举目环顾,但见四周奇峰屹立,险峻峭拔,悬崖对峙,如经斧削,层岩叠石上翠色浓重,野草委萎,两侧的峭壁长满枫树,值此盛夏之际,枫叶或渐趋赭黄,或转为殷红,红黄绿互相辉映,夹杂银杏、翠柏、桐树,云杉,景色极美。 七、八处大小池潭依地势高低飞流相连,山谷的构造如层层台阶,瀑布激泻漫溢,流水或夺泻而下,或分级飞坠,犹若琼浆飞沫,回旋激溅,大有柳暗花明,寻幽探胜之妙。 三人跌入的那个水潭,不,应该是个小湖更为合适,乃由千百道清洌的溪泉汇聚而成,清幽恬静,水光莹然,为这遗世独立的山谷平添无限生气。 “好美的地方啊。” 南宫凤仪美目深注,幽幽叹道。 “快看,是猕猴,哇,还有小鹿。” 南宫凤姿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兴高采烈的欢呼道。 任逍遥心中也大觉惊异,别的不论,单就那片湖水已足令他叹为观止。右手的剑伤本入肉极深,可方才泡在水里非但不觉丝毫疼痛,反有一种清凉舒适之感。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原本没有两、三个月休想愈合的创口,如今竟已开始结痂,相信用不了多少天就能平复如初。 “看来,我们真的被困在山谷中了。” 任逍遥功聚双目,竭力远眺,发现无论是小湖、树林亦或另一侧的水瀑全都紧挨石壁,没有半条通向外界的出路。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不如住上几天,等爹爹派人相救。” 南宫凤姿神态天真的嫣然道。 “以你的性子,怕是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吧。” 在瀑布丰富多姿的天然乐章下,南宫凤仪甜笑道。 “是呀。” 南宫凤姿扮个鬼脸,顽皮的说道,“不过某人也在想着和逍遥哥哥终老于此吧。” “你——” “反正咱们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不如找找看有附近没有可以暂住的地方。” 任逍遥生怕她俩越说越离谱,慌忙提议道。 “好吧,大家分头行动,除了西面的小湖,一人负责一块。” 南宫凤仪回复平静,淡然自若道。 第九章 绝世神兵 任逍遥没走几步,赫然发现偷袭者用来飞刺自己的长剑横在不远处的石堆中,心道:“我救黑衣女子时,是以弹指烈焰的真劲握在上头的,哪知右手仍给划得鲜血泉涌,可见这绝非寻常兵刃,若是埋没在山谷中,岂不可惜。” 当即将它拔了出来。 “逍遥哥哥,快来啊。” 南宫凤姿满怀雀跃的叫嚷声遥遥响起。 任逍遥将宝剑交到左手,疾速掠了过去,只见野草蔓生的花木从中,竟然有个山洞。 “里面不会有什么毒蛇猛兽吧?” 南宫凤仪随后赶至,不无担忧的说道。 “你们在外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任逍遥将宝剑交给南宫凤姿,叮嘱道。 “逍遥哥哥,还是你拿……” 南宫凤姿话未说完,任逍遥含笑打断道,“我于剑法一窍不通,还是空手的好。” 说罢,俯身入洞。 洞中一片漆黑,目不能视,任逍遥随身的火折子又被打湿。正无奈间,忽然想到身边有颗离开椰岛时秦怀卿给的夜明珠,便顺手取了出来。 夜明珠发出朦朦青光,亮度虽不强,已足可令他视物如白昼。 “进来吧。” 任逍遥略加检视,发现并无异状,朗声唤道。 南宫姐妹手拉着手,并肩走到他身边,任逍遥现出风流倜傥的本性,含笑将夜明珠嵌进南宫凤仪长垂至肩,如云似瀑的秀发的秀发内,欣然道:“明珠赠凤仪,宝剑送凤姿,我待你俩还不错吧。” 南宫凤仪微一错愕,秀目异采涟涟,现出意乱情迷的神色,凑过香唇,在他脸颊轻印一口,道:“这是凤仪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比高山流水的曲谱还要珍贵么?” 南宫凤姿略带嫉妒的娇笑道。 “嗯。” 南宫凤仪轻垂螓首,偷偷瞥了任逍遥眼,柔声答道。湖水中的婉转缠绵,热情如火的激吻,让她体会到两情相悦的欢愉,这颗夜明珠,就像自己那晚亲手赠他的玉佩,是作为定情信物的呵。 “逍遥哥哥,这边还有路。” 南宫凤姿指着左侧的石壁,柔声道。 穿过狭窄的通道,三人来到一处更加宽广的洞窟。在南宫凤仪额间秀发内的夜明珠朦胧暗淡的异芒映照下,四处充盈着某种令人难以揣度的神秘感觉,尤其是她美若天仙,清丽明媚的玉容,更为洞窟添上不能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味况。 “啊——” 南宫凤姿一声惊呼,倏地扑进任逍遥怀中,惊悚万分的说道,“有……有鬼!” 任逍遥大觉诧异,顺着她站立的方向,凝神望去。 洞窟尽头的石笋旁,斜倚着一副骷髅骨,身上衣服已烂了七、八成,尚可分辨得出是个人形。南宫姐妹见状均个惊骇不已,芳心嘣嘣乱跳。 任逍遥久历江湖,自是不惧,示意南宫凤仪暂时照顾南宫凤姿,自己则走上前去,细细查探。 “逍……逍遥哥哥,咱们快出去吧,人家……人家害怕。” 南宫凤姿犹有余悸的低声道。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任逍遥恍如未闻,长叹道。 “任大哥,他……他……” 南宫凤仪的胆子虽较乃妹为大,但也不忍再看。 “别害怕,这位前辈和我们一样,也是遭奸人迫害,摔下山谷的。” 任逍遥柔声安慰道,“我想他的鬼魂应该不会出来骚扰我们。” “你……你怎么知道。” 南宫凤仪轻抚酥胸,压制住紧张的情绪,小声问道。 “他的锁骨、肋骨、胫骨都有折断的痕迹,想来从峰顶跌落前便身受重伤。” 任逍遥说罢,从南宫凤姿手里取过宝剑,走到遗骸边,开始挖掘起泥土来。” “逍遥哥哥,你要埋葬他么?” 南宫凤姿抹了抹眼角因惊吓涌出的泪水,略带呜咽道。 “是啊,这位前辈生前定是一代大侠,不知何以落得命丧荒山,死在这隐秘的洞穴中,我们做晚辈的总也该替他殓埋骸骨,寥尽人事吧。” 任逍遥神色凝重,肃容道。 “他会不会是二十年前,五云山正邪大战中牺牲的英雄?” 南宫凤仪幽幽问道。 “很有可能。” 任逍遥一边掘土,一边说道,“从骸骨腐烂的程度看,很可能是十五到二十年前遗留下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前辈他摔落山谷后,应该还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否则骨骼上的裂口不会有如此明显的愈合迹象。” “叮”挖着挖着,宝剑忽然碰到了一件硬物,任逍遥拨开泥土一看,原来是块湛蓝色的透明冰玉。 “是块玉佩么,不对,不对。” 任逍遥捏住冰玉,但觉触手生寒,用力一拉,它却是纹丝不动,好似铸在石里一般。 “再挖挖看吧,说不定里面还有东西。” 南宫凤仪提议道。 任逍遥依言往下挖掘,竟然发现这是个以冰玉为材质的剑柄,不由兴趣大起,笑道:“呵呵,该不会又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吧。” “拔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南宫凤仪美目流转,嫣然笑道。 任逍遥将手里的宝剑交给南宫凤姿,双手握住冰玉剑柄,迸力一拔。 “砰。” 剑柄犹在土中,倒是他两腿一软,坐倒在地。 “这……这玉冷得骇人。” 任逍遥皱了皱眉,失声道。旋又再度站起,右手抓牢剑柄,左手倚住右腕,开始缓缓凝聚真力。 嗤的一声响,长剑破土而出,亮盈盈的青芒登时填满了整个洞窟。 第十章 凌霄剑诀 这是把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绝世宝剑,通体由冰玉构成,宛若出水芙蓉雍华而清冽,飘渺而深邃。剑柄雕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一颗碧光流露的宝石镶嵌在龙首之上;剑身、青芒浑然融为一体,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剑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巍峨却又不失高洁。 “不知道这两把剑哪柄更锋利一些。” 南宫凤姿看看手中的宝剑,又瞅瞅玉剑,樱唇轻吐,娇笑道。 “试试看吧。” 任逍遥擎起玉剑,点头道。 “接招——” 南宫凤姿皓腕轻挥,宝剑当胸奔至。 任逍遥举剑格挡,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南宫凤姿手中的宝剑登时只剩半截,弹出去的剑身撞击在石壁上,出人意料的激起阵阵烟尘。 “世……世上竟有如此神兵。” 南宫凤姿俏脸煞白,喃喃道。 任逍遥大笑道:“凤姿妹妹若是喜欢,尽管……” “拿去”二字尚未出口,南宫凤仪忽然惊呼道,“快……快看。” 随着石屑不断剥落,洞窟的岩壁上逐渐显现出几行苍劲挺拔,飘逸俊秀的大字:“吾一生纵横江湖,快意恩仇,春秋三十载,沧桑一瞬。初,淡薄情念,不求神仙眷侣,但逢天赐良缘。如孤月当空,众星拱之,若寒山独立,百草附之。然吾一心为武,克以心计,终群芳凋零,难成佳偶。寒梅独秀,百花不依,青松傲然,连理难支,姻缘不成,剑道亦弃。然天弃天益,轮回无常,万江入海,回流一支。幸遇吾妻若雪,终成潇湘之礼,双福接踵,始悟凌霄剑诀,达至情剑合一之境。剑术至极,但求一败,五云一役,受祸奸佞。殒身山谷之中,自知气之将近。藏冰魄玄霜剑于足下,书十八式剑诀于石壁,望有缘人得之。尝有二言相告:吾平身了无牵挂,唯眷妻儿,望有缘人传之噩言,嘱毋挂怀;凌霄剑诀亦为义剑,望仗之荡平奸邪枭小,世间妄佞,吾当含笑九泉亦。情致与此,妻儿之影飘乎眼前,痛心之极,涕伺横流,身不由己。绝,任憔悴。” “看来我们的猜想一点不错。” 南宫凤仪满脸崇敬之色,肃容道。 “任前辈真乃血性中人,濒死之际仍不忘妻儿。” 南宫凤姿感叹道。 “情致与此,妻儿之影飘乎眼前,痛心之极,涕伺横流,身不由己。” 任逍遥呆呆的望着石壁,心中涌起万千思绪,喃喃念道。他并不知道任憔悴便是自己的父亲,却也感到一种由衷的亲切,特别是这最后一句更令他想起了自己从小痛失双亲,孤苦无依的情境。 “照任前辈遗言所述,石壁左侧这几百幅密密麻麻的人形图谱,定是凌霄剑诀了。” 南宫凤仪一对美睁闪亮起来,欢喜道。 “可……可凌霄剑诀是任前辈与爱妻成亲后,悟出‘情剑合一’的要旨方才开创的,应该……应该不太适合我们女子习练吧。” 南宫凤姿轻咬樱唇,不无遗憾的说道。 “如果我们练不了,可以让逍遥哥哥练啊。” 南宫凤仪嫣然笑道。 “我对剑法一窍不通,如何练得成如此精妙的招式,还是你们先练练看吧。” 任逍遥苦笑道。 南宫姐妹闻言,开始仔细研读,只觉石壁上的剑法图谱与自己过去所学截然不同,非只别寻蹊径,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招招式式均同武学要旨背道而驰,就连调息运气的法门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唉,这等剑术,莫说我们姐妹,哪怕是爹爹亲临也……也没法子修习啊。” 南宫凤仪深吸口气,幽幽叹道。 “不行,不行,光是看着,人家就头疼的受不了啦。” 南宫凤姿流露一丝凄然无奈的神色,失望道。 “我瞧瞧。” 任逍遥听她们一说,反倒兴趣大起,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壁。 凌霄剑诀乃任憔悴倾毕生功力所创,既能令好称“天下第一邪派高手”的鬼冥神君数次含恨败北,当然不同于寻常剑法,人家是自易至难,它却自难至易,若是过不了入门一关,便是花上几十载功夫也休想学会,相反,一旦领悟个中奥妙,便能一日千里,进境神速。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自小学剑,对剑招的演练和运用已经养成了难以改变的思维定式,突然让她俩更换门庭,转而修习另一种风格迥异的套路,一时半会哪能适应过来。更何况凌霄剑诀既有天下无双的威力,便绝非普通人所能领会,当今中原武林,怕是除了隐居衡山的独孤宇和避世海外的付龙渊,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能够看懂它的人。 按说,以任逍遥现今的修为,断然是学不会的。但他天赋异秉,根骨奇精,资质天下无双,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更有琴棋书画四圣自小替他移穴换位,易骨洗髓,经脉窍络早已尽数成型。尤为重要的是,他从未练过任何剑法,惶若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恰好能够将凌霄剑诀篆刻其中。 任逍遥缓缓举起手中的冰魄玄霜剑,按照剑谱的指引,自顾自的开始舞动。初时尚还不觉甚么,很快回旋跌宕,转折起伏,刺打劈削间,精妙招式纷至沓来,层出不穷。看得一旁的南宫姐妹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许久……许久…… 任逍遥收招而立,双目精芒烁动,状若天神,俨然一副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 “任大哥,你……你练成了?” 南宫凤仪秀眸深注的凝视着他,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低喘道。 “不,只是依样画葫芦,将凌霄剑诀的前十招施展了遍,至于……至于剩下八招,我暂时还……还看不懂。” 任逍遥似乎仍沉浸其中,过了好半晌,才喟然应道。 “反正我们得在山谷中带上一段日子,任大哥你也不用操之过急。” 南宫凤仪看出他的神态、语言略带一丝遗憾与沮丧,柔声安慰道。 “‘剑术至极,但求一败’不知何时可以达至这种境界。” 任逍遥向她投去个感激的眼神,喃喃道。 第十一章 朝夕苦练 三人在谷中寻了块僻静宁和的风水宝地将任憔悴的遗骸好生安葬,掩上最后一层浮土,任逍遥跪倒在墓前,虔诚的行毕三拜九叩之礼,朗声道:“弟子任逍遥,今日有缘习得凌霄剑诀,必日夜苦练,朝夕不缀,决不辜负前辈所托。” “任前辈在遗言中,多次提及他的妻儿,回家之后,定让爹爹派人助你寻访。” 南宫凤仪柔声道。 “但愿……但愿他们都还活在世上。” 任逍遥心中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沉声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任逍遥与南宫姐妹已经在山谷逗留了小半个月。这里虽无食粮,但野果遍地,湖中白鱼更美味多脂,鲜嫩爽口。 事实验证了昔日琴棋书画四圣对孟飞的庄严承诺,不到半月功夫,任逍遥已将凌霄剑诀的前十招运用自如,融会贯通,进境之速怕是九泉之下的任憔悴也料想不到。南宫姐妹自然也没闲着,间或单独演练,间或相互拆招,雪映红尘剑和烈火擎天剑的修为均各也有不小进境。 任何武功的修炼总会遭遇瓶颈,凌霄剑诀讲究剑由意动,意由情生,任逍遥风流倜傥的脾性虽不减乃父当年,但对真情挚爱的领悟委实远逊,因此剩下七招“春心莫共花争发”“相见时难别亦难”“唯有相思似春色”“多情却似总无情”“在天愿做比翼鸟”“曾经沧海难为水”“身无彩凤双飞翼”虽然练熟了剑式,却对剑意一窍不通,自然也就无法运用到实战当中。至于最后一招“千古风流谈笑间”更是除了名目外,连图解都未记载,只留下了“情之所钟,至死不渝”的八字释义。 可别小看区区几式凌霄剑诀,三人彼此切磋时,任逍遥站立不动,只用一根柳枝便能轻而易举的抵挡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双剑合壁的猛攻,若是配合飞仙化羽全力进击,姐妹俩不出十招就得缴械投降。 这日清晨,三人开始商议起出谷的事宜。 “我和姐姐好长日子没有回家了,爹爹他一定担心死啦。” 南宫凤姿蹙起秀眉,双眸透出复杂伤感的神色,轻轻道。 “别着急,只要能够顺利攀上峭壁,出谷并不困难。” 任逍遥安慰道。 “任大哥,南面的山势较为平坦,不知以你的轻功能否一试?” 南宫凤仪神态平静,语气轻柔的问道。 “悬崖高逾百丈,不是单凭飞仙化羽……” 任逍遥说道一半,颓然叹道。 “难道我们真得一辈子呆在这里。” 南宫凤姿泪光莹莹,失望道。小女孩终究是小女孩,前些日子还说“既来之,则安之”才几天呢,就想着要回家了。 “别急啊,我又没说回不去。” 任逍遥露出好整以暇的神情,漫不经心的淡然道。 “好啊,刚才你骗我。” 南宫凤姿破涕为笑,嗔怒道。说话间,一双玉手伸将过来,在他臂膀狠狠掐了下。 “任大哥想到法子了?” 南宫凤仪目射奇光,仔细打量着他,微讶道。 任逍遥微微点头,神秘兮兮的说道:“只要用树藤结成三根十丈长的绳索,我敢保证,用不了两个时辰,大家都能到达山顶。” “真的么?” 南宫凤姿兴高采烈的问道。 “哈哈哈,你的逍遥哥哥几时失信于人。” 任逍遥双目生辉,自信满满的一笑,悠然道:“总之,咱们先把绳索准备好,到时我自有安排。” 翌日,听雨轩。 “宗主!宗主!” 南宫天阔大步冲进忘忧阁,高嚷道。 “有线索了?” 南宫不败倏地起身,迫不及待的问道。 “宪……宪忠送来密函,说……说五云山一代有人……有人曾经见过二小姐。” 南宫天阔气喘吁吁的说道。 “和凤姿在一起的还有谁?” 南宫不败沉声问道。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失踪后,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江湖。由于曾在望江楼里《'文》大打出手,又暗施《'人》偷袭,重创南《'书》宫无伤,因此所《'屋》有的矛头纷纷指向了同样宣告失踪的任逍遥。 有人说他向听雨轩求亲不成,一怒之下,强行绑走了南宫姐妹;还有人说他与南宫姐妹私定终生,朱胎暗结,却遭南宫不败反对,遂外逃私奔;甚至有人说他觊觎听雨轩富可敌国的财富,故带走南宫姐妹,欲横加勒索。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南宫无伤、南宫林、南宫天阔自不待说,就连南宫不败、慕容若容都也有些怀疑起来,全庄上下力始终坚持力保任逍遥清白的,除了诸葛文杰外,再无第二个人。 “密……密函上没写。” 南宫天阔回答道。 “让宪忠把人带来,我要亲自审问!” 南宫不败似要泄愤地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厉声道。 不消半个时辰,报信人便给带到。 “小……小的见过宗主。” 肤色黝黑,骨瘦如柴的报信人伏地参拜道。 “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不败问道。 “刘……宪忠。” “刘三,你真的见过我女儿?” 南宫不败沉声道。 “是……是的,初三那天晚上,我在五云山打柴时看……看见……” “看见什么了?” 南宫不败大声问道。 “看见二小姐她……她和位年青公子一块……一块上了云坞峰。” “你确定没认错人 ?[-99down]” 南宫不败又问。 “没……没认错,二……二小姐她长得和天仙一般,怎……怎么可能看错。” “天阔,立刻带人……慢着,我亲自去!” 南宫不败霍然站起,下令道。 “宗主,需不需要知会诸葛先生。” 南宫天阔问道。 “不必了,诸葛先生今早刚到城西货仓取货,一时半回不来。” 南宫不败朗声道。 第十二章 身陷重围 巳时初刻,南宫不败、南宫天阔、柳宪忠及十四名门客在刘三的指引下来到了云坞峰顶。穿过修缮一新的吊桥,众人毫不费力的找到了通天窟。 “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柳宪忠挥手示意,率领三名门客当先入内。 “啊”“啊”“啊”惨叫声连环响起,满脸狼狈的柳宪忠飞也似逃了出来,失声道:“里……里面有机关。” “其他人呢?” 南宫天阔惊讶道。 “全都死了。” 阴气森森的回答声并非来自柳宪忠,而是站在队尾的刘三。 “刘三,你……” 南宫不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惊骇,沉声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武孟尝’南宫不败有何了得,想不到诸葛文杰一离开,立时便中了我们的引蛇出洞之计。” 长笑声中,绝月、追魂油然自洞内步出。 “你们是什么人 ?[-99down]” 南宫不败朗声问道。 “要你命的人!” 绝月冷冷答道。 “哼,就凭你们,自不量力!” 南宫天阔大喝道。说罢打个手势,余下的十一名门客立时将绝月、追魂、刘三团团围住。 “我的女儿是否在诸位手里?” 南宫不败双目杀机乍闪,沉声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绝月满不在乎,好整以暇的说道。 “如果是的话,只要诸位肯把她俩交还,一切可以既往不咎。” 南宫不败俯前稍许,正色道。 “南宫不败,你好天真啊。” 背后响起个阴侧侧的笑声。 众人愕然回首,只见吊桥桥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蒙面人,笑声正是男子发出。 “宗主,怎么办?” 南宫天阔见势不妙,低声请示道。 “且战且退,杀回去。” 南宫不败当机立断道。 “你们以为走得了吗?” 蒙面女子娇斥一声,通天窟两侧的密林中登时涌出二十余名黑衣杀手,反将听雨轩众人困在垓心。 南宫不败雄躯一震,额角开始冒汗,对方的策略果然极其高明,先用机关立毙三人,消弭己方锐气;再由蒙面人守住下山的唯一通路,将云坞峰顶变成绝境;最后精锐齐出,彻底掌控局势。 “看来听雨轩今日真得栽了。” 南宫不败丢下长剑,垂首叹道。 “杀!” 绝月、追魂等人正疑惑他为何如此轻易的缴械投降时,南宫不败倏地仰天厉吼,左脚踢在身旁一块拳头大小的岩石上,登时激起一团白光,劈头盖脸的朝绝月打去,右掌运气一吸,长剑立时回到手中,化作耀眼青芒,直取夺魂胸口要害,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凌厉无比,端得不愧于“武孟尝”之名。 绝月,追魂断然猜想不到对方竟有如此心机,惊异间,一个抽身飞退,一个横剑护胸,虽然动作有些惊惶失措,但走位、步法仍不失高手风范。 听雨轩诸人亦同时发动,南宫天阔、柳宪忠各探手入怀,朝空中射出一红、一黄两枚焰火弹,其余门客则各执兵刃,迸力冲向黑衣杀手。 蒙面男女对视一眼,同时纵身掠起,波浪般的气劲席卷而出,焰火弹尚未爆开,便给她俩震成了漫天飞沫。 “想求援?没门!” 蒙面男子冷笑一声,挥剑攻上,四人登时战在一处。 “砰”绝月一拳击碎岩石,正待飞身驰援夺魂,岂料南宫不败双腿稍曲,凌空侧翻,宝剑无孔不入,无隙不寻的竟朝自己狂攻猛打过来。 绝月大喝声“好”全身衣衫瞬间鼓起,闪电般迎面抢上,双掌齐扬,正中剑锋,一股高度集中的掌劲登时破开南宫不败的真气,笔直侵入经脉。 南宫不败胸口如受雷殛,全身血气翻腾,往后挫退,不偏不倚恰好与紧跟而至的夺魂撞了个正着。 原来,南宫不败心知以一敌二绝非对手,才故意让绝月“趁虚而入”为得就是借助他冰寒彻骨的掌力,融汇自己灼热逼人的真气,予夺魂致命一击。 夺魂的功力与他在伯仲间,骤然加上绝月的掌劲如何吃得消,如给万斤铁锥当胸敲中,闷哼一声,风筝般抛跌出去,“哇”得喷出小口鲜血。 绝月始知中计,双足微一撑地,借力腾起,以居高临下之势双拳飞击,发出一股狂大无比的森寒劲气,直逼南宫不败。 南宫不败长啸一声,全力反击,“嚯”地一剑往绝月削去,招式毫无花巧,却有横扫千军的王者气魄。 两道人影兔起鹊落,交换移位,气劲互击之声不绝如缕,绝月在南宫不败头顶上下起落,连环攻袭,南宫不败则施尽浑身解数,全力反击。 绝月乃五云山大战后,绝杀仅存的元老之一,生平不知会过多少用剑高手,甚至包括听雨轩上任宗主飞尘,却从没遇过类似或接近南宫不败风格的人。 南宫不败先以烈火擎天剑展开首轮攻势,以鬼魅般快速、令人难以琢磨的步法,配合犹如泰山压顶,狂涛扑面的犀利招式,向他发动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攻击。剑锋到处,激起漫天烟尘,似若火山喷发时的炽热熔岩,侵袭着对手每一寸肌肤。 绝月祭起万象流云掌,贴上前去,施展最擅长近身搏斗,岂知没拆几招,就感到所处空间似要沸腾,犹如在黄沙浩瀚、一望无际、令人怯之生畏的沙漠中,饱尝烈日骄阳的曝晒。 烈火擎天,果然名不虚传。 绝月催发内劲,抵御对手的真气,力压四周不断上攀的热度,眨眼的工夫间,硬挡了南宫不败招招贯足真劲,重逾千钧,刚猛无俦,大开大阖,迎面攻来来的十多击。 接着南宫不败化雄沉浑厚为变化无方,改使雪映红尘剑远距强攻。绝月忽觉虎躯一轻,压体的劲气消失得一滴不剩,全身虚虚荡荡,没有着落得使他差点要啧血。 随着对方长剑攻来,一股其寒彻骨的真力忽又奔袭而至,绝月激灵灵打个冷战,心中惊骇之情难以言述。 南宫不败的内功心法如此诡异,竟能在寒热之间来回转换,而且已达宗师级的大家境界,气随意传,轻重不一,委实令人防不胜防。 绝月的内劲已在寒热交攻下所剩无几,对方的每一击却又都封死了他的后招,教他空有绝技,却是没法展开,登时落在下风,支撑得非常吃力。 这时,夺魂仗剑杀到,身为恨天座下五大杀手之一的他并非泛泛,虽然浑身酸麻,气血翻涌,但战力尤在,略一打坐调息,重又加入战局。 第十三章 云坞之战 南宫不败暗叫不妙,原地拔起,横空跃高,长剑化出千万精芒,自上而下斜击夺魂背心。 夺魂长剑一甩,先在空中像蛇信般颤动,然抖个笔直,剑锋化为一点电芒,横过半丈的空间,笔直迎上。 两剑相触,凝定在半空,夺魂的长剑生出磁石吸铁般的强大吸力,欲将对方的兵刃“贴”个结实。 南宫不败岂不知他想拖延时间,岂容奸计得逞,完全没有停留犹豫的气贯剑锋,甩开夺魂,人剑融为一体,化作长虹,横过两丈远的距离,笔直朝绝月投去。 绝月刚缓过口气,正倚着大树急遽喘息,见状猛然旋动,衣袂迎风飘舞,阵阵强大的漩涡气劲随着每一下迅急转身,浪潮般往南宫不败冲击而至,随后猛击的双掌则是浪潮中汹涌彭湃的惊涛,足有一往无前,毁天灭地之势。 南宫不败大喝一声,在沿途路径布下五重气网,迫使夺魂短时间内无法回援,然后直面绝月,展开了第三波攻击。 腾身而起,借势加速,南宫不败化作一颗流星,投入对手的掌风中。长剑化作青芒,生出“嗤嗤”剑啸,笔直刺入惊涛骇浪的核心处。刃锋凝起的寒飙,有若冲开重重障碍,破出缺口的洪流,将绝月发出漩涡气劲逼得往两旁翻滚开去。 此时他的剑招再也不依常法,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交互替换,彷如天马行空,一瞬拂过,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招招式式均针对绝月而发,完全使他陷入了被动捱打的局面。 “蓬!蓬!蓬!蓬!蓬!” 劲气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漫天尘土四外激溅,夺魂飞身驰援,却为南宫不败无形而有实的剑气所阻,锐气尽消。 “唰啦”南宫不败侧移少许,长剑闪电下劈,高度聚集的灼热剑气破开绝月的护体真力,正中胸膛。 绝月如断线风筝般往后抛飞,“哗”的一声喷出鲜血,颓然摊坐在地。 纯以修为而论,他的武功本不在对手之下,奈何南宫不败的战略的太过高明,且背水一役,斗志昂扬,加上绝月从未领教过他双剑合一,寒热交融的奇诡招式,这才措手不及,饮恨收场。 南宫天阔、柳宪忠显然并非蒙面男女的对手,加上求援被阻,心神大乱,勉强支撑了几十招便告不支。 危机时刻,南宫不败纵身杀到,长剑化作点点银芒,呼啸着迎向对手,凝而不乱,众而不散,予人难以琢磨的灵动感觉,比之方才单挑绝月,又有一番不同的威势。 蒙面男子一改先前的潇洒轻松的淡然姿态,双目凶光闪闪,挺剑疾刺。 这貌似简单的一招,在南宫不败看来却蕴涵着精微深厚的功底,既无隙可乘更无迹可寻,无论自己的剑式如何变化,最后只余硬撼一途。 蒙面女子娇斥一声,手中宝剑化作漫天光影,闪跳吞吐、游移不定,予人随时可以扩展的感觉,悄然迎向南宫不败。 南宫不败以静制动,以柔刻刚,凭借雪映红尘剑的飘逸轻灵抵御蒙面男子的进击;以慢打快,以拙破巧,仗着烈火擎天剑的威猛凌厉与蒙面女子展开对攻。 只见三道人影在吊桥桥头闪跃腾挪,鏖战不休,双方均是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剑刃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南宫天阔、柳宪忠觅得空闲,转而冲向夺魂,一刀、双掌左右夹击。 夺魂的脸容变得无比冷酷,双脚猛一蹬地,箭矢般笔直掠起。 这一举动大出二人意料,要知身在空中,变招或防守的灵活性都将大幅减弱,尤其式以寡敌众,若无极其的精妙的身法断不可贸然跃起,否则一旦真气耗尽,往地面坠落,全身上下将空门大露,处处成为对手攻击的目标。 南宫天阔岂肯放过破敌致胜的良机,厚背大刀依循一道弯旋的弧线轨迹,幻出滚滚气浪,往夺魂斩去。 柳宪忠亦配合发动,双掌同时扫出,激起千重掌影,眼花撩乱之际,右手忽地缩入袖里,挥袖拍向剑锋,左掌去势不变,当胸直击,完全是没有保留的进手招式。 夺魂剑随身转,似是迎向南宫天阔的刀浪,蓦地横身斜移,使个蜻蜓点水的步法,不偏不倚的踩在刀背上。 南宫天阔顿时感到一股奇诡辛辣的真气,沿刀背透手而入,直逼心脉,急忙运劲相抗,岂料夺魂竟借着他的这股反震之力,转而掠往柳宪忠左侧,横空挥扫。 柳宪忠立刻收招,装出挡格的姿态,双掌虚晃一计,待敌剑临头时,方才疾移半步,夺魂眼睁睁的瞅着长剑从对手额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成两半,不由大是叹息。 与此同时,南宫天阔复又杀到。 夺魂只当柳宪忠强弩之末,气力将竭,舍下尾随而至的刀劲不顾,全力急攻,企图先行将其格毙。岂料柳宪忠的迟疑纯乃诱敌之计,稍稍退后半步,渊亭狱峙的傲然站立,十指先是箕张,再缓缓拢指合掌,真气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面前三迟的地段内汇成洪流,虽没有出招进击,却足以化解对方的攻势。 夺魂大叫不妙,抽身飞退。 南宫天阔的厚背大刀在他身后画出一道充满旋卷味道、波浪般起伏的轨迹,以极玄奥奇异的手法“卷”将过来。 夺魂被他俩前后包夹,周围顿时涌起层层气浪,令他深陷其中,缚手缚脚,难以自拔。 同一时间,柳宪忠探步趋前,双手凭空虚按,发出两股螺漩掌力,袭向夺魂后背。 夺魂身处危境,兀自不乱,足尖猛然点地,冲天而起,瞬间脱离气浪的禁锢。旋即长啸一声,电掣飘前,避开螺漩掌力,举肘反撩,长剑先往内弯,再向上横削,直朝南宫天阔迎去。 “当!” 刀剑交击,付出犹如电闪雷鸣般的异响。 南宫天阔应刀飘飞,断线风筝般跌往两丈开外,落地时微见跄踉,方始站稳。 夺魂虽只上身微晃,状况也好不到哪,不仅手脚开始打颤,胸腹亦气血翻涌。 百忙中,柳宪忠侧目一瞥,竟然发现听雨轩一众门客在黑衣杀手的围攻下已伤亡殆尽,急怒攻心之下,纵身抢往夺魂左侧,扬手疾劈。 这一掌乃他毕生功力所聚,看似平平无奇,但夺魂却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掌劲之凌厉,大有毁天灭地,无可抗御的气势。 眼见夺魂朝不保夕,两条人影倏忽杀至,赫然竟是绝月与刘三 第五卷 娇女护父中奇毒 第一章 南宫不败 柳宪忠立刻收招,装出挡格的姿态,双掌虚晃一计,待敌剑临头时,方才疾移半步,夺魂眼睁睁的瞅着长剑从对手额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成两半,不由大是叹息。 与此同时,南宫天阔复又杀到。 夺魂只当柳宪忠强弩之末,气力将竭,舍下尾随而至的刀劲不顾,全力急攻,企图先行将其格毙。岂料柳宪忠的迟疑纯乃诱敌之计,稍稍退后半步,渊亭狱峙的傲然站立,十指先是箕张,再缓缓拢指合掌,真气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面前三迟的地段内汇成洪流,虽没有出招进击,却足以化解对方的攻势。 夺魂大叫不妙,抽身飞退。 南宫天阔的厚背大刀在他身后画出一道充满旋卷味道、波浪般起伏的轨迹,以极玄奥奇异的手法“卷”将过来。 夺魂被他俩前后包夹,周围顿时涌起层层气浪,令他深陷其中,缚手缚脚,难以自拔。 同一时间,柳宪忠探步趋前,双手凭空虚按,发出两股螺漩掌力,袭向夺魂后背。 夺魂身处危境,兀自不乱,足尖猛然点地,冲天而起,瞬间脱离气浪的禁锢。旋即长啸一声,电掣飘前,避开螺漩掌力,举肘反撩,长剑先往内弯,再向上横削,直朝南宫天阔迎去。 “当!” 刀剑交击,付出犹如电闪雷鸣般的异响。 南宫天阔应刀飘飞,断线风筝般跌往两丈开外,落地时微见跄踉,方始站稳。 夺魂虽只上身微晃,状况也好不到哪,不仅手脚开始打颤,胸腹亦气血翻涌。 百忙中,柳宪忠侧目一瞥,竟然发现听雨轩一众门客在黑衣杀手的围攻下已伤亡殆尽,急怒攻心之下,纵身抢往夺魂左侧,扬手疾劈。 这一掌乃他毕生功力所聚,看似平平无奇,但夺魂却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掌劲之凌厉,大有毁天灭地,无可抗御的气势。 眼见夺魂朝不保夕,两条人影倏忽杀至,赫然竟是绝月与刘三。 绝月乃恨天座下二号人物,内功之深厚远远超出南宫不败的想象,那一剑固然令他重伤呕血,却并未波及脏腑,不消盏茶功夫,登时战力尽复。 刘三并非刘三,而是精擅易容的‘采花人魔’秦伤,无论轻功、暗器,还是近身搏斗的功法均颇有造诣,听雨轩众门客所以死伤惨重,与他诡异阴毒的手段不无干系。 柳宪忠心中叫糟,自知难敌,疾速掠往南宫天阔身侧,半空中,两人交换个眼色,同时杀向桥头。 绝月哈哈一笑,抢先封住他俩的去路,夺魂、秦伤随后赶至,形成个“品”字行的包围圈。 南宫不败岂容他俩被困,倏地撇下蒙面男女,以鬼神莫测的高速越过三丈多的距离,如离弦之箭朝绝月攻去,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充满了一往无还的意念。 剑指虚空,锋刃如雪,令人不寒而栗的森严劲气,随着变化万千的剑招无孔不入的席卷而来。他知绝月重伤未愈,欲以雷霆万钧之势一鼓作气,将他置于死地。 好个绝月,不挪不躲,不闪不避,双目紫芒大盛,运掌前推。 换成是普通高手出掌,必然虎虎生风的带起一股狂飙,直扑对方。但绝月这一招击出的掌劲,竟将四周的空气一并带动,由上到下,自左至右,齐往南宫不败扑来。 “轰”掌剑相撞,形成一股涡漩,以南宫不败为中心溅射激荡,附近功力较弱的黑衣杀手,纷纷跌倒,风扫落叶般滚往四方。 “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 南宫不败横剑当胸,护在南宫天阔、柳宪忠身前,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绝月的双掌亦遥对南宫不败,周身衣衫鼓胀,双目射出前所未见的阴冷异芒,阴恻恻的道:“没错,你是我近二十年来遇上最出色的用剑高手,可惜今日仍劫数难逃。” “宗主,我们断后,你……” 南宫天阔、柳宪忠齐声道。事已至此,想要一起杀回听雨轩是不可能的了,唯有舍弃自己的性命,拼死保护宗主周全。 “不,要走一起走!” 南宫不败以命令的语气打断道。说罢踏前一步,使南宫天阔,柳宪忠二人居于左右两侧,自然而然的形成一个三角阵。 “哼,谁都甭想离开云坞峰顶。” 蒙面男子冷哼道。 话音方落,一轮剧斗再度展开。夺魂运剑如风,疾扫南宫天阔;秦伤则牢牢缠住柳宪忠;蒙面男女与绝月三面包抄,瞬间将南宫不败困在垓心。 “看招!” 南宫不败大喝一声,闪电前移,凌厉无匹的剑气像一个又一个的巨浪迎风卷涌,奔袭而至,威力不住增强,骇人已极。 蒙面男子面色微变,挥剑挡格,招式朴实无华,俨然已达大巧若拙的境界。 蒙面女子剑锋一颤,化作三点精芒,品字形的往南宫不败印去,同时移形换影,身法突变,陡然移至南宫不败身后,闪电下劈。 绝月哈哈一笑,化掌为指,瞅准剑法中唯一的破绽,以神乎其技的手法,点往南宫不败眉心。 南宫不败审时度势,立刻察觉出三人中属蒙面女子功力最弱,当下虚晃一招,迫开蒙面男子;同时跃上半空,将三分真力运于双足,盘旋提向夺魂;真正的杀招却是指向蒙面女子的利剑。 剑未至,凛冽的剑气早将蒙面女子完全笼罩锁紧,心境胆寒之下,蒙面女子唯有改攻为守,抽身疾退。 “锵”蒙面男子急忙挺剑相救,双方兵刃相交,硬拼一招。 南宫不败的内功何等深厚,蒙面男子只觉胸口一窒,断线风筝般横抛开去,南宫不败趁机借力腾升,长剑疾挑,继续紧逼蒙面女子。 他的策略是穷追不舍,逐个击破,绝不容对方形成合围群攻之局。 第二章 不败终败 其实,蒙面女子的武功并不比南宫不败逊色多少,实在是她缺乏临敌经验,看不穿对手的真正意图,兼之被他剑气所慑,这才大失水准。 绝月可是不折不扣的老江湖,瞬间便洞察出南宫不败的心思,迅速横移,掠至蒙面女子即将通过的路径,抢在南宫不败的长剑攻到前,凭虚御空,连环劈出三掌。 烈火擎天剑的厉害处,在于灼热的真气能以环绕的方式从任何角度袭向敌人,绝月那三掌看似劈在毫不着力的地方,实际上却把他的劲气切断,化解了蒙面女子即将面临的危机。 蒙面男子先是一愣,旋即也反应过来,长剑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弧,幻起耀眼光影,往南宫不败投去。 南宫不败仰天长啸,回身一剑,命中圈心,直有摇山撼岳之势的劲气迸力疾吐,震得他倒跌数丈。 眨眼间光景,他又激起漫天点点剑雨,毫无斧凿之痕的分袭绝月与蒙面女子。在刚柔两种剑法的交互配合下,他的每一招不但功力十足,且角度诡异刁钻,全无予敌反攻的破绽空隙,而以烈火擎天剑为主的大半攻势依旧咬定蒙面女子不放,杀得她左支右绌,节节后退。 怒喝声中,蒙面男子诡异灵动的剑法二度攻来,唰唰唰一连三招,招招针对南宫不败的弱处而发,角度时间拿捏的精准无伦,显然看透了烈火擎天剑的精要。 任谁轻擅其锋,都会生出难以招架的感觉,偏偏南宫不败运剑疾刺,轻而易举的一一化解,四处激荡的剑芒,教人眼花缭乱,疑幻疑真。 蒙面男子并不气馁,剑式骤然撤去,剑把运劲回撞,在被逼退的最后关头硬生生地戳向对手。 与此同时,绝月亦瞅准机会,拦在南宫不败身前,双手如鲜花绽放,拳、指、掌反复交击,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人不敢硬樱其锋。 以南宫不败三十年的武学修养,骤见此等大开大罔中不失玄奇细腻的招式,亦大吃一惊,勉强挡开蒙面男子的剑柄,却奈何不了绝月滴水难入,无懈可击的绵密掌风,眼睁睁的看着蒙面女子闪往一旁,再也无能为力。 “呼啦”蒙面女子倒也恁地了得,略一平复心智,重又加入战局,长剑生出潮涌的真气,涟漪般往四方扩散,气浪遇上南宫不败,与他本身的真气互相激荡,逐步削弱他抵抗的意志。 一旁的局势亦不容乐观,柳宪忠倚树而立,勉强与秦伤战个平手,南宫天阔却心神交瘁,再也抵挡不住对手的猛攻。 “叮叮当当!” 连串金铁交鸣声在他和夺魂之间响起,拆到第七招,南宫天阔惨哼一声,厚背大刀被对手绞飞,夺魂出手如电,毫不迟疑,复又补上一剑,南宫天阔登时像骤失平衡的陀螺那样跌转开去,肋下鲜血泉涌,翻滚在地。 “天阔——” 柳宪忠一声凄呼,双掌狂风暴雨般攻向秦伤,不料夺魂趁虚而入,极尽诡奇剑招从后攻至,“唰啦”一剑,将他放倒。 眼见自己视若左膀右臂的爱将殒命在即,南宫不败心如刀割,拼着硬守对方一掌两剑,借力横移三丈,替柳宪忠接下了夺魂直刺胸口的致命一击。 “宗主……我……” 柳宪忠哽咽道。他心中何尝不知,凭着南宫不败的惊人业艺,杀下山去并非难事,可是为了营救自己,宗主却宁可放弃逃生的良机。眼下三人均身受重伤,怕是一个都走不了。 “听雨轩的每个人都是我手足兄弟,舍弃你们的事我做不到。” 南宫不败一把搂住他的肩头,正容道。南宫天阔、柳宪忠一倒,自己无论如何也吃不住对方五人的猛攻,败亡那是迟早的事,倒不如来个主仆同归,好歹也轰轰烈烈。 “来吧。” 南宫天阔挣扎着站了起来,大义凛然道。 对死,三人毫不畏惧。《小说下载|txt80.com》 “南宫不败,今日你终于败了,哈哈哈!” 蒙面男子狰笑着走上前来,双目凶光闪闪,一瞬不瞬的凝注着南宫不败小腹被自己划开的伤口,平静至近乎冷酷的说道。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99down]” 南宫不败以手捂胸,强忍痛楚,嘶声问道。 “去问阎王爷吧。” 绝月得意洋洋的冷笑道。南宫不败背心着了他一计狠手,除了任人宰割外,绝不可能再有反抗之力。 “夺魂,告诉他,死也让人家死个明白。” 蒙面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沉声道。 “夺魂!你……你们是……” 南宫不败瞬间省悟过来。 “绝——杀——” 一个满不在乎,好整以暇,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的悠然接道。 “谁?” 夺魂环顾四周,不见半个人影,大喝道。 “安插内奸、掳走小姐、设下埋伏,你们以为这点微末伎俩真能瞒得过诸葛先生?” 声音响彻峰顶,带着某种目空天下的傲意。 “吊桥!” 绝月一声厉吼,判断出声音的方位,蒙面男子、夺魂立刻冲了过去。 “绝月,这里没人。” 蒙面男子略一检视,朗声道。 “不可能。” 绝月大吃一惊,飞扑上前,举掌扫向吊桥两侧稀疏的灌木。 “咯啦”两棵小树应声而倒,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阁下何人 ?[-99down]” 蒙面女子提步上前,娇斥道。 南宫不败、南宫天阔、柳宪忠身边仅仅余下秦伤和七、八个不知所措的黑衣杀手。 “风流盗侠任逍遥!” 轻啸声响彻云霄。 第三章 一夕缠绵 原来,从昨日清晨起,任逍遥与南宫姐妹便开始采集藤条,制作绳索。 三人武功均是不凡,加上有把削铁如泥的冰魄玄霜剑,不到夜晚已然完工。 银色的月色洒遍小谷每一个角落,南宫凤仪坐在湖边的草地上,双足浸泡于清冽的湖水中,仰起俏脸,凝望着夜空中一轮新月。 任逍遥走到她身旁,肩并肩的坐下,柔声道:“在想什么呢?”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不觉得有些遗憾么?” 南宫凤仪樱唇轻吐,幽幽道。她仍保持仰观星空的姿势,秀眸恬静无波,清澄如水,使她的话似乎在问自己,而非身边的任逍遥。 “遗憾?” 任逍遥问言一愣,住在山谷里的二十几天,一直有南宫姐妹陪伴在侧,既充实美满,又无忧无虑。唯一的遗憾,就能没能彻底领悟凌霄剑诀,可人家关心的会是这个么? 南宫凤仪探手入怀,取出那日任逍遥赠她的夜明珠,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吐气如兰的柔声道:“凤仪等你那句话,等得好苦呀。” 任逍遥虎躯剧震,呆立当场。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卿卿我我,但他却清楚的感受到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的热恋滋味。就像眼前波光潋滟的湖水,碧波微澜,随风荡漾,映衬着夜空中的明月,本身已是幅绝妙的动人画卷。 “呆子,你想让我带着遗憾离开……” 南宫凤仪的香肩轻柔地偎进他怀内,嗲声道。 刹那间,任逍遥感觉到她柔软嫩滑的肌肤,洋溢着充满活力的灼人青春,秀眸中荡漾出勾魂慑魄的光芒,如兰似麝的处女体香丝丝缕缕的飘进鼻端,撩拨着他内心的激情。 “我喜欢你。” 任逍遥情不自禁的搂住了南宫凤仪,重重痛吻在她湿润的香唇上,销魂蚀骨的激烈感觉直把自己送往九霄云外。 南宫凤仪欲拒还迎地无力的按上他宽敞的肩膀,星眸半启半闭,香唇却作出热烈的反应,两人互相吮吸着对方口中的津液,彼此的体温都在不断上升。 唇分,南宫凤仪张剧地喘息着,红霞满面,嗔道:“你……” 任逍遥没有说话,双手肆意爱怜着南宫凤仪雪白娇美的玉背,舌尖轻轻舔弄着她晶莹剔透的耳珠,然后沿着曲线柔美的玉颈,轻吻她每一寸肌肤。 南宫凤仪柔若无骨,美艳动人的娇躯在任逍遥的持续动作下,泛起胭脂色的红晕,诱人的丰胸因强烈的刺激而不住轻颤,与他雄健的胸肌相互厮磨起来。 忽然,任逍遥猛地抱紧了她,两人同时从草地滚落,跌入小湖。 一抹殷红从水下飘起,旋即融入温暖的湖水中,平静的湖面逐渐荡漾起阵阵涟漪,任逍遥愈发急促的呼吸和南宫凤仪娇媚入骨、春意盎然的呻吟,伴随着四周虫啾蝉鸣,在寂静的山谷中交织成一首缠绵隽永的销魂曲。 清晨,正在洞中酣睡的南宫凤姿悠悠醒转。 昨晚任逍遥与南宫凤仪外出勘查地形,直到子时仍未归来,疲倦的她实在熬不下去,只好一个人先睡了。 揉揉眼睛,看看身旁,原本属于姐姐的草垛一切如常。 “莫非姐姐出事了?” 南宫凤姿倏地一惊,急速冲出洞外。 “呵呵,呵呵。” 明媚的眼光下,南宫凤仪和任逍遥正手牵手的依偎在棵云杉下,相互耳语着什么。南宫凤仪轻掩秀靥,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简直和以前高贵典雅,娴静端庄的她判若两人。 “姐姐——” 南宫凤姿低唤一声,蝴蝶般飘到二人身旁,秀眉轻颦,嗔怪道,“昨晚你们去哪了,人家好担心呀。” 南宫凤仪神态大窘,两边脸颊各飞起一朵红晕,使她看来更是娇艳欲滴,瞥了任逍遥含情脉脉的一眼,似乎在说:“都怪你啦,昨晚……害得人家没法离开。” 任逍遥立时会意,露出个“明明是你舍不得我走吧”的潇洒笑容,柔声道,“我们想找找看有没有其它捷径,半道上险些迷路,回来时已经过了丑初,你姐姐怕吵醒你,所以在外面将就了一晚…… “那……那你们找着了么?” 南宫凤姿拍拍胸口,尽显没有机心的女儿情态,恍然道。 “没有。” 任逍遥遗憾的摇了摇头,故作肃容道,“看来只好用我昨天设想的方法了。” 说罢,与南宫凤仪相视一笑,同时暗呼侥幸。 两人一夕缠绵后,真个郎情妾意,水乳交融,南宫凤仪不想让乃妹知道此事,任逍遥自然绝口不提,甚至还帮着她刻意隐瞒。 “是不是得硬攀上去啊。” 南宫凤姿俏皮的问道。 “嗯。” 任逍遥点头道。 “可……可是人家怕高。” 南宫凤姿略带羞赧,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关系,有我保护你啊。” 任逍遥洒然耸肩,气定神闲的淡然道。老实说,云坞峰山高百刃,真要靠双手双脚爬到峰顶,连他自己都没十成把握,不过有了昨天花费五六个时辰制作的绳索,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三人走到小谷南面,抬头仰望。 石壁巍峨耸立于群山中,崎岖险阻,云雾缭绕,两侧郁郁葱葱的苍松古柏沿山势盘根错节,层峦叠翠,四周野花丛丛,芳草萋萋。 “逍遥,看你的了。” 南宫凤仪笑意盈盈地瞧着他,柔情似水的说道。既与人家有了肌肤之亲,自然不能再叫“任大哥”“放心吧。” 任逍遥点头答应,左手抓住绳索,右手紧握冰魄玄霜剑,轻啸一声,冲天而起。 第四章 销魂蚀骨 “唰”“唰”“唰”随着冰魄玄霜剑不断挥舞,坚硬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凹槽,待得七纵七跃之势将尽,任逍遥身子一晃,赫然落在山腰处一棵翠柏上。 “姐姐快看,逍遥哥哥的轻功好厉害啊。” 南宫凤姿像个小女孩似的欢呼雀跃道。 说话间,任逍遥已将绳索绑在翠柏的主干上,双足微点,衣袂轻拂,一眨眼复又掠回南宫姐妹身边。 “等会你们拉住绳索,踩着凹槽往上攀,累了就倚住大树休息休息。” 任逍遥微微一笑,解释道。 “好主意。” 南宫凤姿抚掌道。她和姐姐的轻功虽不及任逍遥,但有绳索借力,凹槽落脚,爬到峰顶想也并非难事。 “你就这么一直为我俩‘铺路’?” 南宫凤仪秀美的脸颊再度现出红晕,令她瞧来美艳不可方物,令人不敢逼视,却又忍不住用眼神去瞟。她先横任逍遥似息似嗔的一眼,然后垂首轻轻道。 “是啊。” 任逍遥见她真情流露,欣然答道。 “会不会……太辛苦了。” 南宫凤仪娇躯轻颤,关切的问道。 “不会的。” 任逍遥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以极其自信的语调应道,“从小,师父便训练我的耐力和意志,坚持几个时辰绝对没有问题。” 三人开始“行动”在彼此亲密无间的配合下,一步步朝峰顶进发。 起初,峭壁的坡度的较为平缓,不消半个时辰已然到达半山腰。 这时,一块凸起的岩石挡住了去路。 任逍遥使个眼色,示意南宫姐妹倚树站稳,看准岩石上方一棵齐腰粗的梧桐,“飕!” 的一声凌空飞掠,倏忽间腾升七、八丈的距离。眼看去势将尽,手中绳索电射而出,劲透索端,“啪”的搭在主干上,缠绕数圈。 借着那股拉力,任逍遥安然抵达。 为了防止岩石的摩擦将绳索崩断,任逍遥伸手拽住其中半截,将另一端抛给南宫凤姿。 因为怕岩石承受不了冰魄玄霜的锋锐,任逍遥并未开凿凹槽。在毫无借力处的情况下,径直攀到大老远外的梧桐旁,对南宫凤姿来说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没关系,摔不下去,摔不下去的。” 南宫凤姿咬咬贝齿,暗暗念叨着,强自压下内心的恐惧,踩着滑不留足的石壁缓缓上行。 四处都是蔓生的荆棘青苔,岩石夹缝里,偶尔还有几片飘落的枫叶,山风徐来,叶片欢快地跳跃着,像是遇到久未谋面的知己。 “啊——” 距离渐渐拉近,一股无形的压力涌上心头,眼看还有最后几步,南宫凤姿禁不住向下瞥了眼。 空灵缥缈的云海在脚底翻腾,曾经驻足过的大树几乎成了小草,伴随着五光十色的烟霞不住摇曳。 “好……好高啊。” 南宫凤姿心中一慌,登时双腿发软,脚底打个趔趄,险些坠倒。任逍遥大吃一惊,内劲疾吐,柔韧的绳索立刻贯满真力,蹬个笔直,随之形成的反冲之力令南宫凤姿再次腾升,鸟儿般跃近身来。 “啪”任逍遥强而有力的手掌牢牢握住了南宫凤姿的玉臂,只轻轻一拽,她那香软诱人的膧体立时扑入怀中。 南宫凤姿用尽力气搂紧他,美眸中的惧意逐渐被陶醉的诱人神情所替代,不眨眼的凝望着他喘息道:“逍遥哥哥,保护我。” 短短七个字足以胜过千言万语、绵绵情话,将埋藏心底的真挚感情完全展现在任逍遥眼前。任逍遥紧紧拥抱着她玲珑有致的动人肉体,毫无隔阂地感觉着她逐渐升温的火热娇躯,嗅着她清雅浓郁的迷人芳香,心头阵阵激荡,生怕眼前情景只是刹那间的幻象,不知何时便会消失。 南宫凤姿的香唇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巴,任逍遥也无法控制自己,使劲地回吻着,用尽他的热情、力气抚摸着对方柔若无骨的香肩。 两人丁香暗吐,激烈缠绵,同时生出销魂蚀骨的迷人感觉。 南宫凤仪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感觉,她并非呷妹妹的干醋,而是在想:逍遥英雄年少,风流倜傥,日后身边决不可能只有她们姐妹俩,自己能和别的女子一同分享他的爱么? “快把姐姐拉上来吧。” 片晌后南宫凤姿娇喘细细的伏在他怀里,驯服如羔羊,香唇凑到他耳边轻柔地道:“嗯”任逍遥含笑点头,生出伊人垂青的快感,搂着她的双手紧了紧,寻到她的樱唇轻吻一下,悠然道。 南宫凤姿诱人的娇躯再度与任逍遥贴个结实,柔情似水的凝望着他,娇媚的道:“别闹了,快些啦。” 任逍遥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又将绳索垂了下去。 南宫凤仪小心翼翼的开始上攀,脑海里却始终思考着方才的疑问。 忽然,一块茶杯口大小的碎石从半空坠落,心不在焉的她浑然未觉,竟忘了闪避。 碎石不偏不倚,正巧击中了她的肩膀,南宫凤仪银牙一咬,欲待忍耐,小腹处却又生出一阵疼痛。 “啊”南宫凤仪娇呼一声,笔直坠落。 说是迟,那是快,任逍遥没有半点犹豫,一把抓起冰魄玄霜剑,全身劲气贯脉,瞬间跳了下去。 眼看又将跌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南宫凤仪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很清楚,下面等待自己的将是坚硬的石壁,不,应该是无法避免的死亡。 危机时刻,任逍遥大鹏般的雄躯如“飞”飘至,死死抱住了南宫凤仪。 无奈南宫凤仪的滑跌之势实在太猛,而他纵身时又是朝下使力,尽管两人同时伸手,试图拉住周围的藤蔓,但仍然遏制不住的迅速坠落。 第五章 云雨过后 “不能就这样放弃,一定得保护好凤仪。” 念及爱人的安危,任逍遥胸中情谊澎湃,真力水流般窜往冰魄玄霜剑的锋尖,“多情却似总无情”应式击出,剑锋倏地化作一道蓝芒,似若云霞缭绕中萦绕天际的璀璨月光,流星般插入岩壁。 “哗啦”无数石屑漫空飘落,两人去势顿止,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 “你……你的手。” 南宫凤仪望着任逍遥被磨砺的鲜血淋漓的臂膀,失声道。 “小伤,不打紧。” 任逍遥洒然一笑,挟带南宫凤仪,掠往身旁的一株柏树。 甫一站稳,南宫凤仪秀眉轻颦,脸上现出丝略带痛楚的表情,任逍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都怪你啦。” 南宫凤仪捂着小腹,娇媚的瞪他一眼,羞赧道。 任逍遥立时醒悟过来,昨晚自己情不自禁,共赴巫山时竟忘了南宫凤仪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人家真情流露,任由自己肆意爱怜,今日却才知道云雨过后的苦楚。 “是不是很疼?” 任逍遥轻声歉然道。 南宫凤仪先是摇头,旋又含羞点了点,红霞立即扩散,连晶莹如玉的耳根也烧红了,以蚊蚋的声音微嗔道:“你……你也不知道轻些。” 任逍遥哈哈大笑,欣然道:“谁让我的凤仪如此诱人,任谁都把持不住啊。” 南宫凤仪别转娇躯,眉目春意荡漾,似是想起了昨晚旖旎的风光,情深款款的说道:“上去了啦,凤姿她会着急的。” “嗯。” 任逍遥知南宫凤仪再受不住攀山的辛苦,左手搂着她盈盈一握的纤细柳腰,全身虚飘若羽毛,翻腾掠起。 十丈高的距离一晃而过,眼看七纵七跃将尽,任逍遥右手擎起冰魄玄霜剑,朝山壁运劲一击,借着及时生出的反震之力,持续俯冲。 南宫凤姿正自惊惶失措,忽见任逍遥和姐姐几个旋身折转,眨眼间落回身边,欣喜道:“逍遥哥哥,你真厉害。” 语气中充满欢愉赞赏的味儿。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油然道:“你姐姐刚才扭伤了脚,我得背着她一路上去。” 南宫凤仪亮勾魂摄魄的美眸在眼眶内滴溜溜得飞快转动,感激的盯了任逍遥一眼,柔声道:“凤姿,怪姐姐不小心。” “没关系的,我自己能行。” 南宫凤姿露出天真烂漫的神情。 三人休息片晌,继续朝山顶前进。虽然怀抱伊人,负重不轻,但悟出“多情却似总无情”的剑意后,任逍遥往往能够倚仗冰魄玄霜剑的辅助,配合凌空进袭的这计妙招,将飞仙化羽发挥的淋漓精致,速度非但丝毫不减,而且稳妥安全了许多。 这时,南宫凤姿在不远处的山壁上发现了一个幽暗狭窄的石洞。透过仅有磨盘大小的洞口,隐隐可以看见里面吊着无数千奇百怪,层次丰富的石钟乳垂。 南宫凤姿好奇心起,刚想探头进去看个究竟,耳边陡地响起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洞口过来。 “不……不会是蛇吧。” 南宫凤姿嘟起可爱的小嘴喃喃自语道。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大,她的心开始狂跳。渐渐的,那东西靠近了,南宫凤姿定睛一看,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蛇!一条碗口粗细的大蛇蜿蜒着从山洞游出,漆黑的额首,青绿的身子,血红的眼睛,脊上布满了黄褐相间的花纹。 “滋溜——滋溜。” 青蛇昂首吐信,红蛇长伸半尺,前端开叉,说不出的狰狞恐怖,半边身子缓缓抬高,左右晃动,不住逼近。一时间,青红交杂,上下翻飞。 “救命啊!” 青蛇闪电般急袭过来,南宫凤姿骇得抱头惊呼,竟然忘了闪避。 “凤姿,当心。” 呼喊声中,任逍遥及时赶到,一把将她拉开,闪过了青蛇蓄力十足的一击。 “逍遥哥哥,我怕。” 南宫凤姿紧紧扯住任逍遥的衣袖,颤声道。 “看我收拾它。” 任逍遥一声冷笑,冰魄玄霜剑爆起漫天光影,呼啸着斩向青蛇。 蛇头立时后缩,劈开剑锋,扭着身子从另一边飞窜上来,咬向任逍遥左臂,盘旋游走间变化万端,曲尽其妙。 任逍遥喝了声“好”反手刺出一剑,如影随形,追击而至。 青蛇斜身闪躲,张口疾探,以寸劲为主攻,带动锐利无比的蛇牙,袭向他的腰肋。 任逍遥不愿多做纠缠,足尖微点,直面迎上,剑势猛然扩展,将青蛇卷入其中。 “唰啦”长剑破空,沉闷的气流犹如被利刃隔空划开,青蛇“吱!” 的一声怪叫,断为两截。 “看,没事了。” 任逍遥略一侧身,避开飞溅的蛇血,淡淡道。 话尤未落,洞中倏又扑出条漆黑色的巨蟒,“呜呜”号叫,如响起一声焦雷,直逼南宫凤姿。 南宫凤姿早已心惊胆战,目瞪口呆,眼看就要被它缠个正着。 “春心莫共花争发!” 任逍遥仰天厉吼,冰魄玄霜剑挟着令人如入冰窖的寒冷劲气,以电光石火般的高速插入了巨蟒的背脊,巨蟒“嘶嘶”发出几声凄鸣,很快不再动弹。 “逍遥哥哥——” 南宫凤姿露出惹人怜爱的神韵,泪水泉涌而出。 “别怕,有我在呢。” 任逍遥运剑一挥,将巨蟒陡落谷底,柔声安慰道。 “嗯……嗯……” 南宫凤姿害羞的把俏脸重新埋入他被她泪水沾湿了的衣襟去,以微仅可闻的声应道。 第六章 神兵甫出 “逍遥,凤姿她没事吧。” 尚在数丈外的南宫凤仪美目深注的问道。清风徐来,吹得她衣衫舞动,秀发飘扬,状如凌波仙子,美得令人窒息。她那顾盼生妍的眸子,雪肤洁美的脖颈,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是这般惹人爱怜。 但任逍遥更加清楚,南宫凤仪表面的楚楚娟秀,纤纤弱质,只是一种外在假象,她的骨子里透着与世俗礼法的抗争,透着向人生宿命的挑战,她绝非寻常的名门淑女,大家闺秀,而是丽质兰心,秀外慧中的绝代佳人。 “姐姐,我没事。” 南宫凤姿抢前半步,呜咽着应道。 任逍遥从半空跃下,南宫凤仪立刻挟着一股香风投进他怀里,比对起她往日的娴静优雅,守礼自持,此时的热烈委实教令任逍遥没法预料。 “抱紧我,别松手哦。” 任逍遥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樱唇,纵身冲如云端。 离峰顶只剩十丈,横跨沟壑的吊桥清晰可见。 “乒乒乓乓”阵阵兵刃撞击的鸣响忽地传入三人耳畔。 “南宫不败,今日你终于败了,哈哈哈!” 一个熟悉的声音张狂的叫嚣着。 “爹爹!” 南宫凤姿吓得花容失色,惊呼道。 “噤声。” 任逍遥一把掩住她的樱口,正色道。 “是……是那晚偷袭我们的人。” 南宫凤仪娇躯微颤,幽怨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道。 “宗主他定在上面遇到了危险。” 任逍遥沉声道。 “怎么办?” 南宫凤姿焦急的问道。 “听声音的方位,似乎来自通天窟左近。” 任逍遥冷静的分析道,“待会我从吊桥杀上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俩从左边包抄,直接营救宗主。” 任逍遥说罢,开始铺设绳索,沿着石壁绕往通天窟。 “夺魂,告诉他,死也让人家死个明白。” “夺魂!你……你们是……” 声音陆续传来,任逍遥估摸着对方很快就会动手,急忙运劲长啸道:“绝杀!” 上面果然阵脚大乱,任逍遥抓紧时间,将手头的“任务”完成,飞身掠至吊桥下,高声嚷道:“安插内奸、掳走小姐、设下埋伏,你们以为这点微末伎俩真能瞒得过诸葛先生?” 趁着对方搜索山顶的当儿,他迅速以手势示意南宫姐妹往通天窟方向移动。 “阁下何人 ?[-99down]” 娇斥声起,宛如出谷黄莺,吐字呼吸间充满诱人韵律。 “原来是她。” 任逍遥心念电转,脑海中回忆起那晚在吊桥上被自己“轻薄”过的蒙面女子飘逸娟秀的优美身姿。 “风流盗侠任逍遥。” 随着这声响彻云霄的咆哮,任逍遥俊伟英挺的容颜终于出现在吊桥桥头。 “是……是你。” 蒙面女子骇然剧震。 众人无不大吃一惊,唯有蒙面男子厉吼道:“畜生,纳命来!” 言毕,纵身抢上,掣剑出击。 任逍遥恼他以恶毒逼得自己险些丧命,当即使出凌霄剑诀的第四招“溪云初起日沉阁”划出一条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弧旋,闪电般往他胸口投去。 “冰……冰……冰魄玄霜!陈亦希,闪开啊。” 绝月陡地认出任逍遥手中青芒萦绕的绝世神兵,倒抽口凉气,惊呼道。 蒙面男子陈亦希,顷刻陷入凌霄剑诀制造出的浑圆凹陷的力场,只觉对手连绵不绝的剑劲,如重重浪涛卷涌而至。他乃鬼冥神君的亲传弟子,自然知道这把几度令恩师的含恨败北的神剑如何了得。千钧一发间,缩紧身子,就地一滚,堪堪脱出力场,避到一旁。 “秦伤,杀了南宫不败。” 夺魂立时叫道。 “休得伤我爹爹。” 南宫姐妹跃上峰顶,并肩杀出。一众黑衣杀手尚来不及反应,便被她俩出其不意的撂倒了大半。 南宫不败骤见女儿安然无恙,顿时精神大振,长剑激起化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地扑向秦伤。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会过意来,顺手捡起兵刃,一使烈火擎天剑,一使雪映红尘剑,双剑合壁护在南宫天阔、柳宪忠身前。 “大伙合力,先宰了任逍遥。” 绝月当机立断,沉声喝道。南宫不败既重新燃起斗志,一时半会断然拾掇不下,反正他也没多少战力,对己方构不成太大威胁,留下秦伤牵制足矣,倒是任逍遥不知几时得了冰魄玄霜剑又学会凌霄剑诀,非得着力应付不可。 “休想!” 任逍遥横剑冷笑,缓缓将功力提至颠峰。 在他聚气凝息之时,对方四人同时发动,当先抢上的夺魂招招贯足真劲,却又忽轻忽重,变化无方,令人琢磨不透他究竟攻向什么方位。 陈亦希瞬间移往任逍遥左后偏侧,不断摧发的阳刚剑气破空而来。 蒙面女子从天而降,长剑化成点点晶芒,狂风暴雨般拂过任逍遥身侧,好看至极点,也可怕至极点。 身后是绝月催发出的漫天掌影,挟着惊人的刚猛气劲,直捣背心。 这四人的功力无一逊色于他,联起手来更加了得,所谓不出手则矣,出手必杀,不外乎如是。 任逍遥的心神晋入明晰如镜,止水不波的境界,平日里懒懒散散,大大咧咧的他瞬间变得神色专注,盛气凌人,身体和头脑的敏锐度自然而然的攀至巅峰。 只见他那状若天神的俊美躯体腾空而起,赫然又是平步青云,但却绝非寻常的七纵七跃,而是蕴涵着十数载椰岛苦修的结晶乃至琴棋书画四圣毫无保留的淳淳教诲。 第七章 巧笑倩兮 首先是要避开的是夺魂难以揣度的锋刃,他的招式奇诡兼备,凌厉无论,稍有不甚便将要害中剑,穿肠破腹,死无葬身之地。 若只两人对决,他大可抽身退避,伺机反攻,奈何绝月等人正从身后及上方袭迫而来,当为了闪躲夺魂的攻势而不得已腾空亦或退撤时,便将是他陨命的一刻,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陈亦希的剑气更是迅猛得可以,似是化作韧力惊人的粘稠蛛丝,把任何投入网内的猎物缠个结实,他虽尽力挣扎,仍是无法突破蛛网的封锁,甚至有种要把他牵扯回去的可怕感觉。 五寸,还差五寸,长剑便要直贯胸膛,任逍遥闪电加速,冰魄玄霜剑发出震荡耳鼓的清脆鸣响,令他的感观瞬间晶莹剔透,无有遗漏,半分不误的迎上了夺魂虚实辉映的长剑。 夺魂自知手里这把凡铁拼不过人家削玉如泥的神兵,却又没法退让,只好运足真劲与他硬拼,企图倚仗四十年勤修苦练的精纯内功扳回些许劣势。 飞跃出现了,抢在双剑相交之前,任逍遥先是后撤尺许,旋即立刻腾身,浑然天成的两次折转,如同潮水般来去无痕,教人生出难以言喻的奇特感觉。 夺魂的大半功力尽数灌注于剑锋,一时之间哪里遏止的了,直刺入陈亦希剑网的核心处。 “轰!” 两人浑身剧震,同时气血翻涌。 任逍遥露出潇洒自得的笑意,忽然侧移,冰魄玄霜剑闪电回劈,直指绝月,一派与敌偕亡的壮烈姿态。 绝月当年不知在任憔悴剑底吃过多少苦头,再给他个胆子也不敢硬撼冰魄玄霜剑无坚不摧,无强不破的锐利锋芒,一改先前信心十足的气势,抽身疾退。 任逍遥醉翁之意不在酒,见他知机避让,也不追赶,第四次腾升如期而至,劲气离刃疾发,森森寒意牢牢索紧半空中的蒙面女子,凌厉的杀气将她完全笼罩,使她除了硬扛一剑外,再无他法。 蒙面女子尽得鬼冥神君真传,自非轻易认输之辈,秀足略一蜷曲,身法立变,长剑以美妙诡邪的姿态挥剑划向任逍遥面门。 “当当当!” 在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交换了三招,蒙面女子的兵刃“承影”亦甚是锋锐,冰魄玄霜剑竟斩之不断。 狂飙激荡,劲气横空。 任逍遥应声下坠,蒙面女子的身形则在反作用力的促使下向上腾升。 唤作旁人此时必趁机掠向一旁,避免于对手再度厮拼,可她完全不作此想,娇斥一声,剑爆青芒,一个筋斗翻出,笔直往急堕的任逍遥追去。 任逍遥露出怡然自得的坏笑,双手握剑,高举过头,以鬼魅般的高速五度飞跃。 双剑二度相交,竟无半点响动,蒙面女子的承影忽然变软,冰魄玄霜剑竟挡拆不住,给它从剑底泥鳅般滑溜过去,险些扫中额角。 任逍遥反应敏捷,立时运剑上掀。 蒙面女子衣袂飞扬,气贯承影,原本弯曲的软剑倏地陡个笔直,硬将冰魄玄霜剑压下,原式不变地刺向任逍遥。 殊不知任逍遥用的乃是浑圆无极的柔劲,吸摄力极强,虽然冰魄玄霜剑被对方击得跌坠,但仍对承影造成不小的影响,令蒙面女子的招式出现意料中的些许迟滞。 就是这点迟滞,令他的计划得以实现。 “轰!” 蒙面女子忽觉娇躯剧震,承影像被汹涌翻腾的巨浪自下而上狠砸一记,将她连人带剑抛上半空。原来是任逍遥六度纵跃,施展一计“长风破浪会有时”正中敌刃。 “糟糕!” 绝月恍然大悟,失声惊道。原来,任逍遥与南宫不败竟不约而同的将主攻目标放在了蒙面女子身上,而且他的战术战略更加高明,并非咬紧对手,一味穷追猛打,而是倚仗飞仙化羽的神妙配合凌霄剑诀将她遏止在空中,彻底断绝夺魂等人施以援手的可能。 七纵七跃,平步青云,两人再度交手的“舞台”定位在峰顶遥不可及的“云端”冰魄玄霜剑交织出锋芒雷射,凝而不散的罩网,随着两人距离的逼近,好似转化为大漠中一望无际的风沙,以雷霆万钧之势朝蒙面女子击去。 劲气卷涌,狂飙溅射,绝月、夺魂、陈亦希无不感觉到任逍遥屹然成为这股剑刃风暴的核心,直有锋芒到处,所向睥睨的雄威。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在电光火石的高速下,蒙面女子使出鬼冥神君最得意的蚀血残心剑,承影幻出虚无飘逸,重重叠叠的诡异杀气,从不断变幻的角度和位置连环击出一十八招。 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冰魄玄霜剑织就的无垠剑网如巨浪滔天,的海啸瞬间将杀气吞没,此时的凌霄剑诀不单只是任憔悴穷半生心力的巅峰之作,更加蕴涵着任逍遥置生死于度外,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勇气和决心。 “砰”承影应声粉碎,终告夭折,立时化作四处激溅的蓝色光点,犹如烟花盛放,绮丽至难以用任何言辞形容其万一。 “师妹!” 陈亦希发出痛心疾首的凄呼。 冰魄玄霜剑即将洞穿蒙面女子的胸膛,任逍遥倏地在她巧笑倩兮的眼角发现了一丝晶莹剔透,我见忧怜的泪光。 似在诉说对尘世的眷恋,似在表白对生命的不舍,似在倾告对未来的渴望。 风华绝代的眸神震撼了任逍遥孤高绝傲,放浪不羁的心。 最后时刻,他收手了。 进来看过的兄弟们都收藏一下吧,存稿残剑是大大的有,包你们看得过瘾! 第八章 魄荡魂销 剑锋疾转,瞬间偏移,两人交错擦过。 蒙面女子飞扬的发丝拂过任逍遥鼻端,嗅着她淡雅宜人的体香,任逍遥不禁心迷神醉,魄荡魂销。 四足落地。 “任逍遥!” 蒙面女子别转娇躯,朝他瞧来,美目像蒙上一层迷雾,幽幽怨怨,楚楚可怜的轻声唤道。 “姑娘”任逍遥被某种前所末有的激情所支配,飞身抢前,直抵离蒙面女子仅三步的近处。他俩的目光像磁石般互相吸引,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个人,突然在这一刻擦出爱的火花。 蒙面女子秀眸中的凄迷逐渐被如海深情替代,不眨眼的凝望着他,任逍遥则回以同样炽热的目光。双方尽将心底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彼此之间,更胜过千言万语、绵绵情话。 心灵交融的刹那,陈亦希手中的利剑悄无声息的从身后刺来,直指任逍遥背心。 任逍遥浑然不觉,幸好护体真气犹在,关键时刻及时生出反震的力道,生生将陈亦希的利剑带向一旁。 “嗤啦”锋刃贯体,虽未命中要害,却从左肋穿透而出。 任逍遥狂吼一声,运掌回劈,陈亦希立时弃剑,俯身翻滚开去。 任逍遥运劲震落利剑,往蒙面女子处跄踉跌退,鲜血激溅,从伤口涔涔淌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然而紧握冰魄玄霜剑的右手依然稳如磐石,遥指对方。 “你……你没事吧。” 蒙面女子秀眸射出复杂的神色,犹豫片晌,终于将他扶住,关切的问道。 “放心,死不了。” 任逍遥溢出一丝苦笑,凛然道。陈亦希的利剑虽未正中要穴,可是附近经脉却被剑气重创,令他半边身子立时酸麻起来。 陈亦希打个眼色,示意绝月、夺魂趁机发难。蒙面女子立刻护住任逍遥,娇呼道:“住手啊,别打啦。” “师妹,让开。” 陈亦希见她如此关心任逍遥,妒意更盛,弯腰拾起把长剑,一步步向前逼近,沉声喝道。 “我不准你伤害他。” 蒙面女子展开双臂,将他拦住,悲切的说道。 “难道你喜欢上这小子了?” 陈亦希现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狠狠道:“好,我要让他横尸峰顶,死无葬身之地。” 蒙面女子娇躯剧震,正待说话,任逍遥却缓缓举起冰魄玄霜剑,迎上陈亦希近乎狂乱的犀利杀气。 他从小谷攀上悬崖,体力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加上左臂严重的伤势,换做常人早便支撑不下去了。但对历经磨练的他来说,高手争锋,胜败的关键并不在于剑法高低亦或体力的充沛与否,韧力和意志才是的左右战局决定因素。 绝月屹立静观,并未出手。 昔日,任憔悴几乎是在相同的位置,击出了那计惊天地,泣鬼神,雷霆万钧,绚丽夺目的“千古风流谈笑间”立毙夺魂、追命,重创风雷使,亦令鬼冥神君含恨莫名。十八年来,云坞峰顶的一幕梦魇般纠缠着他,直到今天,当看见任逍遥手持冰魄玄霜剑出现在吊桥桥头的瞬间,他依旧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天知道同样的招式会不会在任逍遥手中再度迸发。 夺魂也没有动,他的想法几乎和绝月相同,虽没有经历当年的鏖战,却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前任”正是命丧与此,万一任逍遥情急之下,以命相搏,搞不好明年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 森寒剑气,弥漫峰顶。 蒙面男子奋喝一声,万千剑芒立时拢聚成大小不一,角度各异的圆环,以惊人的高速旋转着往任逍遥攻来,旋即狂风大作,啸声突起。 任逍遥仍是一副从容不追的淡定模样,冰魄玄霜剑与他融为一体,循着一道嵌合天地物理的弧线,准确无误的投入环影里去。 剑劲交击之声爆竹般连串响起! 任逍遥衣袂展动,快逾飞鸟,在劲气环影中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凌霄剑诀的神妙招式如潮水时强时弱,上下起伏,弱时引得环势大盛,强时迫得环影收缩,蒙面男子的脸色浅趋凝重,任逍遥则依旧神态轻松,潇洒自如。 “轰”蒙面男子催发的剑气尽数消弭,冰魄玄霜剑与他的兵刃撞个正着,拿捏的分毫不差。 “当”蒙面男子的长剑瞬间折断,骇得他心胆俱裂,抽身疾退。 任逍遥如影随形,迸力掩杀,冰魄玄霜剑动人心魄的尖锐清音,蕴涵着像充塞宇宙般无有穷尽的变化,如影随形般往陈亦希追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绝月、夺魂纵身出击,目标却不约而同的指向通天窟外的南宫不败。他俩老谋深算,知道任逍遥战意旺盛,气势如虹,哪敢再去招惹,只好使出围魏救赵的伎俩。 出乎众人的意料,任逍遥并未舍下陈亦希,急速回救。原来他自出道后,从未受过兵刃贯体的重伤,况且还是被对方暗施展偷袭。今番盛怒出手,不置陈亦希于死地焉肯罢休。 “爹爹,当心。” 南宫姐妹同时惊呼,她俩虽有心出手却无力相帮,一来南宫凤仪小腹疼痛,没法连续运劲,二来还得照顾南宫天阔、柳宪忠,委实不敢分心。 “为父撑得住!” 南宫不败运劲一吼,仗剑杀出。他的伤势固然不轻,但绝月、夺魂的状态亦非颠峰,支持小半个时辰当该不是问题。 双方胜负的焦点在于是他先倒在秦伤、绝月、夺魂的围攻下,还是任逍遥抢在三人前面宰了陈亦希。 进来看过的兄弟们都收藏一下吧,存稿残剑是大大的有,包你们看得过瘾! 第九章 身中奇毒 绝月见对方并不中计,心下大急。陈亦希的状况,他再清楚不过,纵使剑法、内功与任逍遥相差无计,但兵刃的劣势却无可弥补,能够再撑几十招便该大呼侥幸了。 忽然,他灵机一动,毒计暗生。 “小泵娘,纳命来。” 绝月一声长啸,从半空俯身急坠,到离地寸许的刹那,双掌一齐轰出,直扫南宫凤姿。 南宫凤姿武功本不弱,奈何胆子太小,骤见绝月绵密威猛的掌风,早骇得心惊胆战,抖抖嗦嗦的举剑一格,兵刃立刻被他绞飞。 南宫凤仪欲待相救,小腹却隐隐生痛,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提聚内息。 南宫不败爱女心切,“唰唰唰”三招烈火擎天剑逼退夺魂、秦伤,大鹏展翅般晃身过来。 绝月双手贲张,迅又合拢,左右掌心分别吐出一股劲气,汇合成高度集中的一个圆球,往南宫凤姿脸颊撞去。 南宫不败如飞赶至,手中长剑化作万千芒影,刺往圆球。 绝月气贯指尖,圆球立时上翻,堪堪避过剑锋,续又弯向南宫凤姿,当真神乎其技。 南宫不败冷哼一声,保持止水不波的宁定境界,反手横削,凛冽无匹的剑气破空而出,登时将圆球尽数吞没。 就在这时,绝月袖中倏地窜出一星银芒,如附骨之蛆,直击南宫不败胸膛。 换做平日,南宫不败自是不惧,但此刻,雪映红尘剑激荡出的游丝气网尽数护在女儿面前,自己的身躯就像失去外壳的鳌虾,全然没有抵御之力。 “爹爹——” 间不容发的霎那,南宫凤仪闪电抢上,以她绝世芳华的玉体替父亲挡下了对方足以致命的暗器。 “凤仪!” 南宫不败仰天厉吼,迎头一剑,重重劈下。 他心中对女儿的关怀与爱怜似海啸卷涌,山洪倾泻,瞬间爆发出神鬼莫御的巨大威力。 “啊”绝月右肋中剑,发出凄厉的惨呼,整个人像布囊般被抛上半空,然后重重的坠跌下来,摔在巨石堆中。 “逍遥哥哥,快来啊,姐姐她不行拉!” 任逍遥险些杀得陈亦希力尽授首,南宫凤姿的惊呼突然传入耳畔。 “凤仪受伤了?” 任逍遥闻言心中一恸,想也不想,立即舍下陈亦希,闪身飞掠过去。 夺魂、秦伤无心再战,急忙扶起绝月,转道下山。 陈亦希捡回条命,庆幸还来不及,哪有胆量继续厮杀,瞪着任逍遥的背影冷哼一声,亦随三人离去。 蒙面女子依旧呆立,美目一片凄迷。 任逍遥赶到时,南宫凤仪已经昏迷,左膀赫然插着一只银针,雪藕似的玉臂开始渐渐发黑。 “姐姐,你不能死啊。” 南宫凤姿泪水涟涟,呜咽道。 “银针有毒。” 任逍遥尽力使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沉声说道。 “嗯。” 南宫不败略一点头,轻声道,“我已经封住了她‘曲泽’‘少海’‘巨骨’几处要穴,阻止毒血上涌,可是……” 说到这,竟已有些哽咽,显然银针毒性太猛,单纯封穴无济于事。 任逍遥探手入怀,摸出个精制的小瓷瓶,递给南宫不败,正色道:“快给凤仪服下吧,再晚怕就来不及了。” 南宫不败赶忙打开瓶塞,一阵清香顿时扑鼻而至,犹如美酒温醇,予人飘飘欲仙的感觉,四肢百骸无不为之舒畅。 “这……这是……” 南宫天阔惊讶道。 “回生续命丹。” 任逍遥油然答道。 当年,孟飞从天山绝顶摘回六株雪莲,逃亡途中先后服用过三棵,其余则带在身边。定居椰岛后,颇通医理的秦怀卿得知此事,欣喜不已,以岛上独有的仙草灵芝为辅,配合天山雪莲,制成了三颗回生续命丹,并嘱咐任逍遥妥善保管,日后当作驱毒辟邪,保命疗伤的良药。 南宫不败朝任逍遥投去个感激的眼神,将回生续命丹给南宫凤仪服下,不多时,她便悠悠醒转,苍白的脸孔也开始恢复血色。 “太好了,姐姐没事啦。” 南宫凤姿喜极而泣。 “任……任逍遥。” 蒙面女子几度犹豫,终于走到众人身旁,现出心力交瘁的疲惫神色,瞥了南宫凤仪一眼,黯然道,“她中了雪山无影毒,寻常药物是化解不了的,得……得用产自东海的碧血珍珠。” 说罢,轻轻合上美眸,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予人娇艳欲滴的感觉。 “妖女,滚开。” 柳宪忠怒斥道。若非他身受重伤,提不起内力,只怕当即便要冲上去,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任逍遥低头一看,果见南宫凤仪左臂的黑气仍未消退,登时知她所说不假,当即使个眼色止住柳宪忠,诚恳的问道:“敢问姑娘,碧血珍珠如何取得。”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得去温州一带……” 蒙面女子说着倏地转身去了,似乎有甚要事,不敢多做停留。 望着她的色授魂与,清丽脱俗的背影轮廓,任逍遥心中又是一荡。 “宗主,要不要将她拿下。” 南宫天阔小心翼翼的请示道。 “唉,不必了。” 南宫不败摇头叹道。己方六人个个精疲力尽,人家不动手便谢天谢地。 “爹爹,姐姐中得毒怎么办?” 南宫凤姿犹挂泪珠的俏脸现出凄苦神色,焦急的问道。 “先回庄,请郭大夫看看。” 南宫不败感触丛生,正容道。他口里的郭大夫乃江浙名医郭明,素有“妙手回春”的美誉。 “是。” 第十章 圣手神医 众人彼此搀扶,相挟入城,一路上任逍遥将绝杀的惊天阴谋及小谷中的奇妙遭遇简单叙述了遍,听得南宫不败等人俱个目瞪口呆,唏嘘不已。 当然,他与南宫凤仪的一夜春宵自是略过不提。 听雨轩大门在望,收到消息的诸葛文杰连同伤势初愈的南宫无伤一并率众迎了出来。 “宗主,这……这是……” 南宫无伤见众人均各带伤,又瞅瞅神色凝重的任逍遥,茫然问道。 “凤仪、凤姿被绝杀掳走,我等亦遭伏击,多亏任少侠仗义相救,前些天的事情完全是误会。” 南宫不败扼要解释,旋即唤过诸葛文杰,低声嘱咐了几句。 “无伤,速请郭大夫来趟无忧阁。” 临进门,南宫不败又吩咐道。 不多时,郭明背着药箱匆匆赶至,一见众人身上的伤势,登时吃惊不小。 “郭大夫,小女身中奇毒,劳您为他诊治诊治。” 南宫不败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沉声道。 郭明不敢怠慢,赶紧走到南宫凤仪身边,尚未把脉便骇然道:“嘴唇青紫,脸颊泛白,手臂毒气萦绕,好厉害的寒毒。” “可有化解之法?” 南宫不败仰身俯前,急切问道。 “暂时不好说。” 郭明微一皱眉,伸手搭住南宫凤仪的皓腕,只觉她的脉搏一时快,一时慢,若有若无,若断若续,竟无明显分界,蔚然道,“宗主放心,大小姐所中寒毒虽然猛烈,但已凭自身功力化解不少,我想只要用心调养,应该不难康复。” “就是,我说不能相信那妖女嘛。” 南宫天阔欣喜道。 “对,什么鬼雪山无影毒,根本就是蒙咱们的。” 柳宪忠忿忿道。 “雪山无影毒?我怎么没听说过。” 郭明倏地一愣,喃喃道。 “郭大夫,你可看清楚了?” 南宫不败正色问道。 “宗主放心,凭我四十年的行医经验断然不会有错。” 郭明的语气非常平静,显然对自己信心十足。 “郭大夫,凤仪的伤势当真不打紧么?” 一身华丽宫装的慕容若容婷婷袅袅的步入大厅,柔声道。 郭明思索片晌,补充道:“除非大小姐是服过天山雪莲后方才呈现如今的状况,否则……” 话未说完,任逍遥“啪”的从座椅跌落,左臂才刚包扎好的伤口磕着桌脚,登时血如泉涌。 “回……回生续命丹的主药正……正是天山雪莲。” 任逍遥猛喘口气,颤颤巍巍的说道。 “什么?” 郭明不能置信的呆瞪南宫凤仪,脸色阴睛不定,失声道。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南宫天阔、柳宪忠面面相觑。 郭明踏前半步,再度为南宫凤仪把脉,渐渐露出心灰意冷,萎靡不振的模样,自言自语道,“怪……怪不得大小姐体内有股寒气,原来是天山雪莲。” “郭大夫,凤仪她……” 南宫不败浑身剧震,竭力抑止心中的悲恸,哽咽道。 “天山雪莲乃世间毒物的克星,服用后却也只能勉强阻住毒性,看来……唉”郭明不忍再说,只好长叹一声。 任逍遥听罢,倒抽一口凉气,骇然问道,“那……那再服天山雪莲有没有用?” 郭明缓缓摇头,口齿艰涩的答道:“只能维持生命,但无法根治,而且……” “而且什么?” 南宫不败已苍白的面容更无一点血色,嘴唇哆嗦打震的问道。 “而且随着服用次数的增加,作用会逐渐减弱,直到最后彻底失效。” 郭明颓然坐倒,再叹道。 “看来那妖女所说不假。” 南宫不败沉吟道。 “娘,姐姐她……” 南宫凤姿扑入慕容若容怀中,抱头痛哭。 “可有其他药物能够解毒。” 南宫天阔肃容问道。 “是啊,只要先生说出来,我们立刻派人去寻。” 南宫无伤沉声道。凭听雨轩富可敌国的财力,还真没什么弄不到的东西。 “学生愚钝,一时辨认不出大小姐所中之毒。” 郭明思索半晌,摇头道。 “天啊,怎么会这样。” 慕容若容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茫然道。 “郭大夫可知何人能解此毒。” 南宫不败抱着试探的心理,缓缓问道。 “圣手除疴疾,医者父母心。” 郭明出乎意料的点点头,朗声吟道。 “‘圣手神医’吴涵宇?” 南宫不败沉声道。 “宗主认识我师父?” 郭明大吃一惊,失声道。 “三十年前曾听爹爹提起过,据说天下间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南宫不败回忆道,“怎么,你是吴神医的传人 ?[-99down]” “唉,我只和他学过十天,勉强算是入门弟子吧。” 郭明苦笑道。 众人相顾骇然,十天,区区十天,便造就出一个纵横江左的郭明,吴涵宇医术之高可想而知。 “圣手神医现在何处?” 南宫不败迫不及待的问道。 “城北三十里处的花萼谷。” 郭明肃容答道。 “我即刻去请。” 南宫无伤长身而起,朗声道。 “且慢。” 郭明阻止道,“师父他曾经立下誓言,终身不离花萼谷半步。” “为了大小姐,绑也要将他绑来。” 南宫无伤断然道。 “万万不可,师父脾气倔拗,要是惹恼了他焉肯为大小姐驱毒。” 郭明正色道。 “看来只能将凤仪送去花萼谷了。” 南宫不败压下情绪的波动,朗声道。 “无伤,命人备车,我和不败亲自前往。” 慕容若容现出慈母本色,当机立断道。 “我也去。” 任逍遥、南宫凤姿齐声道。 第十一章 碧血珍珠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南宫无伤、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任逍遥、郭明等一行七人进入花萼谷。 任逍遥几番遥想,能令“圣手神医”吴涵宇立誓永不离弃的花萼谷会是怎样一处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直至此刻身历其境,方知根本是无法凭空猜想的。 花萼谷位于栖霞岭北麓,四周蜂峦起伏,碧山环绕。 谷内树木密集成林,松,柏,杨,樟,云杉等遮天蔽日,葱葱郁郁,半山流云如带,烟霞迷蒙。 夕阳西下,小谷沐浴在斜辉挡中。远望,但见石峰如林,层峦叠翠;近观,只觉迷离曲折,剔透空灵,雄浑与秀逸兼而有之,清新之气沁人心脾,天然景致美不胜收。 值此秋夏之交,谷中点缀着或红或白、或黄或紫的鲜花,风光秀眉,绮丽无俦。梅花鹿、金丝猴、各种雀鸟等栖息繁衍,充满自然的野趣和生气。 茂林修竹间隐见几幢小石屋,想必正是“圣手神医”吴涵宇的居所。 “师父,你在里面么?” 郭明绕过花径,朗声问道。 “郭子孝,我可没承认过你这个徒弟。” 屋内传出一个清朗矍铄的声音。 “子孝与恩师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今生不敢相忘,求恩师赐予一见。” 郭明恳求道。 “罢了,罢了,你们进来吧。” 话音方落,大门“吱呀”一声倏地打开。众人依次入内,但见正中坐着位相貌朴实古拙,孤傲不群的白发老者,虽已届暮年,仍予人精华内蕴,神采奕奕的感觉。 “师父,这位是听雨轩的南宫宗主。” 郭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介绍道。 “你是南宫飞尘的独子?” 吴涵宇上下打量着南宫不败,欣然问道。 “正是。” 南宫不败拱手道,“小女凤仪身中剧毒,盼前辈赐予援手。” “怎么,这毒你解不了?” 吴涵宇瞥了眼南宫凤仪,略一皱眉,目光转向郭明,疑惑道。 “弟子学艺未精,忘恩师莫怪。” 郭明惭愧道。 “说吧,什么毒?” 吴涵宇好整以暇的淡淡道。 “弟子不知。” 郭明如实答道。 “噢”吴涵宇微微一愣,立即上前,伸手替南宫凤仪把脉。 渐渐的,他那原本自信满满的眼神开始凝重起来,喃喃道:“奇怪了,这毒怎生如此厉害,像是雪山无影……不对,若是雪山无影毒,片刻间便当毙命,如何撑得到现在。” 众人听他说得与蒙面女子半点不差,均各欣喜不已,既然知道所中何毒,便当可以解救。 “对,回生续命丹,你们给她服过回生续命丹!” 吴涵宇思索片晌,大声嚷道。 “前辈怎知……” 任逍遥心中一动。 “除了七十年前,琴圣秦怀卿密制的独门灵药,世上再无第二种东西能够暂时压制住雪山无影毒剧烈无比的毒性。” 吴涵宇微微一笑,疑惑道,“只是秦怀卿与南宫飞尘素有间隙,如何肯以回生续命丹相赠,况且还得保存至今。” “回生续命丹是逍遥哥哥的。” 南宫凤姿插言道。 “雪山无影毒乃天下四大奇毒之一,解药虽不难调配,但药引却极其难找。” 吴涵宇将目光投向窗外,负手露出思索的神色,徐徐道。 “药引是否碧血珍珠?” 任逍遥油然问道。 “没错,碧血珍珠产自东海,据说三十年方才出现一次。” 吴涵宇说着转而面向任逍遥,不眨眼的直视着他,神色转为凝重紧张,一字一字地缓缓道,“对了,回生续命丹还剩多少?” “两颗。” 任逍遥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回答道。 “唉,诸位请回吧,老夫无能为力。” 吴涵宇叹息道。 “前辈……” 南宫不败忽然像衰老了十多年般,脸上血色退尽,失声道。 “两颗回生续命丹加上我调配的药物,最多只能替她延长三个月的性命。” 吴涵宇指着南宫凤仪,露出惋惜之色,摇头道,“三个月,三个月就想找到碧血珍珠,简直是痴人说梦。” “听雨轩富可敌国,我就不信……” 南宫无伤朗声道。 “你可知昔日太祖皇帝为寻碧血珍珠花了多久?” 吴涵宇打断道。 众人一片沉默。 “三年!” 吴涵宇冷冷吐出两个字。 “那年太祖皇帝荡平后蜀,强纳花蕊夫人为妃。但花蕊夫人并没有忘记与蜀主孟昶的一段恩情,常自抑郁,不久便染上痾疾,药石无灵。” 吴涵宇像被勾起遗忘已久的回忆,坦然道,“当时适逢我在京中游历,亦被宣进宫中为她诊治。 “莫非她也中了雪山无影毒?” 南宫凤姿问道。 “不,只是普通的风寒,但因花蕊夫人一心求死,不肯服药,以致病入膏肓,想要彻底根治,非碧血珍珠不可。” 吴涵宇回忆道,“太祖听闻此事,当即下令倾举国之力四处寻找,三年后终在温州寻获。” “此去温州来回便需一个月,恐怕……” 慕容若容露出心力交瘁的疲态,喃喃道。 “所以我才说无能为力啊。” 吴涵宇长叹道。 “只要有一丝希望便绝不能放弃。” 任逍遥爱怜万分的凝注着南宫凤仪,双目射出依依不舍的神情,断然道。 “对,不能放弃。” 南宫凤姿的秀眸清澄如水,显得分外坚毅。 南宫不败欣然起立,向吴涵宇一揖到地,肃容道:“碧血珍珠送到之日,还望前辈施以援手。” “你……你们……真要去找。” 吴涵宇显然被众人的毅力震惊了。 “对,为了凤仪,听雨轩上下豁出去了。” 南宫不败一字一顿,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肃然道。 “好,我帮你们。” 吴涵宇两眼精光大盛,正色道。 第十二章 非去不可 南宫不败等人随即告辞,返回听雨轩布置诸项事宜,除南宫凤仪外,吴涵宇亦将任逍遥一并留下,说是替他治疗左肋。 任逍遥何等机智,自然知道吴涵宇另有深意,否则区区剑伤何须劳动他圣手神医的大驾。 果然,饭后不到半个时辰,吴涵宇就借故将他拉了出来。 “怀……怀卿她还好么?” 吴涵宇像是作贼般,小心翼翼的问道。 “啊。” 任逍遥故意一愣。 “小子,别装了,你那回生续命丹成药最多两年,当我不知道呢。” 吴涵宇凑近少许,低声道。 “前……前辈……” 任逍遥挠头道。 “祁文东、舒振鹏、华天昭三个都还没死吧?” 吴涵宇含笑又问。 任逍遥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闭口不语。 “唉,我是四圣的老朋友啦,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吴涵宇哑然失笑道。 “敢……敢问前辈高寿?” 任逍遥难以置信的盯着吴涵宇,恭声问道。他瞧来不过六十有余,可四圣隐居椰岛已近七十载,如何会是旧相识。 “老朽今年八十九岁,比华天昭还大上几个月,只是灵芝、首乌吃得多了些,所以稍显年轻。” 吴涵宇捋须笑道,“对了,怀卿的高山流水你该听过吧。” 任逍遥见他所说不假,只好将椰岛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待了遍。 “好啊,他们几个的日子倒轻闲。” 吴涵宇听罢,从容笑道。 “莫非前辈与秦姑姑有甚渊源?” 想起吴涵宇方才作贼般的表情,任逍遥不禁暗暗发笑。打从秦怀卿允孟如烟唤他姑姑后,自己也跟着一块叫,反正四圣将他当宝,稍稍颠倒辈分,自也不以为忤。 “这……这个……也算……总之……” 吴涵宇登时尴尬起来,东一句,西一句的敷衍着。 任逍遥打蛇随棍上,正待继续“逼问”吴涵宇忽然神秘兮兮的一笑,压低声音道,“诶,老实说,南宫凤仪是不是已经和你……那个了?” 这回轮到任逍遥满脸通红,半晌不敢答话。 “哈哈哈,人不风流枉少年,好得很,好得很啊。” 吴涵宇摆出过来人的架子,怡然失笑道。 “晚辈是真心喜欢凤仪姑娘的。” 任逍遥正容道。 “呵呵,她要不是被你喝了头啖汤,这会早就见阎王了。” 吴涵宇缓缓道。 “不……不会吧。” 任逍遥赧然道。 “世间百毒分寒、热、重、浊、清五类,雪山无影毒乃寒毒之首,天山雪莲亦为至寒之物,若南宫凤仪中毒时仍是纯阴之体,哼哼,大罗金仙也休想救她。” 吴涵宇神色凝重的把话说完,旋又畅怀笑道,“你啊你,既得了便宜,又救人一命,真乃千古奇闻。” “前辈,凤仪那毒……” 任逍遥心中一恸,登时又担心起来。 “我早说过,只要找到碧血珍珠,雪山无影毒立等可解,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方法。” 吴涵宇断然道。 “难道就不能用内功将毒逼出来?” 任逍遥说出了心中压抑已久得疑惑。 “可以,问题是当今武林几大高手,独孤宇、晓尘、龙吟啸走得路数都是玄门正宗,并非单一的烈性内劲,对雪山无影毒不起任何作用,而有此功力的熊磊、易天寒一个已经作古,一个则不知所踪,至于其他人……唉,越帮越忙而已。” 吴涵宇边分析,边回答道。 “那前辈为何不让南宫宗主去寻“逆天独行”易天寒。” 任逍遥又问。 “为南宫凤仪逼毒最少得耗费十年功力,易天寒嗜武如命,天下皆知,焉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自损修为。” 吴涵宇苦笑道。 “敢问前辈,如何分辨碧血珍珠?” 任逍遥目光灼灼,沉声问道。 “南宫不败临走时我不是已经告诉……怎么,你也想去找?” 吴涵宇惊讶道。 “是的,我想亲手搭救凤仪。” 任逍遥徐徐道。 “我劝你不要去。” 吴涵宇审视他好半晌后,淡淡道。 “为什么?” 任逍遥疑惑道。 “第一,你的剑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痊愈,不宜太过辛劳;第二,以听雨轩在江湖中的势力,寻珠之事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吴涵宇悉心解释道。 “可是……” 任逍遥回首凝望着往不远处的石屋,深邃的眼神精芒大盛,一字一字缓缓道,“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是每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尽的职责,凤仪……凤仪她既然委身于我,任逍遥又岂能空坐谷中,对寻珠之事不查不究,不闻不问。” “你当真要去?” 吴涵宇为之哑口无言,脸色阴睛不定,良久后才问道。 “非去不可!” 任逍遥双目闪闪生辉,长声道。 “寻常珍珠分白、粉、黄、红、紫、青六色,一般以纯白中微透粉色者为最好,俗称“醉美人”;至于珍珠的大小,则有‘七分珠子八分宝’之说,意思是七分重的称为珍珠,而八分重的可称宝珠。” 吴涵宇神情严肃的解释道,“碧血珍珠的体积是普通珍珠的两倍,通体碧绿,宝光盈然,晶莹剔透若滴滴露水散落于清晨的荷叶,呈现出五光十色的晕彩。最特别的是将它握在手中有种异乎寻常的灼热感,就像……就像块烧红的烙铁。” “多谢前辈赐教。” 任逍遥将吴涵宇的描述牢记于心,长揖拜倒。 “你几时动身?” 吴涵宇露出个“不必谢我”的笑意,柔声问道。 “明天。” 任逍遥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好,机敏睿智,刚毅果决,不愧是琴棋书画四圣调教出的少年英雄。” 吴涵宇竖起拇指,赞叹道。 第十三章 锦囊妙计 翌日,任逍遥依依不舍的惜别南宫凤仪,独自返回听雨轩。 他打定主意,无论南宫不败如何挽留,南赴温州势在必行。 甫一入城,便见大街小巷四处贴满了告示,上书:本庄急欲求取碧血珍珠,凡敬献者愿以黄金千镒相赠——听雨轩。 “千镒黄金足有二十万两,看来南宫宗主为了凤仪当真不惜一切。” 任逍遥心中暗道。 “兄台止步。”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淡定的声音。 任逍遥愕然回头,只见说话是位眉清目秀,举止从容的少年,不由一愣。 “敢问阁下,可是风流盗侠任逍遥?” 少年抱拳问道。 “呵呵,‘风流’二字实不敢当。” 任逍遥潇洒地耸耸肩,轻描淡写的答道。说罢,眼神停留在少年那身湛蓝色的织锦道袍和背后的两柄造型古朴的宝剑上,旋又感慨道,“原来是‘铁剑秋霜’肖星辰,在下仰慕已久。” “彼此彼此。” 肖星辰俊目神光大盛,含笑道。 两人均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少年英侠,又同列武林四秀之一,今日得见,不约而同的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 “肖少侠此来杭州,不知所为何事。” 任逍遥双目射出神驰之色,拱手问道。 “少侠,少侠的叫,未免太过见外了。” 肖星辰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说道。 “肖兄,小弟有礼了。” 任逍遥哑然失笑,作揖道。 “任兄,不敢当。” 肖星辰接道。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顿时感觉彼此间的距离又拉近不少。 “敢问任兄,今日入城,是否特意来向南宫宗主辞行,准备只身前往温州。” 肖星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 任逍遥大吃一惊,失声道:“肖兄怎知……啊,你去过听雨轩。” 普天之下,能够揣摩出他心意的人,除了诸葛文杰还能有谁。 “不只去过,而且还住了一宿。” 肖星辰从容道。 “昨晚?” 任逍遥心念一动,追问道。 “对,任兄身入虎穴,解救人质;只身独剑,力退绝杀的壮举南宫宗主他已经一一和我叙述过了。” 肖星辰欣然叹道,“‘风流盗侠’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么说,凤仪中毒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任逍遥沉声问道。 “嗯,在下打正算同任兄一道前往东海,寻找碧血珍珠。” 肖星辰坦然点头,正色道。 任逍遥沉默片晌,淡淡道,“我若没有记错,凡泰山派弟子外出历练,必须完成……” “不瞒任兄,师父交托给我的任务正是与‘九州神丐’‘风流盗侠’二位结交。” 肖星辰仰天长笑,豪情奋涌的打断道。 “肖兄甘愿随我千里迢迢,远赴温州,恐怕还有其他目的吧。” 任逍遥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肖星辰,颇有意味的笑道。 “目的不敢说,只是想找个机会和任兄切磋几招。” 肖星辰剑眉一动,朝他瞧来,双目露出像烈火般炽热的希望,感慨万千的说道,“武林四秀究竟谁高谁低,在下希望得出答案。” “肖兄果然爽快,可惜……” 任逍遥望着缠满绷带的左臂,轻叹道。 “这才是我非去不可的理由。” 肖星辰露出一丝高深莫测,却又充满自信的笑意,凛然道,“任兄伤愈之前,必须有人担负起保护……不,从旁协助之责。” “我替凤仪谢过肖兄了。” 任逍遥终于意动,神情严肃的说道。 肖星辰双手收到背后,昂首远望,双目射出钦佩之色,有感而发道,“今早,诸葛先生断言,任兄必在巳时之前由北门入城。起初我尚暗自怀疑,是否有所偏差,谁想果不其然。” “诸葛先生算无遗策,料事如神,岂是你我所能匹及。” 任逍遥双目神光大盛,油然叹道。 “宗主已在庄内备好干粮,马匹,你我速速前往,准备动身吧。” 肖星辰做个“请”的手势,含笑道。 “按肖兄离开泰山的时间推算,想必已经到过丐帮总舵君山了吧。” 任逍遥别走边问道。 “呵呵,熊帮主的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实在令我大开眼界。” 肖星辰如何不知任逍遥想探询他与熊啸天切磋的状况,含蓄答道,“对了,听闻任兄进来习得一套凌霄剑诀,不知几时可予赐教。” “哈哈哈,在下对天绝三式亦仰慕已久。” 任逍遥仰天长笑,充满惺惺相惜之情,畅舒一口蕴在心中的豪情壮志道。 “对了,任兄可有见过叶知秋。” 肖星辰装作漫不经意的问道。 “但闻‘傲雪寒剑’之名,尚未一会。” 任逍遥双目射出心驰之色,苦笑道。武林四秀中熊啸天素以豪迈稳重,沉着冷静闻名;肖星辰则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唯叶知秋放荡不羁,年少轻狂,与自己最为相似,若不能与其结为挚友,实乃生平憾事。 “唉,叶知秋行踪飘忽,居所无定,我也寻他多时了。” 肖星辰长叹道。 二人未经通报,直抵忘忧阁。 甫一入内,举坐皆惊,唯独诸葛文杰轻摇羽扇,捋须静坐,似对自己的判断胸有成竹。 “任少侠果然来了。” 慕容若蓉欣然道。 “那当然,拯救凤仪是我的责任。” 任逍遥一字一顿,正色道。 “几时出发?” 南宫不败肃容问道。 “现在!” 任逍遥英俊无匹的脸容充塞着自信与执着,朗声道。 “返程之时,务必提防绝杀。” 诸葛文杰长声站起,将一红一蓝两个锦囊分别交给二人,叮嘱道,“记住,找到碧血珍珠后,拆红囊,途遇危境,拆蓝囊。” “先生教诲,定当铭记于心。” 二人齐声道。 第六卷 义赴东海寻珍珠 第一章 初临东海 “东海派”四个龙飞凤舞的金字,在日光映照下奕奕生辉,这里是浙南一带最有权势、地位、声望的江湖组织。 眼下,东海剑派的掌门人“追魂夺命剑”姜鹤亭正在内堂召开会议,殿外站满了手持利刃,神情严肃的东海派弟子,真个戒备森严。 这时,两匹骏马嘶喧着飞驰而来。 “站住!什么人 ?[-99down]” 众弟子齐声叱道。 话犹未落,御者翻身下马,径直上前,当先一人身着素白锦袍,长身玉立,潇洒已极,腰间揣着把秋水盈盈的宝剑;身后那位少年则一袭道士装束,步履沉稳,面容英挺,赫然正是任逍遥与肖星辰。 原来,二人寻珠心切,马不停蹄的前往温州,非只白天顾不得休息,就连夜晚也只在荒郊野地露宿,幸好他俩均是武林高手,内功精湛,一路上倒也不觉疲惫,只是平白累死了听雨轩十数匹好马。 “瞎了眼的东西,竟然硬闯本派重地。” 为首的灰衣弟子大喝道。东海派称雄浙南近百载,门下弟子骄横跋扈惯了,也不知谨守待客之道。 肖星辰修道多年,谦冲大度,自然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拱手道:“劳烦诸位通报姜掌门一声,就说……” “掌门人今日不见客。” 另一弟子打断道。 “为何不见?” 任逍遥质问道。 “哼,不见就是不见。” 灰衣弟子两眼一翻,冷哼道。 “小子,说话这么冲,活得不耐烦了。” 任逍遥皱眉道。以他和肖星辰的名头,莫说区区几名东海派弟子,便是姜鹤亭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少侠”“大胆!” 灰衣弟子厉吼一声,拔出长剑便朝任逍遥刺去。 任逍遥仰天大笑,右手一拨一晃,登时将他兵刃夺下,再轻轻一拂,灰衣弟子登时倒跌出去,栽倒在地,“哎哟、哎哟”的痛呼着。 其余弟子见状,纷纷持剑围拢上来,却又不敢近前,生怕被二人所伤。 “我等并无恶意,只想求见姜掌门。” 肖星辰打个眼色,示意任逍遥莫要动粗,抱拳道。 “两位少侠,家师正在待客,如有要事还请明日再来。” 门内油然步出一人,朗声道。只见他身材高挺,长发披肩,正是姜鹤亭首徒“东海怒蛟”范俊。 “此事万万不能拖延,还望兄台行个方便。” 肖星辰踏前半步,正容道。 “这……这个……” 范俊显得有些为难,迟疑道,“还请二位报上名号,在下也好通传。” “你就说任逍遥,肖星辰求见吧。” 肖星辰淡淡道。 “‘风流盗侠’任逍遥,‘铁剑秋霜’肖星辰?” 范俊一愣,喃喃道。 “正是。” 肖星辰含笑道。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胆小的甚至吓得连兵刃都握不住了,他们委实猜想不到,眼前两位潇洒俊秀的弱冠少年,竟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林四秀之一,方才要真动起手来,那还不大败亏输,折尽东海派的颜面。 范俊毕竟是姜鹤亭的大弟子,很快便镇定如初,以倾慕敬仰的语调肃容道:“二位且请稍等,在下立即禀告家师。” 说罢,转身入内。 不多时,他便飞也似从内堂返回,态度亦随之大变,恭恭敬敬的朝二人做了一揖,拱手道:“任少侠,肖少侠请进,家师正在大殿相候。” “有劳了。” 肖星辰抱拳回礼道。 大殿内熙熙攘攘的坐着十数人,瞧模样似乎均是东海一带的武林名宿。 二人尚未开口,一袭青衣的姜鹤亭已含笑迎了上来,欣然道:“任少侠,肖少侠来得真是时候,我等正在商议寻找碧血珍珠之事呢。” 任逍遥、肖星辰同时吃了一惊,他俩来找姜鹤亭,正是想要借助东海派在温州的势力,怎地话还没说,对方便知道了。 姜鹤亭似乎看穿了两人心事,呵呵笑道:“二位少侠不必多虑,请看。” 说罢,递过一张短笺。上面写着:鹤亭兄,小女凤仪身中奇毒,需碧血珍珠方能解救,听闻此物产于温州左近,属东海派势力范围,忘兄看在老夫薄面,予以协助。 “姜掌门怎知我俩为碧血珍珠而来?” 任逍遥见南宫不败并未在信中提及自己,不解道。 “哈哈哈,任少侠与听雨轩两位千金的风流韵事,江湖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老夫岂能猜不到你为碧血珍珠而来。” 姜鹤亭呵呵一笑,旋又转向肖星辰,油然道:“至于肖少侠,想必也是为了武林四秀之间的情谊,仗义援手的吧。” 二人心中释然,肖星辰抱拳道:“适才我等不明就里,与贵派弟子冲撞,冒犯之处还望姜掌门多多包涵。” “肖少侠哪里话,要怪只怪在下那帮不成器的徒儿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两位。” 姜鹤亭从善如流地微微一笑,示意范俊道,“俊儿,带头闹事的是文成吧,你去告诉他,一会来向二位少侠赔罪。” “岂敢,岂敢。” 任逍遥急忙阻止道,“文成也是无心之失,姜掌门不必追究。既然有求于人家东海派,自然得彼此卖个面子,否则依他往日脾性,见着这等仗势欺人的狂妄之辈,非得好好教训不可。 “既然任少侠开口,那就算了。” 姜鹤亭含笑点头,赶紧招呼二人坐下,正色道,“时间紧迫,我等还是尽快商量如何寻找碧血珍珠吧。” 第二章 东海群豪 姜鹤亭神色凝重的说道:“老夫收到南宫宗主的信函,心中万分焦急,立刻召集东海一带的武林同道,欲集众人之力,共同搜寻。” 他指着坐在东首的一位白须老者,朗声道:“这位是江湖中人称‘霹雳无影剑’的张清风张老前辈,这位是……” 听罢姜鹤亭的介绍,任逍遥和肖星辰又是一惊,原来四周坐着的均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霹雳无影剑”张清风,三十年前就已名头颇响,曾只身独剑力战浙南一带恶名昭彰的“东海四凶”虽身受大小轻伤二十五处,仍将四凶尽数诛绝。 铁扇门门主李子平,一手巽风九式纵横江浙,当年武夷山匪首杨薪使毒计暗害豫章富商赵平福满门,李子平得知后,亲率弟子千里追凶,终在湘赣交界将其斩杀,声名之盛,一时无两。 “飞鱼剑客”严成华,乃呼风唤雨的一方大豪,手中一柄飞鱼剑加上七七四十九式飞鱼剑法不知令多少江湖好汉望而生畏,更自创飞鱼帮,垄断了方圆三百里的水运。 其余众人,莫如“左手神刀”徐天平,“风雷腿”风严北,“力劈山岳”武志承等亦各不容小觑。 严成华清清嗓子,朗声道:“东海海域绵延千里,上至楚州、海州,下抵温州、台州。我等虽只负责温、台两地,但要在茫茫汪洋中寻找碧血珍珠却也绝非易事。依在下愚见,不如给各帮各派划分出一定区域,既可集中人力搜索,又能避免不必要的重复。” 他不愧为一帮之主,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头头是道。 “对,如果没有精密的策划,势必损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当然这还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时间十分紧迫,如果不能尽快有所寻获,如何报答南宫宗主昔日对你我的大恩。” 李子平正色道。 南宫不败仁德无双,义薄云天,在座诸人大半曾经受过他的恩惠,否则单凭一纸短笺加上姜鹤亭的面子如何聚集得了如此众多的武林名宿。 徐天平插言道:“老李说得没错,问题是你我各自的势力范围相互交杂,如果没有极其明细的分工,寻找碧血珍珠的过程中难免会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是啊。” 张清风接道,“譬如说,飞鱼帮的水运路线遍布东海,平日大家看在严帮主的金面上,自然不会插足其中,但大规模的搜寻一旦展开,难免……” “这好办,少接几单生意或者绕远便成。” 严成华脱口道。 “那哪成,你手下几百弟兄……” 姜鹤亭担忧道。 严成华立刻打断,肃容道:“当日若非南宫宗主救我一命,岂有今天的飞鱼帮,别说少赚几两银子,就算散尽家业我也心甘情愿。” “大可不必。” 一直沉默的任逍遥含笑道,“近海的几处路线只需逐次开放,稍远些的则由飞鱼帮自己负责。” “逐次开放?这……调配起来似乎有些困难。” 严成华苦笑道。 “只要尽快拟定好详尽的搜索步骤,我想应该可以做到。” 任逍遥正色道。 “尽快拟定?” 风严北一愣。 “对,就是现在。” 任逍遥长声道。 “呵呵,任少侠或许并不清楚东海一带的状况。” 姜鹤亭面露难色,沉声道,“没错,内陆的具体分工的确容易安排,但各处水域、岛屿的搜寻却委实棘手。” “珍珠四大产区乃合浦、南海、洞庭、太湖,其中并无东海,因此朝廷未在浙南设立协管司,导致温州、台州的珍珠采收极其混乱。” 徐天平续道,“不瞒任少侠,我们在座几位都有插足珍珠生意,而彼此辖下的珠场又相互丛杂,所以……” “敢问各处珠场的分布情况如何?” 任逍遥淡然自若道。 “东面分属张老前辈、武二哥;南面乃我东海派和徐老弟的神刀门;西北二处则是飞鱼帮、铁扇门及风总镖头的双义镖局。” 姜鹤亭答道。 “多是两、三家彼此交叠?” 任逍遥剑眉一竖,计上心来。 “嗯。” 姜鹤亭点点头,补充道:“只是互有牵连的珠场太多,一时半会不好分配。 任逍遥洒然一笑,好整以暇的续道:“此事的确牵涉到各门各派的利益,但我却有个方法可以轻松解决。” “请任少侠赐教。” 严成华探询道。 “打个比方吧,姜掌门和徐门主准备议定各自搜索的区域,大可由姜掌门一人拍板,按他的意思将南面划为两块,不过,得由徐门主先选。” 任逍遥双目射出智慧的光芒,洒然道。 “妙啊。” 徐天平失声赞道。无论姜鹤亭如何分配,挑剩下的总是归他自己,这就杜彻底绝了暗自藏私的可能。 “诸位以为怎样?” 姜鹤亭朗声问道。 “好,就这么办。” “没有问题。”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在下还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任逍遥微微一笑,洒然道。 “少侠请说。” 严成华高声道。任逍遥的机敏睿智,聪慧绝伦,众人有目共睹,既然他要开口,说得必定是十分中肯的建议。 “在下认为,本次搜寻行动,必须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坐镇中央,掌控全局,以便随时应对各种紧急情况。”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油然道。 “不知少侠属意何人 ?[-99down]” 严成华问道。 “晚辈觉得姜掌门足以担当此任。” 任逍遥沉声道。 众人听罢,纷纷赞同,一来大会本就由姜鹤亭主持,二来凭借东海派的威名也足以震慑全局。 第三章 东海玉女 几十天功夫很快过去了,温州、台州两地及方圆数百里的水域、岛屿几乎已被搜了个遍,然而别说有所寻获,就连碧血珍珠的影子都没瞧见一星半点。 “会否有遗漏之处?” 任逍遥询问道。 “绝不可能,我在东海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地方没有去过。” 姜鹤亭信心满满的说道。 张清风听罢,沉吟半晌,忽然问道,“姜掌门,三十里外的烟霞岛,可曾安排过人手搜寻。” “唉呀,我一时心急,连这都给忘了。” 姜鹤亭先是恍然,旋又皱眉道,“烟霞岛,烟霞岛,我看不太可能吧。” “不管有没有可能,我现在便去。” 任逍遥长身站起,朗声道。 “且慢!” 张清风急阻道。 “张老前辈有何示下?” 任逍遥拱手道。 “不瞒任少侠。” 张清风苦笑道,“烟霞岛乃鲨鱼栖息之所,四面凶险异常,若然轻往,只怕……只怕性命堪忧。” “是啊,近年来已有不少采珠人在烟霞岛附近被活活被鲨鱼吞噬,即便当真要去,也得从长计议。” 武志承正色道。 “采珠人 ?[-99down]这么说烟霞岛必盛产珍珠了?” 肖星辰问道。 “没错,那里出产的烟霞珠乃东海珍珠中的极品,兼之鲨鱼成灾,产量稀少,市面上的价格与纯正的合浦南珠相差无几。” 张清风详述道。 任逍遥听得心中大动,双目泛起奇光,含笑道,“看来,烟霞岛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肖星辰略加思量,沉声道,“时间紧迫,干脆……” “万万不可!” 姜鹤亭打断道,“老夫知道两位少侠寻珠心切,但烟霞岛的境况委实太过危险,于情于理都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轻易涉足。 “可……” 肖星辰还待再说,任逍遥却使个眼色将他止住。 “好,既然大家均无异议,那我等就待明日再行商议此事吧。” 姜鹤亭肃容道。 众人听罢,纷纷起身告辞,肖星辰暗里拉住任逍遥不解的问道:“任兄,方才为何我继续说下去。” 任逍遥将他拉往一旁,低声道:“姜掌门老成持重,说一不二,让他赞成你我只身泛险,只怕比登天还难。” “就……就这么算了?” 肖星辰忿忿道,“区区鲨鱼,我可不怕。” “哈哈哈,你我私底下去谁能阻拦得了,何必在这空废唇舌。” 任逍遥双目亮起精芒,微笑道。 “好主意。” 肖星辰抚掌道,“咱们即刻动身。” 碧波万倾的海面上,一艘艨艟小艇鼓足风帆,破浪前行。 船头,任逍遥、肖星辰并肩屹立,谈笑自若,似乎并未把即将到来危险放在心上。 “任兄,你我不告而别,姜掌门他不会见怪吧。” 肖星辰淡淡道。 “放心,我已留下字条,推说咱俩去西南巡查,几位前辈应该不会怀疑。” 任逍遥微笑道。 “张前辈说烟霞岛位于东面海域三十里处,可这都驶一个多时辰,怎地还没见着。” 肖星辰皱眉道。 “是啊,按说就在附近的。” 任逍遥错愕道。 “任兄,快看!” 话音方落,肖星辰便指着左首,激动的喊了起来。 任逍遥朝侧目望去,果见不远处缥缈的云雾中,隐隐约约显露出一座海岛。 原来,烟霞岛常年被大雾环绕,非正午烈日当空,难以退却,故而得名。任逍遥、肖星辰误打误撞,从东海派离开后直接乘船出海,恰巧赶个正着。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任逍遥长笑道。 “快,扯紧风帆,加速前进。” 肖星辰一改往日的沉着稳健,兴奋的嚷道。 烟霞岛面积不大,约莫百十亩,形状犹如展翅欲飞的青鸟,周围均是急流礁石,船只难近,唯东南角两侧陆地夹峙,形成一个天然防波堤,因此水流较为平静。然而因位海底有暗礁密布,如不熟悉水流航道,动辄便有舟覆人亡之险。 任逍遥久居椰岛,极擅操舟,尽管小艇随着海浪东摇西荡,险象横生,却顺利的绕开了几股洋流,逐渐接近沙滩。 二人正暗自诧异怎地未见鲨鱼,忽然,一艘单桅小船出现在不远处礁石旁。 起初,任逍遥并不在意,只道是甘冒风险的采珠客,待得两船相交时,不经意的抬头一瞥,顿时愣立当场。 船舱中走出一位衣著淡雅,不施脂粉的妙龄少女,娇嫩若牡丹芍药,清丽如出水芙蓉,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对灵动俏媚、深邃难测的美眸,令她更显天生丽质,眉目如画,平添几分楚楚动人、娇艳欲滴的仙姿美态。 海风拂过,吹得她纤纤腰肢仿似杨柳,少女幽幽浅叹,袅袅侧转娇躯,举起修长纤洁的玉手整理稍见散乱,滑如缎锦的披肩秀发,其动作优美娴雅,且强调出丰盈窈窕的曲线,当真诱人至极。 少女似也注意到了任逍遥风神如玉、潇洒俊秀的脸庞,像是吃了一惊,脱口道:“你们是谁,来烟霞岛作甚么?” 她的语调犹如初春时节的柳絮那般轻柔,那般令人沉醉,风流倜傥的任逍遥比不必说,就连从小在泰山派长大,不谙男女之事的肖星辰竟也不觉痴了。 女子见他俩呆呆的望着自己,半晌不曾言语,“噗哧”一笑,娇嗔道:“喂,人家问你话呢,快回答唷。” 任逍遥虎躯一震,这才清醒,朗声道:“姑娘,我俩从杭州而来,此去烟霞岛是为寻找碧血珍珠。” “碧血珍珠?” 少女眨了眨动人的眼睛,媚态毕呈的娇笑道,“这里只有烟霞珠,你们要找的碧血珍珠人家可没听说过呢。” 第四章 青春韵味 “对了,姑娘怎会从岛上出来?” 任逍遥含笑问道。 “烟霞岛是我家啊。” 少女美目深注的望着他,幽幽道。 “你家?” 任逍遥大吃一惊。 “嗯,人家在这都住了十几年啦。” 少女甜甜浅笑,玉颊的小酒涡更显迷人,有点俏皮的道。 任逍遥、肖星辰对视一眼,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临出海前,两人特意向附近的渔民询问过,都是烟霞岛荒无人烟,危机四伏,怎会有人在此定居,况且还是个弱不盛衣、妩媚动人的娇悄少女。 “怎么,不相信?” 少女现出个没好气,充满青春韵味的表情,微耸香肩道。 “听说烟霞岛附近鲨鱼成群,姑娘难道不害怕么?” 肖星辰被她看透心思,顿时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问道。 “鲨鱼虽然凶猛,但只要不去招惹它们,是不会有危险的。” 少女秀眸闪闪的望着的肖星辰,有点促狭意味的娇笑道,“何况,每天这个时候,鲨鱼都在深海觅食,当然更安全咯。” “怪不得一路上没瞧见鲨鱼。” 肖星辰心下恍然。 任逍遥听了,反倒暗自纳闷,椰岛周边的鲨鱼不分昼夜均在水面游戈,吃得也都是些浅海鱼类,没听说过要去深海觅食啊。难道是因为地域的差异,导致了生活习性的不同。 “姑娘真的没听说过碧血珍珠?” 任逍遥双目精芒烁动,再问道。 “是啊,人家干嘛要骗你。” 少女千娇百媚的横他一眼,姿态神情要多么引人就有多么引人,柔声道。 “姑娘是否认识哪位经验老到的采珠客?” 任逍遥仍不甘心,续又问道。 “经验老到的采珠客?” 少女野性的美目水波流转,举起肤若凝脂,足令任何男子生出遐想的洁白玉手,指着自己道,“说到采珠,谁能比得上我水芙蓉?” “你!” 任逍遥、肖星辰闻言一愣,旋即捧腹大笑。这少女瞧来最多十五、六岁,水性纵然不错,可论及考究经验、眼力的采珠,怕也只是略通一二吧。 “哼,睁大眼睛瞧着吧,本姑娘现在就表演给你们看。” 少女现出一个受责委屈的神情,气鼓鼓的绷着粉脸,娇叱道。说完,一把扯下绸衫,“扑通”投入深蓝色的海水中,转瞬便没了人影。 “这……” 二人哪料少女如此矫情,目瞪口呆的望着海面上荡漾的涟漪,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她不会有危险吧。” 过了好半晌,肖星辰才喃喃道。 “放心,这姑娘身负武功,出不了岔子。” 任逍遥双眼射出锐利神光,盯着水面道。 “嗯,我也看出来了,她跃离船身时用得‘雁翔身法’,至少已有十年火候。” 肖星辰深吸口气,压下内心的惊异,沉声道,“问题是采珠必须深入水下,万一遇上鲨鱼……” “肖兄无须担忧,除非遇见血腥,否则鲨鱼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任逍遥从容笑道。 “哗啦——” 片刻后,少女浮出水面,浸湿的如云秀发瀑布般随意的泻落肩膊后背,加上紧身亵衣贴在丰满的胸脯上,当真媚态横生,风情万种。 “喂,接着。” 少女纤手微扬,一蓬白花花的东西径直朝任逍遥飞来。 任逍遥抓住一看,原来是几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哑然失笑道:“水姑娘,你不会是在海底游上几圈,随手拿些带在身边的珍珠诳骗我们两个外行吧。” “对啊,虽然我们从内陆来,却也知道采珠是先潜入水下采撷大蚌,上岸后再用利刃翘开,摄取内里的珍珠,姑娘你未免太做作了吧。” 肖星辰亦泛起个顽皮的笑容,洒然晒道。 “呵呵,这是我的独门绝技。” 水芙蓉露出个鲜花盛开般灿烂且略带骄傲的笑容,吃吃道。 “姑娘此话当真?” 任逍遥诧异道。 “骗你作甚,不信,下来看呀。” 水芙蓉扁扁秀美的樱唇,欣然道。言毕,别转娇躯,复又投入水中。 任逍遥好奇心起,示意肖星辰把稳船舵,纵身下海。水中波涛起伏,暗流汹涌,亏得他内力深厚,水性精熟,这才避过了一处又一处的漩涡激流,不紧不慢的跟在水芙蓉身旁,只见她明眸皓齿,玉臂粉腿,哪里像个寻常少女,分明就是条风姿绰约的美人鱼。 随着一串串气泡的升腾,两人身边的世界变幻出另一种活力四射的神秘韵味,一簇簇色彩斑斓、奇形怪状的珊瑚尽收眼底,红、橙、黄、绿、紫、靛、蓝,五彩缤纷,绚丽迷人。各式各样的活珊瑚竞相争妍,形态万千,犹如玉树琼枝挂满龙宫,有的像花朵,有的似鹿角,有的如蜂巢,有的则像高昂的鸡冠花,有的又如妩媚的牡丹……珊瑚虫伸出无数触手,随着海波摇曳,频频蠕动,好像在欢迎远道而来的游客。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或在“花丛”中欢快地穿梭觅食,或在水中成群结队游弋嬉戏,竖着“长剑”的海胆,胖乎乎的海参,与形态各异的鱼、贝及茂密的海藻交相辉映,构成一座神奇奥妙的“海底花园”很快,任逍遥随水芙蓉来到了海底,环目四顾的一刹那,他呆住了。 脚下绵延不绝的珊瑚礁中布满了巨大的珍珠蚌,形形色色的海草、奇形怪状的寄居蟹、其貌不扬的海参、海蚯蚓和珍奇的小亚鱼,海铁树、海柳、珊瑚树、海葵、鸡毛草、软珊瑚和海蚌、水母、海刺、海棉等海底观赏物,更是绚丽多姿,五彩缤纷。 第五章 少女情怀 水芙蓉朝他眨眨眼睛,游到一处硕大的珍珠蚌旁,任逍遥凝聚目力,但见的丰肥的蚌肉下,隐隐透出珍珠光芒萦绕的晕彩。 珍珠蚌似是察觉有异物接近,立即合上坚厚的蚌壳,摆出“守御”姿态,看样子二人若不离去,休想它再度张开。 任逍遥心中暗道:莫非水姑娘想在这里剖蚌取珠? 思揣间,水芙蓉果然提聚真气,缓缓举起右掌。 出乎意料的是,她手中并未握着短刀匕首之类的工具。 “砰”随着一声干涩的闷响,水芙蓉右掌结结实实的印在蚌壳正中。 珍珠蚌先是剧震,然后吐出串长长的气泡,水芙蓉露出若无其事的神情,运劲再补一击,珍珠蚌登时像个听话的乖孩子般,老老实实的张开蚌壳。 水芙蓉随手取出珍珠,一瞬不瞬的凝望着任逍遥,秀眸彩芒烁闪,似在炫耀自己超卓的采珠技法。 任逍遥内心的激荡绝非言语所能形容,水芙蓉分明是借狂猛凌厉的掌力生生将珍珠蚌震晕,既不伤它性命,又能成功获得珍珠,此等构思委实异想天开。但更令他惊讶的是,两掌激起的气劲涡漩,决不可能是位豆蔻年华的少女所能施展出的,即使换成自己,没有一番充足的准备,要在水底使用也是难上加难,更徨论像水芙蓉那样举重若轻,信手拈来。 水芙蓉知道他被自己“神乎其技”的表演惊呆了,唇角溢出丝骄傲的笑意,像在说“怎么样,见识到本姑娘的厉害了吧。” 任逍遥心悦诚服的点点头,看得水芙蓉眉花眼笑,媚态横生。 她这一笑不打紧,倒是险些将任逍遥的魂魄勾到九霄云外。 住在海边的女子果然热情奔放,不拘小节,未待任逍遥回过神来,水芙蓉赛雪欺霜的玉手已搭住了他的臂弯,拉着他一道向海面游去。 任逍遥享受着水芙蓉亲昵的挨擦,忽然泛起捉弄捉弄她的奇妙想法,于是凑近身子,贴着她圆润细滑的耳珠,轻轻吐出口真气。 无数气泡卷涌着流向水芙蓉滑如凝脂的秀靥,水芙蓉顿觉耳垂麻痒,就像无数蚂蚁在爬,惊得她水蛇般扭动娇躯,想要躲过气泡的‘侵袭’。 忽然,一种难以言愈的舒畅感觉涌上心头,强烈的刺激令她霞生双颊,娇喘连连,险些背过气去。 幸好二人离海面已经不远,没多久双双探出头来,水芙蓉狠狠瞪任逍遥一眼,幽怨的眼睛似在表述“小坏蛋,别作弄人家”的意思,旋即垂下螓首,那种娇羞无限的少女情态,可以将任何铁石心肠的人溶化打动。 任逍遥摊开双手,撒腿便往小艇游去,顺便还作个鬼脸,俨然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别跑!” 水芙蓉露出没好气的表情,娇斥一声,紧跟在后。 任逍遥存心戏耍,故意放慢速度,让她追上。眼见两人间的距离逐渐拉近,到最后水芙蓉几已抓住他的衣衫,任逍遥忽地飞身掠起,几个起落,稳稳当当的落在船头。 “好啊,你欺负我。” 水芙蓉气得俏脸带煞,颦起秀眉道。 “水姑娘,任兄把你怎么了?” 肖星辰愕然问道。他不谙男女之事,这话问得也真够木纳。 “她……算了啦,不说了。” 水芙蓉轻盈写意的跃上小艇,微嗔道。 “水姑娘妙手神技,令在下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任逍遥以笑容回报,发自真心的赞许道。 “哼,知道本姑娘厉害了吧。” 水芙蓉骄傲的昂起皓首,花枝乱颤般笑道。 “任兄,她当真……” 肖星辰咋舌问道。 “嗯,论迅捷威猛,她的掌法犹在你我之上。” 任逍遥压低声音,打断道。 肖星辰问言大呀,任逍遥心高气傲,素不服人,他是知道的,如今竟给出水芙蓉这等评价,看来她的武功却有独到之处,不容小觑。 “姑娘,烟霞岛附近是否有什么景致瑰丽或极度凶险的地方?” 任逍遥想起方才在海底的见闻,朗声问道。要知碧血珍珠乃世间瑰宝,断无可能隐遁在某处平常之所。 “有啊,而且两者兼备呢。” 水芙蓉想也不想,脱口答道。 “在哪?” 任逍遥、肖星辰齐声问道。 “西侧水秀屿是鲨鱼觅食的聚集地,海面青芒流转,碧光盈然,水下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珊瑚丛,还有各式各样的鱼儿,景色美极了。” 水芙蓉好整以暇的坐在船舷旁,微笑道,“而且那里的珍珠质地极佳,只是随时会有被鲨鱼当作猎物的可能,若无师父保护,等闲我也不敢去那呢。” “就是这了。” 肖星辰欣然道。 “烦请姑娘引路,我等感激……噢,算了。” 任逍遥忽地想起不能让水芙蓉陪他俩冒险,赶紧住口。 “怎么,你们要去水秀屿?” 水芙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美目滴溜溜的掠过二人,檀口微启道。 “嗯,为了碧血珍珠,再大的风险也得冒。” 任逍遥想起缠绵病榻的南宫凤仪,立刻涌起万丈豪情,提高声线,字字铿锵的说道。 “你们急着寻找碧血珍珠,究竟为了什么?” 水芙蓉不解道。 “救人。” 任逍遥站直身子,正色道,“在下的一位……一位好友,眼下身中剧毒,非碧血珍珠不能解救。” “为了她你连性命都不要?” 水芙蓉诧异道。 “唉,我宁可自己中毒,也不愿她甘受病痛的折磨。” 任逍遥双目射出斩之不断的伤感神色,凄然道。 水芙蓉略加思索,自言自语道:“师父常说,武林中人需时时谨记‘行侠仗义、扶忧解困’八个大字,既然你们为朋友可以牺牲一切,本姑娘岂能坐视不理。” “水姑娘答应帮忙?” 肖星辰欢悦道。 “来吧,我带路。” 水芙蓉调转船头,傲然道。 第六章 人如其名 绕过怪石嶙峋的礁岩,水秀屿出现在滔滔汪洋的深处。 “看,那里都是正在觅食的鲨鱼。” 水芙蓉指着不远处隐隐显露的背鳍,不无担忧的说道,“如果现在下水,一定会被它们当成猎物,吃个干干净净的。” “我们得等多久?” 任逍遥焦急的问道。 水芙蓉想了想,轻声道:“再过半个时辰,白鲨、青鲨、双髻鲨会渐渐散去,但锯齿鲨却就不准了,或许会等到晚上,或许会一直呆着。” “为什么?” 任逍遥茫然问道。 “这里离他们的聚居地很近,回不回去没有分别。” 水芙蓉沉默片刻,轻叹道,“锯齿鲨的牙极是锋利,如果被它们咬着,任你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再好,也休想逃出升天。” “金钟罩、铁布衫?呵呵,那是莽夫用得功夫,如何能与鲨鱼相斗。” 肖星辰嗤之以鼻道。非是他自持勇武,看不起外家路数,实在是鲨鱼体大凶猛,强行与它比拼气力,实非智者所为。 “才不呢,只要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对付它们并不难呀。” 水芙蓉辩驳道,“就像师父咯,随手击出几掌,锯齿鲨非乖乖逃跑不可。” 说到最后这里,她引以为傲的嫣然浅笑,宛如盛开的水中芙蓉,瞧得任逍遥险些堕船,心中大叹人如其名。 “敢问姑娘,令师尊讳怎生称呼?” 肖星辰露出敬佩之情,肃容问道。 “他姓……嘿嘿,师父不让我说。” 水芙蓉险些道破,还好及时止住。 没多久,鲨鱼开始成群结队的四散离去,游戈时激起的浪涛令小艇上下起伏,任逍遥、肖星辰急忙使出千斤坠,迸力压住艇身,水芙蓉则不慌不忙的把稳船舵,显然,她的操舟之术犹在任逍遥之上。 “水姑娘,肖兄,两位且请稍后片刻,待我下去看看。” 任逍遥自恃冰魄玄霜剑在手,对锯齿鲨毫不畏惧,微一拱手,纵身跃入水下。 “鲨鱼还未散尽,他……他不要命了。” 水芙蓉骇然道。 “哈哈哈,水姑娘放心,锯齿鲨若敢招惹任兄,无异于自寻死路。” 肖星辰失笑道。 “唉呀,就算他能对付一只两只,可敌得过整群么。” 水芙蓉轻跺蛮足,不由分说,“扑通”下海去了。 寻常海水本是湛蓝色,可附近却一片青绿。 任逍遥在椰岛住了十几年,从未见过这等异状,不由大是惊奇。 凭着敏锐的灵觉,他清楚的感知到周围海水与东南角那边并无太大差异,很可能是某种发光的物体将这里映照成相异迥然的青绿色。 念及此处,任逍遥立刻功聚双目,远处深不见底的海水中果然透着丝丝缕缕、如烟似雾的碧光。 任逍遥心念大动,奋力向下游去。 很快,他便隐隐约约瞧见了一个硕大的巨蚌,照碧光散射的方向判断,依稀正是发自其中。 “莫非……莫非是碧血珍珠,除了它还有什么珍珠的光芒能够穿透外层包裹的蚌壳,将一片海水映成青绿。” 任逍遥心中狂喜。 这时,水芙蓉游到身边,拍了拍任逍遥的肩膀,示意他赶紧上去。 任逍遥本待继续下潜,奈何已搜寻多时,气力难支,附近浮力又大,只好先行回到艇上,找肖星辰再想办法。 两人甫一探出水面,水芙蓉便杏目圆瞪,嗔怪道:“人家早就说过这里十分危险,你为什么还要下去。” “水姑娘,我……” 任逍遥正待解释,水芙蓉已不依不饶的责问道:“功夫高是吧,胆子大是吧,海里的鲨鱼成千上万,你一个人能对付几条。” 任逍遥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讪讪回到小艇。 “任兄,有发现了?” 肖星辰察言观色,含笑问道。 “嗯,方才我见到一个碧光环绕的巨蚌,如果不出意外,里面应该有碧血珍珠。” 任逍遥笃定的说道,“水姑娘以为呢。” “那个巨蚌已经在水秀屿生长了几十年。” 水芙蓉轻盈写意的别转娇躯,幽幽道,“师父说里面必有宝物,但究竟是不是碧血珍珠,就得看你们的造化了。” “任兄,待我下海看看。” 肖星辰把心一横,沉声道。 “不行,等鲨鱼散尽再说。” 水芙蓉俏脸生寒,狠狠盯着肖星辰,冷声道。 “是啊,巨蚌位置太深,等等再说吧。” 任逍遥亦劝阻道。肖星辰水性虽好,却是自江河中练出来的,到了海里未必游刃有余。 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白鲨、青鲨、双髻鲨俱已不见踪影,但仍有许多锯齿鲨在附近海域徘徊。 “等不了了,太阳一下山,水中便目不能视,到时如何寻找珍珠。” 肖星辰霍地自船头立起,朗声道。 “肖兄,带上宝剑,以防不测。” 任逍遥拍他肩膀,沉声道。 “嗯”肖星辰略一点头,擎起紫电、青霜纵身下海。 水芙蓉见状,横了寇仲千娇百媚的一眼,轻叹道:“你们呀,真是不知死活。” 任逍遥爽然失笑道:“水姑娘尽可宽心,以肖兄的修为,自保绰绰有余。 “你们俩都说对方厉害,究竟谁的武功更高呢?” 水芙蓉轻叉蛮腰,嘟起可爱的小嘴儿,柔声问道。 “论剑法肖兄占优,比掌嘛,或许我略胜半筹。” 任逍遥一五一十的答道。毕竟,凌霄剑诀他只悟出十二招,断非天绝三式的对手。 “怎么,你也学掌,有空咱们好好比比。” 水芙蓉笑脸如花的欣然道。 过得盏茶功夫,肖星辰一头冲出水面,不待任逍遥询问,便气喘吁吁的说道:“太……太深了,够不着。” 任逍遥赶紧将他拉上船,急切的问道:“肖兄,离巨蚌还有多远?” “三……三丈,问题是越往后浮力越大,没有充足的准备恐怕潜不下去。” 肖星辰神色凝重的说道。 “别急,我有办法。” 任逍遥双目精芒现出,一闪既逝,沉声道。 第七章 人鲨大战 言毕,他深吸口气,使出飞仙化羽跃上半空。 水芙蓉几时见过如此美妙的轻功身法,正要大声叫好,任逍遥忽地调转方向,朝海面俯冲而下,顷刻间没入万倾波涛。 水芙蓉心下恍然,原来他想借着高空坠落之势,加大下潜的深度。 片刻功夫,任逍遥已来到巨蚌上方,只见周围散射出许多忽明忽暗的光束,时如蝶翼飞舞,变幻莫测;时如孔雀开屏,绮丽无比;时如彩绸缎带飞舞旋动,摇曳不定,嬉戏无常;时如皓月繁星高悬夜空,照耀宇内,辉映苍穹。 穿过萦绕巨蚌的光环,任逍遥清楚的发现一颗通体碧绿,宝光盈然的珍珠赫然位于巨蚌正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这就是昔日太祖皇帝倾举国之力,耗费三年时间方才寻找到的碧血珍珠。 凤仪有救了。 他的心开始狂跳。 没等任逍遥伸手取珠,巨蚌倏地合上。 “怎么,不让我拿?” 任逍遥心中暗笑,正欲以冰魄玄霜剑强行剖开巨蚌,忽然想到:碧血珍珠乃至阳之物,冰魄玄霜剑却是至阴,两者碰在一起,天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还是小心些为妙。 但自己并不像水芙蓉那样十分了解珍珠蚌的习性,短时间内不可能把它震晕,看来只有依靠掌力将蚌壳击碎,才是最为明智的做法。→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念及此处,任逍遥气运丹田,右手叠于左掌之上,闪电捣出。 “轰!” 巨蚌纹丝不动,任逍遥反倒气血翻涌,跄踉后退。 “难道让我功亏一篑?” 任逍遥自觉气息将尽,坚持不了多久,当下激起放手一搏的决心。 只见他咬紧牙关,将炉火纯青的玄门功力送往胸口檀中穴,旋即化成两股无坚不摧的螺旋气劲,经后背督脉直抵掌心,以排山倒海的势头重重击在蚌壳上。 “咯啦”“咯啦”虽然是在水底,却也隐约可闻巨蚌碎裂的声音。 碧血珍珠终于脱离母体的禁锢,悠悠滑入水中。 刹那间,海底碧光更盛,亏得任逍遥眼疾手快,反应敏捷,一把抓住碧血珍珠,头也不回的向上游去。 工夫不负有心人,握着自己千辛万苦寻找到的救命灵药,任逍遥心中之欢愉岂是言语所能形容。 多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凤仪她终于有救了。 水芙蓉俏丽的倩影倏地出现在身边,任逍遥知她担心自己的安全,含笑点了点头,将碧血珍珠塞入她修长纤美的玉手中。 就在水芙蓉被碧血珍珠以青绿为主,五光十色的晕彩深深吸引时,一股异乎寻常的灼热感忽地自指尖涌入,饶是她内功掌法的修为均十分了得,猝不及防之下仍险些脱手。 任逍遥只道水芙蓉禁受不住碧血珍珠的热力,赶紧握住她皓腕,将内息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水芙蓉愕然侧首,映入眼帘的是任逍遥那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面孔,气魄慑人的剑眉,神采飞扬的俊目,哪里是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所能抵受得了的。 水芙蓉生平首次体会到心头撞鹿的悸动。 忽然,一条锯齿鲨出现在她身后。 健壮庞大的身躯,坚韧锋锐的利牙,鲨鱼张开血盆大口,斜刺刺地向水芙蓉扑来。 水芙蓉全副心思都放在任逍遥身上,对即将来临的灭顶之灾浑然未觉。 任逍遥为取碧血珍珠几乎累得精疲力尽,灵觉大不如前,待发现锯齿鲨潜伏在侧,已没时间示意水芙蓉闪避。情急之下,只好一把抱住人家,翻身闪往一旁。 “啪”二人虽然避开了利齿的撕咬,却被随后拍到的尾鳍打个正着,任逍遥为保水芙蓉无恙,强运真力将她推开,自己则结结实实的受锯齿鲨一击。 鲜血自他喉间喷涌而出,海水登时一片殷红。 闻到血腥味的锯齿鲨立刻兴奋起来,翻转脊背,直朝任逍遥冲去,似要将他撕成两半。 水芙蓉被恐怖慑住,吓得浑身战栗,那还记得身负武功。 除了独自应战外,任逍遥再无它法。 面对随时可能来临的死亡,他倒镇定如初,反正碧血珍珠在水芙蓉手里,只要她能安全回到小艇,凤仪便有救了。 任逍遥奋起余勇,矫捷地闪往一旁,右手拢指成刀,像暴发的洪流般迎头劈下。这招名唤“惊雷斩”是天机谱上记载的绝学,能在瞬间爆发出巨大威力,予敌重创。 锯齿鲨虽皮糙肉厚,却怎禁得住他全力施为下的致命一击,顿时身躯剧震,死命挣扎,疯狂地搅动海水。 混乱间,任逍遥再度被它侧鳍扫中,脑袋如受电殛,视听亦同时模糊起来,若非仍紧守心头的一点清明,真个会给四周汹涌的漩涡吞没。 忽然,锯齿鲨竟弃他不顾,转而扑向水芙蓉。 水芙蓉吓得掩住樱唇,茫然无措,既不知遁逃,更忘却闪避。 紧要关头,任逍遥不知哪来的力气,疾速潜泳过去,五指先是箕张,瞬间聚合成拳,狠狠砸在锯齿鲨眼角。 他这一拳之力,在陆上直可开山碎石,怎奈为水流所阻,威势大打折扣,那鲨鱼虽被打得向一旁偏出,但却未死。 任逍遥不敢停留,拉起水芙蓉拼命向上泅渡。 两人的身体像飞箭般在海底穿梭,可锯齿鲨依旧穷追不舍。 糟糕的是,附近游弋的另几条鲨鱼亦张开大口,纷纷围拢上来。 任逍遥身处危境,全然忘记了背上紧缚着的冰魄玄霜剑,只凭一双肉掌与锯齿鲨拉锯交战,生死相搏。 第八章 救命之恩 逍遥无极掌以柔克刚的特性在水下发挥的淋漓尽致,锯齿鲨多翻扑击,不是被他闪身躲开,就是被他带往一旁。 渐渐的,鲨鱼开始放弃过分紧逼,只在周围摆动着尾巴,似乎想等他稍有松懈,然后再伺机进攻。 任逍遥岂肯坐以待毙,严密守御的同时,持续向海面移动。 第一轮突袭开始了,两头锯齿鲨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利齿,左右合击。任逍遥十分清楚,目前它们只是试探,只要发觉对方无力抵抗,便会一拥而上,将自己和水芙蓉当作晚膳。 紧要关头,他忽然想起鲨鱼嗜血的特性,当下略微侧身,一掌拍在左首锯齿鲨的肚腹上。 雪白的肚皮瞬间爆开,顿时鲜血狂涌,肚肠齐流。 水芙蓉正自收敛心神,骤见一头凶猛的鲨鱼从右边刺斜里冲来,正待勉力提气,出掌相迎,却见它并不理睬自己,火扎扎的直扑受伤的锯齿鲨,疯狂的吞噬其内脏。 外围另几条鲨鱼亦冲前撕咬,锯齿鲨顷刻间四分五裂,一命呜呼。 就在这时,又有一群鲨鱼窜将过来,跟着是越围越多,片刻间,两人周围已经聚焦了二三十条鲨鱼,黑压压的一片,好不骇人。 任逍遥始料未及,暗自心凛,原想趁几条鲨鱼噬咬同类的当儿,赶紧扯着水芙蓉逃生,眼下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惶急中,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立即撮指成刀,将另一头鲨鱼肚皮划破。 果然,众鲨鱼又是一拥而上,大快朵颐。 任逍遥迅速出手,将鲨鱼一一抓伤。 霎时间,只看十头恶鲨彼此混战,浪涛卷涌,血水翻腾,哪还顾得着他俩,不消盏茶功夫,尽数支离破碎,无一活命。 两人终于脱险,不约而同的大呼侥幸,带着满身疲惫与酸痛,朝七八丈外的小艇缓缓游去。 他们没有料到,暗潮涌动的海水中竟还有头虎鲨窥伺在侧。 腥风自背后袭来,虎鲨倏地跃出海面,以居高临下之势扑向水芙蓉。 任逍遥没有迟疑,没有犹豫,虽然体力的过渡消耗令他没法施展武功,但却以自己血肉之躯生生迎上虎鲨的利(W/\U)齿,替水芙蓉挡下了这足以致命的一击。 撕心裂肺的痛楚从从左肋传来,尚未痊愈的剑伤同时迸发,任逍遥只觉两眼一黑,登时晕厥。 晨风拂过湛蓝的苍穹,吹散了破晓的迷雾。 任逍遥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小屋内。 “啊,你醒了。” 随着一声充满喜悦的娇呼,水芙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娇靥映入眼帘。 “水……水姑娘,这是哪儿?” 任逍遥强撑着坐了起来,只觉浑身虚虚荡荡,有气无力的问道。 “这里是仙霞岛呀。” 水芙蓉微耸肩胛,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甜甜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哎哟。” 任逍遥正欲拱手作揖,忽然发觉自左肩至肋下全都缠满了纱布,且痛楚难当,不禁叫出声来。 “你……你没事吧。” 水芙蓉凑近少许,急切的问道。 “哦,只是有些疼,不打紧的。” 任逍遥轻声道。 “那就好。” 水芙蓉轻抚酥胸,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其实,该我谢你才对呢,要不是你替我挡住了鲨鱼,这会躺着的怕就是人家了。” “呵呵,若不是我执意恳求姑娘带路,姑娘岂会遇到危险。” 任逍遥淡淡道。言下之意是替你受鲨鱼一击,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说起来,咱们能够安全离开水秀屿,还多亏你那柄宝剑呢。” 水芙蓉抑制不住呀异的心情,轻叹道。 “噢,此话怎讲?” 任逍遥正疑惑自己如何脱离鲨口,赶忙问道。 “虎鲨咬住你肩膀时,那柄宝剑忽然发出清脆的鸣响,然后脱鞘而出,激起漫天蓝芒,冷飕飕的好不骇人。” 水芙蓉秀眸闪亮,回忆道,“那条虎鲨见着蓝芒,登时狼狈逃窜,我们这才将你救回船上。” “想不到冰魄玄霜剑竟有临危护主的特性。” 任逍遥喃喃道,“对了,肖兄他没有受伤吧。” “你说小道士么,他好得很呢。” 水芙蓉甜笑道。 任逍遥听罢,这才放下心来,不经意的低头一瞥,竟发现身上衣衫簇然一新,显是被人换过了。 “姑娘,我的衣服呢。” 他想也不想,脱口问道。 水芙蓉神情微怔,柔声道:“人家……人家替你脱下来,全都洗过了。” 任逍遥大吃一惊,那岂不是自己赤身裸体给她瞧了个遍。 “你也不知自己满身鲜血的样子多么吓人,累得人家都哭了。” 水芙蓉的双颊变得玫瑰般娇红,垂下螓首,微嗔道,“芙蓉还是第一次为男人流泪呢!” 任逍遥心中一荡,大胆握住水芙蓉纤手,凝望着她吹弹得破的娇靥。 端秀俊俏的玉鼻,风情万种;明如秋水的眼波,盈盈欲流;尤其是脸上尚带三分稚气,令她更显热情奔放,美艳动人。 “咚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水芙蓉倏地一震,急忙缩回玉臂,跑去开门。 “任兄,你醒啦。” 肖星辰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呵呵,真得多谢水姑娘照顾我呢。” 任逍遥洒然一笑,点头道。 “左肋的伤势怎么样了?” 肖星辰眉头深锁的问道。看得出来,他对任逍遥极是关心,但绝非武林四秀间的惺惺相惜,而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深厚友情。 “只是皮外伤,并未损及筋骨,休息几日便好。” 任逍遥怕他过于担忧,故作轻松道。 “胡说,你肋下本就有伤,再给虎鲨一咬,半边身子都受到波及。” 水芙蓉瞪她一眼,鼓着气道,“伤愈前可千万不能乱动,否则连带左手都得废掉。” “这么严重!” 任逍遥咋舌道,暗想等回到花萼谷,定得请吴涵宇帮自己好生诊治诊治,别给落下什么后遗症,否则真要遗憾终生。 “对了,碧血珍珠呢?” 念及花萼谷,他立刻想到缠绵病榻的南宫凤仪,急忙问道。 第九章 娉婷朱颜 “诺,给你。” 水芙蓉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碧血珍珠。 七色流转,异彩纷呈,整间小屋笼罩在碧光之中,纤美温柔至难以形容的动人玉掌,衬托得它像来自仙界的异物。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伸手接过,灼人的热力瞬间从五指涌入,透过手少阳三焦经直抵左肋伤处,钻心般的疼痛登时减弱不少,看来除了解毒驱邪外,碧血珍珠还有疗伤镇痛的奇效。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回来没有。” 水芙蓉露出个娇柔的笑容,檀口轻启道。说罢,匆匆跑出门外。 望着她优美至无可比喻的靓丽背影,任逍遥喃喃道:“想不到烟霞岛这方水土,竟能孕育出如此明艳动人,风姿绰约的娉婷朱颜。” “任兄,任兄。” 肖星辰连唤几声,任逍遥才恢复先前的淡定,失笑道,“今番总算不负南宫宗主所托,顺利寻得碧血珍珠。” “是时候拆开诸葛先生的锦囊了。” 肖星辰素知任逍遥风流倜傥,见到美貌女子难免一时失神,含笑道。 “对对对,肖兄不提,我都忘了。” 任逍遥心下恍然。 肖星辰探手入怀,取出锦囊,拆开红色那个,只见内里写着:“觅地、静养、伤愈方归”八个大字。 两人同时惊叹,诸葛文杰当真智及孔明,算无遗策。 “师父,您老终于回来啦,芙蓉盼您盼的好辛苦唷。” 水芙蓉娇嗲的语调隐隐传来。 “哈哈哈,你盼的怕是松茸、肉桂、鲍鱼这些珍贵食材吧。” 一个爽朗的声音大笑道。 “唉呀,人家最想的还是师父嘛。” “为师离开了半个月,你在岛上过得还好吧?” “才不呢,昨天,芙蓉险些被鲨鱼吃咯。” “怎么,你跑去水秀屿了?” “是呀,那里的锯齿鲨真凶,险些要了人家的小命。” “芙蓉,蒙师父呢吧,我瞧你能蹦能跳,不像有伤啊。” “有人救了芙蓉啦,不过……不过他的伤很重。” “人呢?我倒想看看是谁舍却性命救我徒儿。” “在屋里。” 说话间,一位年岁约在五六十许间的长须老者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只见他身穿宽厚锦袍,体形伟岸如山,面容古雅朴实,两鬓虽已添霜,却无丝毫衰老之态,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师父,救徒儿的救是这位任公子了。” 水芙蓉指着任逍遥,撒娇般说道。 老者的目光朝任逍遥投去,顷刻间愣立当场,失声道:“任……你叫任什么?” 他与任憔悴份属至交,任逍遥的神态、样貌又与乃父有几分相似,一瞥之下险些认错。 “晚辈任逍遥,见过前辈。” 任逍遥恭声道。 “小子,你还未满双十吧?” 老者双目精芒闪闪,沉声问道。 “晚辈方及弱冠。” 任逍遥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好,十八岁便有如此修为,难得,难得。” 老者欣然道。 任逍遥心中一懔,暗道:莫非他能单凭观测看出我武功的深浅。 老者似乎猜到他内心疑窦,爽然失笑道:“锁骨、肋下、肩胛三处重伤,依旧神光内敛,气宇轩昂,这等修为在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中至少也能名列三甲。” “前辈目光如炬,佩服,佩服。” 任逍遥露出倾羡之色,肃然道。 “水秀屿的锯齿鲨性情暴烈,凶猛异常,你是如何令芙蓉毫发无损的?” 老者沉声问道。 “师父,我来说。” 水芙蓉挽着老者右臂,小鸟依人般说不出的娇美动人,将整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描述了遍。 老者听罢,大赞任逍遥机智勇敢,聪慧绝伦,反倒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芙蓉,把任少侠的宝剑取来,让为师开开眼界。” 老者好奇的说道。 “嗯”水芙蓉点点头,转身去了。 “两位找寻碧血珍珠,究竟有何目的。” 老者沉声问道。 “在下一位朋友身中剧毒,非碧血珍珠不能解救。” 任逍遥正色道。 “雪山无影毒?” 老者微微色变,皱眉道。 “正是。” 肖星辰插言道。 “十八年了,绝杀果又死灰复燃。” 老者脸上阴霾密布,喃喃道。 “前辈怎知……” 任逍遥心下一动,凛然道。 “除了恨天坐下五大杀手之一的绝月,江湖中再无第二人能够驾驭此毒。” 老者解释道。 “师父,剑来啦。” 正说着,大门吱呀打开。 “冰……冰魄玄霜!” 老者望着水芙蓉手中宝剑,失声惊呼。 “前辈识得此剑?” 任逍遥急忙问道。 “没错。” 老者略微点头,随即反问道,“你……是任憔悴之子?” “不,晚辈……晚辈只是任前辈的隔世传人。” 任逍遥肃容道。 “什么,隔世传人!任憔悴他死了?” 老者难以置信的厉吼道。 “数月前,我在杭州五云山……” 任逍遥见老者神色激动,知他定是任憔悴旧识,当下也不隐瞒,将从云坞峰坠落后的遭遇简略的叙述出来,当然与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有关的一概略过不提,免得水芙蓉以为自己花心。 老者听罢,唏嘘不已,感慨道:“任兄他英雄一世,风流半生,到头来竟落个葬身谷底,妻离子散,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师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老不必太过伤感。” 水芙蓉劝慰道。 “前辈……” 任逍遥想起任憔悴遗言,正待开口询问,老者却抢先说道:“任少侠,十八式凌霄剑诀,你学会了多少。” 任逍遥苦恼道:“晚辈不才,只能悟出前十二招的剑意,剩余六招空有架式,尚无法在实战中运用自如。” 第十章 不动刀兵 “十……十二招。” 老者目不转睛的审视他好半晌,讶道,“你可知凌霄剑诀乃天下剑法之冠,威力犹在御龙九变,天绝三式之上。” “师父,你是说……” 水芙蓉微露错愕神色,轻声道。 “短短数月,便将凌霄剑诀练成大半,进境之速堪称天下无双。” 老者拍拍任逍遥肩膀,极其凝重的说道,“任少侠,若老夫所料不差,假以时日,你必成武林栋梁。” “前辈过奖了。” 任逍遥谦虚的说道。 “师父,等任公子伤愈,你也提点提点他呀。” 水芙蓉撒娇道。 “呵呵,为师可等不及了,来,咱们出去比划比划。” 老者好整以暇的说道。 “前辈,我……” 任逍遥望着缠满绷带的左肋,迟疑道。 “咱们只动口,不动手。” 老者微微一笑。 任逍遥登时会意,原来他想和自己通过口述招式进行切磋,当下欣然点头,补充道:“晚辈武功粗浅,只怕单独较量远非前辈之敌,不知能否与肖兄联手。” “行,那你们就一块上吧。” 老者捋须笑道。 清晨明媚的眼光下,三人开始一场不动刀兵的比拼。 任逍遥也不拘礼,油然道:“我右手持剑,以‘五更鼓角声悲壮’攻您胸前中宛穴。” 肖星辰接道:“我手持双剑,左以‘飞花落叶’刺您小腹,右以‘拨云见日’横扫腰肋。 老者不加思索,立刻反击:“我以‘豪气干云’戳肖少侠面门,迫他回剑自守,再以‘下山斩虎’点任少侠肘窝,右脚同时飞踢膝弯,你俩如何应付。” 任逍遥答道:“我纵身跃起,凌空刺您背心,待您侧身闪避时,疾速抢前,‘锦江春色来天地’‘长风破浪会有时’两招连环进袭。” 肖星辰续道:“我踏‘乾’位,以‘拨云见日’化开前辈招式,再用‘神龙摆尾’横切下盘。” 老人笑道:“我先旁移三步,方才转身,左掌印任少侠颈下紫宫穴,再瞬间变招,改使‘孤山映月’攻华盖穴,这样你那两招剑法一招都用不上。接着,我以‘雪拥蓝关’阻住肖少侠的‘神龙摆尾’,同时左肘直进,撞他前胸。” 任逍遥略加思量,应道:“我旋身直进,剑随意走,飞刺前辈左肋,途中倏地转向,反撩面门,只要您后退半步,立刻斜挂腰间。” “好一招‘春心莫共花争发’!” 老者失声赞道,“不过,我若原地据守,以‘天狗食日’击你前胸,这招的后半式怕是没法施展吧。” “前辈。” 肖星辰插言道:“我只需脚踏‘震’位,左手剑刺您鼻前迎香穴,右手剑电掣飘前,当头劈下,您如何据守?” “妙极。” 老者抚掌道,“招式凌厉,攻守兼咨,我早已怀疑你乃泰山派门下,这招‘日出东方’非只神形兼备,而且用得恰到好处,纵是泰山四老之首的玉空,当年也未必能及啊。” 三人你来我往,很快拆了数十招,任逍遥毕竟初学凌霄剑诀,威力有限,开始还能勉强抵挡,渐渐便支撑不住,多亏肖星辰从旁相助,这才熬到现在。 反观老者,虽以一敌二,却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大有一派宗师的气度。 任逍遥、肖星辰越说越是心惊,两人自出道以来,何曾遇上过如此厉害的高手,平日里足以纵横江湖的招式,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老人喝过口水芙蓉送来的香茗,朗声对肖星辰道:“我踏‘坎’位,以‘凌虚飞渡’化解你的剑式,再以‘风神腿’攻你下盘,等你退‘离’位闪避时,右掌突发,袭你面门,你怎生破解?” 肖星辰听罢,面色骤变,半晌打不出话来,无论自己如何移位,始终逃不过掌风的笼罩,若是出招抵御却又及不上老者的速度。 任逍遥的额头亦不断渗汗,适才老者随口两招,便将他逼退三丈,纵使以飞仙化羽赶过去,也来不及营救肖星辰。 过得半柱香功夫,二人仍未想到破解之法,老者哈哈笑道:“行啦,你俩联手能与我拆上五、六十招,知足吧。” “等等,有了。” 任逍遥眼睛忽地闪亮起来,沉声道,“如果我在前辈袭扫肖兄下盘时将冰魄玄霜剑飞掷过去,您要么躲闪,要么回身击落宝剑,肖兄他不就安然无恙了?” “对,届时我再补上一招‘玉皇射日’,定能将自身守得滴水不漏,坚如磐石。” 肖星辰胸有成竹道。 “好好好,亏你二人想得出如此破法。” 老者失笑道,“不过任少侠即失却冰魄玄霜剑,如何以凌霄剑诀应敌呢?” “不瞒前辈,晚辈最为擅长的乃是掌法。” 任逍遥自信满满的一笑,坦言道。 “是么,那就继续吧。” 老者喜道。 任逍遥、肖星辰对视一眼,先后说出各自招式。 任逍遥习练逍遥无极掌已有十几载功夫,真个纯熟无比,运用自如。肖星辰自也不敢怠慢,出口便是泰山派最为凌厉的观日剑法,两人同心协力,不知不觉扭转颓势,与老者斗了个旗鼓相当。 “七十八、七十九……一百二十、一百二十一……一百五十……” 水芙蓉一边旁听,一边暗自计算。 很快,双方便拆到了一百九十九招。 “第二百招。” 老者深吸口气,大喝道,“我这招名叫‘水天一色’,施展时双掌翻飞,猛袭你二人前胸,可谓虚中有时,时中有虚。你俩若是不躲,胸前心俞穴必被击中;若侧身闪避,我则盘旋踢出右脚,晃过肖少侠双剑,直扫膝弯,同时双肘前翻,不待任少侠出掌既可点中你脐上鸠尾穴。你俩要自恃功力深厚敢与我苦修五十载的内劲相抗,一使‘牧野流星’,一使‘推窗望月’左右包夹,我便双掌上扬,借力打力,引你二人相撞。哈哈哈,可不正是水天一色之意。” 说完,他露出个意气风发的笑容,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任逍遥、肖星辰同时骇然,面对老者几乎无懈可击的绝招,他俩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个应对的法子。 第十一章 情归何处 “怎么样,没辙了吧?” 老者心情大佳,朗声道。 二人听罢,并不回答,依旧凝神苦思。 汗水渐渐从任逍遥额上滴下,将包裹左肋的绷带尽数润湿,点点殷红散落开来,瞧得水芙蓉芳心大恸,扯着老者衣袖,嗔怪道:“师父,好了啦,你看任少侠……任少侠他……” 说着明眸泪光闪闪,不住抽噎。 “行,到此为止。” 老者呵呵笑道,“你俩也别想啦,芙蓉都急哭了呢。” 二人神情这才略见缓和,水芙蓉急忙扶住任逍遥,柔声道:“你没事吧,快回屋躺躺。” “老……老前辈,我已经想出办法了。” 任逍遥虎目精芒闪闪,含笑道。 “晚辈也是。” 肖星辰昂首道。 “看罢。” 老者俯前微笑,似是不以为然。 任逍遥镇定自若的说道:“前辈出招时,我踏‘坤’位,左掌护住前胸,右手扣您脉门,待您招式一缓,立即移往‘兑’位,避开劲风,同时拢指成掌,朝前猛击,您若闪避,双肘撞击之势立衰,那时晚辈只需横向掠开,何愁受制于‘水天一色’。” “要是师父不闪不避呢?” 水芙蓉诧异道。 “那前辈肋下必空门大露,焉能抵挡肖兄的猛攻。”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 肖星辰接道:“前辈掌风到时,我立即以左手剑削您腕脉,右手剑中宫进击,直刺胸前,待您避开剑势,盘腿踢扫,立即腾空而起,双剑分袭两肩。如此一来,非但您踢不着我外踝,而且掌风亦被剑招所阻,威力仅余三成。” “届时,肖少侠只需横剑一格,师父他便无功而返了。” 水芙蓉顿悟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者先是微愣,旋即仰天大笑,满脸自得之色,傲然道,“肖玉孙,孟飞,当初你俩一个不服我,一个我不服,可曾料到,老夫隐居烟霞岛十八载,自创水天一色,竟能迫得‘唯我逍遥’、‘天地合一’两式齐出,方才化解么。” “前辈是?” 任逍遥,肖星辰齐声问道。 “易天寒!” 老者一字一句,沉声道。 两人听罢,心下恍然。 昔日华山之颠,中原武林八大高手相聚论武,“逆天独行”易天寒以惊世骇俗的神功力败林非凡、孟飞、付龙渊,名列第五。如今独孤宇封剑归隐,肖玉孙、熊磊先后辞世,晓尘潜心修佛,易天寒若复返中原,足以成为武林正道之魁首,难怪任逍遥、肖星辰合力都敌不过他,难怪仅只口头拆招便能猜出二人师承。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易天寒仰天长叹,不甚唏嘘道。 “易前辈……” 肖星辰正待说话,却给易天寒挥断。 “任少侠,未知你是几时拜在孟老弟门下的?” 易天寒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任逍遥,喟然道。 “晚辈父母早丧,多蒙恩师收留,至今已有十七个年头。” 任逍遥双目射出斩之不断的伤感神色,回答道。 “这么说你对双亲早无印象了?” 易天寒追问道。见到任逍遥的第一眼,他便觉得这英俊小伙与任憔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待得听闻任憔悴葬身谷底,而结拜兄弟孟飞又收养了任逍遥十七年后,他几乎可以断定,任逍遥乃任憔悴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问题是种种迹象表明,任逍遥似乎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所以他才连续发问,想要弄个清楚。 “岂只如此,晚辈甚至连父母姓甚名谁都……” 说到这,任逍遥垂首不语,看得出若非强自忍耐,他已泪湿衣袖。 易天寒心中一凛,暗道:孟飞果然瞒着徒儿有关任憔悴、梅若雪夫妇的一切。当下也不点破,安慰道:“既然这样,你更应当着力进取,发奋图强,千万别给九泉之下的父母丢脸。” “谨尊前辈教诲。” 任逍遥双目通红,哽咽道。 易天寒微微点头,转而面向肖星辰,赞赏道:“肖玉孙有你这样的儿子,今生无遗矣。对了,紫电、青霜剑你该带在身边吧。” “师父,那不是只有泰山派掌门才能使用的神兵么?” 水芙蓉诧异道。 “柳玉虚和泰山四老均念旧之人,焉能不将紫青双剑转授予他。” 易天寒双目精芒闪闪,正色道。 “前辈明鉴,紫电、青霜正在邻屋。” 肖星辰肃容答道。 “除去之前那计天地合一,天人合一、天剑合一你都练成了么?” 易天寒正容问道。 “若不通晓天绝三式,师父他焉肯让我下山。” 想起当日柳玉虚的殷殷嘱托,肖星辰登时热血沸腾,油然道。 “天纵奇才啊,肖玉孙当年可是到了二十七岁方才有此进境。” 易天寒愕然瞧他,现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失声道,“老夫断言,不出十年,中原武林必定是你二人的天下。” “行了啦,师父,别再夸将他们了。” 水芙蓉猛一跺足,娇嗔道,“您可别忘记自己还有个乖巧伶俐的徒儿哟。” 任逍遥发自内心的附和道:“是啊,芙蓉的掌法尽得易老前辈真传,犹在我和肖兄之上。” “师父,听到没有呀。” 水芙蓉秀眸异采涟涟,欢呼雀跃道。 “你啊——” 易天寒会心一笑,柔声道,“逆天神掌讲究气劲双修,原本并不适合女子修习,亏得芙蓉天资聪颖,朝夕苦练,如今也算小成,但实战经验毕竟欠缺,只怕上不了台面。” “哼,我才不信呢。” 水芙蓉白师父眼,嘟哝起小嘴道,“任少侠……不,逍遥哥哥,等你左肋的伤势痊愈,咱俩一块切磋切磋,看看倒底谁更厉害。” “呵呵,芙蓉的本领我在海底已经见识过了,实在令人自叹弗如。” 任逍遥不失时机的嘉许道。 “真的么?” 水芙蓉美目明亮起来,喜孜孜道。任逍遥在她芳心中的地位,刹那间上升不少。 “假的——” 任逍遥故意拉长声音,嘻嘻笑道。水芙蓉的清丽美艳、娇憨率真再度唤起了他风流倜傥,处处留情的脾性。 “好啊,你耍我。” 水芙蓉腻声娇嗲,一对粉拳登时向他胸口擂去。 任逍遥故意不闪不避,眼看双拳即将及体,却又足尖微点,闪身略开,叫嚷道:“来呀,来呀,你就是打不着我。” “小坏蛋,别跑——” 水芙蓉低骂一声,嗔怪地追了出去。 望着二人相互追逐的背影,肖星辰内心一片茫然,他哪里知道,少男少女间刻骨铭心的痴恋往往是在这样漫无目的的追打中悄悄萌发的。 相反,易天寒则喜上眉梢,任何一个过来人,都不难从任逍遥的言语中看出他是有意撩拨水芙蓉的,原因嘛自也不必说了。而从水芙蓉的反应看,显然也对任逍遥颇有好感。自己这徒儿虽然娇悄可人,但却十分刁蛮任性,如今有了心仪的对象,总也该好好收敛了吧。况且任逍遥英俊潇洒,年少有为,芙蓉若能情归于他,的确是个好的归宿。 第十二章 天下一绝 夜里,四人聚在易天寒房中,一边品尝水芙蓉烹制的精美菜肴,一边畅谈江湖奇闻、武林轶事。 说到水芙蓉的厨艺,那可真算天下一绝,什么粉条、菌菇的到她手里愣是给整出鱼翅、燕窝的味儿,更别说松茸、肉桂、鲍鱼等珍贵食材,那水准比之七巧阁的大厨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看着便令任逍遥食指大动,吃起来更加赞叹不已。 “武林四秀?这称号到是不赖。” 易天寒夹了口鱼,饶有兴致的说道,“熊啸天承袭熊磊血统,有此成就理所当然,只是叶知秋的出身来历倒真令人费解。” “他……他该不会是‘潇湘剑仙’付龙渊付前辈的传人吧。” 任逍遥喃喃道。 “对啊,当今之世除了独孤宇前辈就属付前辈剑法最精了。” 肖星辰恍然道。 “没可能的。” 易天寒打断道,“付小子那臭脾气我最清楚,徒弟的武功要达不到他七、八成,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来中原,况且杨文豪与他乃是至交,叶知秋若使‘御龙九决’,一眼便认出来了。” 堂堂中原盟八大高手中排名第六的付龙渊在他口中竟成了小子,委实让人哭笑不得。 “嘻嘻,武林四秀中究竟谁的武功最高呀,是逍遥哥哥么?” 水芙蓉手托香腮,娇笑着问道。 “这个嘛……恐怕得问肖兄。” 任逍遥据实说道。 “唉,老实说,我与任兄的修为大致不相伯仲,但比起熊帮主恐怕还略逊一筹。” 肖星辰说着将当日造访君山时的情况扼要叙述出来,赞赏道,“虽然凭借天绝三式能够勉强抵挡住打狗棒法,但降龙十八掌一出小弟便相形见拙。” “肖少侠太谦虚了。” 易天寒洞若观火的说道,“照我看,你只是在内功修为上稍逊于熊啸天,就好比你父亲当年输给独孤宇一般,只要朝夕不坠、勤加苦修,日后定能扭转颓势。” “师父,当年您没能战胜晓尘大师,难道……” 水芙蓉咯咯笑道。 “哼,晓尘的易筋经足有三十年火候,硬拼鬼冥神君的无妄血咒尚游刃有余,要不然……要不然光靠大金刚掌,他……他能赢我?” 易天寒涨红老脸,抢着说道。 任逍遥、肖星辰相顾莞尔,早听说易天寒心高气傲,嗜武如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排定八大高手座次的比试早已过去二十载,可他却仍耿耿于怀。 “咳……咳……” 易天寒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听雨轩究竟何人身中雪山无影毒,值得你俩千里迢迢的跑来东海。” “是南宫宗主的大女儿南宫凤仪。” 肖星辰嘴快,不待任逍遥反应过来,张口便道。 “噢,敢情是容若的千金啊。” 易天寒恍然道,“怪不得二位……” “砰!” 话音未落,水芙蓉倏地将碗筷摔在桌上,起身便走,头也不回的去了。 “她……” 任逍遥看得目瞪口呆,失声道。他原以为肖星辰一时不慎说漏了嘴,水芙蓉最多生个小气、捶自己两拳什么的,哪想她竟夺门而出,这醋劲也未免太大了吧。 “愣啥啊,还不追。” 易天寒拍拍他肩膀,会心笑道。 “芙蓉!等等我。” 映着漫天月色,任逍遥紧紧跟在水芙蓉身后,他虽左肋有伤,到底轻功犹在,几个起落便贴进身去,一把抓住她的柔荑。 “你跟来做什么?” 水芙蓉现出哀怨的神情,低声道。 “我……我怕你生气。” 任逍遥有点尴尬的抓头道。 “哼,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芙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水芙蓉狠狠瞪他,气鼓鼓的说道。 (嘿嘿,借用下葛优的台词,不侵权吧。 “好芙蓉、乖芙蓉,是逍遥哥哥不对,逍遥哥哥给你道歉了。” 任逍遥拉着她手,陪笑道。 “别碰我。” 水芙蓉一把将他甩开,怒斥道。 “你听我解释,我……” 任逍遥探前少许,柔声道。 “不听!不听!” 水芙蓉捂住耳朵,尖叫道。 任逍遥拿她没辙,只好使出装傻充愣的绝招,自言自语道:“看样子,芙蓉不是恼我,惹她生气的一定另有人在。” 水芙蓉狠狠白了他眼,并不搭理。 任逍遥心中暗笑,“大义凛然”的昂首道:“芙蓉啊,告诉逍遥哥哥,是谁欺负了你,逍遥哥哥帮你揍他。” “还不就是你。” 水芙蓉秀眸上翻,没好气的说道。 “我,我怎么了?” 任逍遥一副被冤枉的模样,“茫然”道。 “你……你骗我。” 水芙蓉顿足道。 “骗你?哪有啊。” 任逍遥早知她如此回答,陪笑道。 “还说没有,你明明瞒着人家替别的女孩找碧血珍珠。” 水芙蓉秀眉微颦,嗤之以鼻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一位朋友……” 任逍遥满脸委屈,解释道。 “可你有说她是听雨轩的大小姐么?” 水芙蓉一对美眸泪花乱转的瞧着任逍遥,仰起足令肝肠寸断的玉容,悲切的道“这……这点很重要?” 任逍遥失笑道。 “当然咯!” 水芙蓉嗔怒道,“早知你为了她连水秀屿都敢去,我……我才不帮你呢。” 任逍遥听他提及水秀屿,俊目一闪,计上心来,不由分说的朝前贴去。 “闪开啦。” 水芙蓉现出苦恼的神情,做势欲打。 “哎哟……哎哟!” 任逍遥有意让她触及伤处,捂着左肋哼哼起来。 第十三章 当断则断 “少在本姑娘面前装死。” 水芙蓉杏目圆瞪,叉起蛮腰嗔道。 “没……没装,真的很疼。” 任逍遥极力表现出痛彻心肺的“惨”状,呼告道。心中却想:芙蓉啊芙蓉,为了你我可心甘情愿的用血肉之躯抵挡鲨鱼的利牙,眼下你可千万别记不起来呀。 水芙蓉呆看他好一会后,忍俊不禁的“噗哧”娇笑,现出个迷人至极的表情, 似嗔似喜的瞪着他,喃喃道:“好,看在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人家就不计较了。” 任逍遥见她破涕为笑,整个心舒畅起来,正要鼓动如簧之舌,水芙蓉却作了个阻止他说出来的手势,油然道:“南宫凤仪乃名门闺秀,一定漂亮的紧吧?” “唉呀,说到热情奔放,明艳动人她哪及得上芙蓉你。” 任逍遥如实答道,至于后半句“若论淡雅高贵,秀逸多姿,你可就稍逊一筹了”自然得咽进肚里。 “这回你可不许骗我哟。” 水芙蓉立时霞生玉颊,娇嗔道。 “我要骗你,天打……” 任逍遥话未说完,水芙蓉春葱般的玉指已封住他嘴,樱唇轻吐的道:“好了啦,人家信你。” 任逍遥乱情迷地呆盯着水芙蓉,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 “呆子,为何用那种眼光看人家呢?” 水芙蓉吹弹得破的悄脸在任逍遥目不转睛的凝注下火烘般燃烧起来,低骂道。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孤岛。” 一句“呆子”叫得任逍遥心旷神恰,摇头晃脑的感叹道,“今晚若不欣赏个饱,‘风流盗侠’四字岂非白叫了。” “你……你要看,人家可以天天给你看呀。” 水芙蓉晶莹通透的玉颊飞起两朵令她更是娇艳无伦的红云,吐气如兰的柔声道。 任逍遥内心一荡,脱口便道:“如果我想看一辈子呢?” 水芙蓉像初次认识任逍遥般用神打量着他,嫣然甜笑,旋又扮个可爱的鬼脸,撒娇道:“想看就看咯,芙蓉能说不吗?” 不知不觉间,大半个月过去了,在水芙蓉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下,任逍遥的伤势已基本痊愈,他与肖星辰自知机会难得,一有功夫就向易天寒请教,易天寒也不藏私,将自己多年参悟的武学心得倾囊相告,二人各取所需,获益良多,委实不需此行。 傍晚,夕阳的余晖犹如一幕轻纱将烟霞岛四境映得一片通红。 任逍遥独自站在沙滩旁,望着波涛汹涌的海浪,满脸迷茫。 “任兄。” 熟悉的语音自身后响起,任逍遥愕然回头,果见肖星辰正大步走来。 “想什么呢?” 肖星辰伸手搭上他肩膀,含笑问道。 “我在想咱们是否应该带上碧血珍珠返回听雨轩。” 任逍遥喃喃道。 “嗯,还有二十多天便到三月之期,再不回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肖星辰正色道。 “可……可是……” 任逍遥欲言又止。 “你该不会舍不得水姑娘吧。” 肖星辰从容笑道。 “唉,这些日子,我与她朝夕相处,彼此间难免产生些许情愫。” 任逍遥老脸通红,嗫嚅道,“依小弟处处留情的脾性,今生今世只怕忘不了她。” “难道她又能忘记你么?” 肖星辰淡淡道。 “是啊,芙蓉她一个情窦初开的纯真少女,将满腔热恋寄托在我身上,若我舍她而去,未免……未免也太负心薄性了。” 任逍遥长叹道。 “要不你留下,由我独自将碧血珍珠送去花萼谷。” 肖星辰提议道。 “那哪成,凤仪她……” 想起谷底的一夕缠绵,任逍遥不禁感触丛生。 “有话你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呢。” 肖星辰大急道。 “我……我也舍不得凤仪、凤姿啊。” 任逍遥呆立半晌,窘然道。 “世间那么多美貌女子,你见一个爱一个,又个个舍不得。” 肖星辰问言哭笑不得,摇头道,“看来‘风流盗侠’的称号真个实至名归。” 任逍遥失笑道:“莫非肖兄认为,我是贪图他们的姿容?”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何况……” 肖星辰说道一半,任逍遥倏地打断道,“但凡得我任逍遥垂青的女子,必有其过人之处,凤仪精通六艺,尤擅理财;芙蓉厨艺精妙,武功了得;凤姿钟情于机关陷阱之术,虽非大家,但亦有小成,岂是那些以美貌取悦众生的庸脂俗粉所能比拟。” “任兄的眼光倒挺独到嘛。” 肖星辰打趣道。 “呵呵,肖兄是否也该寻觅一位红颜知己,与她把臂携手,共游江湖呢?”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 “唉,我从小在泰山派长大,心里想得除了学好武功,为父报仇,就只有孝敬恩师,光耀门楣,感情这东西真个一窍不通。” 肖星辰坦言道。 “哈哈哈,小弟初入中原时不也如此么?”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任兄只身独剑,浪迹江湖,自然可以处处留情,但我却有师门规条的约束,岂能同日而语。” 肖星辰仰首望天,苦笑道,“俗话说‘红颜祸水’,小弟一直以为男女间的情爱纷争只会影响自身的发展,与其终日沉迷于爱欲,倒不如……” “此言差矣!” 任逍遥愕然瞧他,现出个惊异莫名的表情,插言道,“你我活在世上,若无情无爱,那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情有师徒之情,朋友之情,爱有父子之爱,兄弟之爱,为何非要执着于男女之间的缘分呢?” 肖星辰茫然不解道。 “这……” 任逍遥虽纵横情场,却也不知如何回答,过得好半晌,方才柔声道,“或许当你遇上一见倾心的姑娘就会明白了。” “呵呵,但愿如此吧。” 肖星辰欣然道,“对了,碧血珍珠究竟由谁送回花萼谷呢?” “待我仔细想想。” 任逍遥说着双目黯淡下来,英俊无匹的脸容现出罕有的凝重之色。 “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岂可为女子犹疑不决。” 易天寒清朗矍铄的声音倏地响起。 第七卷 玉女相伴登回途 第一章 终身大事 手机电子书·更新时间本章字数“易前辈。” 二人仓促回头,均各大吃一惊。 易天寒立足处离这不到三丈,可他俩竟浑然未觉。 “别大眼瞪小眼啦,老夫这门‘枭行术’少说也有四十载修为,别提你们两个,便是换成孟飞、柳玉虚也休想察觉。” 易天寒像是洞察出二人心思,充满自信的大笑道。 “前辈神功绝妙,我等钦佩之至。” 任逍遥、肖星辰心悦诚服的赞叹道。 “哈哈,少拍马屁。” 易天寒双目射出锐利神色,目光灼灼的盯着任逍遥,一字一字缓缓道,“既然南宫不败的女儿性命垂危,而你又舍不得芙蓉,干脆带着她一块回去吧。” “晚辈原本也有此意,只怕前辈不允。” 任逍遥躬声道。 “怎么,你以为我会因为口食之欲耽误芙蓉的终身大事?” 易天寒肃容道。 任逍遥、肖星辰相视一笑,水芙蓉烹制的菜肴用“珍馐美味”四字形容再好不过,偏生易天寒又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饕,纵使耐得住徒儿离开后生活的寂寞,只怕也管不好自己那张嘴。 “放心吧,老夫……老夫能照顾自己。” 易天寒被他俩看穿“痛”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多谢前辈成全。” 任逍遥踏前半步,下拜道。 “芙蓉随我习武已有十三年,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见见世面了。” 易天寒急忙将他扶起,正色道,“你俩可得保护好她,千万别出岔子。” “前辈放心,芙蓉若有半点闪失,唯逍遥是问。” 任逍遥双目神光遽盛,一字一顿道。说罢匆匆告辞,飞也似掠向小屋,看样子是“报喜”去了。 “肖少侠,此去杭州路途遥远,绝杀定会派人暗中伏击。” 易天寒不无担忧的说道,“以你和任少侠的武功,光明正大的堵截自是不惧,但下毒、埋伏、偷袭等鬼蜮伎俩却得多加提防。” “前辈所言甚是。” 肖星辰心下一凛,沉声道。 “任少侠固然机智聪慧,久历江湖,无奈为人太过自信,易为嚣小所乘;芙蓉脾气急躁,爱使小性,关键时刻难顶大用;只有你沉着冷静,遇事稳重,务必时时提醒他俩。” “晚辈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肖星辰微微点头,虎目精芒四射,胸有成竹的应道。 待易天寒、肖星辰返回驻地,任逍遥已将好消息告诉了水芙蓉,水芙蓉听罢甚是兴奋,急不可待的开始收拾行李。 易天寒见此情景,欣然大笑,故作正色道:“芙蓉,有任少侠在身边,就不要师父了么。” “哪有啊。” 水芙蓉“噗媸”娇笑,有点俏皮的道,“人家可舍不得离开师父。” “是么,怎地我瞧你卷起铺盖来比谁都快呢。” 易天寒以过来人的资格笑道。 “唉呀——” 水芙蓉双腮晕红,娇嗔道,“人家是第一次出远门,当然……当然得尽早收拾咯。” “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啊’,今天我可算见识啦。” 易天寒哈哈笑道。 “师父放心,过个一年半载,芙蓉肯定回来。” 水芙蓉现出个充满少女气息的表情,柔声道。 “怎么,你想出去那么久?” 易天寒“惊讶”道。 “很久么?” 水芙蓉秋波流转,盈盈笑道,“我还觉得时间短了些呢。” “你啊,巴不得抛下师父,一辈子跟着任少侠。” 易天寒轻捋白须,漫不经意的说道。 水芙蓉霞生玉颊,嗔怪地瞪师父一眼,会说话的眼睛清楚的呈现出“算你说对了”的表情,嘴上却高嚷道:“师父,这话能乱说么,你……你也太为老不尊了吧。” 易天寒拿她没辙,只好沉声道:“此去杭州,必凶险重重,你们一定得多加小心啊。” “怕什么。” 水芙蓉露出自信十足的动人表情,傲然道,“有师父您老人家亲授的逆天神掌,谁能奈何得了本姑娘。”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师父都有敌不过的对手,何况是你。” 想起任憔悴的绝世剑法,易天寒感触丛生。 “师父——” 水芙蓉跺足嗔道,“那些前辈名宿们又不会为难人家,至于寻常蟊贼,只要一听我是‘逆天神掌’易天寒的徒儿还不吓得魂飞魄散,狼狈而逃啊。” “芙蓉,你的嘴可真甜。” 任逍遥失笑道。 “人家说得是事实嘛。” 水芙蓉别转娇躯,盈盈浅笑道。 “易前辈既然担心水姑娘的安危,何不随我等共同返回中原,武林正道听闻您老重出江湖,必欢欣鼓舞,虚席以待。” 肖星辰提议道。 任逍遥附和道:“是啊,中原武林盟盟主之位……” “别说了,今生今世若见不到兰馨,易天寒绝不踏足宋境。” 易天寒挥断道。 “兰馨?听起来似乎是个女子,莫非易前辈为情所困,这才隐居荒岛,避世海外。” 任逍遥心下一动,正待出言询问,易天寒却仰天长叹,转身出门。 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向水芙蓉,希望能从她那得到解答。 “我……我也不太清楚。” 水芙蓉茫然道。 “为防万一,你们把风火闪电驹带上,它脚程快,赶起路来轻便些。” 易天寒充满关切的语音遥遥传来。 “多谢师父。” 水芙蓉娇呼作答。 “怎么,岛上有马?” 肖星辰惊异道。 “是啊,你们不知道吧。” 水芙蓉柔声道,“这些天我忙着照顾呆子,喂马的活都是师父在忙呢。” 打从那晚后,她对任逍遥的称呼由逍遥哥哥变成了“呆子”任逍遥得佳人垂青,自然不以为忤,倒把个不谙的肖星辰弄得莫名其妙。 三人收拾好行李,来到烟霞岛北部的一处山洞旁,水芙蓉示意任逍遥、肖星辰稍等,独自入内将风火闪电驹牵了出来。 远远望去但见那马浑身雪白,周身上下并无半根杂毛,自头至尾长一丈,自背至蹄足有七尺之高;走近细看只觉它头如博兔,眼若铜铃,耳小蹄圆,尾轻胸阔,俨然是匹当世罕有的千里良驹。 第二章 千里良驹 “好神俊的座骑。” 肖星辰失声赞道。 “这马出自西域,不知易前辈从何得来。” 任逍遥爱不释手的轻抚马背上的鬃毛,欣然问道。 “三年前,一艘由蒲甘(今印度)前往扶桑的商船在水秀屿附近触礁,师父仗义援手,救了船上的商人。” 水芙蓉温柔的倚住任逍遥,回忆道,“临走时他们告诉师父,说货物中有匹贩自回鹘的风火闪电驹,性情暴虐,力大无穷,时常乱踢乱咬,无人能降。” “易前辈听后,定让他们把马留下,想要亲自将其驯服。” 任逍遥猜测道。 水芙蓉含笑点头,轻轻道:“商人们为答谢救命之恩,自然点头应允,随带还附赠了套上好的鞍辔。” “风火闪电驹给易前辈一调教,从此便服服帖帖了吧。” 肖星辰从容道。 “才不呢。” 水芙蓉否决道。 “噢,其中莫非有些周折?” 任逍遥呀道。 “嗯,刚开始,师父压根没把它当回事,谁料才骑上去就被掀了下来。” 水芙蓉吃吃笑道,“为此,师父大发雷霆,硬说自己中了邪,要不然怎么连匹马都拾掇不下。” 任逍遥、肖星辰相顾莞尔,不约而同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师父花费不少苦心,用了许多法子,可风火闪电驹就是不肯听话。” 水芙蓉仰起俏脸,回忆道,“过了大半个月,师父仍拿它没辙,一气之下差点没将马打死。” “易前辈骄傲自负,万万容不得别人亵渎他的威名,何况……何况是匹畜生。” 任逍遥沉吟道。 “没错,驯马讲究耐心,容易动怒的话还是别碰为好。” 肖星辰颇有感触的说道。论武功,易天寒固然堪称绝世高手,但性格上的弱点却使他难以成为独孤宇、肖玉孙那样的一代宗师。 “说来说去,风火闪电驹究竟是如何俯首帖耳的呢?” 任逍遥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靠本姑娘咯。” 水芙蓉双颊现出红晕,娇媚甜蜜的神态要多么引人就有多么引人,傲然道。 “你,不会吧。” 任逍遥捧腹大笑,难以置信的说道,“师父都束手无策,徒弟能行?” 水芙蓉的脾气与易天寒相差无几,刁钻任性则犹有过之,估计也奈何不了风火闪电驹。 “哼,不许小看我。” 水芙蓉赌气似地撇着小嘴,嗔怒道,“肖少侠,你说呢。” “我……” 肖星辰虽大是怀疑,却不好明说,登时尴尬万分。 “好,本姑娘就让你们开开眼。” 水芙蓉插起小蛮腰,露出个似是怜惜二人无知的幽怨表情,瞥了眼任逍遥,油然道,“宝儿,踢他。” 话音未落,风火闪电驹倏地长嘶一声,举起前踢“腾”的蹬向任逍遥小腹,任逍遥大吃一惊,急忙侧身闪开。 “宝儿,这个。” 水芙蓉随手一指,那马立刻调转头来,撕咬肖星辰衣襟。 “芙蓉,别闹了,我们信,我们信还不成么。” 任逍遥见风火闪电驹如此“听话”心悦诚服的说道。 “怎么样,有两下子吧。” 水芙蓉打个手势,风火闪电驹登时退下,乖乖走到一旁。 “老实告诉你们,宝儿它是吃了本姑娘亲手烹制的菜肴才肯听话的。” 水芙蓉略耸香肩,神态娇媚的释疑道。 “风……风火闪电驹也懂得品鉴美食?” 任逍遥疑惑道。 “岂只如此,它还会喝酒呢。” 水芙蓉美眸异采涟涟,娇笑道。 “好啦,快启程吧,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肖星辰生怕耽搁,肃容道。 “嗯”任逍遥答应一声,拉起水芙蓉,直朝岸边走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听雨轩内,南宫不败正焦急坐在无忧阁大堂,等待着四面八方传回的讯息。 海州、楚州、苏州、明州等地的搜寻皆徒劳无功,千镒黄金的赏格亦已提升十倍,却仍无人问津,看来只有将希望寄托在远赴温、台二地的任逍遥、肖星辰身上。 “宗主,有消息了。” 南宫无伤握着封书信,飞也似冲了进来。 南宫不败倏地起身,一把将信“夺”过,迫不及待的撕开封口火漆。 “南宫宗主亲启:我等得宗主手书,不敢怠慢,即邀温、台群豪,谴尽帮内弟子,遍寻东海七十二岛及内地百里之地。然苍天不佑,时运难济,至今杳无音讯,任、肖二少侠出海搜寻,多日未归。 宗族所托,未有成效,余诚惶诚恐,无颜以对,唯倾尽全力,复探求尔。 姜鹤亭、严成华啜泣以告”南宫不败面露悲色,仰天长叹道:“唉,难道凤仪她命中注定过不了这个坎。” “宗主莫急,三月之期尚还未满,或许……” 南宫无伤安慰道。 “前些天我亲自写信请慕容天锋、司徒长空、上官青云鼎力相助,按说他们也该有个回复了。” 南宫不败沉声道。 “宗主,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三位少主求见。” 正说着,南宫天阔走进大厅,禀告道。 “快快有请。” 南宫不败喟然道。 “慕容武、上官志、司徒尚明参见宗主。” 不多时,三位衣着华丽、相貌堂堂的年轻公子并肩入内,跪拜道。 “世侄免礼。” 南宫不败赶紧将他们扶起,关切的询问道,“碧血珍珠一事,诸位可有发现?” 第三章 百般思恋 “暂且没有。” 年岁最长的慕容武当先答道,“不过,我代爹爹向姑父保证,只要碧血珍珠在两江三省出现,旬内内定送抵庄上。” (慕容若容乃慕容天锋亲妹,慕容武自然称南宫不败为姑父。 上官志拱手道:“凤鸣阁已向真定、大名、河间、应天、颖昌五府,汾、晋、邢、相、齐、德、青七州派出数百哨探,相信不过数日必有所收获。” “粤、桂、闽等地状况尽在神火堂掌控当中,宗主尽可宽心。” 司徒尚明续道。 “如此便有劳府上弟兄了。” 南宫不败强忍内心悲苦,感激道。 “宗主哪里话,四大世家同气连枝,自当团结一致,彼此互助。” 慕容武、上官志、司徒尚明齐声道。 “姑父,凤仪表妹的状况还好么。” 慕容武踏前少许,心急火燎的询问道。 “唉,勉强过得去吧。” 南宫不败缓缓道。 “侄儿想去看看她。” 慕容武肃容道。 “凤仪呆在花萼谷养伤,一时半会怕回不来呀。” 南宫不败婉言谢绝道。 “没关系,我们过去就是。” 上官志、司徒尚明抢着说道。南宫凤仪清丽温婉之名在四大世家中广为流传,众人莫不以睹其芳颜为荣。 “这个……” 南宫不败面露难色,迟疑道,“圣手回春前辈有言在先,除了我和若容,任何不得踏足花萼谷半步。” 慕容武、上官志、司徒尚明听罢,满脸遗憾,均各讪讪告辞。 “宗主为何隐瞒事实?” 望着三人背影,南宫天阔不解道。吴涵宇可从未说过禁止外人前往探视的话语。 “凤仪既已情归任少侠,何必让他们空自痴等。” 南宫不败缓缓摇头,打断道。 花萼谷,南宫凤仪居所。 “姐姐,药来了。” 南宫凤姿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 南宫凤仪悄生生的倚在窗边,静静望着远处奇峰林立,险岭嵯峨的山峦美景,明如秋水的秀眸中依稀透着几许幽怨、几许情思。 这段日子来,她不知服用了多少人参、灵芝、鹿茸等名贵药材,雪山无影毒毒是暂时压下去了,身体却日渐消瘦,风情万种的玉容亦显得有些苍白,但正是这种慵倦憔悴的病态将她衬托得更加温柔娇美,扣人心弦。 “姐姐,今天好些了么?” 南宫凤姿柔声问道。 “嗯。” 南宫凤仪别转娇躯,轻轻道。 “快喝吧,待会可就凉啦。” 南宫凤姿美目深注,尽显关切之态。 药,既苦且涩,可纵是黄连蛇胆,又怎及南宫凤仪心中对任逍遥百般思恋,却又分隔两地,难以相见的痛楚。 “不知逍遥他怎么样了。” 南宫凤仪将碗搁下,喃喃道。 “你就放心吧,逍遥哥哥一定能找到碧血珍珠的。” 南宫凤姿娇笑道。 “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他赶不回来,那……” 南宫凤仪悲声道。 “不会的,不会的。” 南宫凤姿死命摇头,啜泣道,“如果真那样,我……我就陪你一块死。” “不,凤姿。” 南宫凤仪紧紧握住乃妹双手,肃容道,“你我若都离开,爹爹和娘亲会伤心欲绝的,再说,听雨轩的家业不能没有人继承啊。” 说着说着,泪水泉涌而出。 “我不管,要是失去了姐姐,凤姿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南宫凤姿呜咽道。 “妹妹”“姐姐”二女真情流露,相拥而泣。 “凤姿,过来帮忙捣药。” 片刻后,外屋的吴涵宇大声叫唤道。 “就来——” 南宫凤姿徐徐站起,举袖拭去泪渍,低声道,“姐姐,我先出去啦,你好好休息。” 言毕,匆匆跑出门外。 南宫凤仪的心情渐渐平复,再度踱到窗边,举目远眺。恍惚间,任逍遥英姿飒爽的身影、俊秀无匹的脸容在她眼前不断闪现。 望着满院梅花,南宫凤仪相思难耐,凄然吟道:“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春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 温州以北的康庄大道上,二十余名体貌各异的彪形大汉正急匆匆的赶向城内。他们都是双义镖局的镖师,奉总镖头武志承之命往鹿城、龙湾两地寻觅碧血珍珠未果,顺手接了趟重镖,日夜兼程的回去禀报。 走在当先的“摄魂刀”刘鹏,“奔雷剑”徐康,俱乃武志承麾下最为精明干练的人物,武功亦是不俗。 “老徐,待会总镖头会不会处罚咱们啊。” 刘鹏颇为担忧的问道。 “唉,没能完成上头交待的任务,是该挨骂。” 徐康叹息道,“问题是东海剑派、飞鱼帮、铁扇门也没找着碧血珍珠,常言道‘法不责众’,我看咱们最多挨几句骂。” “那倒是,好歹大伙没空手而归,起码还接了单活。” 刘鹏苦笑道,“但愿总镖头看在照顾生意的份上,别扣咱们的薪奉。” “老实说,这趟镖可不太好走。” 徐康瞥了眼身后的镖车,惴惴不安道,“十万两现银啊,那得引来多少黑道高手,要是给人劫咯,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嗯,是得多加小心。” 刘鹏说着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正色道,“前面有人!” 众镖师听罢,立刻将镖车护在中央,操起兵刃,严阵以待。 “驾——驾——” 不多时,一位骑着白马的美貌少女出现在道路左侧。 第四章 携珠速返 那是匹万里挑一的千里良驹,体形健壮,四踢修长,脊背上有条流线形的骨弧,雪白的鬃毛像匹绸缎般迎风招展。 更加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位姑娘。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的美纯粹出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功,黛眉凝翠,桃腮含春,玉骨冰肌,凤姿绰约,双眸宛如两泓深邃难测的渊潭,予人秀雅清丽的感觉。无论任何表情动作,均能显露出一种扣人心弦的美艳,配上她百媚千娇的气质韵味,确是国色天香、风情万种。 “好俊的马,好美的人。” 刘鹏失声赞道,其余镖师亦为她风华所慑,呆呆的站在原地。 “都什么时候啦,还不快赶路。” 年近五旬的徐康好歹回过神来,大声呵斥道。“没找着碧血珍珠,回去可难交待啊。” 少女听见“碧血珍珠”四字,倏地勒紧缰绳,策马停了下来。 刘鹏并未发觉,自顾自的说道:“放心吧,偶尔瞅几眼,出不了岔子。” 徐康肃然道:“你啊,别以为东西安全送到,咱们就能高枕无忧。” 当着来历未明的外人面,“镖银”二字可乱说不得。 刘鹏呵呵笑道:“怎么,你怕碧血珍珠藏在鹿城、龙湾,却没给咱们找着。” 徐康没好气的答道:“真要那样,你我干脆别在东海九郡混了,通通卷铺盖回家,安心养老去吧。” 刘鹏坚决摇头,开玩笑道:“要是让我知晓碧血珍珠在谁手里,肯定将它抢来,功劳嘛……哈哈,兄弟平分。” “刘头说得有理。” 一众镖师附和道。 “你们也在找碧血珍珠?” 少女忽地开口问道。 “当然啦。” 刘鹏混没将她当回事,随口答道。听雨轩重金悬赏碧血珍珠,江湖中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从个妙龄少女口中说出自也不以为奇。 “如果某人手里拿着碧血珍珠,但却不肯交出来,你们当真敢抢?” 少女媚态毕呈的娇笑道。 “抢,为什么不抢。” 刘鹏内心一荡,岂肯示弱,大言不惭道。 “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康微觉有异,沉声道。 “哼,我就知道没有找错人。” 少女凤目生寒,冷冷道,“觊觎碧血珍珠的果然是你们。” “姑娘误会了,我们只是……” 徐康话未说完,少女已高嚷道,“碧血珍珠我有,想抢得凭本事。” 说罢,娇斥一声,“腾”的自马背掠起,举掌扫向徐康胸膛。 徐康正要解释,可少女的动作实在太快,不待他开口,迅猛凌厉的掌风已呼啸而至。匆忙间,他只好伏地一滚,堪堪避了开去,但面颊仍给气劲刮得辣辣生痛。 “弟兄们,杀啊!” 刘鹏性子鲁莽,只道少女故意找茬,意图劫镖,长剑一引当先抢上。 “好啊,果然意图不诡。” 少女嘴上说话,双掌丝毫不缓,眨眼间攻出三招,招招不离刘鹏周身要害。 若非亲眼所见,刘鹏断然不敢相信,如此绵密雄浑,无坚不摧的掌劲,竟能挥洒自如的从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手里使将出来。 惊骇之余,他只勉力抵挡了几招登告不支,其余镖师见状,立刻呼喝着围拢上来,将少女团团困在中央。 “以多欺少?本姑娘可不怕!” 少女秀眉微颦,旋即挥掌猛攻。 徐康、刘鹏相交多年,一刀一剑的配合甚是精妙,众镖师武功亦自不弱,但在少女直有崩山碎石之势的掌风前,仍不敢硬樱其锋。 少女凌空疾掠,足不沾地的迫近徐康,双掌平推,劲气疾吐,排山倒海般狂涌过去。 刘鹏心下大急,挥剑来救,徐康则往右斜退,横刀隔档。 少女变招极快,立刻拧身错步,避开剑锋的袭击,同时擎起左掌,重重切在刀背上。 “蓬”刀锋掌劲交击,发出低沉闷雷般的劲气鸣响。 徐康闷哼一声,竟给震得挫退三步。 “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 少女掩嘴娇笑,当空直击,没有任何花巧变化的往刘鹏横扫过去。 刘鹏大吃一惊,只觉少女这计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掌法,如同战场上千军万马的奔袭突杀,根本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老刘——当心!” 徐康的呼喊尚未停息,刘鹏如给万斤铁锥重重敲中剑尖,整条胳膊登时酸麻起来,长剑应声坠落。 少女的猛攻仍未停歇。 不过片刻,其余镖师或失却兵刃,或周身带伤,均各战力尽失。 “住手,都是自己人。” 就在众人闭目待死的时候,耳畔忽地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任少侠,肖少侠。” 徐康、刘鹏齐声惊呼。 “呆子,你认识他们?” 少女愕然道。 离开烟霞岛时,任逍遥、肖星辰拆开了诸葛文杰遗留的蓝色锦囊,上面只有短短八个字:“携珠速返,隐匿行藏”他俩依照指示,放弃了前往东海剑派,将寻获碧血珍珠一事告知姜鹤亭、张清风等人的打算,直接由经瑞安、乐清前往杭州。 水芙蓉头回出远门,对许多物事都十分好奇,加上风火闪电驹脚程极快,没多久便将任逍遥、肖星辰甩在后面,否则也不会发生与徐康、刘鹏等镖师间的这场误会。 任逍遥的目光何等锐利,一看双方表情就已猜到之前发生的一切,赶紧说道:“徐镖头、刘镖头,这位水姑娘是我朋友,适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海涵。” 之前东海剑派的几次协商,他俩也曾列席,故而认得。 第五章 误会冰消 “任少侠哪里话。” 徐康急忙拱手道,“要怪只能怪老刘胡言乱语,口没遮拦,惹恼了水姑娘。” “呆子,他们可是来抢碧血珍珠的。” 水芙蓉犹自纳闷,“你……你怎么……” 任逍遥听罢,哭笑不得。 刘鹏老练通红,解释道,“水姑娘,我们乃双义镖局的镖师,此次奉总镖头之命外出寻找碧血珍珠,并非拦路打劫的恶盗。” “可……可你为什么要用‘抢’字呢。” 水芙蓉微一错愕,朝他用神打量,置疑道。 “唉呀,那是我一时逞强,信口胡说的。” 刘鹏尴尬万分,挠头道。 “呆子,他们真是好人 ?[-99down]” 水芙蓉仍在怀疑,扯着任逍遥衣袖,低声问道。 “当然是啦,还不快给人道歉。” 任逍遥示意道。 水芙蓉最听他话,立刻抿嘴浅笑,露出楚楚可怜的动人神态,柔声道:“刘镖头、徐镖头、还有各位镖师大哥,方才是我弄错了,真对不起。” 望着她甜美妩媚的笑容,刘鹏浑然忘却手臂酸痛,陪笑道:“水姑娘,错不在你,该是我道歉才对。” “听水姑娘说碧血珍珠已经寻获,当真要恭喜二位少侠了。” 徐康抱拳道。 任逍遥心中一动,暗道:芙蓉也忒的莽撞,怎给说漏了嘴。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托南宫宗主洪福,前日我等在烟霞岛终有所获,本想立即返回东海派告知姜掌门,奈何时间紧迫,所以……” 说着暗里向肖星辰使个眼色。 肖星辰立时会意,补充道:“幸喜在这遇见诸位,烦请回去代为转达,就说姜掌门、严帮主、武总镖头及东海群豪大恩大德,我等感激不尽。” “肖少侠放心。” 徐康、刘鹏点头答应,将镖车收拾停当,匆匆告辞。 “哈哈哈……哈哈哈……” 待得众镖师走远,任逍遥、肖星辰不约而同的捧腹大笑。 “呆子,肖大哥,你们……你们笑什么嘛。” 水芙蓉神态大窘,娇嗔道。 “芙蓉,你可真有本事,才……才离开烟霞岛就将走镖的当成强盗。” 任逍遥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 “是……是啊,还打得不亦乐乎呢。” 肖星辰素来庄重,却也忍不住打趣道。 “不许笑,不许笑嘛!” 水芙蓉羞得无地自容,跺足嗔道。 她越说任逍遥、肖星辰笑得越是起劲。 “你们再这样,我……我可走啦。” 水芙蓉现出受责委屈的神情,撅起小嘴道。临走前易天寒千叮万瞩让她遇事小心谨慎,多加思虑,只怕纵是诸葛文杰亲临,也猜想不到师父的话前脚说完,水芙蓉后脚就捅娄子。 “走?走罢,大不了再冤枉几个好人咯。”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调笑道。 “呜……你们欺负我……呜……” 水芙蓉双目倏地红肿起来,眼角溢出两行晶莹的泪珠,悲声道。 肖星辰惊得手足无措,任逍遥倒不在意,故作惊奇道:“怪了,为何芙蓉那对大眼睛可以愈哭愈美的?” “呜……呜……” 水芙蓉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既不抹,也不擦,任凭眼泪流下。 任逍遥见状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柔声道:“芙蓉,别哭好么,逍遥哥哥给你道歉啦。” “呆子,谁要你道歉。” 水芙蓉背转娇躯,啜泣道。 “唉呀,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求求你别再哭啦。” 任逍遥举袖为水芙蓉擦拭泪渍,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小心我冤枉你。” “芙蓉……” 任逍遥使出浑身解数,连蒙带骗,左哄右哄,水芙蓉始终不肯止泣。 忽然,他灵机一动,眨眨眼睛对肖星辰说道:“其实,芙蓉是个挺好的姑娘,对么,肖兄。” “嗯……嗯……” 肖星辰不明就里,只好点头应道。 “她既活泼清丽,又秀逸多姿,只是有个小小的缺点,难免美中不足。” 说道“缺点”二字,任逍遥有意拉长声音。 果然,水芙蓉的哭声渐渐小了,似乎也在侧耳倾听。 “什么缺点?” 肖星辰不失时机的问道。 “这个嘛,呵呵,我可不能告诉你。”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说道。 “为什么?” 肖星辰疑惑道。 “你想啊,芙蓉她带着缺点都能把我迷得神魂颠倒,要是改了普天之下得有多少男子对她一见倾心。” 任逍遥装出怡然自得的语调,傲然道,“我任逍遥可不是傻子,犯不着给自己弄来一大批情敌。” “有道理。” 肖星辰渐渐明白他的意思,附和道。 水芙蓉的哭声几已停歇,但春葱般的玉手犹自掩住娇靥。 任逍遥继续演戏,颤声道:“想想日后芙蓉身边尽是狂蜂浪蝶的情形,就是打死我,这秘密也不能说。” “呆子——” 水芙蓉低唤一声,秀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任逍遥,泪渍犹未干透的俏脸现出又喜又羞,又没好气的喜悦神情,柔声道,“人家真有你说得那样好么?” “当然啦。” 任逍遥将她揽如怀中,正色道。 水芙蓉害羞的将俏脸埋入他衣襟,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我……我的缺点又是什么呢?” 任逍遥闭口不答。 “呆子,你快说呀。” 水芙蓉霞烧玉颊,急不可待的催促道。 “缺点是她被风流盗侠喜欢上了,普天之下没有人敢和任逍遥争女人。” “你……” 第六章 计中有计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三人怀揣碧血珍珠,马不停蹄的赶往杭州。 所谓关心则乱,想到南宫凤仪生命垂危,任逍遥完全丧失了往日的谈笑风生,镇定自若,甚至建议中途不作任何停留,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花萼谷;相反,沉稳干练的肖星辰则认为,路上应当多加休息,以逸待劳,免得遭遇绝杀袭击时惊惶失措。 他俩各持己见,争执不下,亏得水芙蓉初次远离烟霞岛,禁不住旅途颠沛的辛劳,一到夜里,非嚷嚷着要打尖投站,任逍遥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此刻,三人正坐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中。 “哎呀,从早到晚赶路,累死人家啦。” 水芙蓉甩着酸疼的胳膊,撒娇道。 “可不是,几天功夫咱们就走了七百多里。” 任逍遥欣然道,“眼下杭州城越来越近,相信不出十日就能赶回花萼谷。”〖TXT小说下载:www.txt80.com〗 肖星辰正色道:“愈是这样,我们愈得多加小心啊。” 任逍遥皱眉道:“没错,一路上我至少发现十九处人马在周围盯梢,其中即有绿林中人,又有黑道高手,甚至还有官府的捕快。” 肖星辰肃容道:“南宫宗主已将赏格提升到黄金二百万两,试问普天之下谁不想用碧血珍珠去换这笔财富。” “问题是绝杀始终没有出现,而那些家伙不知是慑于你我的威名,又或是有其他原因,直到现在都没有动手。” 任逍遥沉声道。 “或许绝杀的探子就隐藏在这十九路人马中。” 肖星辰低声道。 “很有可能。” 任逍遥赞同道,“以绝月、夺魂等人的身份,自是不屑跟踪咱们,但出手抢夺却是必然。” “都怪我,要不是那天人家说漏了嘴……” 水芙蓉幽幽叹道。 “不,即便没有你和徐、刘两位镖头间的误会,我也会将事情如实相告的。” 任逍遥立即打断道,“东海数千群豪均为碧血珍珠奔波辛劳,谁能忍心看着他们继续废寝忘食的去寻找一件根本不可能找到的东西。” 其实,站在他自身立场,一日未将碧血珍珠给南宫凤仪服下,一日不会将此事公诸于众,所以当着水芙蓉面说出这番大义凛然话,完全实为了不让她太过自责,同时也含蓄的表达出自己肯为她承担一切的决心。 果然,水芙蓉芳心大动,瞟任逍遥含情脉脉的一眼,柔情似水的道:“呆子,你……你待我真好。” 依任逍遥往日性子,此刻定要将她揽如怀中好好爱怜一番,奈何酒楼里闲杂人等太多,只得暂且作罢。 “客官,酒来啦。” 店小二端着壶女儿红,吆喝着送到桌边。他的面目颇为呆板,走路更一摇一晃,瞧得水芙蓉甚是不悦。 “芙蓉,咱们边喝边聊。” 任逍遥并不在意,含笑为水芙蓉斟酒。 “嗯。” 水芙蓉盈盈起身,举杯相迎。 两人挨近时,任逍遥有意借酒壶掩住面颊,低声言语了几句,水芙蓉微微一愣,旋即镇定如初,含笑道,“呆子,咱们干。” 言毕,一饮而尽。 任逍遥、肖星辰亦同时举。 “好酒。” 任逍遥朗声赞道。话音未落,水芙蓉“扑”的一声,径自栽倒。 “芙蓉,怎么了?” 任逍遥大惊失色,正待上前搀扶,忽觉天旋地转,哑声道,“肖兄,酒……酒里有毒。” 说罢,昏厥在地。 肖星辰闻言,立即运气护住心脉,奈何为时已晚,两眼一黑瞬间不省人事。 “哈哈哈,什么风流盗侠、什么铁剑秋霜,堂堂武林四秀不过如此嘛。” 过得片晌,临桌的一个中年文士“嚯”地站起,仰天大笑道。瞧他模样只三十岁许,中等身材,瘦高长面,横看竖看也不像个歹人。 “李舵主的七步失心散果然厉害。” “何须七步,只要一入腹中,顷刻既倒。” “李舵主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楼内食客纷纷起立,争先恐后的谄媚道。 “别躲啦,都出来吧。” 李舵主朗声道。 后厨的大门倏地打开,几名“厨师”“伙计”还有“掌柜”满脸欣喜的围拢上前,看来这家酒楼并非歇脚饮宴之所,而是一处精心布置的陷阱。 “天算不如人算,谁能想到纵横江湖,叱咤风云的任逍遥竟然也有今天。” 李舵主显得得意忘形,冷笑道。 “多亏首领知人擅用,舵主计划得当,否则焉能轻而易举的制住他们。” 众人阿谀奉承道。 “哼,前些天老子故意不动声色,为得就是让任逍遥放松警惕,来个一网成擒。” 李舵主怡然自得道。 “头儿,怎么处置他们?” 一名“伙计”问道。 “先将任逍遥、肖星辰带回分坛。” 李舵主说着瞥了眼昏迷中的水芙蓉,压低声音道,“至于她,嘿嘿,待我留下先享用一番,等调教好了再让给兄弟们。” “哈哈哈。” 众人齐声淫笑。 “香主,途中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掌柜”颇为担忧的问道。 “是啊,传说任逍遥内功了得,万一……” “放心吧,十几年来多少江湖好手栽在我的七步失心散上,别说区区一个风流盗侠,便是换成独孤宇,没有三天也休想醒转。” 李舵主高声吹捧道。 “你真的没失过手?” 有人问道。 “废话,瞧瞧他们仨……” 李舵主说到一半,忽地发觉情况有异,凝神一看,只见原本处在昏迷中的任逍遥、肖星辰、水芙蓉不知何时竟已站了起来,正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自己。 第七章 终于屈服 “你……你们没中毒?” 李舵主难以置信的失声道。 “那当然,区区七步失心散也想奈何得了我。” 任逍遥冷哼道。显然,适才出言讥讽李舵主正是他。 “今天恐怕是你生平第一次失手罢。” 肖星辰镇定自若的笑道。 “不……不可能,我……我的七步……” 李舵主颤声道。 “你的七步失心散倒是不错。” 任逍遥哑然失笑,抢着道,“问题是送酒过来的家伙太疏忽了。” “怎……怎么会,他……他不是已经装扮成店小二的模样了么?” 李舵主置疑道。 “恨天即有招我加入绝杀之意,应该十分清楚风流盗侠所以名动九城,靠得不光是轻功、掌法,还有一手精妙无匹的易容术。” 任逍遥两眼精芒大盛,迎上李舵主黯淡的目光,傲然道,“你们唯恐作戏不全,特意让自己人装扮成店小二来给我们上酒,殊不知被我一眼看穿。” “呵呵,多亏呆子倒酒时提醒了我,要不我可真着了道儿。” 水芙蓉俏脸抹过红晕,秀眸仍是清澄如水,幽幽道。 “那……那你呢?” 李舵主望着肖星辰,茫然道。 “我虽不懂易容术,却从酒保的行走中看出,他故意装成摇摇晃晃的模样,实际上步履沉稳,武功不弱。” 肖星辰含笑道,“这种人送来的酒,我敢喝么?” 李舵主听罢,露出颓然神色,缓缓道:“既然被你们识破,我……” 话未说完倏地袖袍一拂,“唰、唰、唰”几点寒星立时飞出,呼啸着击向水芙蓉胸口。 水芙蓉屹然不惧,举掌相迎。 任逍遥生怕暗器有毒,猛地一掀桌子,将其尽数挡下。 “轰”水芙蓉掌力到处,圆桌登时四分五裂,去势未衰的狂飙气劲甚至将周围棱窗尽数震开,骇得李舵主及一众党羽胆战心惊。 肖星辰、任逍遥左右包抄,疾攻而上,毫不留情的挥剑猛攻,李舵主手下武功俱都不弱,奈何紫电、青霜、冰魄玄霜剑俱乃绝世神兵,锋芒到处,削铁如泥,方只盏茶功夫,整间酒楼内剩下的除他们外只余李舵主一人。 “我……我和你们拼了。” 李舵主操起把鬼头刀,怪啸着扑向水芙蓉。 肖星辰飞身来救,正待一计“日出东方”斜里劈刺,却给任逍遥一把拉住。 只见水芙蓉秀美的樱唇逸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双掌瞬间合拢,迅猛凌厉的劲气狂涌而出,潮水般般往敌手投去。 “蓬!” 气动交击,形成一股涡漩,以水芙蓉为中心四处激荡,附近桌椅,风扫落叶般翻腾破裂,李舵主只觉喉头一甜,“哇”的喷出口鲜血,颓然瘫倒。 一对一正面硬撼,他如何是易天寒嫡传弟子的对手,任逍遥洞悉内情,有意给水芙蓉展示本领的机会。 “怎么样,还想调教本姑娘吗?” 水芙蓉秀眸闪亮,得意道。她情窦初开,未经人事,焉知“调教”二字是何含意。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李舵主捣头求饶道。他若早知水芙蓉是易天寒的传人,岂敢口出秽言。 “说,此去杭州的路上,绝杀还有多少埋伏。” 任逍遥搬张椅子再他面前坐下,好整以暇的问道。风流盗侠逼供的手段,江湖中人尽皆知,李舵主既失机被擒,想必不敢有所隐瞒。 “小……小的没法说。” 李舵主摇头道。 “你什么意思?” 肖星辰低斥道。 “三位……三位有所不知,自从十六年前唐云鹤率众荡平组织二十四处分舵后,首领便敕夺了五大杀手对麾下众人的统御权。” 李舵主解释道,“自此,各分舵间再无联系,除非持有首领亲笔书信,否则任何人都无权调动我们。” “也就是说其他分舵的行动你无从知晓了?” 肖星辰沉声问道。 “嗯,不光是我,只怕焚日、绝月他们也不知情。” 李舵主苦笑道。 任逍遥正色问道:“怎么,传信给你的不是五大杀手?” 截取碧血珍珠事关重大,按理说恨天当该尽遣手下精锐,没有保存实力的必要。 “那当然。” 李舵主苦笑道,“焚日远赴西域,绝月、夺魂滞留杭州,追命……” 他话尚未说完,水芙蓉娇斥道,“自相矛盾,明明说各分舵间再无联系,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行踪。” “唉呀,姑奶奶,五大杀手的任务是首领当着全组织面详细分配的,绝杀中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李舵主陪笑道。 “哦,原来如此。” 任逍遥说着缓缓举起右手。 “任……任少侠,你要干什么?” 李舵主骇然惊道。 “既然从你身上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索性送你升天,一了百了。” 任逍遥淡淡道。他早看出李舵主说话时目光闪烁,定然对自己有所隐瞒,是以出言恐吓,希望能逼他就范,乖乖吐露事情。 “任少侠、肖少侠,你们饶了我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可全仗我养着呢。” 李舵主声泪俱下,哭求道。 “哈哈哈,你当我任逍遥第一天出来混啊。” 任逍遥见他兀自死撑,终于动怒,寒声道,“老老实实交待一切,否则休怪我辣手无情。” “我……” 李舵主的额头开始冒汗,显然任逍遥一语中的。 “绝杀规条严岢,行动失败必遭重罚,兼之你将手下折损殆尽,试问恨天会怎样处置呢?” 任逍遥扫了眼大堂周围的尸体,淡淡道。 李舵主问言,浑身剧震。 “想清楚了,说还是不说。” 任逍遥陡地将声音提高八度,冷哼道,“不说,你必死无疑,说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我说。” 李舵主沉吟半晌,终于屈服。 第八章 将计就计 言毕,他缓缓站起,拿着只剩半截的鬼头刀,将身边犹自苟延残喘的几名手下一一刺死。 “你……你作甚么?” 水芙蓉惊异道。 “我既背离组织,便不能留下任何活口,否则此事传扬出去,便即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善终。” 李舵主溢出个苦涩的笑容,正色道。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肖星辰把心一横,沉声问道。 “不,你们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舵主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 “爱说不说,谁有空和你讨价还价。” 水芙蓉小嘴一撇,不耐烦道。 “什么条件,尽管讲。” 任逍遥示意水芙蓉莫急,淡淡道。李舵主既然肯谈条件,那便表示他真心脱离绝杀,并非万般无奈下的权宜之计。 “过……过了今天,你们便当从未见过我,日后也不能和人提起。” 李舵主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好,我任逍遥对天立誓,只要你将关于绝杀的情报尽数告知,从此大家再无瓜葛。” 任逍遥长身而起,字字铿锵有力的道。 “风流盗侠一诺千金,铁剑秋霜亦有泰山派百年声誉作保,只是这位姑娘……” 李舵主撇了眼水芙蓉,颇为尴尬的说道。 “她是我女人,我不让她说,她自然不会说。” 任逍遥自信满满的含笑道。非到关键时刻,水芙蓉的身份还是别泄露的好,免得有人寻上烟霞岛去,打扰易天寒清修。 水芙蓉立即霞烧玉颊,嗔怪地瞪了他眼,轻啐道:“谁……谁是你女人来着。” 她的心性与出身名门世家的南宫姐妹大不相同,笑怒由己,敢爱敢恨,自打芳心垂青于任逍遥后,从不避讳旁人谈起,今日听他如此应答,面上虽恼,暗里却欢喜无限。 “既如此,小的便直说了。” 李舵主长长吁出口气,神色凝重道,“三天前,首领……不,恨天派人送来密信,命我率领手下在这埋伏,准备将你们一网成擒。” “后来呢?” 肖星辰问道。 李舵主老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小的自知纵是偷袭亦非两位少侠对手,只好……只好在酒里下药,谁想竟然还是被识破了。” “凭你也想算计呆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水芙蓉娇笑道。 “我若所料不错,恨天定然与你约好,事成之后如何将东西交给他。” 任逍遥俊目神光大盛,断然道。 “任少侠明鉴,信中的确指示,让我将你们和碧血珍珠一并带回总坛,不日便有人持恨天信物亲自来取。” 李舵主心悦诚服的说道。 “怎么,他还想留我条命。” 任逍遥笑问道。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 李舵主老老实实的应道。 “绝杀分舵在哪?” 任逍遥莫测高深的微笑道。 “城南永和山庄。” 李舵主回答道。 “任兄,莫非你想……” 肖星辰惊讶道。 “只有擒住此人,才能掌握绝杀下一步的动向,这可是咱们顺利返回花萼谷的倚仗。” 任逍遥油然道。 “任少侠,这……这可不行。” 李舵主告饶道,“一旦你们进入永和山庄,那我出卖组织的事可就遮不住啦。” “有个办法一劳永逸。” 任逍遥神秘莫测的笑道,“想不想我教你。” “想!想!请任少侠赐教。” 李舵主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迫不及待的说道。 半个时辰后,酒楼后窗悄悄打开,一个人影倏地窜出,瞬间消失在道路两旁密林中。 “飕——” 一只火箭飞上半空,不多时,两名灰袍御者驾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疾速驶来。 “舵主,得手了?” 马车停在酒楼门口,较为年长的御者当先冲了进去。 杯盘狼藉,横尸遍野,楼内的境况惨不忍睹。 “你们来了啊。” 满身血污的李舵主倚住窗棱,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道。 “舵……舵主,怎么会这样?” 御者失声道。 “张鹏送菜时给……给任逍遥那厮识破,双方大打出手,弟兄们抵敌不住,全都……” 李舵主犹有余悸的颤声道,“幸亏……幸亏之前他们已经中了我的七步失心散,否则……今日行动真要彻底……彻底失败。” “不对啊,怎么只有一男一女,任逍遥呢?” 御者环顾四周,疑惑道。肖星辰一身道士装束,自然不会与任逍遥混淆。 “跑啦!” 李舵主顿足道,“他的轻功真个了得,眨眼功夫便闪到门外,想栏都拦不住呀。” 御者听罢面露惧色,既然没能擒住任逍遥,异日他必前来营救同伴,到时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试问连绝月、夺魂都拾掇不下的风流盗侠,单靠绝杀一处分舵如何应付。 “别担心,任逍遥亦已中毒,能够逃走便是万幸。” 李舵主说着颇为自负的瞪了眼桌边的冰魄玄霜剑,傲然道,“再说,他的佩剑都落在我们手里,哪还兴得起风浪。” “话虽如此,但还是尽快将这两人交给组织的好。” 御者沉声道。 “嗯,你和小三把他俩装进马车,立刻送到永和山庄去。” 李舵主示意道。 “那舵主你呢?” 御者小声问道。 “我,我的伤势不轻,想留下也不成啊。” 李舵主一边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低骂道,“该死的任逍遥,临走还补上一掌,他日若给我逮着,定叫你不得安生。” 第九章 永和山庄 永和山庄位于城南七里外的紫峪坡,依山旁水,绿树萦绕,予人安详和睦的感觉。李舵主悠闲的坐在车内,透过两侧车窗静静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暗暗发笑。 此李舵主并非彼李舵主,而是任逍遥易容改扮后伪装成的,目的嘛,当然是想以他的身份引出绝杀信使,彻底洞悉对手的阴谋,至于真正的李舵主早在马车到来前遁入树林,远走高飞去了。 呆在楼内的大半个时辰,任逍遥将永和山庄的情况问得一清二楚,永和山庄庄主周易乃本地富商,生性好武,六年前因在与听雨轩的商战中大败而归,忿而加入绝杀,意图报复。名义上此人虽然只是普通的徒众,但整个分舵的银钱支配俱由他调度,因而在绝杀地位颇高。这次行动,李丁(李舵主原名)负责具体实施,周易则坐镇分舵,想要以假冒的身份顺利见到信使,首先得过的就是他这关。 对于任逍遥的计划,肖星辰本大是反对,在他看来既然识破了绝杀设下的圈套,大可一走了之,完全没有必要贪功冒进,企图一举化解返程途中的所有危机,况且李丁是否真心投效亦未可知,假如他的话有半句不实,三人妄入永和山庄简直和送死没有区别。 但任逍遥却坚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理念,毕竟自告别琴棋书画四圣离开椰岛后,无论在闯荡江湖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危机,他总能凭借自己的智慧轻松化解,日子一长自然建立起无与伦比的自信,仿佛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 水芙蓉心中也有自己的算盘,昔日绝杀为祸武林的恶迹她从易天寒处听闻了不少,知道那是个极度隐秘、嫉妒狡诈的杀手组织,如果能够将计就计予其重创,不仅能给师父争脸,还能替自己扬名,何乐不为。虽然行动的过程中可能遇到危险,但凭借自己的武功纵使不谈杀敌,自保总还绰绰有余吧。 二比一,肖星辰哑口无言,只好乖乖答应。 马车疾速前行,处处可见明卡暗桩,看来永和山庄的防卫果然极严,委实不容小觑。任逍遥朝肖星辰、水芙蓉打个眼色,示意他俩继续装晕,嘴里则有气无力的催促着:“快些,快些,老子的伤撑不住啦。” 他尽力模仿李舵主的口气,仅在细节处有些差异,但任何人受伤后语调难免有所改变,是以御者也分辨不出。 庄门外出现了五、六条人影,急匆匆朝马车迎来,领头那人年在四十许问,身材修长,举止从容,赫然正是周易。 “李老弟得胜而归,恭喜恭喜啊。” 周易抱拳笑道。 “恭喜个屁,猴崽子们死光不说,任逍遥还给跑了,首领要是问起如何交待。” 任逍遥怒骂道。这番话是李舵主教他说的,目的嘛自然是让周易对任逍遥伪装的身份生性不疑。 “哈哈哈,李老弟就是这样,办事一丝不苟。” 周易说着凑近身子,附耳道,“说句心里话,这帮家伙的生死和咱俩没啥关系,只要完成上头交待的任务,再折损个几十号人都成。” 任逍遥暗暗心惊,思揣道:绝杀中人果然心肠歹毒,为达目的毫不怜惜手下性命。面上则不动声色,沉吟道:“七步失心散只能拖住任逍遥三天,三天后药力一过,只怕永和山庄便待不得了。” 周易听罢面露惧色,喃喃道:“那我立刻通知首领,让他派信使前来取人。” “嗯,对了,给我安排间静室。” 任逍遥摇摇晃晃的走下马车,吩咐道。 “李老弟,要不要把翠微阁的轻颜一并给你送去。” 周易心领神会的笑道。 “白天我得疗伤静养,夜里嘛……” 任逍遥盯着车里的水芙蓉,露出迫不及待的好色模样,哑声道,“嘿嘿,自然得尝尝她的滋味。” “任逍遥身边的女人果然个个漂亮。” 周易探首入车,饱餐秀色了番,淫笑道。 夜里,永和山庄的贵宾厢房内,任逍遥正襟宽坐,细细品味着下人送来的香茗。两个时辰前,周易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急需处理,急匆匆返城去了,大管家周泰对任逍遥伪装的李丁唯命是从,不仅安排了香汤沐浴,还备了桌丰盛的晚膳供他独自享用。 趁着在静室“疗伤”的空隙,任逍遥将脸上的易容着力修饰,这样即使换上干净衣衫,旁人也难看出破绽。 “好茶,初饮时入口甘淡,丝毫不觉苦涩;细品之下,但觉吼间甘润,茶香濡濡,隐隐有种兰花的幽香;再品顿时唇齿芬芳,清沁心脾,定是正宗的雨前龙井。” 任逍遥握着景泰蓝细瓷茶盏,失声赞道。李舵主临行前曾说,永和山庄有批上好的雨前龙井,周易总舍不得拿出来给他品评,这次夺取碧血珍珠的任务基本达成,想必也该大方一把了。 “舵主英名。” 长笑声中,满脸谄媚的周泰走进房内,恭维道。 “呵呵,原来是大管家啊,有事么?” 任逍遥淡淡问道。打从他在湖心亭听南宫凤仪叙述完龙井茶道后,便对西湖龙进有了长足认识,此后几个月,又陪南宫无伤、南宫天阔喝了不少好茶,是否雨前龙井自然一尝既知。 周泰点头哈腰,并不答话,身后却走出两名俏婢,搀扶着“昏迷”中的水芙蓉盈盈上前。 任逍遥立刻会意,知道周易为巴结自己,提前将人送来。当下露出个赞赏的笑容,挥手道:“好了,都下去吧,本舵主要……” 说着长身站起。 周泰立刻让悄婢离开,自己则忙不迭的合上大门,临走还不忘小心翼翼的问上一句:“舵主,要不要属下给您把风?” 任逍遥又好气又好笑,马屁哪有拍到这份上的,当即面色生寒,冷哼道:“怎么,怕我搞不定这小泵娘。”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周泰讪讪退下。 第十章 芙蓉破处 待得众人走远,任逍遥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忽然一把掀开床上帷幔,高嚷道:“小美人,我来啦。” 话尤未落,水芙蓉一对粉拳倏地当胸捣来,任逍遥早料她有此一举,随手一计“推窗望月”化开掌力,顺势将水芙蓉拥入怀中。 “呆子,吓死人家了。” 水芙蓉与他肌肤相亲,非但没有推开,反倒抱得更紧,娇嗔道。 “怎么,怕我将你丢下。” 任逍遥享受着她充满弹性的玉体,柔声道。 “才不呢。” 水芙蓉扮个鬼脸,呵气如兰的幽幽道,“我担心你的伪装给人识破,等不到信使……” 说到这,樱唇已被掩住。 “放心吧,没有把握的事我从来不做。” 任逍遥油然道。 “你把人家弄来干嘛,还说……还说要……” 水芙蓉娇羞无限的蜷曲在任逍遥怀中,俏脸绯红道。说罢星眸半睁半闭,流露出令人呼吸顿止的妩媚娇态,美轮美奂的玉体,柔滑细嫩的肌肤,撩拨着任逍遥内心深处最为原始的欲望。 任逍遥情不自禁的开始摩娑水芙蓉的肌肤,十指沿着她玲珑凸浮的曲线缓缓移行,越过雪白纤细的粉颈,高耸圆润的酥胸,最终停留在她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上。 “不……不要……不要这样……” 水芙蓉意乱情迷的呻吟着,秀靥泛起娇艳欲滴的嫣红。 任逍遥褪下水芙蓉长裙,隔着亵衣肆意爱抚,只觉她的小腹没有半丝赘肉,触手处温软滑腻,当下有节奏的挤压拧捏起来,感受着她充满青春韵味的肉感与弹性。 任逍遥低头亲吻水芙蓉的樱唇,水芙蓉在欲拒还迎的象征性挣扎后,很快便任他吮吸,两人的舌头在水芙蓉檀口中交缠逗弄,彼此的热情迅速点燃。 漫长的热吻泯灭了任逍遥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水芙蓉矜持的防线很快亦告崩溃。她娇喘细细的扬起俏脸,美目春情荡漾,小巧玲珑的鼻翼、细黑修长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阵阵淡雅宜人的处女体香直透任逍遥肺腑,让他从心底感受到香艳旖旎的别样刺激。 不知不觉间,水芙蓉的肚兜被他解开,昏暗的烛光下淑乳上两点殷红愈发娇艳。 柔舔轻吮,着力爱抚,在任逍遥充满激情的挑逗下,水芙蓉不由自主的夹紧秀腿,鼻息中发出阵阵急促羞涩的轻吟,秀目时不时微微睁开,似在偷看任逍遥雄健虬结、活力惊人的体魄。 任逍遥吻住水芙蓉灼热的樱唇,亢奋至极的躯体毫无保留的压向水芙蓉娇躯,令人迷醉的湿热瞬间将他紧紧包容。 “啊——” 水芙蓉双手下意识的搂住任逍遥肩膀,皓首竭力后仰,小腹则不断冲前,形成曼妙动人的曲线。 阵阵酥痒涌上心头,水芙蓉很快被这种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觉彻底征服,娇躯拼命迎合的同时发出哀婉幽扬、春意撩人的呻吟,与任逍遥愈加急促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荡人心魄的仙乐…… 烛影摇曳,余韵杳然,激情过后的水芙蓉完全瘫软在床榻上,四肢近乎痉挛。 任逍遥怜惜万分的将她抱紧,浓浓的爱意在两人间升华传递。 清晨醒来,望着白色被褥上点点落红,水芙蓉俏脸升起两片如烟似雾的霞彩,美眸中荡漾着幸福与满足,贝齿轻咬的嗔道:“呆子,你真坏。” 任逍遥温柔的抚摸着她丝缎般光滑细腻的玉背,轻声道:“还不是你个小妖精勾引我。 水芙蓉娇羞无限的瞪他一眼,幽幽道:“亏你想得出来,竟然在绝杀的巢穴……” 说着说着,声音变得细不可闻。 任逍遥低声笑道:“哈哈哈,那咱们是不是该要好好谢谢恨天呢。” 水芙蓉含羞将螓首埋入任逍遥怀中,泛起柔情似水的神色,嗲声道,“人家把什么都给了你,日后……日后你可不能负我呀。” 伊人情重的感觉登时涌上心头,任逍遥轻轻吻了吻她玉靥,露出前所未有的庄重神色,正容道:“任逍遥今日对天起誓,有朝一日若始乱终弃,必……” 说到这竟然停了。 “必……必什么,你倒是说呀。” 水芙蓉大急道。 “噤声!有人来了。” 任逍遥一把掩住她口鼻,肃容道。 “李老弟,昨晚一夜春宵可够快活。” 屋外响起周易熟悉的声音。 任逍遥示意水芙蓉躺下装睡,好整以暇的穿好衣衫,方才极不情愿的跑去开门。 “怎么样,那姑娘的滋味不错吧。” 一见面周易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认为呢?” 任逍遥面有不虞,冷冷道。 周易并未顾忌他的脸容,匆匆跨入里屋,啧啧道:“任逍遥的女人,想必……” 话没说完,倏地瞥见沾有落红的床单,登时愣立当场。 “她……她……她是处子?” 周易浑身战栗,颤声道。 “唉,周兄,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呀。” 任逍遥哭丧着脸,长叹道。 “完了……完了……你把任逍遥的女人破了身,日后还有活路吗?” 周易捶胸顿足,唉声叹息道。 任逍遥风流倜傥,处处留情,江湖人尽皆知,单单睡他女人一晚或许并不打紧,毕竟隔些日子等他另有新欢,自然而然便给忘了。问题是李丁稀里糊涂的夺走水芙蓉贞操,这样的耻辱恐怕普天之下没有任何男子可以忍受,更何况是‘英雄正年少,侠名动九城’的风流盗侠。 周易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焉能不知日后任逍遥算起帐来,自己身为永和山庄之主,绝计脱不了干系,因此吓得魂飞魄散,胆战心惊。 “不行,咱们得立刻将人送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半晌后,周易忽然拉住任逍遥,沉声道。 “送走,送哪去?” 任逍遥没好气的问道。 “当然是交给组织啦。” 周易尴尬道,“待会我立刻飞鸽传书,请信使尽快赶来,你……你可记住,再碰不得这女人了。” 说罢,匆匆转身离开。 望着他惊悚战栗的背影,任逍遥暗暗发笑,想不到昨夜与水芙蓉巫山云雨、颠倒鸾凤竟有这等奇效,骇得周易立刻跑去与恨天联系,大大缩短了他们在永和山庄等待的时间。 第十一章 摘星异变 翌日,申末酉初,任逍遥、周易、周泰三人押着肖星辰、水芙蓉来到山庄西北角的摘星阁。这是座依山而建的双层楼宇,通体以杉木打制,顶楼屋檐高悬数条精铁构筑的锁链,与四面山头相连,上面立着绣有“永和”二字的旌旗,颇具气势。 进入楼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大堂正中“和气生财”的金漆牌匾,运笔势巧形密、遒劲自然,任逍遥正待出言称赞,忽然想起李丁乃一介武夫,哪里分辨得出书法好坏,只得将暂且作罢。 “李老弟,座吧,信使就快来了。” 周易提醒道。 任逍遥问言点头,随意朝前瞥了眼,内心不由“咯噔”一惊,原来左右两排席位前,还有张雕花交椅,自己应当坐哪呢? 按说,身为分舵舵主当该居于上席,问题是信使此来代表恨天,难道竟让他落坐下首,这不明摆蔑视首领的威信么。既然这样那就别碰交椅咯,也不成,绝杀中人行事常与世俗礼法背道而驰,说不定信使担负的仅仅是传递消息的任务,在组织中的地位远逊于自己,若是将上席空出来,还不立马给看穿自己是假冒的。 踌躇难决的当儿,任逍遥脑中忽地灵光闪现。 “哎哟——” 没走两步,他脚下一软,痛呼着栽倒在地。 “李老弟,怎么啦?” 周易急忙上前,沉声问道。 “小……小事,无非是任逍遥那掌的伤还没大好,前晚又折腾了一夜,脚步有些发虚。” 任逍遥装出疲惫模样,有气无力的应道。 “来来来,快座,快座。” 周易将他搀扶到主位,陪笑道,“李老弟,你可是组织的功臣,万一出事,我可单待不起。” “周大哥哪里话。” 任逍遥暗自得意,大咧咧的坐下,朗声道。 “恶贼,你们将本姑娘带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水芙蓉俏脸生寒,怒斥道。她虽被周泰五花大绑,但穴道早给任逍遥悄悄解开,只需稍加用力便可震断绳索。至于一旁的肖星辰则仍处在“昏迷”当中,暗里却开始集聚内息,准备随时发难。 “干什么?哼哼,待会你就知道啦。” 周泰冷笑道。 “你们等着,呆子……呆子会来救我的。” 水芙蓉泪光盈盈,哽咽道。 “她说的呆子是谁?” 周易低声问道。 任逍遥正暗赞水芙蓉演技超卓,问言沉声答道:“还能是谁,任逍遥呗。” 周易听罢露出惊惧神色,嘴上却兀自强撑:“小泵娘,如今你已非完璧,只怕任逍遥不会要啦。” “呜……呜……” 水芙蓉听罢,号啕大哭,妙目却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任逍遥。这在周易、周泰看来,自然是恼恨“李丁”前晚的暴行,但到了任逍遥眼中却分明是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绵绵情谊。 “多好的小美人啊,可惜啦。” 任逍遥不无遗憾的长叹道。李丁贪花好色的脾性被他演了个十足十。 “李老弟,等咱们顺利交了差,我让周泰陪你去趟扬州,尝尝那里的姑娘。” 周易会心笑道。 “知我者周大哥矣。” 任逍遥哈哈大笑,心下却想:周易倒也真够歹毒的,生怕没几日任逍遥便会寻上门,变着法将李丁支开,以便推个一干二净。 没多久,脚步声自门外响起。 “信使到啦。” 周易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起身相迎。 任逍遥悄悄朝水芙蓉打个眼色,示意紫电、青霜剑搁在主位后面,让她找机会告诉肖星辰,一旦动起手来立即取用,随即跟着周易、周泰走了出去。 来人身长七迟,内着短襟,外穿锦袍,身形高挺笔直,额上戴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虽然无法得窥全貌,但犀利的眼神中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 “信使远道而来,辛苦啦。” 任逍遥抱拳道。 “哪里,哪里,李舵主为组织立下大功,小弟恨不得肋生双翅,尽快赶到永和山庄,亲自登门道喜。” 信使拱手道。 客套几句后,四人并肩入内。 信使走到左首坐下,欣然道:“收到周老板的飞鸽传书后,首领极是欢喜,当众大大夸奖了李舵主一番,说您办事牢靠,机智过人,实乃组织中的栋梁之材。” “全托首领调遣得当,周大哥坐镇后方,属下不敢居功。” 任逍遥谦逊道。看得出来,周易与李丁的关系相当不错,此时捧他一把正和情理。 果然周易听罢,立时投来个感激的眼神,比起之前他试图将李丁骗去苏州,为永和山庄推卸责任,任逍遥的做法显然有些以德报怨的意味。 “唉,只怪我一时不慎,让任逍遥跑了,恐怕……恐怕会给组织惹来麻烦。” 任逍遥装出惋惜之色,喃喃道。 “李舵主无须自责。” 信使油然道,“一来,行动的目的主要在于碧血珍珠,东西到手便算大功告成;二来,任逍遥与组织的恩怨早在杭州便已结下,除非他肯甘心投效,否则……” 说到这他倏地止住,双目凶光闪闪,言下之意就算任逍遥不来找绝杀算帐,绝杀也不会善罢甘休。 “有信使这句话,我俩便放心了。” 任逍遥、周易欣然道。 “不知碧血珍珠现在何处?” 信使淡淡道。 “周泰,拿上来。” 周易微一颔首,周泰立刻捧着个檀木锦盒恭恭敬敬的走到信使跟前。 任逍遥气沉丹田,只待信使开启盒盖,立刻发动袭击,谁想他竟看也不看,随手接过。 周易、周泰同时露出惊讶神色,显然十分诧异。 “李舵主办事首领放心得很,这碧血珍珠嘛自然不必查验了。” 信使哈哈大笑道,言毕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走进一人,手中还捧着个红绸包裹的木箱。 “这是……” 任逍遥暗自将内息散去,好奇的问道。 “此乃首领托我带给舵主的礼物。” 信使打断答道。 “属下职份低微,岂敢,岂敢。” 任逍遥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拱手道。他隐隐察觉情况有异,却又说不清问题出在哪里。 “李老弟为组织立下大功,理应受到嘉将。” 周易拍拍任逍遥肩膀,羡慕道。 “舵主,拆开看看,让大伙开开眼界。” 周泰拟制不住兴奋,提议道。 “嗯。” 任逍遥无法推辞,只好站将起来,缓步走到木箱跟前。 信使、周易、周泰同时探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太好了,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礼物上,待会一开箱我便出手。” 想到这里,任逍遥猛地掀开盖板。 人头!血淋淋的人头!箱子里装着的赫然是然李丁血淋淋的人头! 第八卷 千难万险仗剑除 第一章 黄雀在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时今日任逍遥终于明白了这句谚语的含意。 他的计划早给绝杀洞穿,所谓迎接信使,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先让周泰尽力巴结任逍遥,让任逍遥以为他们真的将自己当成李丁;再将见面地点定在远离主宅的摘星阁,使他放松警惕;接着放弃查验碧血珍珠,让任逍遥失去出手的最佳机会;最后更将真李丁的人头伪装成恨天赐予的礼物,令他在开箱瞬间心神大乱,创造出偷袭突杀的良机。 周泰揉身而上,五指曲若虎爪,直插任逍遥脑后,初看似觉杂乱无章,实则隐见法度,显然达到了化繁为简的大家境界。 周易仰天长啸,双手幻出千百掌影,攻向任逍遥背心,直有排山倒海,毁天灭地之势,毫无疑问,他的武功远在李丁之上。 最大的威胁来自离任逍遥最近的信使,此人出拳甚缓,但内息却积聚极快,几乎在运劲作势时,强横的拳风已弥漫四周,犹为诡异的是劲气从起初的急遽发散逐渐收束,最后汇聚一股雄浑无比的拳风,像根无形而有质的铁柱当胸搠至。 惊骇之下,仓促之余,受绝杀三大高手迸力合击,风流盗侠支撑得住么? 纯以武学修为而论,似此骤遭突袭任逍遥最多只能应付一人的杀招,但他身为孟飞嫡传弟子,飞仙化羽的造诣及临危应变的本领委实不容小觑。千钧一发间,只见任逍遥足尖微点,恰到好处的掠至周泰攻击难及的死角,旋即陀螺般飞速转身,以优美闲逸的精妙步法避开周易随后而来的突袭。 然而,信使运劲十足的铁拳离任逍遥胸口已不及半尺。 “呆子,当心!” 水芙蓉的惊呼响彻楼宇。 好个任逍遥,沉着若定,处变不惊,一计“翻云覆雨”向后跃出三尺,全身衣衫暴张,霍霍飘拂,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如穿花蝴蝶般骤地翻出。 信使知其厉害,双拳倏地缩回,真气盈贯袍袖,朝任逍遥当头罩去。不想对方击至中途,右掌忽地一沉,竟自左肘之下斜斜拍出,直逼信使脐上四寸的”中脘”要穴。 这招唤作“唯我逍遥”昔日五云山正邪大战,孟飞凭此不知击毙了多少修罗教高手,威力之强可见一斑。信使岂敢怠慢,凝定剎那的光景,急忙向右挪闪,任逍遥凌空掠起,双掌穿花蝴蝶般拍出,同时攻向周易、周泰,真个迅如鬼魅,狡若灵猴,简简单单的一招,内中却变化万千,包含了诱敌惑敌之计,令人难以琢磨。 面对四方八面卷旋而来的狂扬,周易、周泰焉敢擅摄其锋,相互对视一眼,朝后跃开。 肖星辰疾步抢到主位旁,取出紫电、青霜,呼啸杀来;水芙蓉亦震开绳索,举掌攻到。任逍遥心下大喜,对方没能抓住稍纵即逝的良机,倒被自己杀退,如今得肖星辰、水芙蓉从旁相助,定能扭转颓势,反占先手。 谁想三人疾退的身形竟丝毫不停,径直往投往大门。 任逍遥心知不妙,忽听头顶格格数声巨响,整个房顶居然坍塌下来! 屋梁阁柱,碎砖裂瓦,劈头盖脸的当空砸到,肖星辰犹能镇定,寻觅缝隙闪纵躲避,水芙蓉却闹得手忙脚乱,茫然无措。 凭借飞仙化羽的绝世轻功,任逍遥本有机会追上信使等人,但却放心不下水芙蓉安危,左手将她揽入怀中,右手不住拨开飞溅的瓦砾。 肖星辰运起天绝三式,随后掩杀,眼见离大门不及五丈,一方黑乎乎的物事突然落下。肖星辰焉肯放弃挫敌良机,右手紫电去势不便,右手青霜向上一格,却觉得落下来的重物其沉万钧,远非人力所能抵御,万般无奈下,只好撤剑回身,意图自保。 “轰隆隆”一声大震,大厅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再不见半丝光亮! “哈哈哈。” 信使狂妄的笑声从外间传来,“任逍遥,枉你聪明一世,今日也叫我给算计了吧。” “哼,别等我出来,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任逍遥冷笑道。 “你们认为自己还有机会离开摘星楼吗?” 周泰嘿然道。 “笑话,区区机关也想困得住……” 水芙蓉说到一半,周易朗声打断道:“小泵娘,实话告诉你,摘星阁四面铁闸厚达半尺,榨合处天衣无缝。除非发动厅外的机关,否则再过一百年也休想打开。” “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三柄断金切玉的宝剑。” 任逍遥淡然自若道。为防异变,他将冰魄玄霜剑一并搁置在主位后,此时果然派上用场。 “李舵主不妨试试。” 信使冷笑道。他仍口称舵主,显然是讥讽任逍遥先前堕入绝杀的圈套,却犹自未知。 任逍遥何等气量,岂会与他一般见识,问言不恼不怒,缓缓举起冰魄玄霜剑,扬手一计“青山隐隐水迢迢”气势如虹的劈向铁闸。这招乃他毕生功力所聚,莫说就着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便是他手里拿着柄竹剑也足以断金切玉,碎石成粉! “当”的一声,火星四激,铁闸纹丝不动,仅仅多了条六寸深的口子。 任逍遥手握剑柄,愣立当场,透过冰魄玄霜剑发出的青芒,水芙蓉清楚的看见他的额角开始泌出冷汗。 “怎么样,风流盗侠,无计可施了吧。” 周易大笑道,“四面闸板均以百炼精铁所制,厚达尺余,纵使你有干将莫邪在手,也是白废气力。” 听他言语有恃无恐,想来早做过试验。 “任兄……” 肖星辰走到任逍遥身边,面露探询之色。 “当我触及铁闸时,自觉余力甚强,有十足把握将其劈开,谁知入内六寸剑势既尽,再也无法动摇分毫。” 任逍遥喃喃道。 “不……不是只剩四寸了吗,再补上几招或许就能成功。” 水芙蓉诧异道。 “起初三寸我只耗去小半力气,但随后三寸却用了七分,由此可见,越往下劈越是艰难,以我现在的修为只怕……只怕难以洞穿铁闸。” 任逍遥低声解释道。 “肖大哥,那你试试呀。” 水芙蓉面向肖星辰,急切道。 肖星辰缓缓摇头,正色道:“任兄的内功剑法与我在伯仲之间,既然他无计可施,想必我也不行。” “呆子,快想办法呀。” 水芙蓉满面沮丧,扯着任逍遥衣襟,低声道。 “有了!” 任逍遥虎目精芒闪闪,脱口道。 第二章 一着棋错 任逍遥从怀中模出火折,就着冰魄玄霜剑的青芒,捡起几支烛台随手点燃,整个大厅登时一片通明。 四周尽是碎木砖石,满目狼藉,铁闸高达丈许,连上方亦是密封,黑黝黝的一片,好不骇人。 水芙蓉正自惊异,忽见任逍遥疾步走到铁闸边缘,埋头挖掘起来,心下登时恍然:原来呆子想开凿条地道,直接通往厅外。 “叮——” 没多久,耳边响起清脆的敲击声。 “糟糕,地下也是铁板。” 任逍遥颓然道。 肖星辰仍不死心,于墙角细细摸索了一会儿,失声道:“好家伙,全都封得严严实实,看样子,我们当真困在这里了。” “唉……” 任逍遥仰天长叹,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精通建筑之术,略一思量便知周易定是先将四面铁闸吊上房顶,再嵌合接为一体,形成巨大的铁罩。屋檐上与四面山头相连的长索则是为了分担主梁承受的重量,否则数万斤物事一股脑儿压将下来,摘星阁必然通体坍塌。也亏得如此,屋顶才未尽数迸裂,要不然任凭三人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得命丧当场。 “我偏不信”水芙蓉娇斥道,言毕两手高举,十指伸张,逆天神掌全力发动。 “轰隆”铁罩随之剧烈震动,众人耳中嗡嗡作响,良久方歇。凝神再看,只见水芙蓉适才掌击处,半点痕迹也未留下,显然原本无坚不摧的劲力在这起不了任何作用。 任逍遥沿着铁罩摸了一圈,喃喃道:“四面铁闸的边缘各自镶嵌,榫合得天衣无缝,浑然一体,单靠你我三人之力恐怕……” 说到这他不再言语,埋头苦思起来。 “如果能将铁罩抬起,那便好了。” 水芙蓉柔声道。 “太难了,铁闸表面光滑毫无受力之处,纵有拔山之能也无从下手,顶端亦已封死,便是任兄以壁虎游墙功游至上方,但因身体悬空,难以运劲,依旧奈何不得。” 肖星辰分析道,“别看铁罩笨重,却着实有效,如今大厅已经变成一个四面紧闭的盒子,将我们死死困在其中。” 过得片晌,肖星辰又道:“铁罩从天而降、与地板接口处当该是道铁槽,且并无镶卡的机关,若能将其破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任逍遥听罢摇头苦笑,肖星辰说的道理虽然没错,但接口被上万斤生铁压住,完全无从触及。 “任逍遥、肖星辰,这回你俩认栽了吧。” 周易狂妄的声音不失时机的响起。 “周易,你想怎样?” 任逍遥大喝道。 “其实早在前晚,你的身份就已被老爷识破。” 周泰扬扬自得道,“我们所以拖到现在,完全……” “你们究竟是如何看破我伪装的?” 任逍遥不待他说话,高声问道。 “风流盗侠的易容术果然名不虚传,不仅是李丁的样貌,就连他说话时的语调、神态全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周易先是啧啧称赞,旋即轻叹道,“可惜啊可惜,你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自己的大计竟然坏在个女人手上。” “女人,哪个女人 ?[-99down]” 任逍遥茫然道。 “哈哈哈,当然是你身边那个小泵娘了。” 周易大笑道。 “芙蓉?怎么可能!” 任逍遥大惊失色。 “你们在房中抵死缠绵时,‘呆子’‘呆子’的浪叫我可听得一清二楚。” 周易哈哈笑道。 任逍遥心下恍然,那晚破身的痛楚一过,水芙蓉很快便沉浸一波又一波的欲海情涛中,看着清丽美艳的她在自己刻意挺动下,变成婉转奉迎,娇啼阵阵的欲女,自己早将永和山庄危机四伏的境况抛到脑后,全身心的投入到意乱情迷的交欢中。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天衣无缝的计划终究因为自己魂销魄荡时的失察而宣告瓦解。 水芙蓉羞得低垂螓道,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 “既如此,为何你们不立刻动手,非要拖到今天呢。” 任逍遥不解的问道。 周易回答道:“第一,凭永和山庄内的部实力,即使突然发难,也十足把握将你生擒;第二,首领早便说过,无论使出任何手段,都要让你心甘情愿的加入组织。” “所以你才设计了这精妙的布局,目的不在于杀我,而是使我陷入进退两难,走投无路的境地。” 任逍遥沉声道。 “没错。” 周易傲然道,“如今你被困在铁罩中,除了答应首领的劝降,再无第二个选择。” “若我不答应呢。” 任逍遥皱眉道。 “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信使冷哼道。 “呵呵,我想阁下应当替恨天带了话来吧。” 任逍遥淡淡道。 “你……你怎么知道?” 信使暗自吃惊。 “哼,上回我提出的条件连绝月、夺魂都不敢作主,恨天焉能指望你俩?” 任逍遥不屑道,“说罢,这次他准备给我什么好处。” 事到如今,拖得一刻是一刻。 信使正色道:“首领让我告诉你,只要加入组织,不但让你带上碧血珍珠顺利返回听雨轩,而且从今往后组织里除了五大杀手,任何人都唯你是从。” “此话当真?” 任逍遥“动容”道。 “多余的我不想再说,你究竟答不答应?” 信使似乎看出他的意图,追问道。 “答应了就能走么?” 任逍遥反问道。 “那当然。” 周易毫不犹豫回答道,“届时只要您一声令下,别说移开铁罩,就算拆掉永和山庄,属下也心甘情愿。” 看样子他似乎已将任逍遥当成了恨天的亲信。 “这么说肖兄和芙蓉的生死岂非掌握在我手中。” 任逍遥失笑道。 “正是。” 信使肃容道。 “那好,你们回去告诉恨天,劝降一事……” 任逍遥思索片晌,一字一顿的拉长声音道,“门——都——没——有。” 第三章 杀人灭口 “任逍遥,你……你也太不识抬举啦!” 信使大怒道。扯了半天,任逍遥还是不答应,空费三人威逼利诱,绞尽唇舌。 “既然如此,你们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 周易冷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 任逍遥灵机一动,忽地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 信使沉声道。 “我笑你们大祸临头,犹自未知。” 任逍遥长声喝道。 “哼,大祸临头的明明是你吧。” 信使冷笑道。 “周老板以为呢?” 任逍遥淡淡说道。虽然是虚张声势,但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却有种慑人心智的魄力。 “瓮中之鳖也敢妄言。” 周易低斥道,他虽强装镇定,但语调却中透出一丝紧张与担忧,显然的任逍遥的虚言恫吓开始发挥效力。 “‘逆天独行’易天寒。” 任逍遥高声嚷道。 “你……你说什么?” 周易凛然道。此时此刻,任逍遥毫无预兆的吐出这七个字,委实令人难以琢磨。 “我来永和山庄前,已经留书给易老前辈,请他看在……看在芙蓉的份上出手相助。” 任逍遥朝水芙蓉眨眨眼睛,提气道,“只怕用不了两天,永和山庄……” 眼下情况危急,只好搬出易天寒,震慑对方的嚣张气焰。 “住口!” 信使倏地打断道,“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想想吧,除了易天寒的嫡传弟子,谁能使出如此刚猛无俦的掌力。” 任逍遥冷冷道。信使想要争执的本是易天寒会不会来,却给他巧妙的转移到水芙蓉是否易天寒徒儿上。 “她、她、她……” 回忆起之前水芙蓉击打铁罩时的骇人声势,周易不寒而栗。 “任逍遥,你在撒谎。” 信使见势不妙,大喝道,“易天寒避世海外十余载,岂会悄无声息的重返中原。” “怎么,怕我虚张声势?” 任逍遥嗤之以鼻道,“哼,待得易老前辈尊驾亲临,你们就知道我所说不假了。” “对,师父他明日便至。” 水芙蓉娇声帮腔道。 周易、周泰骇得面色大变,他俩哪里知道,论及古灵精怪表面看来的毫无心机水芙蓉绝不在任逍遥之下。 “你们应该十分清楚,风流盗侠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决定深入虎穴,我会不留后手?” 任逍遥冷笑道。装腔作势的确是他最大的强项之一。 “任兄,别再说啦,免得他们有所防范。” 肖星辰压低声音,却又故意嚷对方听见。 “没关系,我料五大杀手等人三日内赶不到永和山庄,就凭他们几个焉能奈何得了易前辈。” 任逍遥自信满满的说道。 “老爷,怎……怎么办。” 周泰颤声道。易天寒武功高绝,疾恶如仇,若然给他撞上,自己必死无疑。 “你问我,我问谁?” 周易怒斥道。原本他只将信将疑,可望着周泰不停哆嗦的身躯,自然而然也紧张起来。 “哈哈哈,说实话小弟还真得多谢三位。” 任逍遥怡然自得的朗声道,“铁罩密不透风,委实安全得紧,就算想拿我们当人质怕也……” “怕也无计可施,对么?” 信使冷冷抢白道。 “没错。” 任逍遥甚是得意。 “看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信使阴沉的笑声隐隐传来。 “有本事你就进来呀。” 水芙蓉咯咯笑道。对方若敢打开铁罩,无异于自取灭亡,若是不开谈何先下手为强。 “信使,不如和任逍遥商量商量,大家各退一步。” 周易低声道。 “是……是啊,易天寒可不好对付。” 周泰附和道。 他俩声音虽小,但任逍遥、肖星辰、水芙蓉俱个内功深厚,听得一清二楚。 “呆子,看来咱们有机会了。” 水芙蓉附耳道。 任逍遥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他心里十分清楚,周易、周泰固然好骗,但信使却十分精明,除非想个办法连他一并瞒过,否则距脱离困境仍遥遥无期。 “肖大哥,我记得你也该有接应之人吧。” 水芙蓉会意道。 “唉,说来惭愧,玉灵、玉空两位师叔怕我遗失紫电、青霜剑,一直暗中保护,若是发觉你我进入永和山庄后几日未曾出来,定然十分焦急。” 性命攸关,肖星辰也不得不出言迷惑对手。 “看样子三位想逼我杀人灭口啊。” 信使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声,缓缓道。 “岂敢,岂敢,我还想留着这条小命给恨天送终呢。” 任逍遥大笑道。眼下唯有迫使对方讲和或者强行攻入才可寻到一线生机。 “周泰,让人备柴!” 信使沉吟半晌,下令道。 “他想干什么?” 水芙蓉大惊道。 “这……这斯竟用火攻!” 肖星辰醒悟过来,顿足道。 “对,我要烧死你们。” 信使得意道。 “唉,今天我算知道什么叫弄巧成拙了。” 任逍遥颓然坐倒,仰天长叹。早知对方还有这手,说什么他也不会肆意鼓吹。 永和山庄上下果然训练有素,不过盏茶工夫,四面就已燃起大火。翻滚起伏的热浪登时弥漫大厅,好在铁罩十分宽阔,三人站在中央一时倒也不觉灼烫,但周围空气已变得窒闷难当。 “原本我还想给你们留个全尸,现如今连就连那娇滴滴的小泵娘都不免化为焦骨。” 信使冷嘲热讽道,“幸亏冰魄玄霜剑和紫电、青霜不惧烈火,否则三柄神兵一并损毁岂非可惜。 ”“任逍遥,你若现在投降还有机会。” 周易仍不放弃。 “要我加入绝杀,做梦!” 任逍遥叱骂道。 “立场坚定、视死如归,不愧是风流盗侠。” 信使佯装称赞道,“来人啊,给我加火,老子倒要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命硬。” 第四章 英雄破困 不多时,尺余厚的铁闸开始变红,厅内热力更盛。 水芙前日初经云雨,身体尚未恢复,第一个抵受不住开始呕吐起来。 任逍遥看在眼里,真个心如刀割。 周易命庄丁取来两张虎皮交椅,恭请信使坐下,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烈火赤焰中的摘星阁残骸。试想一举拾掇任逍遥、肖星辰两大少年高手,外加易天寒嫡传弟子水芙蓉,这件功劳可够自己在组织里夸耀的了。 暗自得意时,忽听两声巨响震彻山野,铁罩猛然一倾,眼看即将翻倒。但上万斤的重量岂是人力所能撼动?铁罩略一停滞,复又跌落回去。 “好剑法,天绝三式果然名不虚传。” 信使料定必是肖星辰双剑齐使,濒死一击,讥讽道,“可惜今天一过,泰山派就要后继无人啦。” 身旁的周泰极是兴奋,暗道:若非将计就计将对方三人引入机关,如何困得住神兵在手,武功高强的风流盗侠,铁剑秋霜。” 想到得意处,他哈哈大笑,放言道:“任逍遥,你往日睥睨天下、纵横江湖的气势到哪去啦,该不会给狗……” 话尤未落,铁罩再度剧震,四处尘土飞溅,烟雾激扬,倾斜的角度虽较先前更大,但离翻转尚还相差甚远。 “轰!轰!轰!” 接连几声巨响骇得周易、周泰脸色煞白,倒是信使相对镇定,一瞬不瞬的望着十丈外的宅基,冷冷道:“不必担心,看,铁罩倾斜的势道逐渐弱,任逍遥他们很快就没力气了。” “信使说得对,强弩之末不……不足为患。” 周易附和道。 周泰满面堆笑,正要恭维几句,却见铁罩西北角忽地迸起大片柴禾,一时火星激溅,浓烟缭绕,几个庄丁躲闪不及,身上竟给引燃,各自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区区火苗,有什么好怕!” 周易长声站起,怒喝道。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一道迅捷无伦的身影疾速自漫天尘土中跃出,雷霆闪电般飞扑过来。 “任……任逍……” “遥”字尚未出口,周泰已人头落地,试问惊悚万分的他如何抵挡得了冰魄玄霜剑纵横寰宇的惊世神威。 七尺外的周易反应极快,大喝一声双拳隔空击出,真气盈贯袍袖,直击任逍遥背心,竟是与敌偕亡的拼命架式。 任逍遥急欲解救肖星辰、水芙蓉,岂会与他纠缠,左手一计“浑圆无极”荡开拳风,右手“春心莫共花争发”当头劈下,只听周易一声惨呼,登时了帐。 回头再看信使,却见他的身影已在十数丈外,原来任逍遥甫一自铁罩脱困,目光敏锐的他立刻拔腿开溜,丝毫没将周易、周泰等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任逍遥生怕水芙蓉难耐灼热,当下也不追赶,厉吼道:还不熄火救人!” 众庄丁俱为他气势所慑,焉敢违背,几经折腾后终于将铁罩撬开。任逍遥急忙入内,小心翼翼的搀住水芙蓉,低头在他额角轻轻一吻,柔声道:“没事吧。” “哼,人家……人家那里现在还疼呢。” 水芙蓉横任逍遥一记媚眼,旋即害羞的将俏脸埋入他怀中,娇嗔道。 “哈哈哈,可真苦了我的宝贝芙蓉。” 任逍遥爱怜的抚摸着水芙蓉一双柔荑,哑然失笑道。想到被周易识破伪装的原因,二人心中同时涌起无限温馨。 “任兄,多亏你临危不乱,我们才能重见天日啊。” 肖星辰贪婪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精神大振道。 原来孟雷所著天机谱中对铜、铁等金属的性质亦有记载,信使出言讥讽肖星辰时,任逍遥忽然想起,生铁遇热必将发胀,用不多久铁罩四周的嵌合处定给撑得变形,届时运劲劈斩或有机会冲出,于是擎起冰魄玄霜剑专攻接缝,希望能够找到一线生机。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又或是任憔悴英灵庇佑,铁罩在烈焰猛烧中不断膨胀,而埋在地底的铁板则未曾受热,此消彼涨下凹槽逐渐松动,再加上任逍遥一连几计狠招,勉强使得铁罩朝旁倾斜,现出些许缝隙。 这时,任逍遥忽地瞥见水芙蓉充满关爱与希冀的目光,瞬间悟出凌霄剑诀第十三式“相见时难别亦难”硬生生将铁罩西北角的凹槽劈开,露出道可供一人穿越的裂缝。他的身法何等快捷,抢在铁罩坠落将其堵住前纵身跃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毙周易、周泰,杀退信使,成功助众人逃离险境。 “踢死你,踢死你。” 水芙蓉心有余悸的走到业已冷却的铁罩旁,狠狠蹬了几脚,不依不饶的说道。 “好了,别拿死物撒气啦。” 任逍遥说着凑近身子,附耳道,“真要追究责任,可得……” “哼,都怪你,弄得人家情不自禁哩。” 水芙蓉神态大窘,抢白道。 “任兄,如何处置他们?” 肖星辰指着一众庄丁,正色问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 任逍遥淡淡道。 “谢少侠不杀之恩。” 众庄丁纷纷下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大家起来吧,我知道你们多半身不由己,并非甘受周易、周泰等人摆布。” 任逍遥站往高处,朗声道,“如今永和山庄名存实亡,你们尽快离开,各自谋生去吧。” “若再助纣为虐,定斩不饶。” 水芙蓉袅袅婷婷的倚住情郎,娇斥道。 众庄丁渐渐散去,肖星辰昂首望天,喃喃道:“虽然化解了眼前危机,但此去杭州不知还有多少荆棘坎坷等着我们。” “肖兄莫非怕了。” 任逍遥怕怕他肩膀,打趣道。 “怕得该是绝杀吧!” 肖星辰目光灼灼,显露出强大无匹的自信。 “哈哈哈”“哈哈哈” 第五章 春意融融 打那以后,三人有意放慢行程,一路倍加谨慎,小心翼翼,连续数次避过了绝杀精心设计的圈套。 江浙名城越州屹立前方,墙体坚固雄伟,门阙壮观,不愧是昔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发愤图强的地方。 任逍遥与水芙蓉共乘风火闪电驹,正待策马入城,远处约莫三、四里外的树林中忽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哨音,呜呜呜的响个不停。 肖星辰倏地面色大变,失声道:“不好,是我泰山派弟子的求救信号。” 任逍遥正色道:“肖兄确定没有听错?” 肖星辰立刻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前去相助。” 水芙蓉急不可耐的说道。自离开永和山庄,沿途与绝杀中人的厮杀不下数场,偏生任逍遥怕她出事,每回都守护在侧。水芙蓉掌法再精,怎及冰魄玄霜剑弑敌之速,空有一身武功却几乎找不着机会施展,心中那股憋闷劲可就别提啦,眼下肖星辰师弟遇到危险,可算让她看到了大展拳脚的希望。 “且慢。” 任逍遥伸手阻止,不无担忧的说道:“如果绝杀故意以哨声做饵,引诱我等前去,暗里却设下埋伏,岂非自投罗网。” “任兄所说却有可能,但倘若真是鄙派弟子遇险……” 肖星辰露出凝重神色,沉吟道。 “要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那该多好呀。” 水芙蓉喃喃道。 “对了,任兄与水姑娘且先行入城,待我独自前往。” 肖星辰猛地一拍额头,油然道,“哪怕真是绝杀暗施诡计,小弟孜然一人料也不难脱身。” “可……” 水芙蓉迟疑道。 “肖兄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 任逍遥缓缓点头,肃容道。众人同去毕竟太多顾忌,远不如单独行动来得便捷,以肖星辰天绝三式的修为,除非恨天亲临,否则绝杀上下当该没人拦得住他。 水芙蓉听罢倒也不好反对,只得讪讪撅起小嘴,“垂头丧气”的倚住马背。 任逍遥微微一笑,附耳道:“待会到了客栈,乖乖呆在房里等我,趁着肖兄离开的这段时间,咱们……” 水芙蓉立刻俏脸绯红,嗔怪道:“谁……谁要等你。” 美目中却艳光闪闪,春情涌动。她正处豆蔻年华,性情奔放,自从与任逍遥尝过云雨滋味后,便乐此不疲的淫浸于男女欢爱中。但近几日来,形势愈发严峻,任逍遥与肖星辰为防不测,只得轮流值夜,哪有余暇与她缠绵,如今听得情郎悄声暗示,自然满面娇羞。 约定好彼此间的联络方式后,肖星辰匆匆告辞。 越州乃江浙境内仅次于杭州的大都邑,街道极其宽敞,可容十马并驰,临街房舍均用拱出挑檐廊,鳞次栉比,阊阊相接。 任逍遥、水芙蓉方自入城,便即引来无数钦羡赞叹的目光,先不说他俩一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一个凤姿绰约、青春焕发,俨然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单就跨下那匹风火闪电驹已是神俊非凡,世间罕有。 两人寻了间僻静清幽的客栈住下,用罢晚膳,任逍遥嘱咐水芙蓉先回屋休息,自己则外出巡视,再三确定附近没有绝杀的暗哨后,这才纵身返回。 “呆子,怎么才来。” 推开房门,水芙蓉略带幽怨的微嗔登时传入耳畔。 任逍遥并不答话,顺手合上门闩,转身便将水芙蓉揽入怀中,用力吻住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不安分的左手从她裙摆下探入,沿着丰臀诱人的粉臀极力爱抚。 在任逍遥的肆意抚摸下,水芙蓉的娇躯开始颤抖,弹性十足的双腿用力将他大手夹住,喘息道:“不……不许再摸啦。” 话虽如此,她却将柔嫩的香舌伸出任逍遥口中,任由她吮吸逗弄。 水芙蓉吹弹得破的娇靥在任逍遥熟练的挑逗下泛起一片嫣红,秀眸流露出烟雾般迷蒙的眼神,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渴望。任逍遥心中升起强烈的占有欲,轻巧的解开亵衣,托起水芙蓉如花似玉的娇躯…… “啊——” 随着水芙蓉一声凄婉缠绵的娇啼,任逍遥开始全力发起冲击,身体的愉悦如涨潮时的海浪一波波蔓延开来,水芙蓉柔嫩的秀腿紧紧缠绕着情郎强健的腰肢,忘情的迎合着他逐渐深入的男性权柄。 因为隔壁房间尚有住客,水芙蓉不敢大声呻吟,强自压抑的喉间发出阵阵快意的喘息。任逍遥尽情享用着她柔若无骨、玲珑凹浮的雪白肉体,水芙蓉则婉转承欢,抵死奉迎,无论对方作出何种举动,她都千依百顺的含羞相就。 屋内的渐渐暗淡下来,随着水芙蓉一声极度快意的浪叫,任逍遥的激情在她玉体内爆发,两人的手足近乎痉挛的交缠在一起,许久许久,方才分开。 水芙蓉娇喘细细,香汗淋漓,猫儿般伏在任逍遥胸膛上,柔声道:“呆子……你,你就像只野狼。” 任逍遥轻轻捻动她胸前两点殷红,微笑道:“怎么样,喜不喜欢?” “嗯,人家……人家差点都不成了哩。” 水芙蓉含羞点头,星眸半掩半闭,赤裸的玉体呈现出高潮过后的红晕,为她平添几分妩媚。 “很痛么?” 任逍遥生怕自己的疯狂弄伤了她,关切的问道。 水芙蓉美目含春的遥摇头,细如蚊呐般说道:“今生今世,水芙蓉都是你的女人,无论你怎样待我,人家都心甘情愿。” 任逍遥汹涌彭湃的情欲被她发自内心的倾诉再度激起,芙蓉暖帐,春意融融,伴随着水芙蓉诱人的呼喊,二人重又投入到意乱情迷的世界中…… 第六章 功亏一篑 清晨醒来的时候,水芙蓉仍在熟睡,任逍遥依依不舍的离开她令人销魂的玉股粉臀,披上外袍,径直走到为肖星辰预先安排的客房。 房内空空如也,被褥枕巾丝毫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看来肖兄彻夜未归。” 任逍遥心下一紧,喃喃道,“莫非出了岔子。” 思揣间,提着茶壶的店小二走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大爷,您是在等天字第九号房的客官吧。” “嗯。” 任逍遥慢不经意的答道。 “他昨晚来过啦。” 小二看看两旁无人,压低声音道。 “当真?” 任逍遥颇觉疑惑的问道。 “小的岂敢瞒骗大爷。” 小二陪笑道。 “那他人呢?” 任逍遥急忙问道。 “走……走了呀。” 小二应道。 “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任逍遥大是疑惑,脱口道。肖星辰性格沉稳,办事牢靠,断无可能连个招呼都不打,说走救走。 “他酉时来的,亥时一过便独自离开。” 小二一五一十的说道。 任逍遥心下恍然,那当儿自己正与水芙蓉在床榻上翻云覆雨,肖星辰怎好意思打扰。问题是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放下将碧血珍珠送归听雨轩的重担,连今早都等不及呢。 正想着,小二从怀中摸出封信笺,递到跟前。 “这是什么?” 任逍遥问道。 “是……是那位客官留给你您的。” 小二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昨晚,他在您门口等了盏茶功夫,却一直不敲门。小的好奇,问他是否找您有事,那位客官并不回答,只是要来纸笔,写下了这封书信,还特意嘱咐等您睡醒立刻送来。” 任逍遥半信半疑的拆开封口,凝神一看,登时吃惊不小。 原来,恨天恼恨肖星辰协助听雨轩,公然派人传话,扬言要让泰山派付出惨重代价。泰山派与绝杀仇深似海,柳玉虚更无时无刻不想为师兄报仇,得知绝杀死灰复燃后,立即亲率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赶赴江浙,一则沿途召回外出历练的弟子,免得他们遭绝杀暗算;二则暗中保护肖星辰,确保南宫凤仪顺利得救。 谁曾想,徒经越州时,众人在城外竹林遇到绝杀大堆高手的狙击,惶急中,葛洪舟发出信号,引得肖星辰前往救援。一场恶战下来,对方几乎全军覆没,只剩领头的追命狼狈逃离,柳玉虚心知他乃当年暗算肖玉孙的元凶,焉肯就此放过,不依不饶的紧追在后,肖星辰本待相助,奈何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俱各带伤,只得先将他们送回城内。等了几个时辰,仍未见柳玉虚归返,四人开始紧张起来,肖星辰心系恩师安危,忙不迭返回客栈向任逍遥告辞,准备与师弟出城寻访,却正巧撞上他与水芙蓉恩爱缠绵,没法开口,只好留下封书信,匆匆离开。 任逍遥心中苦笑,绝杀果然了得,摆明使出调虎离山计,却又让肖星辰不得不堕入其中,幸好离杭州只余一日路程,料来纵是自己与水芙蓉两人也能平安到达。 傍晚,武林门外的北关夜市,车水马龙,游客如鲫。 毫无疑问,任逍遥、水芙蓉就夹杂在熙熙攘攘的的人群中。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离开越州前,任逍遥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易容术,将水芙蓉装扮成个年过花甲的老婆婆,自己则粘上几撇胡须,又将皮肤染黑,俨然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二人诈称母子,说是到杭州看病,不仅没给绝杀中人缀上,就连看守城门的士兵也一并瞒过,其中有个热心肠的伍长还一个劲的为他们介绍大夫,乐得水芙蓉咯咯娇笑,险些露馅。 任逍遥暗想:若直接带水芙蓉返回听雨轩,凭诸葛文杰那双利眼,只怕还没进忘忧阁便给看出他俩的关系,面子上委实过不去——毕竟嘛,两位小姐日思夜想的等着你,你却在外头“勾三搭死”弄回个小妖精(水芙蓉性子傲慢,不拘礼法,易天寒盛气凌人的脾性学了个十足十,加上热情奔放,天生媚骨,不给当成狐狸精才怪呢)这要传到凤仪耳中,那还得了。 念及此处,他便思量着寻个住所先将水芙蓉安顿下来,待化去雪山无影毒后再向南宫凤仪慢慢解释。可另一个问题又随之而来,无论水芙蓉住在哪自己总得抽时间出来陪陪她吧,但杭州城内的大半产业全都归属听雨轩名下,万一两人恩爱时给南宫天阔、南宫林撞上,如何解释得清。思前想后,他只好将水芙蓉安顿在城南凝香斋。 凝香斋的老板司马子雨是南宫不败在商业上为数不多的竞争对手,整个杭州城内除了听雨轩开设的会宾楼就属他这家客栈环境最好,服务最为周到。 当着佳人面,任逍遥出手自然豪阔,进门便是张五百两的银票,包下了顶楼最豪华的客房。送水的小二刚刚离开,水芙蓉就含情脉脉的凝注着任逍遥,开始发嗲,任逍遥哪敢拖延时间,强忍欲念婉拒了佳人美意,揣上碧血珍珠飞速赶往听雨轩。 盏茶功夫后,听雨轩雄伟壮阔的大门出现在十丈外。只见原先张贴的悬赏告示早已撕去,四处院墙遍悬明灯,不下千盏,照得内外明如白昼,显然是知道碧血珍珠终告寻获,正自等待着英雄载誉归来。 任逍遥捋捋胡须(为避免泄露水芙蓉居所,他仍以“庄稼汉”的面貌示刚要提步入内,耳畔忽地响起绝月那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小子,你若还想水芙蓉活命,最好别进去。” 第七章 失却珍珠 任逍遥闻言,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凝香斋早被组织控制,只要你踏进听雨轩半步,嘿嘿……” 话未说完,任逍遥转身便走,这并非是他薄情寡意,重水芙蓉而轻南宫凤仪,实在是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若不能护得心爱女子周全,再无面目苟活于世。眼下离三月之期尚有十日,解除雪山无影毒尚不急于一时,还是想方设法先救出水芙蓉,再返回听雨轩的好。 绕过几条小巷,任逍遥终于见到绝月,一袭白袍的他满面阴笑,冷冷道:“很想知道水芙蓉为何会落在我们手里,对么?” “绝杀中没有人能看破我的易容术。” 任逍遥沉声道。言下之意是自己的确弄不明白行踪泄露的原因。 “哈哈哈,风流盗侠化身千万,自然不可能在伪装手法上出现纰漏,但……” 绝月有意卖个关子,待任逍遥剑眉紧竖,方才大笑道,“你俩那匹风火闪电驹可容易辨别的很啊。” 此话一出,任逍遥顿觉懊恼不已,千算万算自己竟忽略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以至功亏一篑,事败垂成。 “不怕告诉你,杭州城内大小几百间酒肆客栈,哪一家没有组织的人,你与水芙蓉前脚进的凝香斋,后脚消息就传到我这。” 绝月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小泵娘的警觉性倒也忒差,下过迷药的茶水说喝就喝,一点都不含糊。” “你们把芙蓉怎么样了?” 任逍遥恨恨道。 “我急着过来追你,倒没仔细看,不过追命和慑魄都在,想必已经将她顺利带走。” 绝月好整以暇的说道。看得出来他决非虚张声势,危言耸听。 “绝杀的动作果然够快。” 任逍遥讽刺道。 “任少侠过奖啦。” 绝月含笑道,“呵呵,忘记告诉你,秦伤也跟着参与了行动,我可没法保证……” “哼,就凭‘易天寒’三个字,他秦伤有胆碰芙蓉半根头发?” 任逍遥心念微转,冷哼道。 绝月本想唬唬对方,岂料被他一语道破,只得干涩的笑了几声。 “如何你们才肯放还芙蓉。” 任逍遥冷冷道。 “很简单,拿碧血珍珠来换。” 绝月脱口道。 “哟,不准备和我谈入伙的事了?” 任逍遥很快恢复往日的镇定,油然道。 “性命攸关之际你都不肯屈服,何况是为个女人。” 绝月苦笑道,身为绝杀的首脑人物,永和山庄发生的一切他自然知晓。 “说罢,几时交换?” 任逍遥想也不想,肃容问道。 绝月问言,真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论及姿容品貌,南宫凤仪与水芙蓉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说到身份地位,似乎前者还略胜半筹,为何任逍遥可以毫不犹豫的弃南宫凤仪而保水芙蓉,莫非其中暗藏玄机。 任逍遥看出他心中疑窦,颇有意味的笑道:“女人嘛,我自然喜欢骚媚入骨些的,凤仪在床上太过矜持,只能哀叹红颜薄命了。” 他打定注意先把水芙蓉换回来,转头再去抢碧血珍珠,因此故意说些涉及的言语,骗取绝月的信任。 绝月听后,哈哈大笑道:“‘风流盗侠’果然名不虚传,这番见地没有多年流连花丛的经验,如何体会得出。” 心里则想:什么“英雄正年少,侠名动九城”还不是凡人肉胎一个,就算看得开生死离别的束缚,却终究难逃爱欲情念的驱使。 任逍遥淡淡道:“常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与其便宜旁人,倒不如自己享用。” 说完,露出急不可待的神情,似乎迫切的想要寻求答案。 绝月也是老江湖,岂会轻易中招,疑惑道:“失却碧血珍珠,你如何向南宫不败交待?” 任逍遥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迎上绝月探询的目光,冷然道:“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他深悉谈判之道,越是明晰中带点遮掩,对方越不会怀疑,若然一味坦诚相告,反倒予人欺瞒狡诈的印象。 绝月暗忖你小子口风倒算严实,无可无不可的微耸肩头,缓缓道:“任少侠要是够胆,现在便随我去趟九溪如何? “九溪?” 任逍遥皱眉道,“你们该不会设下圈套,等我去钻吧?” 数月前正是在同样的地点,自己巧用智计骗过了绝月与夺魂,为解救南宫凤仪赢得了时间,如今对方竟毫不避讳仍要在那交易,多少有些寻隙报复的意味。 “任少侠觉得需要多少人才能确保你不走脱?” 绝月脸色再变,沉声道。 “再多也休想。” 任逍遥发出足有遏云裂石之势的笑声,莫测高深的从容道。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对手,不同的目的,不同的时间。 映着漫天月色,二人到达九溪十八涧。 曲折隐忽,流水淳淳,秀色可餐的幽泉旁,夺魂横剑而立。 “芙蓉呢?” 任逍遥倏地止步,朗声问道。 夺魂阴侧测的笑道:“任逍遥,你也有当面认栽时候啊。” “少废话,芙蓉呢?” 任逍遥双目闪烁着深刻的怨念,大喝道。 “急什么,只要东西到手,我自然会放了她。” 夺魂扬声道。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探手入怀,取出碧血珍珠飞掷过去。 夺魂一把接过,冷哼道:“你就不怕我反悔。” 任逍遥迎上夺魂的眼神,一瞬不瞬的与他对视,豪气冲天道:“你若想绝杀永无宁日,大可试试。” 这话半点不假,无论是自己抑或易天寒,一旦铁了心与绝杀为敌,足令对方焦头烂额,夺魂胆子再大,也不敢给组织惹来这等麻烦。 “哼!” 夺魂被他说中痛处,愀然不悦道,“算你有本事,勾搭上易天寒的漂亮徒儿。” 言毕,举掌轻拍,身后树林中立刻走出两名黑衣杀手,一左一右将昏迷中的水芙蓉架到任逍遥跟前。 第八章 略施小计 “禀首领,秦伤到了。” 隔着木门,恒园布庄的大掌柜刘一平谦恭的声音悄然传来。 “让他进来。” 恨天吩咐道。秦伤原本负责主持花萼谷附近的侦察,任逍遥交出碧血珍珠后,绝月便飞鸽传书让他返回分舵待命。 “怪了,半个时辰前他就该到,怎地折腾了这许久?” 夺魂喃喃道。 “哼,这还用问,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绝月哑然失笑道,秦伤八成在回来路上顺手采了趟花,要不然哪能拖到现在。 “呼……呼……” 正说着,秦伤气喘吁吁的推门入内,众人见他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俱个哈哈大笑。 “秦伤,来得可真及时啊。” 恨天莞尔道。此刻他心情大佳,竟也开起了下属的玩笑。 “首……首领明鉴,这几日我在花萼谷呆得久了,实在……实在憋得慌。” 秦伤老练通红的解释道,“刚在路上遇着个村姑,本想和她玩玩,哪知……” “是不是人家不肯呀?” 夺魂打趣道。 “废话,要是那村姑愿意,他才不碰呢。” 绝月缓缓摇头道,“女人嘛,妓院窑子里多得是,可咱‘秦大爷’呢,偏偏就喜欢霸王硬上弓,还说这样才刺激,对么?” “嘿……那,那是,这男欢女爱讲究……” 秦伤立刻来了精神,正要滔滔不绝的演说下去,恨天立刻打个手势,阻住他言语,正色道:“花萼谷周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如常,只是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去得勤了些。” 秦伤慢不经意的揩揩脸上血迹,沉声道。 绝月、夺魂相视一笑,暗道好你个采花人魔,血都弄到脸上了,人家姑娘不给玩死才怪呢。 “从明天起撤去花萼谷的哨探。” 恨天思索片晌,肃容道。 “遵命。” 秦伤点头答应,正待退下,大门倏地被人撞开,满脸恍急的刘一平大步冲进屋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首……首领,不好啦,南宫不败率人将布庄围得严严实实……” “秦伤!” 绝月怒喝道,“是不是你泄露了行藏。” “没可能的。” 恨天显得极其镇定,沉声道,“就算听雨轩派出高手尾随在后,短时间内也凑不齐大量人马。” “难道说他们早有预谋?” 绝月喃喃道。 “嗯。” 恨天点头道,“杭州毕竟是听雨轩的地盘,分舵曝光是迟早的事。”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秦伤嘟哝道。 “首领,想办法逃吧。” 刘一平骇然道。他的武功远不及恨天、绝月等人,真要动手,肯定凶多吉少。 “慌什么。” 恨天低斥道。别说区区听雨轩,就算四大世家齐至,他也未必放在眼里。 “南宫不败兴师动众,无非为夺碧血珍珠,首领何不当面将其损毁。” 秦伤嘴角泻出充满仇恨的可怕笑意,提议道,“对方见希望破灭,或许就此退却也未可知。” “对,以南宫不败为人,绝不会让门客白白送死。” 刘一平急忙附和。 “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夺魂冷哼道。刘一平是他保荐的杭州分舵副舵主,眼下竟贪生怕死,自乱阵脚,实在有损颜面。 刘一平问言哪敢违扭,只得讪讪退下。 待他走远,夺魂压低声音道:“秦老弟有所不知,碧血珍珠有助于首领修炼天魔心经,岂能说毁就毁。” 秦伤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旋又神秘兮兮的笑道:“既如此,不妨……” “妙计!” 绝月、夺魂脱口赞道。 “召集部署,随我迎接贵客。” 恨天终于意动,斩钉截铁道。 恒园布庄外,人声鼎沸,通明。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南宫无伤、南宫天阔、南宫林、柳宪忠,听雨轩所有好手几乎齐聚,随同而来的数百名门客则在诸葛文杰的精密部署下将整座院墙围得得水泄不通。 绝月、夺魂、秦伤拥簇着恨天好整以暇的步出大堂。 南宫不败见正主出现,从容不迫的走上白石台阶,朗声道:“恨天,交出碧血珍珠,否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 一众门客齐声呐喊,气势骇人。 恨天双目神光大盛,语调却出奇的平静,淡淡道:“宗主以为吓得倒我吗?” 南宫不败微耸肩头,浑不在意的笑了笑,目光却瞥向绝月身后战战兢兢的刘一平及十九名黑衣杀手。 “废物!” 夺魂大是气恼,喝斥道。 其实绝杀杭州分舵的人手本不少,奈何大半分布于城内各处,一时之间哪里来得及调动。 “宗主是如何找到恒园布庄的?” 恨天露出全神思索的表情,盯着南宫不败道。 “凭它”南宫不败指着柳宪忠脚下嗷嗷嘶叫的猎犬,捋须笑道。 恨天听罢,面色微变,碧血珍珠确实带着股淡如兰馨的幽香,莫非交换前前被人做过手脚。 “哈哈哈。” 长笑声中,任逍遥缓缓走出,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昂首道,“人说绝杀分舵如何隐秘,还不是被我略施小计就给曝光了?” “好啊,任逍遥,你耍诈。” 绝月怒斥道。 “哼,彼此彼此。”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反讽道,“若非你们以卑劣手段掳走芙蓉在先,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第九章 何方神圣 绝月一听,登时哑口无言。 恨天环顾四周,虎目闪过杀机,平静至近乎冷酷的说道:“宗主为了区区碧血珍珠,竟然调动数百麾下,当真父女情深啊。” “少废话,你倒底交是不交。“南宫无伤大喝道。 恨天抬头冷哼,生出摇撼庭院,震摄人心的响音,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南宫无伤心头一寒,尽管听雨轩上下除宗主外属他武功最高,尽管形式已经完全倒向己方,但给恨天凶毒锋利的目光扫过,仍涌起惊骇莫名的感觉。 “只要碧血珍珠到手,我以听雨轩百年声誉作保,绝杀部署在杭州的所有人马都能安全离开。” 南宫不败脊挺肩张,浑身散发出坚凝雄厚的气势,朗声道。 夺魂满不在乎的说道:“笑话,就凭你们也想挖出……” 诸葛文杰哑然失笑,打断道:“听雨轩内侍卫队三统领赵暄,会宾楼伙头孙敬杭,望江楼掌柜郑四海……” 夺魂听罢,倒抽口凉气,这几人都是组织密探中的佼佼者,无论身份、地位都极其隐秘,谁曾想竟给对方识破,看来其余属下也凶多吉少。 柳宪忠越众而出,朗声道:“数月来,诸葛先生巧施妙计,共查出身份可疑者三百七十九人,经点睛阁(听雨轩设立的情报组织,由柳宪忠统率)秘密审核,确认其中一百四十三人确系绝杀抓牙。” “带上来。” 随着南宫天阔一声厉喝,大批双手反绑、垂头丧气的绝杀探子被推到恒园布庄门口,绕着院墙跪了一排。 “我说怎么半点风声都没收到,敢情你们行动前已经将这帮废物全都逮了。” 恨天恍然大悟,冷冷道。 “没有十成把握,我是不会让手下白白送死的。” 南宫不败淡淡道。今夜的行动完全由诸葛文杰策划,先以雷霆万钧之势剿灭绝杀分布各处的党羽,再集中力量包围恒园布庄,迫使恨天不得不交出碧血珍珠,换取绝杀众人及自己的平安。 “宗主当真以为万无一失?” 恨天面容变得无比冷酷,一字一字缓道。 “莫非阁下还有回天之力?” 南宫不败从容不迫的反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 恨天卓立如山,双目精芒骤盛,狂笑道,“这帮废物的死活,我根本就不在乎,至于碧血珍珠……” 说到这他顿了顿,提高声线道:“我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它毁去。” “你敢!” 慕容若容厉叱道。 “哼,区区一个听雨轩,尚还威胁不了老夫。” 恨天冷然道。说罢举起右手,缓缓张开,碧血珍珠璀璨夺目的光华登时萦绕四方。 “你……你要作甚么?” 南宫无伤惊骇道。 “我要让你们肝肠欲断,痛不欲生!” 恨天阴恻恻的笑道。说罢,一把将碧血珍珠扔上半空,左手气运指尖,迸力戳出。 若给指力击中,碧血珍珠必化为飞灰,纵是华佗转世,扁鹊重生,也休想挽救南宫凤仪性命。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南宫无伤、南宫天阔听雨轩四大高手同时出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抢在鬼冥神君之前夺回碧血珍珠! 绝月、夺魂相视一笑,左右包抄而进,将大门两侧守得密不透风,除南宫不败因距离较近躲过了他俩的阻截,其余众人均给堵在外面,难做寸进。 “不好,诱敌之计。” 诸葛文杰失色惊呼,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恨天用碧血珍珠做饵,引南宫不败孤身入内,待以众凌寡将其生擒,便能迫使听雨轩撤退,瞬间扭转败局。 其实,老谋深算的南宫不败何尝看不透对方阴谋,但为了南宫凤仪,为自己女儿,他别无选择…… 恨天露出阴险凶毒的微笑,倏地收回指力,以惊人的高速迎上南宫不败,激起森寒凌厉的掌风,直袭对手腰腹。 他没有必要在理碧血珍珠,因为身后的秦伤自会将它牢牢接住。 南宫不败抱定拼死之心,双手各执一剑,凝尽全身功力扫向恨天,只盼聚而不散、狂猛无踌的的寒劲热浪能够阻住他片刻。 “轰!” 掌剑相交,南宫不败竟如断线风筝般往后跌退。 曾令无数奸佞嚣小、邪教妖人含恨授首的双剑合壁,终究难敌天魔心经横扫千军的霸道威势。 鲜血自南宫不败嘴角滴下,显而易见他受伤不轻,但恨天亦被剑气所乘,短时间内无法移动分毫。 这时,一道人影倏地自身旁掠过,横跨丈许空间,如影附形般杀向南宫不败。 迅捷灵巧的身法,百变千幻的掌力,除了秦伤还能有谁。 恨天怡然自得的笑了,南宫不败已到强弩之末,秦伤却是生力,只怕不用三、两招便能分出胜负。 慕容若容、南宫无伤等人倾力猛攻,却给绝月、夺魂死死把住大门。 诸葛文杰空有满腹智计,同样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砰——” 秦伤双掌重重击在南宫不败背心。 听雨轩众人全都闭上双眼,似乎不忍目睹即将来临的变故。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南宫不败非但毫发无损,反倒借着掌力与秦伤一同跃过高墙,稳稳当当的落在门外。 “你不是秦伤!” 恨天先是一愣,旋即目露凶光,沉声道。 “哈哈哈,现在醒悟似乎晚了些吧。” “秦伤”大笑道,说着取出碧血珍珠恭恭敬敬的交给南宫不败。 “你……你究竟乃何方神圣?” 绝月满头雾水,沉声喝道。 “秦伤”好整以暇的踏前半步,含笑抹去易容。 “是你!这……这么可能!” 恨天、绝月、夺魂齐声惊呼。 第十章 细述衷肠 俊秀飞扬的神采,雍容自若的微笑,站在南宫不败身旁的少年赫然正是任逍遥! “他他他,那他是……” 夺魂指着十丈外兀自站定的“任逍遥”颤声道。 “恶贼,连我你都认不出么?” “任逍遥”蓦地戟指喝道,声音宛若出谷黄鹂,分明是个女子。 “水……水芙蓉!” 夺魂失声道,凝香斋的绑架行动由他主持,水芙蓉的声音自然熟悉不过。 “可……可方才他的语调分明……分明和任逍遥一般无二。” 绝月望着女扮男装的水芙蓉,难以置信的说道。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何况用耳朵听呢?” 恨天的声音悠悠响起,但却并非来自身旁,而是任逍遥左侧一个高举火把的蓝衫汉子。 绝月、夺魂乃至恨天本人俱各目瞪口呆,想不到这文质彬彬的中年门客竟然能将他人语调模仿的惟妙惟肖,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宗主爱‘才’如命,广纳天下门客,岂能少得了我周建辉。” 蓝杉汉子笑嘻嘻的说道。 “原来是‘中原口技王’,怪不得能骗过我们。” 恨天旋风般转过身去,冷然道。 “秦伤呢?” 绝月盯着任逍遥,恨声问道。 “半个时辰前被我送上西天了。” 任逍遥淡淡道。 “那会儿你不是在会宾楼和水芙蓉……” 绝月脸上阴霾密布,沉声道。“前半段倒是不假,后来嘛……自然在演戏咯。” 任逍遥泛起个顽皮的笑容,意气风发的说道,“起初我通知南宫宗主包围恒园布庄,只想趁乱入内,强行抢夺碧血珍珠,谁知却在巷尾遇见秦伤,也怪你们绝杀命该如此,这家伙不到盏茶功夫就把分舵里的情况全给撂了。” “仗着他吐露出的那点讯息,你就敢只身入内?” 恨天露出欣赏的神情,油然问道。他不愧是宗师级的邪派高手,即便身处重围,依旧沉着若定,完全没将四周数百人众放在眼中。 “既然碧血珍珠从我手里遗失,当该由我亲自找回来。” 任逍遥虎目灼灼的射往恨天,扬声道,“再说,秦伤曾经假冒我欺骗凤仪,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为过吧。” “你可知身份曝露的后果?” 恨天冷冷道。 “大不了‘风流盗侠’四字从此在江湖消失。” 任逍遥轻描淡写的笑道,“但为了凤仪性命,我无怨无悔。” 说到这,他的语气倏忽凝重起来,南宫不败捋须微笑,看来任逍遥不仅智勇双全,而且重情重义,果然是女儿托付终身的不二人选。 “南宫不败,你我打个商量如何?” 恨天仰首望向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尔等已是瓮中之鳖,还待怎的?” 南宫不败正要招呼门客大举进击,不惜一切代价剿灭绝杀,闻言心中一动,大喝道。 “雪山无影毒的真正解药宗主想不想要?” 恨天嘿嘿笑道。 “哼,既有碧血珍珠,还要解药作甚。” 南宫无伤怒斥道。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听罢,面色齐齐大变。数月前,吴涵宇曾悄悄告诉他俩,碧血珍珠虽能化解雪山无影毒,但因寒热交攻,必对内腹造成损伤,甚至还会影响日后生育。恨天不早不晚,偏在此刻提出用解药交换众人平安,实在是瞅准对方软肋,由不得他拒绝。 南宫不败暗道,绝月武功了得,先不说将其生擒何等之难,就是拿住了人家也未必肯给解药,只好点头道:“解药是真是假,我如何得知?” 南宫无伤、南宫天阔、南宫林面面相觑,眼看就能一举剿灭绝杀,为中原武林除却大害,宗主为何忽然放弃。唯有诸葛文杰猜透其中端倪,轻摇羽扇,含笑不语。 “让任逍遥先带解药返回花萼谷,待南宫凤仪余毒尽去,再行撤走不迟。” 恨天目光灼灼的盯着南宫不败,正色道。 “好,就这么办。” 南宫不败断然道。 半个时辰后,花萼谷。 “嗖——” 一支火箭窜上半空,这是任逍遥离开恒园布庄前与南宫不败约定的信号,意思是解药并非赝品,雪山无影毒已顺利化解。 屋内绣榻上,南宫凤仪面色渐趋红润,含情脉脉的倚在任逍遥怀中。 “姐姐,姐姐,没事啦。” 南宫凤姿喜极而泣道。 “好小子,找着碧血珍珠不说,就连真正的解药都弄到手了,有你的啊。” 吴涵宇拍拍任逍遥肩膀,赞赏有加道。 “前辈过奖了,若非诸葛先生神机妙算,在下纵敢深入虎穴亦是徒然。” 任逍遥肃容道。 “逍遥,谢谢你。” 南宫凤仪别转娇躯,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感激神色,吐气如兰的柔声道。 “小傻瓜,咱俩之间还说什么‘谢’字。” 任逍遥爱怜的审视她明如秋水的眸子,耳语道,“那晚我可答应过你今生今世……” “唉呀,别说啦”想起云坞峰谷底的一夕缠绵,南宫凤仪娇羞无限的垂下蛲首,微嗔道。 “任少侠,碧血珍珠既然未曾用到,你可好生保管。” 吴涵宇呻吟半晌,正色道,“以其至阳至烈的品性,必对内功修习大有益处。” “多谢前辈指教。” 任逍遥拱手道。 “好啦,小姑娘,回房睡觉去。” 吴涵宇拉住南宫凤姿,淡淡道,“你姐姐剧毒方清,需要好好休息。” “恩,明天还要回家的呵。” 南宫凤姿盈盈起身,推门离开。 “我也走啦。” 吴涵宇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对任逍遥说道,“你就留在这,和凤仪姑娘细述衷肠吧。” “多谢前辈成全。” 任逍遥会心一笑。 第十一章 鸳鸯壁合 “我恨你……” 待得吴涵宇走远,南宫凤仪横他千娇百媚的勾魂一瞥,娇哆道。 “恨我什么?” 任逍遥怜意大生,轻轻搂住南宫凤仪香肩,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问道。 “恨你去了那么久,连个口信都不捎给人家。” 南宫凤仪幽幽怨怨,楚楚可怜的轻嗔道。 任逍遥吻着她晶莹如玉的耳垂,梦呓般说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恨你呢。” 南宫凤仪微一错愕,秀眸现出迷乱神色。 “是你让我牵肠挂肚,是你让我茶饭不思,是你让我彻夜难眠,是你……” 任逍遥话未说完,南宫凤仪和上秀目,两行清泪倏地从眼帘流落玉颊。 “凤仪……” 任逍遥温柔的吻住她柔腻湿滑的樱唇,南宫凤仪象征性的闪躲几下,香舌旋即被他缚获。 随着热吻的不断加剧,南宫凤仪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任逍遥撩起长裙,开始爱抚她修长笔挺的玉腿。 南宫凤仪美艳绝伦的俏脸飞起两朵红云,膧体在他动作下,发出阵阵战栗,喉头诱人的呻吟变得愈加兴奋,愈加高亢起来。 任逍遥情不自禁的褪下南宫凤仪罗衫,伸手去解薄如蝉翼的丝质亵衣。 “人家的毒刚解,你就……” 南宫凤仪犹挂喜泪的俏脸现出红晕,妩媚的神态有那么引人就那么引人,垂下螓首,轻啐道。 “吴老前辈不是让我和你细述衷肠么?” 任逍遥右手沿南宫凤仪秀腿内侧继续探去,笑嘻嘻的说道。 南宫凤仪娇靥现出又喜又羞,又没好气的期待神情,柔声道:“那……那你轻些,人家好久……” 话音未落,樱唇又给封住。 任逍遥双手自亵衣探入,解开她肚兜,轻轻揉搓着她吹弹得破的肌肤,最终停留在弹性惊人的双峰上。南宫凤仪如云似瀑的秀发披散床头,为她平添几分慵懒高贵的气质。 不知不觉间,娈裤悄然滑落床头,南宫凤仪羊脂白玉般的下体登时展露无疑,她的螓首竭力后仰,与平坦光滑的小腹,浑圆小巧的足踝构成诱人的曲线。 南宫凤仪的情欲已被完全挑起,美目中荡漾着春意撩人的眼神,任逍遥趁机占领了她狭窄而潮湿的神秘圣地。 “啊——” 南宫凤仪下意识的将任逍遥搂紧,双腿缦藤般缠住他肌肉虬结的虎腰,丰腴的美臀不住前倾,使二人身体交和的更加紧密。她的表情极其复杂,七分喜悦中犹带三分羞涩。任逍遥将她紧紧压在塌上,尽情享受着伊人柔若无骨、曼妙动人的玉体。 他俩在房内翻云覆雨,却怎料南宫凤姿竟偷偷溜了回来,躲在门外偷看。 虽然隔着门缝,内里情景看不太清,但男女还爱的声音却听得分明,南宫凤仪的喘息愈发急促,南宫凤姿心跳也越来越响,羞得她无地自容,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想要离开,偏生半点力气都使将不出。 屋中塌上,任逍遥亢奋已达极峰,血脉崩张之际身子一挺,爱欲万马奔腾般破栏而出,猛烈无匹地释放在她体内。 “啊……啊啊啊!” 南宫凤仪蓦地一阵颤动,好似被波火热的巨浪抛上虚空,霎时间没了神智。 高亢的叫声稍一持续,南宫凤仪颓然侧首,气喘嘘嘘,娇躯如浪起伏,在激情后犹自余波荡漾,难以平复。 南宫凤姿看到此处,已是两腿发软,全身无力。她自幼喜,唯有这男女欢好之事是她所未曾亲见,此时看了任逍遥、南宫凤仪这番云雨,瞪时头晕目眩,不知所措,几乎站不住脚。 “真的……很舒服吗?” 南宫凤姿心如鹿撞,双颊火热,脑海中思绪大乱,自言自语道。迷惘间伸手朝小腹摸去,但觉掌心凉湿湿的,显然泛滥成灾已久。 “吱呀——” 南宫凤姿足下一软,倏地将大门撞开。 正自相拥的任逍遥、南宫凤姿同时大吃一惊。 “逍遥哥哥,我……我……” 南宫凤姿涨的满脸通红,不由自主的挨近床头。 “妹妹,你也来试试啊。” 南宫凤姿犹自沉浸在高潮过后的余韵中,一改往日矜持,口没遮拦的娇笑道。 南宫凤姿兀自忸怩,任逍遥却用力将她抱紧,毫不客气重重吻到。 南宫凤姿娇躯剧震,羞乏生涩的张开檀口,很快迷失在任逍遥缠绵悱恻的热吻中。昏暗的烛火下,她的俏脸蒙上一片嫣红,漆黑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似乎对人生中的第一次充满了期待与向往。 任逍遥替南宫凤姿除去外衣,只见她凹凸有致的酥胸急剧起伏着,粉红色的肚兜与其说是掩盖,倒不如说更加撩人情欲,薄薄一层布料虽然遮住了她晶莹丰满的双峰,但却勾勒出更具诱惑的曲线。 在南宫凤仪羞赧万分,双腮晕红的半推半就中,任逍遥如愿以偿的占据了她她谨守十六载的贞操。 “啊”南宫凤姿一声痛呼,近乎痉挛的将他抱紧。疼痛很快过去,她的十指开始逐一放松,因紧张而僵硬的娇躯渐趋软化,在任逍遥的恣意抚弄下,她的呼吸愈发急促,最后终于抑制不住身体的欢愉,失声惊叫出来。 “逍遥哥哥,我……我不行啦。” 南宫凤姿终究初经云雨,如何承受得了任逍遥三番四次的狂攻,没多久便凄婉迷醉的连声讨饶。 任逍遥笑呵呵的将她放开,转又扑向南宫凤仪…… 月亮羞涩的藏入云层,动人的韵律在花萼谷中悠然奏响。 第九卷 祝融峰顶碧竹屋 第一章 酒逢知己 缠绵良久,三人方才分开,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一左一右依偎在情郎怀中。 “逍遥哥哥,你……你可不能辜负我哟。” 南宫凤姿呢喃道。 “傻瓜,我怎么舍得呢。” 任逍遥越看越爱,柔声道,“来,让我亲一亲。” “嗯”南宫凤姿紧紧闭上美眸,樱唇轻启,一副等待爱怜的模样。 任逍遥缓缓低下头去,眼看就要吻在她柔嫩的香唇上。 “砰!” 大门轰然洞开。 “谁?” 南宫凤姿有些惊慌的睁开双目,颤声道。 “芙……芙蓉!你……你怎么来了。” 饶是任逍遥素以沉着镇定著称,骤见俏脸含煞的水芙蓉立在门外,亦自惊惶失措。 “我……我要不来,怎知……怎知你为了其他女人,将我……孤零零的抛在那里。” 水芙蓉一对美眸泪花乱转的瞧着任逍遥,仰着能他肝肠寸断的绝世玉容,悲切的道。任逍遥前往花萼谷送药,久久未归,自己担心他出事,特地问清路径前来探询,岂料到得门外竟发现任逍遥和南宫姐妹在里交媾欢爱、翻云覆雨,其哀其怨可想而知。 “芙蓉,你听我解释……” 任逍遥赶紧坐起,手忙脚乱的穿起衣衫。 南宫姐妹聪明伶俐,焉能不知对方亦是倾心于任逍遥的女子,南宫凤仪雍容高雅,与世无争,只是取过绣被蒙住身子,静静倚在床头;南宫凤姿最爱胡闹,当即从背后将任逍遥抱住,赤裸的玉体紧贴着他虎背,腻声道,“逍遥哥哥,她是谁呀?” 瞧情形,俨然在向水芙蓉示威。 “你……你们……” 水芙蓉给气得泪如雨下,呜咽道。 “哭什么,没看见逍遥哥哥正和我们……” 南宫凤姿终究面子薄,话到嘴边便羞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哼!” 水芙蓉心头火起,狠狠瞪了任逍遥眼,转身便走。 “芙蓉,等等我。” 任逍遥忙不迭的套上鞋袜,却给南宫凤姿拉住。 “逍遥哥哥,你去哪?” 南宫凤姿娇笑道。 “我去追她。” 任逍遥心急如焚的说道。 “别走嘛,再陪陪人家。” 南宫凤姿撒娇道。 “唉呀,别闹啦。” 任逍遥生怕水芙蓉情急之下闹出乱子,一把甩开南宫凤姿,夺门而出。 满天星光下,那还有水芙蓉的影子。 任逍遥侧头一瞥,陡地发现拴在小屋旁的风火闪电驹没了踪影,登时醒悟到水芙蓉已经策马离开了花萼谷。 “芙蓉只身一人,倘若遇上绝杀……” 念及此处,任逍遥不寒而栗,随手牵过匹马,直朝谷口驰去。 出谷的路径只有一条,但过了盏茶功夫仍没瞧见水芙蓉的身影。 任逍遥心里清楚,风火闪电驹脚力非凡,既然起头没能跟上,再追怕就难了。 天色渐渐大亮,一行蹄印出现在谷口正西方,想起水芙蓉委身相随的绵绵爱意,想起离开烟霞岛前易天寒的殷殷嘱托,任逍遥暗自决定,跟着蹄印前行,无论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芙蓉找回来。 不知不觉间,几天过去了,任逍遥不辞辛劳,昼夜策马狂奔,希望能够借此拉近与水芙蓉的距离。起初,康庄官道上蹄印清晰可见,行人们也曾说起有位骑着白马的美貌少女路过,然而进入湘东边境后,却再也寻觅不到半分有关水芙蓉行踪的讯息。 这日,他来到一处繁华的市镇,街口界碑上赫然写着“衡山镇”三个大字。 “咦,怎的到了衡山。” 任逍遥心中一动,“糟糕,自己没日没夜的狂追,说不定已将芙蓉甩在后面,否则沿途怎会连风火闪电驹的蹄印都未瞧见。” 按说,以他丰富的江湖阅历,绝不该有所疏忽,但所谓“关心则乱”任逍遥满腔心思全都放在水芙蓉的安危上,哪还顾得着这些个旁支末节。 念及此处,任逍遥顿觉口干舌燥,于是策马入镇,随意进了家酒肆。 酒肆的规模并不大,虽分上下两层,但下层仅仅摆着八、九张桌子,任逍遥见四周酒客稀少,心中不悦,信步来到二楼。 “小二,十斤花雕。” 任逍遥捡了张靠窗桌子坐下,朗声道。 “好叻——” 伙计吆喝着将酒送到。 “给我也来十斤。” 楼梯口倏地出现位举止从容的紫衣少年,悠然道。 任逍遥目光一亮,此人年在二十许间,相貌英俊,谈吐不凡,沉着冷静中透着股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高傲秉性,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蕴藏着深刻的洞察力,令人不敢逼视。 “兄台好酒量。” 任逍遥有心与紫衣少年结识,吩咐酒保取过杯筷,移到他席上坐下,含笑道。 “彼此彼此。” 紫衣少年目光灼灼的审视着任逍遥,欣然道。 “兄台,请。” 任逍遥为紫衣少年的杯子添满酒,徐徐道,言毕端起自己的杯盏,一饮而尽。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紫衣少年双目精芒大盛,放下酒壶,凝望杯内荡漾的烈酒,沉声道,“既然要喝,就得喝个痛快,用杯盏作甚。” 说着抓起酒坛,咕嘟咕嘟的便喝了起来。 任逍遥见他这般豪爽,哈哈大笑,亦抓起酒坛,朗声道:“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干。” 他俩整坛整坛的喝,不多时二十斤上等花雕已然下肚。 任逍遥正要招呼酒保再上几坛,楼下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但觉足音凌乱却又雄沉浑厚,显然来者并非一人,且武功不弱。 第二章 鲁东四凶 “小二,来盘牛肉。” 为首的大汉一上楼便高嚷道。 任逍遥侧目瞥去,只见他手持鬼头刀,满脸横肉,长相极是粗豪,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瞧此人模样,似是鲁东四凶中的老大‘雷公破’李天霸,不知其余三兄到了没有。” 正想着,后头又跟进几人,走在前面那人又矮又胖,背上背着根四尺余长的镔铁短棍;中间的青年文士瘦高长面,魁伟魁伟,腰揣一对判官双笔,瞧来颇为顺眼;最后一人獐头鼠目,体形猥琐,容貌凶恶丑陋,予人猴精般的感觉。 “好家伙,四凶可都到齐啦。” 任逍遥心中一惊,“他们的地盘远在山洞,千里迢迢的跑来衡山干嘛。” “叶知秋,你约我们兄弟来这作甚?” 李天霸大喝道。他本名李一虎,原是甘陕巨盗,人称‘雷公破’,这倒不是说他武功了得,而是形容他脾气暴躁,如同雷公一般。十年前,李天霸惹上泰山四老之一的玉空,只得隐姓埋名躲到鲁东一带,期间结识了不少黑道好手,于是重新开山立柜,重又做起那没本钱的买卖。 使棍的矮胖子名唤徐超,外号“密不透风”开山杖法的修为颇是不弱;中年文士“石破天惊”石涛,看起来像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其实确是个臭名昭彰的采花贼;猴精般的汉子乃四凶之末“勾魂爪”刁铁民,他的武功虽不及其余三人,但却阴险卑鄙,为人狡诈。四人结为兄弟后,一味杀人越货,强抢民女,不知在鲁东做下多少恶事,莫说官府拿他们没辙,就连一些帮会门派也不敢随意招惹。 任逍遥骤听“叶知秋”三字,惊骇之情溢于言表,眼前的俊秀无匹、神采奕奕的紫衣少年竟是与自己同列武林四秀之一的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叶知秋。 叶知秋冷笑一声,举掌拍在桌上,两只杯子同时粉碎,酒坛却奇际般完好无损,仰天长笑道:“当日我在绿林大会上说得清清楚楚,大宋境内各处山寨日后不得再做欺压良善,违背‘三劫三不碰’规条的案子。谁想你们四个竟视若无睹,上月初八公然劫了威远镖局总镖头周易亲自押运的十万两镖银。若只为财倒也罢了,你们却连周总镖头那十四岁的小女儿也不放过,将其轮奸至死。我叶知秋身为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若不对此加以严惩,有何颜面去见天下百姓。” “我……我等已经山寨解散,为何你还穷追不舍。” 石涛颤声道。 “哼,欺辱妇孺乃绿林大禁,四位在江湖中混了几十年,不会不知道吧。” 叶知秋冷笑道,“今天约你们来,就是想作个了断。” “格老子的,别以为我们怕你。” 刁铁民大怒道。 “你们要是怕我,恐怕早已逃到天涯海角去了吧。” 叶知秋敛去笑容,冷哼道。绿林大会当日,四凶并未亲临,自然也就不知他的厉害。所以解散山寨,完全因为他们的暴行引起了杨文豪、陈霸山、张东华等绿林大豪的一致谴责,再也无法在鲁东立足。 “叶知秋,你想怎样?” 李天霸倒底是四凶之首,表现除应有的沉着冷静,沉声问道。 “主凶自刎,余者各断一臂。” 叶知秋说罢,缓缓将手伸向腰间。 “锵”凛冽森寒的剑气,登时催迫而出,此剑通体漆黑,暗运玄光,俯视剑身,犹如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深邃,浑然无迹。 “好一柄神兵,看似不在冰魄玄霜剑之下。” 任逍遥心下暗赞。 “莫……莫恋锋!” 李天霸为兵刃锋芒所慑,失去冷静,颤声道。 “没错,用它自刎不会感觉到半分痛苦。” 叶知秋双目杀机乍闪,盯着主犯石涛,冷笑道。” “鲁东四凶向来同生死,共进退,想取我三弟性命,先胜过……” 徐超极讲义气,提起铁棍做势欲上。 不待他把话说完,身旁的李天霸已率先冲到叶知秋跟前,迎面一刀,当头直劈。 “好一招‘力劈华山’,看来李天霸果然有些斤两。” 任逍遥见他刀势刚猛,隐隐有风雷之声,不由为叶知秋担心。 “砰!” 一声巨响过后,李天霸魁梧的身躯竟如断线风筝般倒跌回来。 “大哥……” 徐超伸手搀扶,哪知这一摔的力道大得出奇,非但没能把稳李天霸,反将他一并掀倒在地。 “‘傲雪寒剑’名不虚传!” 任逍遥脱口赞道。 适才李天霸一刀斩下,叶知秋只轻晃莫恋锋便把对方来路尽数封死,同时右脚飞踢,直击李天霸下盘,攻守转换如行云流水,毫无迟滞。 李天霸惊骇不已,立刻收劲,反手横砍叶知秋小腹。岂料叶知秋使得乃是虚招,趁对方回身之际,莫恋锋陡地搭上鬼头刀刀背,随即内劲疾吐,生生将李天霸震开。这三招兔起鹘落,迅捷无伦,于敌于己计算得分毫不差,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便击退对手,若非任逍遥修习凌霄剑诀后目力大进,万万看不清楚,至于其余三凶,则更加面面相觑,茫然不解。 “弟兄们,杀啊。” 徐超甚是凶悍,一个鹞子翻身跃将起来,舞动手中铁棍,狂风暴雨般砸向叶知秋。 李天霸、石涛各执兵刃,一左一右包抄过去,分袭叶知秋两肋,他们一伙成名多年,相互间的配合极是巧妙,着实不易对付。 刁铁民颇负智计,心知叶知秋能在绿林大会中败尽群豪,武功之高必定深不可测,纵是己方四人齐上,也未必讨得了好,索性凝立不动,环顾四周,暗自盘算着待会如何脱身。 这是,一旁兀自端的任逍遥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三章 英雄相惜 任逍遥一边喝酒,一边观赏着四人打斗,只见叶知秋身法曼妙,步履轻灵,忽攻忽守,倏进倏退,尽管处围攻之中,依旧不减其潇洒从容之态。徐超棍势虽猛、石涛笔法纵精,却哪里挨得着他半片衣角。 李天霸口中呼喝,挥刀猛砍,招招蕴劲十足,大开大阖,尽都是些不要命的打法,他心里盘算得当,即便胜不了叶知秋也要与他拼个两败俱伤。 任逍遥见叶知秋一时无法占得先机,正欲起身相助,忽觉一双湛蓝色的钢爪抓向自己前胸。 暗施偷袭者自然是刁铁民,他见任逍遥与叶知秋同桌,想来定是他的朋友,于是狰笑一声,出手相攻,妄图将任逍遥擒住,借以要挟叶知秋。 “自不量力!” 任逍遥放下空酒杯,眼内酒意不翼而飞,亮起锐利如鹰隼的神光,随意拿起双竹筷径直戳出。说来也怪,刁铁民的双抓离任逍遥胸口尚有尺余,竹筷竟后发先至,点到他双眼之前。刁铁民若不回抓相救,能否伤得对方尚未可知,但自己那对招子从此就得废了。 情急之下,刁铁民陡然将头侧开,堪堪避过任逍遥一击,同时手腕疾转,双抓趋前,猛地抓向对方右臂。 “好家伙,有两下子。” 任逍遥见首招未能奏功,装模作样的夸了刁铁民几句,接着虎臂一分,赫然使上了“逆天神掌”第十八式“月异星邪”三十六路“逆天神掌”俱以刚猛著称,唯此一招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令人防不胜防。任逍遥悟性奇高,仅仅见易天寒使过几次,便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刁铁民击至中途,陡见任逍遥双掌翻飞,护住身前,滴水难入的守势中暗蕴杀机,料定奈何不了对手,只好先行退却,以图后进。 “打你‘曲泽’‘巨骨’。” 任逍遥低斥一声,手中竹筷闪电般击出,一前一后奔袭刁铁民,刁铁民心中暗喜:我这双钢抓经寒铁百炼而成,纵是寻常刀剑亦能折断,何惧区区竹筷。况且‘曲泽’‘巨骨’二穴,一在臂弯,一在肩头,只须回肘守御,绝无可能为对方所乘。于是左爪凝立不动,右抓成蛇形探出,满拟一招化解对手攻势。 任逍遥掷筷时所使手法乃孟氏暗器中的绝学——南辕北辙,与寻常门路大相径庭,当先那根竹筷初时迅若闪电,离刁铁民尚有两尺时却倏地变缓,第二支则猛然加速。 刁铁民猝不及防,招式已老,电光火石间,脑海陡然闪过个念头:救?还是不救?任逍遥说得清清楚楚,攻他‘曲泽’‘巨骨’,可依竹筷来势,却分明指向胸腹。 “声……声东击西。” 刁铁民很快作出判断,左爪仓促捣出。 他的举动正中任逍遥下怀,手臂方自伸直,两支竹筷恰好在空中撞到一起,随即方向立转,不偏不倚正中‘曲泽’‘巨骨’二穴。 这两处穴道极是紧要,若有阻塞,半身立瘫,刁铁民一时大意,落入任逍遥圈套,内劲直透脏腑,登觉痛彻心肺,禁不住嗷嗷大呼。 “你在鲁东作恶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任逍遥望着瘫倒在地的刁铁民,厉声训斥道。 “我……” 刁铁民哑口无言。 “叶兄,我来助你。” 任逍遥袖袍一拂,扑向石涛。 “多谢兄台好意,我只不过想多见识他们几招,无须相帮。” 叶知秋说着长剑圆转,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徐超一计杀招。 任逍遥心下释然:我道李天霸等人功夫不过二流,如何能与叶知秋相持至今,原来他是为了体察三凶连环进击的招式配合,这才未尽全力。 “萧萧煞煞绝乾坤!” 斗至分际,叶知秋仰天长啸,攻势瞬间暴涨,但见朵朵剑花不住闪现,宛如漫天星雨当空撒下,四面八方都是剑光人影,看得三凶眼花缭乱,胆战心惊。 任逍遥亦未见过如此美轮美奂的招式,心中大是叹服,尚未来得及出口称赞,李天霸、徐超、石涛已俱各中剑,踉踉跄跄的跌退一旁。 “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果然名不虚传。” 任逍遥含笑递上大坛美酒,叶知秋也不推辞,一把扯下封塞,大口大口的喝了个干净。 “爽快。” 任逍遥豪气顿生,陪他共饮。 “多谢兄台替我收拾了刁铁民这个败类。” 叶知秋搁下酒坛,拱手道。 “铲奸除恶乃我辈本分,何必言谢。” 任逍遥哈哈大笑,朗声道,“倒是总瓢把子的剑术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兄台施展暗器的手法,在下亦佩服的紧。” 叶知秋双目灼灼生辉,油然道。 “敢情他俩素不相识。” 刁铁民懊恼不已。 “对了,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酒过三寻,叶知秋兴致盎然的问道。 “在下姓任,草字逍遥。” 任逍遥现出一贯的洒脱,毫不避讳的答道。 “‘风流盗侠’任逍遥?” 叶知秋双目射出兴奋神色,惊异道。 “呵呵,风流二字可不敢当。” 任逍遥抱拳道。 李天霸、徐超刚要上前求饶,骤问“风流盗侠”四字登时吓得毛骨悚然,叶知秋只说要取石涛性命,或许还能饶过他俩,但任逍遥素来疾恶如仇,凡遇奸佞嚣小从不留情,只怕非要二人授首方肯罢休。 “任兄打断如何处置他们?” 叶知秋朝他望去,闲话家常的问道。 “依我看……” 任逍遥正待说话,又有数人进入酒肆。 第四章 翠衣少女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美若天仙的妙龄少女,年纪约在十五、六岁间,秀发长垂至背,只用方淡紫色的薄纱轻轻束住,身穿翠绿色的轻罗长祆,下配粉红色的绫罗绸裙,姿色绝美,体态婀娜,白嫩似玉的肌肤和淡雅清丽的装束相得益彰,更突出她如花似玉、国色天香的绝美容颜。 凝神望去,但觉此女有种婀娜多姿,秀外慧中的动人韵致,秋水盈盈的美眸荡漾着无限情意,妙目流转间百媚千娇,我见犹怜。 “好美的姑娘。” 任逍遥瞧得呆了,不由自主的沉浸在少女出尘脱俗的曼妙身姿中。 “小二,给爷上茶。” “快快快,咱们渴死啦。” 众人纷纷叫嚷道。他们中除翠衣少女外俱都身着灰色长衫,腰悬长剑,一看便知乃衡山派弟子。 酒肆二层本由三名伙计打理,奈何早被先前的打斗吓个半死,抖抖嗦嗦的躲在墙角,半晌不敢应答。 翠衣少女口中饥渴,见无人搭理,柳眉微颦正欲发作,另一名衡山派弟子忙道:“师姐,这里有人动武,你瞧。” 说着伸手指向鲁东四凶。 “好啊,哪里来得小贼,竟敢在我衡山脚下动武。” 翠衣少女见李天霸等人个个衣衫带血,面目狼狈,内心大是愤怒,娇斥道。 刁铁民见此情景,暗想:这少女骄横跋扈,父母必是衡山派中大有头面的人物,何不调唆她与任逍遥、叶知秋相斗,自己也好趁机溜走。于是忙不迭的指着任逍遥,故作惊骇道,” 姑娘,救救我呀,他……他是‘采花人魔’秦伤,一旁那个是‘百淫魔君’王炫琪,他俩说要挑平衡山派,奸污贵派女眷,我……我们兄弟四个实在敌不过,您就行行好……” 任逍遥、叶知秋相视大笑,刁铁民造谣生事的本领未免太差,试问一代宗师独孤宇坐镇衡山,当今天下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里撒野,别说秦伤、王炫琪,便是换成鬼冥神君亦或恨天也未必敢在衡山脚下公然现身。 岂料,翠衣少女问言径自大怒,长剑一引,不由分说的便朝任逍遥刺去。原来她自小娇生惯养,毫无江湖阅历,又见任、叶两人神态倨傲,且还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只当刁铁民所说是实。 “好性急的小姑娘,你这样日后如何嫁人呀。” 任逍遥哑然失笑,举掌相迎。 武学有云“刀走白,剑走黑”白乃中宫直进,黑乃旁敲侧击,意思是用剑应以飘逸灵动为主,宜走左右边锋,不似舞刀弄枪可由正面任意进招。翠衣少女开首第一式便攻前胸,委实大犯剑术之禁,若非造诣极深便是求胜心切。 叶知秋何等身份,自然不屑在衡山派弟子前多加解释,右手收回莫恋锋,左手轻抚酒坛,饶有兴致的观赏着任逍遥与翠衣少女间的精彩对攻。 忽听翠衣少女一声娇斥,长剑贯满气劲,无孔不入,无隙不寻的朝任逍遥狂攻过去,瞬间生出摇天撼地的惊人威势。 “流星十三式!” 叶知秋微微色变,沉声道,“任兄,小心啊。” 翠衣少女使得正是衡山派绝学流星十三式,这套剑法共分十三招,每招又有十三种变化,一招击出,其余十二招接连而至,犹如流星坠地无孔不入,无坚不摧,足令对手心境胆寒。昔日林非凡初出江湖,以此剑法力败各路高手数十人,博得“流星剑客”的美誉,其威力之强可见一斑。 翠衣少女手中宝剑幻做漫天剑影,狂风暴雨般往飞洒过来,好看至极点,也可怕至极点。任逍遥足点微点,猛地后退,第一招登时落空;第二招击出时,他不退反进,猛然扭身,一个筋斗翻跃过去;第三招、第四招、第五招……任逍遥逐渐进入止水不波的超然境界,飞仙化羽收发由心,七纵七跃间堪堪避开;第九招上,翠衣少女气贯剑锋,内劲离刃疾发,直贯任逍遥面门,却给他袖袍一拂,强自截断;面对彷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的第十招,任逍遥以鬼魅般的高速横向侧移,再度令翠衣少女无功而返。 “不打啦,不打啦!” 翠衣少女倚着桌脚急遽喘息,嗔怒道,“你就知道躲呀躲的,算什么英雄?” “哈哈哈,我有承认自己是英雄么。” 任逍遥嘻嘻笑道。 “你,你……” 翠衣少女娇悄可人的粉脸涨得通红,呐钠道。 “听清楚啦,我可是‘采花人魔’。” 任逍遥有意戏耍翠衣少女,调笑道。别看他平日正正经经,偶尔扮扮淫贼倒也有几分神似。 “你要作甚么?” 翠衣少女见任逍遥“面目狰狞”骇然道。 “作甚么?当然是……嘿嘿。” 任逍遥步步紧逼,阴笑道。 “呜……呜……我怕。” 翠衣少女出人意料的丢下长剑,失声痛哭。 “唉呀,你别……” 任逍遥何曾见过如此娇气的少女,饶是聪慧绝伦,满腹智计,也不知怎生是好。 叶知秋见罢,哑然失笑,堂堂风流盗侠竟也有面对姑娘家束手无策的时候。 “师姐,我们替你教训他。” 众衡山派弟子拔剑欲上,岂料翠衣少女反而哭得更加厉害,当真楚楚动人,我见忧怜。 “姑娘,我站着不动,让你攻上十三招那总成吧。” 任逍遥露出无可奈何的懊悔神色,陪笑道。 “真的?” 翠衣少女哭声立止,哽咽道。 “唉,我何必骗你。” 任逍遥拿她没辙,苦笑道。 “看招。” 翠衣少女倏地抢过把长剑,先在半空急速颤动,然后抖个笔直,剑锋化为一点银芒,自下而上以惊人的速度刺向任逍遥咽喉要害。 第五章 淫贼施暴 乍眼看去,这招似是华山派的玉女投梭,却又与天极教的长河落日有几分相似,再一细想又觉变成了听雨轩的推山填海,真个变化多端,难以琢磨。 任逍遥沉肩扎马,使出逍遥无极掌全神应对,但见他双足矗立,气定神闲,严守“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的武学要旨,见识破式,见招拆招,无论翠衣少女如何猛攻,始终占不到半点便宜。 叶知秋仔细观察,只觉任逍遥虽不能施展鬼魅般快速、令人幻象丛生的步法,却将吞、吐、封、闭、挡、打、缠、拿八决发挥的淋漓尽致,守固然守得滴水难入,无懈可击,间或递出一两计攻势则若行云流水,圆转如意,实有鬼神莫测之机。心中大赞:怪不得风流盗侠在江湖中声名卓著,莫说那天下无双的轻功,单只这套掌法便可独步武林。 “姑娘,收手罢。” 任逍遥拆到第十一招,迎上翠衣少女美丽而变化多端的眸神,煞有介事的笑道。 “急什么,还有两招呢。” 翠衣少女一语未了,剑式陡变,原本绵密的剑势刹那间变得稀疏起来。衡山派诸弟子见罢,莫不以为翠衣少女气力难支,大是惋惜,唯有叶知秋神态骤变,原来翠衣少女使得正是衡山七绝剑中的第三招“石廪吐雾”衡山七绝剑乃衡山派至高无上的剑法,威力犹在天极教“君临”泰山派“天绝三式”之上。昔日华山之颠,一代宗师独孤宇凭此绝学败尽中原群豪,被世人公推为天下第一高手,其招数之精,变化之巧可想而知。 “唰唰唰”今人窒息的剑气扑脸而来,随着翠衣少女不断逼近,任逍遥眼前尽是点点银芒,换成数月前,他根本不知对方由那一个方向角度进攻,更不知该如何所守御。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的任逍遥岂是当年那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轻浮少年。面对翠衣少女的凌厉攻势,他抱元归一,心神静如止水,感官灵觉瞬间提升至极限,双手挥洒自如的画个圆圈,疾往剑锋套去。翠衣少女但觉股大力推来,兵刃不由自主的歪向一旁,众衡山派弟子俱为任逍遥借力打力的精妙掌法所慑,惊得愣立当场。 “最后一招!” 翠衣少女纤手微扬,揉身复上。 剑芒激闪,寒光电掣,潮涌般的真气疾速往四方扩散。 任逍遥只觉身周狂风大作,滚滚劲浪形成一个又一个旋涡,如实质而有行的兵刃,没头没脑地攻向自己。更令人惊骇的是,翠衣少女剑招甫出,他便头脑发僵,四肢打颤,仿佛置身于数九寒天,斗志尽消,信心全无,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刺向胸膛,却偏生作不出任何护卫防御的举动。 “锵”的一声,冰魄玄霜剑从剑鞘弹出寸许,发出动人心魄的清越剑呜。 任逍遥虎躯剧震,顷刻间心神尽复,反手一计“云想衣裳花想容”迎上前去。双剑相交,翠衣少女的佩剑应声折断,恍急中她一个趔趄,竟自栽进任逍遥怀里,顿时秀靥通红,少女的害羞和矜持横露无疑。 叶知秋大笑道:“自古相传剑可通灵,遇有危险便会发声示警,今日……哎哟,鲁东四兄跑了。” 任逍遥问言急忙扭头,果见原本缩在墙角的李天霸等人全都不知去向。 “任兄,我去追敌,这里的事情留交你。” 叶知秋长身而起,当机立断道。 “谁都不许离开。” 三名衡山派弟子挡住楼梯口,大声喝斥道。 “哼!” 叶知秋冷笑一声,从怀中抽出张大红拜帖,傲然道,“回去告诉林掌门,就说我身有要事,改日再上山请教。” 说罢,随手一掷,径直由窗口跃下。 领头的衡山派弟子拾起拜帖,见上面赫然写着:“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叶知秋拜上”十九个大字,吓得战战兢兢,面面相觑。 翠衣少女少女羞涩万分的退到一旁,其中年纪最长的衡山派弟子大步上前,朗声道:“阁下剑法高超,我等自认不敌,但你在衡山境内闹事,鄙派不能不管,还望阁下上山一趟,面呈家师,将这里发生的一切解释清楚。” 他见任逍遥举止从容,谈吐不凡,又与叶知秋交好,料定非天地“采花人魔”秦伤,是以口气缓和不少。 任逍遥暗忖:衡山派乃五大剑派之首,实在不好得罪。于是丢下锭银子以冲酒资,点头道:“既如此,还请诸位带路。” “哼,到了山上,有你好看。” 翠衣少女朝任逍遥扮个鬼脸,气鼓鼓的嗔道。 衡山自古乃五岳之一,山势雄伟,群峰簇拥,首起回雁,脚踏岳麓,连绵七十二峰,古木参天,幽径重重,以“五岳独秀”闻名于世。其祝融峰之高、方广寺之深、水帘洞之深、藏经殿之秀、禹王城之古、诚心桥之险、龙凤潭之雄、麻姑仙境之幽为南岳“八绝”山上松涛阵阵,云海翻腾,日出磅礴,景色迷人。 翠衣少女等人久居与此,轻车熟路,上山自是快捷,任逍遥轻功高绝,世间罕有,自也走得不慢,短短半个时辰已抵衡山派大殿。 “爹爹,有淫贼欺负女儿。” 翠衣少女狠狠白任逍遥一眼,娇呼着冲了进去。 “等着吧,你死定了。” 一名衡山弟子冷哼道。 任逍遥傲然矗立,微笑不语,心里却暗自盘算:她的父亲会是谁呢? 第六章 流星剑客 “秀秀,你又和师兄弟们下山惹事啦?” 略带三分责备关切的语调中,一位身材高挺的中年男子油然步出,他看来约莫三十八、九许,容颜俊伟,相貌堂堂,挺拔健硕的体型显现出卓尔不群的高手气魄。 “才没呢,爹爹,真的实有淫贼嘛。” 翠衣少女修长的睫毛一闪一霎,纤手挽着乃父右臂,撒娇般说道。 “参见掌门。” 众衡山派弟子齐齐下拜,躬身道。 “原来他就是衡山派掌门‘流星剑客’林非凡。” 任逍遥心中一惊,“这么说,翠衣少女便是……便是独孤宇前辈的外孙女,怪不得小小年纪剑法便如此厉害,险些连我都难以抵挡。 “喏,淫贼就是他。” 翠衣少女指着任逍遥,没好气的说道。 林非凡上下打量了任逍遥几眼,旋即抱拳道:“小女出言无状,误将少侠当作歹人,还望见谅。” 任逍遥正色道:“林掌门严重了,令爱不过受奸人所惑……” “爹爹,你别听他胡言乱语。” 翠衣少女打断道。 林非凡面色一沉,低斥道:“住口,还不快向人家道歉。” “凭什么,是他先欺负我的。” 翠衣少女绷着粉脸,不依不饶道。 “没错,掌门人,明明……” 众弟子纷纷插嘴。 “哼!” 林非凡怒道,“平日我是如何教导你们的,怎么今天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了。” 众人听罢,纷纷退到一旁,不敢再说。 林非凡转向任逍遥,肃容道:“少侠神光内敛,英气咄咄,绝非小女所说的淫贼,近来江湖中虽人才辈出,但似少侠这样的却不过廖廖数人。” “林掌门指的可是武林四秀?” 任逍遥含笑道。 “正是。” 林飞非凡欣然道,“丐帮帮主熊啸天,聪慧绝伦,武功了得,未及而立便精通降龙十八掌及打狗棒法,堪称丐帮创建百余年来第一文武全才。” 他顿了顿,又道:“泰山派首徒肖星辰,年纪虽轻却英名广播,挑灭太行十八寨、截杀川东五虎,助听雨轩寻找碧血珍珠,无不为人津津乐道。” “在下见识浅薄,岂敢与‘九州神丐’‘铁剑秋霜’相比。” 任逍遥收敛笑容,作揖道。 “少侠无须过谦。” 林非凡露出欣赏神色,失笑道,“依我看,你的武功声望绝不在此二人之下,若老夫所料不错,少侠该是……”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任逍遥,缓缓道:“‘风流盗侠’任逍遥。” “林掌门目光如炬,晚辈好生佩服。” 任逍遥动容道。 “你……你真的风流盗侠?” 翠衣少女难以置信的呀道。 “承蒙江湖朋友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任逍遥风度翩翩的笑道。 “秀秀,爹就说你认错人了吧。” 林非凡呵呵一笑,拉过翠衣少女,向任逍遥介绍道,“这位是小女毓秀,我和她娘从小将她惯坏了,所以有些任性,少侠且莫见怪——毓秀,还不快些道歉。” “对……对不起啦。” 林毓秀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轻抚酥胸道。 “钟灵毓秀,果然人如其名。” 任逍遥温文尔雅的一笑,双目闪闪生辉道。 林毓秀被他当面称赞,欺霜赛雪的俏脸飞上两多红云,秀眸异采涟涟,那种不胜娇羞的女儿情态,可以把任何铁石心肠的人溶化打动。 “秀秀,又惹你爹生气了?” 一位三十余岁的美貌少妇含笑走出,缓步踱到林非凡身边,柔声道。 “娘——” 林毓秀现出顽皮爱闹的神情,扯着少妇衣袖,娇嗔道。想来她定是独孤剑爱女,林非凡之妻,“芙蓉仙子”独孤虹了。 “可不是嘛。” 林非凡接过弟子送上的拜帖,匆匆一瞥,含笑道,“咱们乖女儿非但将‘风流盗侠’当成歹人,还把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叶知秋一并给得罪咯。” 独孤虹听罢,忍俊不禁,旋又将目光投向任逍遥,正色道,“这位定是名动天下的‘风流盗侠’任逍遥了,果然英雄年少,气宇轩昂。” “晚辈见过林夫人。” 任逍遥抱拳道。 “来,大家入内详谈。” 林非凡热情的招呼道。 众人来到大殿,分宾主坐下,独孤虹一边招呼弟子奉茶,一边问道。“对了,总瓢把子没上山么?” “叶兄他……” 任逍遥说着将发生在酒肆里的变故从头到尾叙述了遍。 “秀秀,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非不分。” 林非凡拂袖怒道。 “唉,娘以前怎么说你来着。” 独孤虹亲责道。 “爹,娘,你们别听他的。” 林毓秀憋了满肚子委屈,又急又怒道。 “林掌门、林夫人无须担心。” 任逍遥急忙插言道,“有叶兄去追,李天霸他们休想逃走,说不准这会儿已然伏诛了呢。” “呵呵,鲁东四兄遇上二位,活该恶贯满盈。” 林非凡欣然道。 “任少侠仗义出手为民除害,江湖幸甚,武林幸甚。” 独孤虹柔声道。他俩只道任逍遥与叶知秋乃是旧识,相约共同对付鲁东四兄,却被女儿险些坏了大事,禁不住交口称赞。 任逍遥听罢,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正色道:“林掌门、林夫人过奖了,铲奸除恶实乃晚辈本分。” “秀秀,听见没有。” 林非凡教育女儿道,“这就叫功成不居,虚怀若谷,以后啊学着点。” “哼!” 林毓秀黛眉轻蹙,霍地站起,现出个可令任何男子色授魂与的幽怨表情,挟着香风从任逍遥身边走过。 “秀秀,你去哪?” 独孤虹急忙问道。 “我上祝融峰找外公评理去。” 林毓秀猛一跺足,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七章 三生有幸 “这……这也太任性啦。” 林非凡苦笑道。 “林姑娘童真未泯,娇悄可人,纵有几分任性亦无不可。” 任逍遥凝注着林毓秀仪态万千的背影,洒然耸肩道。 “任少侠年纪轻轻,武功了得,不知师从何人 ?[-99down]” 独孤虹轻声问道。 任逍遥略一沉吟,正色道:“家师有命,不得擅自提及他老人家尊讳,还望林掌门、林夫人见谅。” 按说林非凡与孟飞同列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独孤虹又是当代女侠,纵然告诉他俩想也不犯禁忌,奈何衡山派弟子众多,万一消息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是以刻意隐瞒。 林非凡、独孤虹相视一笑,毕竟武林中难免有些脾气古怪,不愿透露名姓的前辈高人,于是转而谈起江湖轶事,不知不觉便过了半个时辰。 “林掌门、林夫人,晚辈……” 任逍遥心系水芙蓉安危,正欲起身告辞,四周忽然响起个雄浑朗越的声音“非凡,即有少年侠客来访,何不请上峰来与我一见。” 这话显然发自极远之处,但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抑扬顿挫,中正平和,足见他内功之高,当今天下有此精深修为者,非独孤宇莫属。 林非凡面露呀色,大喜道:“岳父他隐居深山多年,连我想见上一面都极其不易,今日竟主动邀约,实在……实在……” “实在三生有幸。” 任逍遥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脱口道。他自小听孟飞谈及独孤宇匡扶武林的英雄壮举,早便对他仰慕已久,恨不得亲耳聆听这位江湖耆宿,一代宗师的淳淳教诲,登时将寻找水芙蓉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非凡夫妇向众弟子交待几句,领着任逍遥径直出殿。 祝融峰形如飞凤,挺拔突起,高出芙蓉、紫盖、天柱、祥光、烟霞、轸宿诸峰之上,为衡山七十二峰之首,壁立千仞,奇石堆叠,松杉环绕,绿叶成阴,在烟云的烘托和群峰的叠衬下,构成了“万丈祝融拔地起,欲见不见轻烟里”的壮美雄姿。 “任少侠且看。” 林非凡遥指峰顶,介绍道:“祝融峰顶腾拿高矗,三面峻峭,另一面缓降成斜坡,两侧联翠鹫、喜阳两峰,北可见洞庭湖烟波浩渺,西可见巍峨雪峰山,更可欣赏衡山云海、林海、竹海、茶海、花海等无限风光,古来游客、诗人歌咏不绝。” 任逍遥闻言,极目四望,但见脚下群峰如浪,绿涛起伏,隐隐可见湘江如带,弯曲成五条白练,遥向祝融,不由问道:“这便是传说中的‘五龙捧圣’么。” “正是。” 独孤虹颔首道,“若逢雨后初晴,还可看见‘一轮红日滚金球’的奇景。” 任逍遥失声赞道:“此处南接衡阳,烟云内城廓显现;北望洞庭,臆想中波涛起伏,当真是个避世隐居的好去处。” “呵呵,岳父眼光独到,岂是我等所能匹及。” 林非凡欣然道,“哎哟,到啦。” 任逍遥凝神望去,但见奇石堆叠的望月台侧,赫然立着间清幽淡雅的碧竹房舍,若非亲眼所见,万万想不到独孤宇竟会隐居于此远离尘喧的僻静所在。 “岳父,我和虹儿把任少侠带来了。” 林非凡说着推开大门。 屋内坐着位龙眉皓发、神情慈祥的老人,衣着虽然朴素,却透着股无与伦比的浩然正气,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丰采。 任逍遥躬身下拜道:“末学后进任逍遥参见独孤前辈。” 说罢双膝跪倒,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少侠不必多礼。” 独孤宇袖袍一拂,任逍遥登觉一股拂然而不可御的真力扑面而至,托着自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外公,欺负我的就是他。” 林毓秀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娇叱道。 望着任逍遥俊秀英挺的面容,独孤宇倏地回忆起当年初逢任憔悴的情景,不由想得呆了。 “外公,外公……” 林毓秀拉着独孤宇衣襟,急得险些哭将出来。 “任少侠,多谢你秀秀手下留情。” 独孤宇自觉失态,定了定神,沉声道,“对了,令师孟飞近来可好。” “独孤前辈,您……您怎知尊师名讳。” 任逍遥大吃一惊,失声问道。 独孤宇捋须微笑,淡淡道:大殿离此约有二里,你和小女小婿不过盏茶功夫便即赶至,足见轻功不弱;此刻面不红,气不喘,内功必有相当修为;离屋数丈,我才听见足音,江湖中除少林派的‘一苇渡江’和你师父的‘飞仙化羽’外再无别种步法有此神效。凭以上三点,倘若再猜不出你是孟飞的传人,独孤宇真就瞎了眼啦。” 任逍遥心悦诚服道:“当日在烟霞岛上,易天寒老前辈听我口述三招便即看出晚辈师承,今日独孤前辈未见吾面,未闻吾声,一语道破尊师名讳,实在令晚辈佩服的五体投地。” “任少侠,孟老哥他……” 林非凡急欲得知孟飞近况,迫不及待的问道。 任逍遥陵一揖到地,欣然道:“恩师隐居海外,精研武学,已有十几年没回中原了。” 碧竹屋内仅有独孤宇、独孤虹、林非凡、林毓秀四人,自然无须隐瞒。 “原来如此,我说怎地久日未见孟老哥侠踪。” 林非凡释然道。 “你是怎样见到易天寒的?” 独孤虹插言道。 “我与肖兄前往东海寻找碧血珍珠,恰巧在烟霞岛遇上易老前辈,蒙他几番提点指教,真个受益匪浅。” 任逍遥肃然道。 “想来易兄仍旧痴迷武学,终日钻研吧。” 林非凡夷然笑道。 任逍遥油然答道:“易前辈对当年败给晓尘大师耿耿于怀,立誓若不创出破解大金刚掌的招式,绝不重履江湖。” “他呀,就是这牛脾气。” 独孤宇莞尔道。 “那易前辈创出这招了么?” 林毓秀好奇的问道。 “嗯”任逍遥缓缓点头。 “此招威力如何?” 林非凡正色问道。 “无与伦比!” 任逍遥犹有余悸的感叹道。 “呵呵,他日若有机会,定找易兄讨教一二。” 林非凡跃跃欲试道。 “听闻任少侠曾斩断秀秀佩剑,不知可否取兵刃予我一观。” 独孤宇默思半晌,含笑问道。 任逍遥不敢怠慢,急忙解下冰魄玄霜剑躬身递上。 “冰……冰魄玄霜剑!” 林非凡、独孤虹失声惊呼。 第八章 惊世神威 “任憔悴是你爹?” 独孤宇一字一顿,沉声问道。 “不,晚辈自小父母双亡,全仗恩师抚育至今。” 任逍遥正色道。 “孟飞可有其他弟子?” 林非凡肃容问道。 “这倒没有。” 任逍遥摇头道,“不过恩师诞下个女儿,我唤她作师姐。” “哦,看来你爹娘与孟飞的交情不浅啊。” 林非凡笑呵呵的说道。 “唉,晚辈福薄,二老离开人世时尚在襁褓之中,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任逍遥双目涌出热泪,悲声道。 “那冰魄玄霜剑你又从何而得?” 独孤宇皱眉道。 “是我在云坞谷底偶然发现的。” 任逍遥回答道。 “云坞谷底,莫非在杭州五云山附近?” 林非凡喃喃道。 “没错,当时……” 任逍遥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尽的叙述出来。 “天意,天意啊!” 独孤宇仰天长叹道,“任兄弟你英雄一世,风流半生,不但亲手挽救了中原武林,而且还留下个武功卓绝的隔世传人,老哥哥我当真倍感欣慰。” 以他六、七十载的江湖阅历,早就看出任逍遥定是任憔悴的嫡亲骨肉,所以未曾点破,也是抱着和易天寒相同的心思:既然孟飞都没告诉徒儿,自己又何必多嘴呢。 任逍遥惊讶道:“独孤前辈与任前辈乃是旧识?” 林非凡正色道:“岂只旧识,岳父与任大侠可是忘年之交呢。” “愿闻其祥。” 任逍遥兴趣盎然的说道。 独孤虹含笑道:“任少侠,二十年前的君山大会你该听说过吧。” “嗯”任逍遥点头道:“当时修罗教大举入侵中原武林,短短数月便吞并了大小几十个帮会门派,独孤前辈您悲天悯人,心系天下苍生,振臂一呼召集江湖群豪,于丐帮总舵君山举行武林大会,推举出中原武林八大高手,并一致决定在他们的带领下共同抗击外敌。” 独孤宇接道:“由于时间紧迫,我们并没有排定八大高手的座次,而是立刻分赴各地,协助那些岌岌可危的帮会门派。” “但江湖中人,谁能舍得了名利之念,谁又不想争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名号呢。” 林非凡不胜唏嘘道,“我等八人俱乃当世英豪,意气风发,同仇敌忾,却仍放不下追名求胜之心,于是一个月后,众人相约华山,比武论剑。 独孤宇露出缅怀神色,缓缓道:“当时,我等苦战三日三夜……” “三日三夜,不是十天么?” 任逍遥茫然道。 “八大高手的名次,三天便已排定,剩下的时间我们是在和他较量。” 林非凡解释道。 “林掌门说得‘他’莫非是任前辈?” 任逍遥肃容道。 “正是,当时我们刚要下山,任兄弟竟和他妻子一道出现在玉女峰旁,声言遥与我等分个高下。” 独孤宇朗声道,“比武论剑之事,江湖人尽皆知,前来观战者不下数万。一来为让我等安心比武,而来为了照顾大伙面子,少林、丐帮、衡山、泰山、华山各自派遣精锐弟子把住上山通路,任憔悴夫妇能够轻而易举的避开他们,足见武功不弱,加上孟飞又是他结拜兄弟……” “什么,任前辈是师父大哥。” 任逍遥大吃一惊,“我……我怎么没听师父提起过。” “任憔悴那时不过三十有余,可谓英雄得志,意气风发,她夫人梅若雪亦是风华绝代,不可方物。” 林非凡的语调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在场众人人皆乃武学大家,谁都看得出来这对夫妇的修为绝不在我等之下,因此接受了任憔悴的挑战,在山顶休整一夜后,排名第八的我当先出场。” “这一战胜负如何?” 任逍遥急忙问道。 “唉,我林非凡自负通晓衡山七绝剑、流星十三式两大绝学,武功尽得岳父真传,江湖中罕逢敌手,却不料……却不料在十一招上兵刃便给绞飞。” “不可能吧,爹爹,你只挡得了十招。” 林毓秀愕然道。 “凌霄剑诀乃当世剑法之冠,别说是我,就连肖玉孙也只接得住十六招。” 林非凡感慨道。 任逍遥听罢,心中暗道:易前辈曾说凌霄剑诀的威力犹在御龙九变,天绝三式之上,看来并非谬言。 “外公,您乃天下第一高手,想必战胜任大侠了吧。” 林毓秀“噗嗤”娇笑,哆声道。 “我?我也输了。” 独孤宇苦笑道。 “岳父,你俩不是战成合局了么?” 林非凡呀道。 “那只是任憔悴照顾我颜面,没有直说罢了。” 独孤宇喃喃道,“肖玉孙败北后,任憔悴约我单独前往朝阳峰比试,其余众人则留在原地修养。” “太不公平啦。” 林毓秀高嚷道,“外公您为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名号,已与众人剧战数日,精气神消耗极大,如何还能与任憔悴较量。” “傻孩子,任憔悴不是也战胜了肖掌门、熊帮主他们么?” 独孤虹柔声道。 “可是……” 林毓秀还待再说,独孤宇却打断道,“凌霄剑诀讲究情意交融,剑心相合,大巧若拙,变化万千,老夫竭尽平生之力以衡山七绝剑应对,最后却仍败在第十八招‘千古风流谈笑间’之下。” 此言甫出,任逍遥大惊失色,自五云山一役战胜鬼冥神君后,独孤宇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谁料他竟直陈非任憔悴之敌,那么石壁遗刻上的“剑术至极,但求一败”八字当真分毫不差。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林非凡听得目瞪口呆,骇然道,“衡山七绝剑,七绝连环,圆转如意,周而复始,浑然一体,几乎没有破绽,加上岳父勤修六十载的精深内功,如何会给任憔悴化解。” “没有用的,就算八大高手齐至,照样抵挡不住‘千古风流谈笑间’的惊世神威。” 独孤宇脸色无比凝重,一字一顿正色道。 第九章 置身何处 “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招式。” 林非凡、独孤虹、林毓秀齐声惊道。 “情之所钟,至死不渝。” 回忆起千古风流谈笑间的八字释义,任逍遥似懂非懂的喃喃自语道。 “可惜任大侠早已辞世,我等后生晚辈再无机会一窥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绝招了。” 林毓秀幽幽叹道。 “秀秀,你真想见识‘千古风流谈笑间’的威力?” 独孤宇捋须道。 “那当然咯。” 林毓秀忙不迭的点头道。 “独孤前辈也会凌霄剑诀?” 任逍遥神色一动,试探着问道。 独孤宇含笑点头,随即缓缓站起,肃容道:“你们随我来。” 说罢自墙上取下柄宝剑,信步走出小屋。 烟云飘渺的祝融峰顶,一代宗师独孤宇持剑矗立,状若天神,山风拂过,吹得他衣襟猎猎飞舞,傲视寰宇,睥睨天下的英雄气魄显露无疑。 “巨阙啊巨阙,五云山之役后,你已十八载未曾出鞘,今日冰魄玄霜剑虽至,但故友憔悴却已含恨而终,只怕匡扶武林的重任又得落在你身上啦。” 独孤宇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仰望天际,长叹道。 任逍遥凝神望去,但见巨厥剑脊高耸,通体黝黑,与寻常利刃的光亮如镜,寒芒逼人相异迥然,不由暗道:当世神兵我见之不少,冰魄玄霜剑、莫恋锋雍华高洁,瑰丽无比;紫电、青霜虽古朴雅实,却也刻意雕琢;唯有巨阙状若凡铁,丝毫未加修饰。看来神兵利器并非定要外观出众,即使看似平常也能成为天下无双的宝剑。 “虹儿、非凡、秀秀、任少侠,你们四人一起上罢。” 独孤宇横剑当胸,摆出凌霄剑诀第一招“溪云初起日沉阁”的起手式,肃然道。 众人皆知独孤宇指点武艺,哪敢怠慢。 任逍遥虎目电闪,冰魄玄霜剑化为绕身疾走的青芒,迅疾无伦的射向前方,使得同样是“溪云初起日沉阁”林非凡侧步横移,唰唰唰一连三招连续劈出,每一招取的都是不同角度,力道忽轻忽重,速度忽快忽慢,任谁首当其冲,都会生出难以招架的感觉。 独孤虹剑法走得是轻灵奇诡的路子,剑锋幻化出灿若云霞的美丽芒点,攻至独孤宇三尺许处,倏地收缩,变成尺许直径的由一球芒点组成的光团,将独孤宇完全笼罩在内。 林毓秀玉手轻挥,剑锋蓦忽化作一点寒星,伴随着尖锐凌厉的气劲,当胸奔至。 “好!” 独孤宇大喝一声,巨厥画出个优美的弧形,漫天光影倾泻而下,一时狂飙弥漫,剑气纵横。非但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四人攻势,且绵延不绝的真劲如附骨之蛆,催迫而来,无论他们如何腾挪闪跃,移形换位,始终脱离不了巨厥的威胁。 “五更鼓角声悲壮”“长风破浪会有时”“谁家玉笛暗飞声”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剑法从独孤宇手里使将出来威力愣是大得惊人,林非凡夫妇双剑联防,竭力守御,虽勉强抵挡住凌霄剑诀水银泻地般的攻势,却已气喘吁吁,分外吃力。 任逍遥看得眉飞色舞,心领神会,暗付石壁遗刻上的招式竟可如此施展,若非亲眼所见,断然不敢相信。 “春心莫共花争发”“多情却似总无情”“相见时难别亦难”对于这新近领悟出的三招,任逍遥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学到了内中神髓,可此时细看竟觉相异迥然,不由满腹疑窦。 待“抽刀断水水更流”“在天愿作比翼鸟”“曾经沧海难为水”“身无彩凤双飞翼”击出,任逍遥内心之惊骇溢于言表,南宫不败的双剑交击他见过,肖星辰的天绝三式他看过,林毓秀的衡山七绝剑他也瞧过,无论精微巧变,玄奇深奥,亦或去留无迹,匠心独运,全然及不上凌霄剑诀一丝一毫。 独孤宇提步闪往任逍遥左侧,巨厥恍若一柱冲奔激溅的水瀑,往他小腹汹涌而去,四周的空气像是停止了流动,将任逍遥禁锢在一个狭小的、无法移动的空间内。 任逍遥左手逍遥无极掌,右手凌霄剑诀,正欲施尽浑身解数,强行挡架这谁料独孤宇忽地双袖拂迎,漫天剑气登时冰消瓦解,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人大是诧异,不约而同的超独孤宇瞧去,但见他的身形逾变逾慢,逾变逾缓,而后竟如磐石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漆漆的巨厥仿似带着万斤重物说不出的迟滞凝沉,独孤宇周身上下随着宝剑挥舞出现了无数个交替变化、若隐若现的气旋,气旋中破绽尽显,令人眼花缭乱,疑幻疑真。 林非凡夫妇俱乃当世高手,任逍遥、林毓秀的武功亦自不弱,但他们中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此刻应当攻向何处,因为任谁都没有把握:在自己瞅准某个破绽贸然出招后,能够准确无误的一击而中,他们甚至怀疑还未等到自己出招的念头付诸行动,那个准备攻击的对象已经消失在了一个又一个新的破绽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独孤宇这怪异绝伦的招式依旧层出不穷,瞧得众人个个呆若木鸡、冷汗涔涔,几乎忘却置身何处。 许久……许久……任逍遥终于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只见独孤宇收剑兀立,静静站在悬崖顶端,望着远处翻滚起伏的云海,眸神中泪光隐现。 任逍遥轻声道:“独孤前辈,我……” 独孤宇挥断,欣然道:“难得,难得,不过盏茶功夫便即恢复心智,你比老朽当年可要强上许多啊。” “前辈……前辈使得可是千古风流谈笑间?” 任逍遥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正色道。 第十章 至高境界 “‘千古风流谈笑间’的要旨尽在风流二字上,若非经历过依红偎翠、爱恨缠绵的少年时光,焉能领会出招式中情谊交融的无上剑意。” 独孤宇双眼神色渐趋凝重,语调透出真挚深刻的感情,“任兄弟昔日处处留情,穷毕生所学开创此招,但自与梅若雪成亲后,内心便再也容不下其她女子,是以练至中途再无寸进,老朽生平只爱妻子一人,若非倚仗近八十余载的精深修为,万万达不到任兄弟当年的境界。” “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真正练成‘千古风流谈笑间’么?” 独孤虹喃喃道。 “娘,您难道忘了他么?” 林毓秀指着任逍遥,笑意殷殷的说道。论天赋秉异,根骨精奇,能在短短半年内精通十三式凌霄剑诀,任逍遥资质之高可想而知;论年少轻狂,风流倜傥,任逍遥若认第二,当世谁还敢妄称第一。 独孤宇缓缓点头,旋又加重语气,极其凝重的对任逍遥说道:“所谓‘风流’并不是要你见一个,爱一个,四处沾花惹草,垂涎美色,而是要你对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倾注全部感情,思她之所思,想她之所想,时时刻刻将人家放在心上,这样才能体会出刻骨铭心的痴恋。” 任逍遥听罢,冷汗瑟瑟而落,自他出道后委实与不少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均各以身相许,而今面对淘气任性、活泼可爱的林毓秀,他心中亦情思涌动,如果说这样做有违凌霄剑诀的宗旨,那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独孤宇老于世故,自然知道任逍遥心中所想,循循善诱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从一而终,而是要你改滥情为博爱,将自己对每一个女子至真至纯的情感彻底融汇到剑招中去,真正达到以爱驭剑,以情御剑的至高境界。” 任逍遥听罢豁然开朗,怪不得自己和凤仪、凤姿、芙蓉结识后,方才悟出“春心莫共花争发”“多情却似总无情”“相见时难别亦难”三招,看来要将整套凌霄剑诀融会贯通,非得‘长此以往’不可。 独孤宇双目精芒大盛,淳淳善诱道:“有一点你必须切记,日后无论你喜欢上多少个女子,都必须一视同仁,决不可稍有偏袒,否则……噗!” 独孤宇说着倏地喷出口鲜血。 “外公,您怎么啦。” 林毓秀惊呼道。 “没事,方才施展千古风流谈笑间时,内力消耗过大,调息一会便好。” 独孤宇淡淡道。 “岳父,我们扶您回去。” 林非凡夫妇急忙搀起独孤宇。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独孤宇哈哈大笑,拉起任逍遥走下悬崖。 众人返回碧竹屋,任逍遥正欲告辞,独孤宇正色道:“任少侠,若你不嫌老朽年迈,何不留下盘桓数日,与我一道参详凌霄剑诀。” 对于故友之子任逍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竭力,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只有这样才不辜负二十年前任憔悴对自己的大恩大德。 任逍遥大喜过望,得天下第一高手独孤宇指点赐教,那可是自己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呀,正要点头答应,脑中忽地浮现起水芙蓉娇艳清丽的玉容。 “我若留在衡山,芙蓉怎么办,万一她给绝杀掳去……” 任逍遥不敢再往下想,犹疑道:“独孤前辈,我……” “任少侠有何顾虑,大可明言。” 独孤宇含笑道。 任逍遥不敢隐瞒,将自己尾随水芙蓉一路来到衡山的经过如实禀明,至于她负气出走的缘由及两人间的感情纠隔自然略过不提。 “水姑娘既是易兄嫡传弟子,想必武功了得,即使独自在江湖游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非凡坦然道。 “林掌门有所不知,水姑娘曾与绝杀结仇,只怕……” 任逍遥嗫嚅道。 “任少侠尽可宽心,倘若水姑娘落在恨天手里,我替你出头!” 独孤宇大义凛然道。 此话一出,任逍遥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欣然点头。 “秀秀,你陪任少侠先回大殿,非凡、虹儿暂且留下,我还有些话需要交待。” 独孤宇吩咐道。 “任少侠,咱们走罢。” 林毓秀挨近少许,在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道。 任逍遥走出门外,极目四望,潇湘帆影、远近山峦尽收眼底,不由自主的念道:“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回飚吹散五峰雪,往往飞花落洞庭。” 林毓秀嫣然笑道:“人们常说‘恒山如行,岱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唯有南岳独如飞,’这首《送陈郎将归衡岳诗》恰如其境,不愧是出于诗仙之手。” 任逍遥虎目亮起异样的光芒,颇为惊讶的呆瞪着对方,林毓秀的剑法在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文学方面竟也颇具修养,绝不单单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很惊讶么?” 林毓秀嫣然道,“实话告诉你罢,有关衡山的诗词人家可是滚瓜烂熟呢。” 她无论任何表情,均显露出扣人心弦的美态,配上娇悄可爱的如花玉容,确是风情万种,难以言愈。 任逍遥含笑道:“林姑娘……” 林毓秀美眸往他飘来,幽幽道:“叫我秀秀好么。” 任逍遥心中一荡,依言道:“秀秀,从小到大你一直呆在衡山么?” “嗯,十几年了,人家还没出过远门哩,真不知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 林蕴秀俏脸微红,带点娇嗲的回答道。 “其实……” 任逍遥本欲捡些武林中新奇有趣的事情,逗林毓秀开心,可又怕她听完后闹着要去江湖闯荡,白给自己摊上个“诱拐少女”的罪名,是以赶紧住口。 “你……怎么不说了呀?” 林毓秀急道。 “哦,我是想问平常你如何打发时间?” 任逍遥灵机一动,改口道。 林毓秀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似要表达“亏你敢问出来”的心意,呐呐道:“这个嘛……你很想知道?” 任逍遥暗忖都到这份上了,我能说不吗,当下点点头,含笑道:“那当然。” 林毓秀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仰起秀丽的俏脸,喜孜孜道:“逢单日人家得上祝融峰和外公学剑,双日嘛……要么和师兄弟们去镇子上玩,要么就找乐乐解闷咯。” “乐乐?” 任逍遥听得满头雾水。 “对啊,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唷。” 林毓秀笑意盈盈的挽住任逍遥肩膀,令人心迷神醉的俏脸几乎贴到他胸口,神秘兮兮的说道,“待会你见着了,一定也会爱不释手的。” 第十一章 乐乐相好 古木参天,终年翠郁,奇花异草,四时飘香。 任逍遥随林毓秀登上烟霞峰,望着周围绿茵葱翠,疏筠琅霞的美景,一时心旷神怡。 “乐乐,你在哪呢,姐姐带大哥哥看你来啦。” 林毓秀站在峰顶巍然屹立的云松旁,露出个鲜花盛开般灿烂的笑容,娇呼道。 “秀秀的朋友住在树上?” 任逍遥正暗暗叫奇,忽听“嗖”的一声,一件物事倏地跃下,径直扑入林毓秀怀中。 任逍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只松鼠,娇小玲珑的面孔上,嵌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滴溜溜瞅着林毓秀转动。灰褐色的皮毛,光滑得像是搽过油,毛茸茸的尾巴向上翘起,显得格外漂亮。 “乐乐,想不想姐姐啊。” 林毓秀将松鼠高举过顶,柔声道。 “原来乐乐就是它。” 任逍遥心下恍然,却又暗自好笑:动物嘛,怎能与人交流,秀秀毕竟是个小女孩,天真烂漫的劲儿还没过去呢。 “吱——吱——” 出乎他的意料,乐乐像是听懂了林毓秀问话,小爪子一撑跳上她肩膀,伸出舌头舔弄着她肤若凝脂的秀靥。 林毓秀咯咯娇笑,嫣然道:“乐乐,姐姐带了个大哥哥来看你,你也向他问好呀。” 说罢,玉手指向身后的任逍遥。 乐乐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林毓秀香肩,先是试探性地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然后改走“之”字型,逐渐加快速度,小心翼翼的靠近任逍遥。 任逍遥知乐乐有个认生的过程,笑呵呵的弯下腰,正准备将它拥入怀中,哪知乐乐忽然停了下来,后脚撑地,前脚竖起,爪子一摇一晃的搭在胸前,那敏捷温顺的可爱模样,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任逍遥先是一愣,旋即醒悟到它在打礼作揖,心中暗暗叫奇。 林毓秀抿嘴浅笑道:大哥哥,上去抱它呀,乐乐很乖的。” 任逍遥欣然点头,张开双臂,欲将它拥入怀中。 乐乐眨巴着炯炯闪亮的眼睛,待得任逍遥走近,摇晃着脑袋“吱溜”缩回林毓秀身后。 “看来它有些怕我啊。” 任逍遥失笑道。 “不会的,乐乐胆子大……” 林毓秀别转皓首,骤忽娇躯剧震,惊呼道:“咦,乐乐!” “怎么了。” 任逍遥匆忙上前,柔声道。 “乐乐……乐乐它不见啦。” 林毓秀悲声道。说着双目红肿起来,眼角溢出两滴晶莹的泪珠。 任逍遥举目望去,方圆十丈内果然不见乐乐的踪影,心中满腹疑惑:眨眼间功夫,小家伙跑哪儿去了。 “呜……呜……乐乐失踪了。” 林毓秀号啕大哭,弄得任逍遥莫名其妙,区区一只松鼠,丢了便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别哭啦,秀秀。” 任逍遥安慰道:“或许乐乐躲在什么地方和你开玩笑呢。” “那……那大哥哥,你快帮人家找找啊,实在不行我去找师兄弟们帮忙。” 林毓秀仰起令任逍遥肝肠寸断的玉容,悲切道。 “找……找什么?找乐乐?” 任逍遥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些许小事,哪里值得兴师动众,说不定下次再来,乐乐自然又出现了。 “是啊,找不着乐乐,我死也不回去。” 林毓秀无力地张开秀眸,凄然道。 望着两行清泪划过她粉妆玉琢的娇颊,任逍遥惊讶的发现,此时的林毓秀赫然有种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风韵,衬得她更显国色天香,仿佛纳尽了天地间灵秀之气。饶是任逍遥见贯美女,依旧被她泪水涟涟、妙目流盼中展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迷人娇态慑服得怦然心动。 “你……你看什么,还不快找。” 林毓秀被他瞧得霞生双颊,大嗔道。 任逍遥自觉失仪,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正要来个“掘地三尺”细细搜寻,云松顶端倏地伸出乐乐滑稽乖巧的小脑袋。 林毓秀眼尖,瞥得清清楚楚,犹带泪珠的俏脸现出哭笑难分的表情,顿足嚷道:“乐乐,人家差点给你吓死,快过来。” 乐乐“扑腾”“扑腾”自枝头跃下,连蹦带跳的跑到林毓秀身边。 林毓秀抱起乐乐,幽幽怨怨的问道:“你啊,方才跑去哪了。” 乐乐翘起毛茸茸的大尾巴,扫弄着林毓秀腋窝,逗得她娇喘连连,咯咯娇笑,旋又将双抓送到她跟前。 林蕴秀定睛细看,见乐乐捧着一大把杏仁、榛子、榉实和橡栗,登时恍然,“噗嗤”娇笑道:“大哥哥,原来乐乐帮咱们去找吃得了,你也尝尝。” 任逍遥看在眼里,真个心悦诚服,林毓秀和乐乐之间果然能够“对话”这等本领怕是普天之下也绝无仅有。 “秀秀,除了乐乐你还有其它……其它‘朋友’么?” 任逍遥边吃边问,但觉各种干果入口香脆,一时赞不绝口。 “当然有啦,衡山上所有动物都是我的好朋友呢。” 林毓秀美眸闪动着兴奋喜悦的光芒,油然道。 “它……它们也能听懂你说话?” 任逍遥双目生辉,讶异到。 “多少明白些吧。” 林毓秀托着巧俏的香腮,笑吟吟道,“不过呢,只有乐乐最聪明,我说什么它都知道。 “那你怎么不把乐乐带在身边,让它陪着玩耍解闷呢?” 任逍遥俯前微笑道。 “因为它有贝贝呀。” 林毓秀露出雪白整齐的贝齿,甜甜浅笑道。 “贝贝是谁?” 任逍遥大感兴趣,轻声问道。 “是乐乐的老相好咯。” 林毓秀盛盛俏立,嗲声道,“不过今天没见着她,或许正在后山采集磨菇,贮备粮食呢。” 任逍遥现出风流倜傥的本性,打趣道:“那你岂非破坏人家的姻缘。” “怎么会呢?” 林毓秀天真烂漫的喃喃自语道。 “我想乐乐原本是要陪贝贝一块去得,因为你来看它,所以无法成行。”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 “这样……这样就算破坏姻缘么?” 林毓秀投他一抹幽怨的眼神,站直娇躯道。 任逍遥有心逗她,忙不迭的点头应承。 “那……那你也不是好人。” 林毓秀现出顽皮娇俏的小女儿表情,大嗔道。 “为什么?” 任逍遥不料她“反戈一击”笑问道。 “陆师兄本来约好人家去半山亭看鸟的,秀秀……秀秀却陪你……” 林毓秀两边脸颊各飞起一朵红云,娇羞无限的垂首道。 “秀秀!” 任逍遥不待林毓秀说完,一把挽住她修长纤美的玉手。 第十二章 心如撞鹿 “大哥哥,我……我没怪……” 林毓秀不谙男女之事,只道任逍遥恼她出言无状,窘得满面通红。 任逍遥暗忖:林蕴秀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纵使自己有心追求,也不该一时冲动,险些轻薄人家,不由懊恼万分,立刻收回右手,陪笑道:“秀秀,大哥哥和你开玩笑呢,千万别当真。” “秀秀还以为大哥哥生气了哩。” 林毓秀轻抚酥胸,长长吁出口气道,“没有的话,那是最好咯。” 如此冰清玉润、毫无心机,任逍遥真不知该哭该笑。说实话,若他想要获取林毓秀芳心,凭着纵横情场、笑傲花丛的手段,定然手到擒来,可是面对这么个纯真无邪的幼齿少女,真要“恨下心来”一力追求,生生将人家拉入情感的漩涡,让原本无忧无虑的她从此为爱愁,为情苦,自己能不引咎自责么。 “大哥哥,师兄弟们常谈起你劫富济贫、扶危解困的英雄事迹,从中挑几件说给乐乐和我好吗?” 林毓秀的语气中透出一种毫无掩饰的真诚。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任逍遥淡淡道。 “不,人家要听,人家非要听。” 林毓秀露出个甜蜜娇柔的笑容,带点撒娇的动人神态道,“爹娘还有外公都夸你英雄年少,秀秀倾慕许久了。” “吱——吱——” 乐乐扭动着娇小的身躯,在任逍遥脚下蹦蹦跳跳,仿佛也想听他婉婉道来。 任逍遥拗不过她,只好避实就虚的回答道:“其实我做的那些更本无足挂齿,只有独孤前辈、林掌门这样的当代大侠才真正够得上英雄二字。” “可是赈济洪州灾荒、缚获巨贪邓宾……” 林毓秀轻垂螓首,幽幽道。 “逍遥尽己所能,不过只为一城一地、一州一府的黎民百姓谋些福祉,然而二十年前无数江湖群豪却用鲜血和生命维护了国家的尊严,没有他们,江山何谈永固,没有他们,社稷何谈安宁。” 任逍遥神色凝重,倏地打断道:“相较于前辈先贤们义无反顾的英雄壮举,孰轻孰重,孰高孰低。” “五云山大战和江山社稷有关系么?” 林毓秀微耸肩胛,讶然问道。 “当然有,你想如果五云山之战,全军覆没的是我们,中原武林必定大乱,武林一乱各方势力将趁虚而入,荆、徐、豫、扬等地不得一日安生,加上大理、大辽、西夏、吐蕃四国虎视耽耽,试问内忧外患之下的宋氏王朝撑得了多久?假如有朝一日大宋因此败亡,老百姓们的遭遇……唉。” 任逍遥露出深有所悟的神色,大义凛然道,“林毓秀黛眉轻颦,似懂非懂道:“大哥哥是说那一战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正邪交锋,而是……” “而是关乎国家兴亡、苍生命运的惊天豪赌。” 任逍遥双目射出浓烈的感情,沉声道,“独孤前辈以花甲高龄重出江湖,召集天下群豪共御外诲;肖玉孙肖掌门、熊磊熊帮主等八大高手义无反顾,倾力相助;无数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舍生忘死,前赴后继,这才是值得万民敬仰的真英雄,好汉子,比起他们我任逍遥算得上什么。” 这番说得诚挚恳切,谦恭庄重,听得林毓秀耸然动容,明知任逍遥整篇言辞都在夸奖别人,却仍不由自主的对他生出倾慕之情,顾盼生妍的妙目深深凝注着他神采奕奕的俊秀脸容,玲珑浮凸的酥胸不断起伏,一时心如撞鹿。 任逍遥急忙岔开话题道:“秀秀,天色很晚了,咱们快回大殿吧。” 林毓秀自觉失仪,魂不守舍的点头答应。 他俩各怀心事,一路无语。 任逍遥内心犹自在做激烈的挣扎,自己该不该像对待凤仪、凤姿、芙蓉那样,牢牢占据着她的芳心呢,抑或将秀秀当成妹子,以大哥哥的身份给予她无私关爱。 林毓秀便再天真,也知道自己对任逍遥有种难以言愈的好感,这份发自内心、源于自然的冲动绝不是她和师兄弟们在一起时所能体会到的,只是自己年纪还小,尚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意,羞喜交集间难免忸怩作态。 “四顾缥缈云无际,天风翱啸吹我衣。” 任逍遥踌躇难决,索性吟起诗来。 “人间朗魄已落尽,此地清光犹未低。” 林毓秀千娇百媚的眸神往他飘送,俏脸泛起圣洁明亮的光泽,令她更显绰约多姿,柔声接道。 两人相视一笑,窘迫尴尬的气氛登时冰消瓦解。 “看来师妹很开心啊。” 一把带着湘西口音的男声遥遥传来。 任逍遥别转雄躯,朝惊扰二人思潮的不速之客瞧去,此人年纪在二十七、八许间,背厚肩圆,步履沉稳,该是衡山派诸多弟子中的佼佼者。 “陆师兄!” 林毓秀紧盯前方,吃惊道。这男子并非别人,正是先前约她去去半山亭看鸟的陆岩。 “任少侠果然风流,在下钦佩之至。” 陆岩紧盯任逍遥,阴阳怪气的说道。 “陆兄过奖了。” 任逍遥察觉出他言语中的不悦,淡然自若的笑道。 “哼!” 陆岩面有不虞,疾步走到林毓秀身边,低声问道,“秀秀,方才你怎么没……” “我和大哥哥在山上玩哩,咱们的约定就当取消好啦。” 林毓秀露出个迷人之极的笑容,神态天真的笑道。 “任逍遥,谁……谁让你缠着秀秀的。” 陆岩瞪着任逍遥,怒气冲冲道。衡山派上下凡未娶妻的弟子,谁不争相讨好林毓秀,自己软磨硬泡,大献殷勤,好不容易逮着个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谁料竟给任逍遥“从中作梗”横差一手,心中那股怨气自然不用提了。 “怎么,我和谁在一起,还得你点头。”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冷笑道。 “陆师兄,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是我缠着大哥哥的。” 林毓秀委屈道。 “大哥哥,叫得真亲热啊。” 陆岩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陆兄什么意思?” 任逍遥愀然不悦道。 “哼,你自己心知肚明。” 陆岩晒道。 “秀秀,咱们走。” 任逍遥懒得与他纠缠,拉起林毓秀径直朝大殿步去。 “想溜,没那么容易!” 陆岩大喝一声,挥拳扫向任逍遥背心。 第十卷 修罗重出人心怵 第一章 衷心祝福 “荒唐!你……你这成和体统!” 林非凡拍案而起,大怒道。 半个时辰前,弟子来报,陆岩与任逍遥在后山大打出手,众人阻拦不住,请他速去劝解。等自己慌慌张张的跑过去一看,却见陆岩和他几个师兄弟正将任逍遥围在垓心,不分青红皂白的狂攻滥打。 任逍遥何许人也,任憔悴之子,孟飞之徒,武林四秀之一,身兼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凌霄剑诀三大绝学,岂是寻常人等奈何得了的。任他区区陆岩加上些不成器的弟子施尽浑身解数,任逍遥单靠轻功步法便在重重围困中游刃有余。 林非凡自然知道任逍遥有心给衡山派保存颜面,否则冰魄玄霜剑一出,还不立时杀出重围,当即吩咐弟子将他们拉开,免得继续丢人现眼。岂料陆岩竟不自量力,口出狂言,嚷嚷着要和任逍遥单打独斗,逼得林非凡义愤填膺,亲自把他押回大殿,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掌门人,我……” 陆岩自知理亏,垂首不语。 “王超、邓强、李哲、卫思函你们几个知错吗?” 林非凡转向参与围攻其余四人,低斥道。衡山派得以身列五大剑派之首,靠得不光是出了独孤宇、林非凡两大高手,还有其严谨苛责的七章四十三款门规戒条,无论所居何职,无论地位怎样,但凡稍有触犯,决不轻饶。 “弟子知错。” 王超、邓强、李哲伏地顿首,齐声道。 “错在哪?” 林非凡沉声问道。 “私……私自斗殴。” 王超颤声道。 “还有呢?” 林非凡面色铁青,寒声道。 “聚……聚众闹事。” 邓强口齿艰涩的答道。 “就两条,没了?” 林非凡面容变得无比冷酷,一字一顿道。 王超、邓强、李哲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弟子所犯何条,请掌门人明示。” 一直沉默不语的卫思函终于发话,声音洪亮,振聋发聩,连任逍遥都暗吃一惊。 “思函,你觉得自己都做对了?” 林非凡双眼精芒闪闪,语气却出奇的平静。王超、邓强、李哲与陆岩乃一师所授,忿然出手尚情有可缘,卫思函却是夫人最钟爱的弟子,素来机敏多智,怎么可能帮着他们为难任逍遥呢。 “弟子路过后山,发现陆、王、邓、李四位师兄正与任少侠切磋武艺,一时技痒便加入其中,何曾触犯门规。” 卫思函容色宁和,朗声道。 “胡说,你们分明是聚众闹事、私自斗殴。” 林非凡脸色阴晴不定,皱眉道。 “掌门人误会了,弟子几个学艺未精,若任少侠有心刁难,只怕……只怕熬不到诸位师兄前来。” 卫思函肃容道,“若您真要责罚,就治弟子个辱没师门的罪名吧。” “哈哈哈,卫兄好眼力。” 任逍遥越众而出,扶起卫思函,大笑道。林非凡拿陆岩等人开刀,他也有些于心不忍,实在是以来客身份不好干预,这才没有多语,幸亏卫思函及时站出来,将话题转移到比武切磋上,给他、给衡山派一个台阶下,免得自己初来乍到便和秀秀的师兄弟们结下梁子。 林非凡本也不愿为区区小事处罚弟子,无奈碍于门规戒条不好徇私,既然任逍遥顺着卫思函的意思接下去,表明不想深究,自己也就得过且过,暂时放他们一马。 “任少侠,适才我等多有冒犯,望您见谅。” 王超、邓强、李哲见掌门面色缓和,知他有意宽恕,急忙拱手作揖,喟然道。 “三位说笑了,该是逍遥赔罪才对。” 任逍遥抱拳回敬道。 陆岩跪在地上,兀自露出没好气的眼神,时不时向任逍遥投去满怀怨毒的目关,师父李良斌几次示意让他委曲求全,可陆岩愣是装作没看见,气得众人暗骂他眼高脚低,不识抬举。 “陆师哥,算我不对啦,秀秀向你道歉。” 林毓秀冰雪聪明,知趣的走到陆岩跟前,打圆场道。 陆岩见到师妹处处可怜的样子,立即魂魄离位,再无半点好勇斗狠的气概,尴尬道:秀秀,师兄不怪你。” “那我可就放心咯。” 林毓秀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甜笑道:“你也向大哥哥说声对不起吧,我想他会原谅你的。” 陆岩脑中一热,立刻站将起来朝任逍遥拱手致歉,大殿内原本剑拔弩张的气势顷刻间荡然无存。 处理完些日常琐事,众人陆续散去,任逍遥一出大殿便把卫思函僻静处,感激道:“方才多亏卫兄解围,否则……” 他早看出卫思函心思缜密、聪慧过人,随机应变的本领更远在衡山派诸弟子之上,有心和他交个朋友。 “不,该是我谢你才对。” 卫思函含笑打断道。 “卫兄何出此言?” 任逍遥茫然道。对方这话未免太过突兀,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任少侠了却了小弟多年来的一个心愿,自当感激涕零。” 卫思函肃容道。 “卫兄可否说明白些?” 任逍遥生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古怪感觉,凑近稍许,询问道。 “实不相瞒,小弟对林师妹倾慕已久,只是自知配不上她,因此将这份情愫深埋心底,倒叫任少侠见笑了。” 卫思函猛下决心似的正容道。 任逍遥心中一动,轻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卫兄……” “任少侠,且先听我把话说完。” 卫思函再度打断道:“林师妹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原就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般配的,任少侠乃人中之龙,与师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小弟在这衷心的祝福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第二章 怜香惜玉 “卫兄,你……你误会啦。” 任逍遥苦笑道。 “任少侠若不出手,岂非有负‘风流’之名。” 卫思函失笑道。 “秀秀她天真烂漫、童心未泯……” 任逍遥正待澄清,卫思函倏地压低声音,正色道:“任少侠难道忍心师妹的终身毁在陆岩、王超这帮黄口小儿手里么? “可是……” 任逍遥生平第一次嗫嚅起来。 “任少侠为何犹豫?” 卫思函追问道,“是不是担心师妹年纪太小,是不是……” “唉,我怕自己给不了他全身心的爱。” 任逍遥想起南宫姐妹、水芙蓉,满怀感触的打断道。 卫思函笑问道:“这么说你与听雨轩两位千金的风流韵事都是真的了?” 任逍遥老脸微红,略带尴尬的点点头。 “好,果然人不风流枉少年。” 卫思函出乎意料的笑道。 任逍遥听得满头雾水,按说卫思函该慨叹所托非人,勃然大怒才对,何以…… “任少侠英雄盖世,前途无可限量,又是天下女儿深闺中朝思暮想的情郎,若说今生从一而终,只怕没有人会相信。” 卫思函敛去笑容,正色道,“我想与其让师妹嫁个碌碌无为的凡夫俗子,倒不如成为任少侠诸多娇妻之一。” “卫兄就不怕我辜负你的希望?” 任逍遥双目神光电射,淡淡道。 “看得出,任少侠乃怜香惜玉的性情中人,师妹若委身相从,日后决不会受任何委屈。” 卫思函充满信心的笑道。 “你当真放得下?” 任逍遥察觉卫思函眼中隐隐透着泪光,怕他口不对心,坦然问道。 “爱一个人不是要得到她,而是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卫思函长叹道:“我敢断定任少侠的垂青就是师妹终身幸福的所在。” 卫思函一语终了,转身离去。 任逍遥呆呆的站在原地,内心思潮起伏,卫思函固然对林毓秀情根深重,却在此刻主动退让,一则不用成天同陆岩、王超等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二则了却多年来纠缠不清的心结;三则说服他打定主意,全力追求林毓秀,真可谓一举多得。 “任少侠,想什么呢。” 片晌后,林非凡踱到任逍遥身边,含笑道。 “哦,没什么。” 任逍遥随口答道。 “方才我见你和思函攀谈许久,是否在说有关秀秀的事。” 林非凡一手搭上他肩头,正色道。 任逍遥知他内力深厚,早将自己和卫思函的对话听在耳中,所以有此一问无非是想探询自己对林毓秀的心意,当即肃容道:“卫兄所托,晚辈谨记在心,还请林掌门作个见证。” 林非凡拈须微笑道:“秀秀的终身托付给你,我自然放心的很。” 是时男女婚嫁,首重父母之命,任逍遥无论身份、地位、品貌、学识、武功等俱在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女儿若能嫁给他,真不知让自己省心多少。 任逍遥暗自感叹,怎么林非凡也像南宫不败一样,这才认识半天就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女婿。 殊不知独孤宇将林非凡夫妇留下正是为了告诉他俩任逍遥的身世,同时商量着是否要把外孙女许配给他,一来为林毓秀找个好的归宿,二来断绝其余弟子的妄念。林非凡夫妇早对任逍遥慕名已久,见面后更平添几分好感,再一得知他是任憔悴之子那还不立刻着手安排。 “任少侠觉得思函品性如何?” 林非凡突然问道。 “遇事沉着、处变不惊、机敏睿智、聪慧绝伦,为人坦诚敦厚兼温文尔雅,做事八面玲珑且顾全大局。” 任逍遥眼中闪过神驰之色,坦言道,“最重要的是拿得起,放得下,不失为衡山派诸多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句句中肯,字字珠玑。” 林非凡双目闪过微仅可察的喜色,欣然道。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任逍遥高深莫测的微笑道。 “任少侠但说无妨。” 林非凡笑道。 “晚辈行走江湖也有些日子了,自忖积累下不少阅历见闻。” 任逍遥双目异芒剧盛,沉声道,“恕我直言,当今天下堪与卫兄比拟的青年才俊除‘武林四秀’外很难找到第五个,林掌门是否考虑对他委以重任。” 他很少夸奖别人,唯独对卫思函格外看重。 林非凡呼吸不受控制似的微微急促起来,脸色忽晴忽暗,缓缓摇头。 任逍遥不以为忤的肃容道:“当然,衡山派内务晚辈不便干预,但量才而用的道理想必……” 林非凡挥断道:“唉,思函的心性人品我何尝不知,但……” 他几番犹豫,最后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方才续道,“但思函他却是契丹人。” 任逍遥虎躯剧震,愣立当场。 自太祖皇帝立国以来,宋辽边境一直战乱不息,兵祸遗害数十载,彼此积怨甚深,卫思函若确系契丹外族,能够留在衡山派习武已是万幸,更惶论拔擢重用了。 “我瞧卫兄眉眼,似乎与中原人士一般无二,林掌门该不会弄错吧。” 任逍遥默死片晌,沉吟道。 “思函是我亲自从大辽带回来的,怎么可能弄错。” 林非凡仰天长叹,不由自主地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那是十六年前的冬天,我和虹儿前往幽州寻访老友,途中路过个荒无人烟的小山村,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旁,我俩发现了思函——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男孩。” “寒风刺骨、冰雪满天,面黄肌瘦的他孤零零的缩在墙角,弱小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 独孤虹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边,缓缓续道,“非凡上前询问这才知道半个月前村子里发生瘟疫,孩子的爹娘都因病去逝了,村子活着的人都远远逃走,只留下无人照料的思函。 第三章 报之以礼 “我俩动了隐恻之心,将思函带回衡山,准备收他为徒,可诸位师弟得知他是契丹人后,纷纷要求将他送走,免得日后养虎为患。” 林非凡犹有余悸的回忆道,“多亏岳父他老人家深明大义,允诺思函拜虹儿为师,并颁下严令不许任何人轻视诋毁于他。” “思函的父亲是契丹人,母亲则是宋人,因此相貌兼具胡汉所长。” 独孤虹解释道。 “以卫兄契丹后人的血统,确实很难在中原武林立足。” 任逍遥皱眉道,“然而凡事都该有变通之法,若详加思虑……” “办法有是有,只不过需得任少侠帮忙。” 林非凡正色道。 “愿闻其祥。” 任逍遥肃容道。 “七日后是乃鄙派五年一度的祝圣大会,届时各支弟子将齐聚衡山,比武较技。” 林非凡扼要解释道,“只要思函能在大会中脱颖而出,就能名正言顺的受到重用。” “思函并非我门下首徒,按规矩只能旁观而不能参与。” 独孤虹惋惜道。 “林掌门的意思是……” “出席大会的弟子原有八人,但其中之一因家父病重三天前回乡省亲去了,缺额迄今仍未补上。” 林非凡续道,“我和虹儿有意让思函替代,只是……只是担心诸位师兄弟反对。” “卫兄的能力衡山派上下有目共睹,我想诸位前辈该不会因私废公,有所阻挠吧。” 任逍遥蓦然道。 “思函机智聪慧固然人尽皆知,但武功深浅却从不显露。” 独孤虹苦笑道,“即便是我这做师父的也看不出其中端倪。” “莫非需要晚辈一试卫兄深浅。” 任逍遥会意道。 “鄙派向来有邀请江湖豪杰出席祝圣大会的先例,而且往往安排门下弟子与其切磋,达到取长补短,相互借鉴的目的。” 林非凡含笑点头,缓缓道,“只要岳父大人首肯,派遣思函上场倒是不难。” “林掌门是想晚辈有意卖放呢还是……”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哑然失笑道。卫思函如能战胜……不,甚至和名动九州“风流盗侠”打个平手,立刻就能在衡山派中竖立少年英雄的形象,纵是有人反对林非凡对他委以重任,恐怕也不便开口。 “任少侠见笑了。” 林非凡好整以暇的说道,“我只想让鄙派中人见识到思函武功深浅,同意他参与祝圣大会,至于最后能否脱颖而出,就看思函他自己的造化了。” 任逍遥肃容道:“恭敬不如从命,但教晚辈力有能及定不负所托。” “大哥哥,你怎么才来呀。” 推开客房大门,早已在里候着的林毓秀蝴蝶般飘到他面前,青春焕发的俏脸逾显笑容可掬,美眸在长而翘起的睫毛下晶晶闪闪的,幽幽道。 “大哥哥和你爹娘说了会话,所以回来晚了。” 任逍遥洒然笑道。 “哼,人家等得好辛苦呀。” 林毓秀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皱起鼻子道。 “那我就给你赔个不是咯。” 任逍遥嘻嘻笑道,“好秀秀,乖秀秀,饶过大哥哥行么。” 林毓秀和南宫凤姿都属于童真未泯的类型,偶尔逗逗还可以,但大多数时间非得哄着捧着才成,否则万一惹恼她们,非得花番大功夫安慰不可。 “好,那本姑娘就放你一马。” 林毓秀“噗哧”娇笑,退后几步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手肘枕在扶手处,托起香腮,盈盈道。 “秀秀,你陆师兄他没再生我气吧。” 任逍遥闲话家般的问道。 林毓秀定神瞧他好半晌,忽然花技乱颤的娇笑起来,喘息细细媚态横生的道:“他敢,他要记恨你从今往后我就不认这个师兄了。” “呵呵,那其他人没说什么闲话吧。” 任逍遥喟然道。毕竟自己刚上山就和衡山派弟子发生冲突,难免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林毓秀带点娇嗲的柔声道:“怎么会呢,师兄弟们对秀秀可好了,看在秀秀面上,他们是不会怪罪大哥哥的。” “那卫师兄对你怎样?” 任逍遥沉声问道。尽管已经答应林非凡,但他仍想对卫思函的品格心性有个全面的了解。 “大哥哥是说思函么?” 林毓秀愕然道。 “嗯。” 任逍遥点头道。 “他呀,以前呢经常和秀秀一块练武,时不时还替秀秀……对了,你问这个干嘛?” 林毓秀愕然道。 “哦,没什么,随口打听打听。” 任逍遥赧然道。 “卫师兄不像其他师兄那样,成天缠着秀秀,可每当秀秀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出现的总是他。” 林毓秀美眸异采涟涟,回忆道,“上回……” 任逍遥无心听她细说,暗自为卫思函的付出感动不已,能够主动放弃多年来对林毓秀的痴恋,及时退出这场情爱纷争,别的不说,单就这份当机立断的勇气和大度便绝非自己所能比拟,所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卫思函既然能够坦诚相待,自己就该尽最大努力帮助他走出契丹后人的阴影。 林毓秀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却发现任逍遥目光迷离,显然陷入沉思,蹙起秀眉道:“大哥哥,你在听吗?” 说罢两滴清泪倏地漏出眼帘。 “我……我在听啊。” 任逍遥回过神来,仓促道。 “你骗人!” 林毓秀美眸泪花滚动,另有番楚楚动人最能打动男性的娇柔风韵,娇斥道。 任逍遥知她爱哭,连忙哄道:“秀秀,是大哥哥不对,大哥哥向你道歉。” “呜——呜——谁要你道歉。” 他越说林毓秀苦的越加厉害。 任逍遥拿她没辙,只好陪笑道:“秀秀啊,求求你别再哭了,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啦。” “那……那你得答应秀秀,以后不许把人家的话当成耳旁风。” 林毓秀听到“心碎”二字哭声立止,现出宜喜宜嗔的表情,嗲声道。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么?” 任逍遥满脸委屈的告饶道。“你说真的,不许蒙我哟。” 林毓秀举袖抹拭眼角,娇笑道。 “唉,就是再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啦。” 任逍遥苦笑道。 第四章 引以为傲 “对了,你也参加祝圣大会的比武么?” 任逍遥转念问道。 “不,秀秀早已学过衡山七绝剑,机会嘛自然得留给其他师兄弟。” 林毓秀见任逍遥面带疑惑,旋又解释道,“衡山七绝剑乃本派绝学,素不轻易传授,除非能在祝圣大会中拔得头筹,否则……” “哈哈哈,哈哈哈。” 林毓秀话未说完,任逍遥已捧腹大笑。 “大哥哥,你笑什么呀。” 林毓秀急道。 “这……这么说五年前,你……你就战胜过……” 任逍遥忍俊不禁,上气不接下气喘息道。 “本来就是嘛,上一届的祝圣大会人家千辛万苦的拼了三场,好不容易才夺魁哩。” 林毓秀板起俏脸,引以为傲的说道。 “那会……那会你才十一岁,能……能赢的了么?” 任逍遥笑问道。 “唉呀,几位师叔哪里会为难秀秀呢。” 林毓秀咯咯娇笑道,“师兄们也禁不住人家的软磨硬泡,所以全都放水咯。” 任逍遥听罢心中一凛,如果说五年前衡山派上下有意卖放,那么七日后祝圣大会的竞争将空前激烈,卫思函若想脱颖而出只怕难上加难。 “大哥哥,爹爹有没有和你提起出席大会的事情呢?” 林毓秀柔声道。 “嗯,林掌门希望我能在大会上与贵派弟子切磋。” 任逍遥如实回答。 “‘风流盗侠’亲身莅临,祝圣大会一定蓬荜生辉。” 林毓秀“嘻”的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射出迷醉神色,嫣然道。 衡山,紫盖峰下。 入曲折小径,过石桥,沿溪行百步许,便是‘紫盖仙洞’,每逢春夏之交,山泉迸泻,有如跳珠喷玉,雪溅雷鸣,形成二十余丈的飞瀑奇观,水帘瀑色如雪,声如激浪,银光夺目,寒气逼人。 站在石池右侧,李商隐所书的“南岳第一泉”题刻旁,卫思函怅然若失,拜入衡山派门下后,他心中只有两个念想,一是学好武功,将本派门楣发扬光大,然而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这几乎已经不可能了;二是赢得师妹芳心,入赘林家(独孤宇就林毓秀一个外孙女,要她外嫁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见过风神如玉、桀傲不群的任逍遥后,他又主动放弃了。如今的卫思函真个惆怅满腹、黯然神伤,不知何去何从。继续留在衡山派么?不,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自己留恋了;离开伤心地,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不,掌门、师傅对自己恩重如山,岂能一走了之。 忽然,卫思函心现警兆,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一股无垠的杀气。 “轰——” 一道黑影彷似充满无穷无尽的爆炸性力量,风驰电掣般突袭过来。 刹那间,卫思函只觉无坚不摧的剑气呼啸而至,仿佛掉进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顿时心惊肉跳,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 换作任何人,骤然面对这等暴风激浪般的可怕攻势,必千方百计的先避其锋芒,然后设法重整阵脚,挽回颓势。 但卫思函却清楚知道那只是死路一条。 他在衡山派呆了十几个春秋,武功尽得独孤虹真传,偷袭者武功如何一望便知。从对方出剑的方位、力度判断,他绝非普通杀手刺客,而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倘若失去先机,给对方把剑势尽情发挥,自己休想有机会反击。 “锵”卫思函兵刃出鞘,集聚全身功力,反手迎上,不偏不倚正中对方雷霆一剑的锋锐处。 偷袭者显然没有想到卫思函竟能及时格挡住他迅猛凌厉的杀招,略微“咦”了声,倏地腾身而起,长剑划过半空,催发出凛然迫人的劲气,朝卫思函小腹弯击而去。 卫思函无计可施,唯有舍命拼杀,猛地撞入对方剑光中,以硬碰硬,以攻对攻,施展出近身削刺的舍命招数,以有来无回的气势往前冲杀。 劲气与兵刃交击的声音,爆竹般连环响起,一时狂飙四溅,杀气漫天,重重剑影把两人淹没其中,任谁稍有闪失都是血溅当场之局。 卫思函一招一式,深得衡山派武功精髓,毫无半分取巧,每个闪躲,都恰到好处,任何扑击,均间不容发,似是刻意施展,又像率性而为,大巧若拙,朴实无华,虽然处于下风,仍能守得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偷袭者横剑当胸,生生将卫思函震开三步,剑势扩展,变成漫空剑影,点点锋芒,劲气鼓汤,以雷打电击的霸道威势,朝卫思函狂卷过去。 令人惊讶的是,表面看似惊涛般铺天盖的淋漓剑法,竟深合天人交感之道,每一处攻击的对象总在着意与不着意之间,举重若轻,去留无迹,且有无数连消带打的后着。 被他运劲震退的刹那,卫思函只觉头晕眼花,气血翻腾,不由暗暗叫苦,偷袭者功架之深,根基之厚,着实到达出人意表的地步,自己想要反败为胜固然大大不易,假如稍有闪失,说不定还得赔上性命。 卫思函身后是道燕飞不进、风吹不散的水帘,一旦堕入其中,再无扭转败局的可能,偷袭者审时度势,加催功力,将他牢牢索紧,生出令人无法捉摸的诡异感觉。 当此逆境,卫思函的喝叫含劲吐出,若平地起轰雷,听得偷袭者心神悸动,长剑在空中画出一道令人难以形容的玄妙弧线,脚下看似轻描淡写的踏出两三步,偏是缩地成寸般越前两丈,那种距离骤变的错觉,配合他玄奇奥妙的剑法,令人感觉到卫思函此招妙若天成,足有令天地变色的骇人威势。 “好,好一计‘星星漫天’!” 偷袭者哈哈大笑,倏忽退开。 “你究竟是什么人 ?[-99down]” 卫思函大觉错愕,沉声问道。 “哈哈哈。” 偷袭者抛下长剑,一把揭下蒙面黑巾。 “是……是你!” 卫思函惊呼道。 第五章 祝圣大会 “卫兄没有想到吧。” 偷袭者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赫然正是任逍遥。 “任兄,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思函疑惑道。 “呵呵,在下只是想试试卫兄武功。” 任逍遥露出个看透一切的了解神色,心满意足的表情,油然道,“看来你和陆岩、王超联手时并未竭尽全力,否则我未必能熬到林掌门赶来。” 方才他将凌霄剑诀使到一半却仍奈何不了卫思函,反被对手以流星十三式中的最后绝招“星星漫天”杀退,足见此人平日韬光养晦、深藏不露,实则武功极其了得。 “是否掌门人让你来的。” 卫思函沉声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任逍遥微耸肩头,洒然笑道。“偷袭”卫思函纯粹是他自作主张,但究其目的则是为了了解卫思函的真正实力,更好的帮助林非凡夫妇达成提携爱徒的心愿。 “莫非恩师有意安派我出席祝圣大会,所以……” 卫思函何等聪明,一猜即中。他在衡山派中极少展露武功,别说林非凡就连独孤虹也很难拿定注意,是否允许他参加比试。 “既然卫兄已经看穿,多余的话就不必我详叙了吧。” 任逍遥含笑道。 “任兄可知我并非汉人。” 卫思函倏地说道。 任逍遥缓缓点头,肃容道:“正因为如此,所以祝圣大会才是你千载难逢的出头良机。” “不可能的,就算掌门人、恩师命我代替周师兄,师叔师伯们也会一致反对。” 卫思函长叹道。 “卫兄武功在当今衡山派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我想诸位前辈该不会因区区种族之见而埋没人才吧。” 任逍遥有意试探卫思函,故意先不点破。 “唉,宋辽积怨太深,虽然我只有一半契丹血统,但在众人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外族胡虏,当年若非太上掌门一力护持,焉能苟活至今。” 卫思函露出悲愤的神色,凄然道,“十多年来,我朝夕不缀,勤练武功,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光耀衡山门楣。然而,师兄弟却把我的努力当成了对他们的挑衅,说我攻于心计,倚巧卖乖;说我不知廉耻,觊觎掌门之位;甚至还说我欺中原无人,妄图学好武艺回返契丹,助……助大辽侵宋。” “闲言碎语卫兄何必当真。” 任逍遥深刻体会到卫思函的艰辛,柔声安慰道。 “所以我才不得不韬光养晦、暗自隐忍,不得不装出武功低微的模样,免得遭来他人无端记恨。” 卫思函目泛泪光,哽咽道。 “难道卫兄就没想过改变当前的状况么?” 任逍遥目光变得无比锋利,似能直看进卫思函的肺腑内去,肃容道。 “不瞒任少侠,小弟确实憧憬着能在祝圣大会中夺魁,然而我连出赛资格都没有,也就只能当个看客了。” 卫思函口齿艰涩的说道。 “卫兄认定林掌门、林夫人的决议无法得到众人首肯么?” 任逍遥走到卫思函身旁,缓缓道。 “难,难上加难。” 卫思函断然道,“胡汉之间日积月累的成见不是短时间内所能改变的,除非……” 说到这,他开始犹豫起来。 “除非什么?” 任逍遥追问道。 “除非七日内我能干出几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并且想方设法让师叔师伯们见识到我真正的武功。” 卫思函面露愁容,皱眉道,“只是时间仓促不容离山外出,而诸位尊长又分居五峰,加上鄙派严禁私相斗殴,小弟纵想展露剑法怕也有心无力。” 任逍遥探手搂紧他肩头,压低耳语道:“如果你在祝圣大会上与‘风流盗侠’来一场痛快淋漓的对攻……” “不行,我卫思函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容你相让。” 卫思函听到一半,猛地拒绝道。 任逍遥最是欣赏这种宁折兀弯的脾气,问言哈哈大笑,傲然道:“我以名誉担保届时绝不手下留情,至于能够收到多大功效,还得仰仗你自己发挥。” “原来任少侠的目的并非纯粹试探,而是给我‘下战书’来啦。” 卫思函压抑不住欣喜若狂的情绪,容色夸张的笑道。 “七日后的切磋我很期待。” 任逍遥双目精芒闪闪,神态却比任何时刻更冷静沉着。 “彼此彼此。” 卫思函豪情奋涌的朗声道。 任逍遥知他必觅地苦修,抓紧弥补剑法中的不足,含笑提点道:“卫兄的流星十三式已尽得神髓,但迅猛中略欠沉稳,希望下次交手时有所改观。” “任少侠,大恩不言谢。” 卫思函立刻醒悟,露出感激万分的神色,拱手作揖道,旋即转身告辞。 集贤峰,黄亭观。 中原武林四大盛事之一、五年一度的祝圣大会。 衡山派上下三代,两百七十六人齐聚于此。 泰山、嵩山、华山、黄山四派均有护法以上的前辈耆宿率领弟子前来观礼,其中尤以泰山派最为齐整,不仅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三大弟子联袂齐至,就连玉凌、玉空二老亦亲自莅临。 会场中央是个实木搭建的高台,正东乃独孤宇、林非凡、独孤虹等衡山派首脑的席位,南侧则由四派嘉宾落座,至于西北两边,一边是稍后参加比武的弟子休息准备的场所,另一边自然围满了观战的衡山派门人。 卫思函原本司职迎宾,定然忙得不亦乐乎,林非凡却有意将他安排在身边,一来为稍后与任逍遥切磋的保存体力,二来抓住最后时间提点几句,争取让他表现得更好。 第六章 充满自信 林毓秀最爱热闹,咋咋呼呼的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一刻也不闲着,五大剑派中多少青年才俊为她风采所慑,看得心神动荡、目不转睛。 任逍遥正襟端坐,回忆着那日“偷袭”卫思函时的每一个情节。 这几天他一有余暇就上祝融峰找独孤宇讨教,开始还只局限于凌霄剑诀,渐渐的便转移到其它武功上。独孤宇武功之高、涉猎之广当世不作第二人想,任逍遥资质之高、天赋之强堪称旷古烁今,一番交谈下来不约而同的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 任逍遥虽身兼三大绝学,但实战经验仍稍显欠缺,对于彼此的搭配使用尚存在不少的未能理解的地方,独孤宇举出当年与任憔悴、孟飞交手的实例,一一为他解答,同时根据自己的参悟提出了许多十分中肯的建议。任逍遥见猎心喜,亦将平素积淀在脑海中却又不敢付诸实现的想法拿出来请独孤宇指正。 总之,每去一次碧竹屋,他的武学修为就有相当可观的增长,虽然不说突飞猛进,却也当得上受益匪浅、焕然一新。日上三竿,大会正式开始,林非凡纵身跃上高台,向台下群雄行礼,朗声道:“敝派今日召开祝圣大会,承蒙泰山、嵩山、华山、黄山派等诸位前辈英雄、少年英豪前来观礼,荣幸之至,在下先谢过了。” 说罢又行一礼。 “林掌门客气啦。” 台下群雄纷纷站起还礼。 林非凡续道:“五年前,小女蕴秀侥幸夺魁,今天鄙派重又推举出八名弟子参与比斗,胜者将获得衡山七绝剑剑谱,望各路武林同道作个见证。” 衡山派中地位仅次于林非凡、独孤虹的“回风剑”周凯、“落雁剑”李良斌一左一右护持着林毓秀将本微微泛黄剑谱送上高台,当然剑谱中记载的仅仅是衡山七绝剑的各招名目及开创历史,真正的口诀心法非得掌门人面授机宜才能学到。 一番仪式过后,英姿飒爽的独孤虹站在高台正中,拱道:“历年祝圣大会,鄙派都有邀请江湖豪杰出席,且安排门人子弟与其切磋,以便取长补短,相互借鉴。” “不知仙子哪位高徒下场指教。” 玉空欣然笑道。独孤虹本号“芙蓉剑”九年前,林非凡外出云游,西夏党项会趁机派遣高手上衡山挑衅。独孤虹单人独剑,只身应敌,杀得对方三死七伤,铩羽而归,侥幸逃生者称其剑法虚无,缥缈若仙,芙蓉仙子之名遂人尽皆知。 “‘高徒’二字可不敢当。” 独孤虹谦虚道,“思函,出来拜见诸位前辈。” 话音刚落,台上人影一闪,已站着位身材魁梧的布衣青年,脸如铁铸,容颜朴实,体型健硕,肤色黝黑,虽称不上英俊却有股威猛强悍的男性魅力。 “后学末进卫思函拜见诸位前辈。” 卫思函俯身下拜,旋即矗立一旁,有若渊停岳峙,伟岸如山。众人不由暗暗吃惊:“衡山派果然高手云集,随便挑出一个都是非同寻常的人物。” “好,好一个后学末进。” 玉空欣然赞道。卫思函今番再无保留,原先深藏不露的武功底蕴尽数展现,不仅仅是前来观礼的四派,就连师兄弟们也极其讶异。 “仙子,快快开始罢,我们可等不及要瞻仰贵派绝学呢。” 嵩山派副掌门涂海亮油然笑道。 “咦,在座似乎没有五大剑派以外的人物嘛。” 华山大护法张志钧环目四顾,摇头道。任逍遥坐在独孤宇身后,加上衣衫服色与衡山派相近,并不显眼,是以张志钧未曾发觉。 独孤虹正要说话,冯剑雄倏地站起,朗声对玉空道:“师父,徒儿想领教卫师兄高招。” 五云山大战后,衡山派威震江湖,隐隐有向少林、丐帮、天极教三大巨头靠拢的姿态,门人弟子外出闯荡均以五大剑派之首自居。泰山派本与衡山派齐名,奈何柳玉虚继任掌门后,声势日渐衰微,大不如前,多亏出了个“铁剑秋霜”这才挽回稍许颜面。廿载以来,泰山派上下俱为肖玉孙当年惜败独孤宇之手耿耿于怀,立志勤修苦练,有朝一日超越衡山派,重扬东岳威名。冯剑雄主动要求与卫思函切磋,目的正是击败对手,证明泰山派年轻一代的超卓潜力。 林非凡、独孤虹面面相觑,玉空生性护短,江湖人尽皆知,冯剑雄既已开口委实不好拒绝。 念及此处,两人不约而同的瞟向任逍遥。原本由他出场,卫思函纵不能胜,也能输得漂漂亮亮,可对手换成冯剑雄结果便难以预测了。此人乃泰山派最富盛名的青年高手之一,极擅掌法,昔日天极教剿灭洞庭湖匪患,广邀江湖群豪相助,正值弱冠之年的冯剑雄愣是以掌对掌,破了荆扬帮帮主郑鑫中的大摔碑手,为两湖百姓除去一害。传闻泰山派上下,除了柳玉虚和玉风,玉玄二老,就属他的东岳剑掌修为最精。卫思函武功如何,他俩并无十分肯定的论断,只是听任逍遥说能和他相持百招,眼下时间紧迫,不容细想,只好继续向他征求意见。 任逍遥暗忖肖星辰的剑法与自己不相伯仲,冯剑雄应较之稍逊,况且泰山派素以剑法闻名,掌法只是旁支,练得便再纯熟,威力也该有限,于是欣然颔首。 “思函,好生应战,切莫坠了衡山派颜面。” 独孤虹登时放心,朗声道。 “实在不行就早些下来,兀要强撑。” 林非凡凑到卫思函身边,低声嘱咐道。 “多谢掌门提点。” 卫思函唇角溢出丝充满自信的笑意,油然道。 第七章 胜败之数 “请卫兄不吝赐教。” 冯剑雄腾的一声,跃到台上。 周围观战的衡山派弟子莫不暗暗叫遭,冯剑雄成名数载,掌法修为必极其精深,卫思函的武功在他们中不过二、三流,实战经验更是远逊,只怕不用盏茶功夫便得落败。 林非凡夫妇虽得任逍遥首肯,却也心中忐忑,惴惴不安。 唯有独孤宇正襟端坐,捋须微笑。 “冯兄,请。” 卫思函双目精芒大盛,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手,宝剑“锵”的出鞘,遥指冯剑雄。他十分清楚,此战非胜不可,为得不仅仅是自己的将来,还有衡山派威震江湖的百年威名。 凛冽森寒的剑气,立时弥漫全场。 类似这种大庭广众下的切磋,起初双方总会采用硬碰硬的招数,一则测探对方虚实,以便拟定进攻退守的战略策术,二则使场面更加激烈,令交战双方尽快步入“状态”卫思函正是利用此点,营造出开局便要与对手见个真章的氛围,除非冯剑雄宁可输却气势,自认没有硬拼的功力,否则怎都不能甫一交战便左闪右避,不但有失身份,且弃泰山派颜面不顾。 任逍遥心中叫好,流星十三式素以威猛著称,若正面应对,只怕当今武林没有几人能接得下来,卫思函尚未出招,已然占得先机,确是智勇兼备,文武双全。 冯剑雄正知糟糕透顶,对手的宝剑已化作银芒,风驰电掣般直刺过来。 他没有选择,只能正面迎上,因为攻守再非自己所能掌握。 卫思函奋喝一声,手肘微屈,转而削向冯剑雄双掌平推的间隙处,迅若雷霆,精准如神,看得众人纷纷叫好。 诧异之下,卫思函立时变招,两掌迅速回抱,成掬手状,发出一股真劲,倏忽移往卫思函左侧,斜挂肩颊。 卫思函双腿稍曲,跃上半空,胸前陡地涌出重重剑影,没有任何花巧的往对手横扫过去,招数诡奇绵密,令人无法测度。 冯剑雄只觉对手这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一剑,就像大海中滚滚波涛,劈头盖脸的卷涌过来,知道无论如何纵跃也休想脱离剑气的笼罩,当即沉肩扎马,十指交叠,凝聚全身功力,扫在剑影的锋锐处。 “蓬!” 气劲交击,发出闷雷般的声响,以冯剑雄多年勤修的深厚功底仍给震得跄踉后退,滚滚狂飙倾泻激荡,使得高台不住颤抖。 卫思函足不沾地,乘势追击,宝剑如脱缰野马,径直朝冯剑雄射去,力道之强、角度之妙,令人叹为观止,大有在战阵中纵横突杀、勇往直前,置生死于度外的凌厉气势。 冯剑雄屹然不惧,略微调匀内息,立刻向对手展开水银泻地般的反击,一招一式犹如刀削斧凿,雄奇伟岸,将东岳剑掌“气象森严、巍峨浩荡”的八字要诀发挥得淋漓尽致,偏又灵动空彻,变幻万千,尽显其超凡脱俗的卓越功架。 泰山派弟子无不大声喝彩,唯有玉凌、玉空二老神色凝重,静静注视着高台上发生的一切。 表面上冯剑雄挥洒自如的在重重剑影中往来游走,或以掌劈、手拨,或以指弹、拳轰,堪堪封挡对手的狂攻猛击,实则内息气劲正以极快的速度不住消耗,亏得他从小勤修苦练,根基扎实,否则早已被流星十三式绵亘无垠的连环杀招拖累拖垮。 好在卫思函虽依靠智计占得先机,但由于实战经验稍显匮乏,骤然面对冯剑雄精微奥妙的东岳剑掌,短时间内还寻求不到切实有效的突破点,是以虽能将对手禁锢在狭小固定的空间内,却很难寻隙猛进,速战速决。 究竟是冯剑雄在体力耗尽前扳回劣势,扭转战局,还是卫思函抢先悟出以掌对剑的诀窍,必将左右这场切磋的最后结果。 冯剑雄衣衫鼓胀,脚踏奇步,飘移不定的几个假身后,急速抢往卫思函左侧,双掌如鲜花绽放,连环捣出。 卫思函并未急于应对,而是先斜退两步避其锋芒,方才洒然转身,反手挥击。 落在旁观者眼里,他这一招极尽朴实,平平无奇,但身在局中的冯剑雄却清楚的感觉道对手像是未卜先知般掌握到自己进攻的角度和时间,若然保持原式不变,休想伤他分毫,但要强行变招又觉力不从心,只好硬生生的剎止脚步。 卫思函断定冯剑雄处于旧力已消,新力未生的尴尬时刻,手中青芒大盛,化作漫空剑雨,朝他挥打过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冯剑雄既没有闪躲退避,也没有举掌封挡,而是伏地矮身,扬腿踢出,直扫对手下盘。 卫思函大吃一惊,记忙运转真气,抽身飞退,宝剑化作萦绕全身的绵密光影,作出严密防御。 冯剑雄霍地立起,一改先前疲态,骤忽像换了个人似的,展开无孔不入,无隙不寻的狂猛反击。 先前所谓气力将尽,难以久持,完全他刻意伪装出的惑敌之计。 “唉……” 林非凡捶胸顿足,仰天长叹。冯剑雄谋划多时,蓄势以待,卫思函突遭变故,阵脚大乱,谁胜谁负几乎已成定局。 掌风凛冽,热气漫空,三股凝聚精炼的真气袭体而至,直扑卫思函胸腹。令人瞠目结舌的较先催发出的掌劲去势甚缓,后发者则逐渐提速。当攻及卫思函身侧,离他要害仅余尺许时,恰好不分先后的同时到达,手法之巧,计算之准的确已逾出神入化的境界。 形势急转直下,胜败之数就在此刻。 五大剑派弟子全体起身,将所有所有注意力凝注场中。 “轰”卫思函的宝剑有如被千斤重锤击个正着,差点脱手坠落,体内则气血翻涌,经脉欲裂,难受到极点,然而他并未放弃求胜的信念,强行提起仅余的真力,施尽浑身解数,一计“星星漫天”搠胸击出。 第八章 江湖动荡 即便是在白天,冯剑雄仍然感觉到自己犹如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眼睁睁看着漫天流星疾速坠落,却偏生无法移动分毫,只能任由它们将自己击穿、撕裂——这就是流星十三式毁天灭地的真正威力! 变起仓促,林非凡、独孤虹、玉凌、玉空……所有不知卫思函真正实力的人全都来不及反应,唯一知情的任逍遥本待飞身相救,袖袍倒给惊骇万分的林毓秀紧紧攥住,一时挣脱不开。 眼看着冯剑雄即将血溅五步、尸横当场,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突然,卫思函雄躯剧震,宝剑竟毫无预兆的脱手飞出。 “三师兄!” 泰山派众弟子只道冯剑雄最后关头使出保命绝技,纷纷叫好,却见冯剑雄一边擦拭额角汗水,一边举目四望,眼中尽是诧异之色。 卫思函亦满脸疑窦,方才自己剑招一出立时后悔,心知对手多半闪避不开,万一将他……非与泰山派结下仇怨不可,奈何“星星漫天”一经催动,决难收回,便是想要撤剑也有心无力。幸好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掌风及时赶到,将兵刃震落在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年未见,独孤盟主的‘一气化三清’果又精进不少。” 玉空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疾步走到独孤宇面前,拱手道。 全场一片赞叹,原来临危出手的竟是独孤宇,怪不得几乎没人发觉。 “剑雄,还不快谢独孤盟主救命之恩。” 玉凌向冯剑雄使个眼色,沉声道。独孤宇归隐多年,但昔日参与过五云山大战的中原群豪仍以盟主相称。 冯剑雄赶紧俯身下拜,卫思函也跟着一并跪倒。 “卫师兄武功了得,剑雄输得心悦诚服。” 冯剑雄肃容道。 “冯师兄的掌法亦令小弟大开眼界。” 卫思函发自内心的说道。 “以武会友,不外如斯。” 独孤宇捋须微笑,玉空、玉凌同时点头,泰山派众人因比武落败产生的懊丧情绪刹那间一扫而空。 “原来思函一直深藏不露,你这做师父的也该透个底嘛。” 周凯忘向独孤虹,欣然笑道。 “哈哈哈,小师妹她最爱藏私,咱俩早该猜到的。” 李良斌心情大佳,打趣道。 卫思函跃下高台,师兄弟们立刻围拢上去交口称赞。 林非凡夫妇相视一笑,卫思函依靠自己的超卓实力及坚韧不拔的顽强意志终于赢得了全派上下的赞颂与尊重,相信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介意他契丹后裔的身份了。 林非凡步上高台,宣布参加比武的最终人选,当念到卫思函名字时,众人体现出的不是反对而是担忧,毕竟与冯剑雄一场切磋下来,他的内力所剩无己,很难坚持到最终夺魁。 “思函,坐。” 独孤宇指着身旁空位,闲话家常的示意道。 卫思函受宠若惊,正要说几句“多谢太师父教诲”的话,独孤宇悄然按住他背心,将一股极浑厚、极柔和,无止无歇、无穷无尽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卫思函知他用意,立刻打坐调息,将独孤宇精纯醇的内心注进丹田,直贯奇经八脉,运转三个周天后只觉疲惫尽消,四肢百骸莫不为之舒畅。 “待会的比试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 独孤宇拍拍他肩膀,嘱咐道。 “弟子谨记。” 卫思函双目涌出热泪,点头道。 少林寺,达摩亭。 波若堂首座晓净禅师卓立于亭外石阶旁,身型高欣挺拔,额角宽广平阔,须眉黑漆亮泽,脸形修长,双目闪耀智慧的光芒,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悯人的慈祥脸相。 说起达摩亭还有一个动人的故事。据佛教经典记载:达摩来到少林寺后,有一中国高僧神光也追随而来,虚心向达摩求教,被达摩拒绝,神光并不灰心。达摩到石洞面壁坐禅,神光侍立其后,达摩回寺院料理佛事,神光也跟回寺院,神光对达摩精心照料,形影不离。对禅师的一举一动,心悦口服,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十载后冬天的一个夜晚,达摩在达摩亭坐禅入定,神光依旧侍立在亭外,这时天上下起了大雪,大雪淹没了神光的双膝,神光仍双手合十,一动也不动,第二天早上达摩开定后,见神光站在雪地里,就问他:“你站在雪地里干什么?” 神光回答说:“求师傅传授真法。” 达摩说:“要我传法给你,除非天隆红雪。” 神光解意,抽出戒刀,砍去了自已的左臂,鲜血顿时柒红了白雪,达摩心动,遂把衣钵法器传给了神光,作为传法的凭证,并为其取名为“慧可”“衣钵真传”的成语故事即源于此。“断臂求法”的故事也一直为禅家所传诵。同时,为纪念二祖慧可立雪断臂求得佛法,人们又称“达摩亭”为“立雪亭”“太师叔,出事啦。” 知客僧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觉宏,师祖告诫过你多少次,遇事戒急戒嗔,且莫大惊小怪。” 晓净口宣佛号,皱眉道。 “山……山门外聚集了大批江湖人物,纷纷叫嚷着要见方丈。” 觉宏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道。 “有多少?” 晓净沉声问道。 “上……上百人。” 觉宏据实回答。 晓净心中一动,少林虽为武学圣地但素来极少接待外客,偶尔有人上山拜师亦或请教武功最多也就三、五成群,何以今天竟突然倍增。 “问过他们来本寺的目的么?” 晓净正色道。 “问过,可是他们说非得见到方丈才肯禀报。” 觉宏回答道。 “来得都是些什么人 ?[-99down]” 晓净暗暗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有崆峒派、飞燕帮、神拳门……” 觉宏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小帮小派的名字,最后补充道,“对了,还有彭裕、刘中天两位师兄。” 晓净听罢不由“咦”了声,彭裕、刘中天乃少林俗家弟子,三年前便已出师,这趟回来连个口信都不传,莫非江湖又有动荡。 “两位师兄的手脚俱已被人折断,觉心师弟已将他们带往禅房。” 觉宏续道。 “你说什么?” 晓净大吃一惊。 觉宏重复了遍,补充道:“弟子不敢放其他人入寺,只好……” “速去禀告方丈。” 晓净倏地打断道,说罢僧袍展动,径直往山门掠去。 第九章 何方神圣 半个时辰后,大雄宝殿。 一炷清香,点燃着插在供奉的鼎炉正中处,送出香气,弥漫佛殿。 少林寺四大神僧并排坐在大殿中央四个蒲团上,左右两边是达摩堂首座晓玄、戒律院首座晓空,正中紧那罗王佛前的一僧正乃少林寺方丈晓明,剩下来的一僧白眉长垂过耳,正是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三的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晓尘。 晓净带着五名衣衫各异的汉子推门入内。 “崆峒派副掌门霍继周、飞燕帮副帮主张力行、神拳门副门主朱江、庆安镖局副总镖头马志宇、天水刺史特使蓝亦青参见诸位大师。” 四僧同喧佛号,晓明朗越,晓尘雄浑,晓玄清柔,晓空沉哑,可是四人的声音合起来,却有如暮鼓晨钟,震荡殿堂。 “诸位师兄,西北武林近来迭遭洗劫,霍副掌门、张副帮主等人是特地前来本寺报讯的。” 晓净双手合十,肃容道。 霍继周悲声道:“半月前,一伙来历不明的歹人夜袭鄙派,只半个时辰,鄙派留守羽仙峰的弟子伤亡殆尽,就连掌门师兄他也……也惨遭杀害。” 张力行、朱江、马志宇纷纷哭告,最后齐声说道:“求少林寺为我等主持公道,擒拿元凶。” 听罢众人叙述,饶是五僧佛法精湛,亦各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崆峒派、飞燕帮、神拳门、庆安镖局无一例外,全都在预兆的情况下遭到袭击,且各自首脑均当场横死,只留下他们几个副手。 晓明低声问道:“其余帮会、门派的境遇也都如此么?” 霍继周正色答道:“是的,短短数日内,西北已有二十几处帮会门派濒临解散,剩下的也人人自危。听闻晚辈要来贵寺报讯,许多江湖同道甚至舍下家业一并尾随。” 晓明沉声道:“这么说山门外的百余人……” 张力行颤声道:“方丈大师明鉴,我们实在不敢滞留西北,只好……只好结伴南下,寻求少林庇佑。” 晓玄插言道:“丐帮和天极教没有及时作出应对么?” 天水郡位于西北边陲,地理位置极其险要,向为兵家必争之地,不但朝廷派遣重兵屯扎,就连丐帮、天极教也刻意安排精锐人众在此,以免大辽、西夏兴师犯境时难以抵挡。 蓝亦青惨然道:“丐帮天水分舵叫他们放火烧了,几十名弟子无一生还,天极教周旗主率领教众前往救援,结果也没能回来。” 晓明大吃一惊,沉声道:“霍副掌门,劳您当晚情形。” 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大张旗鼓的与中原武林作对,想必来头不小,希望能从霍继周的叙述中看出端倪。 “那晚我和掌门师兄正在大殿商议要事,忽有弟子来报,说数十身着玄色皮袄的歹人强行闯山,已经杀到月石峡外。掌门师兄立刻命黄、刘二位师侄前往查探,同时调集人手准备迎战。” 霍继周回忆道,“这伙人个个武功精绝、极其凶悍不到半个时辰,就杀上了羽仙峰。” “什么,八峡、九岭、十八台等天险你们一处也没守住。” 晓玄惊讶道。 “对方实在厉害,晚辈……晚辈与众弟子虽皆尽全力,但仍给杀得节节败退。” 霍继周露出犹有余悸的神色,垂首道。 “后来呢?” 晓玄又问。 霍继周续道:“鄙派伤亡惨重,只能退守大殿,这时对方首领主动邀战,扬言只要掌门人和他对上三招,立刻率众退走绝不停留。” “此人样貌如何?” 晓明追问道。 “面容粗豪、短髯如戟,身材高大魁梧,说起话来声如洪钟。” 霍继周回答道,“对了,他只有一条胳膊,浑身散发着阴森狰狞的气息。” “是否右臂竟齐肩而断,脸上还有道由左眼角直至额顶的伤疤。” 晓明郑重其事的问道。 “没错,莫非方丈认识此人 ?[-99down]” 霍继周点头道。 晓明、晓玄、晓空、晓净同时将目光投向晓尘。 晓尘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双手合十,神色凝重。 霍继周接道:“掌门师兄为救我等性命,答应与他比试,也不知对手使了什么邪法,第三招上……第三招上掌门师兄便吐血而亡。” 晓尘长叹道道:“唉,程峰能熬过前两掌,已不枉习武半生了。” “师弟确定是他?” 晓明动容道。 晓尘并不答话,走到霍继周面前扬手比划了几招,霍继周先是一愣,尔后失声惊呼:“对,他用得正是这套掌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晓尘倒抽一囗凉气,肃容问道:“飞燕帮、神拳门、庆安镖局遇上的也是此人么?” “大师明鉴。” 张力行、朱江、马志宇齐声道。 “大师,这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霍继周试探着问道。 晓尘正待开言,晓玄抢先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我们也不敢肯定,几位还是先在附近住下,待本寺查明事情原委自会派人告知。” “可是……” 霍继周迟疑道。 “霍副掌门放心,少林寺以百年声誉担保,定帮崆峒派讨回公道。” 晓明朗声道。 “方丈大师误会了。” 霍继周尴尬道,“我们只是担心对方一直追来,届时难以抵挡,并非置疑少林寺的……” 晓尘忿然道:“这伙歹人若敢踏进嵩山半步,老衲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的呼喝声震屋瓦,听得霍继周等人两耳鸣响,心头一凛,暗道:“晓尘大师的内力好生了得,不愧是八大高手排名第四的人物。 晓明补充道:“烦请诸位知会山门外的江湖朋友,少林寺既执武林之牛耳,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待霍继周等人离去,晓明肃容道:“此事非同小可,且往方丈室细谈。” 第十章 拍案大怒 屋内,五大神僧结迦而坐,个个神色凝重。 门外,十八罗汉持棍肃立,将方圆数十丈地域把得密不透风。 “修罗教重出江湖,诸位师弟以为当如何应对?” 晓明方丈摆出问讯佛号,肃容问道。 晓玄置疑道:“单凭霍继周、张力行等人一番叙述,便认定对方乃修罗教中人,似乎有些武断。” 晓净目光落到晓尘处,正色道:“他们描述的领头者容貌与风雷使一般无二,况且晓尘师兄将风雷使的成名绝技天罡指穴手演示出来后,也得到了霍继周的确认,我想十有八九就是他们。” 晓玄哑声道:“问题是天水毗邻西夏,距大辽尚有数百里,修罗教何必舍近求远……” “师兄怀疑党项会假借修罗教之名,故意在边关生事?” 晓空讶道。 “很有可能。” 晓玄肃容道:“西夏觊觎我大宋久亦,若欲兴师犯境,首先做的便是拔除中原武林盟在西北一带的势力。” 晓尘以其雄浑低沉,却又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语调道:“普天之下,精通天罡指穴手的只有三人,其中恰好有一个就在党项会。” 晓玄续道:“天水刺史很可能也怀疑他们,所以才派遣特使随霍继周等人一同前来少林,希望能弄清事情原委。” 晓明宝相庄严,否决道:“党项会首领李道林绝非鲁莽之人,要说灭掉崆峒派、飞燕帮、神拳门等小帮小派尚有可能,但要惹上丐帮和天极教,我料他不敢。”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得假借修罗教之名。” 晓玄断然道。 晓明、晓净、晓空属意修罗教,晓尘、晓玄则咬定党项会,双方各执己见,似乎谁也说服不了谁。 “二十年前的五云山大战霍继周、马志宇都曾到场,难道他俩就没见过风雷使本人。” 晓空皱眉道。 “师弟莫非忘了,风雷使右臂被任憔悴斩断,根本没有参加第二次决战。” 晓尘苦笑道,“偏偏这两人赶来时,第一战已经结束。 “山门外尚有百余人,不如我再去问问。” 晓净起身道。 “嗯,或许他们中有谁识得也未可知。” 晓空点头道。 “不必了。” 晓明摆手阻止道,“昔日修罗教入侵中原,西北一带的武林同道首当其冲,伤亡殆尽,能够活到今天的剩不下几人。” 晓明正色道:“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必须立刻想出应对之策。” “可是咱们连对手是谁都没能确定,如何……” 晓空叹息道。 晓空沉吟道:“彭裕、刘中天身受重伤,正在禅房静养,我想从他们身上应该能找到线索。” 过得盏茶功夫,十八罗汉抬着二人卧榻来到方丈室,非是五大神僧不肯屈驾,实在是整件事情太过紧要,尚未得出结论前必须严格保密,不能向外界透露半分。 彭裕、刘中天的指骨、腕骨、臂骨、腿骨,所有四肢关节均被被人折断,气息奄奄,动弹不得。 晓尘略略检视二人伤处,沉声道:“果然又是天罡指穴手,每处断骨均被捏成粉碎,再也无法接续,他俩这辈子算是废了。” “好狠毒啊,竟然对我少林弟子下如此重手。” 晓空大怒道。 晓明出手如风,点了他俩肩头“缺盆”、“俞府”诸穴,尾脊的“阳关”、“命门”诸穴,让二人醒转后,不致因四肢剧痛而重又昏迷。 “方丈……各位首座……” 彭裕、刘中天缓缓睁开双眼,见寺内众位高僧纷纷围拢在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行礼,却觉浑身瘫软,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快趟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晓空安慰道。彭裕、刘中天是他徒孙,做太师父本该比谁都更加焦急,只是他俩伤势太重,一旦激火攻心必死无疑,所以只能将语气放缓,免得变生不测。 “方丈,太师父为……为我俩报仇啊。” 彭玉、刘中天强忍痛楚,嘶声道。 “打伤你们的是什么人 ?[-99down]” 晓空低声问道。 “修……修罗教!” 彭玉颤声道。 “你确定?” 晓空追问道。 “不……不会错的,弟子……弟子认得他们服饰。” 彭玉大口喘气,断然道。 “那日在天水城外,修罗教中人七、八个围攻我俩,开始……开始弟子们还支撑了一会,可是突然有个断臂老者杀到,结果……” 刘中天现出惊惧神色,不敢再往下说,显然当时的场景极其恐怖,直到现在仍令他后怕。 “太师父,弟子这身伤就是拜他所赐。” 彭玉嘶声道。 晓尘简单描述出风雷使的样貌,询问二人所说得断臂老者是否是他,彭玉、刘中天的回答十分肯定,说除了年纪比晓尘描述稍大些外,其余特征完全相附。 晓尘沉吟半晌,又问:“你们既在天水便给打成重伤,如何回得了少林。” “是……是那断臂老者吩咐手下替我俩包扎,然后用马车一直运到少室山下的。” 彭玉茫然道,“而且他们还给弟子服下止痛护心的药丸,似乎……似乎不想让我俩死在路上。” “这是在向少林示威!” 晓玄拍案大怒。 “与其说是示威,不如说是挑衅更加合适。” 晓空沉声道。 “修罗教,果然是修罗教!” 晓尘双目闪耀着深邃动人的智慧芒光,断定道。 “师弟不再置疑党项会了?” 晓明诧异道。 “对方能够灭掉崆峒派、飞燕帮、神拳门、庆安镖局却又偏偏放过霍继周、张力行等人,为得是什么?” 晓尘出人意料的问道。 第十一章 泰山北斗 晓玄随口答道:“当然是让他们来少林报讯,借以……啊,若是党项会出手,必定一个不留,以免消息泄露出去引得中原群豪齐聚西北,影响他们攻城掠地的大计。” 晓明、晓空、晓净纷纷点头认同。 “唉,可叹我等为此争论不休,原来真正的始作俑者刚开始便一清二楚。” 晓玄闭上双目,半晌后重又睁开,摇头道。 “若非问过彭裕、刘中天,谁能想到这节。” 晓尘肃容道。 “方丈师兄,你看要不要立即知会各地武林同道,请他们做好抵御修罗教的准备。” 晓空沉声问道。 “来不及了,霍继周他们从西北边陲一路赶到少林,事情早已传扬开去。” 晓明脸泛圣光,不无担忧的说道,“此时此刻,江湖中一定人人自危,若不尽快消弭这场恐慌,势必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 晓净坦言道:“依我看须得立刻召开武林大会,邀请中原群豪共商对策。” 晓明、晓尘、晓玄纷纷点头称是。 晓空沉声道:“独孤盟主退隐江湖多年,再不过问武林中事;丐帮帮主熊啸天方今年幼,号召力远逊其父;天极教龙教主又有朝廷政务在身,不宜分心,大会召开的地点尚须斟酌。” “时间紧迫,不容细想,这次的武林大会就在本寺举行吧。” 晓明现出悲天悯人的慈祥脸相,笃定道。 “少林寺终究乃佛门清静之地,骤然涌入数千群豪,只怕……只怕亵渎神明。” 晓玄迟疑道。 “大敌当前,哪里顾得了这许多。” 晓明断然道,“本寺既被称作武林的泰山北斗,自当义不容辞!” “方丈师兄说得是。” 四僧再无异议。 “慧海,进来。” 晓明朗声道。 十八罗汉之首的慧海疾步入内,请示道:“方丈有何吩咐?” 晓明双掌合什,眼神变得深邃莫测,圣光灿然,肃容道:“立刻遣人通知丐帮、天极教、蜀中唐门、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十三省绿林盟及各处江湖同道,下月初八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请他们及时赶至,且莫缺席。” “谨尊方丈法旨。” 慧海恭声道。 “晓尘师弟,劳您亲自去趟祝融峰,务必说动独孤盟主出山。” 晓明转向晓尘,极其凝重的说道。独孤宇是鬼冥神君最为忌惮的对手,更是整个中原武林的精神支柱,若能由他统率群豪,修罗教何足惧哉! “唰啦——” 卫思函一剑击出,林非凡座下大弟子刘康应声而倒。 三场比试,卫思函场场完胜,场场以绝对优势击败对手,毫无争议的获得头名。 全场掌声雷动,所有衡山派弟子潮水般冲上高台,争先恐后的向这位师门翘楚表示庆祝。 “衡山派后继有人,恭喜独孤盟主了。” 玉凌、玉空、涂海亮等四派中人纷纷走到独孤宇身边,拱手致意。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这正是你我希望看到的呀。” 独孤宇捋须微笑,欣然道。 趁着众人闲话客套的当儿,任逍遥悄然离开会场。 祝融峰下,紫气氤氲,烟云缭绕,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径直通向虚无缥缈的山颠。 任逍遥身形展动,疾速朝峰顶掠去。 这几日,他一直琢磨着如何破解卫思函的流星十三式,反对凌霄剑诀的修习有所延误,常言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刚从独孤宇处请教到的心法口诀若不及时用融汇剑招中去,日子一长定然生疏。 祝圣大会结束后,今晚的宴席是少不了的,卫思函乃契丹血统,天生酒量惊人,加上与自己相交莫逆,这顿酒喝下来天知道明日几时才能醒转。趁着离日落还有两个时辰,赶紧回趟碧竹屋多练练剑法,怎么说也聊胜于无。 站在峭壁旁“一日千里”的石刻下,任逍遥傲然抬首,迎风矗立。 冰魄玄霜剑锋芒遽盛,爆起漫天光影,倾泻而出。 气寒彻骨、如入冰窖的的森严劲气顷刻间弥漫峰顶,配合凌霄剑诀奇诡相生、虚实难测,回旋跌宕间游移不定,飘逸俊秀中变幻万千的绝妙招式,足令南岳“四绝”之首的“祝融烟云”黯然失色。 倘若“诗圣”杜甫尚在,当此境、临此景,定会作下“风流盗侠任逍遥,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诗句。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经过独孤宇一番提点,前十三招的连贯运用有了焕然一新的巨大改善,然而每当使到第十四招“抽刀断水水更流”时,却总和初次习练时一样,明明内劲充沛,仍不由自主的生出力不从心的古怪感觉。 想起独孤宇说过“须将自己对每一个女子至真至纯的情感彻底融汇到剑招中去,才能真正达到以爱驭剑,以情御剑的至高境界。” 他心中不由暗道:当日落难云坞峰,我从凤仪、凤姿身上悟出“春心莫共花争发”、“衣带渐宽终不悔 ”后来在永和山庄堕入绝杀圈套,为救芙蓉性命又将“相见时难别亦难”信手拈来,难不成“抽刀断水水更流”非从秀秀那……不,不可能的,这也太过荒诞了,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想到这,他立刻静下心来,仔细回忆起石壁遗刻上的点点滴滴,可绞尽脑汁的想来想去,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哥,你怎么来峰顶了呀。” 林毓秀充满诱人韵律声音遥遥传来。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一章 情深如海 任逍遥愕然回头,只见娇悄可人的林毓秀蹦蹦跳跳的朝山顶走来。 “大哥哥,站在悬崖旁想什么呢?” 林毓秀一双美眸秋波闪闪的打量他,娇喘细细的问道。 任逍遥情不自禁的回答道:“我在想你啊。” “哄人哩!” 林毓秀赛雪欺霜的双颊微现红霞,顽皮的道:“是否正想着如何研习凌霄剑诀,方才秀秀可把你舞剑的模样瞧得一清二楚。” 任逍遥老脸微红,尴尬道:“秀秀找我有事么?” 林毓秀白他一眼,像在说“有事才可以找你吗”的娇俏模样,嘴上却道:“人家是来碧竹屋帮外公拿东西的,和你可没关系哟。” 任逍遥笑而不语。 林毓秀毫不避讳的贴着他坐下,柔声道:“大哥哥,第十四招练成了么?” 任逍遥享受着她亲昵的挨擦,心头不由一荡,林毓秀的确是个令人心神陶醉的绝美少女,姿色丝毫不在南宫姐妹、水芙蓉之下,且显露出来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天真味儿。她不像南宫凤姿那般活泼轻盈,娇美玲珑,几乎不知道“愁”为何物;也不像南宫凤仪般婷婷玉立,温婉贤淑,骨子里透着高贵淡雅的气质;更不像水芙蓉热情奔放,凤姿绰约,时不时爱呷干醋。 林毓秀予人的是种青春靓丽,巧笑倩兮却又多愁善感,慵懒妩媚,恍如幼齿少女般急待爱怜,期盼呵护的诱人滋味。表面上她涉世未深,精灵可人,实则暗含三分狡滑机伶,犹若深山幽谷中淌留着的清洌泉水,愈看愈是动人。 任逍遥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哪句能恰当的表达此时此刻内心的奇妙感觉,一阵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的温馨浪漫瞬间占据了他整个心灵。 林毓秀“噗嗤”娇笑,幽幽道:“怎么不理人家的,是否仍在思考那天外公说得话呢?”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轻轻道:“嗯,练了好些日子,始终没能突破第十四招的瓶颈呢。” 林毓秀含情脉脉的眼神落在任逍遥脸上,柔情似水的抿嘴道:要不要……要不要秀秀帮你呢。” 一阵热血往任逍遥脑门直冲上去,他的心差点融化,几乎说不出话来。凌霄剑诀的修习要旨尽在“风流”二字之上,林毓秀是心知肚明的,若仍不知她对自己的爱意,日后“风流盗侠”还用在情场混么。 林毓秀俏脸微现红霞,郝然道:“大哥哥,你不会嫌弃秀秀吧。” 任逍遥强忍着把她拥入怀内的冲动,柔声道:“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想清楚了?” 林毓秀神情微怔,接著连耳根都红起来,垂下螓首,软弱地为自己解围道:“大哥哥,你想到哪去啦,那日外公的话秀秀可没听清哟。”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任逍遥哪还把持得住,探手往她脸蛋抚去。 林毓秀秋波流转,娇吟道:“大哥哥,不要……” 玉体却主动迎上前来。任逍遥的爱抚着她吹弹得破的秀靥,指尖轻轻拂过她晶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的道:“秀秀,你愿意今生今世跟着大哥哥吗?” 林毓秀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微嗔道:“谁……谁要跟着你啊,人家只是……唉呀,不说啦。” 任逍遥轻轻挑起她下颚,林毓秀像是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羞赧万分的闭上美目,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玲珑凹凸的酥胸急剧起伏。 任逍遥吻上她鲜嫩红润的香唇,气清兰麝的处女体香丝丝缕缕的飞入鼻端。 林毓秀星眸半启半闭,愈发显得诱人至极,羞涩的开启樱桃檀口,生疏而激烈的回吻着。 夕阳西下,碧竹屋渐渐隐没在落日余晖中,天空、峭壁、悬崖,一切的一切仿佛完全消失,唯有清冽的山风犹在耳边回荡,世上再不存在其他事物,只有两颗火热的心相偎相。 衡山派大殿内,宴开数十席,庆贺祝圣大会圆满举行。 五大剑派同气连枝,休戚与共,今衡山派后继有人,无不兴高采烈。刘康等较艺落败,虽不无怏怏,但满场喜气洋溢,早把少数人的心中郁闷冲得干干净净。 主桌共设一十二座,自坐至右依次是独孤宇、林非凡、独孤虹、林毓秀、任逍遥、卫思函、玉凌、玉空、冯剑雄、涂海亮、张志钧、罗先洪(黄山派副掌门)当任逍遥挽着小鸟依人般的林毓秀姗姗来迟时,全场震惊了。 玉凌、玉空等局外人无不慨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林非凡夫妇则感叹任逍遥终于缚获女儿芳心;陆岩、王超之流个个面如死灰,脑海一片空白。 “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原来贵派中除‘星星漫天’卫师侄外,还有如此少年英雄。” 玉空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任逍遥,交口称赞道。 任逍遥哑然失笑,倒非缘于受到夸奖,而是卫思函“星星漫天”的绰号。 “大哥哥,快来。” 林毓秀似若一个娇顺的小妻子般拉开座椅,殷勤道。 任逍遥拱手作揖,说了几句“不敢当”之类的谦逊话,依言坐倒坐在林毓秀身旁,两人如胶似漆的“粘”在一起,浑不在意周围羡慕、嫉妒、恼恨相互掺杂目光。 随着林非凡一声“开筵”酒肉菜肴流水般送到桌前。 事不关己的四派中人和衡山派已有妻室的弟子纷纷杯觥交错,言谈欢笑。 当然心如刀割,味同嚼蜡的也绝不在少数。 第二章 大闹酒筵 天色渐晚,独孤宇先行返回祝融峰,众人亦纷纷起身告辞。 林非凡夫妇执意相送,大殿内很快只剩下最后两桌。 一桌自是卫思函、任逍遥、林毓秀等人,喝得乃是庆功酒,众弟子中与卫思函交好得无不围拢过来凑个热闹,真个言笑晏晏,相谈尽欢;至于另一桌上的陆岩、王超等十几人个个借酒消愁,喝固然喝得很多,只不过大半都是苦酒。 任逍遥与卫思函一碗碗干下去,很快便醉眼朦胧,林毓秀大半时间都在和师兄弟们说笑,虽只略略抿了几口,俏脸已微现红晕,甚是诱人。 “卫兄,有……有你的啊,剑法……剑法一天比……一天厉害。” 任逍遥拍着卫思函肩膀,含糊不清的说道。 “哪……哪里,还不……还不得多谢任兄提……提点。” 卫思函感激道。 “祝……祝你鹏……鹏程万里,自此大展……大展鸿图,威震五……五岳。” 任逍遥说话开始颠三倒四、不清不楚起来。 “那……那可都是以后……以后得事啦,倒是……倒是眼下……” 卫思函放下海碗,故作正色道。 “眼下……眼下什么呀,你……你说。” 任逍遥兴趣盎然鼓动道。 “当然……当然是你和秀秀……秀秀的婚事咯。” 卫思函大笑道。 “甭急啊,这事可……可得从长计议。” 任逍遥说着一把将林毓秀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眼角,柔声道,“秀秀,你说是吧。” “大哥哥,别再说啦,人家羞死了。” 林毓秀终究面子薄,见任逍遥在大庭广众下谈论她俩的情事,立刻霞生双颊,扯着任逍遥衣袖,耳语般低声道。 若在平日,听得爱人软语相求,任逍遥自然无所不允,怎奈此刻他喝得实在太多,心智难免有些失常,非但没能及时收住,反倒大咧咧的笑道:“秀秀乖,来,让大哥哥亲亲。” 说罢低头朝她吻去。 “不要……不要啊。” 林毓秀温驯地伏在他怀里,软弱的拒绝着。 “亲一个,亲一个。” 卫思函带头起哄,众人纷纷附和。 “大哥哥……唔!” 林毓秀俏脸绯红,如烟似雾的迷蒙眼神中透着欲拒还迎的娇羞。 “砰!” 巨响声震大殿。 任逍遥、林毓秀同时一惊,侧目望去,但见临桌酒菜洒落满地,碎裂的杯盘四处飞溅,显然是陆岩等人不堪他俩过于亲热的举动,一怒之下将桌子掀翻。 “任逍遥,你也太过分啦。” 王超蓦地戟指喝道。 “怎么,看不惯,看不惯就给我滚出去。” 任逍遥被打断“好事”心中大怒,想也不想便霍起站起,大声喝斥道。 “任兄,别……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卫思函摇摇晃晃的想要拉住他,忽觉两眼一花,扑腾醉倒在桌边。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陆岩冷哼道:“勾结契丹狗某夺剑谱倒也罢了,还……还把注意打到秀秀身上,我……我要教训教训你这杂碎。” 言毕操起椅子,直朝任逍遥打去。 变起仓促,余人无不喝得酩酊大醉,谁都没想过上去阻拦。 林毓秀骇得花容失色,自然也提不起气力。 其实以任逍遥的武功,反戈一击不说,再不济也能躲开,可他听到“契丹狗”三字,立刻想着要把卫思函叫醒,浑然没有注意到呼啸而来的木椅。 “啪——” 木椅结结实实的砸中任逍遥背脊,强劲的冲击力令他呼吸一窒,幸亏琴棋书画四圣自小替他打下了扎实的功底,筋脉中及时生出护体真气,这才避免了内脏受损。 任逍遥处于半醒不醒的状态中,骤觉背心一阵剧痛,只道遭人暗施偷袭,扬手便是一计“推窗望月”正中陆岩前胸。 哪怕是个普通人,喝醉酒后力气也比平时大上许多,更何况是任逍遥。 只听陆岩“啊”的一声惨叫,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跌出去,令人瞠目结舌的径直跃过五六丈地,撞在门口的实木主梁上,旋即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大师兄!” 王超、邓强、李哲等死党惊呼着跑上前。 陆岩嘴角、胸口、双肩尽是鲜血,一时半会也分不出究竟伤在何处,总之进气多,出气少,看样子怕撑不了几时。 “任逍遥,纳命来!” 王超急怒攻心,“唰啦”拔出长剑,当先冲向任逍遥。 邓强、李哲还有另外七八人个个急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的尾随杀到。 余众不敢插手,均远远退开。 林毓秀急得号啕大哭,呜咽到:“王师兄、邓师兄,你们就成,千万别动手呀。” 她哪知道,这帮人心急火燎的找任逍遥拼命,完全是因为他横刀夺爱,牢牢占据了自己的芳心,至于陆岩身受重伤,无非只是王超、邓强等发泄愤怒的导火索罢了。 面对十几把明晃晃的长剑,任逍遥一个激灵,似乎恢复了稍许神志,隐隐觉得对方不似绝杀抑或其他奸佞之徒,但却平白无故的围攻自己(酒喝多了,想不起王超、邓强他们和陆岩的关系)实在莫名其妙。 、】怎么办呢?杀?杀不得,万一对方是好人岂非追悔莫及。 【www.txt80.com:八零电子书、】说服他们住手?不成,自己现在迷糊得很,哪有心思多说话。 【书、】思虑间,对方的攻势猝然发动。 【TXT小说:99down、】任逍遥没时间多想,索性拿出逍遥无极掌中空手入白刃的绝学,抢夺起对手长剑来。 王超等人均各武功不弱,但遇到他出招夺剑,竟没丝毫闪避余地,只觉手腕一麻,兵刃无不立即失却。 当任逍遥劈手将最后一柄长剑斩落,一股无可遏制的酒意忽然涌上灵台…… 第三章 火辣诱惑 不知过了多久,任逍遥幽幽醒转,发觉睡在一张温软的床上。 这时他兀自迷迷糊糊,只知道绝非自己那间客房,至于究竟身在何处仍惘然不解。 一个紫衣少女托着只瓷盘走到床边,隐隐约约正是林毓秀。 “大哥哥,你醒啦!快,漱漱口。” 林毓秀发出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娇笑,探出纤柔的玉手,从盘中拿起碗黄澄澄的茶水,嗲声道。 任逍遥宿酒未消,正觉喉头苦涩,想也不想拿起便喝,只觉入口干润,甜中带苦,知是用上好的长白雪参熬成,咕嘟咕嘟的饮个清光。 “秀秀,谢谢你啊,没这杯茶我的脑袋可得疼上大半天呢。” 任逍遥心怀大放,含笑道。 林毓秀俏脸抹过红晕,垂首不语,一双秀眸仍清澄如水,令她更加楚楚动人。 “对了,这是哪儿?” 任逍遥悄悄周围,柔声问道。 “当然是秀秀的闺房咯。” 林毓秀地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真个人美似玉,娇靥胜花。 “我……我怎么睡在你这?” 任逍遥茫然道。 “哼,你还说呢。” 林毓秀微嗔道,“昨晚你和陆师兄他们打得天翻地覆,弄得整个大殿都不成模样,后来……后来你还中途醉倒,若不是爹爹和娘亲及时赶到,日后人家或许就见不着大哥哥了。” 林毓秀说着美眸泪光闪闪,挟着香风投入任逍遥怀中。 任逍遥心神聚荡,一边举袖替她拭泪,一边歉然道:“秀秀,是大哥哥不好,大哥哥让你担心了。” 林毓秀别转娇躯,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秀眉轻蹙的再叹一声,道:“爹娘费了老大劲才把陆师兄他们拉开,让我将你送回客房,秀秀怕大哥哥一个人不安全,这才……这才……” 任逍遥愕然道:“屋里不是只有一张榻子吗?” 昨日在祝融峰顶,他仅仅和水芙蓉拥吻而已,并未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难道小妮子竟主动投怀送抱,委身侍寝? 林毓秀皱起娇悄的小鼻子,伸个慵倦的懒腰,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秀秀在你身边坐了一整夜啦,现在都有些困哩。” 任逍遥心叫惭愧:“是我想歪啦!” 话甫口立,任逍遥知不妥当,却又难以回来。 林毓秀霞生玉颊,嗔怪地瞪他一眼,垂首低骂道:“大哥哥,你真坏!” 任逍遥给骂得心神俱醉,飘然云端,倏地握住她出纤柔的玉手,轻声唤道:“秀秀!” 两人四目交缠,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毓秀轻轻地将一双柔荑从他手中抽出来,伸展动人的娇躯,投入他怀中,双手水蛇般缠上他的颈项,香唇凑到他耳旁喘息着道:“昨晚你醉成那样,人家可急死了呢。” 任逍遥热血上涌,脱口道:“秀秀,大哥哥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多喝了。” 石青璇咯咯娇笑道:“嘻!娘亲和爹爹吵架时,总说男人的话信不得哟。” 任逍遥哑然失笑,林非凡当世英雄,竟也有在闺中被爱妻数落的时候,油然道:“那大哥哥的话你信不信呢?” 林毓秀抿嘴轻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娇嗔道:“你呀,横看竖看都比爹爹狡猾,秀秀能相信么。” 任逍遥故作惊讶,洒然耸肩道道:“要是这么说,昨日碧竹屋外那番话,你就当成耳旁风吧。” 林毓秀美眸立刻泪光闪现,高嚷道:“我不依,我不依,大哥哥说过要照顾秀秀一生一世的。” 望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排伫列阵般从她娇嫩的脸蛋滑下,任逍遥不由感慨万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就怕女孩子哭,偏偏林毓秀又最是爱哭,但不知为何她的这个小毛病似乎一点都不影响二人的感情发展,反倒牢牢牵绊住自己那颗风流倜傥的心。 “秀秀,大哥哥和你说笑呢,别当真。” 任逍遥举袖为她抹拭眼角,柔声道。 “唔,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林毓秀破涕为笑,甜甜道。 “昨晚我喝醉后,倒底做过什么?” 任逍遥敲敲脑袋,尴尬的问道。其实以他的自制力和酒量,本不至喝得酩酊大醉,只因与林毓秀定下三生之约,心情舒畅,加上卫思函又一味拉他共饮,这才弄得无法收拾。 林毓秀幽幽道:“方才人家不是说过么,你和陆师兄、王师兄他们在大殿打了一架,弄得桌斜椅折,杯盘狼藉的。” 任逍遥茫然道:“不会吧,我和他们无冤无仇……倒底谁先动手的?” 林毓秀颇为气恼的道:“当然是陆师兄咯,他那脾气啊,迟早得出事。” 任逍遥愕然道:“陆岩?我招他惹他了?” 林毓秀两边脸蛋各自飞起一朵红晕,令她更显娇艳不可方物,秀眉轻蹙起来,微嗔道:“还不是你,非扯着秀秀要……要……唉呀,总之陆师兄他气愤不过,这才动手的。” 任逍遥察觉到炽热深情的目光,倏地封上她湿润的红唇,良久后方放开道:“我是不是这样?” 林毓秀将螓首埋入任逍遥怀中,娇羞无限的点点头。 “后来呢?” 任逍遥急欲知晓事件经过,追问道。 林毓秀娇喘息息,不厌其烦的将整个始末详尽告知,最后道:“大哥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可以天天对秀秀那样。 任逍遥正软玉温香抱个满怀,闻言心神聚荡,分外感到怀内胴体火辣辣的诱惑,转身将林毓秀按倒床头,垂首朝她娇靥吻去。 “大哥哥……” 林毓秀媚眼如斯,俏脸布满红霞,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第四章 剑履及地 任逍遥出人意料的没有剑履及地,只是替林毓秀盖上棉被,蜻蜓点水般在她额上轻吻一口,接着一溜烟般穿窗而出。 “昨晚你辛苦啦,好好睡一觉吧。” 任逍遥充满磁性的阳刚语调遥遥传入耳畔,林毓秀急得差点哭出来,偏又毫无办法。 任逍遥何以不继续待在林毓秀的闺房中享尽温柔,却要独自一人跑出去呢? 原来,听过林毓秀一番叙述后,任逍遥立刻醒悟到虽说昨晚先动手的是陆岩,但终究自己在酒筵上也有不合时宜的举动,论起责任的话应该各摊一半。依衡山派门规,林非凡必重罚一应参与斗殴的弟子,但对于自己最多只是责备几句,毕竟就算抛开“风流盗侠”在江湖中的地位,他也不好拿未来的“女婿”开刀。 大殿遭到严重损毁,总该有人承担主要责任吧,毫无疑问陆岩这回“死定了”轻则上紫盖峰面壁思过半年,重干脆就直接给逐出师门。尽管陆岩一直对任逍遥抱有成见,但总归缘于男女情爱的纠隔,事实上他的人格、品性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栋梁之材固然说不上,总也还当得起一名合格的衡山派弟子。 想到他很快将面临门规戒条的严惩,任逍遥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才急着去找林非凡解释,希望他能手下留情,好歹这场乱子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啊! 等他匆匆赶到时,衡山派大殿已闹成了一锅粥。 众弟子你一团,我一团,将入口围得水泄不通,纷纷议论着昨晚发生在这里的那场撕斗。 林非凡、独孤虹、周凯、李良斌均未出现,不知是否在后殿商议如何处罚陆岩、王超等人。 “任兄,昨晚……昨晚都怪小弟,非拉着你一直喝,结果弄出这事。” 卫思函满脸尴尬的迎上前来,拱手致歉道。他能飞黄腾达,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衡山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任逍遥功不可没,因此虽较他痴长几岁,仍以兄长相称。 任逍遥察觉他眼中犹带酒意,暗付这都过了七八个时辰,思函还没完全恢复,看来他酒量终究不如自己,难怪率先醉倒,于是淡淡笑道:“酒后乱性,自古皆然,喝多喝少还不是一样。” 卫思函问言大是感动,任逍遥分明不想把他牵扯进斗殴事件中,这才一语带过,否则亲临现场的他焉能脱得了干系。 任逍遥将他拉到大殿里侧,低声问道:“林掌门、林夫人怎么还不见来?” 卫思函沉声道:” 事情太大,师父和掌门师伯不敢擅自作主,上祝融峰询问太师傅意思去了。” 任逍遥心中一动,暗想:若是普通处罚何须征求独孤宇同意,看样子陆岩凶多吉少啊。 没多久,王超、李哲搀扶着陆岩出现在大门外,个个咬牙切齿的瞪着任逍遥,尤其是陆岩,本就重伤未愈,面色苍白,加上满怀怨毒的眼神犹如地狱中狰狞恐怖的厉鬼。 卫思函保持温文尔雅的风度,礼貌的上前招呼,王超、李哲虽然知道他和任逍遥关系亲密但毕竟份属同门不好不搭理,机械性的点点头。陆岩却拉长起脸,讥讽道:“哎哟,原来是祝圣大会中拔得头筹的卫师弟啊,怎么你这派中新贵没在卧房好好休息,也跑来凑热闹啦。” 众人听罢,纷纷皱眉,陆岩也太不知轻重了,违反门规的处罚还没议定,竟又平白无故的招惹卫思函。 饶是卫思函宽容大度,听得陆岩冷嘲热讽,也不禁暗暗生气,淡然道:“陆师兄报恙在身尚且亲临,小弟无灾无病岂能不到。” 陆岩情场失利,愤而动手又被任逍遥重创,早便气郁于胸,就像疯狗一般逮谁咬谁,怒道:“好啊,你个契丹蛮子,胆敢咒我多灾多病……” “啪!” 话尤未落,一个巴掌倏地打来,扇得他眼冒金星。 “哪个王八羔子……师父!” 陆岩破口大骂,忽然发现站在身边的是恩师李良斌,赶紧住口,无奈话说得太猛,止倒是止住了,脸却涨得通红。 “快看,陆师兄的小白脸变成关公模样啦。” 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弟子这么喊了一句,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李良斌恨瞪一眼,吓得陆岩不敢说话,在王超、李哲的搀扶下讪讪退到一旁。 “卫师侄、任少侠。” 李良斌走上前来,拱手道:“方才我徒儿他多有冒犯,还请包涵。” 卫思函正待说话,林非凡、独孤虹二人已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众弟子纷纷肃立,静候掌门人发话。 “昨晚有份动手的通通站出来。” 林非凡开门见山,肃容道。 十二人老老实实的走到大殿中央,挨个跪下,其中竟还有卫思函。 任逍遥迟疑片晌,亦越众而出。 “任少侠非我衡山派中人,不受门规戒条的约束。” 独孤虹愕然朝他瞧来,柔声道。 任逍遥微微一笑,肃容道:“晚辈既然做客衡山,就该遵守贵派规条,请林掌门、林夫人一视同仁。” 林非凡夫妇素知他言出必行,当下也不好多加阻拦。 “思函,你也参加斗殴了?” 林非凡走到卫思函跟前,沉声问道。 “弟子虽未动手,却与整件事情有莫大关联。” 卫思函从容道。 “卫兄,我不是说过……” 任逍遥吃惊道。 “该负责任的思函决不会推托。” 卫思函语调铿锵,正色道,“任兄一番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林非凡、独孤虹相顾愕然。 第五章 议定罪状 昨晚的具体经过他俩已从林毓秀和其他弟子口中盘问的清清楚楚,卫思函分明和这事半点关系都没有,为何非要一力承担呢。 殊不知卫思函和任逍遥抱得是同样心思,他俩都不希望陆岩因此被逐出师门,更不希望把事情闹大。至于原因嘛,任逍遥主要考虑到酒筵上自己的举动太过荒唐,传出势必影响林毓秀的名节;而卫思函则是为衡山派声誉考虑,作为五大剑派之首,若祝圣大会后立刻有弟子被驱逐下山,知道的或许说几句“授徒无方,管教不严”也就完事,不知道的还当祝圣大会暗藏猫腻,有甚见不得人的地方呢。当然,对陆岩的同情和怜悯也算二人主动承担责任的共同缘由。 卫思函露出诚实恳切的表情,朗声道:“弟子昨晚太过高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任兄和陆师兄想必是见弟子畅怀痛饮,一时按耐不住所以也喝得烂罪。否则以任兄名动江湖的胸襟气魄,陆师兄聆听太师父、掌门师伯多年教诲庭训的心得感知,无论如何也不至酿成这场小小的争斗。” “小小争斗,说得倒轻巧。” 坐在侧首的刘东明冷笑道。此人乃独孤宇之徒,为人老成古板,苛尽门规,在衡山派中素有“铁面刘”的称谓。 “刘师兄见外了罢。” 焦伟华失笑道,“任少侠和陆世侄他们都不过二十有余,难免年轻气盛,相互间有点摩擦倒也正常的很,你我初入衡山门墙时不也三天两头的动手比划吗。” 他与李良斌最是交好,自然力保陆岩。 “昨晚究竟是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还是切磋较技,人人都心知肚明罢。” 刘东明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刘师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李良斌插言道,“什么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你亲眼看见了?” 衡山派中以林非凡、独孤虹、周凯、李良斌四支弟子最盛,昨晚在场的不是林非凡夫妇门下便是他李良斌自己的徒儿,和刘东明半点关系也搭不上。 刘东明问言一愣,的确他也只是从众人口中风闻而已,究竟具体经过怎样,委实不大清楚。 任逍遥暗忖:李良斌果然老谋深算,知道林非凡夫妇顾忌女儿面子决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破,二人的弟子自然也帮着隐瞒,当着全派上下如何解释还不由着他自己。 刘东明沉吟半晌,肃容道:“李师兄,当着祖师铜像的面,你敢保证没有说谎么?” 李良斌面露难色,登时僵在原地,他要点头那可就是欺师灭祖的重罪,万一给人揭破,焉能担待得起。 焦伟华口齿艰涩的说道:“无论事情性质怎样,总归是酒后……” 刘东明冷哼道:“酗酒乃本派五大戒条之一,焦师兄应该比我清楚吧。”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包庇祸首以同罪论处,诸位说话前可得想好了。” 焦伟华哑口无言。 林非凡干咳两声,打破现场尴尬的气氛,“是怎样就是怎样,任何人不得替他们开脱。” 原本他也有从轻发落的想法,只是不敢擅做主张这才上山询问独孤宇(任逍遥以为林非凡是就将陆岩逐出师门一事前往祝融峰的,其实不然)独孤宇也没多说,只是让他回去听听各支弟子的意见。 岂料,林非凡还没说上几句就给李良斌、焦伟华抢白一通,刘东明甚至抬出祖师爷压得他俩无话可说,林非凡若再坚持避重就轻,确实没法向众人交待。 独孤虹肃容道:“陆岩、王超他们是酒后闹事还是聚众斗殴尚有待商榷,请诸位师兄、师弟各抒己见,议定个结果吧。” 她将争风吃醋换成酒后闹事,人人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刘东明便再古板也知道事关林毓秀名节不能旧话重提,只好沉声道:“具体情况只有当事人清楚,还是让他们自己说的好。” 唉,都怪晚辈年轻气盛,非拉着陆兄敬酒,结果一不小心把盘子碰倒在地。” 任逍遥灵机一动,抢先道:“诸位前辈想也知道,筵席上摔盘子砸碗实乃大忌,加上陆兄他们又多喝了几杯,糊里糊涂的就动起手来。” “陆师侄,是这样吗?” 刘东明面色铁青的问道。 陆岩刚要点头,转念一想当着祖师爷的铜像不能撒谎,只好讪讪不语。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挑事的、伤人的是我没错,但掀桌子动手人人有份,你们不会否认吧。” 他这话说得极其巧妙,既把大部分责任拉到自己身上,又让陆岩几个放心大胆的直陈过错,所有不想将事情闹大的人均各暗暗叫好。 刘东明知任逍遥耍文字把戏,却也毫无办法,他一江湖浪子,不受任何规条礼法的约束,纵然漫天扯谎照样没人奈何得了,况且话中有话,虚虚实实,半点不给人反驳余地。 王超、李哲等犹如捡着救命稻草纷纷点头,唯独陆岩毫不领情,怒目一瞬不瞬的狠瞪着任逍遥。 李良斌见状,气得捶胸顿足,自己这宝贝徒弟恁地不知轻重,明明任逍遥给他找好了台阶下,愣是视若无睹。 焦伟华转向刘东明肃然道:“门规戒条刘师弟最是清楚,照你看该如何惩处几位师侄呢?” 他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陆岩一时接受不了情敌的“搭救”只能想方设法拖延些时间,盼着他思虑清楚。 “按照方才王超、李哲他们的叙述,的确属于酒后闹事。” 刘东明说着瞥了眼任逍遥,似乎在责怪他为何替旁人开脱,“说到如何处置嘛,第三章第十九款说得清清楚楚‘酒后闹事,究其性质规模而断,无意者为轻,有意者为重,五人以下者为轻,五人以上者为重,轻则充任杂役清扫大殿半月,重则罚上紫盖峰面壁思过百日。” 第六章 不识抬举 李良斌皱眉问道:“我这帮不成器的徒儿似乎位于轻重之间,不知是充任杂役清扫大殿半月,还是罚上紫盖峰面壁思过百日呢。” 他的心思和焦伟华一样,故意把刘东明的话重复了遍。 刘东明老实巴交,不虞有它,正色道:“本派对违反门规的弟子进行处罚自轻至重共分九等,就酒后闹事而言,前者属于第六等,后者属于第四等,所以……咦,这些基本条例,两位师兄怎的不知?” 李良斌正猛使眼色让陆岩认错,问言大是尴尬,赧然道:“哦,日子……日子一长,难免有些生疏,刘师弟且莫见怪。” 焦伟华圆场道:“各位师兄、师弟教导有方,弟子们亦克己守法,多年来门规戒条已很少使用,难免有些生疏。” 刘东明神色凝重道:“李师兄身为衡山三剑之一,一举一动莫不关乎本派在江湖中的声望地位,一言一行都是众多弟子为人处事的表率,然而……”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连林非凡夫妇都听得暗暗发笑。 独孤虹解颐道:“刘师弟,有关李师兄的事大可日后再说,你还是接着把处罚王超、李哲他们的细节叙述清楚吧。” 刘东明点点头,续道:“按照几位师侄的状况,当以第五等刑罚处置,也就是每日卯时起床,劈柴、担水直至亥时,持续一个月。” 焦伟华见李良斌仍未说服陆岩,插嘴道:“我记得门规总纲中似乎有关于从轻发落的部分,还请刘师弟代为解释一二。” 刘东明扼要解释后道:“从轻发落有五大前提,必须附和其中某条才能交由掌门人及诸位尊长议定是否予以宽恕。其一,年龄幼小,未及弱冠;其二遭人引诱,误触规条;其三……” 五条说完,王超、李哲等犹自唉声叹气,显然一个都达不到减免处罚的条件。 “那么,卫师侄的情况又当如何处理呢?” 焦伟华又问。 “酒后闹事他并未参与,要说知情不报也是牵强附会,依我看……” 刘东明露出默思神情,断然道:“非但不能处罚,反该予以嘉将。” 全场一片哗然。 刘东明似已早料到众人反应,含笑解释道:“闹出昨晚的斗殴事件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唯有卫世侄能够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主动要求接受处罚,这种勇于直面过错,敢于承担责任的精神难道不值得嘉将么?” “祖师爷以仁、义立派,强调严于律己,宽以带人,所以定下七章四十三款门规戒条目的不在于处罚弟子而是通过适当手段督促使本派上下齐心,团结一致。” 刘东明大步上前,走到卫思函身边,嘉许道,“卫师侄一举一动均为大局考虑,确非常人能及。” 独孤虹笑道:“说到底,昨晚的事情都和思函脱不了干系,依我看索性折中处理,不赏不罚罢。” 她是卫思函恩师,说话极有分量,当下也无人反对。 大殿再度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陆岩身上。 李良斌大急道:“岩儿,你就别在死扛了,老老实实承认吧。” 陆岩坚决摇头,高嚷道:“师父,由着掌门人处罚罢,我陆岩敢做敢当,决不接受这小子的……” “啪!” 李良斌又是一把掌扇到,打得陆岩七晕八素。任逍遥一番好心被他当成驴肝肺那还没什么,要是把话说穿了,王超、李哲他们哪一个脱得了干系。 “师父!” 陆岩捂着左脸,痛哭流涕道,“我陆岩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你老。” 所谓当局者迷,他哪知道李良斌的真正用意,只当师父怕事情弄大自己面上过不去,这次逼着他承认酒后闹事。 “我……我……“李良斌气得暗骂陆岩不识抬举,拂袖道,“这事我不管了,该怎么罚掌门人作主吧。” 焦伟华见他如此,自己也不好再说,讪讪退回座位。 林非凡沉声道:“陆岩,你既否认酒后闹事,那么究竟所犯何条也该有个说法吧。” 陆岩伏地答道:“弟子承认,昨晚在酒筵上因为争……不,因为心存嫉妒,主动向任逍遥寻衅,结果闹得没法收拾。” 他心中爱煞林毓秀,不忍侮她名节,“争风吃醋”四字吐到嘴边又生生缩了回去。 刘东明板着脸,肃容问道:“任少侠和你无冤无仇,为何……” 陆岩脱口便道:“我看不惯他年少成名,盛气凌人,所以才动手的。” 林非凡沉吟道:“刘师弟,陆师侄所犯该如何处置。” 事到如今,除了牺牲陆岩外,再无别种选择。 刘东明据实答道:“别的不说,单就有意损毁大殿圣地便乃四大重罪之一,必须逐出师门,以儆效尤!” 王超大急道:“刘师叔,师兄他哪里是故意的了。” “别说啦,我认。” 陆岩感激的瞥了他眼,哑声道。事到如今他已没脸在衡山派继续待下去,索性就此离开,一了百了。 “掌门,驱逐弟子之事非同小可,是否向太上他禀明一声。” 焦伟华仍然在做最后的努力。 “对啊,太师父一向终爱陆师兄……” 王超、李哲齐声道。 “不必了,岩儿咎由自取,罪有应得,麻烦恩师他老人家作甚。” 李良斌猜到陆岩心意,成全道。 “师父,徒儿不肖,今后不能侍奉您左右了。” 陆岩走到李良斌跟前,含泪磕了三个响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便要离开。 “师兄,你的伤……你的伤可还没好呀。” 王超哽咽道。 “唉,内伤怎及心伤。” 陆岩仰天长叹,蓦然转身。 “且慢!” 任逍遥双目神光电射,油然道。 第七章 祸患消弭 “你待怎样!” 陆岩怒目而视。 “陆兄且先回答我三个问题,再行离去。” 任逍遥含笑道。 众人不知他是何用意,相顾愕然。 “哼,我已经被羞辱够啦。” 陆岩说着咳嗽连连,身体摇摇欲坠,王超、李哲急忙将他搀住。 “如果你还在乎秀秀的话,那就不要回避。” 任逍遥俯身趋前,凑近陆岩耳畔,低声道。 陆岩虎躯微颤,一点不误的迎上任逍遥电射而来的目光,缓缓点头。 “昨晚酒筵上,起初你我是否相安无事?” 任逍遥含笑问道。 “没错,咱俩各据一桌,谁也犯不上谁。” 陆岩冷冷道。 “后来我一时失察,说错几句话,你才勃然大怒,对么?” 任逍遥潇洒地耸肩,轻描淡写道。 陆岩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双目时不时现出怨毒目光,好半晌后,忽然像变成斗败的公鸡似的,颓然道:“是,若非……” “陆兄不必解释。” 任逍遥摆手道,“你且仔细想想,在你提起椅子砸我前,我是不是已经动过手了。” 陆岩毫不犹豫的答道:“对,要不是你……” 他原想说“调戏秀秀在先”幸好及时收住。 “事情始末我想诸位都清楚了罢。” 任逍遥油然道,“挑事的是我,先动手的也是我,伤人的还是我,陆兄作为受害者,似乎不该受到重责。” “任逍遥,你……” 陆岩始知中计。任逍遥的问话在他听来是指动手拉扯林毓秀,可到得别人耳里就变成带头闹事,率先挑衅,巧妙的将责任拉回自己身上。 “原来如此,想是我们错怪卫师侄了,逐出师门的决定立即取消。” 林非凡将错就错,顺着他意思道。 “岩儿,还不多拜谢掌门开恩。” 李良斌不由分说,一把将陆岩按在地上。 “师父,徒儿有……” 陆岩急忙解释,李良斌赶紧使个眼色,王超、李哲等人纷纷跪下,口呼“掌门圣明”把陆岩有气无力的语音压了下去。 “刘师弟,关于岩儿的惩处,也按第五等刑罚办吧。” 林非凡捋须道。 “请示掌门,陆师侄有伤在身,能否等他痊愈后一并执行。” 刘东明虽然古板,并非不近人情。 “好,就按你说的办。” 林非凡欣然点头。 李良斌、焦伟华刚把陆岩拉到墙角,独孤虹便朗声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说得吗?” 一场祸患消弭于无形,自然没人再提追究任逍遥这等大煞风景的事。 “既然这样,那就散了罢。” 林非凡示意道。 众人纷纷离去,李良斌拉着满脸忿忿的陆岩和门下所有弟子走到任逍遥跟前,拱手道谢,任逍遥言谈自若,少不了又是一番谦逊。 陆岩倒底有些脑子,没再坚持独力承担责任,但要他向任逍遥说个“谢”字愣是比登天还难,好在任逍遥也不介意,只是一笑了之。 任逍遥推开房门,林毓秀仍好梦正酣,祝圣大会中她操劳不少,昨晚又忙了整夜,再不好好休息的话,肯定得累坏。 任逍遥不想惊扰她,悄悄退了出去。 “大哥哥,进来呀。” 林毓秀轻柔甜美的声音隔着大门响起。 任逍遥微微一愣,再度入内,林毓秀拥被而坐,笑意盈盈地瞧着他,俏皮地道:“秀秀早猜到你要来的,故意装睡看看你会否不规矩,岂知大哥哥只瞥半眼扭头便走,真气人!” 最后一句语带双关,不知是怪他瞥半眼不够,还是怪他太守规矩。 任逍遥在林毓秀香塌旁跪坐,见到她海棠春睡的美态,慵懒不起的动人风情心中涌起万般爱怜,与她相处时时刻刻有种柔情似水、甘之如饴的感觉,总能令人忘记一切烦恼。 林毓秀拥被而起,慵倦地伸个懒腰,柔声问道:“方才去哪了?” 任逍遥轻声道:“你爹爹召集全派弟子在大殿商议处理昨晚争斗的事,大哥哥也有责任,自然得到场咯。” 林毓秀嗔怪道:“既然是全派弟子,为什么独独落下人家呢?”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我这不是怕你没休息好,想让你多睡会嘛。” 林毓秀坐直娇躯,动人的曲线在薄锦被滑下后骄傲地显露在任逍遥眼前,以带点天真的语气道:“大哥哥,你心里能一直惦着秀秀,人家可高兴的很哟。” 软语娇嗔,大有小夫妻耍花枪玩闹的情趣。 任逍遥听得魂销意软,嗅吸着从她动人肉体传过来充盈建康青春的气息香泽,怡然问道:“怎么样,休息得还好么?” 林毓秀美目异彩涟涟,小女孩般娇嗲道:“恩,秀秀现在的精神可好多了哩。” 林毓秀问道:“爹爹是怎样处置陆师兄他们的呢。” 任逍遥欣然笑道:“不如猜猜罢,我们家秀秀可聪明得紧。” 林毓秀听到“我们家”三个字,柔情似水的目光紧缠他不舍,嫣然道:“陆师兄是李师叔最终爱的弟子,焦师叔他一定也帮着说话,想来爹爹会手下留情,从轻发落的。” “不过呢……” 林毓秀顿了顿,续道,“‘铁面刘’师叔执法严岢,如果有他在场,陆师兄恐怕讨不了好。” 任逍遥悠然道:“秀秀果然冰雪聪明,一猜既中。” 林毓秀被他夸奖,芳心窃喜,美目深注的道:“后来怎样,秀秀可猜不着了,还是大哥哥直接告诉人家罢。” 任逍遥如奉纶音,简略的把结果告诉林毓秀,最后说道:“就是这样了,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林毓秀甜甜一笑,然后闭上美目,柔声道:“没有其它哩!你先出去吧,待我穿好衣服一块给爹娘请安。” 第八章 谣言四起 片晌后,大门开启。 林毓秀换了身乳白色轻罗长裙,盈盈上前,那种美人儿弱不胜衣的慵倦风姿,尽现她青春曼妙的体形,倾国倾城之色,不外如斯。 任逍遥目不转睛的呆瞪着她,一丝笑意似是漫不经心的从林毓秀唇角逸出,接着扩展为灿烂胜比天上星空的笑容,欣然走下台阶。 “大哥哥,咱们走。” 林毓秀主动将纤手送上,嫣然道。 任逍遥始回复心智,拉着林毓秀朝大殿走去。 来到掌门居所外,迎面撞见李良斌、焦伟华二人,林毓秀甜甜唤道“师叔好”任逍遥亦拱手作揖,礼节性的表示问候。 说也奇怪,平日里衡山派上下这帮长辈无不把林毓秀视作亲生女儿般,见着她个个和颜悦色,又爱又怜的。然而李良斌、焦伟华仅仅略一点头,便不再搭理,绕过任逍遥身边时还有意无意的“哼”了一声。 林毓秀固然满头雾水,就连任逍遥也大惑不解,半个时辰前二人还连声向他道谢,这才过了多久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秀秀,来了呀。” 林非凡见爱女站在门口,欣然笑道。 “爹爹,娘亲。” 林毓秀挨近父母身侧,逐一请安,最后绷起粉脸,委屈道,“秀秀犯了什么错,为何李师叔、焦师叔不理人家啦。” 林非凡长叹道,“唉,也不知是谁挑拨离间,说你……你和任少侠作出那事,还一并挑唆陆岩在筵席上大打出手。” “爹爹,那事是指什么事啊?” 林毓秀尽显没有机心的女儿情态,娇声问道。 “你呀,年纪还小,就别问这么多啦。” 林非凡说着使个眼色,独孤虹立刻把满脸不情愿的林毓秀拉了出去。 “林掌门,劳您说详细些,我倒要看看是谁敢造谣中伤。” 任逍遥大怒道。 林非凡沉声道:“人家说你故意陷陆岩于不义,然后装红脸扮好人,在衡山派竖立……” “岂有此理!” 任逍遥面色铁青,低斥道。 “任少侠为人我和秀秀他娘有目共睹,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谣言。” 林非凡肃容道,“但李师弟他毕竟是陆岩的恩师,有些误会也在所难免。”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任逍遥为人如何江湖中早有定论。” 任逍遥不无担忧的说道,“我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秀秀啊。” “恩,事情一旦传扬开,对秀秀的影响难以估量。” 林非凡沉声道,“方才我已经下达严令,不许任何弟子再谈及此事,但愿还能来得及。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任逍遥双目精芒剧盛,正色道,“但重要的不是堵住他们嘴,而是想法设法找到谣言的源头。” “任少侠言之有理,我这就派人去查。” 林非凡断然道。 “不可,林掌门若公然彻察,必定打草惊蛇。” 任逍遥摇头道。 寇仲眸神转厉,失去理性的激动道:“难道任由他们诋毁我女儿的清白。” “衡山上除我以外并无其余闲杂人等,放出谣言的非贵派弟子莫属。” 任逍遥沉着冷静的分析道,“林掌门以为仅仅派几个亲信就能刨根究底的追出幕后主使吗?” “当然不能,鄙派弟子众多,支系林立,只怕很难有所收获。” 林非凡脱口答道,“我仅仅想给造谣者一个警示,让他们有所收敛,并非定要彻察到底。” “林掌门宽厚仁慈,晚辈钦佩之至。” 任逍遥肃容道,“但请您静下心来一想,假使真的要查,众弟子最关心得会是什么呢?” “自然是整个事件的原因。” 林非凡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恍然道,“不行,这样一来,又得牵扯到秀秀。” 任逍遥神秘兮兮道:“所以说,查固然非查不可,但决不能明查,更不能让贵派中人去查,以免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不可收拾。” 林非凡断然道:“大不了我和虹儿辛苦辛苦,怎么说也是为了咱家闺女。” 任逍遥失笑道:“林掌门、林夫人何等身份,岂能纡尊降贵,亲自出马。” 林非凡立刻会意,以微笑道:“区区小事,怎好劳动任少侠大驾。” 任逍遥默然半晌,神色凝重的道:“既然牵扯到秀秀,在我眼里便是天大的事,逍遥定竭尽全力,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林非凡拍拍他肩膀,压低声音道:“有需要我帮忙的么?” 任逍遥充满自信的笑道:“林掌门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剩下的晚辈自有主张。” 刚到大殿外,任逍遥迎面碰上了卫思函,瞧他心急火燎的模样,不用想一定也是听到谣言,急急忙忙来找林非凡商议对策了。 “卫兄哪里去?” 任逍遥拉住卫思函,笑问道。 “亏你还笑得出来。” 卫思函把任逍遥拉到墙角,刚要开言,倏地醒悟道,“不对,你一定知道的比我早,说不准连那狼心狗肺的东西都给揪出来了。” “人倒是没逮着,不过办法嘛已经琢磨得八九不离十了。” 任逍遥知瞒不住他,肃容道,“加上有你相助,最多三天我一定把整件事弄得清清楚楚。” “这事必须严格保密,否则一步走错必前功尽弃啊。” 卫思函压低声音道,“对了,还得让掌门人装作毫不知情,以免打草惊蛇。” 见卫思函和自己简直想得一摸一样,任逍遥不由暗暗吃惊,沉声道:“卫兄放心,我已经知会过林掌门了,他会全力配合的。” 卫思函眼中呀色一闪既逝,附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到后山详谈如何?” “好,就依卫兄之言。” 任逍遥欣然点头。 第九章 初经人事 夜深了,皓月临空,银光四射,苍穹嵌满无有穷尽的星辰,景色格外明丽,任逍遥手挽手把着林毓秀,依偎在半山亭里,宁静平和的幽谷,像只属于他们俩的天地! 任逍遥与卫思函商定的是引蛇出洞之计,有意在公开场合下邀林毓秀外出,却没去事先约好的望月台。 在林非凡严临禁止下,衡山派上下已无人再敢谈起那段谣言,如果诽谤者一意中伤,咬紧他和林毓秀不放,势必抓住这次机会,企图再煽一把火。 所谓“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诽谤者肯定认为他约林毓秀出去绝不仅仅是为赏月聊天,肯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望月台距碧竹屋仅只十余丈,若说到那“偷情”普天之下都没人相信,所以诽谤者肯定会悄悄跟在后头,看看他俩去得究竟是什么地方。 半山亭位于南岳镇至祝融峰之间的一处峭壁旁,有且只有一条路径能够通往,诽谤者一旦出现,势必被埋伏在树林中的卫思函逮着正着。 任逍遥紧紧搂着林毓秀,嗅着她迷人的发香,鼻子充盈着她健康的气息,感受着温香软玉在怀的迷醉滋味。 “大哥哥。” 林毓秀盈盈别转娇躯,让任逍遥得睹她国色天香的如花玉容,悠然道,“人的归宿是否天上的星宿呢?倘若真的如此,秀秀的归宿该是那一颗星儿,大哥哥的归宿又在哪里?” 任逍遥把目光从她秀美的轮廓投任逍遥尽的星空,迷蒙摇曳的月光忽隐忽现,如流水般倾泻下来,一颗颗繁星稀疏地布满夜空,闪烁着迷离的光晕。 不知是心沉浸在这柔柔的月色里,还是这柔柔的月色充溢着他的心,一股莫名的冲动在任逍遥身体内婉转回旋,只觉身旁的林毓秀就像这夜空般秘不可测,拥有她就像拥有无边无际的星空。 “秀秀的归宿就在眼前。” 任逍遥眼神射出坚定不移的神色,情深如海的说道。 “秀秀有什么好呢?” 林毓秀轻垂螓首,以细微的声音樱唇轻吐的道。 瞧着她侧脸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晶莹如玉、白里透红的娇嫩脸肌,闪闪生辉、深邃不可测的秀眸,任逍遥感慨万端,情不自禁的说道:“秀秀能告诉我,自己哪里不好么?” 林毓秀“噗哧”娇笑,向他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有点促狭意味的呐呐道:“秀秀从小娇生惯养,针织女红一窍不通。” 任逍遥忍俊不住的笑道:“江湖儿女学那些干嘛。” 林毓秀又道:“可是秀秀武功低微,配不上大哥哥在武林中的侠名。” 任逍遥迎上她的目光,诚恳的道:“能得秀秀垂青,大哥哥才算高攀了呢。” 林毓秀是独孤宇唯一的外孙女,论家世身份犹在南宫姐妹之上,若被他收入私房,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人说“风流盗侠”巴结衡山派呢。 林毓秀喜孜孜的瞧着他,略带羞涩的郝然道:“秀秀爱使小性,爹娘都说人家以后是嫁不出去的。” 任逍遥感觉到一种亲切温馨的醉人感受,似直钻进他的魂魄中,失笑道:“二老的话可不作数,大哥哥喜欢秀秀,当然得把秀秀娶进门,我还怕你爹娘舍不得呢。” 林毓秀美眸闪闪生辉,一脸娇嗔的神态有那么引人就那么引人,垂下螓首,啐道:“大哥哥……你……你别担心,爹爹和娘亲……爹爹和娘亲早答应了哩。” 任逍遥差点控制不了自己,却知时地均不宜,深吸一口气道:“林掌门、林夫人当真不反对么?” 林毓秀别转娇躯,令任逍遥两手离开她一对香肩,浅笑道:“今天咱俩去掌门居所的时候,娘亲她就已经告诉我啦。” 任逍遥心忖:思函怎么还不发信号,某非对方没来?嘴上则有意无意的问道:“那独孤前辈的意思呢?” 林毓秀调皮地耸肩道:“外公最疼秀秀了,秀秀的决定他老人家是不会反对的。” 说着柔情万种的将嫁首埋入任逍遥怀中。 任逍遥愕然道:“秀秀,我……” 说到一半,林毓秀突然用尽力气搂紧情郎,主动献上香吻,对比她一贯的天真烂漫、守礼自持,此时的热烈着实教人无法预料。 满怀温香软玉,满口甘露香津,动人的厮磨,血脉和心跳的和呜,天地旋转起来,任逍遥的堤防彻底崩溃,什么擒获造谣者,什么揪出幕后主使,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任逍遥双手悄然伸入林毓秀亵衣,爱抚着她纤肉细嫩的肌肤,端的滑如凝脂,香温雪艳,林毓秀激烈回应着她的亲吻,压抑许久的爱意全无保留的在我的面前表露了出来。 “大哥哥……” 林毓秀幽幽切切的叫了声,一双含有无限深情的明眸觑定任逍遥双目,愈发显得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任逍遥咬向林毓秀小巧晶莹的耳珠,阵阵酥痒刺激得她咯咯娇笑,富有弹性的玉臀刚好顶着任逍遥小腹,使他原本饱涨的热情顿时燃烧了起来。 任逍遥双手猛然握住林毓秀娇嫩青涩的淑乳,十指一圈圈的划起圆弧,林毓秀开始发出娇喘细细的轻吟,似乎想要将她推开,但身体的蠕动却撩拨起对方最深层的欲望。 任逍遥替林毓秀褪去衣衫,吻住她洁白细腻的玉颈,林毓秀全身肌肤渐渐染上一层嫣红,修长纤细的玉腿如藤蔓般缠绕着任逍遥的身体。 任逍遥双手捧住林毓秀充满弹性的丰臀,将她的娇躯托起,大手肆无忌惮的解开她那条乳白色的轻罗长裙,雄赳赳、气昂昂的下体小心的侵入了她初经人事的娇躯。 “啊!” 瞬间突破的疼痛令林毓秀发出一声轻吟,十指用力的掐入任逍遥的肌肤,很快她的五指开始逐一放松,急促的呼吸声和无法抑制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漫天星光,无边月色,默默见证着这场温馨浪漫的缠绵。 第十章 落红点点 天已大亮,二人穿好衣衫,匆匆离开半山亭。 望着轻罗长裙上的点点落红,林毓秀的俏脸蒙上一层令她更显娇艳欲滴的红晕,就像清晨朝霞般灿烂明艳,美目中荡漾着的幸福和满足,给了任逍遥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任逍遥这才想起昨晚来半山亭的真正目的,暗道:自己也太过荒唐,说是设计擒贼,结果却一时把持不住和林毓秀作出事来,甚至还折腾了大半夜。不知造谣者跟来没有,若是来了是否思函已经将其擒住。 “大哥哥,我们……我们现在去哪?” 林毓秀美目流转,幽幽道。初成小女人的她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一种娇羞诱人的风韵。 “当然是回大殿咯。” 任逍遥油然笑道。 “可……可秀秀现在这样子怎么好意思见人呀。” 林毓秀双足攥着衣裙,不胜娇羞的喃喃道。 任逍遥恍然大悟,笑嘻嘻道:“没关系,我先送你去自己闺房,等换好衣服再去见你爹娘不迟。” 林蕴秀现出一个没好气的动人表情,语带双关的柔声道:“只是秀秀的爹娘么?” 任逍遥哑然失笑,爱怜万分的说道:“呵呵,当然也是我未来的岳父岳母。” 林毓秀现出似喜非喜,似嗔非嗔的动人表情,低声道:“秀秀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路上遇见谁,真要羞死人家的。” 任逍遥畅怀笑道:“大不了我带你从后山走,再用飞仙化羽送你进房,保证衡山派山下除了独孤前辈和你爹决没第三个人发现得了。” 林毓秀紧咬下唇,神态天真的撒娇道:“秀秀那里还疼着呢,只怕走不太远。” 任逍遥握紧她一双柔荑,油然道:“你啊,抱紧大哥哥便是,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奇峰兀立,险岭嵯峨,林木深茂,郁郁葱葱,无论是后山的地形还是环境对于隐匿行踪都极其有利,任逍遥背负林毓秀,平步青云全力施展,足不点地的从、】空中飘过,凹凸起伏【www.txt80.com:八零电子书、】的山岩,随风摇【书、】曳的枝杈,全都成【TXT小说:99down、】为他借力运力的工具。 林毓秀只觉四周景物不住向后飘退,全身虚虚荡荡,犹如腾云驾雾、羽化登仙,正待闭上美目细细享受,任逍遥却忽然停了下来。 “大哥哥,你怎么……” 林毓秀话刚出口,倏地发现自己已然回到闺房,登时呀道,“真……真快呀?” “可不是。” 任逍遥苦笑道,“说来也怪,这片居所今早竟一个人都没有,原先我还打算走房顶的,后来索性就径直入内了。” 林毓秀透过窗户望了望,皱眉道:“今日派中并无大事,何以……” 任逍遥含笑道:“别瞎猜了,快换衣服吧。” 他琢磨着定是卫思函擒住了伤风造谣的那个败类,林非凡正召开全派大会予以发落,是以众弟子尽数前往,居所十室九空。 林毓秀毫不避讳的当着任逍遥面开始更换衣衫,朱唇皓齿,红白相映,配上窄袖浅紫色褂衣,素绿色燕尾形夸裙,真个令人色授魂与。 任逍遥立时生出最原始的反应,正巧给林毓秀柔情似水的目光瞧个正着。 “大哥哥……” 想起昨晚彻夜缠绵的动人滋味,林毓秀俏脸微红,旋又露出丝一闪即逝的渴望神色,垂下螓首轻轻道,“你……你还想要么?” 任逍遥知她此时绝禁受不起第二次的风雨,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樱唇,柔声道:“秀秀,你想到哪去了,大哥哥会是那种不怜惜你身体的人么,咱们还是快回大殿向岳父岳母请安吧。” “恩”林毓秀“嘻”的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尽是迷醉神色。 走着走着,任逍遥愈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衡山派上下每天都有弟子轮班负责各处屋舍的打扫与清洁,加上菜园、伙房务工的门人总计三十余名。除了祝圣大会这样庄严肃穆的仪式,寻常集会他们是可以不到的,难道说谣言一事牵扯太大,非得全派上下一齐到场才能处理么? “呜……呜……” 离大殿尚有百步,阵阵哭声传入二人耳畔,任逍遥更加诧异,估磨着林非凡定是盛怒攻心,迭下狠手,一点不给造谣者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哥哥,这是怎么了?” 林毓秀颦起秀眉,愕然问道。 “依我看,或许……” 任逍遥话未说完,殿内倏地响起陆岩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大伙快瞧,任逍遥那狗贼来啦!” 黑压压的人群潮水般从大门涌出,顷刻将任逍遥围在中央。 “诸位,你们……” 任逍遥愣立当场,茫然不解的环顾四周,希望能从众人眼神中找出情由。 “任逍遥,纳命来!” 陆岩一声嘶吼,挺剑直刺。 他重伤未愈,脚步虚浮,任逍遥略微侧身立时闪过。 “唰唰”左右两人旋又包抄攻来,赫然正是王超、李哲。 任逍遥不明就里,生怕贸然出手伤及无辜,当下双掌微扬,故伎重施,劈手将他俩兵刃夺下。 “你个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小人!” 陆岩指着任逍遥鼻端,破口大骂。 “陆岩,我招你惹你啦?” 饶是任逍遥宽宏大度,当着几百人面给陆岩痛骂,也不禁心中有火。” “你……你杀了我师父!” 陆岩双目泪涌,悲呼道。 “什么?” 任逍遥虎躯剧震,失声惊呼。 第十一章 含冤莫白 “住口,都给我进来。” 林非凡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语音遥遥响起。 “任逍遥,你等着。” 陆岩、王超等人不敢违背掌门之命,讪讪丢下句话。 趁着众弟子入内的当儿,卫思函悄然走到任逍遥身边,压低声音道:“昨晚等到亥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怕打扰你和秀秀……所以先离开了,谁知道……唉,竟然发生这事。” “他们凭为什么认定是我做的?” 任逍遥愕然道。 “一言难尽,你还是听掌门说罢。” 卫思函轻叹道。 任逍遥追悔莫及,聪明反被聪明误,造谣者没能擒住不说,反被人家将计就计,诬陷一把,这个跟头栽得够大。 “掌门,求您为师父作主。” 李良斌门下二十七名弟子齐齐跪倒,哭告道。 “你们放心,李师弟遇害之事我一定会彻察清楚。” 林非凡仰首望天,双目射出莫以名状的悲恸,肃容道。且不说李良斌位列衡山三剑,乃本派举足轻重的人物,单就他俩几十载的同门情谊,便决不容凶手逍遥法外。 “邓风、高强,昨晚负责值夜的是你俩吧。” 独孤虹沉声道。 “正是。” 邓风、高强越众而出,回禀道。 “具体情况。” 林非凡面色铁青,示意道。 “昨晚戌时前后,李师叔独自返回卧房,我俩本想上前请安,却见他面色阴沉、艴然不悦只得作罢。” 邓风回忆道,“三更时分,李师叔卧房内突然亮起烛火,接着便传出零零碎碎的声音,似乎……似乎是在和谁争吵。” “似乎?不能肯定么?” 林非凡正色道。 邓风、高强同时摇头。 林非凡知他二人武功低微,本也不抱幻想,追问道:“后来呢?” “我怕有甚意外,急忙上前探问,李师叔含含糊糊的答应两句,便吹熄了灯。” 高强皱眉道,“过得约莫盏茶功夫,弟子突然瞧见有个人影从后窗窜出。”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及时入内查探。” 陆岩气急败坏的抓住高强衣领,大吼道,“或许……或许你早些进去,师父他还有救。 “不是弟子不肯入内,实在是……实在是……” 高强满腹委屈的说道,“唉,李师叔的脾气大伙都知道,休息时万万容不得旁人打扰,否则非把我俩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再说,我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瞥见,根本就拿不准。” 高强哑声道。 “是啊,人影一晃而过,瞬间便没了踪迹,我俩……我俩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所以没太在意。” 邓风讪讪道。 “你……你们这是渎职!” 王超大怒道。 “师兄误会啦。” 高强陪笑道,“我和邓师弟怕出甚岔子,特意打起灯笼四处查探,直到把方圆十余丈地段寻了个遍,确认并无歹人躲藏后,这才回去休息。” “凶手作案后肯定逃得无影无踪,会呆在屋舍附近让你们逮么?” 林非凡虎目精芒电闪的打量着二人,顿足道。 “弟子知罪。” 邓风、高强吓得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陆岩,你是几时发现李师弟死在屋内的?” 独孤虹勉力提起精神,问道。 “今天一大早,我去向师父请……请安,谁知敲了半点大门都不见他老人家来开。” 陆岩痛哭道,“我在外头试探着喊了几句,师父也没答应,后来进去一看……” 说到这他已泣不成声。 “李师弟遗体现在何处?” 林非凡转向王超、李哲,哽咽道。 “正在殿外。” 王超颤声答道。 “抬上来!” 林非凡压下内心剧痛,沉声道。 威震江湖的“落雁剑”李良斌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从他痉挛僵直的脸部肌肉上,从他已经变成灰白色的眼珠里,从他近乎歪曲的口形中,无不透出一股恐惧,一股某可名状的深度恐惧,在场弟子大半受到感染,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林非凡、独孤虹相顾骇然,以李良斌的江湖阅历和武学修为,若非遇上极其骇异的事情,决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表情。 “任逍遥,你做的好事。” 李哲大怒道。 “李前辈之死与我何干?” 任逍遥愕然道。 “杀死师父的就是你。” 李良斌门下弟子齐声喝道。 “诸位师侄,说话得有凭据,不能平白无故的指责任少侠。” 林非凡肃容道。 “衡山上下只有任逍遥一个外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陆岩脱口便道。 “对,把他拖出去取心沥血,凌迟碎剐,为恩师报仇。” 王超、李哲齐声道。 “这也算是证据?” 任逍遥冷笑道。 刘东明朗声道:“李师兄武功大伙是知道的,要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将他击杀,只怕鬼冥神君亲临也未必能够。” “刘师叔在替任逍遥开脱?” 陆岩忿忿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陆师侄且先听完。” 刘东明沉声道,“据邓风、高强所说,李师兄遇害只是刹那间的事,我怀疑对方是否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没错。” 王超恍然道,“师父的表情十分蹊跷,内里定有古怪。” “纵有古怪,也是他任逍遥一手设计的。” 陆岩不分青红皂白,低斥道。 “笑话,我与李前辈无冤无仇,何必杀他。” 任逍遥不屑道。 “昨日大会上,李师叔还向任少侠连声道谢来着,诸位可都看见了罢。” 卫思函立刻帮腔道,“大家说任少侠有伤害李师叔的理由么?” “哼,没过两个时辰,师父便当众对他吹胡子瞪眼,你以为这事瞒得过我们。” 陆岩驳斥道,“至于其间发生了什么,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猜到吧。” 众人议论纷纷,多半认为任逍遥与李良斌之间定然产生某些新的矛盾,任逍遥一怒之下,这才将他杀害。 第十二章 谁是凶手 “就算有杀人动机,也不能认定凶手就是我。” 任逍遥盯着陆岩,沉声道。 “我问过负责清扫客房的师弟,昨天你根本就没回去,请问一整夜的功夫你都干什么去了?” 陆岩胸有成竹道。 “我……” 任逍遥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原先打算在半山亭擒拿造谣者,结果却一时把持不住和林毓秀共赴巫山吧。 卫思函见任逍遥任逍遥一筹莫展,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自己本可为任逍遥作证,但瞧他表情显然不想将师妹牵涉其中,只好把已到嘴边的话生生缩回肚里。 陆岩步步紧逼道:“高强说凶手身法极快,他只略略瞥见个影子,这不正附和你轻功高绝,来去无踪的事实么?” “陆兄认为,我是如何杀害李前辈的?” 任逍遥心中一动,反问道。 “当然是以卑劣手段暗施偷袭了,否则凭师父的武功焉能让你得手。” 陆岩恨恨道。 “说得好,李前辈湮浸剑术三十载,实乃当世一流高手,我任逍遥出招再狠,手段再毒,也不至于能让他半点声响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命呜呼罢。” 任逍遥冷笑道。 “邓风、高强,你们俩真的确定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林非凡急欲证明任逍遥清白,喝问道。 “徒儿以性命担保,除了那几声含糊不清的对话,决没有任何响动。” 邓风、高强齐声道。 陆岩紧咬任逍遥不放,辩驳道:“或许你先用毒药、迷香之类的东西将师父弄倒,然后再……” 任逍遥不待他说话,倏地打断道:“李前辈何等身份,岂会栽在这点微末伎俩上,若是换成陆兄你倒还有些可能。” 陆岩被他当面讽刺,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反唇相讥,林非凡干咳两声,抢先道:“朱师弟,烦您仔细检视李师弟遗体,给众弟子一个交待。” 他口中的“朱师弟”名叫朱韬,拜入衡山派前曾在衙门当过几年仵作,对此颇为在行。 朱韬走到大殿中央,缓缓蹲下,先从四肢查起,接着是胸腹伤口,最后翻开眼皮,详加检查,这才肃容禀道:“李师兄被人一剑穿心,当场身亡,从种种角度分析,临死前他的神志十分清醒,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 “师叔是指毒药、迷香之说均不成立?” 李函惊讶道。 朱韬缓缓点头道:“对,李师兄是在完全正常的状态遭到杀害的。” “这……这怎么可能。” 周凯难以置信的说道,“就算是恩师出手,也……难道凶手不止一人。” 朱韬现出凝重神色,缓缓道:“光从尸身上很难判断,必须亲临现场。” 林非凡断然道:虹儿、周师弟、焦师弟、刘师弟、朱师弟、任少侠、思函、陆岩、王超、李函你们十个随我来,其他人都呆在大殿,谁都不许离开。 “掌门,我也去。” 焦伟华目泛泪光,恳求道。 林非凡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为华,全派上下就属你与李师弟交情最深,不是我有意将你撇下,实在……实在是怕你触景生情,悲恸过度啊。” 焦伟华双眼通红,凄然道:“我要亲自揪出凶手,为师兄报仇,求掌门成全。” 说罢,“扑”的跪倒。 “焦师弟,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你这又何苦呢。” 林非凡赶紧上前搀扶。 焦伟华一把将他推开,热泪完全不受控制滚滚泻下,摇头道:“掌门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林非凡被他一腔热血打动,点头道:“王超、李函,看好焦师叔,千万别让他太过激动。” 言下之意便是应允了。 “谢掌门成全。” 焦伟华伏地拜倒。 桌椅、床铺、烛台。 李良斌卧室只能用一切如常四个字形容。 如果不是墙角那滩血迹,没有人会相信几个时辰前这里发生过命案。 为以示公允,林非凡只带独孤虹、朱韬两人入内,余众皆在门外等候。 任逍遥不会放弃任何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悄然来到卧室窗外,仔细寻找着能够揭开事件真相的线索。 轻功练到一定程度,便有“踏雪无痕”之说,但并非半点痕迹都不留下,只是细微到常人难以察觉的地步。孟飞轻功天下无双,自然擅长追踪,对于寻觅足迹有着极其精深的造诣,任逍遥得他亲传,毫不费力的从台阶旁找到一个特殊的鞋印。 衡山派门人着装是有严格规定的,就男弟子而言,外袍、鞋袜必须统一,不得私自混穿,有了这个脚印就能大大缩小怀疑对象的范围。任逍遥并不担心这是凶手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工具,因为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从其中看出端倪。 “任兄,找什么呢?” 卫思函说着大步走到身边,突然压低声音道,“今早这里最少聚集了几十人,若从脚印判断只怕十分困难。 “卫兄放心,小弟是靠轻功吃饭的,隔没隔几个时辰一望便知。” 任逍遥故意拉长声音,胸有成竹的笑道。 “怎么,你怀疑……” 卫思函大惊道。 任逍遥缓缓点头,轻声道:“此事你我心照不宣,且莫告诉第三个人。” 卫思函微微一愣,旋又问道:“连掌门和师父都不能说么?” 任逍遥油然笑道:“嘿,若非卫兄机灵,我连你都一并瞒着。” 卫思函立刻会意,颌首道:“有什么要帮忙的?” 任逍遥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把他拉到墙边耳语一阵后,卫思函欣然点头。 “有线索啦!” 朱韬兴奋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第十三章 死亡讯息 众人一拥而入,只见林非凡、独孤虹肃立窗边,朱韬手中则捧着柄断成两截的铁剑,面色凝重的站在一旁。 “这……这是师父的佩剑,朱师叔从何寻得?” 陆岩大惊道。 “床下。” 朱韬肃容道。 刘东明面色铁青,沉声道:“李师兄的宝剑乃深海寒铁所制,除师父的巨厥和泰山派的紫电、青霜等神兵外,寻常利刃是斩不断的。” 陆岩咬牙切齿,指着任逍遥冷哼道:“李师叔别忘了,他的冰魄玄霜剑可也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没错,这就是他杀害恩师的铁证!” 王超戟指喝道。 周凯、焦伟华、朱韬、刘东明同时向任逍遥投去疑惑的目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任逍遥脸上泛起冷酷神色,仰天笑道。 “单凭一柄断剑尚不足以认定任少侠就是凶手。” 林非凡缓缓道。 “难道还要人证不成?” 陆岩顿足道。 “所有线索全都指向任兄,看来对方是有意栽赃啊。” 卫思函喃喃道。 “哼,任逍遥是你什么人,为何处处维护于他。” 陆岩胆子再大,也不敢拿林非凡撒气,只好对着卫思函发火。 “掌门、恩师、诸位师叔师伯,思函以性命作保任少侠绝非杀害李师叔的凶手。” 卫思函剑眉紧蹩,断然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这小子是一伙的。” 陆岩大怒道,“说不定……说不定恩师遇害你也有份。” “血口喷人!” 卫思函暴叱如雷,朗声道,“昨夜我根本就没离开过卧室,同房的段师兄可以作证。” 衡山派上下除独孤宇和林非凡夫妇外,就属李良斌待他最好,陆岩不分青红皂白,非要将他牵扯进来,实在让人窝火。 “行啦,都少说两句。” 林非凡喝止道,“朱师弟,你不是有话想问么。” 朱韬略一点头,沉声问道:“陆师侄,今早除你之外,还有谁进过这个房间?” 陆岩回答道:“只有王超、李函两位师弟,师父的遗体就是他俩抬出去的。” 朱韬肃容道:“能肯定么?” 陆岩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点头道:“我怕有人破坏现场,特地将窗户反锁,至于大门钥匙则一直贴身存放。” “这么说来大伙眼前的情况和命案发生时相差无几。” 朱韬将目光投向墙角那滩血迹,肃容问道,“李师兄当时就躺在这里么?” “是的。” 陆岩潸然泪下,哽咽道。 “哭,光知道哭能为李师弟报仇么?” 周凯斥责道。 “师叔息怒,陆师兄也是一时情急……” 王超、李哲急忙解释。 朱韬暗忖:陆岩真是糊涂,连自己话中有话都听不出来,只好明明白白的问道:“李师兄遗体是平趟还是卧躺,面朝哪个方向,有没有被搬运或是移动过的痕迹?” 陆岩匆忙答道:“师父上……上半截身子倚住墙角,两腿略微撒开,大致……” 他不清不楚的说了半天,众人依旧听得满头雾水,最后索性一屁股坐下,摆出李良斌当时的模样。 “王超、李哲,陆岩的动作没有偏差罢。” 朱韬肃容道。 二人先不答话,上前搬腿移胳膊的折腾了好一会,才道:“朱师叔,就是这样了。” 朱韬凝视片晌,两眼射出深有所悟的神色,大大冲淡原本郁结于双目的哀痛神情,断然道:“人死后六个时辰内,尸体肌肉会逐步由松弛转为僵硬甚至痉挛,从李师兄四肢摆放的位置和方才检视过程中发现的尸斑位置分析,凶手并没有过多的触碰遗体。” 周凯不加思索的说道:“邓风、高强就在门外,凶手焉敢久留。” “不,凶手既然敢来,肯定十分清楚他俩的脾性,知道若无李师兄首肯,邓风、高强断然不敢入内。” 朱韬分析道,“但为什么他只把短剑塞进被塌里,却不将李师弟拖到床下及清理血迹呢?” “很简单,凶手想让我们尽快发觉师父遇害,却又故意隐瞒宝剑折断一事。” 刘东明脱口便道。 “刘师叔的想法未免……未免幼稚了些。” 卫思函淡淡道,“既然凶手有意遮掩他兵刃锋锐的事实,大可将断剑带走,何必费尽心思的藏起来。” “有道理,他这分明是想栽赃嫁祸。” 周凯恍然道。 朱韬续道:“李师兄遇害时背靠墙角,这就排除了凶手施以偷袭的可能。” 焦伟华愕然道:“不用毒药、迷香,且从正面攻击,一招毙命,试问普天之下谁有如此能耐。” 任逍遥立刻猜到各中玄机,只是以嫌疑人的身份不便说话。 林非凡、独孤虹等人纷纷凝神苦思,瞧他们个个眉头深锁、面露难色,显然也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 幸好在场的还有一个卫思函。 “其实杀害李师叔并不需要太高的武功。” 卫思函双目闪亮起来,嘴角曳出丝苦涩凄沧的笑容,一语惊人道:“只要博得李师叔的足够信任,让他不做任何防范,相信本派上下……” “卫思函,你什么意思。” 王超怒斥道,“难道你怀疑我们中有人弑师。” 卫思函冷笑道:“哼,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思函的想法不无道理。” 独孤虹沉声道,“墙角与床榻近在咫尺,周围并无桌椅,可想而知李师弟遇害前一定坐在床上,如果面对自己并不熟悉的人,他会这般随意么?” “恩师为人谦和,即使面对任逍遥也未必十分讲究,所以他然仍脱不了干系。” 陆岩辩驳道。 “你们看!” 周凯倏地一声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被他翻转过来的床单上赫然用鲜血划着一个潦草的符号,不,那不是符号,而是一撇一竖组成的偏旁。 “任!任!这是任字的半边!” 陆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愤慨,高嚷着扑向任逍遥。 第十二卷 挚友相助破迷雾 第一章 另有其人 “嗤”一粒石子穿窗射来,形体虽小,破空之声却响亮异常。 陆岩闪躲不及,正中肩头,登时给震得倒跌出去。 说也奇怪,在他落地前的刹那,石子上蕴涵的真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体接触地面时甚至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 陆岩拍拍衣袖,站起来正想痛骂,却觉喉头干涩,发不出无半点声音,原来石子及体的同时他的哑穴竟给一并封住。 当今天下,有此功力者自然非独孤宇莫属。 “岳父大人,您老怎么来了。” 林非凡愕然回头,吃惊道。 “出了这等大事我能不来么?” 说话间,独孤宇由远及近,身边还跟着外孙女林毓秀。 “秀秀,谁让你打扰外公清修?” 独孤虹面色微变,轻责道。 “人家也想替李师叔报仇嘛,可您和爹爹却非让我呆在大殿。” 林毓秀皱皱可爱的小鼻子,颦起秀眉道,“没办法,秀秀只好去碧竹屋求外公作主咯。” 说着,她姿态优美的抛道任逍遥身边,柔情似水的说道,” 大哥哥,秀秀把一切都告诉外公了,他会替你作主的。” 众人只道她将李良斌遇害的详细经过转述给独孤宇,殊不知林毓秀指的昨晚和任逍遥在半山亭的一夕云雨。 “师父您瞧,这是李师兄的兵刃。” 周凯捧起断剑,恭恭敬敬的交给独孤宇,肃容道。 独孤宇略加检视,忽然吁出口气,似要舒泄心内沉重的负担,凛然道:“你们以为良斌的宝剑是给任少侠的冰魄玄霜剑生生斩断的?” 他耳力超卓,一路走来早将众人先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正是,当今武林……” 刘东明正要解释,独孤宇倏地打断道,“以前我是怎样告诫你们的,凡事多加思虑,细细揣摩,不要只看表象,唉……隔了十几年,一个个都记哪去啦。” 众人面面相觑,听他意思似乎断剑中隐藏什么尚未揭破的玄机。 王超心中大急,恳求道:“弟子愚顿,请太上赐教。” 独孤宇微俯向前,虎目射出慑人的精芒,将断剑交给林非凡,徐徐道:“你仔细摸摸断口,看是否与锋刃剑尖有所不同。” 林非凡依言而行,旋即失声道:“断口左近寸许范围内的铁质俱已松软,这……这……难道说……” 焦伟华拿起另半截,得到的结论也与林非凡相同,脸上立刻露出骇异惊悚的神色,恍然大悟道:“李师弟的宝剑不是给神兵利器削断,而是被内家真力强行震断的。” “不会吧,天下竟有如斯威猛的武功。” 独孤虹难以置信的问道。在他印象中,熊磊、晓尘、易天寒等内家高手虽然也能凭借掌力硬生生的破开兵刃,但对象仅只限于凡铁而已,像李良斌这柄宝剑恐怕就是乃父出手也丝毫奈何不得。 “此人用得是指力而非掌法。” 独孤宇猜到女儿心中所想,淳淳善诱道。 “岳父,您说的该不会是风雷使的成名绝技天罡指穴手吧。” 林非凡沉吟半晌,试探着问道。 “除了号称‘一指断乾坤’的天罡指穴手,还能想到别种指法么。” 独孤宇露出心力交瘁的疲态,苦笑道。 “据小婿所知,当今武林精擅天罡指穴手的除风雷使外只有两个人,一是恨天麾下五大杀手中的焚日,二是西夏一品堂副总管李洪涛,莫非他们中有谁到了衡山。” 林非凡皱眉道。 “非凡,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独孤宇肃容道,“当年五云山大战,风雷使、焚日和良斌几番交手,彼此熟悉得很,李洪涛与他也有一面之缘,正常情况下,良斌是不可能在卧室里和他们相见的,若施以偷袭,又势必惊动值夜弟子,所以说凶手另有其人。” “外公,您这么一说,可就前后矛盾了呀。” 林毓秀娇声道。 独孤宇笑而不答。 卫思函忽然问道:“王师兄,李师叔的宝剑平日都贴身携带么?” “恩,师父对它爱不释手……” 王超回答道,“你怀疑凶手早在作案前就把宝剑带走,折断后再放回屋中?这……这是不可能的。” “凶手自己就会天罡指穴手,而且仍滞留在衡山派中。” 任逍遥不语则以,一语惊人。 “唔……唔……” 陆岩见任逍遥说话,立刻准备反驳,奈何哑穴被点,自己又解不开,只能在一旁哼哼哈哈的干瞪眼。 卫思函茫然道:“方才掌门不是说过精擅天罡指穴手的只有三个人么,而且均被太师父一一排除了。” 任逍遥沉声道:“对于风雷使、焚日、李洪涛,或许一两指就能令宝剑折断,余人功力稍逊,多施几招想必也能受到相同功效。” “任少侠之言正和我意。” 独孤宇捋须笑道。 “看来,床单上的印记是目前唯一有价值的线索。” 朱韬断然道。 “师弟,这个只写完半边的‘任’字会否也是凶手有意栽赃的。” 焦伟华一字一顿的问道。 “是的,是的,一定是的。” 林毓秀神驰意愿的大急道。 “从字迹的潦草程度和所处位置来看,应该不会。” 朱韬沉吟道。 “何以见得。” 独孤虹追问道。 “第一,李师兄遗体没有被移动过,恰好能够触及床单;第二,他在身受重伤,极度仓皇的情形之下匆匆落指,却没有将鲜血带到其他方,显然是打定主意将讯息留在此处;第三……” 第二章 七日擒凶 “不用什么第三第四了。” 独孤宇挥断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良斌遇害与任少侠无关。” 且不说有林毓秀作证,更不说以任逍遥的心性人品干不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丑事,即便凶手是他,也决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把柄。 独孤宇的话在衡山派中便是圣旨,只能遵从,不容置喙,周凯、焦伟华、刘东明等人纵有千般怀疑也不敢再有异议。 “太上,师父遇害之事难道就此作罢么?” 王超、李哲哭告道。 “当然不会。” 独孤宇仰首望往屋梁,沉声道,“非凡,立刻谕令全派上下进入戒严,并彻察昨晚离开过卧室的人员,凡有外客到访一律婉拒,除采购粮食外任何人不得下山。” “岳父大人,有关陆岩、王超他们违反门规的处罚是否一律暂停?” 林非凡请示道。 “唔,揪出凶手后再执行罢。” 独孤宇点头道。 “哈哈哈,哈哈哈。” 任逍遥忽地仰天大笑。 “大哥哥,你找到线索了?” 林毓秀见他一直凝注着床单上潦草的字迹,柔声询问道。 “凶手的真实身份我已猜到八分,只是有些细节尚须斟酌。” 任逍遥有遏云裂石之势的笑声刚罢,淡然自若道。 “告诉我,那人是谁,我要把他碎尸万断。” 焦伟华咬牙切齿,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十足把握,我是不会胡乱指认的。” 任逍遥淡淡道。 “哼,说了等于没说。” 焦伟华颓然道。 “诶,焦前辈不必着急。” 任逍遥双目闪闪生辉,信心满满的油然道,“七天,七天后我一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敢保证?” 焦伟华踏前半步,逼问道。 “呵呵,‘风流盗侠’的承诺几时有假。” 任逍遥傲然道。 独孤宇向任逍遥使个眼色,见他点头回应,立刻吩咐道,“王超、李哲,你们俩将良斌的遗体送到碧竹屋去,我要详加检视。” “是。” 二人点头答应。 独孤宇转向林非凡,吩咐道:“你和虹儿随我上山,周凯、为华、东明暂且主持派中事务,若有造谣生事、蛊惑人心者,严惩不贷!” 说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旋又停下,肃容道,“封锁一切消息,揪出凶手前决不能让此事传扬出去。” 入夜…… “轰”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泻而下,仿佛苍天在为英雄的辞世暗自啜泣。 右首第三间客房内,任逍遥独自面对昏黄幽暗的似乎在思考什么。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同时传入耳畔的还有卫思函急不可耐的催促声:“任兄,快开门,小弟有要事找你相商。” 任逍遥长身站起,唇角溢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他早便料定卫思函今晚一定会来的。 “卫兄亥时方至,不怕打扰小弟休息么?” 望着风尘仆仆的卫思函,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没办法,太师父两次唤我上祝融峰议事,李师叔的灵堂又需要打点布置,这不刚抽出点时间。” 卫思函坦言道。 任逍遥邀他落座,轻声问道:“卫兄找我何事?” 卫思函双目生辉,微笑道:“任兄既已猜到我必定会来,情由嘛自也无需多言。” “你觉得有几人可疑?” 任逍遥敛去笑容,正色道。 “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就在他俩之中。” 卫思函伸手蘸了些茶水,笔走龙蛇的在几案上写下两个名字。 任逍遥略略点头,肃容道:“此二人的确十分可疑,但种种迹象表明……” 说着也在茶几下划了几笔。 “他?不可能吧。” 卫思函咋舌道。 “很多时候,事情的结果都是出人意表的。” 任逍遥虎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洞察力,眉头深锁道,“我也不希望他牵涉其中,否则李前辈之死绝非普通谋杀那么简单。” “你打算怎么办?” 卫思函凑前问道。 “我说过七天内要给众人答复,自然得抓紧时间,用心察访。” 任逍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洒然笑道。 卫思函倒抽一口凉气,不无担忧的说道:“可是……现在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我们手头掌握的情况又十分模糊,短时间内恐怕难有收获。” “既然如此,不妨从最基本处着手。” 任逍遥好整以暇道,“你去查查事发当晚这三人的行踪,我想其中定有疑点。” “离开李师叔卧房后,我就开始暗中调查。” 卫思函微一耸肩,苦笑道,“除了你写得那个不太清楚外,前两人都是一宿未归。” “一宿未归也该有个理由罢,或者说凶案发生时他在另一个地方出现,这样就能排除嫌疑。” 任逍遥扮出专家款儿,分析道,“你尽量往深里查,一有结果立刻告诉我,不过……不过千万别打草惊蛇,一切都得在暗中进行。” “唔,也请任兄作出多方探询的模样,让凶手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行动上。” 卫思函神色凝重,沉声道。 “哈哈哈,放心吧,对方决计猜想不到,答应七天查清真相的是我,真正动手却是卫兄。” 任逍遥仰天大笑。 “任兄,小弟先行告辞,你也早些休息罢。” 卫思函说罢长身站起,就在他走向大门的刹那,一道黑影倏地闪过,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三章 雨夜杀机 浓云掩月,风声鹤唳。 絮絮雨丝,给原本漆黑的夜色加上了一重淡淡的帘幕,隐隐衬托出整片屋舍的孤寂与凄凉。 此刻,正是夜行人出没的最佳时机,除了雨点落地的声响和狂风肆虐的吼叫,四周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即使轻功稍逊,也不虞被人发觉。 暴雨在眼前倾泻,闪电在头顶肆虐,一个鬼魅般的黑影突然出现在院墙旁,他穿着贴身的夜行衣,面上以黑巾蒙住,手中紧握着柄雪亮的长剑朝卫思函房间急奔而去。 是杀手! 尽管大雨瓢泼,但凭借敏锐的耳力,伏在窗台旁的杀手还是隐隐分辨出屋内一轻一重两种截然不同的呼吸声。 轻的那个若断若续,吞气吐息间竟无明显分界,显现出极其深厚的内功,自然是祝圣大会中的魁首卫思函。 重的那个时急时缓,毫无半点规律可言,不用想也知道非独孤虹门下最不中用的弟子段奇是也。 黑衣杀手满意的点点头,从怀中模出迷香,悄悄吹进房内。 他担心的不是行凶后被段奇发现,而是卫思函敏锐的灵觉,如果出手前不慎将他惊醒,送命的指不定就变成自己了。 不多时,屋里传出的呼吸声开始含混不清,只听“哼”的一声闷响,段奇首先被迷香熏倒,紧接着卫思函的呼吸声亦戛然而止。 黑衣人缓缓站起,猛地右臂横扫,“唰”地凌空一掌,发出及其清脆的鸣响。 若在平时,为思函早已警觉,现如今却任何反应都没有,可见他已然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 黑衣人微微颔首,取出开锁工具,毫不费力的打开大门。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黑衣人悄然入内,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就算站在跟前怕也无法分辨。 他的脚步极轻、极稳,然而先前从大雨中一路疾行,鞋底也难免沾上些水,没走两步,忽然“吱呀”一声,险些滑倒。 黑衣人立刻稳住身形,胆战心惊的站在原地。 他发出的声音虽然甚是轻微,但当此情境,却比生锈的刀剑相互磨擦来得还要刺耳,昏迷中的卫思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竟动了动。 黑衣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在深夜,定能看见他瑟瑟发抖,脸色煞白。 然而卫思函的动作很快停止,黑衣人虚惊一场,不由暗自着恼,咬牙切齿的走到床边,迸力一剑,直取卫思函要害。 毒如蛇蝎,迅若闪电,伴随着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噗”的一声,剑锋直贯而入。 可惜它穿透的并非卫思函身躯,仅仅是张普通的圆凳。 原来,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昏迷中的卫思函忽然“醒转”随手抓起床边的圆凳挡在胸前。 黑衣人大惊失色,立刻弃剑飞退。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却仍及不上卫思函雷霆万钧的流星十三式。 “唰啦”冰凉的剑尖瞬间加速,倏忽横在黑衣人咽喉前,只要他再晚半步止住身形,定必死无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卫思函燃起火折,从容笑道。 黑衣人动弹不得,眼中尽是恐惧,哑声道:“你……你怎么……” “哼,任兄故意将查案之事交托于我,为得就是请君入瓮,引出你们这帮凶手。” 卫思函功聚双目,冷笑道。 “他……他知道我们多少底细?” 黑衣人汗出如雨,颤声道。 “唉,其实也不多,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我俩在屋内攀谈时,你小子躲在外头偷听。” 卫思函露出个看透一切的了解神色,含笑道。 “那……那当时你们为何不出手?” 黑衣人愕然道。 “很简单,抓贼抓赃,逮你个现行一会也省得多加解释。” 卫思函好整以暇的大笑道,“我说得对吗,这位师兄。” 黑衣人脸上阴霾密布,低声道:“卫思函,你我无冤无仇,索性……” 卫思函漫不经意的打断道:“笑话,三更半夜的跑来刺杀,这叫无冤无仇?” “我……我也是受人逼迫,身不由己啊。” 黑衣人告饶道。 “供出指使你的人,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卫思函双目杀机乍闪,沉声道,“否则,见到掌门后绝不仅仅是将逐出师门那么简单。” “要是老实交待,组织……组织是不会饶恕我的。” 黑衣人虎躯剧震,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 “如果你咬牙硬撑,就算到掌门处肯手下留情,李师叔的弟子也不会放过你罢。” 卫思函提高声线,威逼道。 黑衣人闭口不语,死命摇头。 “传言王师兄拜入本派前原是湘南黑风寨少主,手中有一十八套刑讯逼供之法,想必明日定能开开眼界。” 卫思函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师兄你熬得住多久。” “我……我……” 黑衣人颓然道,“我要是说了,你能保证我的安全么?” “有太上坐镇祝融峰,只怕鬼冥神君与恨天得忌惮三分,至于其他人……” 卫思函冷笑道,“哼,他们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衡山放肆。 “好,我说,杀害李师叔的凶手……” 黑衣人的话还没完全出口,突听“嘶”一声响,黑暗中似乎有道极细的银芒穿窗而过,旋又不见。 忽然,黑衣人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手腕猛地一阵痉挛,目中现出惊骇欲绝之色,嗄声道:“是……是……是……” 卫思函大急道:“是谁?快说?” 黑衣人咽喉中“咕嘟”一响,任何声音都发将不出,这秘密就随他最后一口气被咽回肚中,或许也将永远消失。 第四章 灭天令出 “什么人!” 卫思函飞身掠出窗外,仰天厉吼,隐隐约约瞅见个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卫师弟,怎么啦。” 四面八方的同门俱给惊动,纷纷走出屋舍,冒雨围拢过来。 “唉,功亏一篑啊。” 卫思函倚住门框,仰天长叹。 “这……这是谁?” 林非凡坐下大弟子楚天阔指着黑衣人的尸体愕然问道。 “当然是杀害李师叔的凶手。” 卫思函喟然道,“不,应该说是凶手之一。” 楚天阔简单问清事情始末,恨恨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衡山派撒野。” 说着一把揭开蒙面黑巾。 “穆尘钟!” 众人齐声惊呼,想不到黑衣人竟然会是周凯最宠爱的徒儿。 没多久,林非凡、独孤虹等长辈级人物尽数赶到,卫思函本就不大的卧室更显拥挤。 周凯甫一瞥见黑衣人面容,登时愣立当场,难以置信的失声道:“不……不可能,尘钟他素来沉稳敦厚,岂会作出欺师灭租,屠戮同门的恶行。” “夜行衣、蒙面黑巾还有这把利刃如何解释?” 林非凡冷冷道。 周凯雄躯剧震,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说道:“再怎么说没有口供也……对了,谁,谁把尘钟杀死的?” “本来我已将他擒住,正要拷问幕后主使,谁知门外突然射来一直毒镖,结果……” 卫思函曲膝跪倒,低声道,“弟子愚钝,未能擒住此人,望掌门赎罪。” “今晚风雨交加,相隔几丈便目力难及,岂能怪你。” 林非凡柔声安慰道。 “非凡,你看。” 独孤虹从穆尘钟腰间取出面奇形怪状的铜牌,沉声道。 林非凡凝神瞧去,登时面色大变,惊呼道:“灭天令!” 衡山派上下年纪较长的十余位无不相顾骇然。 灭天令本是绝杀中人行动时随身携带的信物,一旦成功击杀目标,就会将其留在尸身旁借以立威。二十年前,绝杀的实力达到鼎盛,灭天令不再作为得手后表露身份的道具,而是用来威逼恐吓,提前交给某人或者某个组织,强迫他们无条件投降归附,倘若收到灭天令的三天内对方没有回应,则接令者必无幸理,故有“灭天令出,非死既降”之说。 五云山大战中,绝杀损失惨重,后又被唐云鹤率众一连荡平大小分舵二十四处,几近消亡。廿载以来灭天令绝迹江湖,再未出现,不想今日竟从穆尘钟尸身处寻得,看来中原武林又将兴起一场波澜。 “事关重大,是否要告知太上?” 焦伟华沉声问道。周凯被牵涉进杀手事件自身难保,李良斌遇害身亡,身为衡山三剑外武功最高、入门最早的长辈,他的提议极具分量。 “已经都快到寅时了,还是等爹爹起床再行通禀吧。” 独孤虹肃然道,“我等各司其责,恪尽职守,千万不能让众弟子产生恐慌。” “唔,我立刻增派人手,加紧巡夜。” 焦伟华点头道。 “三师兄,你留下陪我一起检查尘钟的尸体吧。” 朱韬拍拍周凯肩膀,轻声示意道。眼下周凯已不适合随意走动,继续呆在这里是最佳选择。 林非凡略微皱眉,沉吟道:“连刘师弟一块算上,或许他也能帮些小忙。” 说罢朝刘东明使个眼色,示意他盯紧周凯,不是林非凡对同门多年的师弟有所怀疑,实在是事情牵扯到绝杀,不容半点疏忽。朱韬撕下衣襟裹住手掌,小心翼翼的拔出毒镖,仔细端详片刻后,沉吟道:“这种名为‘丧魂引’的燕形镖是绝杀中人惯用的暗器,上面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即使没给击中背心要害,只怕他也不活顷刻。” “显而易见,尘钟仅仅是绝杀手里的一颗棋子,幕后主使者为了不让他揭穿自己身份,因此杀人灭口。” 刘东明沉着冷静的分析道,“恰好思函的住处位于中央地带,而我们又是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的,途中没有谁发现异状……” 周凯失去失去理性的激动道:“你认定凶手就在现场,甚至怀疑那个人便是我,对么?” 骤然发觉自己最心爱的弟子竟是绝杀的走狗,任谁都难免情绪波动。 “不,师兄误会了。” 刘东明深吸口气,摇头道,“嫂子遇害时我也在场,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会和绝杀有所牵连。” 周凯爱妻萧月盈本是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女侠,五云山一役随同丈夫并肩御敌,岂料中途遭夺魂偷袭,伤重而亡,故与绝杀有不共戴天之仇。 听到刘东明提及魂牵梦萦的爱妻,周凯全身抽搐,双目泪如泉涌。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爱妻的溘然辞世永远是他内心深处永恒的痛,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载春秋寒暑,每当回忆起她温柔可人的如花娇靥,周凯都会哭得心如刀绞,悲痛欲绝,为了替爱妻报仇,他从来没有中断过朝夕不缀的苦练,愣是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位列衡山三剑之次,成为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数月前,绝杀重出的消息传到衡山,周凯便打定主意,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们,亲自手刃夺魂,祭奠九泉之下的爱妻。谁知行动还没落实,便发现穆尘钟竟是绝杀的走狗,甚至还连累自己遭到同门的猜忌和怀疑。 刘东明柔声安慰道:“你的感受掌门师兄定也清楚,只是为大局考虑这才不得不暂时出此下策。” “放心罢,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周凯目泛泪光,抬头仰望夜空,凄然道。 第五章 感慨万千 凄风冷雨,一灯如豆,独孤宇枯坐碧竹屋内,心中泛起万千思绪。 以他丰富的江湖阅历,隐隐约约感觉到李良斌遇害之事或许内有玄机,甚至很有可能在武林中掀起一场新的波澜。 倘若凶案的始作俑者只是寻常人物,衡山派自然不惧,但没有极强的实力谁又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撒野,所以说对方的真实身份很可能与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等割据一方的豪强组织脱不了干系,甚至还会是死灰复燃、东山再起的绝杀抑或修罗教。就前者而言,衡山派尚能独力应对,可……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忽然传入耳畔,不用来得定是任逍遥。 “独孤前辈,您老还没休息呢?” 任逍遥剑屋内犹自亮着讶异道。 “出了这样的大事,我能安心睡么?” 独孤宇苦笑道。三更半夜的任逍遥独自上峰,九成九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急着向他通禀来了。 任逍遥推开大门,气喘吁吁的坐下,独孤宇登时感觉情况不妙,以飞仙化羽的绝妙轻功,尚且尽显疲态,任逍遥内心之急切可想而知。 独孤宇神色凝重的问道:“是不是找到问题的关键了?”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长吁道:“绝杀,绝杀干的,错不了。” “你确定?” 独孤宇心中一动,沉声问道。 任逍遥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道:“不仅如此,连行凶者和作案手法我也已经完全知晓。” “你说七天结案,这才一天不到就查明真相,未免也快了些罢。” 独孤宇怔了半刻,愕然道,“年轻人做事切忌心浮气燥,急于求成,没有十足把握就胡乱指认,后果十分严重。” “此事乃晚辈亲眼所见,断然不会出错。” 任逍遥说着附耳对独孤宇言语半晌,独孤宇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旋又不住点头,最后欣然笑道:“好小子,亏你想出这等妙计,差点连我一并瞒住。” “晚辈虽已锁定目标,但手中证据太少,假如贸然指认众人未必心服。” 任逍遥拍拍额头,苦恼道。 “别说非凡他们,就连我也不敢相信凶手竟会是他,而且……” 独孤宇露的目光忽然变得像箭般锐利,点头表示赞同,沉声道:“此人行事素来严密,短短七日很难有所收获。” “所以我才连夜赶来碧竹屋,请独孤前辈帮忙。”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笑道。 “我能帮你什么?” 独孤宇双目亮起精芒,捋须道。 任逍遥附耳再又言语一通,独孤宇微微色变,沉声问道:“人死为大,你可想清楚了?” 任逍遥郑重其事的说道:“只要让贵派上下看清此人真正面目,揪出幕后主使,我想李前辈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独孤宇沉吟片刻,终于首肯,正色道:“东西,我可以让你带走,但……” “前辈放心,逍遥是不会用自己的名声来开这种玩笑的。” 任逍遥豪情奋发,一字一顿道:“您老就坐镇祝融峰顶静候佳音罢。” 微仅可闻的足音渐渐远去,独孤宇目光移向窗外广阔无际的星空,感慨万千道:“憔悴老弟,人言‘子不类父’,我看放在逍遥身上是‘子犹过父’才对啊。” 晓尘离开少林寺后,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终于赶到衡山脚下,但见山势雄伟秀丽,婉蜒数十里,四周蜂峦叠嶂,群山环抱。祝融峰拔地而起,高逾数百丈,两边悬崖对峙,险峻峭拔,谓为奇观。 没走多久,晓尘便暗暗吃惊,衡山终年游客繁多,络绎不绝,今日自祝圣寺过来竟未见一人,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穿过赤帝峰,眼前倏地走过两名衡山弟子,晓尘打个问讯佛号,双手合十道:“请问贵派是否有甚大事发生,为何七十二峰冷冷清清?” 这两人正是王超、李哲,骤见眼前站着位须发如银,气度慑人的老年僧侣,均各一愣。数日前衡山派发出封山令,南岳镇大街小巷无不传谕,怎的还有人贸然硬闯。殊不知晓尘为尽早见到独孤宇,不仅没带弟子同来,一路上更对周围境况不闻不问,焉能知晓封山一事。 晓尘见二人不语,旋又说道:“相烦通报,便说少林晓尘求见独孤盟主。” 王超、李哲面面相觑,同时说道:“晓尘圣僧乃当代武学宗师,一直在罗汉堂内潜心修佛,岂会来我衡山。” 晓尘肃容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烦请二位尽速通报。” 王超暗想:当今中原武林除太师父外就属“十三绝罗汉”晓尘大师名望最高,料想他若出行,少林弟子必左拥右簇,断不能像眼前老僧般孤家寡人一个。于是置疑道:“您……您老真是少林罗汉堂首座晓尘?” 晓尘哑然失笑,缓缓道:“货真价实,不敢假冒。” 李哲听他说话全无当世高手的气魄声势,更加将信将疑,追问道:“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您老得想好咯。” 晓尘淡然自若道:“区区罗汉堂首座有甚么了不起的?冒充他名号有甚么好处?” 若在平时,把话说到这份上,王超、李哲也该信了,奈何六天前任逍遥不辞而别,恩师李良斌的遗体亦同告失踪。周凯、焦伟华、刘东明等人认定任逍遥纵能走远,但尸体却不便搬运,极有可能仍隐藏在衡山某处,极力主张下令彻察,林非凡见事情非同小可,立刻叮嘱众弟子四面搜寻,且再三强调不能放一人一马上山。 王超、李哲奉命把守华严台,此乃衡山七十二峰之门户,万一前往通报时老僧趁机入内,再要将他驱逐可就难上加难了。 第六章 独上衡山 晓尘愈发感觉不妙,当下也懒得再说,僧袍一晃,抢出山门,直朝峰上掠去。 他的轻功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一苇渡江,传说昔日达摩祖师自天竺远赴中土,及至长江边上,无船可渡,于是将一芦苇置于江面,双脚踏于其上,飘飘然渡过长江。这故事虽有夸张之处,但一苇渡江精奥绝伦、迅捷灵动却是不争的事实,当今天下也就只有避世海外的孟飞较其略胜一筹,除此之外,便是任逍遥亦得自叹弗如。 王超、李哲见老僧身法如此快捷,脸现惊惶之色,心知追他不上,立刻打出焰火讯号,知会留守大殿的师兄弟有人强行闯山。 晓尘急欲面见独孤宇,全力施展轻功,疾速前行,不消半个时辰,已至忠烈祠,再往后奇峰罗列,道路险峻,山势愈发陡峭。 蹑乱石,冒悬崖,屈曲而上,金简峰石刻遍布,林木婆娑,景致奇佳;狮子岩怪石嶙峋,犹如卧狮酣睡,别具特色;南天门赫然屹立,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迈气概。 又行一阵,只见迎面倏地走出七名衡山派弟子,各执长剑,拦在中央,个个面色森寒,默不作声。 晓尘上前唱喏,朗声道:“老衲少林晓尘,上山拜见独孤盟主。” 焦伟华弟子李必越众站出,冷哼道:“晓尘大师乃当代高僧,岂会像你这般恃强硬闯,快快下山去罢,免得我们动手。” 晓尘何等心胸,自不与他计较,双手合十肃容道:“老衲确是晓尘,烦请各位通报,只要见着林掌门或是李良斌便见分晓。” 衡山派防务素由李良斌主持,晓尘不知他已辞世,自然脱口而出,李必等人听罢,均各大怒,暗道:师叔遇害才几天,你便上来说风凉话,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李必横剑当胸,喝斥道:“老和尚,你敢独自一人来祝融峰恃强逞能,今日若不给你点厉害看看,还道我们衡山派尽是无能之辈。” 话尤未落,长剑闪电击出,直刺晓尘胸腹。 晓尘微微一笑,毫不费力的躲了开去,心中暗自纳闷:十几年未下少室山,怎的江湖中的规矩全都变了。 “唰唰唰!” 余下六人同时抢前,登时将晓尘围在垓心。 “诸位欲待怎样,才肯相信在下确是晓尘?” 晓尘倒底乃佛门中人,不愠不火,好整以暇道。 “哼,赢过我们几个再说。” 李必长剑一引,化作惊天长虹,再度出击。 余众齐声呼喝,亦各进招,七柄兵刃相互交织,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般扑面杀来。 晓尘知众人武功均在二三流之间,一经合力竟有如斯之威,猜想定是独孤宇隐居祝融峰后,创出的什么厉害剑阵,不禁莞尔。 眼见银光四射,剑气横空,晓尘猛然袈裟鼓胀,瞬间击出七拳,分击七人额、颚、颈、肩、臂、胸、背七个部位,精准至令人咋舌,快得难以形容,正是伏虎罗汉拳中的绝招“七星连珠”李必等衡山派弟子自忖无法闪躲,只得各自撤剑抽身退避,哪知晓尘拳劲中蕴涵着易筋经的无上神功,经久不衰,岂是他们几个所能应付的,电光石火之间,众人均觉手腕一麻,兵刃不由自主的跌落在地。 “这……这……” 李必何曾见过如此精绝的内功,登时骇得不知所措。 “师兄,走罢,老和尚懂妖法,咱们不是他对手。” 也算众人尚有自知之明,发一声喊瞬间跑得一个不剩。 听得自己苦修数十载的佛门武功给误认成妖法,晓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下整整衣衫,沿着石阶继续前行。 没走多久,不远处陡峭的山岩后隐隐传出大群人众的呼吸,声音虽极细极微,却怎瞒得过晓尘耳目。 转过山道,地势豁然开朗,但听得兵刃铮铮相击为号,二十余人各持长剑,将诺大块圆坪围得水泄不通。 当先一名英俊青年信步走出,拱手道:“衡山派弟子卫思函见过前辈。” 晓尘见他谦冲有理,好感大生,双掌合什胸前,一串檀木制的佛珠垂挂下来,朗声道:“敢问林掌门、林夫人是否正在大殿。” 他不再提起独孤宇,免得众人有所误会。 卫思函双目闪闪生辉,肃容道:“鄙派所有长辈俱给太上唤去议事,一时半会恐回不来。” 今天是李良斌的“头七”按常例衡山派上下将举行仪式为其送别,独孤宇为示隆重,特地将所有长辈弟子邀去碧竹屋,共同制定个中细节,至于派中其他要务则暂时由楚天阔、卫思函打理。 王超、李哲发出信号后,消息立刻传到大殿,二人略一合计决定由卫思函带人拦住来犯者,楚天阔立即赶往祝融峰向掌门禀报。 晓尘恍然大悟,怪不得一路上没瞅见半个认识自己的衡山派中人,敢情年岁较大的全都身有要事。 卫思函再施一礼,恭声道:“前辈孤身上峰,不知有何要事?” 念到“孤身”二字时,他有意加重语气,意在提醒晓尘:你武功虽高,可我们人多势众,强行闯山怕讨不了好。 晓尘肃容道:“老衲乃少林晓尘,有十万火急之事需面见独孤盟主。” 同时暗忖:此人谈吐不俗,神光内敛,该是衡山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为何少林寺中从未有人提起,莫非林非凡刻意将他雪藏,待其日后武功大成再行出师。 第七章 有心点拨 卫思函听得眼前老僧竟是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中排名第四的晓尘,自也不敢轻信,细细打量之下,只见他面色红润光滑,白眉长垂过耳,笑眯眯的甚是慈祥,与映象中罗汉堂首座的庄严肃穆、高深莫测相异迥然,心中更觉疑惑,暗道:同辈弟子虽众,但大半年纪尚轻,只有楚师兄一人参于过五云山大战,偏生他又不在现场如何辨别对方的真实身份。于是略一歉身,肃容道:“若在平时,老前辈大驾光临我等自受宠若惊,荣幸之至,只是鄙派目前正处戒严,晚辈不敢擅自作主引前辈上山,可否劳您稍后片刻,待晚辈立刻派人向掌门通禀。” 晓尘思索半晌,摇头道:“迟则生变,委实不容拖延。” 他老于事故,一听卫思函言语便即猜到衡山派必也发生了重大变故,因此心急火燎的想要立刻见到独孤宇,将修罗教在西北边陲酿成的惨剧尽快告知,共同参详应对之策。 卫思函依旧拿不定主意,只好恭敬道:“前辈号称‘十三绝神僧’,不知能否露上几手,让我等开开眼界。” 晓尘哑然失笑,淡淡道:“呵呵,看来你们始终对老衲的身份有所怀疑。” 卫思函老脸微红,尴尬道:“晚辈等眼力浅薄,倒让老前辈见笑了。” 晓尘目视卫思函,悠然道:“小兄弟若不介意,便用流星十三式进招罢。” 比起等人通报,还是以武功折服众衡山派弟子来得便捷些,况且卫思函措辞得当,彬彬有礼,他也有心点拨一二。 卫思函道声“得罪”旋即虎躯微侧,横剑胸前,晓尘见他招式未动,已然蓄势无穷,显已尽得流星十三式精髓,赞赏道:“好家伙,你师父不是林非凡便是独孤虹罢,周凯、李良斌可教不出这等弟子。” 卫思函挥舞长剑,拦腰横削,晓尘只觉一股森寒劲气直逼过来,立即使出般若掌中的守御之法,双手伸张,左掌置于巨骨穴前尺许,右掌紧贴气舍穴,掌心向外,掌力疾吐,交织成一片屏障,将胸前大小要害护得密不透风。 卫思函见无隙可寻,只得虚恍一招,疾步横移,绕至晓尘身侧,宝剑似流星飞、如百花绽,寒光点点,漫天纷错而至,旁观者虽众却无一人分辨得出他攻向何处。 晓尘身不动,头不摆,扬手戳出一计摩诃指,看似平平无奇,但部位之准,力道之凝,速度之快端的非同凡俗,卫思函若继续挺剑前刺,胸口必先中指,待他剑尖刺着晓尘时,已然迟了一步。 卫思函变招奇快,寒光一闪,径直向晓尘腋下划出,晓尘“咦”的一声,脸上微现惊异之色,身体陡然倾斜,急滑向前,双掌自左向右划下,带动浩浩真气,洪水滔滔、东流赴海般涌向对手,赫然正是大金刚掌中的“我佛慈悲”卫思函小退半步,青衫迎风鼓起,倏忽两道青光横削直划,迫近晓尘掌风,瞧那有来无回的势头,竟欲与其硬拼。 晓尘乃前辈身份,岂能在内功上占他便宜,当下斜进稍许,避开剑芒,左手拢指成抓,朝卫思函头顶抓将下来,劲道凌厉至极,令人叹为观止。 “少林龙抓手!” 衡山派诸弟子纷纷惊呼。 先前卫思函仰仗流星十三式的刚劲迅猛尚能与晓尘攻守相持,骤忽遇上同样以凌厉狠辣著称的少林龙抓手,登时眼花缭乱,吃惊不已,眼见稍一迟疑,便要给他拿住,心念电转间,急使回风落雁剑勉力架开对方攻势。 晓尘一抓不中,次抓随至,去势愈发雄劲,卫思函知抵挡不住,只得抽身退避,晓尘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连环击出,但闻劲气破空的霹霹之声连绵不断,若说风驰电掣,排山倒海半点也不为过。 卫思函心生怯意,额头不由渗出汗珠,心道:再这么打下去,我必输无疑,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念及此处,手中宝剑倏地青芒暴涨,瞬间催发出六道劲气截住晓尘上下各路,四剑外封,两剑内袭,与威震江湖的少林龙抓手展开对攻。 众人远远望去,只觉晓尘仿似化作偃月青龙,矢矫盘旋,步步紧逼,卫思函则若斑斓猛虎,张牙舞爪,毫不退让,一时叫好连连。 晓尘有意窥他剑法全貌,逐渐放缓攻势,待他进袭,但见卫思函意守气海,运剑如风,眼前一片青光交错,恍若万道流星回旋飞绕,实有鬼神莫测之机,啧啧赞道:“妙哉,林非凡当年亦不过如此。” 话声甫毕,盘起一腿凌空飞踢而出,直扫卫思函双肩。 卫思函正全神贯注的应对龙抓手,哪有余暇分心抵挡,万般无奈下唯有撤剑退避,暂且逼其锋芒。 晓尘一击不中,右腿着地急旋,身子硬生生反转回来,那踢出之腿顺势一踏,飞身如箭直追卫思函,两人一进一退,倏忽即过,眼力差些的几乎都分辨不清倒底谁是谁了。 卫思函是个善于抓住机会,反败为胜的高手,见晓尘尾随而至,心中妙计暗生,猛然一声厉吼,跃起丈许,宝剑锋芒遽盛,化作虚虚实实的无数道剑气光影,以排山倒海的姿态狂罩过去,真个无孔不入,变幻万千。 “星星漫天,来得好。” 晓尘微微一笑,神色如常,扬手一掌平平推出,这招看似普通,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 “大慈大悲千叶手!” 卫思函大惊失色,知道只须迟得顷刻,对手便八掌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任他剑法再精也无法化解,于是咬咬牙将全身功力贯注剑尖,拼着在他掌势转换前分出胜负。 第八章 呼之欲出 独孤宇雄躯剧震,瞬间陷入思潮翻涌的漩涡。 四十年前,时任中原武林盟盟主的天极教创教始祖赵匡胤于陈桥驿发动兵变,建立大宋,随后灭荆南、平后蜀、降南汉、收南唐,使北宋成为雄踞一方的强大帝国,太宗皇帝赵光义继位后,承接乃兄遗志,先后降伏闽南、吴越、北汉,完成一统中华的丰功伟业。 然而,就在赵式兄弟忙于开疆辟土、荡平五代十国的乱世时,中原武林却暗中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剧变,赵匡胤乃人中之龙,焉能不知,无奈忙于国事,难以分身,于是趁着率领文物百官前往南岳衡山祭天之际亲自拜访昔日故友访独孤宇(注意:是拜访不是召见)邀他出面执掌中原武林。起初独孤宇一力推辞,直呈自己素性闲散,不愿为世俗功名所累,直到赵匡胤伏地顿首(论辈分独孤宇较赵匡胤为长,且曾数次救他性命,故赵匡胤虽已登位称帝仍对独孤宇礼敬有加)说出“独孤不出,如苍生何”的言语时,他才欣然应允。赵光义兵征北汉时,预料中原武林必有动荡,亦亲自作书恳求独孤宇统领群豪,信中写得同样是“独孤不出,如苍生何”如今晓尘同样以这八字相邀,岂容独孤宇拒绝。 “非凡,今日仪式由我亲自主持。” 独孤宇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显现出一代宗师的坚凝气魄,朗声道,“烦请大师回禀晓尘方丈,独孤宇重出江湖,不日亲率衡山派弟子赶赴少林。” “盟主高义,武林幸甚,家国幸甚!” 饶是晓尘修佛数十载,早将心性修养磨砺宠辱不惊,闻言亦热血沸腾,泪如泉涌。 “岳父……” 林非凡犹待阻止。 独孤宇挥断,取下挂在墙角的巨厥剑,肃容道:“老夫一日未死,修罗教、绝杀一日休想入主中原!” 李良斌的灵堂设在衡山派大殿,左右两侧高挂挽联,左书“忠魂不泯热血一腔化春雨”右书“大义凛然壮志千秋泣鬼神”正中悬着个大大的“奠”字,显得肃穆庄严。供桌上摆着“衡山派护法弟子李良斌之位”的灵牌和菜肴果品之类的祭物,两旁香烛高烧,祭幛多置。 自独孤宇而下,衡山派众人俱身着孝服,垂首肃立。 仪式尚未开始,焦伟华、陆岩、王超、李哲等已哭得泣不成声。 独孤宇缓步走到长明灯前,开始宣读祭文“至道元年三月,乃我衡山派弟子李良斌仙逝安厝之前夕,独孤宇谨率……” “且慢!” 长啸声中,一个飘逸俊秀的身影飞掠而至。 “任少侠。” 林非凡见来人正是失踪多日的任逍遥,惊呼道。 “任逍遥,我师父的遗体呢?” 陆岩高嚷着扑将上去,却给身旁的卫思函死死抱住。 “你不是溜了吗,回来作甚。” 刘东明冷冷道。 “我说过七日内必查明真相,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任逍遥傲然道。 “大哥哥,你知道谁是凶手了?” 林毓秀笑意盈盈的跑到情郎身边,柔情似水的嫣然道。一别数日,她早已想煞了任逍遥,此刻心中之欢悦可想而知。 “笑话,你连人都不在衡山,如何查探。” 周凯低斥道。 “任逍遥胡言乱语,扰乱灵堂,给我把他赶出去。” 焦伟华大喝道。 “哈哈哈,莫非焦前辈心中有鬼,这才不敢让我把话说完。” 任逍遥淡然自若的笑道。 “你……” 焦伟华勃然大怒,忿然道。 “为华,住口。” 独孤宇心中一动,示意道。 焦伟华不敢违逆,狠狠瞪了任逍遥眼,讪讪退下。 “任少侠,李师弟遇害一事你真的查清楚了?” 林非凡急切的问道。 “幸不辱命。” 任逍遥拱手道。 “谁是幕后主使?” 王超、李哲齐声问道。 “现在说出来只怕诸位不信。” 任逍遥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你想怎样?” 刘东明有点有不耐烦的道。 “诸位不妨听我详加分析。” 任逍遥信心百倍,沉声道,“李前辈临死前脸上骇异的表情我想大家都看到了罢。” 刘东明愕然道:“师弟骤遭绝杀暗算,心中惊讶自也在所难免。” 任逍遥莫测高深的微笑道:“李前辈乃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我想就算遇上恨天也不可能惊骇至斯吧。” 众人纷纷点头。 朱韬问道:“那李师兄当时的表情该如何解释呢。” 任逍遥悠悠道:“很简单,李前辈根本不敢相信那个人竟会杀他。” 陆岩恍然道:“你是说师父对凶手本信任有加,完全没有想过……” 任逍遥缓缓点头道:“没错,这也解释了为何当晚值夜的贵派弟子没有听见任何响动,因为直到李前辈遇害前,凶手未曾流露出任何动手的意思,而从他出剑到李前辈丧命只是刹那间的功夫,再想呼救已力不从心。” 刘东明皱眉道:“如此说来鄙派上下凡与李师兄交好者岂非都是怀疑对象。” 任逍遥双目亮起精芒,缓缓道:“诸位难道忘了,李前辈临死前穿的不是正装而是睡衣,若非面对极其亲密之人,他会这般随意么?” 朱韬恍然大悟道:“对啊,任少侠说得有理,综合两方面考虑,我们不难将目标锁定在十人以下,只要再略加参详,凶手必呼之欲出。” 第九章 指认凶手 独孤宇沉吟片刻,朗声道:“非凡、虹儿、周凯、为华、东明、陆岩、王超、李哲,当晚你们几个可都待在房中。” 既要彻察倒底自当一视同仁,林非凡、独孤虹虽然绝不可能是凶手,但同样也得出具不在现场的证明。 “外公,那夜秀秀和爹娘在房里倾谈整晚,他们是不会杀害李师叔的。” 林毓秀柔声道。 “你们呢?” 独孤宇面向众人,沉声道。 一番训问过后,只有焦伟华、陆岩、王超的行踪无人证明,顿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仨身上。 “说,谁是凶手!” 林非凡喝斥道。 “太上、掌门,师父待我俩恩重如山,我俩岂会作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陆岩、王超双双跪倒,哭告道。 “焦师兄为何不说话。” 独孤虹面向默然不语的焦伟华,缓缓道。 “良斌与我幼时即是至交,三十年来祸福相依,休戚与共,我不需要解释,也不屑于解释。” 焦伟华大义凛然道。 “好,说的真是好。” 任逍遥冷笑道。 “你……你敢污陷我师父。” 李必大怒道。 “诸位莫非忘了李前辈临死前在床单背面写下的血书 ?[99down]” 任逍遥陡地将语调拔高三分,高嚷道。 “不就是半边‘任’字嘛,这能说明什么?” 李必愕然道。 “难道焦字的开头还有第二种写法?” 任逍遥反问道。 “焦?对啊。” 刘东明惊呼道。 “任逍遥,你血口喷人!” 李必急欲维护乃师,大喝道。 “焦前辈,事到如今,你还指望依靠徒弟为你辩驳吗?” 任逍遥大步走到焦伟华身边,冷然道。 “哼,没有确凿的证据,光凭半个血字就像污陷我,做梦!” 焦伟华毫不动怒,显示出极深的城府,拂袖道。 林非凡、独孤虹相顾愕然,的确他俩也不敢相信凶手会是焦伟华。 任逍遥似乎早已料到眼前一切,从容笑道:“焦前辈知不知道,为何我敢一口咬定你就是凶手。” 焦伟华冷哼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任逍遥不以为忤的微微一笑,从容道:“六天前,暗中派遣穆尘钟刺杀卫兄是你,对不对?” 焦伟华面无表情,全然不理。 任逍遥续道:“当日我故意与卫兄在房中大声说话,请他代我查案,还有意把紧要住说得不清不楚,为得就是让凶手以为我俩已经掌握大量线索,引你前去杀他,然后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成擒。谁想你为人到也恁地谨慎,自己不敢动手却派穆尘钟来送死,又担心他出什么岔子,所以悄悄跟在后面。” 任逍遥瞥了眼卫思函,又道:“卫兄比我想象中还要了得,不仅生擒穆尘钟,还险些从他口中逼问出幕后主使的身份。 卫思函不无遗憾的长叹道:“可惜啊,就在穆师兄吐露实情前的刹那,他竟遭人暗算,当场身亡。” “不可惜,不可惜。”→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任逍遥仰天长笑,豪情奋发,接着笑声攸止,一字一字缓道,“卫兄尚还不知道吧,那人从旁观、出手直到最后抽身遁逃都给我躲在暗处瞧得一清二楚。” “罗前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敢当众指认你么?” 任逍遥双目射出坚定不移的神色,语气平静至近乎冷酷的道。 “哼,恐口无凭,只你一面之词谁会相信。” 焦伟华不屑道。 任逍遥暗忖:好个老狐狸,看来不出杀手锏,你是不肯就范的了。于是信步踱到独孤宇面前,恭声道:“独孤前辈今日可好了些?” 独孤宇立刻会意,捋须笑道:“任少侠无须担心,老夫仰仗八十余载的内功修为尚还支撑得住。” 众人面面相觑,听二人对话似乎独孤宇身负内伤,怎地前几日没看出来。 任逍遥现出由衷倾慕的神情,拜服道:“独孤前辈以无上内力为令徒续接心脉,此等神功实令晚辈大开眼界。” “续……续接心脉?” 陆岩不解道。 “呵呵,陆兄还不知道吧,尊师虽被歹人刺中胸腹要穴,但心脉犹自未绝,只是我等眼浊,没看出来罢了。” 任逍遥含笑道,“独孤前辈命人将尊师遗体送往碧竹屋,倾生平之力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那……那师父人呢?” 王超、李哲急不可耐的问道。 任逍遥欣然答道:“李前辈受伤太重,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所以独孤前辈特地命我将他带往花萼谷,请‘圣手神医’施救,务必让他尽快苏醒,亲口指认幕后真凶!” “所以你和师父一同失踪,直到今天方才回来。” 陆岩用神聆听,肃容道。 “任少侠说的‘圣手神医’可是号称‘无不可解之毒,无不能医之病’吴涵宇吴前辈?” 独孤虹柔声问道。 “正是。” 任逍遥点头应诺。 衡山派年岁较长的弟子莫不大喜过望,吴涵宇的名头二十年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叫李良斌到达花萼谷时还有一口气在,必能康复如初。 “任少侠,师父……师父在哪,你快把他请出来呀。” 王超、李哲大急道。 “不急,先给罗前辈一个幡然悔悟,改过自新的机会。” 任逍遥含笑望着焦伟华,淡淡道:“焦伟华,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交待么?” 他不呼前辈而直呼其名,显然已咬定焦伟华就是凶手。 焦伟华冷冷道:“任逍遥,你爱怎么瞎说就怎么瞎说,没做过的事情我是决不会承认的。”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任逍遥双目微张,精芒乍闪倏没,朗声道:“李前辈,还是由你来揭穿这恶贼的真正面目吧。” 第十章 真相大白 “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自殿外响起,嘴唇苍白、面无血色,显是大病初愈的李良斌摇摇欲坠的从大殿外走了进来。(来自·幻剑书盟)陆岩、王超、李哲等衡山派上下百多人竟无一个上前搀扶,因为他们全都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原本只是一具尸体的李良斌竟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来自·幻剑书盟)“师父,徒儿不孝,让您老受累了。” 李良斌一步一挪,似是花费很大力气方才走到独孤宇面前,俯身下拜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看来仍有很重的内伤。(来自·幻剑书盟)“哈哈哈,焦伟华,无言以对了吧。”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傲然道,“和我任逍遥斗法,你还差了些。(来自·幻剑书盟)焦伟华身躯剧震,冷汗瑟瑟而落,他知道自己身份的曝露已经成为必然。(来自·幻剑书盟)“师父,出手伤你的真是焦师叔么?” 陆岩急不可耐的发问道。(来自·幻剑书盟)李良斌猛一顿足,双目似要喷出火来,狠狠瞪着焦伟华,冷笑道:“焦师弟,你干的好事!” (来自·幻剑书盟)焦伟华先是一愣,旋即冷笑道:“任逍遥,你胆子不小啊,随便找个人就敢冒充李师兄栽赃嫁祸,泼我一身脏水。” (来自·幻剑书盟)任逍遥大惊失色,面上却毫不表露,淡淡道:“陆岩、王超、李哲,你们不会连自己恩师都认错罢。” (来自·幻剑书盟)这个问题无需回答,光看李良斌门下众弟子的反应就知道来人确是李良斌。(来自·幻剑书盟)焦伟华脸上阴霾密布,厉叱道:“风流盗侠化身千万,易容术之精堪称天下无双,若你刻意找人假扮李师兄,不废一番功夫又岂能看出各中破绽。” (来自·幻剑书盟)任逍遥反问道:“既如此,你凭什么认定……” (来自·幻剑书盟)“需要回答吗?” 焦伟华忿忿道,“当晚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可他却一口咬定凶手是我,不是假冒的还是什么?” (来自·幻剑书盟)“笑话,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在独孤前辈、林掌门面前耍这等把戏。” 任逍遥驳斥道。(来自·幻剑书盟)“哼,任逍遥素来桀骜不逊,自以为是,为了面子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焦伟华愀然不悦道。(来自·幻剑书盟)“焦伟华,你不用借机岔开话题。” 任逍遥依旧镇定自若,从容笑道,“李前辈的证词作不作数自有衡山派上下数百人认定。” (来自·幻剑书盟)焦伟华正待怒斥任逍遥诽谤,却被他高声打断:“我知道你胆怯,也知道你害怕事情曝光后难逃一死,可是你既然敢做,就该想到自己终归会有恶贯满盈的一天。” (来自·幻剑书盟)“胡说!” 焦伟华做贼心虚,矢口否认。(来自·幻剑书盟)“我没有胡说,李前辈是什么人,是你三十年的至交,与你情同手足,然而为了向恨天表示效忠,你竟将屠刀伸向……” (来自·幻剑书盟)“任逍遥,你这是污陷。” 焦伟华气郁于胸,开始逐渐失去理智。(来自·幻剑书盟)“不,我说的每句话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任逍遥大喝道,“焦伟华,你背离衡山派是为不忠;欺瞒恩师,是为不孝;蛊惑同门,是为不仁;残杀至交,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来自·幻剑书盟)“你……” 焦伟华被他戳中痛处,一时哑口无言。(来自·幻剑书盟)“我在江湖行走多时,卑鄙无耻之徒也见过不少,但像你这钟面对人证仍抵死不认,咬牙硬撑的败类还真是头一次遇上,开眼啦!真是开眼啦!” 任逍遥越说越是激动,指着焦伟华鼻子大声讽刺道。(来自·幻剑书盟)焦伟华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兀自强辩道:“什么人证,简直……” (来自·幻剑书盟)任逍遥再又打断,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才后悔已经晚啦。李前辈,烦您当着在场所有人把凶手的重新名字说一遍。” (来自·幻剑书盟)大殿内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大殿正中的李良斌。(来自·幻剑书盟)“焦——伟——华!” 尽管答案早已揭晓,但听到他满怀怨恨的再度陈述,仍有不少弟子骇异的叫出声来,其中惋惜哀叹者有之,伤心饮泣有之,破口怒骂者亦有之。(来自·幻剑书盟)“诸位,你们眼前的李良斌是旁人冒充的,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焦伟华受“千夫”所指,彻底丧失理性。(来自·幻剑书盟)“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哈哈哈。” 任逍遥鄙夷的忘向焦伟华,大笑道。(来自·幻剑书盟)“师父,您……您老得为弟子作主啊。” 在任逍遥强大的心理攻势下,濒临崩溃的焦伟华说出了注定将令他后悔终生的一句话,“李师兄被我一剑穿心,怎么可能活……” (来自·幻剑书盟)话甫出口,全场一片嘘声。(来自·幻剑书盟)焦伟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无奈为时已晚,只能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来自·幻剑书盟)“为华,你真是绝杀中人 ?[-99down]” 独孤宇颤声问道。虽然整个计划是任逍遥得到他首肯后方才实施的,但独孤宇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任逍遥的判断出现偏差,然而无情的事实还是粉碎了他最后的期冀。(来自·幻剑书盟)“师父,徒儿所以屈从恨天,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焦伟华曲膝跪倒,泪流满面道。(来自·幻剑书盟)“什么苦衷?” 独孤宇面色铁青,寒声问道。(来自·幻剑书盟)“徒儿……徒儿有把柄落在绝月手里,他们要挟说若不为绝杀做事,就……就罢事情抖出去,让我身败名裂。” 焦伟华连连磕头,哀声求饶。(来自·幻剑书盟)“身败名裂?身败名裂也比你欺师灭祖、残害同门要好得多啊。” 独孤宇痛心疾首道。(来自·幻剑书盟)“说,本派还有多少绝杀余孽。” 林非凡逼问道。(来自·幻剑书盟)“还……还有……” 焦伟华说到一半,倏地腾身而起,箭步疾窜,飞也似扑向“李良斌”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解释,始终难逃离一死,唯有擒住人质以作要挟才能争取到活命的机会。 第十一章 原来是他 “当心!” 林非凡、独孤虹齐声惊呼,正待上前救援,陡地瞥见任逍遥缓缓摇头,立知以“李良斌”的武功定然不惧焦伟华。 “李良斌”身影如电,猛地后退丈许,顺势从王超、李哲腰间拔出长剑,反手刺出,只听“铿铿”两下暴响,焦伟华这两招风驰电掣般的快攻同时被他格下。 焦伟华招式丝毫不停,剑尖犹带青烟,右劈、左斩、上挑、下撩,四剑融汇成一矩形,正正封锁“李良斌”中宫,若是击得实了,手脚必尽数折断,整个人就只剩光光一副躯干,极是狠辣。 “李良斌”目光如炬,眼见对方招式虽凌厉迫人,周身几处要害却无半点防备,破绽毕露,当下双剑圈转,中宫直进,迳取焦伟华胸腹之间。 “不好,雁字回时!” 周凯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 焦伟华使得乃是回风落雁剑中压箱底的绝招,真正威力不在于前半式的“口”字封击,而是后半式的“回”形绞杀,“李良斌”显然不知其中奥妙,眼看已然堕入圈套。 “少只膀子吧!” 焦伟华面露狞笑,手腕疾抖,兵刃倏地折返,全无丝毫滞涩,接连催迫出两道劲气,於先前四剑中再反划一矩,合成“回字剑”既狠且毒,既密且快,端的幻化丛生,一神至斯。 面对匪夷所思的变故,“李良斌”瞬间作出应对之法,剑上微发嗤嗤声响,锋芒卷起森森寒光,一连划出十多个圆圈,由大渐小,由少渐多,一重接着一重,如同千波万浪倾盖,霎时间将焦伟华的剑式尽数吞没。 焦伟华微“咦”一声,似乎有些讶异,不得不稍敛锋芒,先行闪避,但见“李良斌”手中似握着条条银芒盘旋飞舞,寒光四溢,兵刃着着进逼,沉凝稳重,简而精准,以朴实无华的架势,尽显无坚不摧之力。 众人纷纷猜测“李良斌”究竟乃何人所扮,却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若说是泰山、嵩山、华山、黄山四派的耆宿高手,断无可能瞒得过独孤宇、林非凡,若说是听雨轩中哪位执事总管,又瞧来不像,难道会是天极教哪位堂主? 焦伟华不愧为独孤宇高徒,脚步进退有序,剑光连连变幻,兵刃竟似化作大片青白云雾,顷刻间裹住“李良斌”身周四尺方圆。 “不出十招,他必使本门剑法。” 独孤宇微微一笑,沉声道。 眼见局势逐渐倒向对方,“李良斌”倏忽一声大吼,双剑一分一挟,数圈剑芒瞬息幻化击出,看似平淡无奇,然则剑尖却附着他修习十载的深厚内功,如墙如堵,绵密无止,不见半点破绽。 “好一计‘日出东方’,果然尽得泰山派观日剑法之神髓。” 独孤宇目光如炬,大笑道。 “想是玉凌、玉空去而复返,助任少侠揭穿焦伟华的真正面目。” 林非凡心下恍然。 “二老武功果又精进不少,起初咱们还看不出来呢。” 独孤虹低声道。 “李良斌”踏罡步斗,遵行伏羲六十四卦变化,忽进忽退,来回游移,双剑青光霍霍,破空成声,风驰电掣般连环攻出。 焦伟华陡觉一道劲风袭来,尚未及面已迫得胸口剧痛,如刃割体,几欲窒息,惊愕之余急举兵刃,迸力格挡。 “砰砰砰”霹霹之声连绵不断,激起阵阵气浪,焦伟华本以为挡架得宜,堪堪抵挡住“李良斌”一轮疾攻,岂料剑尖上忽然撞来一股巨力,冲得他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啊!” 焦伟华虎口爆裂,长剑再也把持不稳。 “李良斌”瞅准机会,内力狂吐,如长江大浪般倾泻而出,长剑被他顺势一引一带登时脱手,远远跌落开去。 焦伟华面如死灰,脚下一个趔趄,踉踉跄跄的倒跌几步,眼看就要摔倒。 “抓活的。” 林非凡高嚷道。 “李良斌”闻言松指撒剑,正要翻腕张手使出擒拿手法,扣住对方脉门,忽听焦伟华霹雳般一声大喝,右掌五指并拢,迎面直戳,猛地欺近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李良斌”“李良斌”应变奇速,毫不犹豫的挺剑相迎。 “小心,天罡指穴手。” 林非凡急忙提醒,怎奈为时已晚。 “铿”掌剑相交,如响雷霆,“李良斌”左手长剑竟给生生震成两截。 焦伟华得势不饶人,天罡指穴手中种种凌厉悍恶的招数逐次施展,双手来回交叠,仿佛化作万般利器,劈头盖脸的罩将下来。 “李良斌”的招式渐趋散乱,就连独孤宇亦十分担忧场中局势,不由自主现出惋惜之色,唯独任逍遥脸上不见半思紧张,依旧一副成竹在胸的镇定模样。 “李良斌”右手一探一圈,架住焦伟华凶狠至极的一招,手中虽只剩半截断剑,但架势依然稳凝如山,缓缓划出一个刚柔并济的圆弧,出乎众人意料,焦伟华那烈焰似闪跳吞吐、游移不定的掌风,竞如石沉大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徒具形式而欠缺威胁力的散碎劲气。 焦伟华脸上现出惊骇欲绝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彻底丧失这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保命良机。 “李良斌”足尖微晃,飞身掠起,双剑凌空削击,招式威力竟不因折刃而稍有减弱,去势反倒骤增数倍,实已达到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 “哈哈哈,原来是他,想不到老夫这次竟也看走眼了。” 独孤宇哑然失笑,以三分吃惊、三分喜悦、四分称赞融汇而成的语调感慨万千的说道。 第十二章 任君施为 “爹爹,他使得是天绝三式中的天地合一,莫非……” 独孤虹旋即醒悟,脱口道。 “对,此人非铁剑秋霜肖星辰莫属。” 林非凡一语终了,焦伟华胸口中剑仰面而倒。 “肖兄,按住他!” 任逍遥似乎想起什么,高声吼道。 肖星辰倏地一惊,果见焦伟华脑袋一侧,七窍同时涌出黑血,转瞬没了气息。 “师父,你醒醒啊。” 李必连滚带爬的扑上前去,号啕大哭。 “绝杀中人牙齿内全都藏有见血封喉的剧毒,行动一旦失败立刻自尽。” 任逍遥扼腕长叹,若焦伟华不死,必能从他口中套问出许多有关绝杀的讯息。 “太师父,您……您救救恩师啊。” 李必哭告道。 独孤宇缓缓摇头,肃容道:“以为华的功力原可支撑片刻,奈何剧战过后,血行加速,毒质侵入心脉,纵是大罗金仙也无计可施。” “焦为华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只是李师弟死得有些……有些不明不白。” 独孤虹黯然道。 刘东明扬声道:“本派除焦伟华、穆尘钟外,定当还有绝杀余孽,弟子请示太上、掌门是否该继续彻察,予以严惩。” 独孤虹越众而出,正色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女儿以为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独孤宇沉吟片刻,忽然转向肖星辰,笑问道:“肖少侠,若由令师面对此事,他会如何处理。” 肖星辰毫不犹豫的答道:“恩师将不查不究,就当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倘若再次认定某人与绝杀有所牵连,则必以本派‘三刀六洞’的最高惩罚予以诛灭。” “好,我们也学学泰山派。” 独孤宇缓缓道,“良斌遇害之事就此作罢,所有幕后参与者一概既往不咎,当然日后如果发现谁再暗中为绝杀卖命,定斩不饶!”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讲究,明明已经打算手下留情,却故意抬出柳玉虚,声言参照他的做法,实则高捧泰山派,借以答谢肖星辰。 “独孤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 任逍遥默然片晌,忽地肃容道。 “你是想问焦伟华为何断定此李良斌非彼李良斌,而是旁人假冒的吧?” 独孤宇善如流的微笑道。 “独孤前辈圣明烛照,洞见万里。” 任逍遥敬服道。 “你的计划本天衣无缝,奈何疏忽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独孤宇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其实也得怪我,在你临走时忘记提醒你焦伟华和良斌幼时即是至交,彼此向来直呼小名,肖少侠唤他李师弟自然露馅。” “虽然露馅,可大哥哥还是凭借他超卓的智慧逼迫焦师……不,焦伟华伏首认罪,秀秀可真佩服的紧哩。” 林毓秀毫不避嫌的抱住任逍遥左膀,娇笑道。 “任少侠,师父的……” 陆岩急切的问道。 “陆兄放心,李前辈遗体仍在碧竹屋内,在下并未触碰,只是独孤前辈为配合整个计划,这才故意说被我带走了。” 任逍遥含笑解释道。 “任兄大恩大德,我等感激不尽。” 陆岩、王超、李哲等李良斌门下弟子齐齐跪倒,感激万分的说道。没有任逍遥的神机妙算,只怕李良斌之死永远都是个无人破解的谜团。 “陆兄哪里话,事实得以揭晓,全仗李前辈英灵庇佑,在下不过稍尽薄力,何足挂齿。” 任逍遥急忙扶起陆岩,肃容道:“以往倘有冒犯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此时此刻,陆岩终对任逍遥心折,自知无论智计、武功、眼力、人品全都远逊于他,再无与其争夺林毓秀的意思,剩下的只是敬仰与钦佩。 一切按部就班的继续进行,李良斌虽未葬身杀场却因多年来为维系江湖安定作出的卓越贡献成为衡山派乃至整个中原武林永远铭记的英雄,而焦伟华则因欺师灭祖、为虎作伥落得个遗臭万年的结局。 夜里,任逍遥来到林毓秀闺房外,发现里面的已经熄灭,犹豫片晌后还是轻轻叩响了她的房门。 “谁啊?” 林毓秀的声音幽幽响起,显然带着明知故问的味道,天色这么晚除了任逍遥还有谁回来找她呢。 任逍遥默不作声,静静等待着林毓秀的反应。 “秀秀……秀秀有些累,改天吧。” 林毓秀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微微一笑,既不答话,亦不走开,他敢保证林毓秀的声音完全是装出来的,这小妮子还不知多想自己呢。 才过片刻,林毓秀果然拉开了房门,美目一瞬不瞬的紧盯住任逍遥,泪水泉涌而下。 “秀秀……” 任逍遥倏地一惊。 “大哥哥。” 林毓秀娇呼着扑入任逍遥怀中,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身躯,呢喃道,“你一走就是五、六天,人家……人家可想死你啦。” 我将她的娇躯横抱起来,走入房中,柔声道:“傻丫头,我这不是来了吗?” 林毓秀俏脸含羞,凤眸春意盎然,主动奉上香唇。 任逍遥含着林毓秀娇嫩的舌尖,吸吮着她柔美的双唇,右手从裙摆探入,极力爱抚她纤细修长的玉腿,同时用尽力气贴近她火热的娇躯,让她胸前诱人的双峰和自己键硕的胸膛紧密厮磨着。 林毓秀娇喘连连,白了他千娇百媚一眼,然后缓缓合上美目,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那撼人心魄的诱惑力,引得任逍遥立刻加速对她娇躯的活动。 第十三卷 长江后浪争先舞 第一章 抵死缠绵 手机电子书·更新时间本章字数“大哥哥,不要……啊……啊……” 林毓秀终于忍受不了呻吟出来。 这声音无疑就像天籁绝音,让人为之疯狂,任逍遥二话不说,用力将她长裙褪下,林毓秀曲线玲珑的娇躯顿时裸露,她的肌肤宛如羊脂般洁白细腻,且蒙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令人欲念大起。 任逍遥再也忍耐不住,将林毓秀的娇躯压倒在身下,轻轻拨开她想要合拢的美腿,林毓秀微微挺动着丰臀,迎合着任逍遥对下体躯的侵入,肉体毫无间阂的接触,立使这对男女身体的热度不断升高。 一波一波的愉悦将二人的激情完全点燃,他俩的身躯仿佛融为一体,疯狂的抵死缠绵,一时满堂春色,娇声为断。 云收雨散后,林毓秀满脸艳红,手足仍把任逍遥缠个结实,秀目紧闭、甜美清纯脸上现出无于伦比的满足。 任逍遥贴着林毓秀的脸温柔道:“喜欢吗?” 林毓秀用力搂著他,睁开凤眸,内中藏著狂风暴雨后的满足和宁静,檀口轻吐道:“嗯,和大哥哥在一起真好。” 任逍遥食髓知味道:“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林毓秀粉脸立告通红,娇滴滴的说道:“算了罢,还是早些睡的好,明早还得启程去少林呢。” 任逍遥笑了笑,故意说道:“可是我还想……” 林毓秀伸出春葱般的玉指封住他嘴唇,柔声:“唉呀,以后有的是机会嘛,看你急成什么样子。” “谁叫我的秀秀如此迷人呢。” 任逍遥说着手上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林毓秀急忙捉住他使坏的手,转移话题道:“这次的武林大会你有什么打算么,比如……比如像外公和爹爹当年一样,争夺八大高手的席位。” 任逍遥悠然吟道:“功名利禄皆云烟,仗义行侠独占先,世人尽语红尘苦,唯我逍遥人世间。” 林毓秀立时会意,有点俏皮的道:“大哥哥,难道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任逍遥眼中射出期待的感情,语气却平静无波,轻叹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和熊帮主一较高下。” 林毓秀讶道:“丐帮帮主熊啸天?” 任逍遥点头道:“对,武林四秀中肖星辰、叶知秋的功力都与我不相伯仲,唯有他的实力仍然是个谜团,况且能够亲自体验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的绝世神威也是每一个武林中人的梦寐以求的事。” 林毓秀想想也是,然后温柔抚摸着任逍遥英挺的脸庞,轻声道:“大哥哥,我累了。” 任逍遥爱怜万分的说道:“那就赶紧休息吧。” 林毓秀用自己温润的香唇吻了吻任逍遥的面颊,不在多说,把头靠他胸前,疲倦闭上凤眸,沉沉睡去。 任逍遥怀中搂着林毓秀,思绪却不由自主的转向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打从自己在花萼谷情不自禁的与姐妹俩一夜春宵后,已经整整大半个月没有回过听雨轩了,不知她们是否也在想着自己呢。 说起来南宫姐妹非只对自己一往情深而且将女儿家的最宝贵的贞操交了给自己,可自己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便一走了之。尽管当时急着去追水芙蓉未曾想过会一路跑到衡山,机缘巧合下结识林毓秀并且得到独孤宇赏识,后来又碰上李良斌遇害事件一直抽不出时间回去,甚至连托人捎个口信都……唉,或许除了南宫宗主和诸葛先生,听雨轩上下任谁都会责备自己负心薄性吧。 当然南宫姐妹是肯定不在此列的,凤仪虽未必能与自己心灵相通,但秀外慧中、温淑体贴的她一定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凤姿毕竟年纪还小,未必能体会到与情郎分离的痛苦,加上乐天派的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愁”字可言,似乎也不会太过责备自己。 还有芙蓉,她的境况比南宫姐妹似乎还要不堪些,一则没有自己陪在身边,孤独寂寞在所难免;二则江湖险恶,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女儿家应付得来的;三则绝杀暗中窥伺在旁,很可能对她施以毒手(绝杀既然惹到衡山派头上,想必也不会再卖易天寒面子)所以当务之急不是想方设法安慰南宫姐妹,而是尽快找到水芙蓉,确保她的安全。 想从茫茫人海中寻觅一个少女,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幸好武林大会在少林召开,各路江湖群豪必纷纷前往,水芙蓉最爱热闹,又和乃师一样喜欢与人比武,定是非去不可得了。将心比心想必南宫姐妹也抱着在大会中与自己重会的希望,缠着南宫不败带她俩同往。 唉,届时倘若四女同时碰上,真不知将弄出何种局面呢。 任逍遥不敢想也不愿想,只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一笔笔风流债只怕得背上一辈子了。 翌日,他早早起床,悄然从林毓秀闺房溜回自己卧室,毕竟饶是衡山派上下尽数知晓自己与她的关系,但一日尚未成亲,一日便不好公然同宿。 岂知才到门口,肖星辰、卫思函两人早已堵在门口,似乎早就猜到任逍遥的打算,弄得他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愣愣的僵在原地。 “哟,任兄。” 卫思函眼尖一眼瞥见了他,信步走到跟前,颇有意味的笑道:“起得挺早嘛,这就散步回来了。” “呵呵,从小养成的习惯,改不了啦。” 任逍遥目光闪烁,向卫思函投去个感激的眼神,旋即转向肖星辰,拱手问道:“肖兄,一大清早就来找我,是否有甚要事。” 第二章 负她太深 肖星辰不谙男女之事,自然相信卫思函的说法,坦然道:“不错,恩师已到湘南一带,我得立刻赶去与他老人家汇合,特地来向你道别。” 任逍遥含笑道:“独孤前辈那……” 卫思函抢先道:“昨晚肖兄已经辞过行了,只是没能找着任兄这才拖到今早。” 任逍遥暗呼惭愧,拱手道:“肖兄,大恩不言谢,期待你我能在武林大会中再度碰面。” 肖星辰眼睛明亮起来,沉声道:“听闻任兄初上衡山前曾与叶知秋有一面之缘,不知他为人怎样,武功若何?” 任逍遥会心一笑,暗忖:英雄重英雄,英雄惜英雄,肖兄急欲知晓叶知秋的状况怕是和自己关注熊啸天一样,希望能与他较个高下罢。 肖星辰见任逍遥沉默不语,急忙补充道:“不瞒任兄,小弟一直有个心愿,希望能与同列武林四秀的其余三位少年英雄切磋较技,分个高低,任兄、熊兄的武功我算见识过了,唯有叶知秋尚还无缘相会。” 任逍遥如实答道:“叶兄刚毅果决、疾恶如仇,剑法以轻灵快捷为主,却又不失刁钻狠辣,加上神兵莫恋锋在手,小弟自知未必胜得了他。” 肖星辰露出充盈信心的微笑,“既如此,那我更希望与叶知秋在中原群豪面前来一场精彩纷呈的对战。” 昨日他用了不到三十招便令衡山派五号人物焦伟华含恨败北,自信心大大增强,已非初离泰山时可比。 卫思函悠然神往道:“武林大会不仅任兄、肖兄自由驰骋的赛场,也是我崭露头角、扬名立万的最佳时机,相信下月初八的少林必将风起云涌。” 用过早膳,独孤宇开始分配拟定好的任务,刘东明、朱韬率领两百名弟子留守衡山,独孤宇则连同林非凡、独孤虹、周凯、林毓秀及其余精锐人众浩浩荡荡的开往少林。 任逍遥为免提早曝露身份,易容成个面目和善的黄脸汉子夹杂在人群里,途中自然免不了与林毓秀颠倒鸾凤,几番云雨。林非凡、独孤虹知他风流成性,也不多加干预,反正只要任逍遥真心实意的对待女儿,夫妇俩便于愿足以。 修罗教肆虐西北边陲,绝杀荼毒中原武林,江湖人人自危,谁都担心二十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血雨腥风再度重现。不过当独孤宇毅然出山的消息传扬开来,笼罩众人心头的阴云顷刻间一扫而空,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十三省绿林盟、蜀中唐门莫不群情奋勇,甚至有传言说易天寒、付龙渊、孟飞正从海外连夜赶回,加上独孤宇、晓尘、林非凡、龙吟啸、南宫不败成为新的八大高手,并力抵御修罗教和绝杀的入侵。 弹指间初八已到,群豪齐聚少室山,共商对敌良策。 少林寺前殿后殿、左厢右厢,到处都挤满了各路英雄好汉,晓、慧、觉、空四辈弟子均各忙得应接不暇,多亏嵩山派掌门郑观寿(少室山属中岳群山之一,与嵩山派仅一峰之隔)及时派遣门人相助,这才不至于怠慢贵客。 衡山派抵达时,晓明、晓尘等四大神僧连同十八罗汉出寺二十里相迎,各帮会、门派、世家的首脑亦随同而来,场面煞是壮观。 听得满山遍野“独孤盟主神剑扬,修罗覆灭绝杀亡”的呼喊,不仅衡山派上下人人精神振奋,就连任逍遥亦热血澎湃,思潮起伏,心道:假如有朝一日,我能像独孤前辈那样成为中原群豪的精神寄托,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尊敬与爱戴,甚至以一人之力担起维系江湖安定的重任,想必早已辞世的父母当该含笑九泉。 南七北六十三省的英雄好汉均如期赶至,唯独不见天极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堂人马,众人纷纷猜测是否朝廷又要对外用兵这才使得龙吟啸无暇率众前来,无奈得不到准信,只好接连派出几拨弟子前往打探。 晓尘知今日之事绝非一时半会所能了结,于是决定立刻举行大会以免耽搁。 当下中原群豪依次前往罗汉堂,任逍遥本想趁机去找南宫姐妹,却给林毓秀粘住脱不开身,匆忙间四处瞅瞅也没见着水芙蓉的踪影。 达摩堂外的空地上巍巍搭起一座十丈见方的高台,中间立着根大辕,上面高悬织有“武林大会”四字的旌旗,甚为壮观。 四周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百余张楠木交椅,是为各帮会门派首脑人物的座席,往后则是十倍余计的板凳,专供位次稍逊的弟子门人,到得后来板凳业以用尽,晓明只得派人捧些圆石间次放置,但饶是如此仍有近四成的江湖好汉只能站立,可见此次前来少林寺参与大会的群豪之多。 林毓秀坐在独孤宇身边,眼见周围人潮涌动,声势非凡,心中说不出的好奇,娇笑道:“大哥哥,你瞧多热闹呀。” 任逍遥听罢半晌不语,林毓秀连唤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匆忙道:“是……是啊,真个热闹的紧。” 原来对面正是四大世家的席位,任逍遥凝神注视下轻而易举的在人群中找到了南宫姐妹青春靓丽的身影。他与二女相处多时,自知南宫凤姿贪玩任性,这等二十年一遇的武林盛会自然缠着父亲带她同来,但南宫凤仪却素喜清静,断无离开听雨轩的理由。 想起那晚的猜测,他心中一动,暗道:凤仪该不会真的为了找我,特地……想倒一半倏地瞥见她幽怨凄迷、憧憬渴望,偏又对满场情境不屑一顾的眼神,登时恍然:凤仪心中果然只有我,我负她实在太深太深。 第三章 武林大会 这时四大神僧相继跃上高台,双手合十向台下众人行礼,群雄纷纷站起以示谦恭。 晓明肃容道:“本寺召开武林大会,乃是鉴于独孤盟主引退后的十几年来,中原武林群龙无首,各门派纷争迭起,以致正道势力日渐衰亡。近日修罗教再犯边陲,绝杀死灰复燃,无不妄图为祸宋室,覆灭中原武林。本寺欲借此次武林大会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担任中原武林盟盟主,统率群雄共抗外敌入侵,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罢,纷纷叫好,一时采声四起。 晓明续道:“二十年前中原武林遭受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血雨腥风,我辈群雄齐聚丐帮总舵君山,共同推举出八大高手,在他们的统率下成功渡过了那场浩劫。” 台下众人中年长的大多都亲历其会,回忆起昔日情境,个个悠然神往,豪气顿生。 晓明又道:“八大高手中,功绩最大的莫过于中原武林盟前盟主、衡山派上任掌门独孤宇前辈,若非他以惊世骇俗的剑法力败鬼冥神君,何来江湖十八载安宁。今天独孤前辈以九旬高龄依然到会,少林寺上下无不感激之至,老衲斗胆恳请独孤前辈上台,与我等四僧共同主持今日大会。” 独孤宇知情无法推辞,于是长身站起,一个箭步跃上高台。 先前本有不少人顾虑他年纪太长,恐气力衰竭,此时但见他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这一跃轻灵巧捷,更见功力,台下又是采声雷动,比先前更加响亮,直似轰轰雷鸣一般。群雄啧啧称赞,均各心道:独孤盟主不愧为天下第一高手,近百高龄犹自神威如斯。 独孤宇走到四大神僧旁,拱手道:” 既然方丈大师看得起老夫,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大神僧纷纷回理,晓明微笑合十道:“武林兴衰荣辱系于独孤前辈一身,我等敬聆垂询,不敢有违。” 独孤宇环顾场下,朗声道:“老夫想说的只有一句话——合则力强,分则力弱,只要我辈同道中人齐心戮力,共御外诲,修罗教、绝杀何足惧哉!” “独孤盟主神剑扬,修罗覆灭绝杀亡”的呼喊再度响起,人人情绪高涨,斗志昂扬。 晓明肃容道:“不知诸位英雄对于推举武林盟主有何高见?” 话声甫毕,唐门门主唐云鹤、嵩山派掌门郑观寿、华山派掌门刘振欣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唐云鹤抢先道:“独孤前辈二十年前便已担任中原武林盟盟主一职,德高望重自不待言,想必今日武功亦更胜往昔,因此蜀中唐门及两川群豪一致推举独孤前辈复掌中原武林盟。” 郑观寿补充道:“不错,独孤前辈乃鬼冥神君与恨天最为忌惮的人物,若由他担任武林盟主必能慑服群魔,令修罗教、绝杀心境胆寒。” 刘振欣高声道:“华山派亦有此意。” 一时之间已有不下二十余个帮会门派连声附和。 南宫不败霍地站起,油然道:“听雨轩、凤鸣阁、邀月楼、神火堂恭请独孤前辈登临门主尊位。 刹那间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人人均道:连江湖中最有权势的四大世家也站出来表明立场,看来独孤前辈不好再推辞了罢。 独孤宇摇摇头,正色道:“在下何德何能竟蒙诸位错爱,这武林盟主一职实在愧不敢当。” “独孤前辈何出此言。” 晓尘肃容道道,“放眼当今天下,论武功、论声望您老无出其右,兼之各路群豪一致认可,依我看……” “晓尘大师,老夫并非不愿担当中原武林盟盟主。” 独孤宇倏地打断道,“只是老夫年逾九旬,让我统率数万群豪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诸位另选贤能。”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倘若日后中原武林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独孤宇纵使拼了这把枯骨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的意思十分明确,武林盟主是断然不肯担任的,但也决不会任由修罗教、绝杀坐大。 “独孤前辈淡薄名利,老衲深感佩服,自然不好强求。” 晓明提高声线,缓缓道,“只是今日群雄汇聚,我等无论如何也摇推举出一位得以服众的盟主,诸位有何建议不妨直说。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各抒己见。 有人说:“听雨轩南宫宗主剑法如神,仁义无双,是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 有人建议:“晓尘大师乃八大高手之一,合当统御群雄。 又有人叫:“衡山派林掌门尽得独孤前辈真传,担任盟主再好不过。” 更有人道:“唐绝门主曾率唐门子弟荡平绝杀大小分舵二十四处,绝杀中人谈‘暗器之王’而色变,盟主尊位舍他其谁。” “诸位且请听我一言。” 沉默半晌的柳玉虚终于开口说话,登时将众人声音压将下去,“正如晓明方丈所说,当今中原武林除独孤前辈外再无一人得以服众,与其我们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倒不如效仿君山大会当日的做法,请各位英雄到台上一显身手,谁的武功最高,谁便是中原武林盟盟主。” “好提议。” “正该如此。” 玉虚话音方落,众人连声附和。 四大神僧对视一眼,均各点头以示赞同,要知武林盟主的归属事关江湖安定,家国兴亡,若非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实难统率数以十万计的中原群豪,难得今日天下英雄齐聚少林,定有足智多谋、武功高绝者能从其中脱颖而出,由他登临大位想必众望所归。 第四章 将信将疑 晓明与其余三僧商议片刻,大步走到台前,高声道:“柳掌门的建议十分中肯,少林寺完全赞同,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他连问几声,不见有人应答,于是朗声道:“好,那就依柳掌门所说,比武较技,决定盟主大位的归属。” 群雄听了无不砰然心动,跃跃欲试,但人人均知这般比武实乃车轮战,出手越早,越是吃亏,是以过得半晌仍无一人上台。 慕容天锋忽然站起,朗声道:“晓明方丈,请恕老夫直言,今番比武若不定下几个规矩,实在有欠公允。” 柳玉虚目光闪动,沉声道:“慕容宗主何处此言。” 慕容天锋肃容道:“倘若采取车轮战的比试,纵然独孤前辈出手,也难从头胜到尾,老夫提议无论何人连胜三场都得下台休息,待功力恢复后再行出战。” 上官青云接道:“再者各帮会、门派、世家最多只能派出二人参于比试,否则今日有数千英雄到场,假如每个人都亮上一手,只怕没个十几天休想打完,少林寺给吃穷不说,若被修罗教、绝杀趁虚而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均觉他俩的建议合情合理,无不赞同。 晓明走到“武林大会”的旌旗下,宣布道:“比武正式开始,不知哪位英雄率先上台。” 话尤未落,一个身着青布长袍的中年汉子飞身抢上,任逍遥定睛一看认得正是曾在东海见过的“飞鱼剑客”严成华,只见他抱拳作揖,高声道:“小弟飞鱼帮帮主严成华,自知武功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只盼抛砖引玉,领教领教诸位的高招,不知哪位英雄肯予赐教。” “我来。” 东首倏忽抢出一人,年纪约在四十岁左右,身材修长,脸庞消瘦,双眼却精芒四射,炯炯有神,显然修为不俗。 严成华心中一动,含笑道:“原来是邱兄,听闻你的飞花剑法闻名豫章,小弟今日倒要开开眼界。” 这人正是赣南大豪三江门门主邱风,他见对方一眼瞧出自己来历,不免暗暗吃惊。 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台上一切,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打斗场面。 “看招。” 邱风爆喝一声,挺剑刺出,直指严成华前胸,严成华反应极快,左手一探一圈,架住邱风长剑,运劲一绞,立即将对方的攻势化于无形。 邱风自知内功不及严成华深厚,当下后退半步回气调息,严成华瞅准机会,七七四十九式飞鱼剑法全力施展,顷刻将邱风笼罩其中。 邱风飞花剑法的架势,脚步进退有序,于重重剑光中穿梭自如,眨眼间功夫二人便又拆了数十招。 旁观各派中的长老名宿,便指指点点,以此教训本派弟子。 独孤宇对众弟子道:“单以剑法而论,严成华大开大阖,刚猛凌厉,邱风轻灵巧捷,变化多端,他俩交手没有三四百招很难分出胜负。” 卫思函插言道:“太师父,据徒孙观察,严帮主手里的飞鱼剑甚是锋利,似乎较对方兵刃略胜一筹,邱风怕折损长剑不敢与其正面交手,处处受制于人,难以发挥飞花剑法的优势,只怕挨不上十招便得落败。” 独孤宇听他说得半点不差,心中甚喜,点头道:“你这孩子眼力倒好,也不亏了我平时的教诲。” 得独孤宇亲口嘉许,可是极大的荣耀,不仅衡山派上下人人倾羡,临近的其余四派中人亦纷纷侧目。 果然熬到第八招上,邱风的长剑便给严成华震飞出去,他不愧为一方豪杰,见败即收迅速跃开,抱拳道:“严兄武功了得,在下自叹不如,待他日觅得宝剑定上门请教。” 眼下之意是我虽然认输,却没有输在武功上。 林毓秀扯了扯任逍遥衣衫,小声道:“大哥哥,这人武功不错,待会我去和他过几招。” “秀秀,别胡闹。” 林非凡轻责道,“人家是东海有名的高手,你一个后生晚辈岂能上去叫阵。” 他的耳力何等敏锐,林毓秀声音再低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林毓秀被父亲责怪,鼻头一酸险些哭将出来,任逍遥急忙安慰一番,柔声道:“秀秀别急,该你上场的时候独孤前辈自然会点头的。林毓秀没好气的瞪了任逍遥一眼,似乎责备他非但不为自己说话,还装模作样的在那帮腔。” 任逍遥心中一荡,伸手搂住林毓秀纤腰,附和道:“宝贝,敢不敢和大哥哥打个赌?” 林毓秀撅起小嘴道:“哼,什么赌啊。”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我赌严成华两场之内必然落败,如果我输就帮你向独孤前辈请战,如果我赢……” 说到这他有意卖个关子,不再言语。 林毓秀急道:“快说呀,你想怎样。” 任逍遥运起传音入密的功夫,悄然道:“如果我赢你就陪我大战一场。” “好呀。” 林毓秀脱口答道,旋即醒悟情郎话中有话,俏脸立时通红,微嗔道,“大哥哥,你什么意思嘛,秀秀……” “啊——” 一声惨呼打断了她的言语,第二个上场挑战的“万胜刀”杜朋也被严成华打下台来。 “任兄,我看严帮主武功高强,除非对上几位前辈名宿,否则短时间内不致落败。” 陆岩沉声道。 卫思函代任逍遥答道:“陆师兄且看,严帮主的飞鱼剑虽为东海寒铁所制,却也只是寻常利刃,终不及巨厥、紫电、青霜等当世神兵,兼之飞鱼剑法太过生硬,缺少变化,但叫遇上擅使长兵器的外家高手,必败无疑。” 陆岩、李必等众弟子均将信将疑。 第五章 白龙飞剑 不过盏茶功夫,严成华果真输给了盐帮副帮主“小花枪”吕英。 林毓秀大是钦佩,扁扁秀美的樱唇,缠着任逍遥道:“大哥哥,你的眼力真好,几时也教教秀秀呀。” 任逍遥俯前微笑道:“世间任何招式无一没有破绽,以你如今的修为只要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不难洞悉飞鱼剑法的弱点,结合平日对敌实战的经验,当能想出破解之法。” 林毓秀似懂非懂,以带点讶异的语调问道:“照大哥哥的说法,难道外公的剑法中也有破绽?” 任逍遥柔声道:” 独孤前辈虽是天下第一高手,却也不能免俗,只是他老人家功力深厚,往往对手还没发现破绽,便已被他弥补过去。” 林毓秀美目深注望看他,追问道:“世上当真没有毫无破绽的招式?” 任逍遥缓缓摇头,忽又心中一动,沉声道:“天下无敌的剑法倒是有。” 林毓秀想起当日碧竹屋外独孤宇施展的绝招,恍然道:“大哥哥是说千古……千古风流谈笑间?” 任逍遥肃容道:“不错,千古风流谈笑间的妙处在于全身上下破绽尽显,对方若功力较逊贸然出招,则先手尽失必败无疑;若为绝顶高手必凝立隐忍,妄图待使用者精疲力竭再寻隙反击,殊不知过得片刻自己反倒心神散乱,再无余力抵挡随后而来的剑招。” 独孤宇插言道:“逍遥说得很对,千百年来江湖中人莫不废心劳神,期盼开创毫无破绽的招式,借此雄霸江湖。然而招式与破绽就像我们人和自己的影子一样是对不可分离的主体,任你修为再精也无法突破这一禁锢,“天绝三式”“打狗棒法”“降龙十八掌”乃至本派“衡山派七绝剑”这些前辈先贤们耗费无数载光阴精研出的镇派绝技固然威力惊人却始终逃脱不了破绽的夹索。尽管有着无数先例摆在眼前,但仍有不少武林同道将毕生心血耗费到这虚无缥缈、难以实现的梦想中。数百来唯有任老弟一人参透其中玄机,另寻别径,悟出‘处处破绽便是毫无破绽’的武学至理,进而开创千古风流谈笑间的不世奇招,‘剑术至极,但求一败’八字委实当之无愧。” 任逍遥听得耸然动容,内心对任憔悴的敬仰不由又加深几分。 “大哥哥,快看。” 林毓秀娇呼道。 任逍遥循声望去,但见台上站着个身着绸衫,面带微笑的俊秀青年,显然方自取胜。 “大半年不见,看来他的武功也有精进。” 任逍遥暗忖道。 此人正是司徒长空的独子,号称‘白龙飞剑’的神火堂少主司徒尚明,当日他在洪州行为不端,得罪了任逍遥,直接导致邀月楼、神火堂、凤鸣阁宝物失窃,司徒长空为此几番重责于他,据说近来已大有收敛。 “晚辈不才,些许微末伎俩倒让诸位见笑了。” 司徒尚明拱手道。他以家传剑法中的一招“溪流入海”击败了崂山派掌门罗甫顺,博得全场一片喝彩。 “我来请教几手。” 群雄只觉眼前一晃,不少人尚未看清,五大剑派中的某位弟子已然掠至司徒尚明跟前,他身着粗布道袍,俊目神采飞扬,赫然正是肖星辰。” “肖少侠,请。” 独孤尚明左足踏实,右足虚点,长剑顺势划出个整圆。肖星辰与任逍遥齐名,如能将踏击败就能为家族挽回颜面。 肖星辰脚踏七星步法,身形飘忽,幻化无定,剑尖影影绰绰,漫天洒向司徒尚明,他不愿占兵刃之利,用的仅仅是把寻常铁剑,然则英姿飒然,昂扬奋发,威势丝毫不减。 司徒尚明侧身拧腰,一招拨云见日中宫直进,带着一缕劲风袭向肖星辰。 “呛啷”人影乍合骤分,二人各自飘退,谁也没能占着便宜。 “肖少侠何以不出紫电、青霜,莫非小觑在下。” 长啸声中司徒尚明手腕疾抖,刷刷刷连刺三剑。 肖星辰眼光锐利,双脚并步跃起,飘身飞退,冷芒险之又险地在他身前寸许带过,未能削中。 司徒尚明得势不饶人,仗剑抢近,步步紧逼。 肖星辰眼前蓦地青芒飞闪,心中猛吃一惊,只得使出“蚀日无形”的独门轻功,再又退开数步。 林毓秀颦起秀眉,纳闷道:“肖少侠连罗……罗伟华都能击败,怎地反给司徒尚明占得先机。” 卫思函淡淡道:“肖兄刻意示弱,只为隐藏真正实力,我想等到司徒尚明自以为是,贪功冒进之时,胜负立见分晓。” 任逍遥点头表示同意,补充道:“泰山派武功讲究刚柔并济,攻守兼咨,而神火堂的剑法则以迅猛刚劲为主,加上司徒尚明性情高傲,求胜心切,断然不是肖兄的对手。” “日出东方!” 肖星辰倏忽一声大喝,长剑四下连刺,直指对方锋刃,一招一式准确无比,将司徒尚明倾力发动的狂攻一并接去。 司徒尚明焉肯善罢甘休,正待催发内劲重组剑势,陡见肖星辰剑路绵绵而至,攻向胸前要害,不由大惊失色,仓促间横剑一格,堪堪挡住。 不料甫一撞上对方剑刃,青锋陡然折转,闪电般直挂左肋,司徒尚明看得真切,情知难以抵敌,只得一个鹞子翻身,向后跃开三尺。 肖星辰心念电闪,展开泰山十八盘剑法,全力反扑。 这套剑法乃尘心道长当年据泰山十八盘险岭巍峨、孤高绝傲的地势所创,以奇、险、秀、幽、奥、旷著称,表面看似看似笨拙,实则刚柔并济,犹若刀削斧凿,威力十足。 很快司徒尚明被迫退守到东北方的死角上,眼看不过数招就得落败。 第六章 天之娇女 倘若换成任逍遥必加催功力,迫使司徒尚明主动认输,倘若换成叶知秋则步步紧逼,直接将司徒尚明震出场外,但肖星辰却始终不紧不慢,不急不缓,自顾自的施展剑法,仿佛完全没将比武的胜负放在心上。 晓尘观察片刻,动容道:“小小年纪已趋道家清静无为的境界,难得难得。”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自然是对肖星辰的赞赏,但司徒尚明心胸狭隘,只道讽刺自己不配成为肖星辰的对手,登时一股愤怒直冲胸臆,陡然纵身抢前,长剑幻化出无数芒虹,剑锋直指肖星辰左臂,剑尖随之往外一送,斜削肖星辰肋下。 肖星辰不慌不忙,顺势朝司徒尚明右手腕削去,这一剑简朴有力,并无任何花巧,乃是观日剑法的正宗招数,端的是稳重精准,劲力沉实。 “围魏救赵,妙极!” 任逍遥失声道。肖星辰弃自身不顾,全力攻向司徒尚明,只因看出对方攻势俱由右手带动,只须瞅准破绽全力一击,必能迫使他回剑自守。 岂知司徒尚明变招奇快,倏忽剑交左手,右手旋即后收,堪堪避开剑锋。 肖星辰非但没能化解对方招式,自身反倒破绽尽显,胸腹十几处要害尽数暴露司徒尚明的锋刃下。 变起仓促,群雄俱惊呼出声,唯有独孤宇、晓尘、林非凡等绝顶高手依旧不动声色。 只听“砰”的一声,一人坠下高台,竟非失却先机的肖星辰而是眼看就要取胜的司徒尚明。 “好一招‘百川归海’。” 晓明抚掌笑道。 原来,早在出招前的刹那,肖星辰便预料到情况可能不妙,于是暗暗收拢三分真力,待司徒尚明避开他的招式后,立刻撤剑飘退,虽然赶不及回防却仍抢在要害中招前架住了司徒尚明的剑脊,随后运劲一拍,借反震之力跃上半空。 司徒尚明大惊失色,缩臂让开,正欲重行出剑,却见肖星辰长剑如影随形地当头劈下,只得再退半步,逐渐接近高台边沿。 肖星辰抓住机会,运剑如风,若无若无的斜削过去,其间接连两变,如同一招,全无丝毫滞涩。 司徒尚明百般无奈,唯有硬着头皮挺剑相迎,肖星辰不愿与他纠缠,借着下落之势搭上对手兵刃,一牵一引,一拨一带顿时将司徒尚明掀出场外,其间所使的正是观日剑法中的绝招百川归海。 司徒尚明挣扎着爬将起来,满脸窘态的退回座席,他花费数月功夫钻研出换剑交击之术,本待用以对付任逍遥,一雪前耻,岂料首度施展便被肖星辰破解,心灰意冷自在所难免。 四大世家同气连枝,神火堂少主战败,邀月楼、凤鸣阁岂能坐视不理,当下慕容武、上官志相继出场,却也同样输给了肖星辰,只是这三人家学渊源,武功均自不弱,肖星辰虽然取胜但也赢得极是艰难,内力消耗大半不说,身上还平添几道剑伤。 任逍遥惋惜道:“肖兄以一人之力挑落四大世家最负盛名的三位少年高手,为泰山派大争颜面,只是久战过后,状态大不如前,倘若遇上叶知秋必败无疑。” 独孤虹柔声道:“柳掌门内功深厚,只需运气助肖少侠调息当该不难恢复,至于区区皮肉之伤尚不至于影响他武功的发挥。” 林非凡淡淡道:“柳玉虚志在争夺盟主,焉肯自损修为替肖少侠疗伤。” 独孤虹愕然道:“何以见得?” 林非凡含笑道:“泰山派第一个出场的就是肖星辰,难道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会在师兄败北后上去自讨苦吃?既不能由弟子应战,剩余的那个名额自然得留给掌门。“卫思函皱眉道:“那肖少侠他岂非……” 林非凡沉声道:“别忘了还有泰山四老,以他们相加超过一百六十载的深厚功力,肖星辰何愁不能以最佳状态参加接下来的比试。” 高台上的较量依旧如火如荼,眼下对阵双方均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一个是以掌力雄浑著称的“奔雷手”赵龙,另一个则是凭借鞭法名动湖广的“灵蛇鞭”邓通。 二人拆到百余招,赵龙故意卖个破绽诱使邓通进击,随即一计开碑手将他震出场外。 取胜后的赵龙颇为得意,大声道:“还有哪位英雄愿意上台一试。” 话音方落,只觉一阵香风飘过,眼前已然立个悄生生的妙龄少女。 林非凡夫妇大吃一惊,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俩的掌上明珠林毓秀。 林毓秀瞧罢几场比斗早已跃跃欲试,无奈被父母牢牢看着,难以抽身,眼见赵龙骄横自满的模样,心中更是着急,恰好林非凡夫妇忙着讨论肖星辰一事,无暇分心,她便瞅准机会抢上高台。 林毓秀的美貌自不待言,加上身法灵动,衣袂飘拂,真个宛如天女下凡一般,台下年轻男子大半为她风采所摄,均各心醉神迷。 赵龙见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敢向自己邀战,不以为然的笑道:“姑娘,刀剑无眼,我看你还是考虑清楚再动手罢。” 言语中大有轻蔑之意。 林毓秀虽只十六芳龄,剑法却由独孤宇亲自传授,加上天资超卓、冰雪聪明,不到数载便尽得衡山剑法真传,众师兄弟中怕也只有卫思函一人能在武功上胜她少许。林毓秀自小心高气傲,争强好胜,最容不得旁人看扁自己,当下不由分说擎出腰间长剑,一计“山耸天止”斜斜刺向赵龙。 第七章 主动请缨 赵龙身影如电,右掌五指并拢迎头直劈,左拳当胸捣出,风声虎虎,气势凌厉,犹如狂海怒涛顷刻将林毓秀卷入其中。 林毓秀想要撤剑,无奈力有不逮,赵龙连出三招,招招迫使她不得不运剑隔档,难以自主。 “轰!” 掌剑相交,林毓秀陡地气血翻腾,守势竟被硬生生地震将开去。但赵龙辛的劲力也因而偏向,稍稍擦过她肩头,没能造成太大损伤。 林毓秀知内功远逊对手,料定不能以流星十三式硬拼,于是改使回风落雁剑,利用巧妙的身法与赵龙展开缠斗。 赵龙陡觉她剑法变得柔雅绵密,曼妙无方,心中不由一怔,但见林毓秀衣带轻拂,俏脸梨涡浅现,妙目盈盈生辉,莲步来回游移,绕着他翩然舞动,剑光青芒大增精妙,招式连环递出,如行云流水顺畅至极,令人看得眼花缭乱,心旷神怡,几乎没想过要去抵御。 赵龙怦然心动,正要收回掌力,猛觉肋下一痛,已然中剑。惊骇之余,连忙使足内劲,全力运起开碑掌法,严密守住门户。同时凝神观察对方招式,心道:“一不小心,险些没命。这是什么剑法竟如此好看?莫非……唉呀!” 赵龙一个分神,长剑横削而过,亏得他反应迅速,及时退开,否则避得稍慢,胸膛必然重创。 “这……这是衡山派的回风落雁剑,你和林掌门怎生称呼?” 赵龙惊讶道。 “她是我爹爹。” 林毓秀张口娇斥,攻势丝毫不减,刺击多而削扫少,便有削带,剑尖仍是指住对方周身半尺之内,足见的其超凡脱俗的功架。 赵龙听闻她师门出生,心中已自胆怯三分,暗忖独孤宇乃天下第一高手,调教出的外孙女自是了得,林毓秀只需学到他外公一两成本事便绝非自己所能抵敌,于是凝神全身功力严密防守,只盼熬到她内息耗尽再行反扑。 林毓秀欠缺的正是实战经验,如今有个好手给她喂招自然求之不得,手中长剑如风动弱柳,剑路柔到极处,全无半分锐气,却是无孔不入,万般变幻,仿似天仙起舞,令人目为之夺。 赵龙的战略用来对付其他女子或许有用,但林毓秀体内作为经脉枢纽的窍穴已被打通十之八九,内劲之绵长远远超过同龄人,加上以收发自如、恢弘广袤著称的云虹心法,支撑大半个时辰断然不是问题。 过了约莫一柱香功夫,林毓秀剑势不急不徐,愈发得心应手。只听得当当当当,掌剑交击声连绵不绝,到得后来,竟似赵龙专往长剑上招呼,却又丝毫奈何不了林毓秀。 一轮拼斗下来,赵龙只觉手腕发酸,显然是被对手震得气血微乱,心道:罢了,林非凡的女儿就是林非凡的女儿,这内功比我也差不了多少,再拖下去想也没有取胜的希望,索性与她对攻倒也图个痛快。念及此处一改先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自保打法,逐步加重掌力,将奔雷手的功夫发挥到极致,虎虎生风的扫向林毓秀。 相反,林毓秀的剑法则飘飘忽忽,若有若无,望之看似歌舞,大是美观,其实招招暗伏后着,柔里含刚,变幻之中更生奇处。 二人一快一缓,一刚一柔,顿时打了个旗鼓相当。 任逍遥、卫思函同时现出笑意,他俩十分清楚倘若赵龙仰仗雄沉浑厚的掌力以拙对巧,以简制繁,再不济也能撑个百八十招,如今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场面纵然一时好看,也难扭转败局。 忽听林毓秀一声娇斥,剑芒透围而入,赵龙闪躲不及左臂中剑,灰溜溜的退出场外。 林毓秀挟大胜余威,接连击败二人,兴高采烈的回到独孤宇身边,“噗哧”娇笑道:“外公,秀秀的表现不错罢。” 独孤宇最是疼她,欣然道:“好样的,没给咱们衡山派丢脸。” 林非凡、独孤虹夫妇也十分高心,一个劲的称赞女儿。 “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林毓秀秋波流转,瞟任逍遥意味深长的一眼,柔情似水的道。 任逍遥故作正色,装出心有余悸的模样道:“大哥哥怕秀秀的剑法精进了,又像上次在衡山镇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拿我试招。” 林毓秀靠在任逍遥肩头,带点柔媚的嗲声道:“不会得啦,秀秀可舍不得哟。” 各路群豪见她对个面目寻常黄脸汉子大发娇嗔,无不暗暗惋惜,心道:多好的姑娘家啊,竟然喜欢上这种人。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咯。 比武继续进行,果不出林非凡所料,肖星辰再度出场时照样龙精虎猛,战力旺盛,轻而易举的拿下三场,同时两淮名宿“追魂夺命剑”杨松也已赢了第一场,正高声邀战。 这杨松本是蜀中一带的独行大盗,为人阴险,行事卑劣,十年前川西扬武镖局一批二十万两的红货被他劫持,连同总镖头殷匡在内的三十七人无一生还,消息传到唐门,唐云鹤一怒之下派遣唐天鹰率众缉拿,杨松闻风立即远遁塞外,待得扬武镖局散伙,数年后方才返回中原,取出当年劫获的赃银在两淮建立庄院,做起了一方大豪。这时扬武镖局早已散伙,当年的目击者也一一辞世,唐天鹰纵想找他算帐,手中亦无证据,只能徒呼奈何。 “父亲,让儿子上。” 唐定南主动请缨。 唐天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倒是唐云鹤颔首道:“好,就让江湖同道看看蜀中唐门小儿辈的本领。” 唐定南问言正欲出场,不料林毓秀快他一步,率先跃上高台。 第八章 与敌偕亡 “你就是那个卑鄙无耻,坏事做绝的追魂夺命剑?” 林毓秀拧个剑诀,地戟指喝道。杨松的劣迹她曾听父母提起,又此人獐头鼠目、相貌猥琐,更加义愤填膺。 “小泵……” 杨松本想说“小泵娘,少她娘的管老子闲事。” 陡地想起她是林非凡的女儿,立刻改口道:“不敢当,正是在下。” 这样一来,就变成承认自己卑鄙无耻,坏事做绝,登时引起台下一片哄笑。 “看招!” 林毓秀懒得和他废话,俏眉一扬,挺剑直刺。 杨松不敢怠慢,急忙使出赖以成名的追魂夺命剑,试图先发制人。 这路剑法又名“星变剑法”暗含二十八宿与五行生克之理,转瞬间刺出七剑,招招不离林毓秀周身要穴。 林毓秀剑路虽然飘摇难测,但毕竟经验尚浅,遇上这等凶狠毒辣,迅疾凌厉的攻势,一时竟然懵了,混不知如何抵敌,惊惶失措间只能勉力守御。 杨松见她缚手缚脚,不敢放开手来迎战,正中下怀,长剑锋芒遽盛,化为一圈圈芒影,以铺天盖地的威势朝林毓秀击去。 一个是蓄势以赴,一个是阵脚大乱,优劣之势不言可知。 林毓秀着身法灵巧飘逸,一边闪躲,一边寻隙出招,但每当双剑一交,虎口便觉一震,心中愈加不安:“再这样斗下去,我的长剑迟早得他震飞,久攻不下,如何是好?” “师姐,流星十三式啊!” 台下的衡山派弟子见林毓秀步法逐渐散乱,心中无不焦急,开始纷纷叫嚷。 杨松暗道:以流星十三式无坚不摧的威力,的确足以破解自己的追魂夺命剑,然而林毓秀已被完全笼罩在劲气形成的漩涡中,时时刻刻需要提防可从任何角度发动的进攻,完全没有足够时间集聚内息,自然也无暇以流星十三式应敌。“以慢打快,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独孤宇清朗矍铄的语调不失时机的响起。 杨松本要讽刺衡山派违反道义出言提醒,但仔细一向觉得并非什么武功心法或是口诀,人家随便倒也无可厚非,话倒嘴边又缩了回去。 林毓秀听后却是受益匪浅,衡山派武功以轻灵变幻为主,强调以自身剑招带动对手,从中寻找破绽,一击奏功,“以慢打快,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正是其中精髓所在。林毓秀初时被杨松占得先机,想得只是如何抵挡对方的攻势,浑然忘却了该如何反制,独孤宇的话如当头棒喝,令她瞬间领悟到胜负的关键所在。 林毓秀收敛心神,柳腰轻摆,竟对杨松的视而不见,自顾自的朝他攻去,乍看似是平平无奇,可是配合他的步法剑劲,却有令人躲无可躲的威势,确深得大巧若拙之旨。 杨松见他不守反攻心中暗暗高兴:眼下我已占尽优势,你若全力防守或许还能支撑个三四十招,倘若与我对攻顷刻即败。想到这里,长剑猛地横挥,“嗤啦”一声斜削林毓秀左臂,犹如闪电烁空,威势十足。 眼见即将刺中对手,杨松眼前忽然芒光激闪,一片白雾似的东西猝然袭到。 那并非暗器之类的细小物件,而是林毓秀轻灵玄妙的剑锋。 杨松若不立时收招后撤,脐上“中庭”穴必被洞穿,好在他的武功倒也着实了得,危机关头猛一吸气,小腹登时后缩两寸,一个筋斗倒翻出去,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林毓秀诡异莫测的一击。 林毓秀一招占优,立刻使出看家本领,“刷刷刷”三剑齐施,毫不客气的攻向杨松肩头巨骨、胸口檀中、颈上天鼎三大要穴,招式一气呵成,交相辉映,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道一道的剑劲,像重重浪涛般卷涌而至,威力不住加剧增强,惊人之极。 杨松甫自踏足实地,岂有余力硬接,只能横剑当胸,小退半步。 林毓秀憋闷许久的怨气完全爆发,娇躯化作一缕清烟,以鬼魅般的高速移到杨松左侧剑势难及处,纤手圈转,顺势一带,长剑连环刺出。 杨松向后一让,剑锋疾吐,堪堪接下,林毓秀顺势再出两招,前剑未至,次剑又生,一剑快过一剑,杨松被逼无奈,只得再退稍许。 岂知他越是躲避,林毓秀的招式越是层出不穷,如微风翻荷,浮扁掠影,袖拂带飘之处,往往有剑刃闪逝,实令人防不胜防。 起初杨松尚有三分攻势,到后来只有见招拆招的份儿,完全无法反击。 林毓秀一鼓作气,趁机使出流星十三式,飘风逝电般杀向杨松,但听风声尖锐如嚎,震人心魄,剑招狠辣无比,快得不可思议,如有万道流星回旋飞绕,杨松只觉眼前点点光芒,眩惑耳目,不知如何应付,唯有竭力抵御,咬牙硬撑。 台下群豪开始议论纷纷,均道:“衡山派不愧为五大剑派之首,先有天下第一高手独孤宇,后有流星剑客林非凡,如今又多了这么个娇悄秀美,武功了得的小姑娘,真是三代英杰,辉映当世啊。 这些话语传入杨松耳中,登时令他羞愧难当,心忖:像我杨松成名数十载,威震两淮,如今竟输给一个十几岁岁的小姑娘,非让人笑掉大牙不可。 江湖中人最重名望,杨松往日便有劣迹,实不想为此再遭鄙夷,青锋疾抖,倏地化作青芒,伴随着“嗤嗤”剑啸,朝林毓秀激荡过去,锋刃凝起的寒飙,犹如狂涛巨浪,一派与敌偕亡的壮烈姿态。 第九章 暗起杀心 群雄见状,纷纷大声喝骂,杨松使得正是追魂夺命剑中威力最大的绝招“万剑蚀心”凶狠毒辣且不说,攻得还是乳间、下阴等私密部位,若说用来与男子过招倒也罢了,对林毓秀这样的妙龄少女竟也下得去手,实在是卑鄙下流,恬不知耻。 林毓秀俏脸微红,但并不惧怕,剑光连连变幻,混沌苍茫,以稳凝如山的架式迎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顿时交错在一起,“嘭”“嘭”“嘭”几声暴响后又骤然分开,林毓秀静立原地,气定神闲,毫发未损,杨松的胸膛和双肩却平添了好几道伤口,杨松仍不肯善罢甘休,双目凶光闪闪,长剑旋飞一匝,笔直刺出。 此时他的精神气力已大不如前,林毓秀轻而易举的趁虚而入,兵刃贴住杨松右腕,随即一翻。 杨松陡觉手腕一阵剧痛,急忙松指撒剑,翻腕张手,使出擒拿手法,反扣林毓秀脉门,若他反应稍慢,这只手掌已给生生切了下来。 “我赢啦!” 林毓秀收回兵刃,兴高采烈的欢呼道。 台下响起震天价的喝彩声,杨松悄无声息的走到林毓秀身后,袖袍一扬,陡地射出几点乌光闪闪的寒星。 变生仓促,没有人会想到,堂堂两淮大豪杨松竟敢在武林大会这等庄严肃穆的场合,使出暗器偷袭的鬼蜮伎俩! 林毓秀适才太过兴奋,警戒之心几乎全失,待得仓促转身,暗器离他胸口已不及尺许。 刹那间,林毓秀的思维停顿了,外公、爹爹、娘亲仿佛一个个从她眼前飘过,紧接着一片黑暗中她看见了任逍遥,看见了他那永远值得信赖,永远让人感觉到温暖的笑脸。 这会是这对恋人间难以割舍的永别么? 当然不会! 千钧一发之际,独孤宇飞身跃离座位,擎起双掌当胸捣出。 天下第一高手倾尽全力的救护,还有什么抵挡不住? 然而独孤宇击至中途倏忽停了下来。 莫非连他也没有把握赶在暗器击中林毓秀前将其拦截。 “秀秀——” 独孤虹的呼喊已略带哭腔。 其实,独孤宇所以收手乃是因为有人比他更快。 谁? 风流盗侠任逍遥! 电光火时间,任逍遥风一般的身躯如飞赶到,左手拉开林毓秀,右手接过长剑,毫无迟滞的反手扫出。 只听“噔”“噔”“噔”数响,杨松那十几枚迅捷无比、狠辣绝伦的暗器尽数跌落。 “抽刀断水水更流!” 晓尘一改往日的安详笃定,失声惊呼道。 任逍遥使得正是凌霄剑诀第十四式——抽刀断水水更流,表面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气势纵横,灵动万状,内里蕴藏极其精微的变化,教人完全无法测度。莫说暗器只有十几枚,纵使多上十倍、百倍照样会给一一击飞。 任逍遥在独孤宇的指点下苦练多日,本对此招毫无头绪,然则适才林毓秀身处危境,不容半分迟疑,任逍遥救人心切,积郁于胸的情感瞬间爆发,这才一蹴而就,得心应手的使出了抽刀断水水更流。 杨松见自己花费重金购得的透骨钉被个毫不起眼的黄脸汉子当下,一时惊骇不已,但他毕竟是个老江湖,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这位兄台,我和林姑娘的比试尚未结束,你却冒冒失失的上来打断,难道衡山派想倚多为胜,欺负我个孤家寡人不成,” 任逍遥并不搭理,低头凝神着怀中的林毓秀,见她毫发无损,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下,急忙将花容失色的她交给独孤虹,转过身去狠狠盯着杨松,不紧不慢的答道:“你以暗器伤人,有违江湖道义,我自然得管。” 杨松见他语调傲慢,心中有气,反问道:“有人说过比武时不许使用暗器么?” “用自然能用,但……” 任逍遥现出极度轻蔑的神情,指着地上的透骨钉不屑道:“但像这种淬过剧毒的还是少用为妙,免得伤人不成反倒害了自己。” “哼!” 杨松被他说中痛处,一时无言以对。 任逍遥淡淡道:“阁下号称追魂夺命剑,想必剑法上的修为定极其了得。” “不敢当。” 杨松不知他是何用意,没好气得答道。 “唉呀呀,这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任逍遥微微一笑,故作愕然道,“我瞧你那几招不成气候的剑法实在稀松平常,恐怕没把对手的魂给夺去,自己反倒先行丧命咯。” 群雄恼他出手毒辣,纷纷附和。 “没错,什么追魂夺命剑,简直不堪一击。” “对,干脆改个名字,叫专送小命剑得啦。” “哈哈哈,背后偷袭剑也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个个笑得直不起腰。 杨松大怒道:“混帐东西,你说得什么话,有种再说一遍。” “我……我说得当然是人话啊,怎么,你听不懂?” 任逍遥装出惊异莫名的神情,油然道,“好好好,那我重复一遍,你可得听清咯。” 当下脑袋一晃,煞有介事道,“唉呀呀……” “不必了。” 杨松猛一挥手,打断道,“阁下是否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消遣杨某,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说着,缓缓抬起长剑。 “就凭你?” 任逍遥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回去多练几年再说罢。” 杨松暗起杀心,双手抱拳向台下众人朗声道:“诸位可看清楚了,是他出言无状,自寻死路,与我可不相干。” 第十章 三招克敌 任逍遥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向衡山派座席,拱手道:“林掌门、林夫人,烦请二位照顾好秀秀,杨松这江湖败类就留给我来收拾。”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台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二人。 “废话少说,出剑吧!” 杨松腰身微躬,长剑斜指,正是追魂夺命剑的起手势“魂飞天外”“且慢。” 任逍遥沉声道。 “怎么,害怕了?” 杨松傲然道。 “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从来不怕。” 任逍遥功聚双目,冷笑道,“只是方才你和秀秀较量,内力早已耗费得七七八八,还是先休息半个时辰再和我打吧,否则三招两式就把你拾掇,那也太没意思了。” “什么,你……你干鄙视我。” 杨松怒道。 “不是鄙视,是蔑视!” 任逍遥拉长声音,一字一顿道,“对付什么追……追什么来着……” “追魂夺命剑。” 卫思函知他有意以言语激得杨松丧失理智,赶紧配合道。 “对,追魂夺……夺命剑。” 任逍遥装出口吃艰涩的模样,似是完全没将杨松威震两淮的称号放在心上。 杨松的早已气得脸色煞白,胸中怒火更无可抑制,奈何自己已经偷袭过林毓秀,若再肆无忌惮的抢先出手必犯众怒,只好听任逍遥把话说完,心里则暗自盘算着待会如何借比武之机好好收拾他。 “喂,快动手啊。” 任逍遥“不耐烦”的催促道。 “阁下……” 杨松本待说“阁下连擂台比武挑战者先进招的规矩都不懂么?” 任逍遥却抢先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怕输得难看,行,这样吧,咱们各出三招,三招内我若无法取胜,便算你赢如何。”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便是林非凡、独孤虹也不敢相信,任逍遥能在有限的三招内空手将杨松击败。 “开始吧。” 任逍遥高举双手随意挥了挥,好整以暇的笑道,“我已出过两招,该你了。” 杨松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任逍遥定下三招之约,自己还当他有甚精妙招式,谁想竟是这样,简直不把自己当人看。 “去死吧!” 盛怒之下杨松呼的一剑朝任逍遥当头劈去,劲力十足,迅若雷霆,任逍遥头顶百会、鼻前迎香、劲下玉堂等三处要穴尽数处于剑势的笼罩中。 任逍遥轻功何等了得,足尖微晃,轻而易举的避了开去。 “飞仙化羽!” 晓尘惊呼道。 任逍遥知瞒不过这位武功深湛的神僧,心中并未在意,但却忽略了随后发出的“呆子”“逍遥”两声娇呼。 杨松乃使剑名家,早便料到任逍遥闪身处,长剑击至中途倏地圆转,疾扫任逍遥左肋。 任逍遥长啸一声冲天而起,瞬间掠至高台东侧,杨松处心积虑的第二招再又无功而返。 杨松暗暗嘀咕:“这家伙真够精明,话里说得清清楚楚各出三招,自己则仗着轻功精妙四处避让,待我使毕剑法他却还留有一招,岂非不战自胜。哼,谅你千算万算也猜想不到,接下来那剑是无论如何也休想躲闪的。” 杀气,原本只在杨松眼中,然而凝聚全身内劲,缓缓走向任逍遥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慑人心魄的巨大压力。 凄凉、孤寂、冷漠,任逍遥的心智仿似已被杨松的杀气彻底摧垮,不由自主的浑身战栗,每当对手前进一步,他便退后一步,情况万分危急。 忽然,任逍遥双腿剧颤,脚步倏忽停滞,原来他正挨近高台边沿,再也无路可退。 杨松岂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趁着任逍遥分心的刹那,身形微晃,高高跃起,长剑锋芒雷射,像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劈向任逍遥头顶。 任逍遥左右两侧俱被对手封死,身后亦无退路,若想自保唯有出掌迎敌,但区区一双肉掌又岂能抵挡杨松凶猛狠辣的毒招。 任逍遥双掌平举,似有意似无意的在空中划了个半弧,缓缓推向杨松。 独孤宇、林非凡、晓尘、晓明、柳玉虚等绝顶高手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他们十分清楚,胜负的关键就在此时。 五尺……四尺……三尺……冰凉的剑锋离额头越来越近,任逍遥依旧心无旁鸯,不紧不慢的“构筑着”胸前若有若无的圆弧。 几乎是在同时,台下响起四声惊呼,四个人影几乎跃上高台,或以剑刺,或以掌击,齐齐攻向杨松。 无奈她们与杨松相隔太远,纵然身法再快也赶不及在任逍遥中剑前助他脱离困境。 生死攸关的刹那,任逍遥双手陡地激起一芒光影,圆弧旋即幻化成一个太极,径直套往杨松剑尖。 杨松的剑招极快、极狠,任逍遥的掌风极缓、极柔,剑掌相拼,赢得会是谁? 三寸!剑尖离任逍遥掌心仅只三寸,眼见便可将其洞穿,然而任逍遥的掌风中却忽地生出一股柔力,且力道、方位无不拿捏的恰到好处,杨松长剑被他一带,立刻失去控制,连同身体一道不由自主的朝高台外跌去。 杨松始知中计,急忙撤剑收招,怎奈为时已晚,“扑通”跌下高台。 晓明大赞道:“好,不愧是‘银翼铁掌’孟飞的传人,仅只半招浑圆无极便能击败杨松。” 晓尘续道:“孟飞乃任逍遥把弟,徒儿会使凌霄剑诀自也不足为奇。”≮我们备用网址:www.txt80.com≯ 晓玄接道:“此人非但轻功、掌法尽得孟飞真传,心智、胆色竟也远胜常人,难得难得。” 四大神僧均眼力超卓,从飞仙化羽和逍遥无极掌中洞悉他的师承来历自也不足为奇。 第十一章 争风吃醋 晓空沉声道:“以他现在的武功,三招内本不可能战胜对手,但他却先用言语激怒杨松,令他失去理智;接着使出诱敌之计,骗杨松全力一击;甚至还故意装成惊呼失措的模样,让他放松警惕;最后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以浑圆无极一击奏功。” 晓尘感慨万千的说道:“武功乃一人敌,可他采取的兵法战略却为万人敌,难怪独孤前辈都对他青眼有加了。” 晓玄皱眉道:“如此人物该在江湖中赫赫有名才是,为何你我竟从未听说。” 晓明失笑道:“因为他已经易容,所以咱们看不出此人的真正面目。” 晓玄愕然道:“方丈知道他是谁了?” 晓明缓缓点头,微笑不语。 杨松被任逍遥掀落在地,半晌后方才站起,众人见他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个个哄堂大笑。 杨松武功虽然不弱,却对掌法一窍不通,焉能识得浑圆无极的精妙,只当对手施了什么妖法才让自己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输得不明不白,心中极是恼怒,厉声道:“臭小子,大爷我一时不慎,这才败在你的阴招下,有种留下名号,日后容我上门请教。” 任逍遥仰天大笑,缓缓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油然吟道:“行侠仗义独占先,怀中佳人何万千,英雄年少不更事,千古风流谈笑间。” “你……你是风流盗侠任逍遥。” 杨松惊骇莫名,双膝一软,登时瘫倒在地。 “哼,除了逍遥哥哥,谁有如此精妙的掌法、如此高绝的轻功、如此俊秀的身影、如此飘逸的文采。” 听到南宫凤姿那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任逍遥倏地想起方才似乎有好几人冲上台来想要营救自己,只是全副心思都放在对付杨松上,混没注意到究竟是哪些人,于是回头一看。 这一看不打紧,倒把堂堂风流盗侠惊得愣立当场。 站在前方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四女。 “呆子,这些天你上哪去了,人家可想死你啦。” 水芙蓉毫不避讳的扑入任逍遥怀中,紧紧抱住朝思暮想的情郎,嗲声道。 任逍遥还没开口,林毓秀已“噗媸”娇笑道:“大哥哥,你一直呆在衡山陪秀秀哩,对不对呀。” “逍遥哥哥,她是谁?” 南宫凤姿指着林毓秀,没好气的问道。 “她……她……” 饶是任逍遥聪慧绝伦,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是大哥哥的心上人呀。” 林毓秀扮个鬼脸,笑嘻嘻的说道。 “哼,我们才是。” 南宫凤姿、水芙蓉齐声道。 “胡说。” 林毓秀皱起娇悄可爱的小鼻子,气鼓鼓的道。 “呆子,你可答应过师父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呵。” 水芙蓉微耸肩胛,俏脸上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呢喃道。 “放手啦,谁让你缠着大哥哥的。” 林毓秀大急道。 “就是,真不害臊。” 南宫凤姿颦起秀眉,帮腔道。 “嘻嘻,有本事你们也抱呀。” 水芙蓉忽然花技乱颤的娇笑起来,喘息细细媚态横生的道。 “你……你个狐狸精,不许……” 南宫凤姿娇叱道。 “我偏要,我偏要。” 水芙蓉盈盈俏立,炫耀般说道。 争风吃醋乃女子天性,何况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均爱煞了任逍遥,这一吵起来真个没完没了,倒是性情婉约、与世无争的南宫凤仪一个劲的出言相劝。 四个国色天香妙龄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登时将庄严肃穆的会场变成了女儿家斗嘴吵闹、莺啼燕叱之所。 群雄无不心道:久闻任逍遥风流倜傥,处处留情,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几位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能得其中任何一位垂青都是几世修来的姻缘,任逍遥当真艳福无边啊。 晓明身为大会主持,实在看不下去,跃上高台朗声道:“四位施主,这里是武林大会,如果不参与比武,还请诸位先行下场,有什么事会后再解决罢。” “是啊,咱们快回去,爹爹都着急啦。” 南宫凤仪急忙拉着乃妹林毓秀方欲开言,却听独孤虹唤道:“秀秀,回来,娘有话和你说。” 无奈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的走向衡山派座席。 唯有水芙蓉依旧伏在任逍遥怀中不肯动弹,反倒指着晓明高嚷道:“老贼秃,少管姑娘我的闲事。” 非是她不懂礼数,只因易天寒对当年败在晓尘掌下耿耿于怀,平常只要提起少林寺,便老贼秃老贼秃的唠叨个不停,水芙蓉耳濡目染,自然也跟着这么叫,其中并无傲慢不敬之意。 晓明乃当世高僧,岂会和个姑娘家一般见识,但十八罗汉中的性情最为暴躁慧觉听她辱及方丈却飞身掠了过来,猛地抓向水芙蓉背心。 水芙蓉正陶醉在与情郎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岂容有人打断,扬手便是一计“雷动九天”慧觉只想把她拉下高台,仅仅用了三分真力,岂能接住水芙蓉刚猛绝伦的一击,双掌相交,陡觉一道巨力掌心上贯入体内,夹带着俯冲急劲之势,大得异乎寻常,身子直被震飞五六丈远,断线风筝般跌落在地。 群雄不知其中端倪,登时一片哗然,谁能想到任逍遥身边娇滴滴的小姑娘随手一挥便能击倒修为精湛的少林僧侣,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晓尘走到水芙蓉身边,双手合十,轻叹道:“唉,想不到易天寒易施主教出来的徒弟竟也和他一般脾气。” 水芙蓉问言一愣,愕然问道:“你……你怎知我师父名讳。” 晓尘微笑道:“当年华山之颠,老衲与易施主酣斗千余合,焉能认不出他的独门绝技逆天神掌。” 水芙蓉大惊道:“您……您是晓尘老贼秃?” ‘“不敢当,正是老衲。” 晓尘淡淡道,“还请姑娘卖个薄面,暂且下场如何?” 第十二章 先拼掌法 水芙蓉谁都敢惹,唯独就怕晓尘,问言只得嘟起小嘴,依依不舍的离开任逍遥怀抱。 晓尘面向群豪,肃容道:“诸位,比武继续进行,有谁想向任少侠挑战。” 台下一片寂静,许多有意出场的好汉得知对方竟是名动九城的风流盗侠任逍遥,无不心道:“亏得我没上去,否则岂不是自取欺辱,人家能在高手如云的四大世家来去自如,我便是再练十年也未必记得上他。” 其实群豪中堪与任逍遥比拼高手也有不少,但慕容天锋,司徒长空,上官青云三人得任逍遥归还传家宝物,自觉不便与其相斗;南宫不败情知任逍遥是他未来女婿当然也不会出战;肖星辰料定自己武功与任逍遥相差无几,打起来肯定没完没完,因此不肯轻易出手;至于晓明、晓尘、柳玉虚、唐云鹤等耆宿高手又不愿自降身份向后生晚辈挑战,是以乎过得盏茶功夫仍无一人上台。就在此时,任逍遥眼前忽地掠过个迅捷无伦的身影,定睛看时,但见此人爽朗豪迈,鹑衣百结,双目明亮深邃,神采飞扬,称不上英俊却有股强悍的男性魅力,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形成某种无形而有质的雄浑气魄任逍遥顿生好感,抱拳道:“不知阁下怎生……” “称呼”二字尚未出口,倏地瞥见他腰间悬挂的十只麻袋及背后晶莹碧绿的竹棒,立刻收住话头,欣然道:“‘九州神丐’之名在下仰慕已久,今天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这青年正是丐帮帮主熊啸天,他天赋秉异,聪慧过人,二十岁即练成降龙十八掌,进境之速令人叹为观止。同年九月,其父熊磊离奇病逝,遗命爱子接任丐帮帮主,并以打狗棒法口诀相授。这打狗棒法乃丐帮震帮绝学,变化繁复,精微奥妙,原是极难习练的一门武功,岂料熊啸天学到手后,不出百日便尽得精髓,丐帮上下乃至整个中原武林无不争相传唱,加上他为人慷慨豪迈,义薄云天,十几万帮众均各钦佩敬服,恭谨尊崇。 熊啸天终究少年心性,眼见任逍遥震慑全场,心中亦自技痒,未与几位长老商量便即跃离座席,他见任逍遥神态谦冲,急忙拱手作揖,回礼道:“不敢不敢,任少侠英名,在下亦如雷贯耳。 任逍遥沉声问道:“熊帮主打断怎样比试?” 熊啸天将打狗棒往身边一插,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迎任逍遥的目光,一字一字缓缓道:“先拼掌法,再教兵刃,如何?” “好”任逍遥含笑点头,足下不丁不八,颇有山亭岳峙的威猛雄姿。熊啸天见他双掌微抬,真气便已流转,护住全身,心知遇上劲敌,当下暗暗积蓄内劲,同时环绕任逍遥做圆弧形移动,试图窥探出防御较为薄弱的攻击点。任逍遥紧闭双目,心神晋入止水不波的境界,即使熊啸天在背后出手,凭他灵锐的感觉,也会立时生出感应。 “见龙在田!” 熊啸天陡地一声大喝,双掌当胸击出,直有雷霆万钧之势。 任逍遥觉一道雄浑劲力迎面而来,急忙偏开身子,举重若轻地避开雷掌攻势,一个回旋,挥掌反劈熊啸天腋下。 逍遥无极掌到处,熊啸天顿觉自己发出的刚劲登时如陷泥淖,锋芒大减,不禁暗吃一惊,“飞龙在天”、“龙跃在渊”、“潜龙勿用”三掌齐出,双臂贯尽深厚功劲,连环拍向任逍遥。 任逍遥内力圈转,凝神应对,暗暗牵引熊啸天掌力,将其带向一旁,以降龙十八掌之刚猛,竟也无法摆脱任逍遥发出的雄浑劲道,一招一式都均失去准头,功力难以凝聚,打在空处亦如中败絮,威力被消卸大半。 熊啸天暗道:“任逍遥的化劲手法及时高明,我掌力再强,也休想伤他分毫,非得设法破解不可。” 怎奈任逍遥双掌翻飞,如长江大浪般连绵不绝,自己想要后退,却力有不逮,但凡任逍遥出招,便迫使他不得不发掌吐劲,难以自持。 任逍遥何尝不暗暗叫苦,降龙十八掌乃天下第一刚猛凌厉的掌法,从熊啸天手里使将出来,犹如龙吟虎啸,万马奔腾,雷霆之势无有穷尽,亏得他使尽毕生功夫,将“逍遥无极掌”的种种深奥诀窍发挥到极致,这才堪堪抵敌。 两人你来我往,各出绝招,但见拳掌来去,四条胳膊交相缠斗,一时竟不分轩轾。 “吃我一计时乘六龙!” 熊啸天话音方落,一身内劲赫然吐出,浑厚柔韧,犀利无匹,拂然而不可御。这招出自乾卦,辞曰:“时乘六龙以御天”自古传说五岳为中华灵气之所在,每岳各有神龙镇守,加以姬黄帝(就是轩辕黄帝)之应龙,是为六龙。六龙齐出,王道浩然,其势之大,盖地铺天,为降龙十八掌最有王道正气的一招。 任逍遥虎躯剧震一震,情知对方掌力深厚之极,不能逞强硬接,略退一步,双掌急拨向左右两边,勉力将时乘六龙巨大威力分化开来,运劲消解。 熊啸天疾步探前,掌中隐传风雷之声,第八式“神龙摆尾”如影随形般催迫而至。 任逍遥终究年纪尚轻,内功较熊啸天稍逊三分,料定长此以往必抵挡不住对手的猛攻,只得提步疾退,飘然拔身,半空中一个回旋,恰到好处的避过掌力。 熊啸天似已洞悉他这番举动,击至中突,倏地变招,一计利涉大川轰将过去,他算准任逍遥着地时,掌力恰好攻到,任他身法再精也休想躲开。 第十三章 再比兵刃 飞仙化羽之精妙若非亲眼所见是任何人都难以置信的,任逍遥未及落地,口中轻喝一声,双足交相互踏,瞬间将身形拔高三尺,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掌风从他脚下扫过,未能拂动他半片衣角,纷纷叫起好来。 熊啸天一掌落空,次掌又至,次掌落空,三掌复至,“羝羊触蕃”、“鸿渐于陆”“密云不雨”、“震惊百里”应式击出。 任逍遥全力施展飞仙化羽,翻腾奔跃,飘忽游移,在熊啸天惊涛骇浪的掌力之下进退自如,潇洒无比,不时发掌相攻,每一招都是对准了蓝涛神掌中的弱势,内劲虽非强劲之极,招数却是妙绝巅毫。 熊啸天猛提真气,双掌齐出,左右各划个半弧,分袭任逍遥两侧太阳穴,攻势一分为二,看似平平无奇,功力身法却激增二倍有余。 “好一招双龙取水。” 任逍遥颔首轻赞,身形腾挪自若,举掌回击,犹如同风吹旗展,顺其自然,身法似轻实稳,处处暗伏后着,熊啸天所发掌力尽皆受其吞噬,攻既不能,守亦困难。 熊啸天知任逍遥双手虚接劲力,实则将之尽数卸去,以自身内力轻易抵御余势,同时却也相当了解这等借其力而避其锋的打法对使用者本身也是种极大的消耗,当即鼓荡全身真气迅猛奋进,倾力猛攻。 若对手不是功力深厚,气脉悠长熊啸天,任逍遥自能凭借平步青云的绝妙身法配合逍遥无极掌以虚应实,运空当强,逐渐占据上风,怎奈对手不但掌力惊人,意志顽强,且目光极其敏锐,总能在任逍遥七纵七跃后,强迫他硬碰硬地强接降龙十八掌。 几个回合下来,任逍遥渐渐有些吃不消了,熊啸天瞅准机会,左脚朝后一划,右腿微曲,双臂陡然向前疾伸半尺,抢入任逍遥绵密的掌风中,两手瞬间交叠,虚握着的双拳骤然吐劲,十指倏地张开,积蓄已久的浑厚内力悍然爆发,激荡出冲塞天地般的惊人啸叫。 任逍遥小退半步,右掌凌空划个半弧,待得饶至胸前七寸处,左掌陡地搭上右掌,借着右掌这一划之劲,平推出去。他的动作潇洒飘逸,纵是在胜负宠辱决于一瞬的时刻,仍是从容不迫,风度翩翩。 晓尘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亢龙有悔、浑圆无极,不想二十年后又可一睹两大绝招相对比拼的风范。” 独孤宇满怀期待的捋须道:“当年孟飞内力稍逊,惜败于熊磊之手,不知今日结果又将如何。” “蓬!蓬!” 气劲交击之声不绝如缕,熊啸天掌锋的劲气首先将任逍遥震退三步,接着每一个气环,又令任逍遥虎躯剧震,挡到第九个气环时,任逍遥喉头一甜,猛地喷出口鲜血,踉跄跌退。 林非凡面色大变,亢龙有悔初发时看似平平无奇,但一遇阻碍却能在刹那间加上十三道后劲,重重叠叠,连绵不绝,任逍遥仅以浑圆无极化去九道,只怕再无余力抵挡。 紧要关头,忽听任逍遥大喝一声,双掌化回旋为直劈,挟带内劲悍然拍出。 “天……天雷无妄!” 晓尘惊呼声毕,任逍遥、熊啸天乍然分开,各自退后数步。 熊啸天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肃容道:“多谢任兄手下留情,熊某甘拜下风。” 任逍遥坦然道:“小弟取巧而胜,倒叫熊帮主见笑了。” 他未能以浑圆无极接下熊啸天的掌力,本该立刻认输,幸亏及时想起易天寒曾经演示过的逆天神掌,于是依样画葫芦使了出来。逆天神掌与降龙十八掌齐名,威力不相伯仲,任逍遥虽然未能掌握个中要旨,但用以抵挡仅余三成威力的亢龙有悔却绰绰有余,甚至足以将熊啸天震成重伤,然而任逍遥仅用手指在他胸前一触,便即收回,宅心仁厚、宽广博大的胸襟显露无疑。 “任少侠,请。” 熊啸天紧握打狗棒,身微倾往前,右手竖掌于胸口,淡然自若的微笑道,仿佛已将先前比掌落败一事完全抛到脑后。 任逍遥见他镇定自若,整个人一股逼人而来的强大气势,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在对方的气机监视下,无有遗漏,心中不由一凛,“噌”的一声已然拔出冰魄玄霜剑,动作潇洒写意,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其实功力稍高些的人都能看出,眼前一切只是表象,二人实已暗蕴真力,随时准备奋起一击。 任逍遥、熊啸天目不转睛的互相凝视,一面催发真气,一边窥伺敌手的空隙,似乎一个眨眼的动作,亦会露出给对方可乘的破绽。 任逍遥以指尖弹在剑锋处,发出深渊龙吟般的鸣响,接着腰脊一挺,整个人像突然长高了般,变得愈加风神俊朗,气宇轩昂,自有其睥睨天下的豪迈气概。 熊啸天衣衫忽地霍霍飘拂,打狗棒缓缓摆动,登时生出一股更强大的气势,抗衡任逍遥剑锋催发出的凛冽劲气。 他俩尚未正式动手,但气势上的比拼已叫群雄叹为观止。 任逍遥扬起冰魄玄霜剑,朗声道:“熊帮主,得罪了。” 言毕剑芒陡长,一计溪云初起日沉阁抢先攻上。 熊啸天右腿略弯,猛地伸直,身形借势纵出,七尺长打狗登时化作一根极其坚韧的缦藤,快如电闪般套向任逍遥剑锋,快得得教人不敢相信,正是打狗棒法中的“缠”字决。 打狗棒法共分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决,精微奥妙,变幻莫测,数百年来威震江湖,非丐帮帮主不传,“缠”字决的要旨在于以快打快,以奇制奇,强行中断对手招式,大有摧敌心智,强占先机的功效 第十四卷 伊人如玉芳心动 第一章 双雄大战 凌霄剑诀何等精妙,岂能随意让熊啸天缠住,加上任逍遥本就精擅借力打力,以力化力的法门,剑劲一重接着一重,如同千波万浪倾盖,反倒逐渐吞没了熊啸天的身形。 熊啸天该使“劈”字决,打狗棒笔直捣向檀中穴,没有任何花招,只有夺天地造化之威,其速度更是惊人至极点,几乎刚一出手,打狗棒已抵任逍遥胸口。虽不闻任何劲气破空之音,但是强烈的气势却破开剑劲,劈头盖脸的袭向任逍遥。 望着二人你来我往的精彩对决,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紧张的喘不气起来,唯有晓尘恍若未闻,像是被牵带进对往事的回忆般,喃喃道:“十八……十八年,想不到十八年后冰魄玄霜剑终于重出江湖。” “可是……” 他默思片晌,自言自语道,“任憔悴嗜剑如命,纵使任逍遥乃孟飞爱徒也不至将此等神兵轻易相赠,等等……他既姓任,又会凌霄剑诀,且有冰魄玄霜剑在手莫非竟是任憔悴之子……对,这样一来,孟飞将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传给侄儿也就合情合理了。” “任憔悴遭修罗教、绝杀暗害,已然葬身云坞谷底,任逍遥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由孟飞抚育成人,却并不知晓自己的生世。” 独孤宇以传音入密之法在他耳畔提醒道,“个中原委,一时难以详述,待大会结束后我再向大师解释。” 斗至分际,熊啸天肋下陡地露出破绽,任逍遥急纵向前,冰魄玄霜剑微发嗤嗤声响,锋芒卷起森森寒光,先以剑势牵制住熊啸天棒法,再以谁家玉笛暗飞声中宫直进,方位狠辣,内力锋锐,大显肃杀之意。 岂知这一下竟是诱招,待任逍遥欺近,熊啸天身形疾闪移步避开,打狗棒倏地一晃,幻起漫天绿影直朝任逍遥腰间击落。 任逍遥心道不妙,急忙提气跃起,哪知打狗棒先往下沉,接着面向他的一端闪电推出,来得快如闪电,倏忽即至。 任逍遥腿肚中棍,急忙使出平步青云,飘然而起,身形如入虚空,不受外力羁绊七纵七跃,消解对方大半巨力后,方才轻轻落地,未在一击之下便受重伤。 熊啸天见机极快,先以“封”字决拦住任逍遥去路,再以“戳”字决全力进击,棒端直点对手腰间。 以任逍遥的绝世轻功,迎面进击本难受成效,岂料胫骨陡然传来一阵剧痛,方自跃起三尺,身形已然下坠,眼看便要被点个正着。 熊啸天心下大喜,任逍遥起先中棍时,被他以“夔龙劲”侵入经脉,起先虽不至察觉,但稍过片刻后便即发作,足以影响飞仙化羽的施展,为他克敌致胜创造良机。 任逍遥焉肯甘心认输,剑法陡然一变,“刷刷刷”连刺三剑,分攻熊啸天首、胸、腹三处,每攻一招,都绽出一个剑花,飘忽无定,全是进手拚命的招数。熊啸天暗忖:我这招“挑”字决以轻灵迅捷见长,你若与我对攻,任凭剑法再快亦是徒劳。 殊不知任逍遥使得再非凌霄剑诀而是听雨轩的独门绝技烈火擎天剑,霎时间蓝芒万丈,阵阵灼热至今人窒息的惊人剑气,随锋锐无匹的神兵爆出一团团光焰,令熊啸天仿佛置身于死气沉沉的沙漠,眼前冲塞着无有穷尽的剑影热浪,加上冰魄玄霜剑本身具有的至阴剑气,构成独有的吸摄之力,令打狗棒难做寸进。 双方兵刃相互交击,熊啸天只觉寒热两股气流棒端而入,在任逍遥的遥控下分由手少阳三焦经、手少阴心经破入体内,就像两个高手同时向自己进攻。此时那还顾得伤人,运聚身功力对抗之时,猛地抽身急退,同时催动“引”字决,但闻嗤嗤声响,已将三剑一并荡开。 任逍遥心叫厉害,阴阳相融的劲气侵入熊啸天体内时,竟然遇上强大的阻力,瞬间被化去大半,险些令他无功而返。 两人同时退后,一个潜运内功,调理小腿伤势,一个暗自提气,缓解手臂酸麻。诺大的会场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期待着随后更加精彩火爆的比拼。 任逍遥虚晃一招,闪至熊啸天身侧,步伐趋退不定,缥缈难测,栩栩然有如飞鸟盘旋,灵动蹁跹,去留无迹。他已体会到招式并用的好处,再不拘泥于单纯的凌霄剑诀,而是随心所至,顺其自然,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交互施展,间或还夹杂着几计回风落雁剑、流星十三式,这几门绝学他虽未认真研习,但凌霄剑诀乃当世武功之最,包罗万象,无奇不有,加上他举世无双的绝顶资质,过目不忘的超强天赋,居然像湮浸其中数十载那样,使得有板有眼,有模有样。 熊啸天棒法陡变,嫣然化作一团碧影,仿如有生命的灵物,猛点任逍遥前胸,的确已臻出神入化的级数。 任逍遥陡觉手腕一震,冰魄玄霜剑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气墙,匡啷连响,心知若非握着的是柄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兵,早已数截碎片,四下飞散。 慌乱之余,如墙如堵的雄浑气劲排山倒海般冲压而至。 任逍遥料定如给劲力击实,肯定连人带剑趔趄跌退,然后打狗棒法将势如破竹的全面展开,令他再无反败为胜的机会。 际此胜负攸关的紧要时刻,任逍遥当然不会与之正面相抗,翻身跃上半空,避其锋芒。 熊啸天并不追击,真气自丹田源源涌出,直透掌心,打狗棒随之急转直上,对准任逍遥双足连消带打,势如天雷轰顶,威不可当。 第二章 一线之差 任逍遥哈哈一笑,足尖猛地往打狗棒上一踏,借力掠起三丈,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他衣袂拂扬,迎风飘舞,身体越升越高,似已变成展翅千里的苍鹰。 忽然任逍遥身形大变,俯冲而下,犹如神龙矢矫,盘旋飞舞,又若流星坠地,迅猛绝伦,冰魄玄霜剑激荡七漫天剑芒,或直送、或横出、或斜行,逼得四周冷气飕飕,足有惊天地、泣鬼神的莫大威力。 熊啸天毫不犹豫,鼓足全身功力贯穿奇经八脉,刹那间青光剧盛,碧影暴张,正是打狗棒法的最后绝招——天下无狗。这一招使将出来,四面八方俱是竹棒,劲力绵绵,无所不至,恍若天边雷霆暴现,万物皆栗,沛然莫御。 剧震之声接连爆响,任逍遥功力倒底不及熊啸天,剑棒交击十数下后已觉气血翻涌,内息窒碍不顺。 熊啸天知他锋锐已尽,新力未生,当即真劲狂吐,复又补上一棍,任逍遥格挡虽及,却受其余波震荡,恍如身遭雷殛,比之火烧刀割犹为骇人,顿觉心力交瘁,只能脚不沾地的御剑飞退,英俊无匹的脸上现出心悦诚服的笑意,仰天大笑道:“熊帮主棒法精妙,任某甘拜下风!” 丐帮弟子见帮主获胜纷纷叫好,众群豪亦因大饱眼福而喝彩连连。 任逍遥损耗过剧,满头冷汗瑟瑟而落,险些难以站稳,全仗冰魄玄霜剑撑地方才走下高台,熊啸天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去,丐帮执法、传功两位长老急忙上台将他搀住,左右护持着返回座席。 他俩均无力再战,于是轮到连胜三场的肖星辰,群雄俱慑于任逍遥、熊啸天的惊人业艺,又知肖星辰与二人齐名,一时还真没有谁敢上台挑战。 “四秀已出其三,也该轮到‘傲雪寒剑’叶知秋了罢。”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群雄齐刷刷的望向十三省绿林盟。 叶知秋剑眉一扬,含笑站起,他早便想与肖星辰较个高下,只是陈霸山、张东华、杨伟才为第二个上场名额争论不休,自己身为总瓢把子怎生也得等属下败北后才能出战,如今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过来,若再坚持循规蹈矩必被视作胆怯。 任逍遥现出万分期待的表情,欣然道:“‘铁剑秋霜’对阵‘傲雪寒剑’,有趣,有趣。” 卫思函低声问道:“会比任兄与熊帮主的那场更加精彩么?” 任逍遥不置可否的笑道:“叶知秋的剑法如风云变色,天惊地动,攻势之盛比之流行十三式犹过三分,肖星辰的武功浩瀚无止,虚幻丛生,强调以己之强,攻彼之弱,从不与人硬拼,所以寻常人看来这将是场索然无味的比试,而在高手眼中却是声势浩瀚的大战。” 叶知秋一改先前的潇洒轻松神态,双目神光电射,莫恋锋化作一道激电,疾往肖星辰肩头斩去,凌厉无匹的劲气,先一步破空袭来,予人如影随形的强大压力。 肖星辰横移一步,紫电、青霜同时出鞘,将的叶知秋的攻势挡个正着,岂料三剑相触,莫恋锋忽然变软,游鱼般从紫电、青霜交织成的剑网滑溜过去,径直刺向他小腹。 肖星辰应变奇速,急忙运剑下压。 叶知秋气贯长剑,弯曲状的莫恋锋忽然伸个笔直,硬生生把紫电、青霜弹起,原式不变地刺向肖星辰。 亏得肖星辰所用乃是柔劲,虽然兵刃被弹至跳起,但仍对莫恋锋出吸摄之力,令叶知秋的攻势出现不该有的迟滞,而他则趁机纵身飘退,化去对手透剑攻去的五重真劲。 “噔”“噔”“噔”二人你来我往,顷刻间已拆毕十余招,叶知秋固然使出看家本领,朝对手强攻猛撼,肖星辰虽以守为主,且守得险至极点,却时不时还上一两计妙至颠毫的连招,令人拍案叫绝。 倘以书法比拟四秀武功,熊啸天好比颜真卿恭书正楷,银勾铁划,丰腴雄浑骨力遒劲而气慨凛然;任逍遥则如王羲之写兰亭序,漫天纷错,变幻万端,但是一个“之”字便有二十一种不同写法;肖星辰便如欧阳询信比挥毫,雄奇古峭,法度谨严,平正中偶见险绝,规矩中阴现飘逸;反观叶知秋,他的剑法洒脱不羁,豁达大度,俨然如张旭狂草,有着“挥毫落纸如云烟”的傲气。 “当——” 肖星辰奋起一击,以紫电剑将叶知秋袭往他胸口的攻势横荡开去,青霜剑华光乍显,瞬息扫出,令叶知秋所有后着无以为继,只能提步稍退。 几乎是在同时,肖星辰腾身而起,双剑化作千万气旋,逼得四下狂风飙颺。 叶知秋重组剑式,复又冲上,招式灿烂华丽,绵密无止,方位劲力,拿捏得恰到好处,身形步法,快得难以想像。 任逍遥、叶知秋前车之鉴在先,肖星辰焉肯再与叶知秋硬拼,紫电、青霜银光抖擞,如云雾卷动,护尽周身,虽处剑影交错之间,眼光确看得奇准,但听铛铛铛铛连响不绝,已把叶知秋的招式尽数接了过去。 林非凡忽道:“不好,肖星辰要遭。” 林毓秀愕然道:“爹爹,这是为什么呀?” 林非凡沉声道:“纯以武功而论,他俩的确不相上下,肖星辰的战略战术也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叶知秋身在草莽,桀傲轻狂,攻势一起如雷霆电闪,非精疲力竭不肯罢休。肖星辰竭力守御,被动挨打,时间稍久气势必衰,先前沉着若定的稳健心态亦随之消弭殆尽。” 独孤宇缓缓点头表示赞同,淳淳善诱道:“高手相争,武功修为固然重要,但真正左右胜负的还是精神意志上的一线之差。” 第三章 胜负终分 卫思函大感兴趣道:“太师父也认为肖少侠会输?” “如果他的父亲不是肖玉孙,我尚可以断定,但……” 独孤宇说着现出缅怀神色,回忆道,“当年华山之颠,肖玉孙谨守不攻,在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的连环进击下硬挺千合,使熊磊锐气尽丧,主动认输,今天同样的一幕会否重演呢?” 叶知秋久攻不下,剑法陡变,一时青芒烁空,如潇湘之云蔽五岳,尽显水雾缭绕、烟波浩渺之气象,每招击出无不指向肖星辰剑法中微仅可察的破绽,迫使他不得不竭力闪避,拼死抵挡,难以寻隙还招。 肖星辰越打越是心惊,对方已经完全把握住他的剑路,甚至能提早预料到自己出剑后的隙缝,先行运劲猛击,倒似他故意喂招让对手练剑一般…… “世上竟有如此玄妙的武功。” 肖星辰心中一凛,剑法逐渐散乱。自他学成出师以来,这等境况实委实前所未有,慌乱之余立时陷于被动,颇有不知如何继续下去的苦恼。 叶知秋嘴角逸出一丝洒脱飘逸且孤高绝傲的冷笑,莫恋锋着着进逼,不予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十数招过后肖星辰已给震得气血翻腾,经脉真气乱成一团,全凭维系泰山派声望的信念强自支撑。 “肖少侠危险了。” 林非凡话音刚落,叶知秋倏地大喝一声,内劲狂吐,硬生生将肖星辰震飞丈余,双剑嗡嗡作响,幸亏握在手里的是紫电、青霜,否则非寸寸断碎不可。 望着凌空跃起自正上方俯冲下来的叶知秋,肖星辰终于下定奋起一搏的决心,随着旭日神功的全力催动,他足底涌泉穴产生一股完全出自天然的灼热,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走遍全身,不但解去了手臂的酸麻和僵直,还重新催生出强烈的斗志。 叶知秋面色微变,身形展动作展翼之形,下坠之势骤忽转为滑翔,掠至肖星辰身后,莫恋锋重重劈落,剑劲深沉蕴藉,去势奇快。 肖星辰原地拔起,紫电犹如惊天长虹,呼啸击出,顷刻将叶知秋的攻势化于无形,青霜恍若离弦之箭,以肉眼难辩的高速扫向叶知秋腰肋。 “当!” 叶知秋回剑一格,恰到好处的架住对手这计“天地合一”肖星辰但觉莫恋锋似实还虚,且带着股莫可名状的吸啜之力,使他不但无法加催内劲,反受叶知秋下坠之势的影响,全身血气翻腾,往后挫退。 肖星辰打定主意速战速决,紫电、青霜各在空中划个半弧,然后合成一剑,以海水决堤、山洪暴发之势猛攻叶知秋,赫然正是“天剑合一。” 叶知秋右腿略弯,猛地伸直,身形借势纵出,竟自投向肖星辰剑路之中,大喝道:“试试我的斗转星移绝乾坤!” 莫恋锋轮回转动,竟将蕴涵巨力的紫电、青霜相继挡开。 肖星辰仰天长啸,竟将紫电、青霜抛向空中,同时单足着地,身形不住旋转,待得双剑落下,倏地站定,铁掌平推而出直击剑柄。 “嗤嗤”紫电、青霜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响,沿着嵌合天地物理的完美弧线攻向叶知秋,紧接着他亦腾身而起,双掌交叠袭进,人剑合而为一,交相辉映,优美至极。 叶知秋原地拔起,莫恋锋骤然加速,剑啸声瞬间充斥全场。 谁曾想紫电、青霜竟在半空相交,“噔”的一声骤然变向,一刺叶知秋小腿,一袭叶知秋额头,不偏不倚恰巧避开了莫恋锋夺天地造化,鬼泣神号的璀璨烈芒。 叶知秋临危不乱,俯身冲前,拼着利刃穿胸之危,生生从紫电、青霜交织成的剑网中突围而出。 就在此时,肖星辰恰好赶至,趁着叶知秋背后空门大露,虎臂轻舒,一掌将他震出高台。 叶知秋自忖必败,却也不肯甘心认输,抢在身体着地前,运起残余功力将莫恋锋掷向肖星辰,满拟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逼他跳出场外。 起初肖星辰采取保守战术,内力消耗不大,然而天绝三式的连环施展却让他濒临油尽灯苦的境地,尤其施最后一招天人合一,要求双剑相交时的方位、角度、劲道不出半点差错,故而极费心力,加上肖星辰又是在实战中首度运使,此刻别说抵挡疾速逼近的莫恋锋,就是侧移闪避也力有不怠。 叶知秋的身体刚刚着地,肖星辰也随后跌落,身子踉踉跄跄,颓然摔倒,想要撑着起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丹田一阵逆气上涌,连喷了几口鲜血。 论离开赛场确是叶知秋在先,但伤势则属肖星辰较重,好在他俩均无力再战,否则十三省绿林盟与泰山派必为谁胜谁负而争论不休。 比武继续进行,林非凡使个眼色示意卫思函出战,他自知十八年苦修后武功仍及不上晓尘,索性将机会让给后辈。 卫思函沉默不语,并未露出预料中欣喜万分的神色。 林毓秀柔声道:“卫师兄,你不是一直希望在群雄面前大显身手么?” 卫思函感触丛生,苦恼道:“武林四秀各展绝技,已令群雄大饱眼福,师兄的武功不及他们,何必上台自取其辱呢。” 林非凡双目电芒激盛,缓缓道:“你担心的不是自取其辱,而是怕坠了衡山派的颜面吧?” 卫思函被他说中心事,垂首道:“掌门,弟子……” 独孤宇挥断二人对话,像是有甚要事交托似的,现出极其凝重的神色。 衡山派诸弟子纷纷进前,恭恭敬敬的聆听太上掌门垂训。 第四章 顾盼生妍 独孤宇环顾众人,沉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大会行进到现在少林、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的前辈高手均未出场,参与比试的大多是些少年英豪。” 独孤虹恍然道:“爹爹说得没错,莫非各路群豪已经达成共识,先让……” 独孤宇再度打断道:“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武林大会本就是江湖新进,后生晚辈们崭露头角、扬名立万的最佳时机。二十年前抵御修罗教、绝杀之事迫在眉睫,我等无暇他顾,这才直接推举出八大高手,其中孟飞和非凡不过弱冠之龄,堪称英雄年少。今日大会推举盟主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时间还是留给年轻人,或许下一个“银翼铁掌”、“流星剑客”就在其中也未可知。” 独孤宇顿了顿,面向卫思函道:“如你所言,当今江湖年轻一辈中确以熊啸天、肖星辰等人声望最高,武功最佳,然而光凭他们四秀日后能撑得起整个中原武林么?” 卫思函若有所悟,缓缓摇头。 独孤宇续道:“非凡遣你出战,不仅仅是代表你自己,也不仅仅是代表衡山派,而是代表普天之下有抱负、有志气的好男儿,他们不会因为艰难困苦而胆怯,不会因为技不如人而退缩,相反他们争取着、努力着、期待着、希冀着自己在大会中的精彩表现能为师门赢得荣耀,并且向世人证实:他们就是中原武林未来的希望!” 他的话如当头棒喝,瞬间令卫思函燃起求战信念,毫不犹豫的登上高台。 第一战,对阵太原昌隆镖局少总镖头徐梁,交手七合轻松取胜。 第二战,对阵氓山派掌门李国泰之子李星,三十招后对方弃剑认输。 第三场,对阵唐定南,以“星星漫天”破解九宫飞星,群雄惊骇。 第四场…… 第五场…… 日落前,卫思函连胜一十二场,再度将大会的气氛推向顶峰。 尽管他的武功迅猛凌厉不及熊啸天,潇洒飘逸不及任逍遥,沉着稳重不及肖星辰,豁达洒脱不及叶知秋,但却有种一往直前、永不退缩的狠劲,加上聪慧机敏的头脑,宽广博大的胸襟使得卫思函一跃成为江湖中除武林四秀外最受瞩目的新星。 随着晓明宣布暂且休会,留待明日再决高下,群雄开始陆续离场,任逍遥情知“暴风雨”即将来临,索性趁着人多拔腿开溜,哪知没走两步,水芙蓉已拦在跟前。 任逍遥暗暗叫遭,陪笑道:“芙蓉,我正打算找你去呢。” 水芙蓉现出置疑神色,淡淡道:“真的么?” 任逍遥“一本正经”的点头道:“那当然,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撒谎蒙你啊。” 水芙蓉美目流转,柔情似水的美目凝注着任逍遥,娇嗔道:“哼,算你识象。” 任逍遥柔声问道:“这些天你上哪去了,害得我终日担心。” 水芙蓉正要回答,南宫凤姿娇悄可人的身影已从人群中窜出,飞也似投入任逍遥怀中,呢喃道:“逍遥哥哥,你知不知道人家想死你啦。” 任逍遥一面朝水芙蓉投去满怀关切的眼神,一面轻声答道:“凤姿,怪我不好,下回我早也不敢了。” 南宫凤姿出乎他意外的“噗嗤”娇笑,嗲声道:“我就说嘛,逍遥哥哥是不会辜负我和姐姐的。” 说着仰起皓首,樱唇微张,稍有经验的男人都该知道他是什么用意。 任逍遥风流惯了,毫不犹豫的亲吻过去,眼看双唇即将贴合,忽然想起水芙蓉还在身旁,只好生生压抑住对南宫凤姿的满腔思恋,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开。 水芙蓉没好气的白了任逍眼,似在责备他肆无忌惮的调情举动。 任逍遥见本已散去的群豪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般越聚越多,急忙挨近水芙蓉身畔,满脸堆笑道:“芙蓉,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慢慢谈好么?” 水芙蓉侧过头去,竭力装出冷冰冰的姿态,最后终禁不住情郎的苦苦哀求,香肩微耸点头应允。 任逍遥一手拉着一个,大步离开会场,身后倏地响起林毓秀有气无力的呻吟。 任逍遥立刻撇下二女,疾速穿过人群,飞也似掠到她身边,柔声问道:“秀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林毓秀捂着小腹,哽咽道:“大哥哥,秀秀走岔了真气,肚子里像有千百柄小刀不停的攒刺,痛死人啦。” 泪水随之瑟瑟而落,看得任逍遥心疼不已。 “秀秀,你别急,有大哥哥在出不了事的。” 任逍遥叫她莫急,自己倒有些惊惶失措,手忙脚乱的抵住她背心灵台穴,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助她归原导息,全然没有主意到林毓秀根本是在假装。 原来她见任逍遥和南宫凤姿、水芙蓉纠缠不清,心中十分气恼,却又无力阻止,情急之下使出幼时百试不爽的撒娇法门——装病,把任逍遥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水芙蓉、南宫凤姿不知其然,傻乎乎的站在一旁观看,虽然恼她破坏好事但毕竟都是少女情怀,吃醋归吃醋,关切之心总是有的。 不多时南宫凤仪也到了,她心思细密、冰雪聪明,一眼便瞧出林毓秀在玩把戏,但秉着温良贤淑的天性她并未说破,只是静静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任逍遥神色凝重,满目关切,四位绝色丽人则姿态各异,顾盼生妍,共同构成了一道吸引无数眼球的独特风景线。 怎一个“帅”字能述,怎一个“美”字可言。 第五章 天性使然 渐渐的南宫凤姿、水芙蓉开始疑惑起来,林毓秀不过和杨松拼罢百十招,体力消耗并不多,就算真气一时走岔凭借她本身的功力加上任逍遥从旁相助很快就能恢复,何以过了小半个时辰还是一副痛楚难当的模样。 水芙蓉心中一动,计上心来,喃喃道:“师父说衡山派的内功心法乃玄门正宗,玄奇奥妙,博大精深,不在少林易筋经之下,只是……只是在身受内伤的情况下不能接受别种心法的助力,否则将走火入魔,经脉尽断,后果不堪设想。” 她像是自言自语,偏偏又把声音拉得刚巧能让林毓秀听见。 “好在林姑娘只是真气走岔,想来并无大碍。” 水芙蓉若无其事淡淡道,“就怕呆子掌握不住时机,在林姑娘痊愈后仍将内力输送过去,那可就遭啦。” 林毓秀娇躯轻颤,显然是被她吓着了。 水芙蓉暗暗发笑,续道:“好在独孤前辈有着八十余载的深厚内力,林姑娘最多只是被毁去容貌,性命还是能保住的,只是呆子不会再喜欢个丑八怪了。” “呜……呜……” 水芙蓉话音甫落,林毓秀倏地身子一歪,摊倒在任逍遥怀中,号啕大哭。 “秀秀,怎么啦。” 任逍遥全神助林毓秀疏导内息,完全没有注意到水芙蓉的言语,只道林毓秀经脉受损痛楚难当,急忙将他搂紧,关切万分的问道。 “大哥哥,秀秀不想变成丑八怪,秀秀要陪你一辈子。” 林毓秀泪水涟涟,脑袋摇得像泼浪鼓似的,抽噎道。 “嘻嘻,怕了吧。” 水芙蓉朝林毓秀扮个鬼脸,娇笑道。 “大姐姐,你救救我呀。” 林毓秀想到“毁容”一节,哭得更加厉害。 水芙蓉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倒是南宫凤仪好心,扶起林毓秀柔声道:“林姑娘,水姑娘她和你说笑呢,你可千万别当真呀。” 林毓秀抬起犹带泪渍的俏脸道:“大姐姐,我怕……我怕……” 水芙蓉见她憨态可掬,终忍不住再欺骗下去,略耸香肩,神态娇媚的道:“好了啦,不和你闹了,什么走火入魔、毁去容貌都是我瞎掰的,你呀就别再哭了。” 林毓秀嘟起可爱的小嘴道:“真……真的么?”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相顾莞尔,先前相互争风吃醋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任逍遥暗自欢喜,心道:看来秀秀的哭不但对我、对她的那些师兄弟有用,就连凤姿、芙蓉两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也为此…… “啪——” 念头刚在脑海里打个转,脸上已叫林毓秀扇了个耳刮子。 “秀秀……” 任逍遥倏地一惊。 “谁……谁让你和他们一块瞒我的。” 林毓秀俏脸含煞,气鼓鼓的说道。 “冤枉啊,秀秀……” 任逍遥欲辩无从,只好向南宫凤仪投去求助的目光。 “都这时候了,你……你还盯着其他姑娘。” 林毓秀嗔怒道,本已止住的泪水又潸潸而下。 南宫凤仪双手一摊,作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岂知林毓秀竟又误会,高嚷道:“好啊,眉来眼去,大哥哥,你心中还有秀秀么?” “有!有!我心中只有秀……有秀秀啊。” 任逍遥忙不迭的点头道。 “倒底是只有还是有啊。” 林毓秀大急道。 “这……当然……” 任逍遥本想说“只有”奈何南宫凤姿、水芙蓉两道嫉妒恼恨的目光同时射来,只好把话咽回肚里。 “大哥哥,倒底是什么,你说呀。” 林毓秀闭上美目,两行清泪从眼帘流落玉颊,哭泣道。 “秀秀……我……” 任逍遥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僵在当场。 群雄越聚越多,人人都巴不得任逍遥没法收场,闹出个大大笑话。 “哼,秀秀去找外公,秀秀不理你啦。” 林毓秀终究面子薄,稍加拭抹泪水,头也不回的跑了。 “芙蓉,你听我解释……” 任逍遥刚要开口,水芙蓉秀眸闪过寒芒,狠狠盯他眼,顿足道:“呆子,想清楚再来找我吧。” “凤姿,你不会也……” 任逍遥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嘻嘻,我才不希罕你哩。” 南宫凤姿甜甜浅笑,转身便走。 任逍遥颓然坐倒,脑海里乱成了一锅粥。 群雄开始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看见没,堂堂风流盗侠也有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的时候。” “唉,追姑娘就像水中行船,同时踩得越多,摔得呀就越狠。” “这叫什么来着,对对对,桃花劫。” 任逍遥哪有心思听他们胡扯,失魂落魄的站将起来,背靠大树,仰首望向缥缈无迹的星空。 他敢对天发誓,自己的的确确是发自真心的喜欢四女,尽管和谁在一起想谁就会多些,但内心深处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她们。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每当空自独处时,他总牵肠挂肚,魂牵梦萦。只要施展凌霄剑诀,他眼前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四女倾国倾城的如花娇靥,甚至回忆起和她们相处时的朝朝暮暮、点点滴滴,仿佛这一段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已经与剑招融为一体,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忘怀。然而令他费解是为什么四女见面后竟尔闹成眼下这等局面,是怪自己见一个,爱一个,风流成性,用情不专?是怪自己惹一个,哄一个,顾此失彼,有所偏差;还是女儿家撒娇耍泼,争风吃醋的天性使然? 任逍遥的目光黯淡下来,精神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惘。 第六章 尚有何求 “逍遥……逍遥……” 南宫凤仪温婉清柔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任逍遥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然月上中天,诺大的会场一片寂静,除了身旁盈盈悄立的南宫凤仪,再无他人。 “凤仪,你一直在等我?” 任逍遥愕然道南宫凤仪轻垂皓首,泛起幽怨无余的神色,轻轻道:“你在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群雄均觉索然无味,早已散得干干净净了。” 任逍遥苦笑道:“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舍不得。” 南宫凤仪美目变得深遽无尽,蒙上凄迷之色,柔声道:“自从花萼谷一别,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无时无刻不期待着你能重新回到我身边,今天好不容易让我见着了,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走。” 任逍遥雄躯剧震,生出将她拥入怀内的冲动,只是时地均觉不宜,惟有压下此念,轻轻道:“我想……我想你一定失望了。” 南宫凤仪沉默不语。 任逍遥歉然道:“我……我对不住你,明知你一直牵挂着我,却连个口信都不捎,还在外面和其她姑娘相好,我……” 南宫凤仪玉容静如止水,淡淡道:“其实这样的结果我早便猜到,你根本用不着道歉。” 她越是这样坦淡然处之,任逍遥越发觉得愧疚,口齿艰涩的说:“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容于世,但我对你的爱却没有半分虚假,我可以对天发誓……” 南宫凤仪淡雅清艳的玉容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浅笑,打断道:“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些海誓山盟,我……” “不,我一定要说。” 任逍遥倏地抓住南宫凤仪柔若无骨的双肩,抢先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生今世任逍遥若辜负南宫凤仪的一番深情,定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南宫凤姿不见任何波动的注视他好半晌,美眸神采渐现,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接着涟漪般扩散,化为“噗哧”娇笑,带点羞赧地喜孜孜道:“逍遥,你真的这样在乎我吗?”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如果命运可以重来,我会为你再去趟不……我会用自己的身躯阻挡那支毒针。” 南宫凤仪秀眸射出灼热的艳光,小心翼翼的先瞥任逍遥一眼,轻轻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哟。” 任逍遥愕然瞧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南宫凤仪嫣然道:“本来就是嘛,人家最初只想劝你不要胡思乱想,可你却连话都不让我说完,还误会人家恼你到处招惹女孩子。” 任逍遥暗呼惭愧,同时为南宫凤仪的宽容大度感动不已。 南宫凤仪露出千言万言,不知从何说起的神态,秀眸异采涟涟,动人至极点,似欲要扑入任逍遥怀内,又像尽力在克制自己,忽然垂下螓首,幽幽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不过,爹爹他除娘亲外也有好几房侍姬哩。” 任逍遥心中一惊,失声道:“凤仪,我……” 南宫凤仪按上他的嘴唇,制止他说下去,然后收回令任逍遥魂为之消魂的纤指,美目深注的道:“‘行侠仗义独占先,怀中佳人何万千’逍遥你是万众瞩目的少年英雄,更是天下女儿深闺中朝思暮想的情郎,凤仪不敢奢望独占你的心灵,只想终身侍奉在侧,和其她姐妹一同分享你的爱。” 任逍遥抹过一阵强烈的渴望,假若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四女能够亲如姐妹和睦相处,与自己并骑驰骋,闯荡江湖,人生尚有何求? 南宫凤仪香唇轻吐,羞赧道:“原本爹爹是不让我和凤姿来少林的,可是我一想到你会出现,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哭着闹着去求娘亲让她逼爹爹答应。” 任逍遥微笑道:“冷若冰霜的凤仪哭闹起来,想必别有一番风情吧。” 南宫凤仪送他一个羞涩中带着甜蜜情意的笑容,啐道:“你就知道取笑我,也……也不顾忌人家的感受。她那明若秋水的眸子宛如荡漾在夜空中的两颗明星,迷人至极。尤其是说话时眼神随着表情不住变化,似若泛起一个又一个的涟漪,谁能不为之目眩神迷。 任逍遥明知故问道:“感受,什么感受。” 南宫凤仪两边玉颊同时被红晕占据,螓首垂得更低了,轻轻道:“凤仪从小到大都没落过几回泪,那天为了你,人家……人家可是哭得泗涕横流呢。” 任逍遥不能控制的握住南宫凤仪玉手,感慨万千道:“凤仪,你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我该怎样做才能报答你呢。” 南宫凤仪轻轻地把一双柔荑从他手中抽出来,温驯地伏入他怀里,贴上他脸颊,轻轻道:“只要你真心实意的待我,人家就知足了。” 任逍遥忍不住在她吹弹得破的脸蛋捏一记,耳语般低声道:“什么叫做真心实意的待你呢?” 南宫凤仪把下颔枕在他的宽肩上,柔声道:“起码你得常常陪着我,而且不许有事瞒着我,最好……” 说到这倏地打住。 任逍遥坏笑道:“仅此而已么?” 南宫凤仪俏脸再次现出红晕,令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一阵风般离开任逍遥怀抱,清丽如水的秀眸射出火样的炽热,欲语还休的神态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任逍遥一瞬不瞬的凝注着她,似已将她心底看穿,耳语般低声道:“别瞒我啦,你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你,就算急着跑开也没用。” 南宫凤仪伸展动人的身体,投入他怀里去,双手水蛇般缠上他的颈项,香唇凑到他耳旁,星眸半闭的喘息着道:“逍遥,我要…… 第七章 紫鸾玉凤 “卫师兄,开门呀。” 卫思函正在屋内打坐调息,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卫思函刚要起身,林毓秀已推开大门,心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秀秀,找我有事吗?” 卫思函柔声问道。 “当然有啦。” 林毓秀挨近少许,像个无助的小孩般道,“这么晚了大哥哥还没回来,人家担心的要命。” 卫思函愕然道:“任兄剑法了得,轻功高绝,何况是在少林寺我想绝杀……” “唉呀,我说的不是这个啦。” 林毓秀轻跺蛮足,俏脸抹过红晕,呐呐道,“秀秀是怕大哥哥和别家……别家姑娘在哪约会,今晚回不来了,我……我还有好多话等着和他说哩。” 卫思函讶道:“你该不是想让我帮你把任兄找回来吧。” “对啊,对啊。” 林毓秀露出充满少女气息的可爱表情,撒娇道,“卫师兄,你就帮帮秀秀嘛。” 卫思函正色道:“自己的终生大事得自己想办法,我怎么好插足其中呢。” 林毓秀颓然坐下,手肘斜枕桌子托着香腮,秀眉紧蹙的幽幽道:“可是爹娘不让我出去,就算找你聊会他们也派人盯着哩。” 卫思函笑道:“那当然,你和三位姑娘在会场上吵吵闹闹的,这要再遇上非打起来不可,掌门是为你好这才派人保护你。” 林毓秀楚楚可怜道:“爹娘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秀秀真的很想大哥哥嘛。” 卫思函低声道:“待会晓明方丈会来找太上议事,师父和掌门肯定走不开,到时候硬闯就是,反正师兄弟们也不会真得拦你。” 林毓秀黯然道:“不行呀,要在平时秀秀或许还有办法,问题是爹娘算准我会偷跑,早和师兄弟们说得清清楚楚,只要我离开半步所有人都得遭到责罚。” 卫思函摊手道:“好吧,那我替你跑一趟。” “谢谢你啦,卫师兄。” 林毓秀雀跃道。 卫思函油然站起,径直朝大门走去。 “卫师兄,等等啦。” 林毓秀轻唤道,“我才刚来你就外出,爹娘肯定能猜到你是帮我去找大哥哥的,还是晚些再走吧。” “没关系,很快我就回来。” 卫思函恍如一缕轻烟,瞬间消失在重重屋舍中。 如今的卫思函在江湖中拥有仅次于武林四秀的威名,尤其是独自一人走在千佛殿外,引得夜间前来上香祷告的群雄纷纷侧目。 “咦,这不是‘星星漫天’卫少侠么?” 身后响起轻柔婉转的少女语音。 卫思函愕然回头,但见不远处站着位风姿绰约的美貌少女,一袭淡黄色紧身罗裙尽显她窈窕秀美、优雅动人的纤巧体态,耳垂下吊着两串晶莹剔透的玉坠,秀脖围着彩珠缀成的项串,乌黑光洁的秀发掩映着她活泼清丽、灵动俏媚如泉水般纯净的眸子,整个人有种健康婀娜,弱不盛衣的动人韵致。 她正站在棵齐腰粗的榆树旁,一瞬不瞬的瞧着卫思函,月色透过林木缝隙倾泻而下,把她向外的一面染得皎洁灿烂,向著卫思函的一面却隐没在暗黑中,形成幅似与月色融为一体的绝美画卷。 卫思函久居衡山,生平仅仅喜欢过林毓秀一人,但那也只是兄妹之情居多,夹杂着些许爱慕与思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女子能够打动他的心扉。不知为何在他回头的刹那,内心深处忽然涌起某种前所未有的悸动,这绝非乍见美女时的惊艳,而是……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身体像是僵硬,呼吸似要停顿,眼光再也无法从她风情万种的玉容上离开。 少女横他一眼,似是怪他目不转睛地对她作刘祯平视,又似芳心羞喜交集,幽幽道:“衡山派弟子就是这般对待初次见面的姑娘吗?” 卫思函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致歉道:“在下一时失礼,请姑娘见谅。” 少女露出一个甜美灿烂的笑容,两手负后,令酥胸更为茁挺,烟视媚行的移到卫思函身前尺许处,笑吟吟的说道:“人家和你开玩哩,你怎么当真了呀。” 卫思函神态大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现出顽皮爱闹的神情,好像要在卫思函心中留下不能磨灭的印像,“噗哧”娇笑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人家还真不敢相信武林大会上连胜十二场的卫思函竟然也知道害羞哩。” 卫思函呆呆的审视着少女,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姑娘……姑娘是……” 少女盈盈浅笑,美目滴溜溜的掠过卫思函英挺的身躯,柔声道:“我姓唐,叫唐滟,你也可以唤我‘紫鸾玉凤’。” 卫思函讶道:“你……你是蜀中唐门的大小姐,‘暗器之王’唐云鹤的女儿?” 唐滟伸手拨弄秀发,令人心迷神醉的俏脸完全曝露在月光下,平添三分娇艳与妩媚,错愕道:“对呀,你知道我?” 卫思函失笑道:“那当然,你是唐大门主唯一的女儿,蜀中唐门谁不把你视作掌上明珠,我在衡山常常听人谈起紫鸾玉凤的名头。” 唐滟露出一个甜蜜娇柔的笑容,带点撒娇的动人神态道:“可以告诉人家他们是怎样说我的么?” 卫思函沉吟片晌,稍带三分夸张的回答道:“紫鸾玉凤唐滟,暗器尽得乃父唐云鹤真传,尤擅镖、弩,且自幼练习双刀,火候不在其母尹双双之下。” 唐滟听罢,出人意料的没有表示欢喜,反倒垂下螓首,露出挥之难去伤感神色。 第八章 关系大进 卫思函茫然不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唐姑娘,我有哪里说错了么?” 唐滟秀眉轻颦,摇头道:“为什么所有人只要一提起我,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我爹娘呢。” 卫思函柔声道:“因为你是他们的女儿,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给予的呀。” 唐滟神色一黯,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无论我作甚么事,总是无往不利,水到渠成,原来大家都是卖爹爹和娘亲的面子这才有意让着我的。” 卫思函急忙安慰道:“你在江湖中闯出名头,自己也有不小的功劳,好比……” 他将几次唐滟脍炙人口的“侠义举动”婉婉道来,尽管只是道听途说,虚构的成分居多,但也足以暂时缓解她哀怨忧愁的情绪。 唐滟终于露出一丝若月色破开层云的笑意,俏脸抹过红晕,呐呐道:“想不到你对我如此了解,好些事情就连十七叔都未必知晓呢。” 卫思函见唐滟误会自己的意思,又不便开口说破,只好扯开话题道:“你提到的十七叔是蜀中唐门哪位前辈啊?” 唐滟咯咯娇笑,美的犹若鲜花盛放,横卫思函千娇百媚的一眼道:“别再前辈长前辈短的叫啦,他可是你的手下败将哦。” “唐门子弟,手下败将……” 卫思函喃喃道。 唐滟现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幽幽道:“唉呀呀,这还用想吗,几个时辰前你才刚赢过他。” 卫思函大惊道:“唐……唐定南,他是你十三叔?” “对呀。” 唐滟呵气如兰的柔声道,“虽然定南只比我大五、六岁,却是和爹爹同辈的长支宗族,安西和定北也要唤他叔叔呢。” 卫思函愕然道:“唐定南、唐安西、唐镇北,唐门三少不是堂兄弟么?” 唐滟解释道:“蜀中唐门每隔十年都要召集门中二十岁以下的青年弟子进行暗器技法的比试,并对刀、弩、镖三系的头名弟子予以嘉将,分别传授‘银刀射月’、‘天罗地网’、‘九宫飞星’三大绝学,只是爹爹继任门主后忽然心血来潮,替他们改过了名字,唐门三少的称号也是从那时开始叫起的。” 说到最后一句,她露出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瞧得卫思函心中一荡。 卫思函轻声问道:“南、西、北都有了,那东呢?” 唐滟向他作出一个罕有顽皮娇俏的小女儿表情,习惯地卖个关子道:“这个我可就不能说了,有本事你自己猜猜呀。” 卫思函心道:唐门三少已是蜀中唐门最出类拔萃的青年人物,唐云鹤没有理由将“东”字的名衔留给其他人,除非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是大胆凝注着唐滟,沉声道:“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姑娘你吧。” 唐滟秀眸采芒大盛,迷人至极点,抚掌道:“真聪明,一猜即中,爹爹给我取的名字本叫唐滟东,是我自己嫌难听才把东字去掉的。” 卫思函干咳一声,拱手道:“唐姑娘,在下身有要事,先行告辞。” 唐滟本是喜孜孜的表情瞬间敛去,嘟起可爱的小嘴儿,以带点幽怨的语调道:“卫少侠,人家真的很无聊啊,你就不能陪我聊会天么。” 卫思函难以置信的问道:“姑娘天生丽质,身边该不乏男子追求,岂会感觉寂寞呢。” 无论身份地位、容貌性格唐滟与林毓秀都极其相似,联想到后者终日应接不暇的状况,唐滟的情形可想而知。 唐滟俏脸立告通红,拼命摇头,又拍拍胸口,一副娇憨少女的动人神态,垂首道:“爹爹说过,凡唐门子弟一律不许和我过往甚密,而且禁止我胡乱结交江湖人物,所以人家到现在连个可以谈心的朋友都没有。” 卫思函摊手笑道:“如此说来,我也得对你敬而远之咯。” 唐滟发出一阵银铃般悦耳动人的娇笑,嫣然道:“忘了告诉你,武功在我之上的可以不受限制哟。” 卫思函坦言道:“姑娘怎知……” “连十三叔都不是你对手,我当然就更不行了。” 唐滟甜甜一笑,天真烂漫的挽住卫思函,撒娇道,“卫少侠,陪陪人家嘛,好不好?” 瞧着她侧脸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吹弹得破、白里透红的秀靥,含情脉脉、奕奕生辉的明眸,卫思函有点不知说什么才好的道:“唐姑娘,我只是衡山派的普普通通的一名弟子,少侠二字万万担待不起。” 唐滟娇笑道:“爹爹常说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你不会也这么做作吧。” 卫思函尴尬道:“姑娘说笑了,在下自投入师门以来甚少在江湖中行走,更从未有过行侠仗义的举动,所以……” 唐滟露出复杂的神色,带点赞赏也带点责备,截断他的话道:“祝圣大会后,人人都知衡山派出了个‘星星漫天’卫思函,加上你在赛场大战英姿,连战连捷,如今声名之盛仅次于武林四秀,<5-1-(www.txt80.com:八零电子书)-z.c-o-m>人家唤你少侠可不是在抬举你,而是你自己实至名归哦。” 她略一停顿,又道:“如果觉得听起来便扭,那我就叫你卫大哥吧。” 卫思函心弦剧烈抖颤一下,险些被她亲切和大有深意的呼唤召去魂魄,忙收摄心神,正容道:“唐姑娘,你我初次见面,还是以姓名称呼的好。” 唐滟任由晚风吹得秀发在后方写意飘拂,有点自言自语般接口道:“嗯,从现在起我唤你思函,你叫我滟儿怎么样。” 第九章 天赐姻缘 卫思函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硬着头皮道:“唐姑娘,我……我随口胡驺的,你别当真啊,还是按你先前……先前说的叫……叫我……” 说着他破天荒的低下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唐滟点点头,笑脸如花的仰起皓首,秀眸闪亮道:“卫大哥,你快告诉人家嘛,究竟肯不肯陪我说会子话。” 卫思函沉醉于她吁气甜笑像个天真小女孩般的动人仙态,只觉她一颦一笑,一肌一容都与林毓秀相差无几,呆盯她好半晌后,点头道:“唐姑娘,正好我要去找个朋友,咱们边走边聊好么?” 唐滟欢呼雀跃道:“卫大哥,你真好。” 玉臂紧紧扯住卫思函衣袖,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 卫思函因唐滟的亲昵举动生出受宠若惊的美妙感觉,回味无穷间,唐滟檀口微启轻轻道:“卫大哥,你要找的朋友是谁啊。” 卫思函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柔声道:“久闻紫鸾玉凤聪明伶俐、慧心巧思,想必光用猜得也能知道答案。” 唐滟秋波流转,含笑道:“该不会是你那位娇悄可人的师妹吧。” 卫思函缓缓摇头,喟然道:“秀秀被师父关在房里,一步也不许离开,我怎么可能来找她呢。” 唐滟略加思量,秀眸一眨一眨的断然道:“我知道啦,你是在找任逍遥,而且是受你林师妹所托这才急急忙忙跑出来的。” 卫思函不置可否的笑道:“你就这么肯定,不怕其中别有内情吗?” 唐滟似能透视他的内心般细看卫思函好半晌,娇声道:“明天你还得继续参加比试,衡山派上下谁不希望你好好休整,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林毓秀才敢在这种关键时候找你帮忙,也只有她才能请得动你,对么?” 卫思函两眼放光,肃容道:“唐姑娘料事如神,思函甘拜下风。” 唐滟送他一个骄傲稍带着羞涩的笑容,星眸半闭的昵声道:“说起来人家也很期待你接下来的精彩表现,因为连我最看好的十三叔都败在你剑底,如果你不能再胜几场,可就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了。” 卫思函苦笑道:“明天出战的都是前辈高手,能走多远我真的不敢保证。” 唐滟“嘻”的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射出迷醉神色,柔声道:“放心吧,我会为你加油鼓劲的,只要你全力以赴,便是输了也不打紧。” 卫思函虎躯剧震,温馨甜蜜的异样感觉瞬间险些将他的心溶化。 唐滟玉颊霞烧,幽幽浅叹道:“瞧过你战无不胜的雄伟英姿,好些姐妹们都悠然神往,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所以才深夜外出碰碰运气,想不到……想不到真的叫人家给遇上了哩。” 卫思函何等精明,自然听得出唐滟语带双关,坦言道:“论潇洒俊秀,我不及任逍遥;论精明干练,我不如熊啸天;论处事沉稳,我比肖星辰差得太远;论豁达大度,我更逊叶知秋几分。” 唐滟瞟他一眼,抿嘴浅笑道:“任逍遥哪里都好,就是用情不专,今天的场面你也看到了,四女争一夫耶,我要是其中之一,羞也被他羞死了;熊啸天个乞丐头子,本小姐才懒得理他;肖星辰傻乎乎的,简直是个榆木疙瘩,哪里懂逗姑娘家开心;叶知秋性子太狂,我可没把握栓得住他,只有你武功、性格、人品样样都好,最适合交朋友啦。” 卫思函不敢接话,目光四处扫射,想从人群中尽快找到任逍遥的身影。 唐滟恍如未见,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卫思函拿她没辙,偶尔应付一两句,小姑娘倒也甚是高兴。 天王殿、地藏殿、大雄宝殿、初祖庵、达摩洞、立雪亭,凡是任逍遥可能前往的地方,他俩都走了个遍,结果不但人没找着,反倒迎来无数倾羡嫉妒的目光。 天色渐晚,行人愈发稀少。 卫思函柔声道:“唐姑娘,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唐滟慵倦伸个懒腰,无限地强调了她诱人的曲线和风情,呵气如兰道:“嗯,正好人家也困啦……啊,不成,你还没找着任逍遥呢。” 卫思函轻声道:“想必任兄已经回去了,还是让我……”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唐滟显露出善解人意的一面,嫣然道,“答应别人的事情总得办好,我就不妨碍你找人了。” 卫思函含笑点头,叮嘱道:“唐姑娘,路上小心些。” “知道啦。” 唐滟俏脸微红,转身跑开。 望着她窈窕靓丽的背影,卫思函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在对林毓秀的追求中,自己主动退让,成全了她与任逍遥的美好姻缘,却也因此惆怅满腹、黯然神伤,不知何去何从。多亏任逍遥的一番鼓舞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先在祝圣大会中夺魁,赢得全派上下的认可,接着又在武林大会上连战连捷,成为万众瞩目的武林新星。方才自己机缘巧合结识了与林毓秀极其相似的唐滟,莫非她竟是上天有意安排来弥补自己心中那份感情缺憾的使者。唐滟的言语中的的确确透着些许爱慕之意,他虽有察觉却不敢作出任何表示。一则林毓秀在心中的影子太深,绝非一时半会所能取代,二则唐滟的身份太过娇贵,不是自己高攀得起的。甚至此时此刻,他仍心存犹疑,究竟要不要抛开心中感情的阴影,直面这份上天赐予的姻缘。 忽然,地面上的某件物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十章 力救伊人 那是个用七色丝线织就的精美香囊,周边是黄绿相间的锦缎,以锁绣织紧,中间绣着只紫色凤凰,翅膀和尾翼用红、蓝、靛三层色,以钉线绣绣出,羽毛以打籽绣勾勒,内填江离和辟芷,清香幽雅,底部在绿色珠子的点缀下,配以三条朱红色的吊穗流苏,显得精致高雅。 “这是唐滟的配饰,想来是她离开时不慎掉落的。” 卫思函心中一动,“发现香囊没了她一定着急的很,我还是给她送过去罢。” 念及此处,卫思函急忙展动身形,沿着唐滟回去的路疾速前进。 没走多远,前方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卫思函只道有人在那切磋武功并未在意,刚想绕道过去,耳畔忽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呼救声。 是唐滟!卫思函大惊失色。 重重夜色下,三个黑色的身影各执利器狂风骤雨般向唐滟展开围攻,唐滟身处垓心,娇喘细细,香汗淋漓,步履大见蹒跚,显然支撑不了许久。 危机时刻,卫思函如飞赶至,长剑破空“呼”的从两人头顶越过,一计“雁阵惊寒”刺向离唐滟最近的第三人。 那人方自转身,一缕青光已逼近咽喉,吓得退开两步。 卫思函手腕轻陡,长剑迅如电掣,转而横扫第二人胸腹。 对方急忙举刀隔档,同时提步横移往左避让,满拟将他拖住,为同伴击杀唐滟争取时间。 岂知卫思函攻至中途,倏地变招,长剑扬空疾划,直朝第三人攻去。 电光火石间,他已遍袭对手,尽显衡山派弟子的超卓功架。 卫思函无意拼杀,只想护得唐滟周全,当下虚晃一招,掠回唐滟身边,柔声道:“唐姑娘,你没事吧。” 唐滟摇摇头,犹有余悸的说道:“卫大哥,他们想杀我。” 卫思函双目精芒大盛,长剑遥指对手,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99down]” 领头的黑衣杀手冷笑道:“想知道?哼,去问阎王爷吧。” 言毕,挥舞手中铁环,劈头盖脸的砸将过来。 卫思函心知他用的这种奇门兵刃。必有诡异的手法和招式,若只两人对战,自会兴致盎然的采取种种试敌测敌的手段,看对方能变出什么把戏,奈何此刻强敌环伺,再没有这种闲情,唯有见式破式,见招拆招,劲力为唐滟赢得喘息之机。 交手数合,卫思函已知对方武功高强,自己剧战过后气力未复只怕不易应对,有意放开喉咙,高嚷道:“尔等休要胡来,可知她是蜀中唐门的大小姐。” 使剑的黑衣杀手现出不屑神情,阴笑道:“老子对付的就是蜀中唐门。” 另一名杀手催促道:“三弟,别跟他废话,杀人要紧。” 双掌像对追逐的蝴蝶般在空中化出千百掌影,四下狂风飙颺,威力广波数尺。 “对,拉着小子给唐滟陪葬。” 领头的黑衣杀手大喝一声,铁环循着空中一道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的弧度路线,由缓而快,发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径直往他击来。 使剑的黑衣杀手狂催内劲,倾力猛攻,劲道雄猛浑厚,声势浩瀚。 霎时间,卫思函已深陷重围,三人内劲激荡,犹如一个牢笼困锁卫思函身周,要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在己方潮水般连绵不绝的夹击下逐渐丧失战力。 如果是在赛场,以他百折不弯的脾性,必仗剑杀入垓心与对手正面硬憾,以免气势堕于下风,处处受制于人。只恨黑衣杀手时刻欲除唐滟而后快,但叫自己稍有倏忽必予对方可乘之机,唯有放弃对攻的打算,凝神守御,只盼群雄听见方才自己的吼叫赶来驰援。 眼前情形比之卫思函以往任何一场战斗更凶险百倍,黑衣杀手不但武功了得,配合亦十分精妙,几轮攻势下来,登令卫思函生出捉襟见肘的感觉。 三人猛招临门,卫思函忽然露出惊惧神色,身子歪歪斜斜,脚步虚浮,似乎被对方的凌厉攻势逼得立足不稳,黑体杀手均各大喜,暗忖:“不出片刻,定能毙了这碍手碍脚的臭小子!” 说是迟,那是快,卫思函眼中骤忽精芒迸射,抓住对手心神微分的刹那,气势如虹的向杀手头目刺出毫无斧凿之痕的十多剑,每一剑不但功力十足,且角度诡异刁钻,中间全无予敌反攻的破绽空隙,同时肚腹内弯,弹离地面,右腿蕴含万钧之力,朝使剑的黑衣杀手当头一脚。 变起仓促,非但被他攻击的二人吓得惊惶失措,就连第三名黑衣杀手也自懵了,不知是该借势杀向唐滟,还是援救自己的同伴。 他只愣立片晌,卫思函已撇下被惊退的杀手头目,转而扑将过来,运剑如风,连环劈刺,杀得他左支右绌,节节后退。 持剑杀手心肠歹毒,悄无声息的潜近唐滟身侧,正要将她擒住,忽闻身后剑刃劈风而啸,悠悠不绝,竟是卫思函抢先洞悉了他的举动,奋不顾身的赶来相护。 在凌空时和着地后眨眼的光景间,卫思函将流星十三式的迅捷灵动、威猛刚劲的要诀发挥到极致,长剑激起漫天青芒,狂风暴雨般的往对手攻去,周围立即涌起一片肃杀之意,令人心胆俱裂,不寒而栗。 持剑杀手勉强应付,只觉自己击出的剑劲有如石沉大海,一去无回,任凭如何攻击,都似遇上铜墙铁壁难做寸进。 卫思函心中亦叫苦不迭,虽然他胡汉混血的体质远较常人为强,但在体力与心智的双重消耗下渐渐难以支撑,偏生对方的武功也有独到之处,短时间内纵能占据先手却也无法将他击杀,待得另两人重新加入战团,只怕凶多吉少。 第十一章 不顾性命 杀手头目眼光老到,瞧出卫思函架势有异,再一联想他在武林大会上的表现,立刻醒悟过来,哈哈大笑道:“二弟、三弟,这家伙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咱们先把他给拾掇了,再去对付唐滟。” 言毕双掌紧握铁环,缓缓朝卫思函迫近,每踏一步,地上都现出一个深达寸许的足印,显示他正不住提聚功力。 “纳命来。” 随着杀手头目的大吼,铁环由缓而快,疾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朝卫思函左肩扫去,姿态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 卫思函清楚的意识到铁环上同时蕴涵着卸劲和撞劲的惊人力道,倘若被它击实,后果不堪想像,于是长剑一挺,凝力击出。 这招“牧野流星”原本刺向对手左肩,却忽然在半空转个圆圈,反朝右肋攻到,变招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杀手头目凌空旋身,借势前推,铁环不偏不倚正巧套上卫思函剑锋。 兵刃交击的瞬间,对方剑尖倏忽生出一股同时暗含卸劲和撞劲的惊人力道,不但环劲消弭,且还失去准头。 卫思函长剑一引,强运真力将杀手头目拉得贴身而过,旋即飞起一脚,疾踢对手小腹。 杀手头目双眼精光剧盛,叫了声“好!” 竟弃铁环不顾,双掌连消带打,左手食中二指弹中剑脊,右手运力下按,迎上卫思函踢来的一脚,更为诡异的脱手飞出的铁环沿着循着空中一道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的曲线,圈向卫思函下盘,同时发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更添声势。 以卫思函的精明老练,仍想不到杀手头目有此妙着,下踢的一脚被他完全封死,丝毫发挥不料效力;握剑的右手更如遭雷殛,酸麻难当。 饶是惊凛杀手头目的高明,卫思函依旧神态自若不见半丝紧张,功力稍加运使,瞬间平复如初,长剑划破虚空,弯击重重轰落的铁环。他已窥中对方急于求胜的心态,知道越是沉着笃定,黑衣杀手心中越慌,越能为唐门中人闻讯赶至争取时间。 杀手头目哈哈大笑,铁环彷似活物般飞回他手中,刚要高歌猛进,彻底打乱卫思函阵脚,忽觉黄芒电闪,寒光激射,卫思函一计“衡山有雪”当头劈下,掀起的螺旋劲气,刮得她全身衣衫猎猎作响。 环剑交击,“叮叮当当”之声爆竹般连串响起,不绝于耳! 卫思函飞临杀手头目上方,长剑化作万千芒影,罩击而下,正是“流星十三式”中的凌厉杀着,一浪高过一浪,一重接着一重。 杀手头目毫不示弱,铁环脱手飞出,以惊人的高速突破剑气的笼罩,发出清越的鸣响,呼啸着往卫思函击来,骇异的是铁环自身仅缓缓旋动,对比它迅捷无伦的滑行速度,威猛凛冽的劲气狂态,瞧得唐滟心境胆寒。 “当!” 剑环再度交击,卫思函本欲运劲将其挑落,岂知铁环似重逾万斤,虽被挑个正着,却化去他大半功力,且应势倒转,往正凌空掠至的杀手头目反旋回去。 卫思函眼睁睁看着杀手头目俯身趋前,牢牢握住铁环,却又无法改变现状,心知稍有迟疑等待他的便是狂风骤雨般的犀利攻势,但唐滟体虚乏力,断难抵挡另两杀手的合力进击,只能冒着腹背受敌的危险,强自掠回她身边。 唐滟倒底是唐云鹤、尹双双之女,在卫思函与杀手头目缠斗的当儿,竟也坚持了老大一会,甚至仗着独门暗器“玉凤锥”击伤了使剑杀手的胳膊,只因先前遭到围攻时受伤不轻,再无往昔英姿飒爽的侠女风范。 “滟儿,打坐调息,他们由我对付。” 卫思函知她体质纤弱,伤后不宜动武,低声嘱咐道。 “嗯,唐大哥,你也小心些。” 唐滟芳心颤动,情深款款的道。 “小子,唐滟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他不顾性命。” 杀手头目示意同伴左右包抄,呈“品”字形将二人围住,沉声道。从卫思函方才出招时的狠劲,不难判断他绝非仗义援手,而是铁了心的要保护唐滟。 “但叫我还有一息尚存,你们休想碰滟儿分毫。” 卫思函蓦地仰天长啸,震得四野皆闻,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直冲胸臆,长剑随他身形运转,连珠弹发的鱼贯捣出。 劲气纵横,青芒烁闪,朵朵剑花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的当空飞洒,正是卫思函成名绝技“星星漫天”己方三人虽相隔不过数尺,杀手头目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孤零零的位于战阵中央,即将独力面对卫思函恍若天边雷霆暴现,万物皆栗,沛然莫御的浩瀚攻势。 剑未至,凛冽的劲气早将他完全锁紧,杀手头目心胆俱裂,将铁环舞得密不透风,除保命外再无他求。 “锵”两人错身而过,杀手头目带人环一跤跌退。 卫思函如影随形,揉身复上,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招招狠毒剑剑辛辣,最后合成“万剑归宗”精彩纷呈处绝无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另两杀手均为他剑气所慑,欲阻无力。 “啊”杀手头目凄声痛呼,像断线风筝般横抛开去,铁环脱手滚往一旁,发出嘈吵的磨擦声,胸口血如泉涌,不用细看便知他仅余些许残气,必死无疑。 卫思函沉声吐气,内息疾转三周天,“唰唰唰”数剑激荡扫出。 另两杀手面面相觑,均知卫思函气势如虹战意大盛,再非他俩所能抵敌,情急之下,毒念陡生。 第十二章 亡命鸳鸯 持剑杀手身躯急晃,似要往某方逸去,最后偏仍立定原地摆出守势。 卫思函暗自纳闷,心忖对方功力与他相差甚远,何以竟毫不畏惧,莫非眼见同伴身死以致激起凶性?劲气仍随剑发出,照胸冲击,不见半点迟滞。 另一杀手趁他不备,挥掌拍向唐滟头顶,摆明了吃定她正运气调息,全身动弹不得。 “混帐东西!” 卫思函望到这幕,心中勃然大怒,哪还顾得了个人安危,急忙纵身跃起,挥剑将掌力格开。 高手厮拼,岂容差得半分,他志在援救唐滟,周身门户洞开,持剑杀手瞅准破绽,兵刃高举,倏忽扬上半天,化作一道激电,疾往他颈项斩来,卫思函无处借力,勉强抬起右足,踢向敌人手腕。 持剑杀手立时变招,长剑先往下拖,避过卫思函的踹击,接着剑身一抖,锋刃一颤,瞬间朝上反弹。 这一下卫思函终于无法避过,嗤的一响,左臂中剑,登时血如泉涌。 卫思函全副心思都放在唐滟的安危上,对于自己的伤势浑然未觉,拼着再受黑衣杀手一掌两拳,终于抢至唐滟身侧,横剑护在跟前,柔声道:“唐姑娘,没有大碍吧?” 唐滟惊魂稍定,点点头,忽然失声叫道:“血……卫大哥,你……你受伤啦。” 卫思函这才感到臂弯一阵创痛,不及点穴止血,两道身影倏地飞纵而出,黑衣杀手单足一顿,前冲冲之势陡然增快,双掌融汇深厚无匹的内家真力,连环拍出;持剑杀手步法错动,欺上前来,长剑嗡嗡作响,从旁夹击。 他俩知卫思函虽然受伤,仍非片刻之间所能制服,当下只是袭击唐滟,令他投鼠忌器,既要分心救护,又不敢全力相攻。 卫思函长剑圆转,架住黑衣杀手掌路,内劲随之疾吐,化前搠为横挑,正中对方来势汹汹的兵刃。 黑衣杀手毫不气馁,猛地提气跃起,左手箕张如爪,抓往唐滟的天灵盖,右手戟指点出,劲气直刺卫思函背心。 持剑杀手身形一腾,抢至卫思函侧斜方,剑芒陡长,直挂唐滟眉梢,来得快如闪电,倏忽即至。 卫思函使剑正急,忽觉胸口气息窒碍,情知内息将尽,已是强弩之末,不禁心中大急,自己的长啸响彻山野,然而蜀中唐门竟无一人赶来驰援,再要硬撑下去只怕连命都得陪上。 死,他自然毫不畏惧,但花样年华的唐滟却无论如何不能折在这帮匪类手中。 “滟儿,我来挡住他们,你快走。” 卫思函嘶声厉吼,不惜强催功力使出尚未练成的衡山七绝剑,状若疯癫的攻向对手。 唐滟双目忽然红肿起来,眼角溢下两行晶莹的泪珠,充满温柔的眼神凝望着他,笃定道:“卫大哥,我不走,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患难时的生死与共令他俩不由自主互生情愫,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个人竟在此刻擦出爱的火花。 持剑杀手狂笑道:“好,那我就成全你们这对亡命鸳鸯。” 话声甫毕,剑掌交击的强大攻势迎面罩下。 失去作为后盾的刚猛内劲,卫思函手忙脚乱,全然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却仍凭借保护唐滟的信念苦苦支撑。 唐滟满怀柔情蜜意,目不转睛的凝注着为自己奋勇拼杀的卫思函。 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的男子数以百计,内里不乏英雄侠少、青年才俊,却没有一个曾经得到过她的青睐。唐云鹤的严岢要求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能给予唐滟女儿家最需要的安全感。 但卫思函做到了,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无论局势怎样,情况如何,自己都会不惜一切的保护唐滟。 唐滟暗暗祷告:“小女子今生非卫大哥不嫁,盼苍天庇佑护得我俩周全。” 一轮急攻后,卫思函终告力竭。 “叮!” 黑衣杀手曲指重重敲在剑锋处。 卫思函惨哼一声,连人带剑向后跌退,唐滟忙在后忙把他扶住,岂知卫思函余势未消,竟撞入她香怀内,两人变作滚地葫芦,跌回屋内去,狼狈万状。 卫思函陡然间像是失却了主宰,内劲全被逼回自身,霎时间承受了粉身碎骨般的剧烈痛苦,只觉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缓缓趴倒,稍一动弹,便喷出一大口鲜血,几欲昏去。 “卫大哥!卫大哥!” 唐滟急得声泪俱下,凄然道。 “多漂亮的小美人啊,大爷我真想把你留下,带回去好生调教。” 黑衣杀手淫笑着走上前来,肆无忌惮的调笑道:“只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生在蜀中唐门,只有慨叹香销玉陨、红颜薄命了。” “你们……你们和我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唐滟满面泪滴,悲声道。 “去问唐天鹰吧。” 持剑杀手嘿嘿冷笑,猛一转头,朝卫思函望去,正要说几句讥笑讽刺的言语却见他仍紧紧护在唐滟身边,身躯虽因伤重而无法坐直,双目竟无丝毫疲态,神采逼人的两道目光朝他射来。 “臭小子,看什么。” 持剑杀手怒声喝道。 卫思函捂住手臂伤处,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眸神依旧明亮,一瞬不瞬的紧盯对方,彷彿一对利剑,直刺杀手双眼。 持剑杀手居高临下,下睨卫思函,文渊微微抬头,昂视持剑杀手,两人对视之下,持剑杀手忽然大喊:“不服气么,有种的你站起来和爷打啊。” 卫思函一声不响,眼神没有些许退缩,灼亮如焰。 第十三章 油尽灯枯 不知为何,黑衣杀手渐感不安,似是烦惧於卫思函的逼视,蓦地戟指喝道:“死到临头了,你还在逞什么威风?” 卫思函仍不作声,眼睛像是锁住了对方,眨也不眨一下。 “二哥,别和这小子废话,先杀了唐滟咱们再捣腾他。” 黑衣杀手鼓动道。 “好!” 持剑杀手唇角溢出丝阴毒无比的冷笑,举起长剑朝唐滟劈下。 “啊!” 唐滟发出凄厉的惨呼。 鲜血飞溅,染红衣襟,卫思函肩头响起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原来他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替唐滟挡下了这剑! “卫大哥……” 唐滟泪如泉涌,失声悲泣。 “只要……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决不容你们伤滟儿分毫。” 卫思函以剑抵地,强撑着站立起来,语调慷慨豪迈,铿锵激昂,透出一种毫无掩饰的真诚。 唐滟芳心剧颤,苍白的秀靥瞬间飞上两朵红云,配上她凄迷幽怨的神情,美得可使看者心醉魂销。 持剑杀手放声狂笑,戏谑道:“瞧啊,多感人的一幕,堂堂衡山派第一少年高手为了个女人竟然甘愿受死,可惜大爷我心肠狠,从来不吃这套,你俩都给我去向阎王爷报道吧。” 黑衣杀手阴恻恻的笑道:“二哥,完事后把他俩衣服拔光,赤条条的吊在树上,再用白布幡子写上‘唐门大小姐夜半思春,衡山卫思函布施云雨’看他唐云鹤、林非凡有何颜面以对中原群豪。” “你……你无耻。” 唐滟秀睁射出惊惧神色,悲声道。 “哼,我又不是正派中人,讲什么仁义道德。” 黑衣杀手龇牙道。 “寿州三雄自甘堕落,投身绝杀,我看不如叫寿州三狗好了。” 卫思函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冷然道。 两名杀手问言浑身剧震,像给人当胸重击一拳般,跌退三步,脸上血色尽褪,失声道:“你……你已看穿我们的身份?” 卫思函嘶声道:“寿州三雄,老大周伟锋擅使奇门兵刃,老二杨风剑法了得,老三金博伟以外家掌力著称,你们用黑巾蒙面骗骗滟儿还行,想要瞒我,做梦!” “卫大哥,他们是绝杀中人 ?[-99down]” 唐滟大惊道。 “除了绝杀……咳咳……谁敢一口气得罪衡山派和蜀中唐门。” 卫思函牵动内伤,剧烈的咳嗽起来,唐滟瞧得心疼不已,泪水潸潸而下。 “既然被你窥破身份,那我更得杀人灭口了。” 持剑杀手冷笑着一剑刺出。 “嗤啦!” 毫无疑问,卫思函又替唐滟挡下,登时血如泉涌。 “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多久。” 持剑杀手狂笑道。 “一——辈——子!” 卫思函仰天长啸,深邃的眼神倏忽精光大盛。 杨风、金博伟胸臆间不约而同的涌起一股震彻心肺的寒栗。 眨眼功夫,卫思函飒然立起,长剑回旋圈转,虚空持圆,瞬息真气四溢,将杨风、金博伟笼罩其中。 剑影疾展,万象纷呈,如云如水,如风如烟,他已无力运使流星十三式,但仅凭回风落雁剑中的这招“百鸟朝凤”便足以扭转占战局。 杨风、金博伟骤觉身入虚无,有如酣醉,待得回过神来,无数剑影接踵而至,再无无闪避余地。 电光火石间,杨风兵刃剑脊受力,断为两截;金博伟双掌不及回救,被卫思函一剑穿胸,鲜血狂喷而出,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地。 杨风格挡得及,却也内息翻腾,头晕目眩,一瞥手中仅余半截的长剑,不由自主地退开两步。 卫思函倚树而立,肩头、臂膀两处伤口鲜血迸涌,衣衫尽红,脸色苍白之余,神情兀自坚毅,俨然不将对手诛绝誓不罢休。 杨风惊怒交集,咳血几下,嘶声道:“你……你右肩锁骨已折,还能出招……” 卫思函沉声道:“右手用不了,总还有左手吧。” 杨风盯着他握剑的左手,大惊道:“为了争取时机,你宁可让我毁去一臂?” 卫思函一抹嘴边鲜血,微笑道:“若非如此,你俩又岂会放松警惕。” 唐滟目光凄迷,涩然道:“为什么你全然不顾自己,连……” 说到这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卫思函苦笑道:“右臂我当然想要,可惜当时内劲积蓄不足,难以一击奏效,只好以大局为重,暂且隐忍。” 杨风神色呆滞,嘴角间歇抽动,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的眼中忽然迸出狂跃的厉光,“锵”地一声,挺剑刺向卫思函。 尽管兵刃只余半截,但在他状若颠狂猛击下,卫思函也不敢直面硬撼,一把推开唐滟,猱身侧移。 杨风受卫思函蒙蔽,心中怒极,哪有精力去管唐滟,双手紧握长剑,使出压箱底的本领穷追猛打,一心置卫思函于死地。 卫思函顺势低头矮身,剑势快,他身法更快,身形压至无可再低时,陡然回腰转步,沉肩避开。 杨风剑劲击空,地面隆然震动,卫思函趁他步法微滞,舒膝弹起,顷刻间由蹲势转为斜飞,掠过杨风身侧,正待运剑刺他腰肋,骨裂处的剧痛猝然迸发,击至中途戛然顿止。 杨风节节进逼,毫不留情,一招一式似狂风暴雨,铿然声响,回荡不绝。 卫思函毕竟重伤在先,虽然出奇不意的击杀金博伟,大挫杨风锐气,奈何后继无力,只有挨打的份,转瞬间又给对手刺中两剑。 再过须臾,杨风的招式越来越快,卫思函守势瓦解,又中一剑,猛地撞上树干,滑落地上。 “去死吧!” 杨风恶狠狠的大喝一声,挥剑直劈卫思函脑门。 卫思函急中生智,一口鲜血喷在杨风脸上,嘶声道:“滟儿,快……” “走”字尚未出口,卫思函油尽灯枯,终告昏厥。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一章 真正目的 任逍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所,有气无力的在床头躺下,尽管南宫凤仪答应帮他劝说乃妹,但林毓秀、水芙蓉那边还得他自己着手,想到二女争风吃醋、几欲动武的场景,他不禁大是头疼,浑浑噩噩间径自睡去。 夜半时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任逍遥惊醒,起初他只当是谁走动的声音大了些,并未在意,可后来越听越是不对,从四周凌乱无序呼吸声判断,门外躁动的人群竟数以十计。 任逍遥心道不妙,正要出去询问状况,大门倏地被人撞开,陆岩惊惶失措的冲到床边,颤声道:“任少侠,不好啦,绝杀夜袭少林,卫师弟深受重伤,危在旦夕。” “什么!” 任逍遥霍地立起,失声道。 陆岩将话重复了遍,补充道:“太上让我请你速去达摩堂,且莫有半分耽搁。” 任逍遥点点头,一边穿衣一边问道:“除卫兄外还有谁遭到袭击,秀秀……秀秀她没事吧。” 陆岩据实答道:“秀秀安然无恙,师兄弟们也均平安,只是卫师弟伤得太重,只怕……” 话尤未落,任逍遥如离弦之箭冲出房门,顷刻没了踪影。 少林寺,达摩堂。 问讯赶到的独孤宇、林非凡、唐云鹤、尹双双、唐天鹰及四大圣僧个个神情严肃,不发一语,唐滟浑身战栗的缩在母亲怀中,半句话也说将不出,显是内心受到极大震动,迄今仍觉后怕。 独孤宇将卫思函抱起,见他呼吸微弱,只剩下游丝般一口气,不禁老泪纵横。 唐云鹤歉然道:“独孤前辈,小女……” 独孤宇挥断,双掌贴于卫思函背心灵台穴,将苦修八十余载浑厚内劲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只见独孤宇头顶热气缭绕,犹似蒸笼一般,卫思函半边脸孔胀得血红,半边脸颊却似铁青,额头汗如雨下,发出沉重的喷气和吸气之声。 唐云鹤依法施为,以自身功力助女儿平复心境,一时间大殿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人人均暗自惊凛,沉浸在绝杀肆虐的阴云中。 突听卫思函“啊”的喷出口淤血,唐滟娇躯微颤,不由自主得现出关切神色,偷眼瞧向独孤宇,见他脸上不露喜忧,无法猜测卫思函主何吉凶,芳心暗暗焦急。 “独孤前辈,卫兄他情况如何?” 几乎是在同时,任逍遥飞身掠入大殿,关切万分的问道。 独孤宇满目惋惜,仰天长叹,隔了半晌,才道:“命算是保住了,但思函右肩鼓折,终究无法续接,从今往后怕是……怕是再也无法使剑了。” 说罢凄然摇头。卫思函全身武功均在右手,右手若废,后果可想而知。 “哇——” 唐滟问言,鼻头一酸,哭得泣不成声,哽咽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卫大哥。” 独孤宇使个眼色,晓明立刻示意弟子抬卫思函进房休息,同时遣走殿外其余僧侣,确保大殿内的对话不致外传。 “唐门主,小徒和令爱怎会……” 独孤虹本想说“夜半相约”考虑到双方颜面这才没有出口。 唐云鹤摇头道:“此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让滟儿自己说罢。” 唐滟抽抽噎噎的将整个经过叙述出来,最后啜泣道:“爹爹,娘亲,卫大哥他为了滟儿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你们一定要治好他呀。” 唐云鹤神色凝重,肃容道:“卫少侠深受重伤,小女难辞其咎,但叫有用得着我蜀中唐门的地方,云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尹双双将女儿拥入怀中,柔声安慰几句后,点头道:“贵派对滟儿的大恩大德,蜀中唐门永世不忘。” 林非凡拱手道:“行侠仗义乃我辈本分,唐门主、唐夫人何须道谢,只是绝杀行动的目的得尽快弄清,否则必会有更多武林同道深受其害。” 唐云鹤苦笑道:“绝杀找上小女,还不是为报十八年前麾下大小分舵二十四处被挑之仇。” 唐天鹰雄躯微震,虎目射出锐利的神色,旋又敛去。 任逍遥皱眉道:“寿州三雄武功不弱,但面对家学渊博的唐姑娘未必能保万无一失,若对方有意杀人立威,似乎不该由他们出手。” 唐云鹤苦笑道:“小女遇袭同时,绝杀以数十人偷袭本门居所,想是他们料定我等自顾不暇,故而有恃无恐,多亏为少侠出手救护又逢巡夜的少林弟子及时赶到,这才捡回条命。 任逍遥沉吟道:“敢问门主,前来偷袭的杀手中可有绝月、夺魂等人。” 唐天鹰摇头道:“虽然对方均以黑巾蒙面,但我敢断定五大杀手中一个没来。” 任逍遥功聚双目,低声道:“绝杀与蜀中唐门仇深似海,如果决心报复不可能不精锐齐出,偏偏袭击住所和唐姑娘的杀手全都只是二流人物。” 尹双双若有所思道:“你是说其中另有玄机?” 任逍遥断然道:“对,我甚至怀疑,唐姑娘根本不是他们狙杀的目标。” 晓明肃容问道:“何以见得?” 任逍遥分析道:“唐姑娘乃名门闺秀,岂容深夜外出,就算游览寺中古迹也必左拥右簇,绝杀中人行事素来谨慎,除非恨天亲自出手,否则不可能攻击唐姑娘。我想寿州三雄很可能是在前往与其他杀手汇合的途中发现唐姑娘落单,觉着机会难得,这才按耐不住,施以围攻。” 唐云鹤愕然道:“那五大杀手到哪去了?” 任逍遥沉声问道:“两个时辰前……唔,大约是唐姑娘遇袭时,我曾遇见唐定南,不知唐安西、唐镇北是否也未待在居所。” 唐天鹰回答道:“他们仨先后离开,迄今未归……啊!莫非绝杀……绝杀的真正目标是……” 任逍遥一字一顿,缓缓接道:“唐门三少。” 第二章 欺人太甚 唐天鹰倒抽口凉气,神色大变,忽然猛一顿足,转身朝殿外冲去。 没跑两步,殿门轰然中开,四大护法中位列第二的唐立昂迎面跑来,气喘吁吁道:“门主,不好啦!定南、安西、镇北他们全都……全都……” 说到一半竟晕厥在地。 众人悚然动容,唐云鹤大步抢上将他扶起,手忙脚乱的捣腾半天,唐立昂这才缓缓苏醒,哑声道:“安西、镇北的尸首给悬在立雪亭外,定南……定南……” 唐天鹰大急道:“快说,定南怎么啦。” 唐立昂露出心如刀割的表情,惨然道:“天哥,我……我说不口,你自己去后山树林看罢。” 唐云鹤当机立断道:“双双,你留下照顾滟儿,天叔,咱们走。” “且慢!” 任逍遥阻止道,“少林骤遭突袭,群雄大乱,绝杀必趁我等赶往后山之际从中取事,还请晓明方丈坐镇寺内,主持大局,唐大门主立即返回居所,收拢弟子,且莫自乱阵脚。” 众人均知任逍遥足智多谋,均各依言而行。 嘴唇苍白,双眼紧闭,骨骼支离破碎,裆部血肉模糊唐门三少之首,江湖中赫赫有名少年侠客“九宫飞星”唐定南如今已然成为一具毫无生息的尸体。 横躺在他身边的艾云静浑身赤裸,业已死去多时,放大的瞳孔里充满了恐惧,劲部一道齐刷刷的伤口,显是被利器一击封喉。 围观在侧的群雄数以百计,瞅见他俩凄惨无比的死状,个个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众人赶到时,艾飞絮正抱着毛毡掩盖着的女儿尸体,哭得泣不成声。 此时的她俨然是个痛失爱女寻常妇人,哪有半分飘花宫宫主高傲靓丽、娴淑清雅的影子。 任逍遥暗暗叹息,没多久前还在林子恩爱缠绵的一对恋人转瞬间竟死在绝杀中人的屠刀下,倘若对方的行动提早稍许,恰好撞上自己与南宫凤仪共赴巫山,翻云覆雨,兴奋到无以复加的当儿,岂非…… 饶是他胆大包天,念及此节也不禁遍体发寒,艾飞絮瞪着唐天鹰,怒斥道:“唐老三,是你……是你儿子害了我女儿。” 唐天鹰像忽然衰老几年般,狠狠道:“哼,要不是女儿勾引犬子夜半外出……” 说到这他目光呆滞,老泪纵横,再也无法言语。唐定南不仅是他唯一的骨血,更承载着蜀中唐门未来的希望,如今死在绝杀的暗算下,于公于私均叫唐天鹰难以承受。 艾飞絮现出悲伤欲绝的神色,犹自喋喋不休:“绝杀要对付的是唐门三少,与我飘花宫扯不上半点干系,可怜云静她才十六岁就这么给唐定南害啦。” 唐天鹰怒道:“是你自己管教无方,看不住女儿,再说……再说我儿子少年得志,名动江湖,身边漂亮姑娘多得是,用得着去搭理飘花宫的小贱人么?” 他一急之下,连粗口都说了出来。 艾云静热泪泉涌,不住摇头道:“云静啊,娘给你介绍过多少美少年,为什么你偏禁不住唐定南的花言巧语,他……他乃是花丛常客,不知糟蹋过多少姑娘家啊。” 唐天鹰听他辱及爱子,大怒道:“艾飞絮,你少血口喷人,我儿子风流倜傥不假,但也还没到滥交的地步,倒是你飘花宫的徒众没一个三贞九烈,尽是些荡妇淫娃。” 两人俱受丧子之痛,全然不顾江湖高手的身份,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差点还动起手来。 见局势即将失控,晓尘双手合十,沉声喝道:“绝杀犹自环伺在侧,难道我等还要相互倾扎,自乱阵脚吗?” 他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如在群雄耳边诉说,足见易筋经得修为已至登峰登造极的境界。 罗汉堂首座一开口,众人顿时沉寂。 唐天鹰、艾飞絮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尽管一时失控但也很快清醒过来。 唐天鹰心灰意冷,萎靡不振道:“艾宫主,死者已矣,我等就随他去吧。 艾飞絮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亦心生不忍,怅然道:“罢罢罢,你死了儿子,我死了女儿,飘花宫和蜀中唐门谁都不欠谁。” 唐天鹰转向任逍遥,肃容道:“任少侠说两个时辰前曾见过犬子,不知当时情形如何?” 艾飞絮紧咬下唇,呜咽道:“对,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任逍遥心忖,我要照直陈述,飘花宫和蜀中唐门非颜面扫地不可。于是压低声音道:“请大护法、艾宫主节哀,事情的来龙去脉稍后我自当禀明。” 唐天鹰、艾飞絮知他用意,当即分别命人收敛尸身。 “砰!” “砰!” 塔林附近倏地爆开两朵焰火,自山门至后殿绵延数里的范围内竟尔响起十几处喊杀声。 围观众人大惊失色,发一声喊正待遁逃,独孤宇仰天长啸道:“诸位放心,晓明方丈正在达摩堂主持御敌,丐帮九大分舵的弟子与少林众僧将少室山团团围住,绝杀中人一个也休想逃走。 这话前半句真,后半句假,但从他嘴里说出愣是有着让人信服的魄力。 群雄的情绪立刻稳定下来,纷纷摩拳擦掌,欲予绝杀迎头痛击。 晓尘心念微转,振臂高呼:“诸位英雄,绝杀欺人太甚,我等且先返回寺中,共商破敌良策。” 第三章 夜袭少林 望着满天遍野的任逍遥不禁冷汗涔涔,狙杀唐门三少不过只是绝杀行动的幌子,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借机袭取少林,一举歼灭中原群豪。 幸亏自己事先有所察觉,这才不至于堕入对手的圈套。 晓尘神色凝重,肃容道:“看来绝杀此次是倾巢而出,不易对付啊。” 任逍遥沉吟道:“寺中群豪的实力远在对方之上,无奈各自为政,不相统属,面对训练有素的杀手,但恐……” 独孤虹顿足叹道:“唉,要是早些推举出武林盟主,统率群豪,区区绝杀何足俱哉。” 要知江湖中人多桀骜不逊,自以为是,除非由武林盟主出面,否则其余指示很难让他们遵从。 任逍遥断然道:“当务之急,必须立刻选出发号施令的代理盟主。” 众人深有同感,纷纷点头称是。 晓尘口宣佛号,正色道:“请独孤前辈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暂且执掌中原武林。” 大敌当前,不容推辞,独孤宇正要答应,少林寺东、南二角竟又升起两簇流焰,在这漆黑的子夜显得分外耀眼。 独孤虹愕然道:“这……这是神火堂的霹雳弹,莫非四大世家已有准备。” 任逍遥恍然大悟,失笑道:“唉呀呀,怪我一时失察,怎生忘了算无遗策的诸葛先生。” 诸葛文杰的智计韬略举世无双,绝杀的任何举动焉能逃过他的运筹帏幄。 几乎是在同时,呜呜呜的尖锐哨声从西面传来,响彻四野。 林非凡喜道:“泰山派,泰山派也有准备。” 群雄见状,士气大震,独孤宇趁机发号施令道:“晓明方丈,劳您派遣少林僧众前往西面守御;非凡,速率本派弟子支援泰山派,并知会嵩山、华山、黄山三派,请他们立刻出手相助;晓尘大师,速往熊帮主处,调动丐帮弟子封锁少室山。” 艾飞絮、唐天鹰相继告辞,人人均知他俩必各领麾下向绝杀疯狂报复。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去,将他俩拦住,沉声道:“艾宫主、唐大护法,若我所料不假,蜀中唐门和飘花宫内必有绝杀安插的眼线,倘贸然出击,恐变生不测。” 艾飞絮杏眼圆睁,凤目带煞,娇叱道:“飘花宫上下定要绝杀血债血偿。” 说罢,纤手一扬,当先抢出。 任逍遥拦他不住,只好将目光投向唐天鹰。 唐天鹰拂袖而起,狠狠道:“定南是我儿子,如今他遇袭身亡,我这作爹的能袖手旁观么。” 任逍遥目光灼灼,盯着唐天鹰道:“你是唐天鹰的父亲没错,但更是蜀中唐门的首席护法,大敌当前是你儿子的仇重要,还是蜀中唐门的兴衰存亡重要。” 唐滟似要泄愤地重重一掌拍在任逍遥肩膀处,不再言语。 任逍遥顿了顿,续道:“唐定南、唐安西、唐镇北相继遇害,唐滟险遭不测,唐门弟子必人心惶惶,若您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如何安抚他们。” 唐天鹰为之哑口无言,脸色阴睛不定,良久后才叹道:“难道定南的死就这么算了?” 任逍遥字字清晰,掷地有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唐大护法何必急于一时。” 唐天鹰忿忿道:“不成,艾飞絮都去了,我岂能……” 任逍遥压低声音,打断道:“飘花宫与绝杀并无深仇大恨,而蜀中唐门却……再说大护法您身份特殊,行事更得谨慎。” 唐定南长长吁出口气,以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怨,似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指天立誓道:“定南,有朝一日爹爹定手刃恨天,将他剖肝沥胆,祭你在天之灵。” 任逍遥恐他仍心有不甘,油然道:“大护法放心,待我替你先杀几个歼人泻愤。” 言毕,足点微点,纵身远去。 唐天鹰眼中露出感激神色,喃喃道:“好一个风流盗侠,不枉十八年前我背离……救你一命。” 任逍遥毫不犹豫,直奔少林寺西。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有诸葛文杰照料,安全绝不是问题;林毓秀自身武功较强,独孤虹也会紧紧陪伴在侧,想来没有危险;唯独水芙蓉孑然一身,随时有被攻击的可能。 东、南、北三面俱已形成严密防护,唯独西边战局混乱,水芙蓉素性好战,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去那“过手瘾”了。以她习自易天寒的掌法,自保本绰绰有余,但水芙蓉完全承继了乃师暴躁执拗的脾性,遇敌勇往直前,一味拼杀,不知不觉间深陷重围也未可知。 果然,任逍遥抵达时,水芙蓉正被十数名黑衣杀手困在一块方圆五六丈许的圆坪中,饶是她运掌如风,来回扑击,始终无法闯出。 原来领头的黑衣杀手目光敏锐,瞧出她使得乃是逆天神掌,特别叮嘱手下与其游斗,切勿硬拼。若被困阵中的是易天寒,自然可凭广及七尺的雄浑掌力强行破敌,但换成他的嫡传弟子水芙蓉却相异迥然。 一则水芙蓉是女子,且正值芳龄,许多近身搏击的招式根本无法运使;二则她的内功仅有易天寒三成火候,逆天神掌的浩翰威力难以尽数发挥。 水芙蓉酣斗良久,没能占着半点便宜,不由心急如焚,气恼间竟置身后袭来的七八样兵刃不顾,“轰”的一掌将面前手持短棒的黑衣杀手震得鲜血喷溅。 杀手头目心中大喜,暗忖:这次看你还不刀剑加身,横死当场。 可惜他忽略了在旁观战的任逍遥。 第四章 做戏做全 “唰啦!” 冰魄玄霜剑劈风而啸,悠悠不绝,剑锋指处如砍瓜切菜,黑衣杀手纷纷倒毙。 “呆子,你来作甚么?” 水芙蓉没好气的瞪了他眼,娇斥道。 “当然是来救你的。” 任逍遥与水芙蓉背靠背站着,从容笑道。 “哼,去陪你的林妹妹吧,谁要你帮。” 水芙蓉显是余怒未消,轻啐道。 “那就当我是来欣赏水女侠大展神威的看客吧。” 任逍遥说着右手持剑矗立,左手使出逍遥无极掌稍加挤带,两名黑衣杀手立刻失却重心,左右包夹的朝水芙蓉站脚处跌去。 水芙蓉毫不客气,一掌一个统统了帐,心中畅快无比。 任逍遥大笑道:“芙蓉,过瘾吗?对付绝杀中人可不能手下留情。” 水芙蓉娇笑连连,解颐道:“呆子,杀够一百个我就原谅你。” 说话间一计“推山填海”击出,牵动无穷巨力,逼得杀手头目连连后退。 任逍遥神态昂扬,故作惊讶道:“折个中,五十成么?” 水芙蓉微耸肩胛,俏脸上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坚决摇头道:“不行,不行,少一个都不行。” 他俩自顾自的“讨价还价”浑然没把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绝杀放在眼中。 杀手头目惊怒焦急,明知自己和手下决计不是任逍遥、水芙蓉的对手,但首领下达的却是杀进寺内,屠戮一应江湖中人的死命令,要是他临阵脱逃,后果比死还严重百倍。 任逍遥一心替卫思函报仇,掌下毫不留情,被他“送”到水芙蓉面前的黑衣杀手不是经脉受制便是手足瘫软,加上水芙蓉打得性起,招招式式雄猛浑厚,一时骨折肉裂之声响彻四野,加上黑衣杀手临死前凄厉的惨呼,委实叫人不寒而栗。 水芙蓉倒底是个姑娘家,见此一幕难免害怕,手头略略一缓,险些给随后而来的黑衣杀手撞个正着。 趁她心神微分之际,杀手头目霍然出手,身如重矢之发,直朝水芙蓉冲去,左手五指紧并,成手刀之形,迎面击出,右手星芒电闪似劈将下来。 余众见状,纷纷呼喝着冲上,刀抢并举齐齐攻向水芙蓉。 任逍遥正待挺剑相救,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登时作罢。 水芙蓉见人数骤增,心感不妙,脚下方自站稳,两名杀手已刀剑齐至,当下不加思索,扬手一计“风卷残云”挡开二人兵器,玉足连环踢出,逼退对方。 水芙蓉衣袂舞动,莲步微挪,使出浑身解数,在一众黑衣杀手间穿梭来去,犹如穿花绕树,自在无拘,对方人数虽众竟无一人能阻她一阻。 水芙蓉喜形于色,嫣然笑道:“知道姑厉害了吧,我要你们一个个……” 背后劲风骤起,杀手头目的犀利攻势在她大意失察的瞬间猝然迸发。 水芙蓉心念电转,娇躯急往前倾,堪堪避开,后脑却受掌力波及,瞬间一阵眩晕,再也无法止住身形,“扑”的栽倒。 杀手头目随即追上,左掌直出,拍向水芙蓉胸口。 “轰”掌力击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杀手头目尚来不及欢喜,小腹倏地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冰魄玄霜剑赫然从中洞穿,鲜血顺着剑刃潺潺泻下,而他倾尽全力的一掌击中的也仅仅是任逍遥左肩。 “啊!” 任逍遥惨呼着跌退数丈,冰魄玄霜剑随之离体。 “轰!” 杀手头目生机尽绝,高大的躯体缓缓倒下。 他的唇角犹自带着丝满足的笑意,以自己一命换来任逍遥身受重伤,值! “呆子——” 水芙蓉悲呼着扑入任逍遥怀中,泪水潸然道,“你……你为什么那么傻,非要替我挡招。” 任逍遥一抹嘴角鲜血,双目露出像烈火般炽热的感情,微笑道:“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分毫。” 言毕,身如飘羽而出,冰魄玄霜剑划开苍穹,方圆丈许内真劲激荡,萦绕不绝,正是他为水芙蓉悟出的“相见时难别亦难”水芙蓉芳心颤动,涕下沾襟,任逍遥对她的无私付出虽不能憾天动地,却足以感怀苍生。 其实……任逍遥所谓的重伤吐血只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目的毫无疑问是为了化解他与水芙蓉之间的因林毓秀、南宫姐妹插足形成的隔阂,否则除非恨天或五大杀手亲临,谁能伤他分毫。 事情的起因源于卫思函,在他重伤昏迷后,唐滟表现出的关切与呵护令任逍遥深感触动,正为如何水调解芙蓉、林毓秀二女发愁的他立刻想到能否如法炮制改变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水芙蓉曾说杀上一百名黑衣杀手就肯原谅任逍遥,可是围攻他俩的却连二十人都不到。任逍遥万般无奈只好勉强一试,故意营造出黑衣杀手前后夹击的局面,然后奋不顾身的为水芙蓉挡上一掌,甚至还“重伤吐血”凭借任逍遥超卓的武学修为,自然有把握掌控一切,杀手头目击中他时掌力早被护体真劲化去,什么口喷鲜血、跌退数丈完全是他自己“装”出来的。 任逍遥聪慧绝伦,自然懂得做戏做全的道理,身体摇摇晃晃,脚步跌跌撞撞,犹如大梦初醒,醉酒酩酊,看来也是随时要倒,与重伤在身的状况相差无几,却又总是在将倒未倒之际抢先击毙对方。 水芙蓉心系情郎安危,攻得也更加卖力,几个回合下来,黑衣杀手死得死,伤得伤,完全丧失了抵挡能力。 第五章 少林异僧 “呆子,你……你的伤不打紧吧。” 水芙蓉急忙搀住任逍遥,美眸泪光闪闪,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他,轻声问道。 任逍遥还剑入鞘,剧烈咳了几下,牙齿间血迹斑斑,傲然道:“区区小伤,能奈我何?” 他越是镇定自若,水芙蓉越是越是紧张,纤纤玉指拂过他肌肉虬结的胸膛直抵伤处,温柔体贴、恰到好处的拧捏让他魂为之销。 任逍遥强压旖念,故作正色道:“芙蓉,还没杀够一百个呢,咱们再去寻寻?” 水芙蓉大急道:“不成,不成,你都伤成这样啦,哪能继续……” 任逍遥伸手按上水芙蓉的樱唇,“嘘”的一声,制止她说下去,含笑道:“任逍遥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从不反悔。” 水芙蓉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娇嗔道:“好了啦,人家原谅你,你快随我回去疗伤。” 任逍遥等得就是这句话,问言拧拧水芙蓉娇悄的小鼻子,轻轻道:“宝贝,你真得不生气了?” 水芙蓉顿足嗔道:“呆子,你真是个呆子,我这样像在生气么?” 任逍遥目的达成,心中甚是欢喜,搂着水芙蓉往寺内走去。 “哇……哈哈哈……嘿……嘻嘻嘻……” 没走两步,树顶忽然响起一阵怪笑。 任逍遥大惊失色,身旁有人暗中窥伺,他竟浑然未觉。 “阁下何人 ?[-99down]” 任逍遥张臂将水芙蓉拦在身后,沉声问道。倘若一语成谬,当真引得恨天亲临,只怕他俩都凶多吉少。 “嘿嘿,小姑娘上当咯,你情哥哥根本就没有受伤。” 树顶倏地跳下个老和尚,哈哈笑道,旋即扮个鬼脸,神色瞧来甚是滑稽。 任逍遥见他乃少林僧侣,不禁松了口气,却又诧异这老和尚说话的语气怎的没有半点高僧气度,倒像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 林毓秀微一错愕,用神打量着任逍遥,秀睁射出怀疑的神色,忿忿道:“呆子,你不是真的在骗我罢。 任逍遥一边讶异老和尚眼光的精准,一边装腔作势道:“芙蓉,我中掌可是你亲眼看见的,多余的话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水芙蓉点点头,转向老僧道:“大师,您是不是弄错了,呆子他确实是为我挡了黑衣杀手一掌,还……还吐了好些血,瞧得人家心疼死了。” 老和尚目光闪烁,蹦蹦跳跳的说道:“唉呀呀,你真是笨,那掌打在他身上最多只着了三分力,吐血啊什么的全是他自己用内功给催逼出来的。” 任逍遥听他说的一字不差,登时目瞪口呆。 水芙蓉毕竟深爱任逍遥,问言尽管些疑惑但仍不敢相信。 任逍遥赶紧把水芙蓉拉到一旁,甜言蜜语、赌咒发誓的说的一大通。 老和尚见水芙蓉的神情逐渐缓和,急得面红耳赤,上窜下跳,一会翻个筋斗,一会挠挠头,显得比谁都还紧张。 任逍遥虽对这童心未泯的老和尚大感兴趣,却生怕被他破坏水芙蓉对自己的信任,急忙拉住水芙蓉,转身便要离开。 “骗子,别走!” 老和尚纵步冲前,掌劲疾绽,如雷霆炸裂,直袭任逍遥面门。 这一掌之力竟比易天寒犹胜三分,任逍遥岂敢硬接,双足微点,身子向后疾弹,正要使出飞仙化羽,忽觉一股沛然莫测的强劲力道直冲胸臆,轰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险些当场晕厥。 任逍遥身体凌空,偏又无计可施,一个倒栽葱“砰”的跌落在地,狼狈至极。 老和尚嘻嘻笑道:“哇哈哈,知道厉害了罢,叫你骗人。” 任逍遥深吸口气,勉强压下凝定胸腹间的气血翻涌,举目向那老人望去,甚是讶异:此人武功犹在晓尘圣僧之上,莫非竟是少林寺内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念及此处,他急忙拱手作揖,恭恭敬敬的问道:“敢……敢问大师法号。” 老和尚伏低身子,两手收到背后,盯着任逍遥道:“法号,什么叫法号。” 任逍遥一愣,暗忖:你不是和我装疯卖傻罢。强笑道:“就是其他人对大师您的称呼。” 老和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喃喃道:“有叫我师叔的,也有叫我太师叔的,还有叫我师叔祖的,你问哪个?” 任逍遥哭笑不得,倒是水芙蓉机灵,柔声道:“您师父是怎么唤您呀?” 老和尚皱眉道:“这个嘛……我想想……六十年前……智障,对,智障!” “智障?” 水芙蓉忍俊不禁,咯咯娇笑。 任逍遥暗道:少林众僧以“智、晓、慧、觉”排辈,老和尚如果没说慌,即是晓明方丈的师叔,只不过智障这法号也太……也太搞怪了。 老和尚露昂首道:“怎么,不相信?来来来,刺我两剑试试。” 任逍遥忙摆手道:“信!信!大师武功精绝,晚辈佩服之至。” 老和尚冷冷道:“哼,你不是个好东西,就知道骗人家小姑娘,我要教训你。” 任逍遥苦笑道:“大师,您误会……” 话未说完,老和尚“呼”的一掌拍将过来。 任逍遥不敢怠慢,双手交叉环抱护在胸前,又恐他太过厉害,即刻施展平步青云,全力向后飘退。这一抬头,一飘身,看似平平无奇,却融汇了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两大绝学,守势之严密堪称无懈可击,足以挡尽天下诸般攻招,避过世间任何追袭。 岂知老和尚掌力到处,任逍遥双手立被荡开,恍急间脑门正中的“百会穴”被他拍个正着,全身剧震,当场晕厥。 号称天下第一轻功的飞仙化羽在老和尚的攻势前竟不起半点作用! 第六章 保守秘密 水芙蓉瞠目结舌,她知道纵然恩师亲临,没有百八十招也休想击败任逍遥。老和尚纵身、出掌、命中一气呵成,任逍遥却无半分还手之力,他是人 ?[-99down]是鬼?还是……神? 老和尚咧嘴大笑,显得甚是得意,傲然道:“小姑娘,我把骗子收拾咯,你还满意吧。” 水芙蓉“哇”的哭了出来,泪流满面道:“他不是骗子,他是我朋友,你怎么……你怎么能打晕他呢。” 她的哭一半缘于任逍遥身受重伤,不省人事,一半却是给老和尚惊世骇俗的业艺吓得。 老和尚愕然道:“我是替你教训……” 水芙蓉抽噎道:“我……我甘心让他耍,甘心让他骗,关你什么事了。” 说着扑到在任逍遥身上,号啕大哭道:“呆子,你醒醒……你醒醒啊,别再吓我啦。” 任逍遥犹如一具死尸,半晌没个反应。 老和尚拍拍脑袋,喃喃自语道:“不好,小姑娘生气了,糟糕至极,糟糕至极,看来得找个地方把他弄醒,要不然让晓明知道又得说我发疯了。” 水芙蓉哭得愈加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啜泣道:“呆子,你不能死啊,你可答应过师父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老和尚走到水芙蓉身边,扳起脸道:“小姑娘,你真想救他。” 水芙蓉盈盈站起,忙不迭的点头道:“嗯,求求您……” 没等她把话说完,老和尚倏地一脚踢在任逍遥背心。 任逍遥就像给狂风吹起的落叶,身不由已的朝远方飞去,眨眼间没了踪影。 老和尚沉声道:“最多两天,我保他安然无恙的回到你身边,但你要敢向外人透露此事,就一辈子也休想见他。” 水芙蓉尚来不及说话,老和尚已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任逍遥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处静室中,四周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少林寺的个中典集。 “藏……藏筋阁?” 任逍遥正自诧异,书架后忽地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小伙子,内功挺好,这才半天不到你就醒啦。” 说话间,一个身穿青袍,须发皆白的枯瘦僧人出现在任逍遥跟前。 “是你!啊……不对!” 任逍遥乍眼瞧去,只见这老僧与在树林出现的老和尚长得一摸一样,细看之下却见他行动迟缓,有气无力,哪像那个举手投足就将自己击倒的绝世高手。 老僧含笑道:“你没猜错,我就是智障。” 任逍遥先是一愣,旋即摇头道:“大师宝相庄严,必乃少林高僧,岂是……” 老僧笑道:“岂是那个浑浑噩噩、糊涂的和小孩子一般无二的智障,对不对?” 任逍遥缓缓点头。 老僧淡然道:“你重伤方愈,切莫坐着说话,否则有碍气血运行。” 任逍遥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在手臂下轻轻一托,身不由己的站将起来,却没见他有过任何动作,心中惊骇不已,暗忖这般潜运神功,心到力至,当今之世除独孤宇外只有打晕自己的老和尚可能做到,莫非眼前老僧真的是他。 老僧像是瞧出任逍遥的疑窦,含笑解释道:“六十年前我头部遭到重创,虽侥幸未死,却落下痾疾,每隔半日便心神恍惚,行事作为与幼童相差无几。” 任逍遥恍然道:“这么说我在树林中遇上大师时,正值您老发病。” 智障颔首道:“嗯,平素我发病时,总有僧众在旁看护,昨晚想是他们忙着抵御绝杀,全都出寺迎战去了,这才让我离开藏经阁,险些酿下大错。” 他拍拍任逍遥肩膀,续道:“你中我一计大金刚掌本必死无疑,还好你内功不弱,根基扎实,这才来得及施救。” 任逍遥微一提气,只觉内息运转如意,并无丝毫迟滞,诧异道:“大师,我怎么感觉自己一切如常,不像重伤初愈后的样子啊。” 智障含笑道:“呵呵,我以七十余载的易筋经内功为你疗伤,你若再觉胸口烦闷,筋骨酸痛,少林绝学岂非浪得虚名。” 任逍遥心悦诚服,顿首道:“大师救命之恩,晚辈永世不忘。” 智障将他扶起,双手合十淡淡道:“伤你的是我,救你的也是我,一切出于缘法,即不必相责,亦无须道谢。” 任逍遥想起水芙蓉,急忙问道:“大师,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她没事吧。” 智障淡淡道:“你放心,她的武功也有根底,寻常杀手是奈何不了的……幸亏我发病时记忆犹在,否则还真没法回答。” 任逍遥忽然问道:“大师,现在离辰时还有多久?” 智障笑道:“哈哈哈,辰时刚过,武林大会的必试你得错过不少哦。” 任逍遥正欲告辞,智障肃容道:“你要走就快些走吧,记住不要向任何提起有关我的事。” 任逍遥愕然道:“这……这是为何?” 智障肃容道:“有些事情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对了,记得告诉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让她也谨守秘密。” 任逍遥缓缓点头,露出诚恳神色,抱拳道:“大师,晚辈去啦,祝您病体早日康复,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穿窗而出。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智障现出丝苦涩的笑意,喃喃道:“小伙子,你我倘再相见,中原武林必惨遭浩劫,假如真有那天,身为琴棋书画四圣的后人,你能否力挽狂澜呢。” 第七章 最后决战 任逍遥心急火燎的赶到会场,水芙蓉立刻迎了上来,喜极而泣道:“呆子,你总算安然无恙的回到我身边了,先前……先前人家可担心的要命哩。” 她抹抹眼角泪水,续又问道:“昨晚的那个老和尚是谁?他把你带走后又做了什么?” 任逍遥扼要叙述完事情经过,旋即将水芙蓉揽入怀中,肆意爱怜一番,耳语道:“智障大师说了,有关他的一切不许向旁人透露半句,你可得牢牢记住,千万别说漏咯。” 水芙蓉娇笑道:“放心啦,别人的话我或许不听,可智障大师的武功比师父还高,我敢把他的叮嘱当成耳旁风么。” 任逍遥感受着她贴己的温柔,轻声道:“武林大会进行的怎么样了?” 水芙蓉如实答道:“已经比过了十几场,目前只有晓尘大师和柳掌门保持全胜,不出意外的话盟主会在他们俩之间产生。” 言毕不由自主现出遗憾神情,心想:若是师父在场,定当以“水天一色”技冠群雄,不但得报二十年前败阵之辱,还能顺便捞个盟主当当,自己这徒弟的脸上也大大有光。 任逍遥皱眉道:“南宫宗主和唐大门主败给谁了?” 水芙蓉随口答道:“南宫宗主说他无意竞争盟主之位所以未曾出赛,至于唐大门主则称病待在居所,根本没来会场。” 任逍遥心中一动,暗忖:南宫不败领袖商界,无暇他顾,未曾出赛倒还说得通,但唐门三少遇害身亡,唐滟显遭不测,于公于私唐云鹤都该力争成为武林盟主,借助中原群豪之力为家族复仇,何以他竟称病不出,某非其中有甚隐情。 全场陡地响起一阵躁动,原来晓尘、柳玉虚同时登上高台,准备最后的决战。 任逍遥、水芙蓉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晓尘双手和合十,交于胸前,低垂的眼帘往上扬起,露出深邃难测,充满哲人圣者智慧神光的眼睛,灰色的僧袍往下凹陷,愈发衬托出他高挺顽瘦的体型。 柳玉虚凝神矗立,足下不丁不八,站得极是沉稳,道袍微微拂扬,真气循环流转,护住全身。 “柳掌门,请。” 晓尘微一抬手,摆出大金刚掌的起手势“礼敬如来”柳玉虚含笑道:“大金刚掌雄劲浑厚,无坚不摧,与降龙十八掌、逍遥无极掌、逆天神掌并称为天下四大绝学。鄙派观日掌法比之相形见拙,今日只得以剑术领教。” 说罢,“唰啦”抽出紫电、青霜,遥指对手。 晓尘合十的双掌当胸击出,两股滚滚翻腾的气劲立时左右包抄,朝柳玉虚奔袭过去。 柳玉虚两眼精芒大盛,迎上晓尘锐利至可穿墙透壁的目光,心对方的招式看似刚猛犀利,实则已臻至反朴归真,大巧若拙的武道至境,动作如行云流水,无迹可寻,又似羚羊挂角,暗含玄机,无论自己以何种妙招奇技应战,最后唯只硬接他一掌之途,其中玄奥处,确非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柳玉虚电射冲前,长剑疾挑,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刺向晓尘掌心。剑气瞬间破去掌风,长驱直入,毫无阻滞。 柳玉虚不喜反惊,晓尘精研易筋经数十载,内功之深厚在当今中原武林除独孤宇外无人能出其右,岂至于甫一交手便处下风,当即拧身错步,撤剑自保。 晓尘口喧佛号,双掌一扣,气劲登时反迫过去,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柳玉虚。 饶是柳玉虚料定他有此一招,仍想象不到变化得如此迅疾,他后撤纵快,却无法赶在内劲由刃剑传抵前脱离掌风的笼罩。 “轰”柳玉虚脸容转白,趔趄跌退,好在泰山派旭日神功亦有独到之处,稍加调匀内息,立刻平复如初,紫电、青霜化出一圈圈的剑劲,大江倾泻地朝晓尘攻去。 非是他自持功力深厚,强行与晓尘对攻,皆因高手相争,只要任何一方给逼落下风,绝难扳平过来,只会每况愈下,尤其像晓尘这等佛门高僧,任何招式均臻炉火纯青,千锤百炼的境界,根本不可能让他有机可乘。 柳玉虚的一退一进虽为情势所迫,却像潮水起伏般自然,功力稍差者完全看不出其中玄机,只道他在晓尘迅猛犀利攻势下的下游刃有余,进退自如,纷纷大声喝彩。 晓尘双掌翻飞,一招一式都绽放出着天崩地裂的巨大威力,骇气奔激,震响交搏,更隐含佛家博大渊深的浩翰真劲,恍如满溢肆虐的大海汪洋。 柳玉虚以观日剑法全神应对,双剑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形成-重接一重、以至阳至纯、至刚至猛的真气凝结而成的气旋,迎上晓尘威力无俦的进击。 “轰!” 闷雷般的一声爆响,两人同时后退,当距离拉至丈许远时,像约好般倏地止步立定,正面对峙。 “柳掌门剑法精妙,佩服佩服。” 晓尘目光灼灼,超越世情智能的深邃眼神,似能洞悉对手心内每一个意图,无有疏忽,无有遗漏。 柳玉虚忽然涌起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骇异与惊惧,这种感觉像登山者突然面对拔起千刃的险峰,驾舟者骤忽身陷波涛汹涌的怒海,是他从未有过的在与敌手交锋的过程中产生的情绪。 “月盈则亏,日中则昃!” 柳玉虚蓦地大喝一声,以旭日神功的无上要诀化解心头颤悸,双剑激荡起耀人眼目的青芒,直捣晓尘胸口。 以晓尘的修持,仍禁不住露出讶色,双手隔空虚立,使出少林龙抓手中的“双龙抢珠”发出两股凌厉狠辣、威猛无俦的强大劲道,视电掣而来的双剑同无物,径直拿向柳玉虚肩头。 第八章 少林绝学 群豪皆自诧异,晓尘乃得道高僧,怎会使出这等两败俱伤的招式,实在大违佛家谦冲仁厚的本质。 唯有诸如独孤宇、林非凡、南宫不败等绝顶高手才能看出此中玄机。 柳玉虚的剑法勇猛奋进,奇诡连绵,乍看如有实质,偏又实中藏虚;似是千变万化,偏又朴实无华,其中精微奥妙处,尽显当代剑术宗师的惊人业艺。晓尘的内功固然较他为高,但以肉掌硬憾削铁如泥的紫电、青霜实殊不智,因此放弃守御,纵前抢攻。 他以龙抓手奔袭柳玉虚双肩,目的并非伤敌,而在于围魏救赵。 盖因肩头缺盆、巨骨两处穴道乃手臂筋脉枢纽,倘受制于人,任你剑法再精也休想施展,柳玉虚自忖未必能抢在龙抓手攻到前刺中晓尘,不得已只好身形微侧,轻轻飘让了开去,攻势亦随之消弭。 晓尘乘势进击,次抓随至,去势愈发迅捷刚猛。 柳玉虚斜身避向右侧,正待出剑迎上,晓尘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犹似身化飞龙,时如位临深渊,游移腾挪;时如盘旋旷野,无所不至;时如翱啸九天,龙爪急舞;时如摇撼苍穹,浩然莫御。 柳玉虚凭借轻灵翔动的步法,绵密沉凝的剑式守得无懈可击,再不轻易进袭,贪功冒进,将道家谦冲俭啬的要旨发挥到极致。 晓尘使毕三十六式龙抓手,始终没能占到半点便宜,忽然面露微笑,左掌向内弯曲,搭上右手腕脉,右手中指反扣,紧捺拇指,似是拈住一朵鲜花。 “拈花指!” 台下群雄的齐声惊呼。 只听“波”“波”“波”数响,五道指力直冲而出。 柳玉虚顿觉一股温淳平和的罡气扑面袭至,急忙向右滑出三尺,一招“清风徐来”斜击晓尘,剑至中途,倏地圆转,跟着一计“水波不兴”反扫下盘。 晓尘使出一苇渡江,群雄尚未看清,人已退到七迟之外,然后一个旋身,带起的劲风刚好抵消柳玉虚庞大的气势压力。 “呆子,晓尘大师的步法比你还快。” 水芙蓉惊道。 “岂只是比我快,就算师父亲临也未必赢得了他。” 任逍遥心悦诚服道。 “呵呵,论及轻功,孟飞天下第一的称号确是当之无愧。” 独孤宇捋须道,“飞仙化羽以轻、灵、巧著称,讲究半空中的身形变幻;一苇渡江则强调快、迅、捷,地面上的挪移腾跃堪称举世无双。两者相较可说各有千秋,但孟飞生平仅只研习逍遥无极掌及飞仙化羽,而晓尘大师不但得兼顾其余十二门少林绝学,更要分心掌管罗汉堂事务,武功虽比孟飞略高,轻功之纯却稍有不及。” 任逍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喃喃自语道:“这么说即使练成飞仙化羽第九重‘浩宇苍穹’也难达至轻功修为的最高境界了?” 水芙蓉咯咯娇笑,嫣然道:“大不了你再把一苇渡江偷学了去……” 说到这倏地住口,生怕给少林僧众听见。 独孤宇悠然神往道:“飞仙化羽、一苇渡江再加上天极教的蹑空幻影,倘能将此三大轻功绝技融汇贯通,才真正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殊不知若干年后,任逍遥当真做到了。 晓尘、柳玉虚已缠斗近百招,双方各施手段,毫不退让,堪堪战成平手。 “法会因由分,如是我闻!” 禅唱之际,柳玉虚眼前蓦地现出千百重掌影,以泰山压顶之势铺天盖地的袭将过来。 面对“大慈大悲千叶手”柳玉虚依旧镇定自若,冷静如故,他并不像卫思函当日那样急于中断对方掌势,而是静观其变,待晓尘锐气将尽方才出击,紫电、青霜暗施卸劲,化去对方攻来多达七成的力道,然后仰首飞退,避过剩余掌力的侵袭,拗腰回来时,提步抢至晓尘左侧,挥剑横劈,似缓实快,似拙实巧,流星般划过二人对峙的空间,疾挂晓尘腰肋。 “好一招‘云海玉盘’!“晓明失声惊道,“连消带打,毫无轨迹,深合‘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自然法则。” 换过寻常人物,不待锋刃及体,早被直有撼岳摇山之势的剑气重创。然而晓尘运起易筋经,瞬间将灵觉推至巅峰,全身纹风不动,连衣袂亦未扬起分毫,双掌自左向右划下,交叠胸前,八指虚垂,唯拇指并于一处,精准无误的命中按在紫电剑剑脊处。 柳玉虚心中暗凛,晓尘的摩诃指法已逾化境,每个动作均慢条斯理,与双剑行进的速度相异迥然,即使不谙武功的贩夫走卒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可偏生就是这种再也寻常不过的“慢”却刚好能克制自己的“快”因为他缓慢的举止仅仅是种目力上产生的错觉。 佛门玄功,确是惊世骇俗,难以言愈! 气劲交击,并无半点声响,柳玉虚只觉双剑犹如投进一个乾涸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枯井,兴不起任何波澜。可当自己劲气消磨殆尽时,枯井忽然变成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铺天盖地的朝他狂涌过来。 柳玉虚闷哼一声,往后疾退。 晓尘乘势进击,双掌并指成抓,在空中画出一个“卐”字,重重叠叠,绵密无匹,宛如狼奔豸突,是为寂灭抓第一十七招“万佛朝宗”柳玉虚大喝一声,双臂疾振,紫电、青霜变得重逾千斤,又若轻于鸿毛;既伟岸如山,又虚渺虚无,威力比之对手绝无稍逊,且犹有过之。 第九章 尘埃落定 “轰隆!” 双方劲力交锋,竟是不相上下,剑抓隔空互拒,刹那间凝定当场。 “十三门绝技大师仅只使出九门,莫非刻意藏拙。” 柳玉虚含笑道。 “哈哈哈,柳掌门的天绝三式不也同样未曾施展吗?” 晓尘欣然道。 他俩的言语没有半分停顿,简直与心平气和的坐着说话一般无异,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敢相信,听似对面唔谈的两人正全神贯注的进行内功修为的比拼。 蓦地劲气激荡,悉数倒卷,四散溅射的狂飙刮得群雄眼角生痛,功力稍逊的甚至胸口闷翳,差点吐血。 晓尘“腾腾腾”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他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立刻以般若掌摆出守御架式,无形而有实地防止对手趁势强攻。 柳玉虚身体朝后倾斜,陀螺般滴溜溜急旋起来,变成虚实难分的几重人影。 一时间台上剑气纵横,银芒飞舞,柳玉虚的神态由起初凝成持重渐转从容,接连变换招数,漫天纷错,犀利无匹。 晓尘耳际不住响过呼呼风声,又见对方一招比一招幻异莫侧,足以开山碎石,断筋裂骨,知道单靠般若掌招架不住,心念微转间已然思定定对之法。 “呼啦——” 陡地一片红云卷向柳玉虚面门,柳玉虚定睛一看,正是晓尘原本披在身上的那件大红袈裟,急忙运剑戳去,不料竟刺之不穿。 “大师将普贤心经的功法运于袈裟伏魔功中,古往今来怕是绝无仅有啊!” 柳玉虚面色微变,低暄道。 晓尘淡淡道:“老衲遁入空门数十载,常因习武耽误禅学进修,诵咏经书时难免念及它处,日积月累下来,倒让柳掌门见笑了。” 柳玉虚洒然道:“普贤心经所述化解贪、嗔、怨、痴、妒五毒的法门到了大师手中竟演变成借力打力,以力化力的柔劲,个中玄妙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他俩对答之际,群豪掌声如雷,喝彩连连、原来两人口中说话,手中招式丝毫不停,语调却和平时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停顿气促。当柳玉虚说“古往今来怕是绝无仅有啊”这句话时,唰唰唰连出三剑,晓尘说“老衲遁入空门数十载”那句话时,以用袈裟裹住剑锋,说到“倒让柳掌门见笑了”时,袈裟方位陡变,直往柳玉虚头顶罩将下来。 两人边斗边说,群豪的喝彩声始终掩盖不了他俩的语音。柳玉虚“个中玄妙实非言语所能形容”的话音刚落,剑光连连变幻,混沌苍茫,青芒纷错,奇诡相生。 晓尘低喝一声,陡然间身形拔起,闪至柳玉虚身侧,袈裟翻滚激扬,势道威猛,连攻数招,旋即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跃到柳玉虚背后,再施猛击,柳玉虚勉力格挡,正待运劲反扑,岂料眼前一花,晓尘竟倏忽退开丈许。 群雄个个瞧得嗔目结舌,今日若非亲眼所见,断然不敢相信世间竟能有这般轻功,诸如任逍遥、叶知秋等精擅此道者更加自叹弗如,望尘莫及。 柳玉虚低吟道:“大师,贫道要出‘天地合一’了。” 说罢左手紫电剑高举过头,凌空虚划,犹如书法大家挥毫泼墨,龙飞凤舞的直舒胸臆,右手青霜剑向下斜指,隐含无比深刻的后着。 同样的招式从他手中施展出来,无论方位力道、轻重缓急都与肖星辰相异迥然,柳玉虚随意挥摆的几剑,仅只是天地合一的起手式,不但把速度提升至极限,更将全身功力凝聚剑尖,整个人的精气神倏忽提升至剑道巅峰的至高境界,为他接踵而至的攻势创造先机。 二十年前,晓尘惜败肖玉孙之手,正是缘于没能破解天绝三式,今日岂肯重蹈覆辙,当下一改先前从容不迫的姿态,扬手甩出袈裟,如影附形的朝柳玉虚掷去,同时身随影动,双腿蕴含雷霆万钧之力,连环蹬出。 “好,如影随形腿,果然来得石破天惊!” 柳玉虚一声暴喝,侧身避过袈裟的罩击,身随剑走,气贯长虹,正面迎向晓尘两人相距不到三尺,晓尘潜运内息,做好随时硬拼的准备,岂知柳玉虚猛然飞纵而起,疾如鹰隼,腾跃半空,但听身后“喀啦啦”连串急响,紧临高台的一株松树倏地中分折断,上半截平平飞出,摔在两丈外,地上只留下五尺来长的半截树干,断口处脉络尽皆震碎,威力之强可见一斑。 柳玉虚疾使“天地合一”紫电、青霜掠出道道光屏,如黄龙腾空,雷霆排云,挟带着雄浑霸道的气势直逼过来。 晓尘目光如炬,料准剑势所至,移形换影,以一位渡江玄妙身法悉数避过,同时出招反击,左手一指禅功,疾点柳玉虚眉心,右手大金刚掌拍向面门。 两人内劲凭空对峙,隆隆连响,有如雷霆电闪,虎啸龙吟。 柳玉虚急催神功,紧握剑柄,转腕卸去晓尘后劲,紫电、青霜寒芒疾抖,曳影还形,顷刻间划出一道诡异莫测的弧线。 天人合一! 纵使身在丈许开外,晓尘仍清楚的感到对方剑势的威胁。 柳玉虚由沉肩退步,经运转内息,直至双剑递出,所有动作浑然天成,俨然是为无可分割的整体,最慑人处乃是当他攻势抵达时,将会是剑气达至巅峰的一刻,对于任何首当其冲者,都只有放手硬拚,分出生死一途。 晓尘倘拼着易筋经的雄浑内劲加上已有八成火候的金刚不坏体神功生受柳玉虚一击,同时以龙抓手拿他腰眼,当有七成把握取胜,然则如此一来两人均身受重伤,非经年数载不能痊愈。别说考虑到抵御的修罗教、绝杀入侵的鸿图大计,不容两大高手有任何疏失,就连晓尘自己也无与柳玉虚以生死相拚之意。 值此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晓尘唯有使出十八年来勤修苦练的最后绝招,抢在柳玉虚剑势攀上最高峰前,强行阻断他的进攻。 中原武林盟盟主归属何人,即将尘埃落定! 第十章 天极群豪 晓尘“咄”的一声,运起毕生功力,仰天长啸! 轰轰闷响,震彻九霄,方圆十丈内真气摇撼不绝,宛如穹苍异变,阴霾蔽空,漫天惊雷倾泻而下,一个接一个的在柳玉虚头顶炸裂。 “不好,快捂耳朵!” 群雄识得使得这是少林寺至高无上的绝学“金刚狮子吼”若然为其所伤,轻则立时晕厥,重则武功尽失,兼之晓尘辅以易筋经的内功心法,在场诸人怕唯只独孤宇可堪抵御。 岂料晓尘的吼叫固然振聋发聩,内中却不带半点劲气,群雄只觉耳角微麻,立刻平复如初,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疑窦:这就是当年令修罗教、绝杀中人闻风丧胆的少林绝学,怎的与寻常山野村夫的厉喝相差无几。 其实晓尘早知“金刚狮子吼”威力虽大,却极易波及旁人,是以蛰居罗汉堂近二十载来,一直苦心钻研,终于练至随心所欲、收发自如的境界,可将内劲集中在某个特定的范围内,既大增招式威力,又能避免伤及无辜。 叫苦不迭的自非柳玉虚莫属,晓尘毕生功力尽数聚于身前一点,旁人固然不受影响,他却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时如置身于火海热浪,全身肿涨欲裂,时如置身于冰原雪谷,四肢僵硬无力,尤为难受的是七经八脉仿似失去主载,不受控制,连运劲自保都难做到,更惶论反击克敌。 群雄纷纷起身,数千双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俩,包括独孤独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晓尘必胜无疑。 “轰!” 劲气爆破,气卷狂飚,发出闷雷般使人胆颤心寒的激响。 柳玉虚以紫电剑撑地,兀自屹立不倒,竟生生挺过了晓尘惊天地、泣鬼神的攻势,青霜剑依旧平举,离他胸口仅只半寸! 晓尘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心悦诚服的叹道:“柳掌门武功盖世,老衲甘拜下风。” 两人均精疲力尽,再难递出半招,但只要柳玉虚咬咬牙将青霜剑推前稍许,凭其削铁如泥的锋锐,晓尘断然无法抵挡。 柳玉虚面色惨白,拱手道:“大师慈悲为怀,柳某取胜实属侥幸。” 他自知晓尘佛法精湛,淡薄世情,不愿为武林盟主的虚名与他生死相搏,这才最终落败,心中着实敬佩。 独孤宇倒大是纳闷,暗忖:旭日神功威力有限,柳玉虚也不过四十余载内功修为,怎能抵挡住晓尘的“金刚狮子吼”莫非泰山派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法要诀,能在数年内大幅提升功力。 晓明见大局已定,朗声道:“今日比武,泰山派柳掌门技冠群雄,诸位有谁不服还可上来较量。” 连问三遍,无人应答。 独孤宇以前任盟主的身份登上高台,宣布道:“中原武林盟盟主之位归属泰山派掌门柳玉虚柳道长!” 群雄听罢齐声欢呼,特别是泰山派弟子叫得犹为响亮。 柳玉虚待人声稍静,朗声道:“贫道无德无能,原不敢擅居盟主一职,但修罗教、绝杀日渐猖獗,身份中原武林一份子,又蒙诸位错爱,贫道自当义不容辞!” 柳玉虚环顾全场续道:“常言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我辈江湖同道若能齐心协力,共御外诲,区区蛮夷草寇何足惧哉。” 正派中人闻风丧胆的修罗教、绝杀被他斥作蛮夷草寇,全场群情奋勇,豪气勃发。 柳玉虚大义凛然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但叫柳玉虚尚存一息,决不容邪魔外道为祸江湖!” 群雄齐声高嚷:“诛修罗、灭绝杀,誓死捍卫中原武林!” 会场的气氛瞬间被推至顶峰。 这时,一名知客僧脚步慌急的跑了过来,通禀道:“方丈,天极教到了!” 晓明神色一动,沉声道:“什么,说清楚些。” 知客僧气喘吁吁道:“天极教青龙堂堂主柳凝涛、白虎堂堂主朱顺武、朱雀堂堂主刘清平率八百教众已至山门。” 晓明心忖:今日大会中原群豪齐聚,龙教主国事繁忙未能亲临,倒还说的过去,可是连副教主秦怀玉、张劲宏也一个没来,仅仅只有三位堂主到场,未免也太小觑少林寺了。 柳玉虚倒不介意,正色道:“快快有请。” 知客僧哪知他是新任武林盟主,见方丈未曾发话,不敢轻动。 晓玄忙道:“依柳盟主之意,快去。” 知客僧匆匆离去,独孤宇、晓明、柳玉虚各自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原来三人不约而同的感觉到情况有异。 少时,八百身穿青、白、红三色服饰的天极教教众步履有致、整整齐齐的走进会场,当先三人正是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 别看他们在武林中声望不高,其实个个武功了得,更是朝廷举足轻的人物。 二十年前,龙吟啸率天极教十万教众随太宗皇帝讨伐北汉,完成一统中原的千秋伟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堂堂主俱各立下汗马功劳,柳凝涛受封威国公,领洞庭湖水师指挥使;朱顺武受封武宁候,领兖州泰宁军节度使;刘清平受封武定候,领齐州兴德军节度使,若非三人因教务繁忙,只能遥领职司,早已成为雄踞一方的封僵大吏。 简单寒暄过几句后,柳凝涛走到晓明跟前,拱手道:“教主收到贵寺召开武林大会的请帖,立刻亲自赶赴少林,怎奈行至中途皇上忽然降昭,急宣教主及秦、张两位副教主进京面圣,因此无法成行,还望方丈大师见谅。” 晓尘心下恍然,独孤宇、柳玉虚也松了口气。 谁都没有料到,一场足以摇撼江湖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十一章 异变陡生 天极教众人入座后,大会改由柳玉虚主持,群雄各抒己见,商议对抗修罗教、绝杀的具体措施。 独孤宇、柳玉虚、晓尘等前辈耆宿立主稳扎稳打,尽量不要与对方发生大规模火拼,以免重蹈五云山大战两败俱伤的覆辙,熊啸天、叶知秋、任逍遥等后起之秀则建议主动出击,抢在对方行动前来个先下手为强。 丐帮、十三省绿林盟、蜀中唐门自然支持激进做法。 少林、五大剑派及其余各方实力却赞同较为保守的建议。 唯有四大世家及天极教仍未表态。 南宫不败目视诸葛文杰让他拿个主意,后者缓缓摇头,朝天极教座席瞥了眼,意思是听完他们的说辞再做决定。 柳凝涛长身站起,肃容道:“五十余年前,太祖皇帝开创本教基业,意在替天行道,泽及万民,维系江湖安定,‘武林盛衰关乎家国兴亡’的遗训迄今仍印刻在大庆殿外的匾额上,我辈后人实不敢忘。教主临往汴梁前托在下传话,但凡中原武林盟有何决议,天极教上下无所不从。” 群雄听他并未明确表态,倒也不大在意,毕竟天极教乃大宋国教,时刻需奉朝廷调遣,很多时候连身为教主的龙吟啸也未必做得了主。 场外倏地响起一把低沉悦耳的声音:“柳堂主此言差矣!” 柳凝涛愕然回头,动容道:“邢副堂主,你不是也去汴梁了么。” 此人名叫邢国栋,现任麒麟堂副堂主,乃龙吟啸身边亲信之一。 邢国栋大步走上前来,肃容道:“教主他已改变主意,特命我来告谕中原群豪。” 说着将封信笺递给柳凝涛。 柳凝涛略加浏览,立刻神色大变,颤声道:“邢副堂主,这……这当真是教主让你交给我的?” 邢国栋面无表情,冷然道:“教主的笔迹你该比我熟悉吧。” 柳凝涛沉默不语,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朱顺武、刘清平凑前一看,亦各骇然。 邢国栋纵身掠上高台,一字一顿朗声道:“奉龙教主圣谕,天极教即日退出中原武林盟!” 此言一出,群雄登时哗然。 天极教麾下十万教众,个个久经沙场,训练有素,足以凭一己之力抗击修罗教的入侵,倘若邢国栋所说是实,不但中原武林盟实力大损,对士气人心造成的影响更无可估量。 邢国栋走到高台旁一根旗杆下,提气跃至半空,顺手将退盟书置于旗杆顶端,落地后朝柳玉虚一拱手,淡淡道:“柳掌门,请自便。” 他不称柳玉虚为盟主,显然是为表明自己的立场。 旗杆高逾六丈,以柳玉虚的修为本不难登顶,怎奈他与晓尘剧战方歇,内力几乎耗尽,眼下半点真气也提将不起,如何运使轻功去拿退盟书。 邢国栋早已算准此节,哈哈笑道:“堂堂中原武林……” 话尤未落,人群中倏地冲出个凤姿绰约的美貌少女,娇躯宛如二月间轻柔的春风,幽幽荡荡的“飘”上杆顶,轻而易举的将退盟书拿在手中,身法之妙相较于邢国栋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师姐!” 任逍遥大惊道。这少女并未别人,正是孟飞之女孟如烟。 原来任逍遥离开椰岛时曾答应孟飞半年内必然归返,却因种种缘由始终未能成行,起初孟飞只当他有事耽搁并未在意,岂知又过数月仍不见爱徒归返,只好让女儿前来中原打探消息。 孟如烟姿容俏丽,美艳绝伦,性子却颇为高傲,且我行我素,刁蛮任性,哪里寻得着任逍遥的踪影。适逢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她便毫不犹豫的连夜赶来,希望能在少林寺撞见师弟,但因为路途遥远,今日清晨方才抵达,错过了昨天任逍遥与熊啸天的精彩比斗。 “哼,这等轻功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卖弄。” 孟如烟不屑一顾的瞥了眼邢国栋,双手捧着退盟书走到独孤宇、柳玉虚前,盈盈下拜道,“末学后进孟如烟拜见独孤前辈、柳盟主。” “好!好!” 柳玉虚含笑接过退盟书,欣然道,“孟姑娘,快快请起。” 孟如烟退到一旁,目光瞧向台下,极力想从群豪中找到任逍遥的踪影。 “柳掌门,告辞。” 邢国栋自讨没趣,讪讪离开。 柳凝涛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几番思量后终究没说出口,猛一顿足,转身远去,朱顺武、刘清平同时摇头,无可奈何的尾随其后,八百天极教教众转瞬走得干干净净。 群雄面面相觑,整个会场刹那间沉寂下来,人人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云。 独孤宇从柳玉虚手中拿过退盟书,稍一打开立刻合上,欣然笑道:“原来皇上正策划兴兵北伐,欲命龙教主统率三军,天极教为先头部队,看来在攻下燕云十六州前,必须依靠在场诸位抵御修罗教和绝杀了。” 退盟书的内容他根本没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为安抚群雄,避免造成混乱。 诸葛文杰心念电转,笑着对南宫不败道:“宗主,怪不得朝廷忽然从我们手中大批购进粮食,原来是为出兵攻辽做准备。” 南宫不败何等精明,朗声道:“嗯,无论如何必须维持粮价稳定,听雨轩可不能多赚国家的钱。” 他二人看似商讨,声音却拉得老长,群雄无不听得一清二楚,悬着的心登时放下。 晓明暗呼侥幸,若非独孤宇急中生智,诸葛文杰、南宫不败配合得宜,情况当真一发不可收拾。 第十二章 搞怪念头 柳玉虚与独孤宇、晓明商议片刻,朗声道:“诸位英雄,武林大会到此结束,稍后还请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的首脑人物来达摩堂一叙。” 天极教退盟事关重大,自然得召集各方势力共商对策。 群雄纷纷离场,独孤宇走到孟如烟身边,欣然道:“孟姑娘,令尊近来可好?” 孟如烟柔声答道:“爹爹他好得很哩……咦,独孤前辈怎知……” 独孤宇微笑道:“椰岛上的情况任少侠早便和我说过,孟姑娘不必惊奇。” 孟如烟秀眸明亮起来,问道:“独孤前辈见过逍遥?他……他在会场么?” 独孤宇缓缓点头,伸手指向十丈外衡山派的座席。 孟如烟顺着他手指望去,却哪有任逍遥的影子。 独孤宇纳闷道:“奇怪,方才他明明在的。” 孟如烟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任逍遥在躲她,先是花技乱颤的娇笑起来,接着戟指斥道:“任逍遥,我数三下,三下内你若不出现,被我逮着有你好果子吃。” 本已逐渐散去的群雄问得此语,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其中大半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只听说姑娘家争相讨好任逍遥,倒还真没见敢过对他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 “一——” 群雄心道:这姑娘不是疯了吧,也就,她还真敢数啊。 “二——” 群雄心道:哼,等你数完任逍遥却不出来,看你到时如何收场。 “三——” 群雄心道:哈哈,又一个被…… 念头刚在脑海里打个转,任逍遥倏地出现在孟如烟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陪笑道:“嘿,师姐,我的好师姐,你怎么来啦。” 那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模样惹得群雄相顾莞尔。 孟如烟俏脸生寒,不由分说的揪住任逍遥耳朵,嗔怒道:“哼,你行啊,你一走就是大半年,爹爹和我可都担心的要命。” 任逍遥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师姐,只因孟如烟从小好动,又生性贪玩,练武稍一枯燥,就扯着师弟满山遍野的瞎晃,时不时总闹出些乱子。孟飞极其疼爱任逍遥,自然不会责罚于他,但教训女儿就在所难免了,孟如烟的脾气倒也苦怪,挨父亲一回骂就把任逍遥拖出去揍一回,还威胁说要敢告发就打断他的腿,任逍遥那会才五岁,被大自己两年的孟如烟一胁迫,吓的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从此就在师姐的“拳脚伺候”下长大,对她说过的话半点不敢违扭。 纵横情场的风流盗侠几时在女子面前这般狼狈,群雄个个瞪大眼睛,瞧得目瞪口呆,旋即爆发出阵阵哄笑,不少好事者甚至开始起哄。 “哇呀呀,老相好找上门啦。” “什么老相好,我看是原配夫人吧。” “五美环抱,艳福不浅哦。” “五美?” 孟如烟问言,皱眉道,“你在外面认识了多少姑娘?” “不……不多,才……” 任逍遥话没说完,脸上已“啪”的挨了个耳光。 “浑小子,你行啊。” 孟如烟叉起小蛮腰,戳着任逍遥鼻子,喋喋不休的指责道,“有功夫偷香窃玉,寻花问柳,就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和爹爹。” “师姐,咱们下去慢慢说,这里人太多……” 任逍遥拉耸着脸,哀求道。 “哼,我偏不,我偏要在台上揭你老底。” 孟如烟秀眉上扬,现出个没好气,充满少女气息的娇悄表情,高嚷道:“是谁说‘师姐,我此去中原游历,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一定回来看你’,结果隔了大半年影子都没见着;是谁说‘师父,徒儿定谨记您老教诲,不敢有违’最后到处惹祸生事;是谁说……” 声音戛然而止,南宫凤姿当先冲上高台,杏眼圆睁道:“不许你造谣生事,诋毁逍遥哥哥。” 水芙蓉、林毓秀岂肯示弱,同时抢上高台,齐声道:“对,你再胡说我们可就不客气啦。” 三女听得群雄议论,还真当孟如烟是任逍遥的妻子,登时放下先前隔阂,同仇敌忾的指责起她来。 孟如烟愕然望向三女,见她们各有各的妩媚,各有各的悄丽,哪还不心知肚明,“噗哧”娇笑道:“好啊,原来你和她们纠缠上了,怪不得一直不肯回来。” 任逍遥老脸通红,尴尬道:“师姐,你误会啦,我……我实在有事脱不开身,所以……” 孟如烟美目一瞬不瞬的凝视他,没有任何表示,似在观察他说话的诚意。 倒是林毓秀急得有些不耐烦,倚着任逍遥右肩,嗲声道:“大哥哥,秀秀有话和你说哩,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谈好么。” 水芙蓉急忙挽住任逍遥左臂,柔声道:“呆子,你可答应过要陪我的哟。” 南宫凤姿挨近少许,在任逍遥耳旁呵气如兰的道:“逍遥哥哥,昨晚你和姐姐在一起的事我可都知道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任逍遥答应谁也不好,拒绝谁都不是,满脸踌躇与无奈。 香风袭至,南宫凤仪甜美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逍遥,有什么话下台再说,大伙可都看着你们呢。” 任逍遥乘机说道:“是啊,这里人太多,好些话都不便出口。” 说罢连哄带骗的将三女拉走,逐一抚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孟如烟身上,有些好事者还嘀咕起“喜新厌旧”“没人要咯”之类明摆着是调唆生事的言语。 孟如烟气得秀眉紧颦,忽然一个搞怪的念头在她脑中萌生。 第十三章 措手不及 “逍遥——” 孟如烟轻盈写意的别转娇躯,娇呼着小跑到任逍遥身边,美目滴溜溜的扫过四女,现出似嗔非嗔的动人表情,檀口微启轻轻道,“本来呢我是不许你在外面胡乱结交女孩子的,可是几位妹妹个个千娇百媚,楚楚动人,我呀就原谅你啦。怎么样,几时把她们取过门呢?” 任逍遥问言一愣,凶巴巴的师姐怎地变得温柔起来,难道其中有诈? 孟如烟有意白他一眼,眼内荡漾出喜色,即使任逍遥也看得有些儿惊心动魄,那种感觉活像打情骂俏:“男人嘛,三妻四妾正常得很,下回你要再看上哪家姑娘,也别瞒着我啦,直接说罢,我是不会介意的。” 任逍遥猛觉不对,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如烟已按住她嘴唇,盈盈浅笑道:“放心啦,你身边女子再多,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你好的,怎么说人家也得做妹妹们的表率嘛。” 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听罢,还真当孟如烟是任逍遥的原配夫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任逍遥忙不迭的解释道:“凤姿、芙蓉、秀秀,你们别听我师姐瞎说,她……” 话未出口,脸上又挨了个巴掌。 这回连南宫凤仪也美目一黯,情不自禁的泛起幽怨神色,试想普天之下敢当众责打任逍遥的除了他妻子还能有谁?偏生任逍遥从未和自己提及只言片语,瞧其她几位姑娘的表情看来也不知知晓,难道是他刻意想要隐瞒。 孟如烟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嘟起嘴儿道:“咱俩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爹爹对你比对待亲生儿子还好,他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吗?” 任逍遥哑口无言,孟如烟所说句句属实,但语气情境却极其暧昧,任谁听了都非误会不可,何况是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孟如烟努力想板起俏脸,却因诡计即将得逞,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娇喘嗔骂道,“好啦,我也走了,咱们回去再说。” 言毕狠狠瞪了任逍遥眼,转身便走。 事到如今,纵然给任逍遥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跟去解释清楚,加上孟如烟身法飞快,任逍遥连和四女寥表歉意的机会都没有,就随她消失在人群中。 水芙蓉双目射出揉杂了自怜和失落的神色;南宫凤姿闭上美眸,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嘴角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林毓秀更是“哇”的一声哭将出来,掩面而泣;就连向来坚强的南宫凤仪眼眶也微微泛红。 群雄见状,均知跟风起哄闯下大祸,先不说任逍遥必火冒三丈,单就四女的家属亲眷也必饶不了他们,吓得一哄而散,晃眼间走得干干净净。 晃过几个山头,任逍遥好不容易追上孟如烟,道:“师姐,你可把我害惨咯。” 孟如烟神态娇媚的道:“嘻嘻,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任逍遥勉强挤出个枯涩的笑容,轻叹道:“唉,我算服了你,这等办法都想得出来。” 孟如烟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个大有深意的浅笑,逼问道:“你和她们认识多久啦,是怎样认识的,还有……总之你离开椰岛后所有的经历都得给我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 任逍遥摆手道:“师姐,你饶了我吧,我……我认错还不成吗?” 孟如烟扳起俏脸,趋前半步,威喝道:“皮痒了是吧,想找打是吧……” 或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任逍遥一见孟如烟生气就怕得厉害,只好将大半年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悉数禀明。 孟如烟临来少林前便听到不少有关风流盗侠的传闻,是以对他闯荡江湖的经历并无多大兴趣,关心的反倒是师弟如何“骗”回四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 任逍遥脸皮虽厚,但也不至于厚到当着孟如烟的面谈起男女情事丝毫不假避讳,说来说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至于缚获芳心的几手绝招那是打死也不肯吐露半分。 孟如烟非但用神聆听,关键处还打断他的叙述细加追问,可无论她威逼利诱,旁敲侧击,任逍遥始终守着些许秘密不说,好奇心强烈的孟如烟哪里按耐得住,三番四次的套话被识破后,开始拳脚相加。 任逍遥初离椰岛时,武功尚与孟如烟在伯仲间,如今不但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更得独孤宇、易天寒、南宫不败三大高手多番指点,仅仅几个回合孟如烟就知道“蹂躏”师弟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 “看不出来你的修为大有进境嘛。” 孟如烟退开稍许,清澈明晰的目光似能透视任逍遥内心般细看他好半晌,“噗哧”娇笑道,“或许再过几年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兰,连爹爹都不是你对手。” “呵呵,师姐过奖啦。” 任逍遥借机岔开话题道,“修罗教、绝杀东山再起,许多人都盼着师父重出江湖,有空咱们回趟椰岛,把中原武林的境况详细告知他老人家。” 孟如烟微耸香肩,凑到任逍遥耳畔低声道:“告诉你个秘密哦,师父的九转归原劲就快练到第八重了,届时连鬼冥神君都未必抵挡得了哦。” 孟飞欲为任憔悴、梅若雪报仇,穷十数载光阴苦心钻研出一门举世无双的神功,任逍遥离岛前尚有许多瓶颈未能突破,想是近来得到琴棋书画四圣的指点即将大功告成。 任逍遥问言甚是欣喜,转念却又想到自己光顾着追师姐,凤姿和秀秀肯定不高兴,昨晚煞费苦心的演出好戏也得泡汤,弄不好就连凤仪那都没法交待,神情顿时黯淡下来。 第十六卷 兄弟情深百年矗 第一章 一举两得 孟如烟作了个像在唤“我的天啊”的顽皮表情,故作惊讶道:“你小子不是在担心那四个姑娘吧。” 任逍遥没好气的道:“除了她们我还能担心谁?你啊,没事瞎胡闹,现在好了罢,弄得我前功尽弃,吃力不讨好。” 孟如烟咯咯娇笑道:“反正她们是我未来的弟妹,偶尔开个玩笑也很正常嘛。” 任逍遥大感头痛,苦笑道:“唉……被你这么一折腾,恐怕她们不会理我咯。” 孟如烟颦起秀眉,难以置信的说道:“没道理吧,我瞧这几位姑娘都很在乎你,大不了多些点功夫。” 任逍遥拉耸着脸,苦笑道:“没用的,昨天她们刚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更何况……师姐,干脆你帮我想个法子,渡过眼前难关。” 孟如烟娇艳如花的玉容隐含一丝嘲哂的笑意,嗲声道:“哎哟,不敢当,我哪及得上堂堂风流盗侠聪明。” 任逍遥陪笑道:“师姐,你也是姑娘家,肯定清楚她们的心意,帮帮忙,帮帮忙好不好,算我求你啦。” 孟如烟见他呆头鸟般的瞧着自己,抿嘴浅笑道:“你真的想我帮着出主意?” 任逍遥迫不及待的点点头。 孟如烟沉吟片晌,秀眸泛着智慧的异芒,轻轻道:“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个个击破,逐一哄得她们回心转意,不过呢这样做见效慢不说,还得让费唇舌,绝非明智之举,所以咱们得……” 说到一半他有意停了下来。 任逍遥大急道:“师姐,你就别卖关子啦。 孟如烟现出甜蜜娇柔的笑容,嫣然道:“忙我自然会帮,但不能白帮,先说好事情摆平后你怎么感谢我。” 任逍遥两手一摊,漫不经心的笑道:“大不了我帮你寻个如意郎君,包管像师父对师娘那样……” “谁……谁要你……” 孟如烟霞生玉颊,嗔怪地瞪他一眼,赧然道:“总之,我的事不许你插手。” “好,那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任逍遥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嗯,这还差不多。” 孟如烟仰起清丽脱俗的俏脸,胸有成足道:“只要你按我说得做,不但能同时劝回她们四个,而且还能保证从今往后这几位姑娘亲如姐妹,和睦相处。” 任逍遥虎目闪亮,沉声道:“师姐,你当真有一举两得的妙计?” 孟如烟凑上前来,附和言语半晌,任逍遥愁眉不展的脸容立刻焕发出犹如落水者突然瞧见般浮木般欣喜万状的表情。 任逍遥神色凝重,皱眉道:“问题是……” 孟如烟娇笑着打断道:“如何将她们约出来,还用我教?” “姐姐,快来看呀,逍遥哥哥让人送来张短笺。” 南宫凤姿兴高采烈的跑进屋内,小女孩般欢呼雀跃道。 南宫凤仪秀眸生辉,柔声道:“妹妹,你不是说从今往后再也不理他了么?” 南宫凤姿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嫣然道:“唉呀,那只是气话嘛。” 南宫凤仪早知她如此回答,轻柔欣悦的道:“打开看看吧,我也知想知道逍遥的真正心意。” 南宫凤姿抿嘴浅笑道:“姐姐,其实你比我更加关心逍遥哥哥,对不对?” 南宫凤仪遽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轻啐道:“你个小滑头,上面倒底写得什么?” 南宫凤姿毫无保留地表达出心中的喜悦,欣然道:“逍遥哥哥约咱俩今晚戌时在后山小树林见面。” 南宫凤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秀玉容现出罕见的娇痴神态,梦呓般自言自语道:“他……他总算知道向我们解释了。” 南宫凤姿喜孜孜道:“姐姐,咱俩今晚去不去?” 南宫凤仪嫣然浅笑,如盛放的花朵儿,柔声道:“我要说不去,你会肯么?” 南宫凤姿神态大窘,轻跺小蛮足道:“姐姐,你好坏呀。” “该死的大哥哥,背着人家和其他姑娘相好。” 林毓秀坐在香塌上兀自发呆,喃喃道,“这次我绝不原谅你!” “真的么?” 林非凡推门而入,站在女儿身后,微笑道。 “爹爹,你怎么来了。” 林毓秀愕然回头。 “任少侠托我交封信给你。” 林非凡说着转身便走。 “爹爹,你去哪?” 林毓秀大急道。 “既然你不肯原谅任少侠,还看他的信作甚。” 林非凡淡淡道。 林毓秀俏脸微红,赌气似地撇着小嘴,呐呐道:“哼,我……不看就不看。” 心里却盘算着一会求娘亲帮自己把信拿回来。 林非凡岂能不知女儿所想,故意挤兑他道:“既然这样,爹爹帮你把信撕了,免得日后看着心烦。” “别——” 林毓秀终按耐不住,一把抢过信封,死死攥在手里。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任少侠。” 林非凡开怀大笑。 “爹爹,别再取笑秀秀啦。” 林毓秀害羞的垂下螓首。 “酉时三刻柳盟主邀五大剑派赴宴,你外公让你随他前往,千万记住啊。” 林非凡交待几句,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林毓秀充盈喜悦的声音:“爹爹,大哥哥约我戌时在后山小树林见面,赴宴的事你帮我推了。” “这孩子……” 林非凡哑然失笑。 第二章 夜半相约 “砰!” 水芙蓉蹬开房门,狠狠一掌拍在桌边。 “咯啦——” 上好的一张方桌登时四分五裂。 “死呆子,臭呆子,今天的事我和你没完。” 水芙蓉仍不解气,俏脸含煞的嘀咕着。 “唰——” 破空声起,一蓬金芒倏地穿窗而入。 水芙蓉眼疾手快,袖袍微拂将其拦下,定睛一看赫然是支做工考究的金钗。 水芙蓉大觉诧异,推开房门左顾右盼,却哪有半个人影。 “是呆子!” 水芙蓉立刻醒悟过来,除了任逍遥谁还有这般来去无踪的绝妙身法。 忽然,金钗尾端的一张字条映入水芙蓉眼帘:“芙蓉,金钗送你,算我赔个不是。今晚戌时后山小树林闹鬼,千万别乱跑哦。” “哼,你不让我,我偏去。” 水芙蓉心中甚喜,顺手将金钗插入发髻。 戌时将至,暮色悄临。 夜空上一片淡淡的轻云,轻纱似的笼着了半阙明月,雁雀还巢,飞鸟归林,无数繁星闪闪发光,好似镶嵌在天鹅绒上的宝石。 太阳的温暖过于热烈奔放,星辰的烁闪又孤寂清冷了些,唯有温柔恬静的月光才能恰到好处的陶冶他的心灵月色如水,浸染着整个大地,树林完全笼罩在圣洁的气氛里,任逍遥感官开始模糊,不由自主的生出如坠入梦域的迷离境界。 女人,尤其是十七八岁的女人往往最不准时,然而许多类似的定律到了任逍遥这通通都得作废。 少林寺戌时的钟声一响,四女想是早便约好般同时出现在任逍遥面前。 “咦,怎么她们也都来了?” 四女相顾愕然。 任逍遥犹自保持仰观星空的姿态,似是对她们的出现浑然未觉。 “大哥哥……” 林毓秀的呼唤刚出口,立时引来三女仇视的目光,只好生生把话咽回肚里。 任逍遥耳力敏锐,立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却仍装作对一切并不知晓的样子。 他这招叫以静制动,明知一旦应答必在四女喋喋不休的问讯中彻底丧失主动,因此巧妙的利用四女相互“仇视”决不容旁人抢先与自己说话的心理,营造出寂静无语的氛围,故意拖延时间,逐渐消磨她们内心的怨气,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均满头雾水,但在彼此的盯梢下半句话也说不口,更加没有让任逍遥为自己释疑的机会。 起初四女感觉到的是愤怒和悲苦,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也得揪着任逍遥问个清楚;没多久她们的态度开始转变,觉着任逍遥对自己真的很不错,实在没有抱怨责怪的必要;很快四女的注意力开始转向“情敌”暗忖“其实不光是我,她们也将自己的少女情怀完全寄托在逍遥身上”这么争来争去的当真有必要么? 正当四女踌躇不定的时候,任逍遥终于开口:“凤仪、凤姿、芙蓉、秀秀,你们来啦!” “嗯。” 四女齐声答应,旋又不约而同的收住话头。 原来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她们早已打定主意,将先提问机会让给别人。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怎么一个个都不言语,我还打算向你们解释清楚呢。” 四女异口同声道:“好呀,那……” 任逍遥大讶道:“你们早就约好的?说起话来一个腔调。” 四女刚想解释,任逍遥抢着道:“这样才对嘛,你们和和睦睦的,我也……” 话尤未落,不远处倏地响起一阵怪笑:“好!好一个风流盗侠!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少林寺数百年清誉被你可毁得干干净净。” 任逍遥勃然色变,沉声道:“什么人 ?[-99down]” “要你命的大爷!” 长啸声中,一名黑衣人飞身掠至,瞧他手持兵刃,杀气腾腾的架式,俨然是来找任逍遥拼命的。 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就连素来端庄贤雅的南宫凤仪也忍俊不禁,嫣然解颐。 单人、独剑就敢在这口出妄言,要么是脑子浸水,要么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目光从四女站立处扫过,最后停留在黑衣人脸上,冷然道:“你可知她们几位个个家学渊源,武功了得,根本不用我动手就能把你打趴下。” 黑衣人大笑道:“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组织从来不做。” 任逍遥大惊失色道:“组织?你……你是绝杀的人。” “聪明!” 东、南、西、北同时窜出四名黑衣杀手,将任逍遥围在垓心。 “哈哈哈,昨晚我们才刚解决唐门三少,不想今儿个送上门的竟是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背负鸳鸯双剑的黑衣杀手阴恻恻笑道。 “首领吩咐任逍遥得抓活的,至于她的女人……谁抢到就是谁的。” 杀手头目扬起混铁棍,冷笑道。 “大哥哥,怎么办?” 林毓秀见众杀手个个目光炯炯,气势凌人,知道他们武功不弱,登时紧张起来。 “林姑娘,别害怕。” 南宫凤姿娇斥道,“昨晚我们四大世家才把绝杀打得落花流水,这些人应该不难对付。” “说得好,五对五本姑娘还嫌不够杀呢。” 水芙蓉傲然道,说罢摆出逆天神掌的起手势,随时准备应战。 第三章 四女大战 “逍遥,当心有诈。” 南宫凤仪极是冷静,低声提醒道。正如对方所说,绝杀的行事向来周密,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在少林寺附近动手,必已做好充足准备。眼前几名杀手中虽无绝月、夺魂,但焚日、追命、慑魄很可能在内,甚至林子中还另有埋伏。 任逍遥微一点头,沉声道:“你和凤姿、芙蓉、秀秀先走,我来抵挡绝杀。” 只要四女安全离去,以他的绝顶轻功,想要脱身自是不难。 “不行!要留咱们也得一块留下。” 四女齐声道,其中尤以林毓秀喊得最大,她知道任逍遥与卫思函交情笃厚,定想方设法为他报仇,今晚不将眼前五名杀手尽数拿下,那是断然不肯离开的。 “呆子,你放心,我们会照顾自己。” 水芙蓉嗤之以鼻道,“区区几个小贼,没什么好怕的。” 任逍遥“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横于胸前,沉声道:“我不是怀疑你们的武功,实在……实在对方配合紧密,倘若……” 南宫凤仪冰雪聪明,焉能不知任逍遥的意思,柔声道:“几位妹妹,咱们且先放下彼此隔阂,全力应战,免得逍遥为我们担心。” “嗯!” 大敌当前,三女自然均无异议。 “呆子,杀!” 水芙蓉双掌微分,身如飘羽而出,当向朝杀手头目扑去。 林毓秀全力施展流星十三式,长剑风驰电掣,迅若雷霆,令人防不胜防。 南宫姐妹并肩齐上,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相辅相成,叠增攻势,纵横杀气中,穿梭着无数幻丽剑芒,堪堪与两名杀手战在一处。 任逍遥打定主意速战速决,见四女均已找准各自对手,当下一声轻啸,“锦江春色来天地”纵横画出。 黑衣杀手眼光锐利,算准自身兵刃难及冰魄玄霜剑之锋锐,急忙展动身形,向后飘退,剑锋险之又险地在他胸前寸许带过,未能削中。 任逍遥剑势未尽,紧跟着又是一招“青山隐隐水迢迢”黑衣杀手提步再退,岂料慢的半拍,衣衫带为剑气所伤,划出两条裂缝。 任逍遥祭起凌霄剑诀,“五更鼓角声悲壮”“谁家玉笛暗飞声”“云想衣裳花想容”绵绵击出,剑风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无论轻功步法,黑衣杀手均只比任逍遥稍逊半筹,任逍遥攻势虽盛,但每一招都只在他身前闪过,混没伤及对方分毫,心中不由暗暗焦虑,假如五名杀手均有此功力,恐怕四女未必能够自保。 黑衣杀手挺剑刺出,劲风扑面袭来,刮得林毓秀俏脸暗暗生痛,心道:“这家伙功力显然比我深厚得多,硬拼下去没什么机会。” 于是打定主意,仗着小巧灵动的绵密步伐,搭配“回风落雁剑”和对方的险恶外家功夫展开游斗。 南宫姐妹心灵互通,功敌同时彼此将破绽补足,不给黑衣杀手可乘之机,但见数不尽的光圈光环飞腾而出,涟漪圈荡间,寒热两股内劲交相融汇,威力陡增。 杀手头目的棍法飘摇难测,饶是水芙蓉的逆天神掌招招进逼,气势如虹,一时也未能攻入,几次倒差点被对方击中要害,情况不容乐观。 水芙蓉性子急躁,又生怕在三位“情敌”前坠了颜面,猛地深吸口气,跃上半空,优美靓丽的身影稍退即进,双手化出重重掌影拍向杀手头目。 杀手头目冷笑一声,铁棍扬空疾划,形成如墙如堵的绵密守势。 水芙蓉心下窃喜,暗忖你不以棍法消卸力道,却要硬碰硬的和我对拼,本姑娘正求之不得。 千百重掌影刹那间聚合一处,正是得自易天寒亲传、水芙蓉最为拿手的招式之一“排山倒海。” “蓬!蓬!” 两声气劲交触的激响后,杀手头目触电般浑身剧震,倒跌数步。 水芙蓉再度弹跳起来,双掌发劲,以居高临下之势直取对手小腹要害。 快、狠、准、辣,尽得逆天神掌之精髓。 杀手头目的表现出人意料,撇下铁棍,改退为进,两手盘抱胸前,以肉掌封挡水芙蓉无坚不摧的强猛劲风。 双方都是全力出手,绝无留手余地。 四掌相触,竟无半点声息,水芙蓉正待加催内劲,忽觉全身虚虚荡荡。大叫不妙时,杀手头目急旋速移,将她带得往横泻去,同时内力由掌心侵入,自手臂通至胸口,直抵丹田,小腹中便如积蓄了十多碗沸水,翻腾起伏,挤逼着要向外爆炸。 水芙蓉大惊失色,急忙运劲后夺,怎奈对方掌心生出股极柔极韧粘力,虽勉强拉回半尺,却仍脱离不了对方的禁制。 杀手头目狂笑道:“逆天神掌不过如此,看我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林毓秀挥剑来救,叫道:“水姑娘,我来帮你!” 这一剑稳重精准,简朴有力,并无任何花巧,乃是“衡山七绝剑”的正宗招数,倘由独孤宇使出,顷刻便能制敌先机,反败为胜,林毓秀虽功力远逊,却也足以将对手逼退。 林毓秀蹲下身去扶起水芙蓉,急叫道:“林姑娘,你不打紧吧。” 林毓秀朱唇紧闭、额渗冷汗,勉力提气道:“还好,只是胸口……胸口像压着块石头,啊,小心!” 言语中大现惊慌之意。 本与林毓秀对阵的黑衣杀手如飞追来,双掌从容自若地画个半弧,动作完美至似若依天理而行,无任何斧凿之痕,尽管处于生死相搏之际,犹自令人生出玄之又玄的感觉。 第四章 间不容发 林毓秀猝不及防,险些给她扫中,没等缓过口气,杀手头目旋又攻到,一时左支右拙,狼狈万状。 任逍遥心系伊人安危,正待飞身相救,陡然间寒风袭体,竟是黑衣杀手为阻止他回援二女,不顾一切的挺剑相攻,霎时间光芒万丈,重重剑影展现,非只声势惊人,内里亦藏连环后着,迫得任逍遥难做寸进。 杀手头目与同伴左右夹击,已然稳占上风,眼看林毓秀难以支撑,耳畔忽然响起沉闷的破空之声。 原来水芙蓉的内伤并不算重,稍加调匀内息,立刻平复如初,眼见林毓秀为救自己,身陷围攻,形式万分危急,感动之余心中涌起满腔斗志,重新加入战局,忽而左闪忽而右晃,硬是以迅若游鱼的奇异身法,避开另一杀手的绵密掌风,攻向离林毓秀较近的杀手头目。 杀手头目眼看即将得手,万没料到水芙蓉居然舍身杀到,横加阻挠,心中暗暗惊讶:“倒底是易天寒的传人,被我内劲所后伤,恢复的速度也比常人快上许多。” 当下左手缩入袖内,连拂带扫,将他层叠不穷的攻势尽数接去。林毓秀得水芙蓉援助,当即把握良机,长剑异芒剧盛,斜斜刺向敌人。 杀手头目顿觉一道银芒扑面袭至,大有雷霆电闪、巨浪排空的声势,顷刻锐气全消,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无懈可击的联手局面,在他短暂的精神恍惚中露出一丝绝不该露出的破绽。 水芙蓉左掌接连几个回旋,全身功力尽数运至右掌,直劈对手胸口,起初来得快如闪电,击至中途倏地变缓,生出飘忽难测、毫无滞涩的奇妙感觉。 三十六路逆天神掌俱以雄浑刚猛著称,唯此一招“孤山映月”虚虚实实,无从揣测,与林毓秀凌厉无端的剑法形成两个极端。 杀手头目待要避开,水芙蓉已在林毓秀的掩护下擎掌攻到。 说来也怪,直至昨日仍素未谋面的两人,招式间的搭配呼应俨然如同十几年的老朋友,配合的天衣无缝,掌风、剑气交织成重重屏障,将杀手头目牢牢困于其中。 杀手头目见她俩联手进攻,威力陡增,别说凭一己之力伤敌,便要抵挡也非易事,唯有先图自保,掌法一拍即分,真气狂聚,如云雾卷动,护尽周身,但听铛铛铛铛连响不绝,已把二人攻势尽数接了过去。 黑衣杀手经验丰富,料定纵然从旁牵制,也难在短时间拿下水芙蓉、林毓秀,索性由首领暂且抵挡,转身相助其余同伴。 南宫凤姿柳眉倒竖,娇喘连连,“烈火擎天剑”使将出来,将其迅捷快猛的要旨发挥淋漓尽致,剑影纷呈,一力抢攻;南宫凤仪身法灵动,栩栩然犹如轻烟凝聚,飘飘忽仿似蝴蝶盘旋,“雪映红尘剑”颤动不绝,忽尔向前递出,忽尔撤回守御,黑衣杀手几度进逼,均为她运劲所阻,心中暗惊:若单对单较量,南宫姐妹绝非我俩对手,何以双剑合壁,威力陡增数倍。 任逍遥见局势倒向己方,不由送了口气,侧身闪至黑衣杀手左侧,一剑扫出思忖着先把他给拾掇了。 眼看即将戳个正着,眼角倏地映入另一杀手疾速迫近的身影,速度虽然不快,但奇袭招数却厉害至极,三股螺旋刚劲先后发出,又几乎在同一时间恰好攻到,加上出其不意的方位角度,令他如虎添翼,威势难挡。 以任逍遥的武学修为,自然不惧对手猛攻,或以逍遥无极掌挡架,或以凌霄剑诀拆解都能轻而易举的化解来势,然而与他缠斗良久的黑衣杀手怎容他腾出闲暇,“唰唰唰”连攻数招,飘忽无定,快逾掣电,催迫出强大的劲气,务要使任逍遥顾此失彼。 心念电转间,任逍遥足下轻点,迅疾无伦的连续晃动。 黑衣杀手的身形登时一窒,眼睛射出难以置信的迷茫神色,去势不由自主减缓下来。 原来任逍遥每次晃动,均是针对的进攻而发,就像能洞悉先机似的,巧妙的避过攻势中最锋锐处,使他的攻势威摄力顿减,当他被迫转换袭击目标时,任逍遥又抢先提步错开少许,尽管他俩以二第一,仍觉对方就像想滑不溜手的泥鳅,根本无法掌控。 若非两人心志坚毅,几个回合下来早锐气尽失,斗志全消。 任逍遥处心积虑、殚思竭智,好不容易创造出有利局势,但随后而来的变故却险些让他前功尽弃。 南宫姐妹养尊处优,武功固然了得,体力却是远逊,正当双剑齐出刺向黑衣杀手小腹时,南宫凤姿忽然手头一软,递出去的招式竟然慢得三分。 差之毫厘,缪之千里! 攻敌大计立告泡汤,且还露出个老大的破绽。 黑衣杀手全力反击,双剑左右交错,循着奇怪的进攻路线,弯成两道圆弧刺向南宫凤姿,他的同伴亦放弃固守,运掌虚击地面,借力跃起,另一手化掌为指,迸力戳出,招式变化无方,似能攻向南宫凤仪任何部位。 南宫凤仪香汗淋漓,俏脸阵红阵白,只好舞出一片影剑光,护住周身要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南宫凤姿失去乃姐照拂,唯有咬紧牙龈,独自面对潮水般接踵而至的狂攻猛击,令她尤为惊讶的是,很多时候黑衣杀手的出招似落在虚空处,偏偏自己就向主动献身似的,将招式凑过去让人打断。 “啊!” 南宫凤姿猛觉气息一窒,剑脊被黑衣杀手劈个正着,掌劲随即横送,将她震得跌倒在地,南宫凤姿挣扎着要站起,却觉双足酸麻,甫一起身立即坐倒。 南宫凤仪见她倒地不起,内心惊俱,招式漏洞百出,眼看也支撑不了多久。 第五章 花容惨淡 林毓秀、水芙蓉掌剑齐施,逼得杀手头目连连后退,却也心知肚明像他这样的绝顶高手,意志坚韧、气脉悠长、纵使没有别人横加干扰,想要要杀他也非易事。南宫姐妹身陷险境,危在旦夕,出于女儿家相互关爱的天性,均各虚晃一招,撇下对手,转身杀将回去。 黑衣杀手运剑正急,忽觉胸口气息窒碍,竟是水芙蓉擎掌攻到,不待劲力及身,掌风已如山岩碎裂般激溅满溢,硬是破开黑衣杀手中路攻势,压得他剑路斜偏,无力攻袭南宫凤姿。 另一杀手见机到快,眼瞅林毓秀手中长剑化作点点亮芒,以横扫千军的霸道气势从旁杀到,迅速气沉丹田,猛提内息,右手五指紧扣,聚拢成拳,当胸捣向林毓秀。 林毓秀娇斥一声,倏地腾身而起,足尖闪电下踢,剑影依原式扩展,仅只转换攻击的角度,居高临下的往黑衣杀手洒去。动作如行云流水,非但没有丝毫临时变招的痕迹,且迅捷飘逸,彷佛早已做好这等打算。 杀手头目及时追至,左掌虚摆胸前,右掌凝力推出,发出“必必剥剥”清脆爆响,紧跟着声音一沉,如狂风怒涛般斜向攻到。 水芙蓉怎料他来的如此迅速,仓促间只来得及分出六成功力迎上杀手头目的掌劲,立时吃了大亏,只觉胸口气血翻腾,双臂酸痛难当、全身骨骼像散架开来似的,能不倒下已算幸运,更不用说继续进攻。 杀手头目哈哈大笑,倏忽移到水芙蓉的左侧,将她与三女分割成完全独立的两个整体,看似随意的轰出数掌。水芙蓉一则功力不及,二则心神早被他对方所摄,这几招本身看似没甚么厉害,但配上杀手头目计算经准的步履身法,恰好能对她构成严重的威胁。 水芙蓉勉力振奋精神,侧身让过,忽觉背心一痛,顾此失彼间着了另名杀手一计重拳,无可遏制的往后抛跌。 “当心!” 南宫凤姿强忍小腿酸胀,惊呼着扑将过来,替他挡开杀手头目雷霆万钧的扑击。 “南宫姑娘,谢谢你。” 水芙蓉见南宫凤姿花容惨淡,散发飘飞,知她受伤不轻,心中着实感激。” “不,水姐姐,该我谢你才对。” 南宫凤姿娇喘细细道。说话间,众杀手寻瑕觅隙,倾力猛攻,杀的她俩险象横生,随时有魂断当场的危机。 “大家背靠背,各自防守一面。” 南宫凤仪急中生智道。 “嗯,咱们齐心协力,共同应敌。” 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毫不犹豫的向中靠拢,初时争风吃醋、誓不两立的心态早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由于左右两侧及身后均有人代为守御,四女联手的效果大佳,再不惧怕黑衣杀手同时由多个方向展开的进逼,与先前顾此失彼的狼狈状况,形成强烈对比。 任逍遥分心两用,既以一敌二,同时与两名黑衣杀手缠斗,又要时刻关注四女的安危,加上精气神必须长期保持颠峰状态,时间稍长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这是他自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状况! 月色被浓云完全掩盖,天昏地暗,寒风卷涌,倍添此战惨烈之意。 黑衣杀手的长剑化作白光,陡地冲天而起,直搠任逍遥咽喉。 任逍遥身在半空,倏忽刹止冲势,改为横移,让开咽喉要害,冰魄玄霜剑恰到好处的架上对手剑脊,内劲疾吐。 黑衣杀手浑体剧震,任逍遥击虽只击中他兵刃,但承受剑劲的却是他的七筋八脉,刹那间有如给千斤铁锥硬刺胸口,难过得差点吐血,不过他亦非常了得,借力往后跃闪,长剑运使如风,摆出死守架式,务令任逍遥难以乘胜追击。 任逍遥为人谨慎,值此遭受围攻的不利局面,本当稳扎稳打,徐图进取,然而为了尽快抽身回援,明知未必能一击奏功,仍旧挥舞冰魄玄霜剑,无声无息的划向黑衣杀手两肋。 黑衣杀手见任逍遥不顾一切的朝自己攻来,还当他有绝招未出,吓得心惊胆战,反手将长剑掷向任逍遥面门,力图阻他片刻,同时身形暴退,疾往林中遁去。 歪打正着,良机千载难逢! 任逍遥岂肯轻易放过,全力展动身法拉近二人距离,冰魄玄霜剑由没有声息变成破空呼啸,进而幻化为漫天颤动的蓝芒。 此为他全身功力所聚,实有能洞天穿地的惊人威势。 黑衣杀手此事方才醒悟,任逍遥之前那剑实乃虚招,真正用来挫敌的必杀技正在眼前! 若呼啸肆虐的狂风,似汹涌彭湃的怒涛,黑衣杀手犹如置身于铺天覆地的无形罩网,生出无能得脱的气馁感觉。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纵是名动九城的风流盗侠也有缺点。 过于骄傲,过于自信,是任逍遥终身无法摆脱的梦魇。 他认为自己有十足把握击毙黑衣杀手,也认为凭借飞仙化羽能够轻而易举的避开另一杀手的追击,然而…… 没等任逍遥命中目标,另一杀手的铁掌不偏不倚拍在他背心灵台穴上。 任逍遥绞尽脑汁的也猜想不到,预料中万无一失的奔袭,反倒成为自己最大的失策。 人急智生下,任逍遥抽身斜退,脚尖触地时,已把真气运转一周天,化去对方能撕心裂肺的可怕掌劲,却也无可避免的撞上大树,接连划破几处皮肉,鲜血在衣衫上渐渐染开。 黑衣杀手掌剑齐至分取任逍遥咽喉和小腹,不容他有任何喘息之机。 任逍遥咬牙挡拆,双手虎口同时爆裂,口中狂喷鲜血,倒跌三丈后颓然倒地。 第六章 原来如此 “逍遥!” 南宫凤仪大惊失色,飞也似奔将过去,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随后冲到,眼见面无血色,气若游丝,骇得手足无措,林毓秀紧紧握住任逍遥双手,哭得泪如雨下。 “哈哈哈,堂堂‘风流盗侠’也有今天。” 杀手头目大笑着走上前来。 “恨天要拿得是我,放她们走。” 任逍遥单手撑地,挣扎想要站起,嘶声道。 “不,就算是死我们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四女齐声道。 杀手头目阴恻恻笑道:“哼,我早说过,事成后将这几个小泵娘赏给……” 话至中途,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众杀手面色剧变,慌乱道:“大哥,是少林寺巡夜的僧众,怎么办?” 杀手头目略加思索,当机立断道:“杀,一个不留!” “走啊,快!” 任逍遥纵身跃起,使出仅余的气力,挥剑猛击杀手头目。 四女同时发动,但并非依任逍遥之言遁逃,而是和他一并攻上,显已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 怎奈五人均是强弩之末,眨眼功夫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林毓秀的长剑均脱手飞出,水芙蓉亦给掌风扫中,樱唇惨白,摇摇欲坠。 任逍遥情况更糟,被杀手头目接连三招,重创胸腹,如断线风筝般抛跌出去,再难站起。 “臭小子,纳命来。” 厉喝声中,众杀手齐齐扑向任逍遥。 “要杀先杀我!” 四女不知从哪涌出的力气,纵步闪至任逍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以娇美柔弱的身躯替他抵挡黑衣杀手凶狠毒辣的强猛攻势。 “好,果然对逍遥情深义重。” 众杀手同时收招,其中一人揭下蒙面黑巾,欣然笑道。 “你……怎么……” 四女大惊失色,这杀手不是别人,正是被她们视作任逍遥“原配夫人”的孟如烟。 “任兄,四位姑娘舍却性命的救你,你可不能辜负她们的心意啊。” 黑衣杀手陆续现出真容,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赫然位于其中,唯独不曾露面的那人朝孟如烟使个眼色,立即转身离开。 “肖星辰,你倒底什么意思。” 水芙蓉大声质问道。 “孟姑娘说想试试你们对任兄的真正心意,所以找我来帮忙。” 肖星辰如实答道。 “真正心意?我们的心意关他什么事?” 林毓秀怒道。 “嘻嘻,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逍遥双亲早逝,娶妻纳妾什么的自然由他师父也就是我爹爹作主,你们想要终生陪伴在他身边,怎么能不先过我这关呢。” 孟如烟娇笑道,“要是逍遥喜欢的姑娘个个虚情假意,心如蛇蝎,爹爹非得责备我不可。” “你……你和呆子倒底……倒底是什么关系。” 南宫凤姿娇叱道。 孟如烟吃吃笑道:“他是我从小带着长大的,勉强算是半个姐姐半个姑姑吧。” 四女微一错愕,朝他用神打量,秀睁不约而同的射出讶异的神色。 “哼,你们以为我会和你们抢这笨小子。” 孟如烟香肩微耸,似是漫不在乎的道,“他呀,小时候除了给我添麻烦,就是求我帮他找吃的,大了嘛也好不到哪去,成天……” “师姐,以前的事你还提它作甚么。” 任逍遥神态大窘的打断道。 “孟姑娘得到答案了么?” 南宫凤仪美目闪亮起来,微笑道。 “唉,今天我算见识到臭小子勾搭姑娘的本领了。” 孟如烟幽幽浅叹,感慨道,“你们一个个对他死心塌地,一个个为了救他连性命都能舍弃,这份刻骨铭心的真挚感情着实令我敬佩。” “凤仪、凤姿、芙蓉、秀秀,我……我把你们约来其实是师姐的主意,你们千万别见怪啊。” 任逍遥泛起个诚恳的笑容,柔声道。 “呆子,我像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水芙蓉嫣然笑道。 “说起来咱们还得多谢孟姑娘呢。” 南宫凤仪俏脸抹过红晕,秀眸仍是清澄如水,轻叹道,“没有今晚的切身体验,我和妹妹还有水姑娘、林姑娘怎能领悟到相互宽容的重要。” “是啊,既然我们都深爱着逍遥哥哥,那又何必争来夺去呢。” 南宫凤姿美目秋波流转,含笑道。 “呆子,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吵不闹啦。” 水芙蓉露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甜蜜笑容,柔声道。 任逍遥涌起无限温馨,挨个将四女揽入怀中,着意抚慰一番。 孟如烟唧唧喳喳的凑近前去,很快便和南宫凤仪她们有说有笑的交谈起来。 肖星辰趁机将任逍遥拉到一边,肃容道:“任兄,临来后山时,熊帮主提了个十分中肯的建议,我和叶兄均已答应,想问问你意下如何。” 熊啸天拱手道:“今日武林大会,你我四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不如义结金兰,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任逍遥大喜道:“在下正求之不得。” 四人叙过年岁,熊啸天居首,肖星辰次之,叶知秋、任逍遥分居三、四,当下撮土为香,向天拜了八拜,均各欢喜不已。 孟如烟见状,拉着四女一并结拜,大姐的称呼自然由她占去,南宫凤仪、水芙蓉、南宫凤姿、林毓秀则依次排列。 过得片晌,丐帮传功长老王重义匆匆赶到,恭声对熊啸天道:“帮主,晓明方丈让弟子前来传话,邀你和速往罗汉堂议事……啊,任少侠、肖少侠、叶总把也在,怪不得来人说遍寻不见。” 肖星辰讶异道:“怎么,晓明方丈连我也见?” 王重义肃容道:“是的,武林四秀均在邀请之列。” 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任逍遥同时一惊,这么晚了晓明方丈还找他们议事,想必定又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第七章 危在旦夕 任逍遥见孟如烟与四女聊得正欢,以眼神示意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悄然离开,三人只道四弟不想打扰她们均各依从,殊不知任逍遥担心的是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吵着要和自己同往,若给她们察觉不废一番唇舌休想脱身。 走了没多久,任逍遥问道:“大哥,先前柳盟主召集各帮派首脑商谈的内容是否关系到天极教。” 熊啸天点头道:“嗯,天极教骤然退盟,中原群豪难免人心惶惶,柳盟主希望与会者尽快思定应急方针,以免修罗教、绝杀趁虚而入。” 任逍遥双目生辉,油然问道:“不知商议的结果如何?” 熊啸天正色道:“暂时没有什么中肯的建议,最后只能休会。” 叶知秋续道:“唉,我等商量了约莫两个时辰,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叫人着恼。” 肖星辰恍然道:“怪不得师父回来后一直愁眉不展,原来正为此事烦恼。” 任逍遥坦言道:“武林盟主责任重大,二哥也得多多署理派中事务,为柳盟主分忧。” 肖星辰颔首道:“四弟说得是,如今大敌当前,任何时刻都不能松懈,尤其是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这等举足轻重的势力,更要多加防范。” 熊啸天哑然失笑,拍拍任逍遥肩膀道:“我和二弟、三弟肩头的胆子都不轻,相较之下还是四弟你轻松些。” 叶知秋好整以暇的笑道:“大哥此言差矣,上至听雨轩、衡山派,下至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哪一个不须四弟操心,比起我们来,更加劳心劳力的该是他呀。” 熊啸天拍腿叫绝道:“对对对,我怎么把此节给忘了。” 四秀脚程均快,不多时已赶到罗汉堂外,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守备比先前严密许多,不仅十八罗汉轮番执勤,更对他们的身份详加盘查,絮絮叨叨的折腾了半天方始入内。 大殿里的气氛极其严肃,独孤宇、柳玉虚、晓明、晓尘、南宫不败、林非凡六人个个神色凝重,似乎正为某件棘手之事发愁。 “参见独孤前辈、柳盟主……” 四人正待下拜,独孤宇沉声道:“事态紧急,繁文褥节全都免了。” 四秀各自坐下,柳玉虚肃容道:“任少侠、星辰,武林大会结束后,我和独孤……” 肖星辰大义凛然道:“师父,商议受阻的事大哥和三弟已经知会过我俩,您就直接告诉徒儿该怎样做罢,身为泰山派弟子,纵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大哥、三弟?” 柳玉虚微觉诧异。 熊啸天忙道:“柳盟主,我们四人一见如故,临来罗汉堂前已然结成异姓兄弟,从此休戚相关,生死与共!” 林非凡喜道:“武林四秀义结金兰,可是轰动江湖的大事,消息传扬出去定能鼓舞人心,震慑邪魔外道。”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柳玉虚正色道:“散会后,我和独孤前辈、晓明方丈又商量了许久,觉得龙教主素来义薄云天,忧国忧民,断无可能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骤然退盟。” 任逍遥皱眉道:“退盟书上给出的情由是什么?” 独孤宇沉吟道:“和我预想的一样,说皇上欲起兵北伐,无暇顾及江湖中事,但……光义征讨大辽,无论如何也该知会我一声……” 叶知秋大惊道:“莫非独孤前辈怀疑其中有诈?” 南宫不败插言道:“对,朝廷欲起战事,必大量采购粮食、兵器、战马,然而听雨轩近日接到的订单并无增加,所谓兴兵北伐很可能是个幌子。” 独孤宇仰首望往屋梁,续道:“纵然光义有心以天极教为主力收复燕云十六州,也不该授意龙教主率众退盟。” 柳玉虚坦言道:“是啊,十八年前天极教千里回援,重创修罗教、绝杀的情景迄今历历在目,只要他们仍受中原武林盟节制,哪怕届时抽不出一兵一卒,谅鬼冥神君和恨天也不敢掉以轻心。” 任逍遥默思片晌,忽道:“如果龙教主给出的情由纯属捏造,原因只有两个,其一,故意放松修罗教、绝杀的警惕,随时准备反戈一击;其二,皇上的目的不是收复燕云十六州,而是彻底灭亡大辽,是以天极教必须断绝杂念,全力出击。” 肖星辰疑惑道:“既如此,那又为何在武林大会上公然挑明退盟之事,这不明摆着让对方事先察觉么。” 任逍遥喃喃道:“莫非……莫非还有第三个原因。” “当然有!” 长笑声中,诸葛文杰轻摇羽扇,信步走入大殿。 众人皆知他足智多谋,纷纷安静下来,听他详述。 诸葛文杰双目闪闪生辉,以他特有的自信语调一宇一宇缓缓道:“其三,天极教内部突然发生重大变故,自顾尚且不暇,焉有余力相助中原武林盟。” 众人相顾愕然,不约而同的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柳玉虚置疑道:“天极教实力雄厚,龙教主文治武功冠绝当世,秦、张两位副教主及五堂堂主也各不容小觑,加上朝廷的大力支持,谁能在那掀得起风浪。” 诸葛文杰沉吟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出自大辽、西夏、吐蕃三国的算计,或许缘于修罗教、绝杀的暗害,甚至连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也有可能涉及其中。” 林非凡倒抽一口凉气,骇然道:“如此说来,天极教岂非危在旦夕!” 第八章 步步为营 诸葛文杰缓缓摇头,沉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拥有十万精锐部属的天极教,我想……” 柳玉虚倏地打断道:“诸葛先生的判断会否出错。” 诸葛文杰胸有成竹道:“纵不中亦不远矣。” 柳玉虚霍地立起,断然道:“那好,我立刻率人前往天极教总坛巽风城,务必助龙教主尽快平息内乱。” “且慢!” 诸葛文杰急阻道,“此事内有玄机,不可轻举妄动。” 柳玉虚面色微变,退回原位坐下,问道:“玄机?莫非……莫非是指邢国栋。” 诸葛文杰莫测高深的微笑道:“对,龙教主便再糊涂,也知道尊重少林寺,尊重中原武林盟,岂会派个目中无人的邢国栋来送退盟书。” 林非凡试探着问道:“难不成退盟书是假的?” 独孤宇否决道:“从笔迹、印鉴来看,确是龙教主的真迹。” 任逍遥目光闪烁,道:“问题该出在邢国栋身上,我的没错吧,诸葛先生。” 诸葛文杰含笑点头。 熊啸天沉声道:“邢国栋定受某人唆使,强行拿到退盟书,接着前来少林离间天极教与中原群豪。” 肖星辰补充道:“或许真正的信使早被他暗害,龙教主倘查问起,顺手便将责任推卸给我们。” 林非凡恨得牙痒痒的道:“一石二鸟,用心何其歹毒!” 诸葛文杰面向任逍遥,微笑道:“任少侠怎样看待……” 任逍遥深邃莫测的眼睛绽放出智慧的神光,抢先道:“邢国栋的的确确是龙教主亲自派来的。” 柳玉虚讶异道:“事实俱在眼前,任少侠为何反替邢国栋说话。” 任逍遥笑道:“敢问诸位,如果不是邢国栋在会场上的反常表现,你我能察觉到天极教发生内乱么?” 柳玉虚缓缓摇头。 任逍遥又道:“无论修罗教、绝杀抑或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在扰乱天极教内部后,首先做的必是封锁消息,以免引起外界怀疑,谁会蠢到让个口没遮拦的邢国栋跑来武林大会胡言乱语。” 林非凡恍然大悟道:“所以邢国栋其实是龙教主为了暗示天极教发生内乱故意丢出的一颗棋子。 诸葛文杰断然道:“对,表面看来他在向柳盟主挑衅,实则告诉我们必须尽快派遣人手援助天极教。” 柳玉虚神色剧变,抚掌道:“高,实在是高,邢国栋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着自己给教主利用了。” 晓明双手合十,问道:“依诸葛先生之见,我等该怎生应对?” 诸葛文杰肃容道:“首先,咱们可以确定两点,第一,天家教内乱的规模不小,必须借助外力才能平定;第二,事情尚未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们不必心急火燎的展开行动,但需做好周详细致的准备。” 任逍遥续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晚辈以为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了解更多有关天极教内乱的讯息,以免在随后的行动中顾此失彼。” 柳玉虚正容道:“任少侠所说极是,必须立刻挑选武功了得且机敏应变的高手前往巽风城,尽快与龙教主取得联系。” 林非凡皱眉道:“天极教耳目众多,你我若离开各自属地,同时出现在巽风城内,极易引起对方惊觉。” “诸位前辈无法成行,在下自当代劳。” 任逍遥英俊无匹的脸容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油然道,“‘风流盗侠’行踪飘忽,居无定所,偶尔去趟天极教总坛想也没人怀疑。” 柳玉虚坦言道:“任少侠轻功绝世,但只身一人仍恐势单力薄,不如让星辰与你同往,遇事也好有个照应。” 叶知秋插言道:“把我也算上吧,正巧汉阳寨与天极教有些纠纷尚待处理。” 熊啸天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惜我没有正当情由,倘若擅离君山……” 独孤宇笑着打断道:“武林四秀义结金兰,任逍遥、叶知秋约在在巽风城会面,肖星辰、熊啸天闻讯后随即赶去,也很说得通嘛。” 诸葛文杰颔首道:“熊帮主、肖少侠只要晚到两天,包管不会引起怀疑,至于叶总把、任少侠更可光明正大的入城。” 独孤宇神色凝重,嘱咐道:“拯救天极教的希望就落在你们武林四秀手中,务必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柳玉虚示意肖星辰近前,补充道:“一有重大变故,急速通知为师,记住且莫逞能!” “快闪开!” “让我们进去!” “再不让本姑娘要动手啦。” 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任逍遥听出是孟如烟、水芙蓉几个的声音,急忙冲了出去。 果见五女正和十八罗汉僵持争执着,想是欲待进入罗汉堂却遭阻拦。 十八罗汉之首的慧海诚惶诚恐的施礼道:“几位施主,独孤前辈他们在殿内议事,小僧未得方丈发旨,不能放人进去。”→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凭什么,主持会议的是我外公,难道连我也要拦么?” 林毓秀着恼道。 “就是,我爹爹也在里面哩。” 南宫凤姿撅起小嘴刁蛮的道。 “四妹,五妹,咱们打进去。” 孟如烟连遭拒阻,绷着粉脸气鼓鼓的道。 “师姐,别闹啦。” 任逍遥急忙冲上前去,将孟如烟拉开。 第九章 齐人之福 “大哥哥”“呆子”“逍遥哥哥”林毓秀、水芙蓉、南宫凤姿争先恐后凑到任逍遥身边,齐齐撒娇道。 “你们怎么来了?” 任逍遥一头雾水的问道。 “因为人家想你呀。” 林毓秀嗲声道。 “我也是。” 南宫凤姿娇笑道。 任逍遥无可奈何,只好向南宫凤仪投去探询的目光。 “姐妹们聊到一半,忽然发现你和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都不见了,于是急急忙忙的跑去寻找。” 南宫凤仪唇角飘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似在说早晓得你会有此一问的动人样儿,柔声道,“在六祖堂外,我们遇上了丐帮王长老,大姐从他嘴里套出晓明方丈邀你去罗汉堂,三妹、四妹、五妹吵着要来,我又拗不过她们只好答应咯。” 任逍遥哭笑不得,孟如烟连蒙带骗搅得王重义吐露事情倒还罢了,可在罗汉堂外大声喧哗,实在有些过分。 “慧海、慧通,让几位姑娘进来。” 晓明宝相庄严的声音自殿内传来。 十八罗汉依言而行,旋即放开通路。 众人依次入内,林毓秀满脸嗔怨的来到独孤宇身旁,不理柳玉虚、晓明等人诧异的眼神,纤手挽着他右臂,摇晃着不依的道:“外公啊,你把大哥哥叫来也不告诉秀秀一声,弄得人家和大姐、二姐她们到处瞎找。” 独孤宇露出又爱又怜的慈父神态,探手拍拍她可爱的脸蛋,笑问道:“你也像任少侠那样找人结拜了?” 林毓秀笑靥如花,欣然道:“是呀,秀秀排行第五,上面还有四位姐姐哩。” 众人均觉诧异,先前她们几个斗得何等厉害,此刻却是亲似姊妹。不知任逍遥用得是哪种手段,总之风流盗侠果然名不虚传。 独孤宇忍不住满脸欢容却佯作责怪的道:“秀秀你还像个孩子般爱胡闹,快些向各位前辈行礼。” 林毓秀挨到林非凡身旁,小鸟依人般说不出的娇美动人,先唤一声“爹爹”再向柳玉虚、晓尘等逐一请安,最后目光飘过熊啸天、肖星辰等三人,微嗔道:“熊帮主真坏,没声没息的就和大哥哥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众人被他天真的神情逗得忍俊不禁,紧张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 水芙蓉笑意盈盈地瞧着任逍遥,俏皮的道:“呆子,你们在这商量什么呢。” 任逍遥嘿嘿干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诸葛文杰含蓄的说道:“中原武林盟有件要事急需办理,任少侠和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均已答应出手相助,几位姑娘是否考虑随他同往?” “嗯,逍遥哥哥去哪,我们就去哪。” 南宫凤姿当先点头,林毓秀、水芙蓉也各表示赞同,南宫凤仪有点不愿启齿的望向南宫不败,得到他的首肯后脸颊霎时飞起两朵红霞,令气质雅秀的她尤显得娇艳无伦。柳玉虚目光闪烁,若有所思的问道:“诸葛先生难道想……” 诸葛文杰急以眼神打断他的问话,凑近稍许,压低声音道:“带着女人去更加不会引起对方怀疑。” 柳玉虚皱眉道:“天极教内乱究竟是何方势力所为尚未得知,四秀遭遇袭击尚能脱身,这几位姑娘可就难说了。” 诸葛文杰附耳道:“柳盟主放心,她们的武功修为均有根底,自保绰绰有余,再说我也不指望她们查出什么,只是想借此引出两个人来。” 柳玉虚难以抑制内心激动的说道:“易……易天寒、孟飞!” 诸葛文杰双目奇光闪动,流露出期待憧憬的神色,欣然道:“水芙蓉、孟如烟若遭挫折,易天寒、孟飞必重出江湖,得此两大高手相助,中原武林盟的胜算又多添几分。” 水芙蓉拉过孟如烟,甜甜浅笑道:“大姐,你也和我们同行嘛。” 孟如烟心里想去,嘴上却死要面子,故作淡然道:“我又没有情郎,跑到巽风城喝西北吗?还是成天看着你们和逍遥打情骂俏?” 林毓秀咯咯娇笑道:“大姐不用着急,天极教的好男儿多得很,到时候姐妹们一定帮你找个如意郎君。” 孟如烟被说中心事,俏脸登时绯红,扭捏作态的跑出大殿。 任逍遥趁机告辞,与叶知秋约定好明早出发的时间后,拉着四女离开罗汉堂。 见孟如烟跑得没了踪影,南宫凤姿拽着林毓秀吃吃笑道:“五妹,你看看你,把大姐吓成什么样了。” 林毓秀媚态毕呈的说道:“可不光是我哟,三姐也有份的。” 水芙蓉微耸肩胛,俏脸上露出个足令任何男子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悠然道:“四妹想得难道和我们不一样吗?大姐人长得美,武功又好,是该配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林毓秀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可惜卫师兄已经和唐姑娘好上了,本来我还想把他介绍给大姐的哩。” 水芙蓉拍拍林毓秀额角,故作嗔怒道:“五妹,谁让你在这乱点鸳鸯谱的。” 林毓秀娇声道:“好啊,你欺负我,不成,秀秀要打回来。” 说着张开双臂扑向水芙蓉。 很快南宫凤姿也加入她俩的“混战”中,三女缕在一团打打闹闹,互相呵痒。一时间娇喘轻笑、莺声燕语回荡在林木之中,诺大的少林寺竟成为姐妹几个撒娇卖乖的场所,哪还有半点佛门圣地清静肃穆的气氛。 任逍遥看着她们,内心感慨万千,三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少女,拥有其中之一便是天大的福气,更何况独享齐人之福。 突然,南宫凤仪轻柔欣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逍遥,后山竹林里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亲手安排的吧。” 第十章 气恼之意 任逍遥心下大惊,却不敢表露出来,强做正色道:“那些全出于师姐授意,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南宫凤仪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气鼓鼓的道:“你啊,就别骗我啦,大姐才来中原多少天,哪里请得动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若非你出面相邀,他们岂肯帮忙。” 任逍遥还待辩解,南宫凤仪陡地声调转寒,缓缓道:亏得姐妹们全心全意的对你,你……你竟使出这等手段。” 说着把头一甩,眉宇间尽是气恼之意。 见她一改往日温婉柔顺的性格,任逍遥不禁一怔,尴尬道:“凤仪,我……也是为你们好,才……” 南宫凤仪仍是不看着他,双手叉在胸前,气鼓鼓地站在一旁,大声叫道:“为我们好,为我们好,说到底还不是为你自己。” 说完长发一甩,转身就走。 任逍遥大吃失色,霎时间冷汗直冒,心中打了个突:“唉呀,糟了!凤仪定是恼我事先没告诉他。” 眼见南宫凤仪头也不回地走开,任逍遥急忙飞步追赶上去,陪笑道:“凤仪,你先别生气,刚才那是……” 南宫凤仪猛地停步转身,怒气沖沖道:“是什么?还会是什么?” 娇斥声中,南宫凤仪肩头一颤,眼神中尽是凄苦神色,双眸泪水滚动,几乎便要哭了出来。 任逍遥从未见南宫凤仪生这么大的气,不禁吓了一跳,见她神情悽楚,顿感心如刀割,浑身冰凉,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呆呆地站在当地。 却见南宫凤仪身子微微颤抖,伸手在眼前抹了抹,终於哭了出来,雪白的手掌上沾了一片晶亮的泪痕。任逍遥更加手足无措,想要上前安慰解释,却又不敢触碰她身子,怕她生气,心道:“凤仪只道我故意瞒她,所以这样伤心气愤,我……我该怎么解释?” 南宫凤仪呜呜咽咽的啜泣着,抽噎道:“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可是……可是你……你又这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把凤姿当成什么了?” 任逍遥内疚万分,只想赶紧解释清楚,低声道:“凤仪,你先别激动,刚才……” 南宫凤仪轻跺蛮足,哭着叫道:“为什么我不能激动?我……我早把自己当成你的妻子,却……却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这算什么?我,我……” 她说着说着,泪水直流,忽然脚下一软,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低泣。 隔着七、八丈地,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犹自嘻笑打闹,恍如未闻。 任逍遥跟着坐了下来,心神懊丧至极,暗忖道:“都怪我没用,想不出其他法子,若非无可奈何之下听从师姐的建议,凤仪也不如此样难过。可是,我……我当真没有辜负她,当真没有!” 看着南宫凤仪伤心落泪的模样,任逍遥越来越是歉疚,低着头说道:“凤仪,我错了,我……我想你不会听我解释,却……却也不知道怎么让你消气……” 他顿了顿,不闻南宫凤仪有所反应,仍抽抽噎噎地哭泣,心中忐忑,轻声道:“刚才的事,的确是我不错,任你怎么责骂都可以,求……求求你别再生气了,我看在眼里,真的……真的很难过。” 忽听南宫凤仪的哭声顿了一下,似乎声音在喉咙卡住了,略微有点古怪。 文渊微觉诧异,抬起头来,说道:“凤仪?” 只见小慕容背对着自己,肩膀轻轻上下震动,和刚才哭泣的颤抖大是不同。 任逍遥斜着身子往她侧面瞧去,南宫凤仪的俏脸立刻往反向轻轻一转,只隐隐瞧见她嘴角有些上扬。 任逍遥愈发觉得情况有异,伸手去搂南宫凤仪肩头。 南宫凤仪飞快转过身来,轻轻搂住任逍遥脖子,左手在他后脑轻拍了一下,笑嘻嘻地道:“怎么样,骗到你了吧?吓了一大跳哦?” 脸上虽仍带着泪痕,却是笑靥如花,千娇百媚。 任逍遥愣立当场,愕然道:“凤仪,你……” 南宫凤仪嫣然笑道:“你什么啊?” 任逍遥满头雾水,瞠目结舌道:“你……你在耍我?” 南宫凤仪眨眨眼睛,娇笑道:“你说呢?” 任逍遥脑中混乱一片,摇了摇头,望望小慕容,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呐呐道:“你……你真的没在生气?” 南宫凤仪迎上他的目光,深深看进他眸子深处,笑吟吟:“当然咯,我像那种气量狭小的人么?” 这种神信罕得出现在她秀靥上,故而格外动人,任逍遥有些不知所措,茫然道:“也就是说,刚才你哭成那样全……全是装的?” 南宫凤仪定神瞧他好半晌,忽然花技乱颤的娇笑起来,喘息细细媚态横生的道:“挺逼真的吧?再哭一次给你看?” 这回角色互换,变成任逍遥大大的不高兴,瞪着南宫凤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南宫凤仪带点俏皮的笑道:“怎么,只许你欺瞒人家,就不让人家开个小玩笑。喂,生气啦?” 任逍遥皱眉道:“当然啦,被你耍得团团转,能不生气么?我……我还以为你真的误会了,害我担心得要命……” 南宫凤仪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微嗔道:“喂,你这样说有点过分喔,要是我真的生气,还不是你害的?” 南宫凤仪顿了顿,续道:“那会你‘重伤吐血’,凤仪害怕的要命,真恨不得中掌的是自己,谁知道……唉,这就够让人着恼啦。你说,现在到底是我该生气,还是你该生气呢?” 第十一章 情深如海 任逍遥默思片晌,垂道道:“好罢,就算我错,我不生气啦。” 南宫凤仪微笑疲乏:“就算?” 任逍遥给她命中弱点,苦叹道:“的的确确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好么?” 南宫凤仪美眸闪运着深邃莫测的光芒,油然道:“这就对啦,我也向你道歉。” 任逍遥轻叹道:“凤仪,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切莫耿耿于怀。” 南宫凤仪飘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嫣然道:“其实我没有半点责备你的意思,只不过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在乎人家。” 任逍遥凑到她的小旁,先作惺的吹一口气进去,才道:“为了达到的目的伤害七担惊受怕,你说该怎么补偿我呢。” 言毕,缓缓探手,往她脸蛋抚去。 南宫凤仪娇躯颤抖,娇吟道:“逍遥啊!不”任逍遥抚上她娇羞教人魂销的脸蛋,指尖轻轻拂扫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的道:“好好陪我,算是慰藉”南宫凤仪大嗔道:“不要啦,妹妹们还在后头呢。” 任逍遥压低的声音,从容笑道:“真的不要?” 南宫凤仪微垂首,羞赧道:“今晚今晚就算啦,昨夜我家与你在后山荒唐许久,直到现在都愧疚得紧哩。” 任逍遥讶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有什么好愧疚的。” 南宫凤仪脸上微红,奖俏脸埋入他的胸膛,声如蚊纳的说道:“少林寺终究乃佛门圣地,咱们咱们在这里相好总有些亵读神明。” 任逍遥淡淡道:“说得也是,那就下次吧。” 南宫凤仪幽幽盯他一眼,樱唇轻吐道:“不仅仅是人家,三位妹妹那你也不许去哟。” 任逍遥故作惊讶道:“那哪成,我肯她们还不肯呢。” 南宫凤仪露出腼腆娇羞的神色,轻轻道:“归多离开少室山后,人家多陪你几次,好不好。” 任逍遥欣然笑道:“这还差不多,但是得叫上凤姿哦。” 南宫凤仪霞生玉,嗔怪地瞪他一眼,羞赧道:“你!你真是个荒淫无道的坏蛋。” 任逍遥紧紧搂住南宫凤仪,附耳道:“花萼谷那晚,你不喜欢?” 南宫凤仪终招架不住,红晕透你,猛地将任逍遥推开,拔腿便跑,期间还回头看了她充盈着温柔缠绵意味的一眼。 “逍遥哥哥,姐姐她怎么了?” 南宫凤仪姿走到逍遥身边,柔声问道。 “嗯凤仪说有些事情急着处理,所以先走。” 任逍遥随口答道。 “二姐也真是的,掉下咱们独自离开。” 林毓秀嘟哝着樱桃小嘴,喃喃道。 “时候不早了,我也送你们回去吧。” 任逍遥洒然笑道。 三女听罢,不约而同的露出期待神色。 任逍遥虽也情欲大动,无奈已经答应南宫凤仪,只好狠心一回,打个哈欠,自言自语道:“武林大会折腾了两天,真把我累得够呛,再不早些睡怕是撑不住咯。” 林毓秀最是体贴,柔声道:“大哥哥,你还是先去休息吧,我和三姐,四姐再聊会。” 话虽如此,脸上仍挂着希望落空的遗憾表情。 任逍遥再看南宫凤姿、水芙蓉、见她们的反应一般无二,只好挨个抚慰,最后还拍着胸脯保证明晚一定主动“献身”这才得以脱身。 任逍遥头重脚轻的回到居所,隔着十几丈,赫然发现门外站着个玉骨冰肌、亭亭玉立的美貌少女,显然是在等候自己,心中不由一惊“这是哪家姑娘,深更关夜天哪,她该不会仰慕我的名头,特意跑来任逍遥不敢再往下想,正考虑是否要到什么地方暂时躲躲,免得一不小心四女撞见产生误会,岂料少女竟主动朝她走了过来。 待得瞧清少女面容,任逍遥这才松了口气。 任逍遥笑上前,拱手道:” 唐姑娘不用照顾卫兄么,怎的跑来在下这了。” 唐滟淡淡的看了任逍遥一眼,旋即秀眉轻蹙,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丝叫人不敢冒犯的冷艳表情,看来只有在心仪的卫思面前,她才会放下唐门大小姐的高傲矜持。 任逍遥自命单凭笑容足令天下女子为其仰倒,岂料在唐滟面前全然不起作用,的僵立当场。 唐滟仰起脑满肠俏脸,缓缓道:“不请人家入内倒也罢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这就是‘风流盗侠’的待客之道?” 任逍遥心中苦笑,恭恭敬敬做了一揖,肃容道:“给唐小姐请安。” 唐滟叉起小蛮腰,露出个心满意足的表情,容色夸张的道:“唉呀呀,任少侠大礼,小女子可担当不起哟。” 任逍遥暗忖:倒底是被唐云鹤宠坏的大小姐,给个台阶就上,半点不知道谦让,哪像我的凤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卫兄今后胡苦头吃咯。 想归想,起码的礼数还得讲究,任逍遥微笑道:“唐姑娘,咱们屋里谈吧。” 唐滟冷冷道:“不用噭,我问几句话就走。” 任逍遥见她语调淡漠,愈发觉得有异,忽然想到唐滟或压行是在装腔作势,傲然哂道:“唐姑娘可知纵是唐大门主亲临,也不敢如此对任某说话。” 唐滟见任逍遥态度骤变,有些不知所措,俏脸微现窘态。 任逍遥趁热打铁,拂袖道:“唐姑娘,我很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言毕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内。 唐滟终千屈服,秀眸透出惆怅和被伤害的神色,颓然垂头道:“任逍遥,算输啦,你你别见怪。” 第十二章春宵一刻 任逍遥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激烈,南宫凤姿的喘息声则越来越急促,她终于抑制不住身体的愉悦,快意中发出阵阵战栗,失声叫喊出来。 她的娇躯近乎痉挛的攀附在任逍遥的躯体上,汗水点点落下,险些浸湿床单。 “啊!” 在任逍遥的全力进攻下,她再次失声呻吟,娇柔婉转的呻吟声再也无法停歇,肌肤因极度兴奋透出的嫣红久久未能褪去。 南宫凤仪不知何时别转俏脸,充满欲念的双瞳看着任逍遥和南宫凤姿的激情缠绵,显然内心的情火已被点燃。 “啊!啊!啊!不行啦!” 南宫凤姿终于攀上愉悦的颠峰,我全力冲击着她的娇躯,将激情尽数倾泻在他体内。 南宫凤仪双颊晕红,陷入意乱情迷的境地,双手不由自主的朝腿间抚去。 任逍遥意犹未尽放开的南宫凤姿,后者红着俏脸默默整理着凌乱的衣裙,诱人的羞态格外让他心动。 “姐……姐姐……” 南宫凤姿这才意识到刚才和任逍遥缠绵的情形完全让南宫凤仪瞧了个遍,羞的无地自容,抱住任逍遥的臂膀狠狠咬了一口。 任逍遥装模作样的惨叫一声,钻入南宫凤仪的被窝,惊奇的发现伊人的亵裤早已悄然褪去,娇躯变得灼热异常。 “凤仪,你的衣裙呢?” 任逍遥一边捉住她傲人的双乳不停揉弄,一边咬着她的珠耳道,“是不是心里等得焦急,自己给脱了呀。” 南宫凤仪给她上下其手,早已面红耳赤,横了他一眼,娇喘吁吁道:“你……你这是明知故问嘛。” 任逍遥邪笑道:“明知故问?明知故犯好不好?” 南宫凤仪无力地睁开满溢春情的凤眸,嗲声道:“随你啦,人家总得履行称诺嘛。” 撼人的诱惑力,引得任逍遥立时加速对她娇躯的活动。 肉体毫无间阂的接触逐渐点燃了两人的激情,南宫凤仪食髓知味,被任逍遥干的呻吟不止,苦苦讨饶。 夜色如此美好,偏又如此的短暂。 古人云,值千金,对任逍遥来说,千金又岂能形容他今晚的所得。 醒来的时候,四位佳人都一丝不挂的躺在他身边,水芙蓉、林毓秀两个是在后半夜的时候被他强行抱到床上,逐一爱怜。看着她们一个个仍然在疲惫的熟睡,一种作为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任逍遥悄悄从她们的粉臀玉股中抽出身来,独自走出客房。 叶知秋含笑迎了上来,悠然道:“四弟,昨晚过得可好。” 任逍遥略带尴尬,压低声音道:“小弟乃性情中人,还望三哥体谅。” 叶知秋哑然失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是年轻气盛的四弟你。” 任逍遥露出兄弟间的相知表情,凑前道:“三哥找我莫非另有要事?” 叶知秋缓缓点头,肃容道:“我是特地前来辞行的。” 任逍遥讶道:“辞行,三个不去巽风城了?” 叶知秋微笑道:“非也,只是我既借为汉阳寨调解纠纷之名前往天极教总坛,便该跟着童寨主他们一并入城,否则恐被对方识破。” 任逍遥知他不愿夹在自己和众女间,沉声道:“三哥此去,几日可抵巽风城。” 叶知秋双眉一轩,油然道:“十日、半月、双旬,全凭四弟一言而决。” 言下之意是我什么时候到,得看你和四位姑娘行走的快慢。” 任逍遥双目精芒骤盛,旋又敛去,沉声道:“三哥不必理会小弟,大可尽速去见龙教主。” 叶知秋愕然道:“尽速?” 任逍遥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悄声道:“对,就和他谈汉阳寨的事,而且得拖,拖得越久越好。” 叶知秋皱眉道:“只是小小纠纷,龙教主未必肯躬身……” 任逍遥拍拍叶知秋肩头,笑道:“如果见不着龙教主,诸葛先生的猜测便对了十之八九。” 叶知秋问道:“既然这样,那还谈什么?” 任逍遥若有所思的说道:“谈并非目的,仅仅只是我们了解天极教的手段,汉阳寨的事拖得越久越好,越长越好,三哥不仅莫要和天极教谈拢,更得处处与他们为难,最好搞出点纠纷,看看对方究竟是何反应。” 叶知秋醒悟道:“如果天极教刻意避让,则内乱之事昭然若揭,届时你我先想方设法与龙教主取得联系,待掌握确切情报后再请柳盟主率人来援,彻底荡平祸患!” 任逍遥缓缓道:“请三哥切记,您的一举一动不仅代表十三省绿林盟的颜面,更加关乎中原武林的兴衰,切莫义气用事。” 叶知秋嘴角泻出一丝胸有成竹笑意,瞬即扩大,朗声道:“三哥先行一步,请四弟静候佳音。”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巽风壮,安知天极尊。 天极教总坛巽风城,位於有“八百里秦川”之称的关中平原渭河南岸,北是拥有“九州之险”的道教圣地终南山,西起秦陇,东至蓝田,千峰碧屏,气势磅礴,更有“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险峻。 南则有尧山、黄龙山、嵯峨山等叠峰邃谷,逶迤延绵,与秦岭遥相对峙。 巽风城雄踞于山岭间界划出来的大片沃原上,泾、渭、沅、汶、灞、澧、涝、沣诸水宛如晶莹闪烁,流苏飘荡的珠串般环绕萦回,形成“八水绕巽风”之局,既地势险要,又风光绮丽。 第十三章初临巽风 北宋王朝建立后,定都汴梁,卧野千里的关中平原因长安颓败,无险可守,在辽、夏两国的窥伺下岌岌可危。赵匡胤遂尽起天极教十万精锐,在关中咽喉要地修筑巽风城,不仅以条石、糯米浆构筑成坚固的城墙,更开凿深逾九尺、宽逾六丈的护城河,城头堡垒遍布,角楼四立,女墙、悬门、瓮城鳞次栉比,防御力之强犹在汴梁之上,堪称宇内无双。 巽风城分为外城、内城、总坛三部份,河、市、街、宅、桥、埠交织成的浓郁的关中风情,内城与总坛的位置稍稍偏向西南,为天极教五堂精锐驻扎操练及其亲属家眷的居所,外城共有南北十七条大街和东西二十四条条大街,纵横交错地把外城内部划分为一百八十六坊,重重叠叠似围棋局。 巽风城的交通主干由贯穿城门之间的五条南北向大街和六条东西向大街构成,其中最宽敞的是号称“天下第一街”的云龙大街,阔达四十丈,中为昔日赵匡胤出巡阅兵的御道,两旁店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周围遍植樱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际此春夏之交,桃红柳绿,景色如画,美不胜收。除云龙大街外,巽风城最着名就是位于城南和城北的两处市集,各占四坊。形成交叉“井”字形的布局,把整个市界划为十三区,每区四面临街,各种行业的店铺临街而设,粮行,油坊、客栈阊阊相接,酒楼食肆中更有不少是通宵营业,为巽风城内最繁华的地段。 天极教乃赵匡胤一手创立,巽风城更是他精心打造的关中要塞,赋税无须上绞国库,尽数由天极教分派使用。龙吟啸继任教主后,任贤用材,励精图治,不但禀承赵匡胤遗命,矢志不移的加强军备,更借助朝廷扶持,大力发展商业,故天极教兵精甲于天下,巽风城之繁华亦仅次于汴梁、杭州。 任逍遥携四女策马入城,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这雄伟壮阔的鼎盛局面所震慑,只见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云龙大街,在眼前笔直延伸开去,怕不有七、八里长,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鲫。为防止积水,两旁设排水沟,宽若小川,在路囗水沟交汇处,均铺架石桥,形成巽风城别具一格的特色。 刚在城南“有朋楼”坐下,一位衣着考究的华服男子走到任逍遥跟前,拱手做了一揖,恭声道:“阁下可是风流盗侠任逍遥?” 任逍遥微觉诧异,含笑道:“不敢当,正是区区。” 华服男子露出欣喜万分的神情,正色道:“我家主人听说任少侠莅临巽风城,早命小的备下酒菜,请诸位移驾内厅。” 南宫凤仪朝任逍遥瞧来,柔声道:“人人都说你交游遍天下,想不到在这里也有故友。” 任逍遥沉吟半晌道:“我虽游历江湖多时,但并未来过关中,何谈……” 说着转而面向华服男子,抱拳道:“敢问令主尊讳?” 华服男子诚惶诚恐道:“未得主上应允,小的不敢透露。” 水芙蓉倏地插口道:“他是男是女?” 华服男子一愣,旋即失笑道:“是……我家主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水姑娘且莫误会。” 任逍遥追问道:“那你总该告诉我他是否与久吧。” 华服男子歉然道:“小的不知,请任少侠赎罪。” 任逍遥谈谈道:“看来你连他为何命你在这迎接我都不知道咯?” 华服男子尴尬解释道:“主人久闻‘风流盗侠’英名,近来得知任少侠您携美外出,不日即将前来总坛,心中欢喜之至,特命小的在有朋楼等候,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任逍遥悠然道:“巽风城内上百家酒楼,家家都让人守着,不知道是我任逍遥面子大呢,还是你家主人讲排场。” 华服男子据实说道:“主上料定任少侠必在有朋楼用膳,是以只派小的在此守候,并无他人。” 任逍遥兴致盎然的问道:“哦,他凭什么断定我会来这?” 华服男子恭恭敬敬道:“主上曾言:有朋楼主厨吴大海在杭州七巧阁待过三年,烧出来的浙菜正和听雨轩两位大小姐口味,任少侠入巽风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她俩来尝尝家乡口味。” 任逍遥心中一凛,对方竟将自己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这份心思决不简单。当今天下除诸葛文杰外也就只有他有此能耐,至于他是敌是友,究竟有何用意,暂时还不得而知。 南宫凤仪幽幽道:“除去酒菜,他还让你准备了什么?” 华服男子肃容道:“听雨轩乃天下首富,寻常物事岂能入得了南宫小姐凤目,仅只还有张巽风城的全图,便于任少侠携美出游。” 任逍遥正待开言,林毓秀有些不耐烦的道:“大哥哥,咱们随他去趟内厅,不就知道那人是谁了吗。” 华服男子歉然道:“主上身有要事,今日恐无法作陪,还望任少侠及诸位姑娘见谅。” 任逍遥哈哈大笑,抚掌道:“有趣,有趣,被请的人到了,请客的却不在。” 林毓秀挨近少许,在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道:“大哥哥,别管他来没来,先让秀秀把肚子填抱再说。” 水芙蓉嫣然道:“对,既然有人作东,那还跟他客气啥,只是厨子的手艺未必及得上我哟。” 任逍遥作出不吃白不吃的夸张表情,油然道:“好,咱们走。” 第十七卷 戒备森严千人肃 第一章大惊失色 酒菜上齐后,华服男子以需亲自回报主上为由,恭声告辞。 南宫凤仪幽幽道:“龙井虾仁、西湖莼菜汤、虾爆鳝背、西湖醋鱼、干炸响铃、新风蟹誊、冰糖甲鱼、牡顺跑蛋、蜜汁灌藕、荷叶粉蒸肉、杭州煨鸡、虎跑素火煺、干菜焖肉、蛤蜊黄鱼羹,加上酱菜四品、蜜饯四品、膳汤一品,这人好大的排场啊。” 南宫凤姿浅尝几口,嫣然甜笑道:“可不是,离家千里还能品尝到正宗浙菜,逍遥哥哥真有面子。” 任逍遥眉头紧索,沉默不语,倒是水芙蓉抢着道:“浙菜五大特色,一是用料广博,配伍严谨。主料注重时令和品种,配料、调料的选择旨在突出主料、增益鲜香、去除腥腻;二是刀工精细,形状别致;三是火候调味,最重适度;四是清鲜嫩爽,滋、味兼得;五是浙菜三支,风韵各具。” 林毓秀柔声问道:“三姐,你说的三系是……” 水芙蓉悠然道:“浙江菜主要由杭州、宁波、绍兴三支地方风味菜组成,携手联袂,并驾齐驱,我想二姐、五妹最喜好的该是杭州口味吧。” 南宫凤仪点点头,补充道:“杭州菜制作精细,清秀隽美,擅长爆、炒、烩、炸等烹调技法,具清鲜、爽嫩、精致、醇和等特点。宁波地方厨师尤善制海鲜,技法以炖、烤、蒸著称,口味鲜咸适度,菜品讲究鲜嫩爽滑,注重本味,用鱼干制品烹调菜肴更有独到之处。绍兴菜品香酥绵糯,汤浓味醇,富有水乡古城的淳朴风格……咦,逍遥,你怎么坐着发呆,连筷子都不动。” 任逍遥猛地抬头,深邃的眼神精芒大盛,沉声道:“师姐喜辣,面前摆得是桂花辣酱芥、蜜汁辣黄瓜两品酱菜;秀秀好甜食,蜜汁灌藕、冰糖甲鱼就在左近;秀秀口淡,蛤蜊黄鱼羹、西湖莼菜汤离着不远。” 南宫凤姿漫不在乎的道:“唉呀,或许只是巧合,没什么好奇怪的。” 南宫凤仪秀眉轻蹙,喃喃道:“不,这人对我们了解的很透,所以菜肴的摆放完全按照各位姐妹的口味设置。” 任逍遥赞同道:“我和你们倒也罢了,师姐来中原仅只几十天,照样被他揣摩得一清二楚,可见无论心机、智计,此人都极其了得。” 孟如烟疑惑道:“他会是谁呢?” 任逍遥肃容道:“其余的我尚不敢肯定,但最起码知道他是天极教的人。” 南宫凤姿香唇轻启道:“何以见得?南宫凤仪笑道:“妹妹难道忘了,那人说‘即将前来总坛’,若非天极教中人,是绝不会这样称呼巽风城的。” 水芙蓉笑道:“姐姐洞察入微,绝不在那人之下。” 南宫凤仪露出冷若冰霜的惯有神色,轻轻道:“三妹言笑了,我只是把话听得仔细些,比起逍遥和诸葛先生还差得远哩。” 任逍遥长叹道:“唉,若是诸葛先生在,我便不用如此困惑了。” 孟如烟笑问道:“臭小子,你有什么好困惑的。”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皱眉道:“如果是个姑娘家,对我留点神倒还没什么,可他偏偏是男子,且对你们几个的情况也了如指掌,这就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水芙蓉轻啐道:“你不会认为他在打姐妹们的主意吧。” 任逍遥拍案而起,佯怒道:“他敢!我只是怀疑他在有朋楼摆下酒席为得不是单纯的想请我吃顿饭,而是……” 南宫凤仪讶道:“他……他不会已经看穿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了吧。” 任逍遥沉吟道:“这倒不至于,除非武侯在世,谁能想到一路上游山玩水的我们竟是为打探天极教内乱的虚实而来。” 南宫凤仪续又问道:“那你担心什么?” 任逍遥压低声音道:“此人费尽心思的打探你我虚实,究竟是为交好你我,还是警告你我休要打它天极教的主意。” 南宫凤仪柔声安慰道:“咱们初来乍到,这点小事无须太过在意。” 水芙蓉道甜笑道:“对呀,逍遥哥哥素来宠辱不惊,岂能为些旁支末节发愁。” 任逍遥露出苦涩的表情,缓缓道:“若只关乎我一人,逍遥自含笑以对,然则此时此刻,背在我身上的却是独孤前辈、柳盟主的殷殷重托,甚至……甚至是整个中原武林的兴衰存亡,逍遥实在得瞻前顾后、步步为营,不敢出半分岔子。” 孟如烟玉脸生寒,狠狠盯着任逍遥,冷冷道:“臭小子,你怕了?” 任逍遥肃容道:“我不是怕,是担心援助天极教的大计毁在我手中。” 孟如烟秀眉扬起,有些按捺不住的嗔道:“你啊你,初离椰岛时,何等自信、何等张狂,简直是孤傲不群、目空天下,怎么时间一长反倒嗫嚅起来。” 任逍遥老脸通红,无颜以对。 南宫凤仪忍不住俯身凑到任逍遥耳旁,呵气如兰的轻轻道:“逍遥,我知道你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姐妹们的安危,但当着孟姑娘面却又不便出口。你且放心,我们能保护自己,更别忘记,叶总把先我们一步来到巽风城,或许你暂时迷惘不解的事情,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任逍遥似被她一语点醒,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道:“好,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先喝个痛快再说。” 林毓秀含情脉脉的美眸露出欣喜神色,凑过来在他脸颊轻吻一口,娇柔的道:“对嘛,这才像秀秀喜欢的大哥哥。” 第二章居心叵测 酒过三巡,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南宫凤姿喜道:“逍遥哥哥,会不会是那人来了。” 任逍遥含笑道:“从步履起落的幅度判断,该是……” “四弟!” 话尤未落,叶知秋倏地推门而入,任逍遥急忙起身相迎。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切入正题。 任逍遥问道:“三哥,天极教内乱之事打探的怎样?” 叶知秋苦笑道:“如果我说毫无进展,你信不信?” 任逍遥瞪大眼睛,愕然瞧他,讶异道:“你……你不会没见着龙教主吧?” 叶知秋缓缓点头。 任逍遥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堂堂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龙教主见都不见!莫非……莫非天极教内乱真的已经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了?” 叶知秋正色道:“龙教主根本不在巽风城。” “什么!” 众人齐声惊呼。 叶知秋详述道:“月前龙教主奉诏入京议事,随后又往大名府、太原府检阅军队,迄今仍为归返。” 任逍遥沉声道:“秦、张两位副教主也没回来?” 叶知秋答道:“嗯,不过四弟放心,他们的安全并无问题,否则巽风城早已闹成了一锅粥。” 任逍遥追问道:“如今天极教由谁主事?” 叶知秋一字一顿道:“龙吟啸之子,麒麟堂副堂主龙飞云。” 任逍遥大呀道:“竟非天极教四号人物柳凝涛。” 叶知秋据实说道:“柳凝涛主内,刘清平辅之,朱顺武主外,秦天羽辅之,但大小事务最终仍需龙飞云过目。” 任逍遥喃喃道:“龙飞云,龙飞云,怎地我从未听说过此人。” 叶知秋悠然神往道:“他是龙吟啸独子,素来深居简出,少在江湖走动,四弟对他毫无映象,倒也不足为奇。” 任逍遥饶有兴致的笑道:“听三哥语气,似乎对龙飞云颇为在意。” 叶知秋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盯著任逍遥道:“嗯,我敢说若他提早半年执掌天极教,武林四秀就该变成武林五秀了。” 任逍遥好奇心大起,动容道:“噢,龙飞云竟得三哥如此看重。” 叶知秋以极其罕有的嘉许语气,轻叹道:“此人信义卓著,智勇双全,论文堪比诸葛文杰,论武不在你我之下。” 任逍遥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沉声道:“三哥是否夸大其词?” 叶知秋断然道:“绝对没有,我与天极教商讨汉阳寨的纠纷时,依四弟之言极力制造矛盾,起初负责协谈的秦天羽气得火冒三丈,不肯做出半点退让,龙飞云闻讯后亲自赶来与我会晤,愣是靠其锋锐的言辞将这事圆满了结。” 任逍遥愕然道:“怎么,他看穿了你的意图?” 叶知秋苦笑道:“岂知是看穿,简直连我想说的话都被他猜得一清二楚,不到半天功夫,双方便化干戈为玉帛,哪怕我故意刁难,有心造事端,结果……唉,尽皆徒劳。” 任逍遥努力克制住内心惊异,沉声道:“武呢,武又怎么说?” 叶知秋有感而发道:“我曾与他动手切磋,虽然侥幸赢了半招,但却是他故意想让,若有心较个高下,取胜的机会最多……最多一半。” 南宫凤姿插言道:“逍遥哥哥,摆下酒席招待我们的会否就是他呢。” 叶知秋问言一愣:“酒席?” 任逍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遍,叶知秋大笑道:“哈哈哈,想不到四弟甫入巽风城便领教到龙飞云的厉害。” 任逍遥听罢,心中倒送了口气,好歹对方的真实身份已然知晓,不至于日哪天给人算计了仍被蒙在鼓里。 南宫凤仪幽幽道:“龙飞云且不论,单就那深藏不露的华服男子便很是了得。” 林毓秀双目射出颤懔的神色,喃喃自语道:“他的太阳穴高高耸起,练得必是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外家功夫,火候至少有三十年。” 叶知秋高深莫测的微笑道:“两位姑娘可知你们所说的华服男子究竟是谁? 南宫凤仪猜测道:“他一直称龙飞云为主上,该是龙飞云的下属吧。” 叶知秋一字一顿缓缓道:“此人姓荆名嗣!” 任逍遥大讶道:“他……他是龙吟啸麾下心腹大将、现任天极教内卫总管、江湖人称‘金甲天王’的荆嗣?” 叶知秋肃容道:“没错,荆嗣的外家功夫世所罕有,昔日我朝讨伐北汉,兵临太原,时任天武军校的荆嗣甘冒箭矢,率众登城,足贯双箭,手中砲,折碎二齿,兀自死战不退,太宗皇帝亲口嘉许,封其为金甲天王,位比候爵。” 任逍遥露出倾神细听叶知秋说话的表情,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哑然失笑道:“看来龙飞云挺给我面子的,竟然派出位公候级的大将前来迎接。” 林毓秀美目一扫,娇媚横生的道:“大哥哥,依秀秀看呀,荆嗣的目的是探查你的虚实,看看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风流盗侠究竟有多少斤两。” 任逍遥垂首不语,似在凝神思考。 南宫凤姿急道:“逍遥哥哥,龙飞云居心叵测,我们千万得多加小心啊。” 任逍遥猛地抬头,颌首道:“秀秀、凤姿所言极是,若无你俩提醒,或许哪日我堕入对方圈套亦未得知。” 南宫凤姿、林毓秀嫣然解颐,不约而同的露出欣喜表情。 第三章御女之术 用完午膳,叶知秋把任逍遥拖到僻静处,含笑道:“四弟果然深谙御女之术,明明早已猜到龙飞云的用意,却并不加以点破,非得让林姑娘、南宫姑娘说出来,还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任逍遥双眼精芒闪闪,神情却比任何时刻更笃定真挚,缓缓道:“不错,我确实是在演戏,但目的并非欺瞒她们,而是让她们知道,她们跟在我身边绝不仅仅是为服侍我、照顾我、取悦我,无论安身立命,无论为人处事,任逍遥时时刻刻需要她们的帮助与提醒。” 叶知秋似懂非懂的问道:“所以你才刻意制造出让她们展示自我的机会;刻意让她们明白,她们对你的重要;刻意……” 任逍遥挥断道:“为情、为爱、为自己喜欢的女人,我不惜付出一切。” 叶知秋感慨道:“几位姑娘若知四弟用情之深,必大是触动。“任逍遥以过来人的资格笑问道:“三哥驰骋绿林,名动江湖,身边总该有几位红颜知己相伴,花前月下,对饮共酌,岂不快哉。” 叶知秋以低沉而肯定的声音缓缓道:“我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倘若等不到他,今生今世绝不娶妻。” 任逍遥先是愕然,接着俯前问道:“能得三哥垂青的是哪家名门闺秀?抑或某位色艺双绝的女侠?” 叶知秋的脸登时胀红,嗫嚅道:“我……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任逍遥失笑道:“三哥既钟情于佳人,何不问个清楚。” 叶知秋赧然道:“那……那会我才十岁,哪里懂得这许多。” 任逍遥咋舌道:“十岁?三哥,行啊,十岁就知道追求姑娘家了……等等,你喜欢的姑娘多大?” 叶知秋随口道:“大概六岁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任逍遥糊涂起来,抓头道:“六……六岁,六岁的姑娘值得喜欢?再说这都过了十几年,你竟还对她念念不忘,未免也太痴情了罢。” 叶知秋尴尬解释道:“四弟有所不知,三哥自小丧父,由母亲一手拉扯长大,十岁那年,村子遭受饥荒,母亲将最后的粮食留给了我,自己……自己却……” 说到这,他不胜悲切,泪如泉涌:“后来我终得知,朝廷本已拨下粮食赈灾,却给贪官扣着不发,这才活活饿死了村子里的几百人。我一怒之下孤身前往县衙,欲刺杀贪官为母亲报仇,终因人小力弱惨遭生擒。贪官生恐饥民作乱,判我斩立决,杀一儆百。行刑当日,我自忖必死,岂料一名黄衣男子竟杀入法场将我所救,他告诉我十年前我的父母曾对他有恩,此来河间本欲报答,然而上天给他留下的却仅仅是个双亲亡故、孤苦无依的孩童。” 任逍遥感同身受,哽咽道:“后来呢?” 叶知秋追忆道:“恩公问我原不愿意随他走,从此享尽荣华富贵,但我却拒绝了,只求他教我武功,让我有朝一日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扫尽世间奸邪。恩公甚是触动,不仅传授给我不少内功心法,还留下本无名剑谱供我研习。” 任逍遥喃喃道:“这么说你喜欢的那个姑娘……” 叶知秋抢先道:“他是恩公的女儿,从恩公将我自法场救回至离开河间,前前后后三个月一直陪在我身边,没有她的鼓励与支持,没有她的关心和照顾,就没有今天驰骋江湖的‘傲雪寒剑’。” 任逍遥内心中一阵难以描摹的感动,他从未想过,幼年的那些事情会一直影响叶知秋到现在,感慨道:“所以你心中只有她的位置,所以你今生今生都忘不了她,所以你宁可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孤寂,也要等她回来。” 叶知秋双目射出浓烈的感情,笃定道:“对,叶知秋今生今世非她不娶。” 任逍遥感叹道:“这些年你寻访过她吗?” 叶知秋摇头道:“寻访?我一不知她芳名,二不知她现在的样貌,如何寻访?” 任逍遥脱口道:“找你师父不就成了。” 叶知秋苦笑道:“我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连一百天都不到,每当我问起他老人家尊讳,他总是笑道‘既然你不愿随我离开家乡,也就不必在乎为师的身份’,所以直到现在我连传自己一身业艺的恩师究竟是何方神圣都不知晓。” 任逍遥若有所思道:“内功心法、无名剑谱加上仅只三个月的言传身教,便能打造出武林四秀之一的傲雪寒剑,你师父的武功恐犹在晓尘大师之上。” 叶知秋肃容道:“话是没错,但据我所知中原武林有此修为者除独孤前辈外再无他人,所以……” 说着他连声叹气,显是绞尽脑汁也猜不出恩师的真正身份。 任逍遥安慰道:“你对那位姑娘还有什么特别的映象么,或许我可以试着帮你找找。” “我只记得她小名叫诗诗,笑起来特别可爱……” 叶知秋满怀柔情蜜意,絮絮叨叨说了半晌,尽都是些幼时趣事,难为他记得一清二楚,足见对诗诗的挂念,最后冒出一句“哦,对了,她脖子下面有个殷红色的新月形胎记,这是最容易分辨的。” 任逍遥傻了,“脖子下面”的意思通常是指胸膛,以前诗诗年纪小,玩水嬉闹时被叶知秋瞅着倒还没什么,如今她已十六七岁,就算是个白痴,也不可能随便把这种地方露出来给别人看。 第四章夜探总坛 叶知秋赧然道:“不说这个啦,咱们还是谈谈天极教的事吧。” 任逍遥神色凝重道:“嗯,天极教明明发生内乱,龙飞云却悠哉悠哉的呆在总坛,其中必有蹊跷。” 叶知秋肃容道:“如果你怀疑龙飞云欲弑父自立,那就大错特错了。” 任逍遥失笑道:“起初我确是想过,但听完你的描述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龙飞云与我素未谋面,他的想法我不敢胡乱揣测。可荆嗣的为人江湖中自有公论,太宗皇帝统一中原后,大赏群臣,御封荆嗣为扬武将军,荆嗣推辞不受,宁可跟在龙吟啸身边做名普通的侍卫,忠肝义胆、淡薄名利八字当之无愧,龙飞云若有篡逆之心,荆嗣焉肯为他来探我的虚实。” 叶知秋皱眉道:“龙吟啸暗示我们天极教发生内乱,龙飞云却安然无恙,难道诸葛先生判断有误,天极教根本任何变故都没有发生。” 任逍遥信心十足道:“不可能,如果一切如常,龙教主为何久不归返,区区检阅士卒用得着花上大半个月么?” 叶知秋问道:“那为何眼前情形与你我预想中的混乱颓败相异迥然呢?” 任逍遥喃喃道:“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总之无论如何我们得找个机会进入天极教总坛,仔细探察一番。” 叶知秋赞同道:“四弟说得对,事不宜迟,你我今晚便去,如何?” 任逍遥功聚双目,点头道:“好,就依三哥之言。” 风轻云淡、月明星稀,本非夜行人出没的最佳时机。 但在任逍遥看来,只要他想去某个地方,哪怕是在艳阳高照的午间,照样逢殿过殿,穿廊跨园,如入无人之境。 打开包裹,取出熟悉的纯白夜行衣,任逍遥不紧不慢的更换着装束。 “恍荡!” 大门倏地打开,叶知秋一个箭步窜了进来。 “三哥,准备好了么?”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问道。 “一切就绪,不过……” 叶知秋沉声道,“半个时辰前我收到消息,龙飞云突然下令,大幅增加总坛的巡夜人手,初步估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周边的近卫数量已经超过六百,加上麒麟堂及教主日常使用的三殿五阁,总计不下千人。” 任逍遥动容道:“好家伙,龙飞云分明实在针对我。” 叶知秋哑然失笑,道:“可惜他并不知道,人越多四弟越是喜欢,少了的话‘风流盗侠’才懒得去闯呢。” 任逍遥大笑道:“哈哈哈,知我者三哥也。” 叶知秋笑容敛去,肃容道:“话虽如此,你我仍需谨慎,‘天极六剑’中虽少了秦怀玉、张劲宏,但剩下的没一个好惹。” 任逍遥自信满满的笑道:“不仅是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就算遇上寻常近卫我也不会掉以轻心,毕竟荆嗣训练出的精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叶知秋紧握莫恋锋,油然道:“出发吧,没有必要再等了。” 任逍遥凑过去,神秘兮兮的道:“不急,咱们得先将计划改改。” 叶知秋会意道:“你想撇下我单独行动,给龙飞云点颜色瞧瞧?” 任逍遥得意洋洋的笑道:“我被他气过一回,怎么着也得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算公平吧。” 叶知秋心知在这事上拗不过他,只好屈服道:“好,你去就去,不过千万别太过火,好歹卖龙吟啸个面子。” 任逍遥忽然道:“龙吟啸有女儿吗?” 叶知秋愕然道:“没……没有啊。” 任逍遥喟然道:“那就成了,若他有女儿说不定我还废点心思把姑娘的心‘盗’回来,可龙飞云是他儿子,我能怎样。” 叶知秋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任逍遥摆手道:“哈哈哈,说笑,说笑而已,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天极教总坛座落于巽风城西侧,分为外坛和内坛两大部分,外坛正对城西主门明德门,与云龙大街相连。宫城正东的主门昊天门,连接西北两处市集。承天门是宫城正西的大门,门内是总坛的后院“青斓苑”昊天、承天、顺天三门,形成总坛的主轴,有坚强的工事和森严的警卫。顺天门更是天极教禁卫军总部所在地,兵力雄厚,谁能控制顺天门等若控制总坛,甚至整个巽风城。外坛由四部份组成:东为青龙堂,西为白虎堂,南为朱雀堂,北为玄武堂。 内坛划为两块,左为麒麟堂,右为三殿五阁,其中太极殿为龙吟啸起居作息的地方;武德殿用于接待来宾;各种典礼、仪式的举行则在掖庭殿。 至于立政阁、承庆阁、光天阁、甘露阁和延嘉阁,均建在昊天门至承天门的中轴线上。立政阁又称“理政阁”是总坛的主建筑,每月朔望两日,龙吟啸在这里接见下属,处理教务。理政阁北是承庆阁,为“内朝”只有有资格作决策的五堂堂主才能进出参与,教中大事往往先在此商讨、决定,才轮到在理政阁提出和讨论执行的人选及方法。 过此二殿往北是光天阁、甘露阁和各堂主级首脑人物家属亲眷的起居庭院。往后的延嘉阁外设有内卫所,是总坛内卫大本营,长期驻有重兵,负总坛城的防务。故延嘉阁乃巽风城内最危险的地方,一个不好,动辄引来以千计的精锐内卫。 第五章心服口服 当穿过昊天门来到青龙堂外的横街时,以任逍遥如此见惯场面的人,也被这横分南北、气贯东西的长街式广场的磅磺气势所叹为观止。尤其是昊天门上建有重楼,只要想像天极教有甚庆典在此举行,龙吟啸登临其上,十万教众列阵迎候的景象,禁不住热血沸腾。 他甚至想象:倘若有一天,主持庆典的乃我任逍遥,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叶知秋负责探察外坛,内坛则由任逍遥亲往。 避过十几拨禁卫的巡查,任逍遥轻而易举的来到麒麟堂外,站在夜色掩盖下的高楼顶端,连宇高甍,参差可见,方圆百十丈内的抵御尽收眼底。 麒麟堂整体由七座建筑物组群形成,以门洞、长廊、曲廊、庭院作为连接转换的过渡,建立起七组建筑物互相间的关系,厅、堂、房、斋、馆、楼、台、轩、阁、亭,各类建筑呈现多样的变化下,又浑成一个整体。 子时将近,麒麟堂正中的望月阁依旧通明,与别处不同,这是座回廊围成的庭院殿阁,双层木构,朱户丹窗,飞檐列瓦,画楝雕梁,耸立在楼,殿,亭,阁簇拥的建筑组群中,廊道被十步一个的宫灯照得明如白昼,隔远瞧去,宛如灯阵,蔚为奇观。 出乎任逍遥意料,其余建筑的四面轩廊均有内卫把守,戒备森严,唯独此处不见一岗一哨。 “搞什么,欲擒故纵?哼,我倒要看看他龙飞云玩得出什么把戏!” 任逍遥倒底艺高人胆大,明知事有蹊跷,仍飞身跃下。 足尖落地的刹那,耳畔响起个柔和沉郁,悦耳动听的男子声音:“风流盗侠任逍遥,自幼父母双亡,由乃师银翼铁掌孟飞抚育成人,掌法、轻功尽得其传,九个月前初离椰岛,在江湖中闯出‘盗侠’的名头,后因诸葛文杰酒桌上的戏言,遂又添上‘风流’二字。” 任逍遥面色微变,沉声道:“天极教的情报网果然周密,我的一举一动阁下都清楚的很啊。” 男子声音续道:“除孟大侠外,指点过你武功的人还真不少,琴棋书画四圣、南宫不败、易天寒、独孤宇,随便哪位都是声名卓著、叱咤风云的江湖耆宿,难怪任兄二十岁不到便身列武林四秀。” 任逍遥面色大变,其他倒也罢了,琴棋书画四圣的事可是他一直恪守的秘密,龙飞云怎能知道。 男子似是猜透任逍遥的心思,谈谈道:“任少侠无须惊乍,江湖中各类掌故很少有我不清楚的,何况是名动九城的‘风流盗侠’,更加得多花些心思。” 任逍遥再不迟疑,猛地推门而入。 大堂不仅面积广阔,装饰华丽,其气势更堪比皇宫内院。中央六根沥粉蟋龙金柱直上屋顶,天花布满纹饰,中央的藻井为麒麟立体浮雕,此雕塑纹饰华丽,身躯趋向于狮虎形象,身高在九尺左右,挺胸曲腰,颈短雄阔,昂首作仰天长啸状,兽身纹饰极富装饰味,立体感强,在重视整体感的基础上,更注意夸张和变形,显得壮美而有生气。 赞叹之余,任逍遥的目光被吸引到四面墙壁上悬挂着的历朝历代的名家墨迹,其中竟无一副赝品,张张都是价值千金的名作。 “此为家父收集的些许字画,内中或有平庸之作,倒叫任少侠见笑了。” 长笑声中,一位容光焕发,英气勃勃的华服青年油然步出,近乎完美的俊伟脸容,让人无法挑剔,眼眶内灵动如神的一双眸珠,嵌进恰如其份的长眼内,固执而坚定,充盈着强大的自信,嘴角挂着一丝悠然自得的微笑,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加上稳立如山、渊亭岳峙的姿态,傲气十足又不失风流文雅。 毫无疑问,来人自是龙飞云。 任逍遥摇头晃脑的称赞道:“王羲之《寒切帖》、欧阳询《皇甫诞碑》、颜真卿《祭侄文稿》、展子虔《游春图》、阎立本《步辇图》、吴道子《五圣图》件件都是世所罕有珍品,瞻仰尚自不及,何来见笑之说。” 龙飞云动容道:“果然是书圣舒振鹏、画圣华天昭的调教出的少年英豪,‘文武双全、智勇兼备’八字当之无愧。” 任逍遥淡淡道:“我不过瞥了几眼字画,龙堂主就做出智勇兼备的评价,未免有些过誉了吧。” 他存心给龙飞云个下马威,说话半点不留情面。 龙飞云一瞬不瞬的盯着任逍遥,沉声道:“若非大智大勇,焉敢夜闯本教总坛;若非大智大勇,岂能视教千余禁卫如同无物;若非大智大勇,荆叔设下的十余种机关陷阱怎会给你通通避过。”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看来龙堂主想试试‘风流盗侠’的斤两,这才大幅增派巡夜人手的,好在我运气还算不错,有惊无险的见到了龙堂主。” 龙飞云苦笑道:“江湖传言说天下间只要你任逍遥想去,没有去不成的地方,以前我还当是夸大其词,直到今天才算明白,这话半点不假。” 任逍遥潇洒地耸肩,轻描淡写的问道:“龙堂主怎料定今晚我定会来此。” 龙飞云双目亮起精芒,哈哈大笑道:“听雨轩、凤鸣阁、邀月楼、神火堂,你哪次不是当天到当天去,何况我已差荆叔把地图交给你,你若不来就不是任逍遥了。” 任逍遥目光灼灼,俯前道:“我可以把龙教主的赠图之举当成一次挑战么?” 龙飞云摊开双手,苦笑道:“当然可以,而且是第一次甚至是最后一次让我龙飞云输得心服口服的挑战。” 第六章天大误会 任逍遥心中一凛,拿得起、放得下,绝不逞一时之气,较之唐定南、司徒尚名等心高气傲、自以为是的世家子弟,龙飞云的心机确实让人难以揣度。 龙飞云招呼任逍遥坐下,娇艳可人的婢女小枫立刻送上香茗。 任逍遥正思揣着是否要开门见山向龙飞云挑明此行的真正目的时,龙飞云却道:“任少侠莅临巽风城,恐怕不仅仅是携美游历那么简单吧。” 任逍遥面色如常,从容笑道:“没错,带着几位姑娘来贵教见见世面的确只是在下的众多目的之一。” 龙飞云双眉一轩,打量着任逍遥道:“哦,那么任少侠的主要目的是……” 任逍遥哑然矢笑,神态潇洒好看,沉声道:“第一,我对龙教主仰慕已久,偏生这次武林大会他老人家并未到场,想要一睹‘风云剑圣’的雄姿只有来趟巽风城;第二,听闻贵教出了几名少年英雄,我想找他们切磋切磋,也好相互借鉴。” 几经思量,他还是决定暂时不把内乱的事情说出来,免得消息不慎泄露,打草惊蛇。 龙飞云眼中精芒乍闪倏没,语气铿锵的逼问道:“任少侠,你我都是聪明人,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吧。” 任逍遥思索着龙飞云话中的含意,表面则不动声色,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模样,含笑道:“龙堂主以为我还有别的目的?” 龙飞云双目闪耀着深邃动人的智慧芒光,冷冷吐出三个字:“当然有!” 任逍遥内心剧震,表面仍是好整以暇,油然道:“这话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难道说你是指我在刻意隐瞒什么。” 龙飞云闭上双目,好半晌后重睁开来,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沉声道:“九天玄穹剑、莽苍踏雪甲、太清虎符,你是想要其中之一呢,还是全都拿走?” 任逍遥先是愕然,旋即啼笑皆非,喘着道:“龙堂主……龙堂主以为我……我在打天极三宝的主意?” 龙飞云面色铁青,肃容道:“难道不是么?” 任逍遥仰天大笑,随手将冰魄玄霜剑丢给龙飞云,淡淡道:“九天玄穹剑固然是贵教第一神兵,比起我这把似乎还略逊一筹吧;莽苍踏雪甲虽刀抢不入,但对于精擅飞仙化羽的我来说怕也没多大用处;至于太清虎符……哈哈哈,这玩意是调动大宋军队不假,问题我一个江湖中人要军队干嘛?” 龙飞云目光灼灼的打量任逍遥,难以置信道:“任少侠此话当真?” 任逍遥把胸挺起,傲然道:“普天之下谁不知晓我任逍遥说话从不反悔。” 龙飞云喃喃自语道:“嗯,你的确没有盗取三宝的理由,难道爹爹让我小心提防的另有其人 ?[-99down]” 任逍遥心中一动,追问道:“怎么,龙教主告诉你有人觊觎天极三宝?” 龙飞云沉吟道:“爹爹临行前郑重其事的将宝库钥匙交给我保管,特意叮嘱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保护它们……尤其是太清虎符的安全。我思前想后,觉得敢来本教盗宝的除你‘风流盗侠’外不可能还有别人,所以一直十分留意你的行踪。” 任逍遥疑惑道:“龙堂主既然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便该知道任逍遥绝非那种贪得无厌、卑鄙下作的小人,何以……” 说到一半倏地打住,目光灼灼的凝注着龙飞云。 龙飞云苦笑道:“起初我也在犹豫,可武林大会一结束,你就带着几位红颜知己大张旗鼓的赶来巽风城,换成任何人也会对你此行的真正目的产生怀疑。” 任逍遥追问道:“龙教主临行前还对你说过什么?” 龙飞云回忆道:“爹爹再三吩咐,在他回来前不得离开总坛半步,凡三十人人以上的教众调动需以书信请示,其余诸事则与柳、朱、刘、秦四位叔叔共同商议,不可独断专行。” 任逍遥又问:“龙教主的话除你外还有谁听到过?” 龙飞云满头雾水道:“怎么,任少侠对此很感兴趣。” 任逍遥含笑道:“龙堂主怀疑到我身上,其他人自然也会,眼下龙堂主虽已相信我是清白的,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龙飞云凑近少许,近乎耳语般道:“这都是爹爹私下叮嘱的,绝无第二人知道,任少侠无须担心影响自己的声名。” 听闻龙吟啸单独留话,任逍遥心下暗凛,面上却不表露,沉声道:“龙堂主熟知武林轶事、江湖掌故,以你之见,除我外还有谁敢来贵教夺宝?” 龙飞云长叹道:“唉,若我想得到别人,也就不会冤枉任兄了。” 任逍遥思索片晌,缓缓道:“单独几人未必有此能耐,但若换成某个组织……” 龙飞云豪气干云的打断道:“非是在下夸口,以本教实力若要固守内坛,确保三宝不失,便是修罗教、绝杀倾朝而出也休想办到。” 任逍遥举目往龙飞云瞧去,眼神变得深邃莫测,压低声音道:“龙教主指得既非外敌,那就只有内贼了。” 龙飞云霍地立起,喝道:“决不可能,几位堂主都是爹爹的结义兄弟,当年随太祖、太宗皇帝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亲眼看着本教由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组织成为今日拥有十万之众的天下第一大教,若说他们意图叛变,没有人会相信。” 任逍遥肃容道:“那么龙教主千叮万瞩的让你看好宝物,究竟是何用意呢?” 第七章 冰释前嫌 龙飞云收摄心神,凝神沉思片刻,轻轻道:“或许是爹爹太过谨慎,或许是他老人家还不放心我这个做儿子的吧。” 任逍遥心忖:眼下手中情报有限,想要得出结论确是难上加难,还是回去与三哥商量商量,看他是否探察到什么重要讯息。当下起身告辞。 龙飞云神色庄重,言辞恳切道:“在下一时不察,误会任兄前来巽风城的真正用意,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任兄不要见怪。” 任逍遥拱手道:“哪里,哪里……龙堂主差人送图与我,本是一番好意,逍遥自不量力夜闯麒麟堂,该向贵教赔罪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冰释前嫌,同时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 龙飞云将他送至门口,抬头仰望天上明月,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听闻风流盗侠化身千万,易容术之精世所罕有,哪日倘有闲暇定要请教一二。” 任逍遥淡淡道:“呵呵,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龙飞云颇有意味笑道:“任少侠过谦了,恰好在下对此也略有研习,不如咱俩找个机会,相互切磋切磋。” 任逍遥背对龙飞云,依旧保持潇洒闲逸的姿态,油然道:“龙堂主找我切磋是假,想要弥补今晚没能阻住我进入麒麟堂的遗憾是真吧。” 龙飞云现出顽皮的笑意,打趣道:“任少侠不至于连个机会都不肯给吧。”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神光电闪,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时间、地点、方式请龙堂主决定。” 龙飞云毫不犹豫的说道:“明日申时,城南五福茶馆,你我各自易容前往,谁先被对方认出来,谁付茶钱。” 任逍遥欣然点头,故作正色道:“龙堂主放心,届时在下必亲自赴约,不过……银子嘛,我可未必会带。” 龙飞云哈哈大笑:“任兄倘给掌柜的扣下,休要怪我。” 回到客栈时,叶知秋已在房内等候,一见任逍遥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有发现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同时现出颓丧神色。 叶知秋叹息道:“外坛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状,柳凝涛、朱顺武虽仍未安寝,但处理的只是寻常教务,并无突发事件。” 任逍遥神色渐趋凝重,沉声道:“我倒是感觉出些许变乱的前兆,怎奈头绪纷杂,没有更为详尽的情报难做论断。” 说着把与龙飞云的交谈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叶知秋。 叶知秋先是目射奇光,接着满脸讶异道:“龙吟啸留给儿子的话分明暗示天极教内部有鬼,龙飞云倒好,竟然怀疑到你头上,这也太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任逍遥有感而发道:“帮观者清、当局者迷,事情牵扯到自己头上,任凭智计通天,也难洞悉其中厉害。我刚提起内贼二字,他便大发雷霆,如何再往下说。” 叶知秋赞同道:“常言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难怪连聪明至龙飞云者,亦分不清当前局势。” 任逍遥神色凝重,皱眉道:“可惜龙教主的言辞太过模糊,根本无法辨别他所指何人,你我唯有滞留巽风城,继续探察,尽力避免这场灾祸。” 叶知秋问道:“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 任逍遥默思片晌,沉吟道:“交好龙飞云,设法打入天极教内部,我就不信这么大的阴谋露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叶知秋肃容道:“我先派人盯住几位堂主,等大哥、二哥到后再共商对策。” 任逍遥回复本色,笑嘻嘻道:“咱们多费些心思,争取早日把事情解决。” 叶知秋听出他言外之意,豪气狂涌道:“也对,免得大哥、二哥为此操劳。” 巽风城倒底是天极教总坛,以任逍遥举世无双的自信仍不敢托大,未时三刻刚过,他就小心翼翼的来到比试地点。 自从在湖心亭听南宫凤仪谈论茶道后,任逍遥一直对雨前龙井情有独钟,五福茶馆的雨前龙井虽不及仙乐轩,也还算的上是佳品,配上几味特制茶点,尝起来确是有滋有味。 坐在正对大门的桌子上,任逍遥饶有兴致的自斟自饮着。他的形象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书生,样子甚是扎眼,凡进茶馆的客人没有不转身瞥上他一眼的。正所谓欲擒故纵,越是吸引注意力,越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任逍遥正思索着龙飞云会易容成什么样子,门外先后走进几个形象较为特别的客人,有满头白发的耄耋老者,有大腹便便的中年商贾,有满脸落腮胡子的山东大汉,还有个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文质彬彬的青年书生。 易容术再精也有缺憾,譬如使用人皮面具,鬓角与发髻的接缝处一定会有道细痕,通常可以用涂脂抹粉的方式加以掩饰,但终究不能尽善尽美;如果用胶水、蜂蜜,调上面粉、石膏直接敷上去,则眉毛之间的距离无法改变,且面部表情较为僵硬;最高明的招数是就是弄成一副面目狰狞的模样,最好再添上几道伤痕,这样没有人愿意正面看你,自然也不愁露馅。 任逍遥正欲起上前查探,忽然想到龙飞云很可能躲在暗中窥伺,以他的智商,只要自己做出任何不该有的动作,身份定然曝露,只得暂时作罢。 第八章 茶馆对决 坐以待毙绝非任逍遥的性格,就算不能进前观察,也可根据四人行走时的姿态,进行初步判断。半壶茶下肚,他不禁皱起眉头,老者、商贾、大汉、书生的一举一动完全附和他们身份、年龄,并无任何异状,龙飞云易容术再高,也休想扮得如此惟妙惟肖。 五福茶馆的生意当真不错,二十几张桌子没到申时就坐得七七八八。任逍遥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大门,始终没有发现值得怀疑的对象。 望着墙角的漏刻,任逍遥暗自纳闷,难道龙飞云不来了,是他没有把握赢我,还是教务繁忙脱不开身。 这时,一对情侣相互依偎着走进茶馆,男的气定神闲,举止从容,腰间悬着柄造型高古的宝剑,皮肤竟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却丝毫没有娘娘腔的感觉,一看便知来头不小。 至于和她手挽手的那个姑娘,饶是任逍遥见惯美女,亦被她的艳冠世间的绝代风华所慑。她上穿浅粉罗襦纱衫,下着白底蓝花的褂裙,腰围玉带,秀发在头顶束成美人髻,如云似瀑,玉簪棋贯,自由写意的在空中飘扬拂舞,俏脸薄施脂粉,愈发突显出她眉目如画的清丽玉容,尤其那对美眸秋波流转、艳光盈溢,足以将任何男人的魂魄勾出来,比起南宫姐妹、水芙蓉、林毓秀那种级数的绝色美,半点也不逊色。 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俩吸引过去,人人感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任逍遥勉强收敛心神,回头瞥了眼漏刻,见标示正巧指着申时,心中不由一动。 店小二急忙上前招呼:“客……客官里……里面请。” 任逍遥尚且看得目不转睛,何况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凡夫俗子。 男子含笑点头,挽着爱侣从任逍遥桌边走过。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自诩风流的任逍遥,香风吹入鼻端时,他自然而然的抬起头,目光向那不满双十的绝色佳人投去。 她的身材高佻匀称,动作优美慵懒,灵动俏媚的美下眸两片樱唇丰润鲜红,时盈笑意。丹唇开合时,两个可人的梨窝天然地现在颊边,长秀洁美的脖颈雪肤外露,强调出优美的曲线,迷人至极。 “可惜她已名花有主,挖墙角这档子事我又干不出来,否则……” 念头刚在任逍遥脑海里打个转,美女倏地停了下来,纤纤玉手一指,嫣然道:“柳大哥,咱们就坐这吧。” 柳大哥柔声道:“芸儿,这张桌子已经有人了,咱们换个地方。” 芸儿别过俏脸,宝石般的眸子闪闪发亮、静如夜空中的星辰,目光停留在任逍遥左手高举着的茶盅上,幽幽道:“兄台,你不介意我们与你同桌共饮吧。” 任逍遥装出受宠若惊,又略带几分读书人特有的呆板语调,口齿不清的说道:“当然……当然不介意,能和姑娘一起喝茶,是……是晚生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芸儿给他的感觉固然惊艳,但还没到的惊为天人的地步,但他现在的身份是个熟读诸子百家的愚腐书生,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芸儿“噗哧”娇笑,在柳大哥耳旁呵气如兰的道:“你看,人家都说没问题,快些坐下吧。” 其娇憨明媚的韵味风姿,看得众人无不心神剧荡。 任逍遥的注意力自然集中到柳大哥身上,因为他很可能就是龙飞云易容改扮的,除了这位暂掌天极教大权的公子哥,谁敢谁配独自带着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妙龄少女来到人迹混杂的茶馆游荡。 他俩分坐任逍遥两侧,叫了壶极品铁观音,从彼此眉来眼去的目光和温柔体贴的举止中几乎可以断定,无论真实身份如何,两人的情侣关系是绝对不掺假的。 任逍遥暗自沉吟,假如芸儿口中的柳大哥真是龙飞云,他有必要借助女人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吗?况且这样做或许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怎能瞒过他任逍遥的锐目呢。可是先前来到店里的客人已经被一一否决,除了柳大哥外还有谁会是龙飞云。 昨晚临行前,任逍遥曾特地留心过龙飞云双眉的间隙,乍看之下却觉得与柳大哥相比,稍微宽了那么一点点。所以趁着小二上茶点的间隙,他略加侧倾,欲凑近前去观察柳大哥鬓角、发髻处的肌肤,看是否有使用人皮面具的痕迹。 哪知就在这时,芸儿忽然哎哟一声,手里的茶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芸儿,你没事吧。” 柳大哥霍地站起,关切万分的问道。 任逍遥倘顺势俯前,仍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自己的身份可就曝露无疑了,没奈何只好缩回原处。 “没……没事,只是给茶水烫着了。” 芸儿还了柳大哥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笑意殷殷的道。 任逍遥见她樱唇微微发红,也不疑心其中有诈,暗暗琢磨着怎样才能再次创造出机会。 不多时,店小二端着隔壁桌客人点的碧螺春从茶房走了出来,按照他行走的线路非得经过柳公子身后不可。任逍遥心中暗喜,潜运弹指烈焰的真劲,凌空戳向店小二膝弯内侧的“阳谷”穴,当年他夜探听雨轩,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南宫天阔尚且万无一失,何况是个不懂武功的小厮,只要这壶茶在柳公子身边一翻倒,柳公子必侧身躲避,届时他再装成好心人上前搀扶,还愁看不清楚? “小二,桌子上怎么有水!” 墙角的一桌客人忽然高嚷道。 “客官,我帮你擦擦。” 端着碧螺春的店小二立刻调转方向,径直朝墙角走去。 第九章 心悦诚服 任逍遥吓得脸都白了,暗劲发作的时间他早已计算周全,给客人一搅全都得泡汤,搞不好被暗中窥伺的龙飞云瞧见,从中寻出什么蛛丝马迹,进而发觉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幸好他带着人皮面具,不至于立刻显露面色的变化,否则仅此一点,足以让他前功尽弃。 “伙计,请问巽风城中最著名的书院是哪家?” 任逍遥起身截住店小二,语气和蔼的问道,只要店小二答话,他就可拱手答谢,趁机消去他体内暗劲。 “客官,我也是刚来这里做事的,不大清楚。” 店小二陪笑道,“您还是向其他……哎哟!” 任逍遥心中叫遭时,店小二膝弯一软险些栽倒,滚烫的茶水滑离托盘,朝他袖袍洒去。 任逍遥足尖微晃,正待躲开,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是个不谙武功的书生,说什么也不能避得太过潇洒,没奈何只好生生刹住脚步,让茶水溅个满身。他有内功护体,自然不怕烫伤,但这情景也未免狼狈的可以。 “客官,小……小的一时不慎,请您见谅。” 店小二手忙脚乱的放下托盘,欲待为任逍遥擦拭衣袖,可瞅着他那件雪白的长袍,又看看手中乌黑的抹布,登时僵在原地,不知怎生是好。 任逍遥脑中灵光乍现,背转过身,彬彬有礼的对柳大哥道:“柳公子,大家都是读书人,看在孔老夫子面上,您的手巾能否借我一用?” 柳大哥笑而不语,倒是芸儿取出块锦帕,甜甜浅笑道:“公子,您还是用我的吧,柳大哥他为人随意,手巾之类的东西很少有带哩。” 任逍遥惶恐道:“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此为姑娘贴身之物,在下如何敢受。” 芸儿微耸香肩,似是漫不经意的道:“我辈江湖中人对世俗礼法看得很淡,公子请随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任逍遥若再推辞未免有些做作,于是接过锦帕,恭声道:“多谢姑娘援手,在下铭感五内。” 心里则盘算着一切是凑巧呢,还是柳公子对自己已有防范之心。 继续试探还是就此作罢? 任逍遥很快打定主意,既然几次都没成功,更加不能就此收手,否则岂非有悖于自己百折不饶的惯有作风。 借着归还锦帕的机会,他开始套话:“两位郎才女貌,真乃一对璧人,想来家世背景定然不凡,在下初到巽风城,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柳大哥眼睛明亮起来,含笑道:“家父不过做点小生意,倒是芸儿……” 芸儿微嗔道:“柳大哥,我的事情别到处讲啦。” 柳大哥柔声道:“好好好,大哥不说……来,咱们喝茶。” 任逍遥心中猛地一动,情侣交谈时“大哥”的称谓通常用于女方,男方很少这样称呼自己,如果柳大哥不是一时口误,其中定有蹊跷。 念及此处,他更加留心柳大哥的动作,发觉斟茶、递水、拿糕点等动作都是芸儿主动,很少由他亲自动手。倘若说不习惯在人多眼杂的的公众场合与爱侣太过亲密,也不该反过来让芸儿照料。再联想从未听人提起过龙飞云和哪家姑娘相好,他大胆揣测假如柳大哥真是龙飞云,芸儿很可能是天极教中某位堂主级人物的千金,虽然喜欢龙飞云,但龙飞云未必垂青于她,所以想趁着今天陪他出来的机会,好好表现表现。 想法是否正确,突破口就在芸儿身上。 任逍遥泛起心驰神往之色,拱手道:“在下虽是读书人,却也听说过天极教在江湖中的威名,心中十分仰慕,两位久居与此,知道的定然多些,可否为在下讲解一二。” 柳大哥含笑道:“兄台想听那方面的内容呢?” 任逍遥险些脱口而出“当然是有关龙飞云的”幸好及时收住,有些难以启齿的道:“这……这个我也不大懂,柳公子捡些我们读书人感兴趣的说吧。” 芸儿油然道:“大宋以武立国,天极教以武驭下,举凡文学辞赋本非所长,但白虎堂堂主‘惊涛剑客’柳凝涛却擅长作词,令、引、近、慢、单调、双调、三叠、四叠等长调短令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被太宗皇帝称为一代儒将。” 任逍遥动容道:“柳堂主文武双全,定是天极教中人争相效仿的对象。” 芸儿忍不住插言道:“说起文武双全,柳堂主未必及得上龙堂主哦。” 任逍遥装傻充愣道:“龙堂主?哪个龙堂主?以前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芸儿情深款款的瞥了眼柳大哥,嫣然道:“龙堂主姓龙名飞云,乃教主嫡子,现任麒麟堂副堂主,兼理教务,巽风城里的女孩子个个以得他一顾为荣哩。” 任逍遥心忖终于露出马脚,正考虑该是否该立刻揭破,临桌的客人起身离开时忽然脚下一滑,朝柳大哥坐着的地方扑到过来。 “地上有水,当心些。” 任逍遥猛地起身,将客人扶住。 “多谢兄台。” 柳大哥拱手道谢,转身时双鬓近在咫尺的从任逍遥眼前扫过,虽然只有一眨眼功夫,但发髻下人皮面具造成的逢痕却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龙堂主,茶钱你付,谢就不必啦。” 任逍遥拍拍柳大哥肩膀,哈哈大笑。 “龙……堂主?兄台,你说什么呢?” 柳大哥愕然道。 任逍遥敛去笑容,逼问道:“龙堂主不必遮掩,虽然你带着人皮面具,但终究瞒不过我的眼睛。 柳大哥默立片晌,终于露出一丝心悦诚服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双纤纤素手悄无声息的伸向任逍遥衣襟。 第十章 如花玉容 任逍遥正沉浸在战胜龙飞云的喜悦中,对周遭一切浑然未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双眼,沉声道:“龙堂主乃顶天立地的好汉,不至于输了比试不敢承认吧。” 柳大哥淡然自若地微笑道:“任少侠真的以为我是龙飞云?” 任逍遥信心十足的俯前稍许,低声道:“我敢保证,只要龙堂主没有失约,那就一定是你。” 柳大哥神秘兮兮的说道:“没错,龙堂主的确是在申时到达五福茶馆的,可惜……” 说着缓缓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映入任逍遥眼帘的是张巧笑倩兮的如花玉容,眉如弯月,眼似秋水,美得异乎寻常,绝不在芸儿之下。 任逍遥目瞪口呆,愕然道:“姑娘……姑娘是……” 那姑娘别过俏脸,柔声道:“我姓柳,至于名字嘛任少侠不问也罢,方才若有失礼处,请您不要见怪。” 任逍遥作揖还礼,尴尬的道:“柳姑娘瞒得我好苦啊,敢问龙堂主是否有要事在身,无法成行,这才劳烦姑娘代为前来。” 柳姑娘“噗哧”娇笑,秀眸透出欣喜神色,轻轻道:“我说过龙大哥没有失约,事到如今任少侠还没猜出他易容成谁了么?” 任逍遥沉吟片刻,忽然虎躯剧震,失声道:“芸……芸儿!” 说着侧身一看,却见原本坐在身边的她已不知所踪。 柳姑娘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皱起鼻子道:“任少侠果然聪明,实话告诉你吧,龙大哥外号‘千变麒麟’,无论易容成什么样子,都能扮得惟妙惟肖。” 任逍遥心中一万个不信,龙飞云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男扮女装固然不难,但举手投足间那种韵味十足的少女凤姿,绝不是男子/所能模仿的。更何况芸儿不是个普通姑娘,而是倾国倾城的人间绝色,龙飞云倘真有如此精湛的易容术,胜过自己的便不止一筹,何须借助旁人的力量呢。 柳姑娘看出他心中所想,轻声解释道:“今晚酉时,龙大哥有个宴会需要参加,在五福茶馆耽搁的时间不能太久,他自认易容术与你不相伯仲,短时间难分胜负,所以让我扮成男子来这帮忙,希望任少侠莫要怪他取巧。” 任逍遥虎目闪亮,犹自不信,柳姑娘凑近稍许,耳语道:“以芸儿的艳色,倘若真有其人,相信传到街知巷闻不为过吧,任少侠来巽风城已经两天,有否听人提及她呢。” 任逍遥如遭雷殛,挫退半步,脸上血色尽去,两唇颤震地道:“高……实在是高,逍遥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 柳姑娘轻声道:“不知任少侠能否卖个薄面,误将此事泄露,免得……” 任逍遥哑然失笑,身为麒麟堂堂主竟然男扮女装在茶馆抛头露面,传将出去的确有损颜面,急阻道:“柳姑娘放心,这件事永远只有你知、我知、龙堂主知。” 返回客栈的路上,任逍遥在衣襟中发现了一封请柬,想是龙飞云临走前特意塞进来的,邀他明日前往麒麟堂赴宴。经过昨晚的会面和今日斗智斗技的比拼,他对这位天极教的明日之星愈发钦佩,同时也更加坚信有他坐镇总坛,加上自己和几位兄弟从旁相助,平息内乱该不会太难。至于明日的宴会,既可深入了解天极教内部状况,又能趁机交好龙飞云,何乐不为? “四弟,你可回来啦。” 走廊尽头的叶知秋看见任逍遥,飞也似跑到他身边,喘息道,“几位姑娘等你吃饭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一直催我出去找呢。” 任逍遥淡淡道:“吃饭,这么急?” 叶知秋失笑道:“其实……唉……你自己进去看吧。” 任逍遥莫名其妙的走进屋内,只见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分坐圆桌四角,像是早就约好一般,个个绷起粉脸,气鼓鼓的瞪着自己。 叶知秋耳语道:“我走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摆平。” “三哥……” 任逍遥急阻未果,满脸堆笑的转向四女,小心翼翼的问道,“凤仪、凤姿、芙蓉、秀秀,你们这是……” “今天下午你上哪去啦?” 水芙蓉首先发难。 “五福茶馆,我与龙飞云……” 任逍遥老老实实得回答道。 “没问你原因。” 林毓秀打断道。 任逍遥心中一惊,莫非四女约好了集体刁难自己,但原因又是什么呢? “撒谎!” 南宫凤姿嗔怒道,“你明明……你明明和其他姑娘在那约会。” 任逍遥惊讶道:“你们派人跟踪我?” 水芙蓉娇斥道:“哼,吃完中饭我就看你鬼鬼祟祟的在那易容,接着招呼都不打就悄悄溜了出去,五妹担心你出事,派人跟在后面盯梢,结果什么都瞧见啦。” 任逍遥陪笑道:“你们误会啦,其实……” 南宫凤姿单手按桌,带怒道:“五福茶楼是我们听雨轩的产业,你的一举一动早有人飞鸽传书送来客栈啦。” 水芙蓉讽刺道:“你还真会演戏,先让她们扮成情侣,挨个调情,还……还在大庭广众下动手动脚。” 任逍遥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听到动手动脚四个字,仍禁不住勃然色变,反问道:“没有的事,这是污蔑。” 林毓秀没好气的白了他眼,秀眉轻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姑娘的手都伸进你衣襟里了,还……还说没有?” 听到“衣襟”二字,任逍遥立刻想到对策。 第十一章 魂为之销 任逍遥故意扳起脸,沉声道:“你们几个真想知道原因?” 南宫凤仪幽幽道:“逍遥,你就把一切说出来吧,姐妹们会理解你的。” 任逍遥柔声道:“那两位姑娘是龙飞云派来送请柬给我的,不信你们可以看。” 说着取出请柬,丢在桌上。 四女阅毕,脸色稍见缓和,水芙蓉仍置疑道:“送请柬?送请柬用谁不好,非得让两位姑娘给你送?”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实话告诉你们,昨晚我夜闯麒麟堂,和龙飞云闹了点矛盾,想必他是意识到自己有错,所以摆桌酒筵向我赔罪,又怕我不肯赏脸,所以嘛……你们也知道,漂亮姑娘的要求我是从来不会拒绝的。” 南宫凤姿将信将疑道:“你和她俩真的没有什么?” 任逍遥撞天价叫屈道:“嘿……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动龙飞云的女人吧。”《小说下载|txt80.com》 水芙蓉俏脸微红,愕然道:“和你同桌的两位姑娘真……真是龙飞云……龙飞云的……” 她终究害羞,没能把话说完。 任逍遥拉耸着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道:“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问龙飞云。” 暗想:我帮你隐瞒男扮女装的事,你也该帮我摆平因此而来的麻烦吧。 南宫凤仪嫣然笑道:“行了啦,话都说到这份上,咱们还用怀疑逍遥么。” 水芙蓉瞟他一眼,抿嘴浅笑道:“好吧,就饶呆子一回。” 任逍遥暗自松了口气,心忖:多亏我急中生智,否则非给她们吵破头不可。 林毓秀忽然抬头问道:“大哥哥,请柬上说让你带个女伴一同赴宴,你决定同谁去呢?” 龙飞云以国宾之礼款待任逍遥,届时不管他携哪位姑娘前往,无异于向天下昭示这就是我任逍遥最喜欢的女人。 南宫凤姿秀眸采芒大盛,抢着道:“逍遥哥哥,带我……” 说到一半倏地打住,怯生生的望着水芙蓉、林毓秀,呐呐道:“三姐、四姐,凤姿开个玩笑而已,你们别当真呀。” 林毓秀笑吟吟道:“嗯,五妹,让大哥哥自己决定。” 南宫凤姿嫣然道:“对啊,大家都是姐妹,没有必要争来争去的。” 见众女的关系如此融洽,任逍遥心怀大畅,含笑道:“我说选谁都不好,我说选谁你们中肯定会有人伤心,这样吧你们自己选,选上谁就是谁咯。” 四女闻言,聚在一起唧唧喳喳的讨论了半天,最后连推带搡将双颊晕红的南宫凤仪推到任逍遥面前,齐声道:“我们决定啦,你就带二姐去吧。” 任逍遥故意问道:“噢,为什么是凤仪呢?” 林毓秀别转娇躯,面向任逍遥盈盈浅笑,幽幽道:“二姐温婉柔顺,知书达理,应付明天的大场面最合适不过。” 任逍遥感叹她乖巧的同时,凑前稍许耳语道:“秀秀,你真乖,今晚让大哥哥好好补偿你。” “呆子,人家也要嘛。” “还有我呢。” 水芙蓉、南宫凤姿争先恐后粘了上来,美目秋波流转,洋溢着勾魂慑魄的春情。 今晚,注定将是个令任逍遥永世难忘的不眠之夜。 任逍遥手挽南宫凤仪经由昊天门进入天极教总坛。 此门左右连阙,阙高达十二丈,辅以垛楼,门道深进十多丈,檐角起翘,墙阙相映,衬托出主体宫殿的巍峨雄伟。门内衢道纵横,位于中轴线上共有三门两殿,门是永泰门、乾阳门和大业门、殿则乾阳、大业两殿。 乾阳殿为青龙堂的正殿,殿基高达寻丈,从地面至殿顶的鸱尾,差不多有二十丈,殿庭左右,各有大井,以供皇宫用水;庭东南、正南亦建有重楼,一悬钟,一悬鼓,楼下有刻漏,到某一时刻便会鸣钟鼓报时。 殿体本身则更规制宏大,面阔十三间,二十九架,三阶轩,柱大二十四围,文栋雕槛,雪楣秀柱,绮井垂莲,飞虹流彩,望之眩目。 横穿青龙堂外的长街式广场时,数百正在操演的青龙堂教众纷纷停止习练,向他投来敬仰的目光,就连站在高台指挥的教头也恭恭敬敬的向他施礼。 南宫凤仪美目深注的瞧着情郎,幽幽道:“逍遥,你的声名是越来越响了呀,咱们进入总坛后遇见的每个人对你礼敬有加哦。” 望着她清丽脱俗的如花玉容,任逍遥忽然词兴大发,悠然道:“鱼沉雁落眉颦,姿容缤,妙目凝,一笑倾城,黄河浊浪清,冰肌傲骨玉肤盈,群芳妒,百花凌;英雄无奈是多情,相思起,怅孤影,纵挥慧剑,何以绝凡心,落花逝水怎无情,肝肠断,泣泪吟。” 这首江城子,前半阙描述南宫凤仪倾国倾城的绝色姿容,后半阙追忆两人从相识、相知、相爱的感情历程,采用铺叙衍情的手法烘托出完满的情思意绪,南宫凤仪听罢,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小鸟依人般靠在任逍遥怀中。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以双手捧起她香软的玉手,嘴唇轻柔地亲吻她掌心,魂为之销的当儿,身后响起稚嫩的童音:“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在这干嘛呢。” 任逍遥愕然回头,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男孩正跳蹦蹦的朝自己走来,忙蹲低身子将他扶住,轻声道:“小弟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家去吧。” 男孩惶若未闻,撒娇道:“青龙堂就是我家呀,哥哥抱,哥哥抱永儿嘛。” 第十二章 谁是姐夫 任逍遥环目一扫,出奇地见不到他的爹娘,只道他是天极教某位烈士的遗孤,心中涌起无限怜惜,一把将他抱起,柔声道:“小弟弟,你常在广场玩闹吗?” 永儿黑白分明,不染半点成人浑浊之气的大眼睛奕奕生辉,咿咿呀呀道:“嗯,这里又大又宽敞,比呆在家里有趣多啦。 南宫凤仪爱怜的抚摸着他额头,抿嘴轻笑道:“逍遥,永儿他真可爱。” 任逍遥欣然道:“呵呵,你若喜欢小孩子,日后咱们多生几个就是。” 南宫凤仪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羞赧道:“谁……谁要和你生娃娃……没个正经。” “永儿,你在哪?” 转角处走来一位清丽脱俗的美貌少女,娇声呼唤着。 “糟糕,是姐姐,快……快放我下来。” 永儿从任逍遥怀抱里挣脱开,出乎意料的没有迎上前去,反而藏到南宫凤仪身后。 “原来是柳姑娘,幸会,幸会。” 任逍遥拱手作揖,含笑道。 柳姑娘点点头,还以一个温柔的微笑,接着扳起俏脸道:“永儿,别躲啦。” 柳永极不情愿的走到柳姑娘面前,两眼闪烁着狡黠的采芒,故作惊讶道:“姐姐,你上哪去了,害得永儿一顿好找。” 柳姑娘努力想要装出气恼的模样,最后终忍俊不禁,失笑道:“你啊,明明自己偷跑出来,还想倒打一耙,看我回去不禀明爹爹。” “别……别……姐姐,永儿知错啦。” 柳永撒娇道。 “柳姑娘,令弟天真无邪,想必不是有意偷跑的。” 任逍遥对柳永越看越爱,主动开口为他求情。 柳姑娘嫣然一笑,柔声道:“好吧,看在任少侠面上,我就放你一马。” 柳永愕然道:“任少侠?他就是姐姐时常提起的‘风流盗侠’任逍遥?” 柳姑娘柔声道:“对呀,你不是一直说很想……” 柳永抢着道:“骗人,这位大哥哥做得一手好词,肯定是个读书人,怎么会是武功了得的风流盗侠呢? 柳姑娘俯身蹲下,轻轻道:“永儿,天下间文武双全的可不仅仅只有咱们爹爹哦。” 此话一出,任逍遥立刻猜到姐弟俩的父亲便是柳凝涛。 柳永走到任逍遥身边,神态天真的问道:“大哥哥,你真的任逍遥么?” 任逍遥轻声道:“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柳永扬起稚气未脱的小脸,抚掌道:“太好啦,我一直把你当成偶像,今天终于见着咯,日后我定要对朋友说,名动九城任逍遥抱过我哩。” 柳姑娘秀眉微颦,轻叱道:“胡闹,任少侠的名讳是你随便叫的。” 柳永嘻嘻笑道:“嘻嘻,现在不叫,日后就没机会咯。” 任逍遥问言,愕然道:“为什么?” 柳永双手负后,像个小大人似的正色道:“因为我已经决定,从今天起拜你为师,跟你学习剑法武艺……对啦,还有作词!” 任逍遥微一错愕,旋又哑然失笑道:“永儿,我还没到开宗立派、授业教徒的年纪,你若真想学武何不就近向柳堂主……” 柳永抢着道:“爹爹教务繁忙,哪有空教我。” 任逍遥苦笑道:“大哥哥要行走江湖,同样没时间啊。” 柳姑娘赧然道:“任少侠,永儿是个孩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柳永不依不饶的扯着任逍遥衣袖,撒娇道:“我不管,我一定要拜你为师。” 倘是旁人,任逍遥岂肯答应,但看见柳永天真烂漫、童心未泯的模样,不由自主的联想起自己幼时缠着琴棋书画四圣习武的情景,将心比心又怎忍拒绝柳永呢,于是笑道:“好吧,我收你为徒,不过学文习武只能选一样。” 柳永兴高采烈的拍手道:“嗯,那你教我填词吧。” 任逍遥、南宫凤仪相顾愕然,凌霄剑诀、飞仙化羽、逍遥无极掌都是举世无双的绝学,柳永只要学会一样便终生受用不尽,谁想他竟视若无睹,非要学什么填词,好在任逍遥的文采习自琴棋书画四圣,尚不至于辱没家学渊源的柳永,勉强传授他些许曲风体式、词调声腔也还应付得来。 “恩师在上,请受徒儿大礼。” 柳永朝着任逍遥跪下,深深就是八拜。 十年后,他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词调的创用、章法的铺叙、景物的描写、意象的组合和题材的开拓上自出机杼,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大词家。 柳永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欢呼雀跃道:“好耶,我有师父咯!” 柳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任逍遥,致歉道:“永儿年纪小不懂事,日后倒要劳烦任少侠了。” 任逍遥正要说话,柳永插嘴道:“姐姐,干脆我把师父介绍给你,让他做我姐夫,好不好?” 柳姑娘嗔怒道:“永儿,别乱讲。” 柳永神秘兮兮的笑道:“我就知道姐姐不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男人啦!” 柳姑娘顿足道:“胡说,哪……哪里有。” 柳永嘿嘿笑道:“前几日天我去你房里找你,见到你在笺上把‘长相思、长相忆;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这几句诗词反覆写下十多遍,看到我来,还把短笺扔掉,若非深受相思之苦,怎会如此?说,你喜欢的是不是龙大哥。” 柳姑娘遽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瞪柳永一眼,呐呐道:“胡闹,咱们快些走,爹爹他们一定等急了。” 任逍遥失笑道:“柳姑娘配龙堂主,确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柳姑娘被他说中心思,急忙岔开话题道:“快些走吧,爹爹他们一定等及啦。” 第十三章 造化弄人 比起庄严肃穆的望月阁,憧云阁又是另一番情境。 麒麟堂左侧一片郁郁的林木后,月牙形的仙女湖展现眼前,湖的中心有片绿洲,纵横数十亩,雅致精巧的憧云阁正位于其中,设计者采用工于引泉,巧于借景的高明手法,使亭台楼阁与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小桥流水掩映于枝青叶秀之中,粼波潋漪,绚丽多姿。令人生出“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醉人感受。从远处瞧去,楼阁在林木间乍现乍隐,彷如海市蜃楼,掩映有致,穿过长桥来到湖心,便像进入了一幅美丽的山水画,腊梅,芭蕉,紫藤,桂花于周围精心布置,妃红俪白,间以绿萼,含苞欲吐,风韵迷人。任逍遥在内心暗赞赏,即便是在听雨轩中,也未见过如此雅致的府邸。 憧云阁内的布置犹为讲究,墙面,地板均以木料制成,配以雕刻精美的梁檐构件和华丽多变的廊前挂落,予人明快通透、幽深静谧的感觉。 任逍遥甫入大厅,早已等候多时的龙飞云等人立刻迎了上来。 除武林大会上见过的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尚有玄武堂堂主秦天羽,秦怀玉之子秦襄、张劲宏之子张风,可以说除龙飞云、秦怀玉、张劲宏外,天极教所有首脑级人物均已到场。其中特别引人注目的是秦襄、张风,凭任逍遥的眼力,从两人举手投足的气度,便知他俩武功深得乃父真传,比起龙飞云及武林四秀相差无几。与此同时,秦襄、张风露出倾慕敬仰的眼神,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任逍遥,在两人心中,任逍遥不但是他们为人处事的楷模,更是争相效仿的对象。 简单的寒暄过后,众人纷纷入座,南宫凤仪出身显赫世家,深谙宫廷礼仪,加上冷若冰霜的艳色,与柳永的姐姐柳纤云构成筵席上两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任逍遥含笑道:“龙堂主邀我赴宴,并以国宾之礼款待,逍遥诚惶诚恐,感激不尽。” 龙飞云举杯道:“任少侠智勇兼备、义薄云天,乃中原武林一等一的少年英豪,今携美莅临巽风城,本教上下蓬荜生辉,自当一尽地主之宜。” 众人纷纷称是,互相痛饮一杯。 酒过三巡,任逍遥问起退盟之事,柳凝涛苦笑道:“说实在的,这事我是一万个不赞同,无奈信中说得清清楚楚,让我暂时听命于老刑,不得有丝毫违背,否则……唉!” 刘清平皱眉道:“平素教中任何重大决策都会争取五大堂主的意见,今番退盟书送抵前你我竟一无所知,想来一切定是出于皇上授意,教主他也只能依命而行。” “唉,前车之鉴啊。” 朱顺武放下银筷,仰天长叹道,“当年若非我等率众回师,助中原武林盟共抗外敌,以致前线兵力大减为敌军所趁,只怕燕云十六州早已归入大宋版图。想必皇上不愿重蹈昔日覆辙,这才谕令本教退出中原武林盟,全力备战北伐。” 柳凝涛为任逍遥的杯子添满酒,徐徐道:“好在经十八载休养生息,各帮会、门派、世家的实力远胜往昔,加上独孤前辈重出江湖,又有任少侠等新进崛起的武林四秀,想来纵无本教相助,亦不惧修罗教、绝杀等邪魔外道。” 秦襄插言道:“三叔,索性你和教主求个情,请他老人家将我留下,日后也好为中原武林盟稍尽薄力。” 张风附和道:“是啊,本教与少林、丐帮齐名数十载,如今大敌当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柳凝涛愕然道:“你俩不是成天吵着要上战场吗?怎的改了主意。” 秦襄泛起狡猾的笑意,轻声道:“北伐路途遥远,我和张风吃不了苦,所以……嘿,还望三叔帮忙。” 柳永插嘴道:“你们不是怕苦怕累是怕没仗打吧。” 龙飞云故作正色,学着秦襄的语调道:“跟着大军伐辽,爹爹定把我留在后军,别说杀敌立功,连清扫战场都轮不上,留下相助中原武林盟多好,那可是代表整个天极教出战,面子上多有光啊。” 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问言均哈哈大笑,连文静矜持的柳纤云、南宫凤仪也不禁莞尔。 唯有任逍遥肃容道:“大丈夫立身处世,当建功立业,驰骋沙场,刀光剑影无所畏惧,况战阵用兵,瞬息万变,纵为后军何愁没有机会杀敌报国,斩将立功。” 龙飞云闻得此语,耸然动容,深邃的双目里彩忙烁动,本来如海水般沉静的双眼,此刻竟似天边的云霞,多姿多采,变幻莫测,俨然像是悬拴在深黑夜空里最明亮的星星。 任逍遥不禁瞧得痴了,暗叹道:这双眼睛配上芸儿的姿容,世间决没有任何男子能够抗拒,就算为她去死,怕也都心甘情愿,怎奈造化弄人,龙飞云竟是男子,可叹……可惜…… 朱顺武笑道:“任少侠有所不知,秦襄、张风俱乃家中独子,凡有亮刀兵、动干戈的事,大哥、二哥很少让他们参与,俩人武功虽然还成,实战经验却极是匮乏,日后还得请你多多指教。” 秦襄长叹道:“是啊,我们盼望着像龙大哥那样担当重任,却苦于没有机会,在巽风城中一憋就是十多年。” 任逍遥心下恍然,怪不得以秦襄、张风的家世背景、修为武功竟在江湖中籍籍无名,敢情一直被他们爹爹雪藏来着。 龙飞云笑道:“别说大哥不讲义气,从我暂理教务开始,许多事情都交给你们,几位叔叔也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俩再不抓紧时间好好表现,不但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几位长辈。” 第十四章 龙凤双佩 秦襄双手一摊,肃容道:“大哥,我和三弟想干的不是什么操演教众,押运粮秣,而是铲奸除恶,劫富济贫……喏,就像任少侠那样,以一己之力拯救黎民百姓,侠义中人谈起‘风流盗侠’无不交口称赞,奸佞嚣小闻得莫不胆战心惊。” 任逍遥闲话家常的笑道:“区区虚名,何足挂齿,只是我有一言相劝,不知两位是否想听。” 秦襄、张风为人敦厚、志向远大,品格秉性远胜慕容武、上官志、司徒尚明等世家子弟,他也有心点拨一二。 秦襄、张风神态谦恭,齐声道:“请任少侠赐教。” 任逍遥肃容道:“两位几次提到没有展现自我的机会,这话大错特错,很多时候,机会是不可能白白送上门的,得靠自己想方设法来创造。倘若没有实际行动,只知一味空等,很难受到成效。” 秦襄似有所悟,追问道:“敢问如何创造机会?” 任逍遥失笑道:“当着几位前辈和龙堂主的面,逍遥岂敢妄议。” 比起心思缜密的龙飞云,想从秦襄、张风处套问天极教近况显然容易得多,是以故意留些悬念,好叫二人日后主动找上门来。 任逍遥夹了块鳜鱼放进南宫凤仪碗中,不无遗憾的说道:“晚辈此来巽风城,一是带凤仪她们领略关中风情,二是想亲自拜谒龙教主,盼着求他指点几招,可惜……唉!” 说着连声叹气。 柳凝涛大力拍他的肩头,畅怀笑道:“任少侠无须挂怀,再过数日教主必返回总坛,你且宽心安住,届时我会帮你安排靓见事宜的。” “师父,这是什么,亮晶晶的真好玩。” 柳永不知何时跑到任逍遥身边,指着他腰间一块玲珑剔透的翠绿色物事,大声问道。 任逍遥低头一看,回答道:“哦,这是九龙玉佩,据说有辟邪驱毒的功效。” 说罢将柳永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并把九龙玉佩递给他。 玉佩通体扁平,光洁晶莹,滑腻清凉,上面是镂空透雕、刻有龙首纹的玉版,九龙造型奇特,作盘旋游动状,似翻腾嬉戏,栩栩如生。龙首上昂,目小而传神,口微张做吟鸣之态,周身雕饰谷纹,犹如粒粒珍珠随龙舞动,通体散发着慑人心魄的玄光“哇!好漂亮啊,是不是哪位姐姐给你的定情信物?” 柳永瞧得目不转睛,自言自语道。 任逍遥出沉湎回忆的神情,摇头道:“师父自幼痛失双亲,九龙玉佩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纪念。” “九龙玉佩……九龙玉佩……” 柳纤云喃喃念了几便,失声道,“龙大哥,我记得你好像有块九凤玉佩,对么?” “嗯……是的。” 龙飞云微微一愣,淡淡道。 南宫凤仪嫣然笑道:“两块玉佩的名字仅一字之差,会不会是一对呢。” 听到“一对”两字,龙飞云忽然老脸微红,露出尴尬的表情,轻声道:“或……或许是吧。” 柳永拉着龙飞云左手,兴趣盎然的撒娇道。“既然这样,那就拿出来比比嘛。” 龙飞云似是想起什么,双目一片凄迷,对柳永的话恍如未闻。 柳永胆子倒大,自顾自的跑到龙飞云身边,从他腰间解下九凤玉佩。 两块玉佩放在一起,所有人不约而同生出生出感叹,九凤玉佩的大小型式,与任逍遥那块九龙玉佩完全相同,只是九龙的纹饰换成了九凤。 朱顺武呵呵笑道:“哟,真是一对,不知教主当年从何而得。” 任逍遥正色道:“凤仪,首饰玉器这类东西你比我懂,依你看,九龙玉佩和九凤玉佩会不会有很多块?” 南宫凤仪仔细婆挲着玉佩,缓缓道:“明丽似秋水,纯净如皎月,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上好的姻缘石,由鸳鸟的精血凝结而成,一块已是稀世奇珍,更何况……” 她虽没把话说完,但人人都知道九龙玉佩和九凤玉佩世间仅此一对。 柳纤云愕然道:“任少侠为何如此关心两块玉佩的来历?” 任逍遥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肃容道:“实不相瞒,逍遥一直对自己的生世懵然不解,如果九龙玉佩和九凤玉佩确系出于一处,那么拥有后者之人一定熟识我爹娘。” 任逍遥面向龙飞云,沉声道:“敢问龙堂主,九凤玉佩你从何而得?” 龙飞云神情黯淡下来,缓缓道:“和任兄一样,也是娘亲……娘亲辞世前留给我的,想必它的来历爹爹一定清楚。” 任逍遥急忙问道:“龙教主何时回来?” 柳凝涛答道:“快则十天,少则半月。” 南宫凤仪坦言道:“龙教主离开巽风城已有数月,便是入京面圣也早该归返,何以……” 柳纤云嫣然笑道:“姐姐有所不知,本教十万徒众,半数驻扎于巽风城内,半数跟从出身本教的几位节度使随军演练,六个月轮换一次,教主离开京城后,前往大名府、相州、邢州等地视查军务,并将各地教众收拢,依次调回总坛。” 任逍遥神色微变,沉声道:“如此说来,龙教主岂非正率五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往巽风城。” 龙飞云肃容道:“没错,爹爹他们抵达后,所有教众将立刻进行休整合并,只要皇上一声令下,立刻挥师北进!” 任逍遥问言大惊,暗忖:龙教主指的内乱莫非没有发生在巽风城,而是发生在那五万军中。 第十八卷 相交莫逆有目睹 第一章 风流韵事 念及此处,任逍遥只觉一股凉意从脊背上直透下去,颤声道:“龙……龙教主是贵体否安好,他……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龙飞云只道任逍遥急于探问身世,对他的紧张不以为意,失笑道:“任少侠尽可宽心,爹爹老当益壮,身体康健,不会因为报恙而耽搁行程的。三天前,他老人家从相州出发,照大军行进的速度,估计已到晋州。” 任逍遥恨不得肋生双翅,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晋州,正待起身告辞时,南宫凤仪耳语道:“在座众人未必个个忠心,你若轻举妄动,恐打草惊蛇。” 任逍遥如梦初醒,立刻恢复洒然自若的淡定姿态,含笑道:“看来我只好在巽风城多等几天了。” 柳凝涛显得甚是热情,主动道:“任少侠,明日我让小女陪你四处游览,一睹城中美景,如何?” 任逍遥知柳纤云早有心仪之人,哪敢答应,急忙摆手道:“岂敢,岂敢,不怕柳堂主笑话,我那几位女……女伴,除凤仪外个个好呷醋,只怕柳姑娘前脚到客栈,后脚我就给撕咯。” 柳凝涛哈哈大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道:“有时候不能对她们千依百顺,到头来自己得吃亏的。” 柳永忽然高叫道:“师父,你别听爹爹乱讲,在家里娘说一就是一,他才不敢说二呢。” 众人相顾莞尔。 回到客栈,任逍遥心急火燎的找来叶知秋,将自己的判断一说,后者亦大惊失色,动容道:“不会错的,你我多方打探皆尽无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 任逍遥沉声道:“事不宜迟,你我尽速赶赴……” 叶知秋挥断道:“万万不可,这时候咱俩若然离开,消息必定走漏,非但帮不了龙教主,反倒打草惊蛇。” 任逍遥肃容道:“那就通知大哥、二哥,让他们前往晋州。” 叶知秋点头道:“嗯,恰好天狼寨也在附近,我让李寨主派出哨探,密切注意大军动向,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任逍遥压低声音道:“天狼寨的人可靠么?” 叶知秋笑道:“随便找个理由便是,没必要告诉和他们讲真话。” 任逍遥凑近道:“还有几件事也找你帮忙。” 叶知秋洒然道:“大家兄弟,有什么话尽管说。” 任逍遥正色道:“帮我打听打听卫思函的近况,看他的伤势是否稍有起色。” 叶知秋问道:“‘星星漫天’卫思函,唐滟的相好?”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嘿……男欢女爱的事传起来到快。” 叶知秋笑骂道:“自打出了你任逍遥,凡江湖中人哪个不关心这些风流韵事。” 任逍遥故作恼怒:“少废话,帮是不帮?” 叶知秋屈服道:“帮,你朋友就是我朋友,他们的安全我负责。”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油然道:“唐云鹤把女儿当宝,唐滟、卫思函身边能少得了高手,你啊打听消息便是,多余的人力都调来巽风城吧。” 叶知秋像是嗅到某种危险的气息,双目精芒迸射,失声道:“四弟,你该不会怀疑对方想……” 任逍遥急忙掩住他嘴,压低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 叶知秋微一点头,反身合上门窗,盯着任逍遥道:“对方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想操纵天极教内外两军反目。” 任逍遥瞥了他眼,似在说“你倒猜的挺准”缓缓道:“天极教上下均为忠肝义胆之士,调唆离间固然难以成功,但也正因为如此,只要捏住龙吟啸,不怕他们不言听计从。” 叶知秋倒抽一口凉气,哑声道:“如果他们逼迫五万外军强攻巽风城,一仗打下来天极教可就毁啦!” 任逍遥徐徐道:“所以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断,必须想尽办法召集人手,否则局势一旦扩大,势必无法控制。” 叶知秋点头答应,复又问道:“龙教主智计超卓、勇冠三军,不但是朝庭中位高权重的一字并肩王,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云剑圣’,以他纵横沙场四十载,无往不利,百战百胜的辉煌战绩,真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任逍遥双目爆起深邃莫测的电芒,一宇一顿的缓缓道:“龙教主固然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秦、张二位副教主又如何呢,尽管他俩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未必能躲过对方的明枪暗箭啊。” 叶知秋颤声道:“难怪……难怪龙教主连派人求助都费尽心思,原来秦、张二位副教主已经落在对方手中,由不得他与外界联系。” 任逍遥苦笑道:“虽然这只是猜测,但除此之外我的确想不到任何可以制约龙教主的理由。” 叶知秋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愁态,皱眉道:“对反究竟是何来历,修罗教、绝杀?抑或党项会、鬼愁府、弥勒教?” 任逍遥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牵涉到此事的绝不仅仅是一两个江湖组织。” 叶知秋问言一惊,追问道:“何以见得?” 任逍遥肃容道:“龙教主临行前,特意嘱咐龙飞云包管好天极三宝,尤其是太清虎符,你想想寻常武林人士有必要觊觎此物吗?” 叶知秋骇然道:“太清虎符可以调动朝廷任何军队,倘为西夏、吐蕃、高丽、大辽任何一国所得,后果不堪设想!” 任逍遥卓立如山,正容道:“是啊,此次天极教内乱,关系的不仅仅是中原武林,甚是整个大宋江山,你我稍有不慎,必抱憾终身。” 第二章 花花大少 用过晚膳,忽报秦襄来访,任逍遥早便料到他熬不住,只是不知为何没与情同手足的张风一道抵达。 分宾主坐下后,张风开门见山的问道:“任少侠在筵席上的一番高论,在下听后受益匪浅,今晚特来请教。” 任逍遥故意卖个关子,淡淡道:“酒后失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秦襄怔了半刻,苦笑道:“浪迹江湖,四海为家,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向往已久,可惜我与任少侠不同,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必须子承父业,终身为天极教效命。” 他顿了顿,续道:“秦家先祖乃唐朝名将秦叔宝,三十六路秦家锏天下无双,然武则天篡唐自立,秦家就此没落,传至我爷爷柯勤公一代,竟至没入草莽。太祖皇帝初创本教基业时,广纳天下英豪,我父毅然解散山寨,率众投效,并与张、柳、朱、刘四位叔叔并称为天极五剑。大宋立国后,爹爹随太祖、太宗皇帝东征西讨、南伐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受封武威王兼辅国大将军,位及人臣。或许是少年时曾历经苦楚,或许是秦家九代单传,爹爹一直对我十分溺爱,从不让我参与任何有危险的行动。但我也想驰骋沙场、纵横江湖,也想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尽些许绵薄之力,我不能让人以为,秦襄是个养尊处优的花花大少,不能坠了我秦家数百年的威名!” 说到激动处,他的语速愈发急促,声音也随之变大。 任逍遥感慨道:“恕我直言,类似秦公子这等世家子弟我见过不少,其中堪令逍遥心折者唯龙堂主一人尔,除此外秦公子、张公子两位亦是可造之材,相信加以拔擢历练,日后的成就无可限量。” 秦襄苦笑道:“我今年十七岁,却仍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不但对不起自己,更有负爹娘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 任逍遥见他言辞恳切,提点道:“秦兄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不肯让你担当重任,除了关切爱护等因素在内,还有没有其他缘由?” 秦襄问言一愣,喃喃道:“其他缘由?” 任逍遥肃容道:“对,譬如有些时候,某件事情既能让你做,也能让别人做,但秦副教主为了避嫌,只好把它交给别人。” 秦襄忙不迭的点头道:“有,有,很多次都是这样。” 任逍遥露出全神思索并深有所悟的神色,缓缓道:“那就对了,虽说‘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但你起码也该有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秦襄皱眉道:“论武功,我不在对方之下,爹爹有什么好顾忌的。” 任逍遥失笑道:“武功?很多时候武功只是次要,并非指派任务的关键。” 秦襄摇头道:“任少侠的意思我听不太懂。” 任逍遥解释道:“所谓‘斗智不斗力’,江湖上的事情都未必全靠武功解决,何况是天极教掌控的家国大计呢。” 秦襄似有所悟,喃喃道:“莫非因为我不够聪明,所以……” 任逍遥挥断道:“不,我说的智是泛指,其中既有谋略、计策也包含经验、声名、交游等因素。” 秦襄首次听到如此精辟的论述,兴趣盎然道:“任少侠能否说详细些?” 任逍遥悉心指导的道:“举个例子吧,假如贵教有批货物被劫,秦副教主命你把它夺回来,你会怎么做呢?” 秦襄毫不犹豫的答道:“带人端了对方老巢,还怕他不乖乖就范。”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问道:“若你爹爹亲自去,又当如何?” 秦襄沉吟道:“这……或许还没动手,对方就老老实实的将货物归还了。” 任逍遥凑近道:“又如两个帮派闹出矛盾,需要贵教出面调解,倘由秦老弟前往,想来不易摆平吧。” 秦襄垂首道:“我与双方并无交情,强做和事佬只怕越帮越忙。” 任逍遥笑问道:“若是交给柳堂主呢?” 秦襄据实答道:“三叔交游遍天下,凡江湖中人谁不卖他个薄面……啊,我懂了,有些时候谋略、计策等比武功更为重要,不仅能节省人力,避免伤亡,解决起事情来也比前者快捷简便得多。” 任逍遥大叹“儒子可教”长笑道:“秦老弟该知道自己欠缺的哪些素质了吧。” 秦襄点头表示晓得,长叹道:“秦襄一勇之夫,智计、谋略自是匮乏,兼之少在江湖走动,何来经验、声名、交游。” 任逍遥用力一拍他肩头,洒然道:“智计、谋略出于天分,短时间内难以拔擢,所以你要学的就是怎样赚经验、搏名声、阔交游。” 秦襄露出欣喜神色,一揖到地恭敬道:“请任少侠不吝赐教。”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赐教倒不敢当,我只是说些经验,讲点道理罢了。” 秦襄将座椅移向左侧,使他与任逍遥的距离更为接近,侧耳倾听。 任逍遥微笑道:“经验来得不难,但却需要逐渐积累,以秦老弟的本领,只要在江湖中历练个大半年,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交游嘛,关键在于待人以诚,你对别人讲义气,别人自然也就把你当朋友,有了第一个朋友,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接着相互引荐、相互介绍,认识的朋友自然越来越多。” 秦襄毕恭毕敬的打拱道:“至于声名,又当如何去搏呢。”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笑道:“这才是今晚的关键,也是你最该学习的东西。” 第三章 为爱登门 任逍遥双目亮起精芒,缓缓道:“其实,我并没有系统的理论阐述,只能通过讲解实例让你自己慢慢领悟。” 秦襄愕然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任逍遥含笑点头,悠然道:“某日,你来到一个市镇,发现街口有个混混正寻隙闹事,你会怎样做?” 秦襄断然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侠义中人的本分。” 任逍遥从容道:“你先亮出武功阻止他继续行凶,然后自报名头,将对方吓走,对么?” 秦襄颌首道:“嗯,他只是流氓地痞,又非十恶不赦之人,没有必要斩尽杀绝吧,况且区区一个混混,如果和他纠缠太久,不让人说成自降身份才怪呢。” 任逍遥深深的瞥秦襄一眼,哑然失笑道:“呵呵,世家子弟就这脾气,仔细想想罢,完事后知道你秦襄仗义出手、惩治恶霸的有几个人 ?[-99down]” 秦襄想了想,回答道:“七、八……唔,最多十来人。” 任逍遥又问:“靠他们能给你扬名吗?” 秦襄似懂非懂的摇摇头,苦笑道:“小事一桩,有什么好传颂的。” 任逍遥拍腿笑道:“所以说不是老天爷不给你机会,而是你自己把握不住。” 秦襄愕然道:“把握……怎么把握?” 任逍遥沉声道:“如果我是你,出手时会尽量装成武功稀松,甚至以言语激怒对方,务求事后他带着批人再来找自己麻烦。” 秦襄大惑不解道:“这……这是为何?” 任逍遥正色道:“当然是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秦襄听得满头雾水,双目尽是迷惘之色。 任逍遥失笑道:“如果黑压压的几十名地痞流氓,成群结队的来找你麻烦,吓得围观人众个个以为你命不久矣,在劫难逃,谁曾想你竟以一身精妙武功漂亮的将它摆平,不出三天,秦襄两个字就能传到街知巷闻。” 秦襄急促的喘几口气,透露出心内激动的情绪,失声道:“以此类推,无论遇上任何变故,我都想方设法的将它搞大些,还愁名声响不起来。” 任逍遥大笑道:“所谓‘英雄承时势,时势造英雄’,不外乎如此嘛。” 秦襄沉吟片晌,不无担忧的说道:“只是这等做法未免有些……有些取巧,会不会……会不会违背侠义之道。” 任逍遥收敛笑容,正色道:“此言差矣,拿我方才举的例子来说,你将混混吓走,能保证从今往后市镇里的老百姓们不再受他的欺侮么?” 秦襄摇头道:“他最多消停个三五日,稍后仍要出来作恶。” 任逍遥笑道:“若他带着同伴找你报复时,你将这帮地痞流氓一网打尽,不就再没人为非作歹、欺压良善了吗?” 秦襄恍然大悟,失去理性的激动道:“哦,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尽快在江湖中闯出名头,更加是为彻底解决自己遇上的每一件不平事。” 任逍遥豪情奋发,朗声道:“没错,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侠义二字,只有这样对得起天地良心!” 秦襄急喘几口气,肃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秦襄拜谢啦!” 说着长身站起,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任逍遥按住他肩膀,像兄长般叮嘱道:“记住今晚我说的话,把握一切机会完善和提高自己,尽快搏得你父亲的认同,只要能参与北伐,斩将立功,日后你的成就必无可限量。” 秦襄给激励得双目生辉,点头道:“秦襄定不负任少侠厚望。” 话已至此,秦襄本该告辞,岂知他竟再度坐下,满脸虚心求教的诚恳表情。 任逍遥被他弄糊涂了,笑问道:“秦老弟还有事么?” 秦襄呐呐道:“嗯……任少侠以风流倜傥而名动天下,想必……想必一定精擅获取女子芳心的种种手段……” 任逍遥不待他说完,抢着道:“哦,我知道啦……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帮你想想法子。” 秦襄窘得俊脸通红,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是……是纤云。” 任逍遥问言大惊,秦襄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早已心有所属的柳纤云。 秦襄喃喃道:“我与龙大哥、张三弟还有纤云从小一块长大,早在我七岁时就已经暗暗喜欢上她了,每当我练武练到精疲力尽,读书读到头昏眼花,只要一想起她心底立刻就会涌出一股坚韧不拔的信念,督促着我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任逍遥往窗外投上深深的一眼,长叹道:“爱情的力量往往能超越任何艰难困苦,这点逍遥也深有感触。” 秦襄吁出口气,似要舒泄心内沉重的负担,苦笑道:“纤云是我爱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女人,为了她我可以不惜任何代价,甚至付出一切!” 任逍遥沉声道:“柳姑娘知道你的心意吗?” 秦襄嗫嚅道:“多少……多少也知道些,可她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有时候高兴起来能陪着我聊上几个时辰,有时候使个小性子,又变得冷若冰霜。” 任逍遥暗忖,人家喜欢的是龙飞云,对你当然爱理不理的。 秦襄停顿半刻,肃容道:“本教所有单身男子中喜欢纤云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我真怕给人捷足先登,所以才特地上门向任少侠请教。” 第四章 兄弟夺妻 任逍遥不便明言,生恐打击秦襄的自尊,旁敲侧击道:“其实感情这东西讲究缘分,勉强是勉强不来的,若你与柳姑娘有缘,不用我帮忙也能水到渠成,若是无缘,纵然有千万条妙计也休想得她垂青。” 秦襄目光炯炯,透出坚决不移的神色,沉声道:“缘分虽由天定,但命运却须自己把握,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幸福从指边溜走,我要靠自己来争取,靠自己去追求。” 任逍遥担心秦襄终有一日为情所伤,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道:“秦老弟,恕我直言,在我眼里柳姑娘与你其实并不般配。” 秦襄早已为任逍遥先前的言语折服,怎知他是有意劝自己打消念头,愕然道:“这……这怎么会,论家世背景我俩门当户对,从小又青梅竹马……” 任逍遥含笑打断道:“秦老弟出生世家,应该知道男长女幼才合时宜的联婚传统,柳姑娘比你大上几岁,倘嫁入秦家岂非落人笑柄。” 秦襄倒底不谙世事,任逍遥夸大其词的说法竟也信了个十足十,呆呆的瞧着烛火,半晌不曾言语。 任逍遥趁热打铁,续又说道:“我辈江湖中人本不受世俗礼法的禁锢,但令尊贵为王爵,又是朝中大将,自然而然得讲究许多繁文缛节。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秦家不在乎,柳家呢?” 秦襄自言自语道:“三叔受封威国公且遥领洞庭湖水师指挥使,一举一动关乎朝廷颜面,同样出不得半点岔子。” 任逍遥鼓其如簧之舌,开解道:“爱一个人不是要得到她,而是希望她幸福,你想想,就算你看淡那些流言蜚语,愣要将柳姑娘娶进门,就算你全心全意的待她,她能得到幸福么?” 秦襄露出痛苦的神色,颓然道:“当然不能,我们的举动会给家族蒙羞,如何……如何还有颜面……” 说着说着他心如刀割,再难继续言语。 任逍遥大力拍他肩膀,沉声道:“如果你仍坚持要娶柳姑娘为妻,我可以答应将追求女孩子手段的倾囊相授。” 秦襄长吁口气,有如大梦初醒般一震道:“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纤云背负不循礼法的骂名。” 任逍遥心中宽慰,正色道:“这么说你是打断放弃了。” “我……” 秦襄为之哑口无言,良久后才叹道,“唉,十年了,我苦恋纤云整整十年了,真要挥慧剑、斩情丝,实在……实在有些割舍不下。” 任逍遥目光灼灼的盯著秦襄,一字一顿缓缓道:“主意你自己拿,我想说的只有六个字——长痛不如短痛。” 秦襄倏地仰天厉吼,借以舒泄积蓄胸臆的哀伤,似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哽咽道:“好!从今天起,我只把纤云当成姐姐,再不存非分之想。” 任逍遥分外感念他的无私的付出,柔声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秦老弟且放下儿女私情,全力投入北伐大计,待功成名就之日,上苍必赐锦绣良缘。” 秦襄涌起万丈豪情,抱拳道:“借任少侠吉言,小弟告辞了。” 秦襄前脚离开,张风后脚便到,请教的同样是如何创造机遇。 他的性格与憨厚老实秦襄略有差异,机敏中稍带三分狡诈,属于时不时耍点小聪明,间或又自创机柕的类型。 指点起他来显然比指点秦襄容易得多,没废太多口舌,这位天极教的后起之秀就心满意足向任逍遥道谢,接着话题突然一转,竟牵扯到柳纤云身上。 任逍遥恍然大悟,原来他和秦襄都暗恋柳纤云,怪不得亲同手足的两兄弟才没约好一起来向自己请教。 任逍遥不紧不慢的将对秦襄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满以为张风也会主动放弃,谁曾想他竟不以为意,淡然自若地微笑道:“我爹爹与柳三叔俱乃当世豪杰,岂会在乎他人的闲言碎语,再说夫少妇长的例子历史上不枚胜举,汉武帝刘彻的发妻陈阿娇不就比他年长好几岁么。” 任逍遥问言一愣,看来说服张风远比说服秦襄来得困难,淡淡道:“张老弟觉得柳姑娘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呢?” 张风一脸甜蜜,喃喃道:“纤云是我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贤良淑德、温婉柔顺的,尽管她系出名门,却毫无大家闺秀的架子,哪怕是对待最普通的教众也能像对待亲人一样充满关爱。” 任逍遥接过话头,含笑道:“是啊,加上她文静恬雅的仪表、气韵秀美的姿容确实令人难以抗拒。” 见张风疑惑的瞧着自己,任逍遥忙摆手道:“张老弟放心,横刀夺爱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况且……呵呵,我身边那几只母老虎……” 说到一半,门外忽然响起轻微的呼吸声,吓得他赶紧把话咽回肚里。 张风眨眨眼睛,似乎仍未完全放心。 任逍遥暗叹聪明人总是心眼多,做事瞻前顾后,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令他放弃追求柳纤云的方法。 任逍遥现出个尽显他胆大包天的个性的灿烂笑容,油然道:“副教主之子迎娶青龙堂堂主之女,确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张风得他赞赏,嫩脸透出兴奋羞涩的神色,赧然道:“其实……其实我也没考虑家世背景什么的,只要纤云肯委身下嫁,其他任何东西我都可以不在乎。” 任逍遥忽然俯身凑前,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沉声问道:“张兄,此处四下无人,你给我掏心窝子的说句实话,你想迎娶柳姑娘究竟是为了积甸十载的情愫,还是……另有目的?” 第五章 儿女私情 张风愕然道:“另……另有目的?任少侠,你的话我听不太懂。” 任逍遥微微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据我所知,天极教下任教主的人选一直高悬,龙堂主和张老弟你……哦,还有秦老弟都有继任大位的可能……” 张风大急道:“任少侠,你不会以为我觊觎教主之位吧。” 任逍遥恍如未闻,自顾自的续道:“柳堂主麾下青龙堂乃贵教外四堂之首,若他成为张老弟的岳父,对你的将来大有帮助啊。” 张风吓得脸都白了,颤声道:“任少侠,你千万别误会,这种争权夺利的事我想都不敢想,更……更惶论亲自施行了。” 任逍遥故作亲密状,低声道:“张老弟,既然你肯找我帮忙,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说真的我若是你也会想方设法搏一把。” 张风赌咒发誓道:“不,我从来没有奢望过登临教主之位,我……我只想和纤云双宿双栖,过上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任逍遥装出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讶道:“眼下北伐在即,正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前有秦副教主照拂,后有岳父撑腰,封侯拜相是迟早的事,难道张兄就一点都没想过?” 张风霍地站起,朗声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张风今日对天立誓,倘有觊觎教主大位,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日月神明可为殷证!” 任逍遥耸然动容,抱拳道:“张老弟,是我误会你啦,真……真对不住。” 他越是紧张,越是愧疚,越能表明内心的强烈歉意,越能让张风感受到自己的举动不仅令任逍遥产生误解,甚至任何知道此事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怀疑他接近柳纤云的真正动机。 张风坐回原位,感慨道:“唉,眼下正处筹备北伐的关键时刻,任少侠一时失察自也在所难免,但不管怎样我对纤云的感情却是半点不掺假的。” 任逍遥隐隐感觉到张风心中开始隐隐产生矛盾,进一步调唆道:“张老弟放心,如果有人在你背后说三道四,逍遥责无旁贷的替你摆平。” 张风心中一动,暗忖若给教中弟兄知道自己追柳纤云还得求任逍遥帮忙,脸不丢尽才乖呢,忙陪笑道:“些许小事怎敢劳动任少侠大驾,我自己能应付。” 任逍遥一本正经的说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张老弟应该懂吧,若是流言的源头没给堵住,一传十、十传百的散布开去,后果恐怕就难以预料了。” 张风听罢,不由自主的露出忧色。 任逍遥趁热打铁道:“据我所知,贵教历来对此类事件勘查甚严,譬如……当年的杯酒释兵权,想来个中情由张老弟该比我更加清楚吧。” 三十年前,天极教创教始祖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一举夺得后周政权,却耽心日后自己的部亦效仿之,因此设下酒筵,召集禁军将领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等入宫饮酒,赐予金帛田宅、歌妓舞女,解除了他们的兵权。石、王、高几位不但是朝中大将、翊戴功臣,更身兼天极教青龙、白虎、朱雀三堂堂主,位高权重自不待言,结果说免就免,没有任何考虑余地。龙吟啸继任教主后,依旧采用太祖皇帝的做法,先后罢黜了一大批教中元老的职务,若是有人将张风追求柳纤云,欲图谋不轨的谣言散布开来,后果可想而知。 张风像给冷水兜头浇下,虎躯剧震,面色忽明忽暗,阴情不定,显然是被任逍遥夸大其词的言语给吓着了。 任逍遥知他已经渐渐为言语所动,喟然道:“张老弟无须太过担忧,龙教主乃大英雄、大豪杰,自然知道明辨是非,我想只要你稍加收敛,应该……应该不至于……太严重。” 张风眉头深锁的打断道:“任少侠的意思我懂,但本教情况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许多时候就算……唉!不说啦,越说我越是担心。” 任逍遥摆手道:“那哪成,你来找我帮忙,我总该帮你分析清楚再想办法吧。” 张风苍白的面容更无一点血色,嘴唇哆嗦打震的道:“不,暂时还是算了罢,我给怀疑没关系,要是连累到爹爹和纤云那……那可真就追悔莫及啦。” 任逍遥见成功在即,心头暗喜,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反倒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急切道:“张老弟,我只是随口,你千万别当真。” 张风露出凝重神色,摇头道:“不,任少侠的话句句在理,若非有你提点,小弟险些酿下大错。” 如果面对秦襄,任逍遥随口敷衍个几句诸如“你我自己人,无须道谢”“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之类的包管他感激涕零,但换成相对聪明的张风,任逍遥就不敢太过造次,肃容道:“我不过稍加引导,真正看透事件本质的是你张风,所以该怎样做你自己决定……当然如果你坚持最初的想法,我可以把获取女子芳心的经验体会倾囊相授。” 张风眼中的最后一丝犹疑终于散去,正色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我看还是过些日子再谈吧。” 任逍遥目不转睛地打量他,徐徐道:“恕我直言,张老弟年纪尚轻,不该过早涉足情场,还是先闯出番事业,再行考虑婚姻大事。” 张风周身血液沸腾起来一揖到地恭敬道:“任兄教诲,小弟谨记于心,我以人格向你保证,一朝未能功成名就,一朝不谈儿女私情,至于追求纤云的办法,待我北伐归来后亲自登门,向您慢慢请教。” 送走张风,任逍遥终于松了口气,他并不知晓更加严峻的考验还在后头。 第六章 夜会佳人 “刚才你说谁是母老虎呢。” 任逍遥回到房里,屁股还没坐热,水芙蓉就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猛地一拍桌子,娇斥道。 任逍遥笑眯眯抬头望她,不紧不慢的说道:“本来呢我是打算去你房里渡夜的,既然你生气了,那就下次吧。” 水芙蓉气得秀眉紧颦,杏眼圆睁,又着实盼望任逍遥来陪自己,一时愣立当场不知是该继续指责他呢还是认输服软。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每个姑娘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优点,凤仪气质高贵,凤姿活泼明丽,秀秀天真烂漫,而你则性情率真,喜怒纯由心生,不带半分做作。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就是这骨子酸意十足的醋劲,因为气恼时的你特别漂亮,特别讨人喜欢。” 水芙蓉俏脸微红,呐呐道:“所以你故意把我比作母老虎,惹我发怒,然后再慢慢欣赏……欣赏人家气急败坏的样子。” 任逍遥油然道:“对呀,大门离桌子最多七尺,你以为我不知道外面偷听。” 水芙蓉顿足嗔道:“呆子……你,你好自私啊。” 任逍遥哈哈大笑:“我自私?我自私为得谁,还不是咱们俩。” 说着一把揽住水芙蓉,将她又香,又甜,又温柔的身子拥入怀中。” “你……你想做甚么?” 水芙蓉媚眼如丝,娇喘细细道。 “做前天夜里咱们做过的事呀。” 任逍遥说着朝她娇艳欲滴的樱唇的吻去。 “呆子,你轻点。” 水芙蓉半推半就,正要与情郎唇舌交缠,孟如烟倏地而入,佯怒道:“都什么时候啦,你俩还顾着搂搂抱抱。” 两人急忙分开,水芙蓉窘得连耳根都红起来,背对孟如烟不敢说话。 任逍遥脸皮再厚,当众给师姐撞见与水芙蓉亲热,难免尴尬异常,陪笑道:“师姐,又怎么啦,这都月上中天还不许我……” 孟如烟没好气的瞪任逍遥一眼,吓得他打了个寒瞻,冷然道:“哼,你的大恩人刚到,还不快去迎接。” 任逍遥愕然道:“大恩人 ?[-99down]谁啊?” 孟如烟“噗哧”娇笑,白他千娇百媚的一眼,俏脸冰雪溶解,大地春回,低骂道:“还能是谁,柳纤云柳姑娘咯。” 任逍遥疑惑道:“她,她几时有恩于我?” 孟如烟猛一跺足,娇嗔道:“三妹说得没错,你呀——真是个呆子!那晚在少林寺后山竹林,帮你演戏的可不止我和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四个。” 任逍遥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揭下蒙面黑巾时,有个人掉头便走,半句话也没留下,莫非她竟是柳姑娘。” 孟如烟微耸香肩道,嫣然道:“可不是,枉你号称风流盗侠,连个女孩子都记不住,这回糗大了吧。” 任逍遥苦笑道:“唉,当时我只想着把戏演好,哪有心思顾及其他……这么说你早就认识柳姑娘了?” 孟如烟幽幽道:“怎么,只许你四处交游,就不让我结识些姐妹。” 任逍遥欣然笑道:“呵呵,劳烦师姐将柳姑娘请来。” 孟如烟脱口道:“你……你在自己房里会她,就不怕人说三道四?” 任逍遥大笑道:“我敢打赌,柳姑娘今晚是偷着来找我的,而且决不希望这件事情泄露出去,难不成我就和她在大厅见面?” 任逍遥连赌咒带发誓,好不容易将水芙蓉哄走,柳纤云姿态优雅的走进屋内,盈盈道个万福,柔声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任少侠,纤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任逍遥邀柳纤云坐下,含笑道:“柳姑娘有恩于我,就算三更半夜上门造访,逍遥也毫无怨言。” 柳纤云美眸异采涟涟,深深望进任逍遥眼内去,毫不吝啬的微微浅笑,轻柔的道:“任少侠终于想起来了么。” 任逍遥惊凛于她的睿智,失笑道:“若非方才师姐提醒,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想要感谢的恩人竟是柳姑娘你。” 说着起身将所有门窗一并锁紧。 柳纤云依旧保持恬静自若的神态,柔声道:“看样子任少侠似乎已经猜出我的来意,不知个中缘由能否说纤云听听。” 任逍遥高深莫测的笑道:“柳姑娘女扮男装,显然是想隐瞒行踪,也就是说并非因为公事或者其他光明正大的理由才上门拜访,此为其一;其二,柳姑娘的装束存在许多漏洞,可见为你易容不是龙堂主,而是你本人,仔细想想以你和龙堂主的关系,没有理由不找他帮忙,除非……除非这件事情与龙堂主有关。” 柳纤云勉力抑制住内心惊骇,闭上美目,幽幽道:“本来呢我是想找龙大哥要几张人皮面具的,但他教务繁忙,无暇分身,所以只好自己动手咯。”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笑吟吟道:“是么,那柳姑娘进门时双颊晕红,两手不停的攥着裙摆又该如何解释呢。” 柳纤云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讶色,轻轻道:“我从麒麟堂急匆匆的赶来,自然有些疲累,面红气喘正常的很嘛。” 任逍遥见她仍不承认,俯前稍许,压低声音道:“方才我提到‘龙堂主’三字时,柳姑娘的睫毛颤了颤……喏,又颤了……哈哈哈,你打算如何解释啊。” 柳纤云软弱的垂下螓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都说任少侠最懂女孩子心思,今晚纤云算是领教了。” 第七章 四角恋情 任逍遥迎上她那对散发羞赧和异彩的美目,微笑道:“柳姑娘为个‘情’字,不惜深夜造访,在下自叹弗如,有什么问题敬请直言,我当竭力为你解答。” 柳纤云现出罕见的娇痴神态,梦呓般轻柔的道:“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龙大哥,可他却总对我爱理不理的。” 任逍遥柔声问道:“龙堂主知道你的心意么?” 柳纤云喃喃道:“我也不大清楚,因为我还没向他表白过哩。” 任逍遥苦笑道:“既如此那也怪不得他,毕竟身为麒麟堂堂主,需要处理的教务太多,抽不出时间陪你自也理所当然。” 柳纤云忽然美目一黯,垂下螓首,轻声道:“可……可我有事没事就去找他,还时不时的给他炖补品、煮夜宵,加上永儿那快嘴猴到处嘀咕,多少总该明白些。” 任逍遥故作惊讶,失声道:“天啊,你爱上的是木鱼脑袋还是傻子。” 柳纤云大急道:“我喜欢的是龙大哥,你……你别瞎说。” 任逍遥俏皮地向柳纤云眨眨眼睛,油然道:“我指得就是龙堂主呀,说句实话,假如有个像柳姑娘这样凤姿绰约、貌美如花的少女像你对待龙堂主那般对我,我早就投怀送抱,以身相许了。他呢?如果照你说的连点反应都没有,不是木鱼脑袋和傻子还能是什么。” 柳纤云终招架不住,红晕透颊,大嗔道:“你……不许你在背后诋毁龙大哥,还有……什么‘投怀送抱,以身相许’,词都用错啦。” 任逍遥默然半晌,忽然石破天惊的问道:“龙堂主没有别的相好吧?” 柳纤云毫不犹豫答道:“当然没有,龙大哥平常忙得很,哪有时间结交其她姑娘,就算……就算有也只是点头之交。” 任逍遥皱眉道:“唉呀,这就怪了,既然没人和你争,为什么龙堂主还对你不冷不热的呢……恩,其中必要蹊跷。” 柳纤云急道:“什么蹊跷,你快说呀。” 任逍遥沉吟半晌,猜测道:“或许……或许龙堂主知道张风、秦襄对你也有意思,不忍夺人所爱,因此刻意与你保持距离。” 听任逍遥提起张风、秦襄,柳纤云起初不信,讶异地瞥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诚恳的神情,奇道:“他们俩也喜欢我?你听谁说的,会不会搞错啦。” 任逍遥压低声音,轻轻道:“是张风、秦襄亲口对我说的,还求我指点如何追求你来着……喏,他们刚走不久你就来了。” 柳纤云双目射出揉杂了惊奇和哀怨的神色,呐呐道:“我只把张风、秦襄当成弟弟,从没想过……你,你和他俩说了些什么。”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没什么,劝他俩打消主意而已。” 见柳纤云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任逍遥忙解释道,“我知道你对龙堂主一往情深,又不想两个大好青年为情所困,只好费些口舌挨个说服,让他们早些收手兀要痴心妄想。” 听到“说服”两字,柳v纤云纪一对美目立时明亮起来,令她更是娇艳欲滴,有点自言自语般接口道:“结果怎么样了?是不是……” 任逍遥抢着道:“我的口才你用得着怀疑么,别的不敢说,最少一年半载内张风和秦襄决不会来纠缠你。” 柳纤云仰起俏脸,不无担忧的问道:“一年半载后怎么办。” 任逍遥哑然失笑,附耳道:“朋友妻,不可戏,何况是大嫂呢。” 柳纤云先是一愣,双边秀颊旋即各飞起一朵红云,羞赧道:“你是说到了那时候,我……我已经嫁给龙大哥了。” 任逍遥胸有成竹的说道:“有我帮忙,还愁龙堂主拒绝你,再说龙教主和令尊也早盼着保孙子了吧。” 柳纤云喜孜孜的横他一眼,嘴角飘出一丝无比动人的笑意,柔声道:“任少侠,多谢你啦,纤云一定记住这份恩情。” 任逍遥哈哈大笑,打趣道:“谢倒不必,媒金按时送上就成。” 柳纤云“噗哧”娇笑,如盛放的花朵儿,娇声道:“放心啦,成亲时不会忘记你这个大媒人的。” 任逍遥喝了口茶,神情比任何时刻更冷静沉着,缓缓道:“龙堂主决不同于寻常男子,美色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所以柳姑娘要展现的不是靓丽秀雅的姿容,而是的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柳纤云保持原有的仙姿娇态,柔声问道:“梳妆打扮我倒会,至于你说的又该如何突显呢?”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譬如你先前说得炖补品、煮夜宵就是不错的法子。” 柳纤云坐直娇躯,秀眸现出颓丧神色,喃喃道:“我都坚持好几个月了,似乎……似乎没有多大效果。” 任逍遥像是早已料准般随口问道:“你有天天送么?” 柳纤云摇摇头,据实答道:“没有,只是隔三岔五的去一趟。” 任逍遥恍然道:“难怪龙堂主不为所动了,你这样有一回、没一回的探望他,不是表明自己缺乏毅力和恒心吗?必须天天送、按时送,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才能打动他的内心。” 柳纤云似懂非懂的说道:“恩,从明天起我一定照办。” 任逍遥补充道:“出发前你必须牢记三点:第一,菜式的品种花样得常常翻新,不能让他感到厌倦;第二,态度得把稳,神情得自然,不能让他看出你是有意表现自己;第三,千万注意说话时的语气,不能让他误会你是出于妹妹对哥哥的关爱才给他送的夜宵……还有,你得时而热情、时而冷淡,始终和他保持些许距离,男人嘛,得不到的东西才喜欢。” 柳纤云默念几遍,直到记得清清楚楚,才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法么?我怕……我怕光用一招,未必能收到成效。” 任逍遥露出充盈信心的笑容,沉声道:“利用舆论也是极其关键的手段,柳永不是嘴碎么,你就让他出去说,说你和龙堂主怎么怎么的,说得越多越好,越真越好,让整个巽风城都以为你和龙堂主情投意合,日子甜得像蜜里调糖呢。” 柳纤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大眼睛偷看他,赧然道:“让永儿到外面放话,有……有用么?” 任逍遥失笑道:“童言无忌,小孩子说得人家才当真嘛。” 柳纤云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竟似幻想着与龙飞云双宿双栖,忽又俏脸转白,颇为担忧的问道:“假如还是不成呢,有没有第三招?” 任逍遥喟然道:“这招很毒,而且一旦使出来就无法收手,除非你已下定决心一辈子跟着龙堂主,否则还是别用的好。” 柳纤云露出个带点天真味儿的甜美笑容,秀眸深注的道:“纤云今生今世非龙大哥不嫁,任少侠有何妙计但说无妨。” 任逍遥凑到柳纤云耳边,轻声道:“送夜宵时你在里面搁些迷药,把他弄晕咯,然后陪他一晚,保证水到渠成。” 柳纤云俏脸立告通红,拼命摇头,轻啐道:“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姑娘,即使是和龙大哥……也不成。” 任逍遥啼笑皆非的说道:“唉呀,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在麒麟堂呆一晚上,什么事都不用做,哪怕是看一宿书也成。” 柳纤云愕然道:“这……这有什么用?”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笑道:“第二天凌晨,你先点龙堂主的昏睡穴,务必让他晚些醒转,然后稍稍废点心思,把自己弄成衣衫不整、襟钗散乱的模样,急匆匆的往外跑,记住一定得让人看见,而且要尽量显得羞乏,回家后在房里待个两、三天,龙堂主不来看你,你就别吃饭,任何人问你话,你也别回答,直到令尊主动上门向龙教主提亲为止。” 柳纤云一改往昔清纯曼妙的姿态,咯咯娇笑道:“任少侠,你好坏啊,这明摆着是逼龙大哥娶我进门嘛。” 任逍遥从容笑道:“所以我才让你想清楚先,要不然肯定后悔一辈子。” 柳纤云盈盈起立,充满温柔的眼神凝望着他,檀口微张道:“多谢任少侠相助,纤云日后定有重酬。” 任逍遥欣然道:“呵呵,能够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逍遥于愿足以 第八章 儿女情长 送走柳纤云,任逍遥老老实实的回到大厅,准备接受众女的责问。关门关窗和柳纤云在屋内倾谈半个多时辰,不给芙蓉、凤姿、秀秀几个误会才怪呢。 果然,刚推开门,三双闪烁着寒芒的凤目一瞬不瞬的朝他射来。 任逍遥满脸堆笑,刚要开口解释,水芙蓉板起俏脸,冷冷道:“行啊,看不出你办法挺多,随口都能瞎掰个几条教给人家。” 林毓秀杏眼圆睁,没好气的嗔道:“前两招倒还勉强过得去,最后……” 南宫凤姿黛眉轻蹙,大嗔道:“最后那招也太损啦!” 任逍遥失声道:“你们……你们又在门外偷听?” 水芙蓉咯咯娇笑,掩嘴道:“想不到吧,被你察觉一次后,我非但没走,反连四妹、五妹一道叫上了。”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轻责道:“你个鬼灵精,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既然与柳纤云的对话被听得一清二楚,自是不用担心被她们误会,心情亦随之舒畅许多。 “人家喜欢,不行么?” 水芙蓉娇笑着扑将过来,竖起晶莹洁白的玉掌,要拧任逍遥耳朵。 “好啦,别闹了。” 任逍遥连连摆手,待水芙蓉逼近时,倏地闪身掠至南宫凤姿身后,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对着水芙蓉高嚷道:“你再动一动,先前我说得话可就不作数咯。” 水芙蓉问言大急,又见南宫凤姿满脸陶醉的偎依在任逍遥怀中,生怕他改变主意,软弱的垂下螓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算你狠,我……我服啦。” 任逍遥一面欣赏她青春焕发的羞涩美态,一面附耳对南宫凤姿道:“宝贝,乖一点,后半夜我去你那。” 南宫凤姿立时霞生玉颊,忸怩道:“逍遥哥哥,你真的……” 话尤未落,南宫凤仪推门而入,打断道:“龙堂主来了,正在大厅等你呢,还不快去迎接。” “什么!” 众人齐声惊呼,好不容易应付完秦襄、张风、柳纤云,龙飞云竟又找上门,说巧合吧未必是巧合,说是他们故意安排的又决然不像,但起码知道的是,不过个把时辰,任逍遥休想脱身。 龙飞云的装束与中午赴宴时所见一般无二,甫见任逍遥,立刻拱手施礼,举动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含笑道:“日间教务繁忙,无暇分身,唯有深夜造访,还望任少侠见谅。” 任逍遥还礼道:“倘有事情找我,差人来请便是,何劳龙堂主亲自登门。” 龙飞云淡淡道:“任少侠聪明绝顶,难道看不透刺中玄机。” 任逍遥哈哈大笑,洒然耸肩道:“若我所料不错,该是为个‘情’字吧。” 龙飞云面色如常,淡淡道:“何以见得?我就不能找任兄聊聊别的,譬如……月前举办的武林大会。” 任逍遥失笑道:“呵呵,戌末亥初、月上中天,如果就为这么点小事,值得你龙堂主劳心费神吗。” 龙飞云知他细心多智,不敢轻忽,正色道:“说得好,江湖事、家国事哪一件都值得我与任兄倾谈,你凭什么确定就是情事呢?”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沉声道:“若是江湖事、家国事,龙堂主脸上会是这复好整以暇、闲适优雅的表情么?” 龙飞云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兀自强撑道:“为情痴、为情苦的龙飞云难道也能好整以暇、闲适优雅?” 任逍遥凑到龙飞云耳畔,压低声音道:“为情痴、为情苦的是柳姑娘,至于龙兄你嘛……哈哈哈,万千佳人垂青,高兴都来不及,岂有愁字可言。” 以龙飞云的家世地位、品貌武功,巽风城内所有待嫁少女哪个不对他倾心相从。 龙飞云耸然动容,连说三声“好”后,长叹道:“任少侠洞察入微,飞云自叹甫如,你我间的较量,我可又逊一筹啦。 任逍遥坦言道:“实不相瞒,龙堂主抵达前,秦襄、张风、柳姑娘先后造访,说也奇怪,他们为的都是情字,所以我才妄加揣测龙堂主心意,不想竟然言中。” 龙飞云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自言自语道:“二弟、三弟暗恋柳妹久亦,想必是为请教追求姑娘家的方法而来,至于柳妹嘛……她究竟喜欢上谁,飞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任逍遥颇有意味的笑道:“龙兄当真不知?” 龙飞云一脸茫然之色,缓缓摇头。 任逍遥见他神情不似作伪,长叹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外如是啊。” 龙飞云何等聪明,立时醒悟过来,愕然道:“柳妹爱慕的是我?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将她当作妹妹的。” 任逍遥叹息道:“但柳姑娘未必把你看成哥哥。” 龙飞云苦笑道:“本来我就已经够烦的了,如今又多了个柳妹,唉——” 任逍遥笑问道:“龙堂主烦的该不会是成天有女孩子想要亲近你吧。” 龙飞云竖起大拇指,油然道:“任少侠猜得一点不错,我找你就是想问问如何摆脱这帮女子的纠缠。” 任逍遥大感错愕,凑近仔细审视他的神情,沉声道:“论机智聪慧,龙堂主决不在我之下,难道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龙飞云老脸通红,尴尬道:“唉,说来也怪,我见着女孩子就头痛,平日的智计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任逍遥笑道:“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龙堂主既然对她们的纠缠感到厌烦,何不寻觅几位红颜知己,譬如……柳姑娘,也好断了众女的臆想。” 龙飞云双目芒光大盛,一字一顿缓缓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汉骠骑将军霍去病这句响彻千古的豪言壮语飞云永世难忘,飞云早已对天发誓,一日未能收复燕云十六洲,一日绝不涉足情场!” 他的语调铿锵动听,掷地有声,充满强大的感染力,说得任逍遥热血沸腾,耸然动容。 龙飞云猛地按上任逍遥双肩,肃容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实在不想被感情耽误建功立业的大计,任少侠,你一定得帮我!” 任逍遥沉吟片刻,正色道:“办法有两个,一急一缓,不知龙堂主想……” 龙飞云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别卖关子啦,都。” 第九章 春声浪吟 任逍遥点头道:“好,先说缓的,你不是想学霍去病吗?让皇上封你做骠姚校尉,然后煞有介事的搞个什么登坛拜将,向全天下昭示你‘燕云不归,何以家为’的决心,我想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姑娘来纠缠你了。” 龙飞云皱眉道:“我父虽贵为忠勇王,与圣上一字并肩,但要圣上下达这样的圣旨也绝非易事,况且等皇命下达直至传低巽风城,天知道得多少时日。” 任逍遥迎上他焦虑眼睛,柔声道:“如果龙堂主等不了,那就只好……尽快找个姑娘,确定你俩的关系,断了其她人的念想。” 龙飞云愕然道:“那怎么成,我都说过……” 任逍遥含笑打断道:“只是作戏给外人看看,用不着你们真的发生关系。” 龙飞云默思片晌沉吟道:“作戏也得找人帮忙,依任少侠之意我该找谁呢?”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自然是巽风城中最美、最靓、最温柔、最体贴的女子,唯有这样才能让其她姑娘彻底死心。” 龙飞云失声道:“你说纤云?不行……绝对不行。” 任逍遥愕然道:“为什么,你们俩本就熟悉,何况她又对你芳心暗许,演起来一定能够瞒过所有人。” 龙飞云脱口道:“因为我……唉,不行就是不行。” 任逍遥有意急他,摊手道:“可惜啊,巽风城内并无芸儿其人,否则她倒是比柳姑娘更好的人选。” 龙飞云怔了半刻,才苦笑道:“我真希望你能想出第三个办法。”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说道:“有啊,对外宣称你有断袖之癖咯。” 龙飞云面色微变,待要发怒,任逍遥忙摆手道:“玩笑,玩笑而已。” 龙飞云回复一贯的洒脱,坦言道:“看来真的只有拜托纤云了,不过这戏究竟怎样才能演好,还得任少侠指教。” 半个时辰后,龙飞云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刚到走廊拐角,迎面遇上孟如烟。 任逍遥微觉诧异,脱口道:“师姐,这都子时了,还没睡么?” 孟如烟恍如未闻,盈盈向龙飞云道个万福,嫣然道:“久仰龙堂主‘千变麒麟’的威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龙飞云忙拱手回礼,柔声道:“孟姑娘家学渊源,飞云亦倾慕多时。” 寒暄几句后,任逍遥送龙飞云离开客栈,回到走廊时倏地发现孟如烟竟仍站在原地,秀眸艳光灼灼,闪烁着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 “师姐,师姐!” 任逍遥连唤几句,孟如烟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道:“干嘛,没见人家想事呢么。”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附耳道:“师姐想得是龙堂主吧。” 孟如烟欺霜赛雪的双颊微现红霞,嗔怒道:“少贫嘴,回去睡觉。” 任逍遥哈哈笑道:“被我说中了?呵呵,龙堂主潇洒倜傥、风度翩翩,师姐对他一见钟情,倒也不足为奇。” 孟如烟还想辩解,任逍遥抢着道:“女儿家心思决计瞒不过我的眼睛,何况是从小与我一块长大的师姐你,可惜……” 任逍遥说到一半,故意止住话头。 孟如烟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惜什么?你快说呀。” 任逍遥将龙飞云找自己求教的目的一说,孟如烟的表情立时黯淡下来,呐呐道:“他……他真的要像霍去病那样,来个‘燕云不归,何以家为’么。” 任逍遥柔声道:“师姐可曾听我说过假话?” 孟如烟垂首不语,任逍遥忙使出浑身解数,连赌咒带发誓保证今后必定帮她这才将平日刁蛮任性、盛气凌人此刻却哀怨满腹、楚楚可怜的孟如烟哄走。 任逍遥悄悄摸到水芙蓉房中,反手关上房门,拥住她楚楚动人的娇躯,对着她丰润的樱唇狂吻了下去。 水芙蓉美目紧紧闭上,娇躯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位未经人事的少女,任逍遥用舌尖启开她的樱唇,探入她的檀口之内,水芙蓉发出一声嘤咛,娇巧的香舌先是被任逍遥成功俘获,旋又激烈的回应着,两人互相吮吸着对方口中的津液,彼此的体温都在不断上升。 唇分,任逍遥挑起水芙蓉曲线柔美的下颌,深情的凝视着她的俏脸,水芙蓉娇羞无限,掩住秀靥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任逍遥嘻嘻笑道:“你不也在看我么?” 水芙蓉俏脸变得越发红润起来,可爱的鼻翼轻轻皱起道:“你啊,就知道欺负人家,我才不理你哩。” 任逍遥哈哈大笑道:“不理我?试试看啊,待会我让你哭着求我。” 说罢,三下五除的褪去水芙蓉的衣衫,猛地将她压在身下。 水芙蓉张开玉臂勾住了任逍遥脖子,牵引着他顺着雪白的玉颈朝下吻去。 任逍遥邪邪一笑,全力侵入了她滑若凝脂的玉体,水芙蓉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娇吟,两人彼此纠缠在一起,竭尽自己的所能愉悦着对方的身体。 “啊——啊!” 快意中的水芙蓉发出阵阵战栗,缠绕在情郎腰部的大腿不停抽搐,配合着他的动作用力挺动,汹涌彭湃的热流将这对两情相悦的爱侣紧密结合,他俩身躯似乎完全融为一体。 忽然,任逍遥停顿下来,早已意乱情迷的水芙蓉犹如云端失去,瞬间从灵肉交融的高峰坠落,她幽幽怨怨的睁开美目,正要嗔怪几句,忽然想起任逍遥先前言语,登时羞赧不已。 任逍遥只道水芙蓉即将服软,岂知她忽然伏下螓首,樱唇狠狠咬在任逍遥的胸口,痛得他险些大叫起来。 直至鲜血渗出,水芙蓉方才松开樱口,狠狠道:“呆子,我要你记着,从今往后不许欺负我。” 言毕用温柔的香舌为任逍遥舔去伤口处的血迹。 清晰的痛楚中夹杂着丝丝快意,任逍遥倍感伊人情重,登时欲火焚身,双手按住水芙蓉双肩,将她压在身下,鲜血顺着肩膀洒落,印在她艳香温雪般的胸膛上,耳语道:“我答应你,今生今世永不忘怀……” 烛火害羞的闪动了起来,满屋尽是春声浪吟。 伴随着任逍遥一声低吼,他的激情无可遏制的倾泻在水芙蓉体内。 云收雨歇,水芙蓉沉沉睡去,任逍遥依依不舍的离开她赤裸的娇躯,悄悄来到南宫凤姿房间,接着朦胧的月色,依稀可见她如海棠春睡般的美态。 任逍遥二话也不说,脱了衣服便爬上床,钻进被窝。 南宫凤姿给惊醒过来,打了个哈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含糊不清道:“逍遥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等了很久吧。” 任逍遥顺势搂住南宫凤姿香喷喷的身体,来了个软玉盈怀。 南宫凤姿闭上凤眼,舒服嗯了声,旋又缓缓睁开,秀眸荡漾着无限春意。 任逍遥解开亵衣,着力爱抚南宫凤姿丰满诱人的双峰,弄的她面红耳赤,娇声不已,发出一阵阵快意的颤抖。 南宫凤姿无力地睁开满溢春情的凤眸,宛如常春藤一般紧紧缠绕在任逍遥的身躯之上,任逍遥被她弄得血脉贲张,一把搂住她柔软的细腰,将她娇软无骨、一丝不挂的玉体搂进怀里,一阵狂搓猛揉,又低头找到南宫凤姿吐气如兰的鲜红小嘴,顶开她含羞轻合的玉齿,然後卷住她那香滑娇嫩、小巧可爱的兰香舌一阵狂吮猛吸……南宫凤姿则丁香暗吐,如火如荼地回应着。 逍遥哥哥……轻……轻些……” 很开,她便忍受不住,失声呻吟起来。 这声音无疑就像天籁绝襄,让人为之疯狂,任逍遥的嘴一路往下滑,吻住她稚嫩玉润、娇小可爱的嫣红蓓蕾,一阵柔舔轻吮,吻了左边,又吻右边,然後一路下滑,直吻进南宫凤姿那温热湿润的大腿根中。 她的娇躯在任逍遥充满柔情蜜意的吻吮下阵阵酸软,修长优美的雪白玉腿羞答答地缓缓张开开,而像是希望情郎吻得更深一点。 “啊……我受不了了……” 南宫凤姿被逗得娇哼细喘,胴体轻颤,美眸迷离,桃腮晕红如火,冰肌雪肤也渐渐开始灼热起来。 她的声音无疑像是天籁绝响,让人为之疯狂,任逍遥的理智顿时沉溺于南宫凤姿妩媚的玉体内…… 第十章 春梦无痕 清晨醒来时南宫凤姿已悄然离去,帐中犹自萦绕着淡如兰馨的伊人余香。 任逍遥穿上衣衫,发觉雪白的被褥上落有几根青丝,想来是在兴奋中被自己不慎扯落的,喃喃自语道:“春梦了无痕,看来还是有迹可循。” 走出客房,已是日上三竿,任逍遥舒畅万般的伸了个懒腰,心忖昨晚两度云雨,真个蚀骨销魂,长久以来的疲累一扫而空。 院子里,水芙蓉、南宫凤姿、林毓秀正围着孟如烟打闹嘻戏,瞧她们乐此不疲的欢快劲,任逍遥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即将面对怎样的变故,哪怕天极教内乱当真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也决不能将她们牵扯其中——这是作为一个男人最起码、最基本的职责! “逍遥,想什么呢?” 不知何时,南宫凤仪出现在身后,吐气如兰的问道。 任逍遥不欲让她担心,随口敷衍道:“哦,我在想大哥、二哥几时才能到达巽风城,我们兄弟也好把酒言欢,开怀痛饮。” 南宫凤仪微耸香肩,幽幽道:“熊帮主和肖少侠连夜赶往晋州查探,短时间内怕赶不过来吧。” 任逍遥措手不及的失声道:“你……你都知道了。” 南宫凤仪仰起吹弹得破的俏脸,微嗔道:“别把我当成笨女人,筵席上你与龙堂主、柳堂主他们的对话人家听得一清二楚,加上叶总把与你商谈后,立刻离开客栈,忙到夜晚才回来,如果再猜不着他此去的目的,我还……” 任逍遥急忙掩住她樱唇,附耳道:“千万别告诉凤姿她们,我不想她们担心。” 南宫凤仪点头表示晓得,柔声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含笑道:“你啊,照顾好凤姿、秀秀两个小捣蛋就成……还有,多陪陪我,让我忘记眼前的忧愁。” 南宫凤仪秀眸异采涟涟,轻轻道:“真的没有了么?” 任逍遥老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道:“能不能让诸葛先生来趟巽风城,许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非得当面向他请教。” 南宫凤仪甜笑道:“其实诸葛先生早已猜到你的处境,正马不停蹄的从花萼谷赶来,估计再有个七、八天就能到了。” 任逍遥大喜道:“花萼谷!你说诸葛先生去了花萼谷?” 南宫凤仪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动人笑声,掩嘴瞪他一眼道:“是啊,你给唐滟出的好主意,第二天我们刚走她就哭着吵着来求诸葛先生,诸葛先生给她缠得没办法,只好乖乖帮忙咯。” 任逍遥饶有兴致的问道:“未知诸葛先生如何解决这两难的问题呢?” 南宫凤仪回复她一贯笃静冷漠的神态,语调像不波止水般平静,淡淡道:“诸葛先生让她请出唐大门主,向爹爹借用紫罗云翳——你知道那是爹爹花费千金为娘亲打造的坐驾,不但装有从莆甘购入的减震机簧,就连驾车马匹也是万中选一的良驹,翻山越岭亦无颠簸,自然不愁加重卫少侠伤势。” 任逍遥沉吟道:“唐云鹤极痛女儿,必尽遣唐门精锐沿途护送,诸葛先生先生似乎没有必要同去。” 南宫凤仪露出个似是怜惜情郎无知的幽怨表情,故作冷淡的道:“你不是自诩聪明吗?有本事就猜猜咯。” 任逍遥心念微转,有意道:“唉呀,诸葛先生的用意怎能轻易洞悉,不如……不咱们打个赌,若我猜中今晚你来陪我。” 南宫凤仪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清楚传递“你啊,真是个小淫贼”这句怪责的话,语调保持平静,淡然自若道:“若是没猜中呢。” 任逍遥嘻嘻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我去陪你咯。” 南宫凤仪霞生玉颊,嗔怒道:“没个正经,快说啦。” 任逍遥肃容道:“无论诸葛先生呆在少林寺还是返回听雨轩,都未必能躲过天极教的耳目,只有在人迹罕至的花萼谷才能不受监视,以便悄无声息的赶来巽风城,我说的对么?” 南宫凤仪没好气的道:“原来你早猜着了,却故意耍我,哼!” 她嘴上责问,俏脸却笑靥如花,美目闪烁着娇痴狡黠的采芒,她更是秀美至不可方物。 任逍遥感慨万千,初识南宫凤仪时,她是那样的矜持高傲、冷若冰霜,教人不敢冒犯;云坞谷春风初度后,她的热情逐渐显露,举手头足间透着娇艳无伦的青春神韵;现时的她犹如盛放的鲜花,无论是甜美的声线,抑扬顿挫的语调,至乎眉梢眼角的细致表情,都有种醉人的风情,令他魂为之销。 南宫凤仪见他沉默不语,柔声道:“逍遥,想什么呢。” 任逍遥附耳言语几句,窘得南宫凤仪韵生双颊,羞不可耐的跑将开去。 随后几天,任逍遥忙得应接不暇,既要抽空教柳永研习诗词,又要应付天极教各职司人众的拜访,加上一直记挂龙吟啸的安危,难免有些茶饭不思,幸有四女陪伴在侧,为他排解忧愁。 不日,熊啸天遣丐帮弟子送来密信,声言与肖星辰几番入营探察,并未发现异状,同时听雨轩亦接到朝廷大批采购粮草、兵器、军马的订单,一切情况都显示任逍遥先前判断有误,即便是那五万外军,也未有任何发生内乱的迹象。 任逍遥、叶知秋经过商议,决定暂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写信知会独孤宇、柳玉虚,将情况尽数谕知,一方面调遣金狮、飞虎、天狼、苍云、汉阳五寨人马,暗中赶赴巽风城,以免变生不测。 龙飞云得任逍遥指点,果真再无女子纠缠,柳纤云与他关系大进,自也对任逍遥感激异常,大军即将抵达的消息方自传到总坛,两人不约而同的派遣下属前往客栈报讯。 任逍遥镇定以对,淡然自若的送走来人,随后立刻找到叶知秋商讨对策。 叶知秋默思片刻,坦言道:“咱们虽做客巽风城,但毕竟非天极教中人,理当待龙教主返回总坛后再行拜访。” 任逍遥沉吟道:“若不出城迎接,万一发生意外,你我必难辞其咎。” 叶知秋皱眉道:“四弟还在怀疑内乱之事?” 任逍遥缓缓点头,正色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叶知秋有感而发道:“嗯,天极教稍有差池,则牵一发动全身,不仅中原武林折一臂助,朝廷北伐大计亦要泡汤,只是你我贸然前往,终究于礼不合,况且龙堂主深谋远虑,智计超卓,相信能应付得来。” 任逍遥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摇头道:“假使对方胁持龙教主,强迫龙堂主就范又当如何?” 叶知秋肃容道:“决不可能,大哥、二哥在信中说得清清楚楚,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安然无恙,纵然临时发生变故,想也只是部分教众的哗乱,无须担忧。” 任逍遥神色凝重道:“信笺是七天前发出的,焉知这几日军中一切安好。” 叶知秋苦叹道:“可惜大哥、二哥没能及时赶回,否则……” 话尤未落,门外传来熊啸天、叶知秋爽朗的笑声:“哈哈哈,看样子我俩来得正是时候嘛。” 第十一章 不虚此行 “大哥!二哥!” 任逍遥、叶知秋心下大喜,情不自禁的欢呼出声。 没等他俩起身相迎,风尘仆仆的熊啸天、肖星辰已推门而入。 兄弟相见,分外亲热,任逍遥迫切的询问起军中状况,熊啸天沉声道:“我与二弟收到你们的飞鸽传书,立刻改道前往晋州,终于在河中府遇上天极教大军。是夜我俩潜入营中查探,发现秦、张两位副教主正在帅帐饮酒,而龙教主却不见踪影。” 肖星辰续道:“我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让大哥留下监视,自己则逮了个亲兵试图问清缘由,谁想他竟抵死不说。” 任逍遥感叹道:“天极教上下均忠肝义胆之士,难怪二哥一无所获了。” 熊啸天苦笑道:“过得盏茶功夫,龙教主孤身回到帐中,原来他竟亲自下厨准备菜肴,与秦、张两位副教主对酌共饮。” 肖星辰接道:“我俩仍不放心,又到后军查探,直到再三确认一切如常后,这才写信通知你俩……谁想,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任逍遥面色微变,急忙问道:“什么事?” 肖星辰一字一顿缓缓道:“我俩尾随大军前往巽风城,路过一处山头时忽然发现昨晚被我擒住的那个亲兵竟横尸荒野。” 熊啸天正容道:“出于江湖道义,我让弟子将尸身送往军中,岂料接待的前军校尉竟说该亲兵与绝杀勾结,密谋叛教,昨晚被秦副教主亲自处决。“叶知秋愕然道:“此人宁可身死也不说出龙教主行踪,怎会叛教?” 熊啸天肃容道:“是啊,我也心生疑窦,因此急匆匆的赶往当地分舵,欲调集弟子查个清楚,谁曾想在我到达前,前河中分舵包括舵主聂鑫在内的六十七人全部惨遭杀害,无一生还。” 任逍遥问言大惊,失声道:“谁干的?” 熊啸天咬牙切齿,狠狠道:“绝杀!” 肖星辰深吸一口气,肃容道:“我俩据此认定,天极军中必伏有绝杀奸细,是以马不停蹄的赶来巽风城与你共商对策。” 任逍遥颇为担忧的说道:“照大哥、二哥的说法,这五万外军犹自存在发生哗变的可能,不如立刻知会龙堂主,让他加强城中戒备,以免变生不测。” 叶知秋茫然摇头道:“唉,我等空口无凭,龙堂主如何肯信。” 肖星辰开解道:“不用担心,巽风城内尚有五万教众,即使外军尽数倒戈相向,当也应付得来。” 任逍遥苦笑道:“问题是龙、柳、朱、刘、秦五位堂主执意出城二十里相迎,且随行人众仅只千人。” 肖星辰大惊失色,颤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叶知秋阴晴不定,皱眉道:“对方实力雄厚,就算有金狮、飞虎、天狼、苍云、汉阳五寨人马相助怕也无济于事。” 熊啸天插言道:“加上我所调集的丐帮弟子,应该能坚持到巽风城援军抵达。” 任逍遥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我们的目的不单单是确保天极教诸多首脑的安全,更要想方设法免去这场灾祸。” 叶知秋凑前问道:“四弟的意思是……” 任逍遥压低声音,冷冷吐出四个字:“先发制人!” 是夜,任逍遥骑上千里追风,悄然出城,奔波近三个时辰后,终于来到军中,他要凭借自己卓越的洞察力及与绝杀几度交手中积累的丰富经验,抢在对方行动前揭穿整个阴谋,将一切消弭于无形。 五万大军连营数十里,外围深壕、鹿角十重,障碍设施极为严密,营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是全副甲胄的兵土。 任逍遥拿出看家本领,悄无声息的摸入中军,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龙吟啸帅帐外竟无一兵一卒,偏生内里却又通明。 任逍遥敏锐的作出判断,龙吟啸定在帐内商议要事,因不想机密泄露,是以遣走一众兵丁,当下使出飞仙化羽,瞬间掠过七、八丈空间,直抵帐外。 只听一把柔和沉郁,非常悦耳的低沉男声说道:“虽经你我多方查探,仍未彻底洞悉绝杀的行动方略,眼下大军就快抵达巽风城,我等该当如何应付,才能避免这场浩劫。” 听到“绝杀”“浩劫”等字眼,任逍遥心中暗凛,忙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划开大帐,注视着帐内发生的一切。 帐内共有三人,坐在居中主位的正是龙吟啸,秦襄、张风分居左右,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脸容表情,但帐内紧张凝重的气氛却横露无疑。 秦怀玉沉声道:“情况比你我想象中严重许多,不仅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暗伏绝杀匪类,就连隶属麒麟堂的龙骧、虎翼两支护军也未必尽数效忠。” 张劲宏补充道:“最关键的是究竟有多少教众被绝杀收买尚不得而知,甚至连他们领头人的身份迄今都未查明。” 秦怀玉长叹道:“唉,绝杀痛下血本,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你我亲信,就连……就连老实本分的刘洪也不肯放过,不但将他弃尸荒野,还污蔑他密谋叛教。” 张劲宏喃喃道:“现如今你我无人能遣、无人可用……还好教主已设法通知中原武林盟,但愿独孤前辈及时赶至,助本教化解危机。” 龙吟啸苦笑道:“据飞云信中所言,眼下来到巽风城的仅有叶知秋、任逍遥,独孤前辈与新任盟主柳玉虚仍滞留少林,并无北上动向。” 秦怀玉沉声道:“光靠他俩恐无济于事,看来我们不得不以死相拼。” 张劲宏开解道:“二哥休急,只要回到巽风城,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龙吟啸寒声道:“怕就怕我们根本回不去。” 秦怀玉动容道:“教主认为绝杀会在三弟、四弟出城迎接大军时发动政变。” 龙吟啸点头道:“对,只要擒住我、飞云及你们五兄弟,本教就彻底堕入万劫不复之境,成为任由绝杀操纵的傀儡。” 张劲宏冷笑道:“咱们现在就走,以大哥你的武功杀回巽风城还不易如反掌。” 龙吟啸沉声道:“就算我能返回总坛,你们呢,难道我能看着绝杀对自己兄弟刀斧相加而无动于衷?” 秦怀玉失声道:“那……那咱们岂非只余坐以待毙一途。” 龙吟啸正色道:“绝杀的奸计我大约能猜到十之八、九,他们会想方设法赶在飞云、凝涛率众抵达前制住你我,然后以你我为质,强迫几位堂主就范,兵不血刃的控制本教。” 他稍顿片刻续道:“绝杀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军中公然动武,你我只需注意饮食当不至为其所乘。如此一来,对方唯有在迎接人众与大军接洽时强行动手,这就是咱们脱离困境的最佳时机。” 秦怀玉微耸肩头,苦笑道:“可惜无人接应,否则教主的计策必万无一失。” 听到此处,任逍遥暗叹不虚此行,唇角现出个充满自信的微笑,悄然离去。 第十二章 天极兵变 三日后,巽风城外二十里,子午坡。 龙飞云、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率千余教众已在此处等候多时,倒是秦襄、张风像是约好般同时抱恙,没能一道前来。 整齐划一的踏步声遥遥响起,天极教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西北角。 最前方的龙骧、虎翼两支精骑乃是从天极教十万精锐中精选出来的健者,武功均有相当根柢,加上数载艰苦严岢的训练,战斗力之强冠绝天下,只看其推进的阵势法度,能阵间容阵,队间容队,隅落相连,整而不乱,人人步伐一致,生出千军万马推进的气势,彰显其无敌雄师的本色! 天极教教主、领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当今朝廷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忠勇王龙吟啸,他身着重甲,头戴战盔,肩披长袍,颈围毛领,内穿锁甲,裤夸垂曳,策骑纯白骏马,手持威震天下的“破天戟”一副高大魁梧的身躯,浓密的眉毛下那双鹰隼般锐利、似若洞悉一切的眼睛,英俊无匹的脸容冷如铁铸,没有透露丝毫内心的情绪。 伴在龙吟啸身旁的正是他麾下头号猛将、辅国大将军、武威王秦怀玉,他年近五旬,体型硕长,脸庞瘦削,高耸的颧骨衬着位于深凹眼框内神采奕奕的眼睛,显得爽朗而有豪气。 往后的天极教三号人物、镇军大将军、英国公张劲宏,脸容清癯,虎背熊腰,肩宽腿长的身体挺得像枪杆般笔直,展现其威猛无俦的形相。 眼见大军军容鼎盛,士气如虹,龙飞云不虞有它,满面堆笑的迎上前去,秦襄、张风、柳纤云迫不及待的紧随在后,反倒是、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较为持重,远远在一旁等候。 龙吟啸身旁的三百近卫见龙飞云毫无戒心,不约而同的露出喜色,他们中小部分本就是绝杀安插进军中的卧低,其余人众或被绝杀收买,或受绝杀威逼,均已立定叛心。 五大杀手各自易容改装,寸步不离龙吟啸,焚日向绝月、追魂、夺命、慑魄打个眼色,示意准备动手。这次行动他们已计划多时,可谓万无一失,即使是最为忠诚的龙骧、虎翼两军亦有三成人众暗中投诚,余下几支主力部队的指挥则使大半归附,士卒中十之七八均遭蛊惑,吃掉龙飞云麾下千余教主及外军中负隅顽抗者轻而易举。 十丈……九丈……八丈……双方的距离逐渐逼近,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暗自提聚内息,谁料龙飞云与乃父眼神相触竟倏地停了下来。 内息犹如江水,满而自溢,五大杀手濒临出招之际忽见目标止步不前,情知倘若急于出手必打草惊蛇、功亏一篑,唯有生生将劲力散去,以免遭其反噬。 岂知,就在这时,龙吟啸倏地爆喝一声:“军中有变,快走!” 言毕,腾空而起,疾速朝龙飞云扑去。 龙飞云的反应何等之快,加上早从与乃父的对视中察觉情况有异,不由分说一把拉起柳纤云向后飘退。与此同时,秦怀玉、张劲宏似早已约好般尾随而至,各执长剑护住爱子,扯着他俩投向远处。 异变陡生,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相顾愕然。 龙吟啸退到二十丈外,一振手中破天戟,冷冷道:“外军已被绝杀控制,尔等速返巽风城,我来断后。” 此言一出,三军哗然,焚日仰天狂笑,大喝道:“龙吟啸,算你聪明,临死前尚能看穿首领精心设下的布局,可惜……” 话尤未落,两支骑兵灵动如神的高速从疏林区潮水骰涌出来,左右包抄将龙吟啸、龙飞云等千余教众围在中央,看似是散乱无章,实则动作整齐划一、迅疾而有效率。 龙吟啸冷冷道:“焚日,你该不会想用天极教的人马来对付我吧。” 焚日不以为意的笑道:“哈哈哈,龙吟啸啊龙吟啸,枉你聪明一世,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五万外军早已向组织投诚,再不听你指挥啦。” 龙飞云强装镇定,高嚷道:“龙骧、虎翼两军何在?” 龙骧军指挥使王欣、虎翼军指挥使康乐均忠勇之辈,问言立刻率领麾下人马向龙吟啸立足处靠拢,岂知原本各自拥有三千部众的两军加在一块竟然只有两千多人,余众均站立原地未动分毫。 绝月大笑道:“看罢,这就是所谓忠勇无双的两翼护军。” 龙飞云朗声道:“定难军何在、雄武军何在、彰德军何在、感德军何在?” 连问数声无人应答,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同时色变。 夺魂寒声道:“盛鸿宇、刘军、周乐挺、廖沁扬,没听见你们主子叫唤吗?”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顷刻出现四支步军,左盾右矛,榻战叫嚣,配合两翼包抄的骑兵,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焚日阴恻恻笑道:“龙堂主,用不用再喊啊。” 龙飞云沉默不语,倒是柳凝涛忍不住高嚷道:“教主待汝等恩重如山,汝等竟叛离本教,投身绝杀,可知何为忠孝仁义、礼义廉耻?” 绝月冷笑道:“他们不是给组织抓住把柄,就是组织早年安排的内应,任你废尽唇舌亦是徒劳。” 龙飞云急道:“爹爹,怎么办?” 龙吟啸眉头深锁,正待说话,焚日抢先道:“龙吟啸,我知道以你的武功杀出重围并非难事,但你的五个结义兄弟还有儿子却都得死,我劝你先想想清楚再做决定,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后悔终生。” 龙吟啸环顾三军,朗声道:“诸位将士,汝等加入本教多年,我龙吟啸可曾亏待你们,相比朝廷军队,你们军饷钱粮是否丰厚过人,倘有伤病忧患,补贴抚恤是否及时,每逢红、白二事,贺礼帛金有否依足礼数,大丈夫为人处事当饮水思源,今本教处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们难道甘心为绝杀所用,从此声名扫地,遗臭万年吗?” 定难、雄武、彰德、感军四军的首脑级人物虽已铁心叛变,但士卒兵丁均非无义之人,龙吟啸话声甫毕,立时有近千人临阵倒戈,投向天极教一方,其余部众亦开始躁动,随时有失去控制的可能。 焚日镇定自若的朗声道:“天极教覆亡已成定局,但有相助龙吟啸者诛九族!” 绝月鼓动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夫向诸位保证,但叫龙吟啸、秦怀玉等人阵前授首,巽风城内历年所积珍宝仍由三军将士瓜分,绝不食言。” 躁动的声音顿时止歇,饶是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个个身经百战,宠辱不惊,当此情境亦面如死灰,几乎放弃求生的信念。 区区四千人马被十倍于己的叛军包围,纵是孙武转世、子牙重生亦无计可施。 康乐、王欣纵马上前,低声道:“教主,我俩率军断后,你和几位堂主杀回城去,只要安全回到总坛,绝杀的阴谋便休想得逞。” 龙飞云沉声道:“盛鸿宇、刘军、周乐挺、廖沁扬久经沙场,岂能不知我等用意,眼下咱们被困垓心,强行突围决难成功,唯有坚守子午坡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十三章 形势逆转 秦怀玉拉过龙飞云,迫不及待的问道:“总坛情况如何,赶来支援尚须多久。” 龙飞云肃容道:“城内现由荆叔理事,大半士卒均忙于犒军事宜,就算以烟火信号报讯,没有大半个时辰也难抵达。” 张劲宏沉吟道:“大半个时辰?守得住,拼吧!” 龙飞云急阻道:“不行,都是教中兄弟,岂能自相残杀。” 秦怀玉遏制不住怒色,低斥道:“哼,他们早已成为绝杀的走狗,再非以前生死与共、患难相随的弟兄,还有什么手足情谊可讲。” 龙飞云无言以对,倒是秦天羽插言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叛变的外军我们可以不顾,但驻扎总坛的五万弟兄呢,难道要让他们白白送命吗?” 朱顺武补充道:“对方有备而来,我等却仓促应战,只怕……” 张劲宏反问道:“只怕什么,只怕援军不到,我们通通得命丧黄泉……不是你爹爹舍不得这条命,实在是你我一死,本教群龙无首,自太祖创教至今的五十年基业必毁于一旦!” 秦怀玉沉声道:“三弟说得对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返回总坛,本教就有复兴的希望。” 眼见天极教众人争论不休,绝月甚是得意,哈哈大笑道:“龙吟啸,你不是号称纵横缰场、百战百胜吗?你不是自诩武侯之智,霸王之勇吗?怎么如今竟也踌躇犹疑,束手无策了。” 柳凝涛急道:“教主,下令吧,是拼还是撤?” 龙吟啸脸色阴晴不定,默然无语,一边是万千将士的生命,一边是天极教的兴衰存亡,这叫身肩家国重担的他如何决断? 龙飞云忽道:“等等,有个人会来救咱们的。” 秦怀玉愕然道:“谁?” 龙飞云双眼闪烁的信任芒光,一字一顿道:“任逍遥!他说有要事问爹爹求教却没和我同来,我想他或许知道什么,正准备……” 秦怀玉迫不及待的打断道:“凭他一人之力,如何……” “咚!咚!咚”话尤未落,耳畔忽听战鼓齐鸣,夕阳余晖下,东南端远处山林尘头大起,隐见金戈铁马、旌旗飘扬。 “是援军!” 柳凝涛大喜道。 “别听他胡说,天极教首脑人物均各在此,谁也调动不了城内驻军。” 焚日面色微变,高嚷道。 鼓声骤急,左方山林间蓦地杀声震天,一队近八千人的骑兵队在秦襄的率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冲而至,声势骇人至极点。 同一时间右侧蹄声轰鸣,另一支八千人的骑兵纵骑杀来,领头者正是张风。 冲至千多步的距离时,两军同声发喊,两万精锐步兵从后涌出,浩浩荡荡的绕往外侧,最前方的矛盾手往左右弯入,形成足可抵抗敌骑冲击的防御,五千攻弩手位于其后,形成跪地、半蹲、昂立的横列三排,箭锋瞄准五大杀手,只需一声令下,便可万弩齐发。 风云突起,战意横空。 六组合成兵团旋又开到,缓缓向前推进,每组两千人,各备弩、弓、枪、刀、剑、盾、拒马等兵器,到离叛军前锋百丈外倏地停止,队形往两旁舒展,形成偃月阵,枪盾手作先锋,箭手居后,然后是机动性强的骑兵,只要步行的兵阵牵制对方的攻击,骑兵可从任何一方攻袭对方。可想而知他们能在领军者的指挥下产生无穷无尽的变化,随时针对敌人作出种种最有效的应变。 叛军将士瞧得心如铅坠,人人均觉呼吸不畅,生出胆战心惊的压迫感。 龙吟啸愕然道:“大军由何人统率,单看其推进的阵势法度,能阵间容阵,队间容队,隅落相连,整而不乱,人人步伐一致,生出千军万马推进的气势,足可寒敌之胆,便知绝非秦襄、张风、荆嗣所能办到。” 秦怀玉嗔目结舌,喃喃道:“会不会是杨六使,或者……或者……” 当今天下,能够如肩使臂、如臂使指,操控自如的指挥天极军,摆下如此严密阵势的除朝中大将杨延昭外,也就只有当今圣上。 张劲宏颤声道:“杨六使是调不动总坛驻军的,定……定是……” “哈哈哈——哈哈哈!” 长笑声毕,中军分作两翼往左右散开,一人一马越众而出,赫然正是龙飞云——不,应该说是任逍遥易容成的龙飞云。 任逍遥揭下人皮面具,蓦地戟指喝道:“焚日,你想不到吧,我竟然假扮龙堂主将巽风城内的驻军全给调来了。” 绝月手足无措,凛然道:“我……我们的计划你怎知晓。” 任逍遥哈哈大笑,冷然道:“哼,恨天刷的把戏我不敢兴趣,只是前晚我在帅帐外听到龙教主与秦、张两位副教主的对话,作出相应配合罢了。” 夺魂骇异道:“怎……怎么办,咱们被包围了。” 焚日厉吼道:“怕什么,双方实力相当,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任逍遥笑而不语,随手取出面角棋,扬空一挥。 号角再起,西南、东南潮水般杀出两支劲旅,一支是由丐帮首席长老王重义率领的丐帮弟子,一支是以金狮陈霸山为首的绿林好汉。 王重义朗声道:“丐帮七十六分舵五千弟子听候龙教主调遣。” 陈霸山亦提气喝道:“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弟兄全伙在此,还不速速投降。” 形势瞬间逆转! 第十四章 一线生机 龙吟啸扬起破天戟,高嚷道:“劳烦王长老、陈寨主带我向熊帮主、叶总把致谢,今番大恩天极教上下感激不尽。” 两人拱手还礼,齐声道:“龙教主客气啦,待助贵教荡平内乱再叙情谊不迟。” 一唱一和间,天极军士气大震,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等则惊惶失措,他们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却对战阵厮杀一窍不通,况且叛军中对他们唯命是从的不到三成,余众皆见风使舵之辈,若真开战必败无疑。 任逍遥不失时机的威喝道:“弃械投降者生!” 秦襄、张风接下去道:“五大杀手除外。” 龙骧、虎翼两军的三千“残部”纷纷下马,率先向龙吟啸表示效忠。 焚日见势不妙,高嚷道:“别相信他们的鬼话,朝廷是不会放过任何叛逆的,今天天极教可以暂时放过你们,明天就能对你们弃如敝屣,斩尽杀绝。” 绝月附和道:“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杀个痛快,或许大伙还有一线生机。” 叛军遭其鼓动,纷纷打消投降的念头。 龙吟啸拿出一教之主的魄力,朗声道:“老夫对天发誓,只要你们肯改邪归正,以前发生的任何事情一概既往不咎。” 龙吟啸乃一字并肩王,说得话与圣旨无异,当即又有部分叛军放下兵刃,投向天极教一方,余众面面相觑,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任逍遥目视秦襄,后者擎剑出鞘,中军立刻响起振聋发聩的喊杀声,由缓步变成急步,随着鼓声的节奏,配合两支骑兵逐渐向叛军迫近,形成极为强大的威胁和压力。 龙飞云仰天长啸:“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声如雷霆激闪,贯透云霄,众叛军素知他神勇无匹、威震华夏,大半骇得伏地顿首,口呼“教主饶命”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及八百绝杀死士龟缩于子午坡中央,他们被整整五万天极军包围,加上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诸多高手,纵然恨天亲临也休想脱身。 焚日露出悲愤神色,慨叹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我们千算万算,料准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唯独没有想到会栽在你任逍遥手中。” 任逍遥泛起冷酷神色,寒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绝杀为祸武林多年,终于该到了恶贯满盈的时候。” 说罢,纵马来到龙飞云身边,俯身耳语几句,后者立刻面露喜色,赞许的拍拍他肩膀。 绝月大喝道:“任逍遥,你少在这故弄玄虚,我们就算死也要杀个痛快!” 追魂、夺命、慑魄同时抽出兵刃,遥指前方,看来五大杀手及其部众已下定决心奋起一搏,就算能将他们收拾也要付出相当惨烈的代价。 秦怀玉面向龙吟啸,请示道:“教主,你看咱们该……” 龙飞云冷冷吐出五个字:“除恶务尽,杀!” 三军齐声高吼:“杀!杀!杀!” 震天价的呼喊配合兵刃顿地的铿锵声响,营造出强大的肃杀气势,欲从心理上先行击垮对方。 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纵横江湖数十载,自然不吃这套,但八百死士中却有一半开始心怯。 秦怀玉大喝道:“镇安军、忠武军,布盾!” 隶属青龙堂的两支步兵立刻进前,最前排坐在地上,第二排跪地,最后一排站立,全竖起盾牌,布成无隙可入的盾阵。” 张劲宏下令道:“保信军、泰宁军,张弩! 白虎堂麾下的两支弩兵人人弯弓搭箭,瞄准焚日、绝月等人,凝势以待,同时用火把将箭簇点燃,一切井然有序,快而不乱,尽显“天极兵精甲天下”之语。 龙吟啸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立即把他冷酷的神情和眼中的杀气溶解,淡淡道:“如果缴械投降,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倘若负隅顽抗,休怪老夫枪下无情。” 言毕,破天戟划过长天,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纷纷上马,随时准备出击。 死士中有人开始动摇。 龙吟啸趁机说道:“三军将士听令,凡有斩获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五人首级者,赏银万两,封司隶校尉,生擒者赏黄金万两,封经略安抚使——在场诸位一视同仁,哪怕你曾效命于绝杀。” 龙吟啸何等精明,这番话显然是争对八百死士而发,试图调唆他们窝里反,免去教中弟兄的伤亡。 绝月见势不妙,恐吓道:“谁敢,谁敢帮着天极教,我要他全家死光。” 他不说还好,一说更糟,麾下死士见他无情无义,纷纷打消拼死相搏的念头,却又慑于五大杀手的歹毒武功,仅只放下兵刃,并未反戈一击。 望着身边仅余的十几人,焚日终于次体会穷途末路的凄凉,哑声道:“龙吟啸,我们只要有一个活着出去,他日定叫天极教徒众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哈哈!” 龙吟啸尚未开口,龙飞云出乎意料的仰天大笑。 绝月濒临崩溃,失去理智的大喝道:“笑什么!” 龙飞云现出像对方已成囊中之物的高傲神态,冷冷道:“我笑你们五大杀手个个都是蠢货。” “你说什么!” 夺魂厉吼着扑上前去,追魂、夺命忙将他死死拉住。 龙飞云一字一顿缓缓道:“眼见丐帮子弟和十三省绿林盟的好汉在此出现,却没见着熊帮主、叶总把,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焚日大惊失色:“你……” 话未出口,只听“啊”“啊”两声,追魂、夺命如断线风筝般抛跌出去,动手的赫然是两名“死士”正确的说该是混在死士中的熊啸天、叶知秋。 焚日愣立当场,戟指喝道:“任逍遥,你好卑鄙!” 任逍遥唇角溢出丝冷笑,好整以暇的说道:“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预先安排大哥、三哥混在死士中伺机动手罢了。” 龙飞云插言道:“任少侠,我说他们笨,他们还真是笨得可以啊。” 任逍遥明知故问道:“何以见得?” 龙飞云洒然笑道:“你们兄弟情同手足,江湖中人尽皆知,如今四秀已到其三,还有一秀……” 焚日猛地惊觉,奈何为时已晚,早在身后隐伏多时肖星辰骤然出招,双掌猛地拍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背心。 第十九卷 田猎大典惊魂处 第一章 九龙玉佩 惊骇之余,绝月、慑魄再无战心,焉能抵挡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的合力进击,晃眼间功夫两人亦各中招倒地,八百死士见状纷纷弃械投降。 不出一剑、不发一矢,武林四秀齐心协力,兵不血刃的平息了这场风波,尤其是任逍遥在整起事件中展现出的卓越智慧及统兵能力,不仅令久经战阵的龙吟啸赞叹不已,更令天极教十万教众为之折服。 龙吟啸下令由荆嗣率三千内卫将五大杀手押解回城,打入死牢;盛鸿宇、刘军、周乐挺、廖沁扬参与叛乱,革去教内教外一切职务,废为庶民;王欣、康乐制下不严,本当重罚,念其忠心护主,暂降职半级,着令整顿定难、雄武两军,以观后效;秦襄、张风平乱有功,加封龙骧、虎翼军指挥使;八百死士系绝杀奸党,着由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连夜审讯;其余叛军因遭绝杀蛊惑,并非矢志造反,悉数免罪。 翌日龙吟啸于甘露阁开席百桌,四秀均在受邀之列,任逍遥功居至伟,被众人推举落座首席,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依次排下,同桌的还有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天极教首脑,秦襄、张风、柳纤云亦各在座。 感恩戴德的话嘛自然少不了,任逍遥倒也谦虚,交口不绝的称赞声中依旧保持惯有的淡定洒脱,在场的天极教中人莫不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暗暗慨叹这等智勇兼备、文武双全、居功而不自傲的少年英雄若能投入本教,何愁他日不封王拜将,青史垂名。 龙飞云拍拍任逍遥肩膀,打趣道:“任少侠,二弟、三弟事先均已知情,你却独独瞒着我,实在有些不够意思啊。” 任逍遥哈哈笑道:“恨天行事素来周密,龙堂主既暂理教务,定会派遣手下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我怕走漏风声所以没告诉你,就连秦老弟、张老弟处也只是通知他们暂且装病,直到我以你的身份调动驻军时,他俩方才知道事情原委。” 秦襄、张风不约而同的露出感激神色,平叛之事本无须他俩参与,但任逍遥却偏偏将两支举足轻重的骑兵交由给他俩指挥,使他俩立下大功,得以平步青云。 龙吟啸举杯向熊啸天、叶知秋敬酒,感激二人率丐帮弟子及绿林群豪慷慨相助,熊啸天倒有些不好意思,谦恭道:“事发仓促,我和三弟调派的人手仅只数千,多亏四弟运筹帷幄,让王长老、陈寨主虚张声势,配合贵教军容鼎盛的赠援部队,才能免去这场灾祸。” 叶知秋附和道:“对,若非四弟料敌先机,我和大哥的部众再多亦是徒劳。” 秦怀玉插言道:“肖少侠击倒焚日用得那招‘日薄西山’亦精彩的很,老夫着实大开眼界。” 他不愧是老江湖,赞过任逍遥、谢过熊啸天、叶知秋,自然也得夸上肖星辰几句。 肖星辰微笑道:“秦副教主谬赞,晚辈愧不敢当,其实以当时局面,任谁出手都能一击奏功,最关键的是四弟预先料到对方必负隅顽抗,做出了相应安排,否则焉能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击垮五大杀手。” 龙吟啸动容道:“江湖传闻武林四秀情同手足,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说着面向龙飞云、秦襄、张风,叮嘱道:“你们三个学着点,莫要辜负我的希望。” 秦襄、张风齐声道:“教主放心,我俩定尽心竭力辅佐大哥。” 龙骧、虎翼两军归属麒麟堂,龙吟啸所以拔擢二人担任指挥使,正是有感于武林四秀的合作无间,极力培养他俩成为龙飞云的左膀右臂,乃至日后支撑天极教的栋梁之材。 酒过三寻,任逍遥肃容道:“敢问龙教主,准备如何处置五大杀手?” 龙吟啸沉声道:“自然是想方设法从他们口中获得更多有关绝杀的情报,然后联合各路群豪将其一网打尽……哦,所谓退出中原武林盟完全是老夫为向诸位示警故意放出的消息,明日我会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公告天下,并宣布天极教重新加入中原武林盟,随时听候柳盟主调遣。” 任逍遥拱手道:“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龙教主应允。” 龙吟啸断然道:“任少侠于我天极教有重生再造之恩,无论何事敬请开口。” 任逍遥双目射出浓重的杀机,语气却非常平静,缓缓道:“绝月曾以卑劣手段毒害凤仪,但愿贵教能把他交给我处置。” 龙吟啸朝他望来,朗声道:“好!大丈夫恩怨分明,待绝月将组织实情悉数吐露,要杀要剐听凭任少侠作主。” 任逍遥点头表示感谢,肃容道:“请恕晚辈多嘴,五大杀手品性卑劣、为人奸滑,审讯时需得多加谨慎,提防他们相互串供,嫌害忠良。” 龙飞云插言道:“任少侠所言极是,不过爹爹早已吩咐荆叔,将焚日、绝月、夺魂、追命、慑魄等分开关押,待有口供立刻进行核对,确保结果万无一失。” 任逍遥暗叫惭愧,心忖:龙教主纵横江湖数十载,这等粗浅道理焉能不知,看来是我多虑了。 龙吟啸精虎目光大盛,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任逍遥,正色道:“任少侠昨日指挥大军,布阵精妙、游刃有余,尤其两翼迂回、左右包抄等战术虽与寻常兵书所载相异迥然,效果却是远胜,实令老夫叹为观止,不知由何人传授。” 任逍遥据实答道:“恩师只传武功,并未教授行兵布阵之法。” 龙吟啸愕然道:“既如此,任少侠怎能操控自如调动数万大军?” 秦怀玉含笑道:“任少侠该不会读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奇门兵书吧。” 任逍遥缓缓摇头,肃容道:“按兵书布阵,乃固执之法,何须深究。” 龙吟啸沉声道:“据你所说,古人遗下的兵书阵法都不必用了? 任逍遥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好整以暇的道:“先列阵势,然后应战,此为兵家之常法,却不可执死不变。战场有广、狭、险、易,岂能局限于某一阵图,用兵要诀在于‘出奇’二字,务必令敌人难以揣测我方虚实,自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众人首次听到如此精辟的言论,无不耸然动容。 龙吟啸拍拍任逍遥肩膀,有感而发道:“本教迭早变故,许多重要职位出现空缺,任少侠若是不弃,老夫愿……” 任逍遥知他心意,推辞道:“晚辈素性闲散,又浪荡江湖惯了,贵教诸多要务怕应付不来,龙教主好意只能心领,还望诸位见谅。” 说着抱拳表示歉意。 秦怀玉长叹道:“昔日太祖皇帝曾言‘左有龙吟啸,右有杨延昭,大宋江山可保无虞’,只是任少侠无意加入本教,否则定能补上一句‘左有任逍遥,右有龙飞云,天极大业竟日将成’”秦襄抢着道:“爹爹,别忘记你还有个好儿子,我会担起匡扶社稷、保家卫国的重任,您就放心好啦。” 龙吟啸豪气顿生,举杯道:“好!有志气,咱们干!” 全场千余人同时相应,筵席的气氛瞬间被推至最高点。 美酒入喉,任逍遥倏地想起关乎自己生世的九龙玉佩,急忙将其取出,拿在手边,欲待向龙吟啸询问。 第二章 龙凤双佩 “爹爹,任少侠的随身配饰和我那块九凤玉佩似乎刚好组成一对。” 龙飞云抢先开口,肃容道,“不知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玄机。” 他沉吟良久,始终觉得“玄机”一词最为恰当。 龙吟啸先是一愣,旋即接过两块玉佩稍做比对,油然道:“不错,任少侠交给我的确是九龙玉佩……” 说到这倏地打住,脸色忽明忽暗,半晌不语。 任逍遥、龙飞云面面相觑,前者搁下酒杯,急不可耐的问道:“龙教主,这……” 龙吟啸仰天长叹,感慨道:“好一个龙凤双佩,今天我总算得窥你的全貌了。” 任逍遥问言大惊,急问道:“龙教主是第一次见到九龙玉佩?” 龙吟啸缓缓点头,沉声道:“三十年前我随太祖皇帝征讨南唐,攻破都城金陵后,在宫中找到一块九凤玉佩,据内侍所言这是后主李煜送给宠妃周后的定情信物。按说宫中之物本不可擅取,只因雨桐生日将近……哦,就是我夫人,不过当时我们还是情侣,所以就顺手拿了回来,转赠于她,最后自然自然又传到飞云手中。” 龙飞云愕然道:“既如此,爹爹怎知它和九龙玉佩本是一对?” 龙吟啸回忆道:是李煜亲口告诉我的,南唐灭后他被俘到汴京,封违命侯,圣上时常招他饮宴,一次我和雨桐偶然与他相遇,听他提起这九凤玉佩乃唐太宗李世民为贺长孙皇后三十寿诞所制,同时还有一块九龙玉佩为李世民随身配带。李煜登基后,差人四处寻访,结果只找到九凤玉佩,而九龙玉佩则一直下落不明。” 任逍遥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除此之外,龙教主还知道什么关于九龙玉佩的情况?” 龙吟啸摇头道:“这……说实话,除了李煜的叙述,我对其他情况一无所知……可惜李煜已经去世,否则从他口中应该能问出些什么。” 任逍遥抑制不住内心的失望,只好埋头饮酒,眼看着就能揭破自己生世的谜团,线索却又忽告中断,其中的苦楚可想而知。 龙吟啸岂知九龙玉佩的秘密牵扯到任逍遥身世,哈哈笑道:“任少侠英雄年少,名动江湖,何须为这区区小事挂怀。” 任逍遥长叹道:“人生在世,倘若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晓,有何面目……” 说道一半,声音戛然而止,目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龙飞云忙将事情原委转述给乃父,龙吟啸听后大觉惊讶,开解道:“任少侠自出道以来,杀贪官、惩污吏、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先后相助听雨轩、衡山派及本教数次化解绝杀奸计,为中原武林的安定立下不可磨灭的赫赫功绩,令尊、令堂若泉下有知,必喜不自胜。” 任逍遥心情稍觉平复,龙飞云岔开话题道:“任少侠受独孤前辈、柳盟主所托,前来巽风城助本教共抗绝杀,如今目的既已达成,不知日后有何打断?” 任逍遥脱口便道:“自然是离……” 说到一半倏地瞥见孟如烟电射而来恼恨目光,吓得打了个寒战,改口道:“我决定在巽风城多待段日子,一来领略关中风土,二来也好向诸位前辈多多请教。” 龙飞云、秦襄、张风、柳纤云不约而同的露出喜色。 龙飞云抢着道:“爹爹,不如邀请任少侠参加半月后的田猎大典吧。” 秦襄、张风齐声道:“对对对,论武功我俩固然不及任少侠,但比起弓马来未必逊色哦。” 任逍遥饶有兴致问道:“何为田猎大典?” 龙飞云解释道:“田猎大典是本教三年一度的重要活动,最初的目的在于驱驰车马、操演军队,尔后逐渐演变为发掘和培养能争惯战的勇士,本教教众若在田猎大典中取得名次,便能以为进身之资,受到教主重用。” 柳凝涛补充道:“朝中的田猎制度分为四时:春搜、夏苗、秋狝、冬狩,仪式隆重、礼规繁杂,譬如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不伤未长成的小兽,不破坏鸟巢等,此外尚还讲究围而不合,留有余地,不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本教的田猎大典称为天颢,规矩较之朝廷制度尚多几条,首先是禁止使用弩弓;其次不准因争逐猎物而进行私斗;再次所有参与者无论官职大小,爵位高低,全都一视同仁。” 朱顺武续道:“田猎大典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酉时开始的夜狩,由当日猎获最丰的两人到西狩山行猎较量,该处盛产虎豹等猛兽,谁能取回最多的兽耳,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龙吟啸捋须笑道:“恰好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任少侠都在,四位若是不弃,就卖老夫个薄面一道参与,如何?” 孟如烟抢着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我替师弟答应了。” 任逍遥愕然道:“师姐,你……” 孟如烟迸起俏脸,寒声道:“怎么,不肯?” 任逍遥战战兢兢的点头道:“没……没……我是说你就算……也不至于……” 孟如烟生怕他说出自己暗恋龙飞云的事,嗔怒道:“少废话,你去不去。” 众人纷纷嘻笑出声,想不到任逍遥也有噤若寒蝉的时候。 任逍遥急欲挽回颜面,昂首道:“龙教主美意晚辈岂敢不从,这田猎头名嘛……呵呵,非我莫属”龙飞云大笑道:“好,我倒要与任少侠争一争。” 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也均表示赞同意,他们并不知道,一场足以左右武林盛衰的祸患即将来临。 第三章 田猎大典 半月时间很快过去,期待已久的田猎大典即将开始。 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任逍遥并肩走入教场,四周人声鼎沸,旌旗飘扬。 参加田猎者,若非五堂首脑人物的子嗣,便是各军指挥使选拔出的后起之秀,人人穿着得十分齐整,均是高头骏马配以鲜明华丽的鞍甲,策骑聚在所属的旗帜下,人数约在三千许间,可谓朝气蓬勃、群英荟聚。 荆嗣亲率八千内卫分列两侧,准备护送参赛者前赴猎场,龙骧、虎翼两军因新任指挥使秦襄、张风需参与田猎,暂由王欣、康乐调度,负责保护近万名观看田猎的家眷亲属。 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等四位堂主均聚集在校阅台的两侧,远道而来的几位知州、节度使亦在该处,众人交头接耳,聊得兴高采烈。 隶属麒麟堂麾下的巾帼军,由数百名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组成,别树一帜地杂在众男之中,她们本悉数倾心于龙飞云,但自从龙飞云公开表示自己喜欢的是柳纤云后,她们也就一改往日矜持,时不时和旁边的好事青年对骂调笑,带来满场春意。 最引人注目的却非她们,而是任逍遥的几位女伴和夹杂在其中的柳纤云、孟如烟,她们站在教场西侧,个个巧笑嫣然,全场所有三十岁以下的血气男子,甚至还有许多姑娘家,纷纷侧目而视,仰望她们的绰约凤姿。 南宫凤仪、柳纤云清丽温婉;林毓秀、南宫凤姿娇悄可人;孟如烟、水芙蓉秀逸多姿,都是千中挑一的美女,教人叹为罕见,色授魂与。 想起昨晚与水芙蓉、林毓秀的恩爱缠绵,任逍遥哪按捺得住心中的情火,策马来到众女身旁,柔声道:“芙蓉、秀秀,睡得好么?” 南宫凤仪、柳纤云等纷纷奉上甜蜜的欢笑。 水芙蓉、林毓秀立时玉颊霞烧,不胜娇羞,看得任逍遥心头火热、想入非非时,南宫妃凤姿在马上凑过来道:“逍遥哥哥,今晚来我房里陪人家好吗?凤姿想得你很苦哩!” 任逍遥食指大动,立刻点头答应。 鼓声急响,龙吟啸在秦怀玉、张劲宏的簇拥下,登上检阅台。 全场登时肃然致礼,天极教众人先呼参见教主,再以朝廷礼仪齐呼王爷千岁。 田猎大典正式开始,接近三万人的队伍连绵十多里,声势浩荡开往城外猎场。 沿途四处是夹道欢迎的百姓,街道两旁遍悬红色彩带,看得出人们早已把田猎当成三年一度的重大庆典。 龙吟啸一马当先,在禁卫前呼后拥下,领头朝田猎场开去。龙飞云、秦襄、张风等青年才俊争先恐后的伴在左右。 任逍遥陪着诸女走了一阵,张风特意堕后来到他身旁,似是有要事找他相商,两人离开官道,沿路侧并骑走着。 张风待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任兄,你让我把追求纤云的事暂且放放,现在她却和大哥好上了,我……我该怎么办。” 任逍遥大觉头疼,暗忖:我总不能告诉你这是出于我的主意吧。苦笑道:“事先你也不告诉我龙堂主也对柳姑娘有意,否则……唉!” 说着长吁短叹,满脸悲苦神色。 张风怎知他是故意装出来的,还当自己过于疏忽,哑声道:“我也不知大哥喜欢纤云,以前……以前他明明对纤云冷冰冰的,哪曾想这才几天功夫,他们俩纤云就好上了。” 任逍遥轻声问道:“张老弟打算就此放弃还是……继续追求?” 张风双目射出迷离之色,茫然道:“我……我不知道,按说纤云已和大哥相好,我不该再插足其中,可……可是这份感情我始终放不下,要我眼睁睁看着纤云成为别人妻子,我……我做不到!” 任逍遥岂忍看他为情所困,沉声问道:“你打算和龙堂主争夺柳姑娘?” 张风沉吟半晌,摇头道:“不,既然他们真心相爱,那……我可以等,等到纤云和大哥分手,然后再……” 任逍遥打断道:“等?等多久?三年?五载?假如龙堂主和柳姑娘结为夫妻,你怎么办?终身不娶?等上一辈子?” 张风被他连珠炮般的问话弄得头晕目眩,一时愣在当场。 任逍遥趁热打铁,追问道:“老实说,你对柳姑娘一往情深,是出于幼时萌生的情愫;还是人不风流枉少年的天性释然;抑或一时冲动,难以自制?” 张风摇头道:“我保证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纤云,我爱他胜于一切。” 任逍遥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徐徐道:“其实你根本不懂爱,你根本就不了解什么才是男女间真正的感情。” 张风抑制不住的大呼道:“我不懂爱?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恋,再到两情相悦,终成眷属,这难道不是真正的爱么?” 任逍遥缓缓摇头,一字一顿,沉声道:“真正的爱不是缚获伊人芳心,将其纳为私宠,而是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张风愤然道:“纤云嫁给我不是一样能得到幸福么?” 任逍遥目光灼灼,肃容道:“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如今柳姑娘喜欢的是龙堂主,只有和他结为伉俪,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张风反驳道:“何……何以见得日后纤云不会喜欢上我?” 任逍遥断然道:“我以项上人头担保,短时间内柳姑娘是不可能垂青于你的。” 张风迫不及待的问道道:“为什么?” 任逍遥沉声道:“论武学修为,你不如龙堂主;论军功战绩,你也不如龙堂主;论资历、论声望你还是不如龙堂主!” 张风哑口无言,过得许久方才问道:“我……我该怎么办?” 任逍遥拍拍张风肩膀,正色道:“你应该尽一切努力超越龙堂主,向天下人证明你比他更优秀,你比他更有资格夺得柳姑娘芳心。” 他停顿片晌,油然道:“武功上想要胜过龙堂主,绝非一朝一夕,但即将发动的北伐确是你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虎翼军是贵教最精锐的骑兵部队,既然由张老弟掌控,自当好好把握。” 张风立时醒悟,失声道:“对啊,教主当年本无寸功,只因随太祖皇帝出征时单枪匹马生擒荆南国主高继冲,这才平步青云,由默默无闻的帐前亲兵一跃成为世人敬仰的不败战神。” 任逍遥见张风总算明白过来,不失时机的补充道:“田猎大典本是你展现自我的最佳时机,但较量弓马你着实逊于龙堂主,夺魁的把握微乎其微,所以你该做的不是和他一争高下,而是在贵教数千青年才俊中竖立年少有为、英武不凡的光辉形象,让虎翼军八千将士心悦诚服的听命于你。” 张风恍然大悟,喃喃道:“任少侠所言极是,虎翼军被牵扯进叛教事件,军心涣散,人人自危,如果我以新任指挥使的身份在田猎大典中将各军统领比下去,必能恢复八千将士的信心,使他们重新萌生一往无前的斗志。” 任逍遥暗叹儒子可教,附耳道:“狩猎开始前找你几位副手多叙叙话,最好再让麾下参与田猎的青年将领随你一同出行,方便行事。” 张风双目射出感激神色,拱手道:“多谢任少侠提点,张风这就去办!” 说罢,纵马离去。 第四章 箭术比拼 渭河南岸旌旗似海,营帐连绵.任逍遥携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流域修置身于营地西北角的一处平顶小丘上,极目俯览,遥望远近形势。 天极教果不同于寻常江湖组织,立营安寨,全依军规兵法,鉴于附近地势平坦,无险可恃,所以设的是矩营,上百大帐依次罗列,法度精专,井井有条。 因教中年轻一辈均参与田猎,负责戍卫的大多是三十岁以上的老成教众,他们分列东西南北四面,布成方阵,众星拱月般团团围着营地,至于龙骧、虎翼两军,则在远方设营,遥遥把住通往猎场的道路。 龙吟啸的王帐位于中军,左右白旌黄钺,金银旌节,前后围绕,三百忠贞不二的近卫负责把守四周,当然这只是依据朝廷礼制度设下的仪仗,否则凭“风云剑圣”超卓的武学修为,又何须他人保护。 另有七座营帐乃为秦怀玉、张劲宏及五堂堂主所设,其余则留给教中各职司人员的家眷亲属们歇脚休憩,每三座间留下可供八马并驰的走道,走道交错处是大片设有马栏和练习骑射的空地,让参与田猎者舒展筋骨,比拚骑术抑或射箭练练,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第一轮比试即将开始,所有参赛者都聚集在王帐外的空地,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巾帼军的数百少女巧笑倩兮的围着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时不时的问这问那,有意追求她们的青年教众,大多都拥到这里来找寻机会,不少人甚至大胆邀请他们中意的对象观看自己稍后的精彩表现。 长风拂来,旗帜猎猎作响,战马嘶喧,响彻营地上方。 手持黄罗销金伞盖的两班内卫,拥簇着龙吟啸走出王帐,全场登时鸦雀无声。 照例的一番训话过后,龙吟啸命人取出一领红锦战袍,朗声道:“田猎讲究弓马娴熟,比试开始前老夫想先考考诸位的箭术,待会谁能命中红心,这领战袍就赠给他,权当小小奖励。” 言毕,身旁肃立的荆嗣油然步出,亲自走到两百步外竖起箭垛。 众人虽跃跃欲试,但珠玉在前,如此遥距想要射中已然不易,更何况直贯红心。假若不慎失手,就得当场出丑,一时间竟无人应答。 柳凝涛出言激道:“本教数千少年英豪,难道连个敢试试的都没有吗?” “让我来!” 长啸声中,一人越马冲前,正是刘清平幼弟,朱雀堂副堂主刘易钧,参加田猎的青年教众中除龙飞云外属他职司最高,辈分则还在龙飞云之上,可说是田猎头名的有力竞争者。 刘易钧凝神运气,缓缓拉开长弓,“飕”的一箭射去,正中红心,全场立时金鼓齐鸣,人人均喝起采来。 龙吟啸大喜过望,正要让荆嗣取战袍给刘易钧,忽听一人喊道:“且慢,请教主先待属下表现,再作决断。” 众人侧目而视,见说话的乃永兴军副指挥使赵懿,纷纷大觉诧异。赵懿今年二十七岁,投入白虎堂已近十载,先前两次田猎他均未参与,显然不擅弓马,何以竟也出场争夺战袍。 赵懿拈弓纵马,一箭射出,亦正中红心,众人方始得知,原来他故意隐瞒实力,打算出其不意的在今次大会中一举夺魁。 赵懿兴高采烈,大呼道:“取战袍来。” 话尤未落,秦襄扬弓叫道:“你二人箭术何足为奇,看我的!” 说罢策马往来,奔驰三次,猛地后仰翻身,背射一箭,亦中红心。三只劲箭齐刷刷的攒在箭垛中央,好不壮观,秦怀玉捋须微笑,暗叹历城秦家后继有人。 张风最擅把握机会,知道若在此刻技压群雄,必能令虎翼军上下斗志重燃,高嚷道:“二哥翻身背射,不过尔尔,看我夺射红心!” 张劲宏见爱子豪气盈贯,甚是欣慰,朗声道:“风儿,爹为你擂鼓。” 说着亲自取过鼓锤,咚咚咚的敲将起来。 张风有意卖弄,先向抱拳施礼,然后掣出刺日弓,以内功催动弓弦发出“锵”的一声清响,接着取出一支劲箭,架到弦上,将宝弓拉成满月,瞄向靶心,“唰啦”呼啸射去,正在三箭当中,直插红心。 震天价的叫好声中,张风勒马按弓大叫道:“诸位,此箭能夺得锦袍么?” 虎翼军上下齐声回应道:“能!” 声震全场,响彻四野。 龙吟啸目视爱子,欣然道:“飞云,你也试试吧。” 龙飞云本想成全张风,让他风光一把,奈何父名难违,只好点头答应,朗声道:“论射术准头儿子委实不如二弟,唯有耍手连珠箭以搏各位弟兄一笑。” 龙吟啸打个手势,荆嗣立刻换上崭新的箭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龙飞云身上,他的一举一动不仅仅代表个人,更关乎整个天极教的声望颜面。 龙飞云策马扬鞭,背对箭靶,接过三枝长箭,夹在指隙处。 全场肃静无声,所有人屏息凝视,一瞬不瞬的望着前方。 龙飞云旋风般转过娇躯,“嗤嗤”声中,三枝劲箭连珠迸发,一枝接一枝向箭靶流星逐月般电射而去。 “笃!” 的一声,第一枝箭命中红心,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相继命中,组成品字形图案,煞是美观。 全场先是鸦雀无声,旋即采声雷动,久久不竭。 刘易钧、赵懿、秦襄、张风均心悦诚服,四人自问再练上个三五八载,也未必及得上龙飞云。 龙吟啸长身而起,人人都以为教主要将战袍交予爱子时,他却走到任逍遥身边,含笑道:“久闻任少侠箭术精湛,何不也露一手看。” 第五章 帐内度宿 任逍遥呵呵笑道:“晚辈学艺未精,岂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献丑。” 龙吟啸日光闪闪的端详着任逍遥,语重心长道:“有些时候不必掩饰锋芒,该出手时就出手,方为男儿本色。”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坦言道:“请恕晚辈直言,龙堂主等已将箭术的技巧发挥到极致,晚辈若要试射,唯有以力量搏诸位一笑,只是我的弓太软,怕……” 龙吟啸会意道:“这好办……左右,取我的神臂弓来。” 少时,军校将神臂弓并一壶雕翎箭送到,任逍遥珍而重之的伸手接过,用力一拽,高叫声:“好!果然是把千里挑一的宝弓。” 龙飞云笑道:“那当然,此弓乃太祖皇帝御赐,随爹爹东征西讨、南伐北战,不知射杀过多少名敌军大将。” 任逍遥耸然动容,缓缓提聚真力,将神臂弓将拉成满月,心智晋入空灵晰透、止水不波的至境,神情变得无比凝重,双臂经脉渐渐突起,血行倏忽加速。 任逍遥仰天长啸,瞄准、施射、收弓等连串动作在眨眼间完成,速度快得令人如非眼睁睁的瞧着,谁都难以想象。 站在箭垛旁的荆嗣尤为震惊,他只眨了眨眼,箭矢已来到眼前五丈许处,不但余势未衰,且有更增快加速之象,几乎肉眼也无法辨别。 凛冽的劲风迫得荆嗣眼角辣辣生痛,虽说他的金钟罩已逾化境,终究练不到此处,唯有稍加闭目以免为其所伤,然而待他睁开眼睛时,却惊讶的发现箭垛上竟空无一物。 “脱……脱靶!” 荆嗣骇异莫名,险些冲口而出,倏地瞥见红心中央的圆孔,登时心下恍然,任逍遥隔着两百步射来的那箭竟将垛靶生生洞穿! 除孟如烟外,所有人均相顾愕然,任逍遥的武功素来讲究以柔克刚,如此威猛的劲力不该从他手里使将出来,其实任逍遥用得乃是弹指烈焰,经过大半年的江湖历练,他的各项均修为颇有进境,比起当日在听雨轩内牛刀小试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神臂弓、雕翎箭加上弹指烈焰至刚至强的迅猛劲力自然无坚不摧。 龙吟啸哈哈大笑,转向熊啸天、叶知秋道:“依熊帮主、叶总把看,这件红锦战袍当由谁获得。” 熊啸天沉吟道:“张风凭奇巧致胜、龙堂主以繁复著称、四弟则靠劲力冠绝全场,任谁取得战袍都无可非议。” 叶知秋灵机一动,扬声道:“依晚辈所见,不如将此物作为田猎优胜者的奖励,谁猎获的猛兽最多,红锦战袍就是他的。” 龙吟啸环顾四周,肃容道:“诸位以为呢?”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龙吟啸肃容道:“好,就依叶总把提议,第一轮田猎现在开始。” 三千余名参赛者立刻四散开去,猎犬的吠叫声一时响彻平原,养有猎鹰者都把鹰儿送上天空,让它们高空盘旋,扬威耀武。 熊啸天、叶知秋自重身份并未参与,肖星辰不擅弓马也就权当看客,任逍遥本无心争雄,只因宴会中口出“狂言”在先,不得不施展全身本领猎取野兽。 说起山行地势他固然不及龙飞云熟悉,却有神俊无匹的千里追风,无论追赶猛兽抑或收集猎物,均比常人快捷的多,三个时辰下来同样收获颇丰。 经柳凝涛率众清点,首轮比试前五名很快确定,任逍遥、龙飞云并列第一,往后依次是张风、秦襄、刘易钧、赵懿。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撒满整个旷野,营地四周洋溢着一片热闹欢乐的气氛。 晚宴的场所选上了露天的旷野,四周是林立的营帐、木寨和寨壁。 龙吟啸的主席设在东面,其他三方摆了九排共四百多席,每席十三至十六人,个个兴高采烈、言笑晏晏,席与席间的一堆堆篝火,把广及数里的营地照得一片通明,充满了野火晚会的气氛。 天极教上下一应首脑全体出席,龙吟啸、荆嗣与包括任逍遥、龙飞云、张风、秦襄、刘易钧、赵懿在内的十名田猎中表现最佳者共据一席,秦怀玉、张劲宏负责陪相陪熊啸天、叶知秋、肖星辰等贵客,至于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则陪着孟如烟、柳纤云和几位巾帼军中最娇艳的少女有说有笑的在侧席聊天,她们副舒逸闲懒的风流样儿,累得连朱顺武、刘清平这样的长者也时不时的侧目望去,至于定力远逊的年轻人就更不用说了。 狩猎回来的收获,都给烧烤得香气四溢,飞禽走兽,式式俱备,酒嘛,自然更是这种场合不可获缺的东西,无数男儿轮次把盏,献酬交错,吃得不亦乐乎。任逍遥酒量惊人,但因稍后要在夜狩中与龙飞云一较高下,并未开怀畅饮,倒是张风、秦襄两兄弟大碗酒、大块肉,不多时便喝得微有醉意。 趁着龙吟啸去向熊啸天等敬酒,秦襄一把拉龙飞云迷迷糊糊的问道:“大……大哥,你收到纤云的红花没?” 龙飞云老脸微红,尴尬道。“二弟说笑了,哪有那么快。” 任逍遥听得满头雾水,愕然道:“什么红花?” 刘易钧凑过来解释道:“这是本教风俗,田猎时,未嫁少女若看上心仪男子,便赠他一朵手绣的红花,持花者三更后可到她帐内度宿,嘿!明白了吧!” 任逍遥心忖:张风与我们同席,你却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想一语带过,倏地瞥见张风已醉倒在地,心中方始释然,哈哈笑道:“刘副堂主语调暧昧,是否业收到红花了呢。” 刘易钧神秘兮兮的说道:“呵呵,也就收到三朵而已。” 众人哈哈大笑,不知是赞赏他风流呢还是责备他故意卖关子。 刘易钧耸耸肩头,压低低声道:“幸好任少侠非本教中人,否则……收上三十朵、三百朵也不过分。” 赵懿豪饮数口,插言道:“花收得多些倒还没什么,就怕没人给咱们送咯。” 众人再度齐声哄笑,引得周围人人侧目。 龙吟啸返身回来,随口问道:“飞云,你们说什么呢,个个笑逐颜开的。” 龙飞云怎好据实回答,胡驺道:“大伙正讨论待会的夜狩谁能最终夺魁。” 任逍遥配合道:“毫无疑问,自然龙堂主咯。” 龙飞云忙摆手道:“诶,飞云岂敢与任少侠争风。” 两人一唱一和,登时打消众人疑窦。 第六章 人狼大战 马嘶犬吠的喧闹,笼罩着黄昏下的西狩山,快没入地平下的太阳,在被大地吞没前吐出灿烂的霞彩,将山谷内互争高低、色彩斑驳的枫树、红松、落叶松和榆树等蒙上一层淡红的霞彩,表面看来这像是一幅风景秀美的帛卷,内中却是杀气盈溢、危机四伏,紫貂、豺狼、云豹自不必说,甚至还有猛虎、黑熊、狮等,单是其嗥叫声足可教人胆寒魄落。 任逍遥、龙飞云对视一眼,同时扬起马鞭,策骑入谷,所谓艺高人胆大,护具、鹰犬什么的均属多余,弓弩、箭矢加上各自座骑足以驰骋其间。 沿着弯在密密层层、挺拔粗壮的楠树林中蜿蜒而来,潺潺流动的山溪,两人来到一处岔路口,任逍遥抱拳道:“龙堂主,你我分开前行,一个时辰后在此碰面,如何?” 龙飞云唇角露出充盈自信的笑意,油然道:“好,任少侠勿要相让,咱们各出绝活,看看究竟谁高谁低。” 说罢绝尘而去。 任逍遥没走几步,道路旁倏地窜出一头恶狼,张牙舞爪,呜呜怒嗥,露出又尖又长的白牙,馋涎一滴滴的流在地上。任逍遥骑的若是寻常马匹,或许会骇得乱跳乱嘶,将他掀翻在地,可惜千里追风乃举世无双的良驹,莫说区区一狼,就算是成群结队的狮虎照样无所畏惧,任逍遥勒住缰绳,弯弓施射,恶狼应声而倒。 西狩林的猛兽今晚可遭勒了殃,任逍遥箭矢到处,任它灵便狡猾,闪避腾挪,依旧难逃“杀身之祸”不消大半个时辰,他的兽耳袋便已装的七七八八,正琢磨着是否要猎上几头黑熊,切熊掌回去下酒。 这时天色已暗,一轮明月遥挂半空,突然狼啸之声大作,震耳欲聋。 起初任逍遥并不在意,因为这是豺狼数万年世代相传的习性,哪知等他回到与龙飞云约好的地点却左寻右觑不见他的踪影。 任逍遥心念一动,沿着龙飞云狩猎的方向奔去,绕过一处密林倏地发现前方上百头饿狼都坐在地下,仰头望着天上月亮,齐声狂嗥,声调凄厉,令人毛骨悚然。叫了一阵,声音戛然而止,纷纷朝前扑出,向一堵岩壁涌去。 隔着几十丈距离,任逍遥也看不太清,只觉岩壁附近隐隐亮起火光,不由自主的打马上前,欲待窥个究竟。这一看不打紧,险些将他惊得跌下马来,群狼围困的不是别人,正是龙飞云,数十头饿狼圈在他身边,作势欲扑,每次冲近,都被火光吓退,但仍张牙舞爪,喉头不住发出呜咽咆哮之声。 龙飞云早把战马拴在一旁,借着临时燃起的火光震慑狼群,无奈身旁只有百多支箭,且一早狩猎时已用去大半,否则要把群狼尽数射毙也并非难事。 任逍遥情知火圈一熄,龙飞云必遭群狼围攻,他武功虽然了得,又岂能独力应对数百恶狼,伸手一探腰际,发觉箭矢亦所剩无几,当下高嚷道:“龙堂主休慌,我来助你!” 擎起冰魄玄霜剑飞也似冲将过去。 三头饿狼嗷嗷嘶叫着窜了上来,任逍遥左手运起逍遥无极掌,已将其中一头带得偏离方向,“砰”撞在树上,右手扬空疾划,砍瓜切菜般把另两头斩成数段。 转瞬间又是七头扑到,任逍遥身子一偏,抓住一头巨狼的头颈,向另一头灰狼猛挥过去,那狼跳开避过,又再扑上。任逍遥忙使“推窗望月”举起巨狼向外猛碰,跟迎面扑上来的一头狼当头一撞,两狼急红了眼,不顾三七二十一张口就咬,一头脸上咬得见骨,另一头颈中鲜血淋漓。其余机头见血,更加蜂拥而来,扑上来你一口我一口,将他手中的巨狼撕得稀烂。任逍遥仰天长啸,猛地用力一掷,将残余的狼尸抛将出去,反手抄起攻弩,舞得风雨不透,同时连续施展凌霄剑诀中几计惊世骇俗的杀招,生生杀开个缺口,逐渐逼近岩壁。 龙飞云自然也不闲着,先是连弩箭发,矢矢“一箭双狼”接着拾起地下烧着的一条树枝,向狼群打去。群狼畏火,吓得连连后退,唯有头狼勿自不惧,张开大口,立起来咬他咽喉。龙飞云瞅准时机,运劲一送,竟将两尺来长的树枝塞入狼口,头狼痛彻心肺,直向狼群中窜去,没跑两步便滚倒在地。 群狼见火头熄灭,复又扑上,龙飞云本待伸手去抓,哪知恶狼扭头便咬,若非他闪避得快,左手已被咬断,这时右边又有两头饿狼冲了过来,龙飞云举剑横扫,恶狼哪知这是虚招,急忙向右闪避,龙飞云剑锋一圈,立时转向,自右方疾刺而来,恶狼已知躲避不开,急中生智下张开巨口,死死咬住剑锋。 龙飞云疾往前推,发觉难做寸进,原来恶狼的舌头虽被划破,但知这是生死关头,仍是忍痛咬紧,而他使得又只是把寻常兵刃,并非天极三宝之一的九天玄穹剑。龙飞云向后回拔,那狼死不放松,身子被提了起来,两行利齿却在剑锋上犹如生了根一般。 狂吠声中,又数头恶狼向他咬来,龙飞云不慌不忙,单手运掌,打得其中一头脑浆迸裂;接着身子微侧,飞起一脚,正中另一条扑上来的恶狼后臀,那狼吃痛不起,汪汪大叫的向后奔逃,恰好与同伴撞在一起,登时滚作一团;最后挥拳击在巨狼双目之间,那狼受疼只得向后一仰,他手中顿觉一松,长剑终于拔出。 龙飞云见任逍遥杀得痛快,心中豪气顿生,长剑连环劈刺,血光飞散,但有恶狼扑上,不是刺中咽喉,就是削去了尖嘴,真如砍瓜切菜,爽脆无比。 第七章 密林遭伏 两人杀开条血路,终于在一棵楠木旁汇合。这时,狼群已所剩无己,就连千里追风也起了性子,四蹄间或蹬出,竟也踢倒好几头恶狼。 任逍遥哈哈大笑,朗声道:“龙堂主,这批猎获该如何计算?” 龙飞云洒然耸肩,失笑道:“剑劈的不算,得用射的才成。”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举起长弓,双目电芒激盛,油然道:“好,看我的。” 说罢,连续施射,壶中箭矢用尽时,群狼亦死伤枕藉。 龙飞云大步走到任逍遥身边,拱手道:“幸好任少侠及时赶到,否则我已葬生狼腹,救命之恩飞云永世不忘。” 任逍遥拍拍龙飞云肩膀,洒然道:“哈哈哈,以龙堂主武功突出重围决非难事,逍遥此来无非景上添花,助你扫灭狼群,何须道谢……对了,龙堂主怎会被它们困住?” 龙飞云苦笑道:“唉,还不是我求胜心切,一心多多猎取猛兽,走着走着遇上狼群,也不知稍加避让,反倒冲了进去,结果……学艺不精,学艺不精啊。” 任逍遥欣然道:“来,咱们各取兽耳,待会还要交给龙教主亲自见识呢。” 龙飞云点头答应,正待动手,忽然皱眉道:“咦,这些恶狼怎么个个皮包骨头,按说它们不该缺少食物啊。” 任逍遥俯身查探,发现果如龙飞云所言,失声道:“难不成有人刻意让它们挨饿,以便在西狩时趁乱攻击你我。” 龙飞云神色凝重,摇头道:“不可能,西狩山乃本教狩猎圣地,非教中人员不得进入,更何况……” 任逍遥倏地虎躯剧震,打断道:“我想起来了,当年在东海烟霞岛冰魄玄霜剑的锋芒连鲨鱼都能惊退,可群狼看见非但不退,反倒争相冲前,扑击撕咬,实在……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龙飞云也是聪明人,瞬间察觉出其中古怪,沉声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返回大营,明日我让张风率虎翼军来此搜山,务必查个清楚。” 话尤未落,忽听“嗤嗤”声响,漫空劲箭呼啸射来。 任逍遥、龙飞云应变奇快,不约而同的拔身而起,避过大部分箭矢,然而其中三支却不偏不倚恰恰指向任逍遥咽喉,任逍遥厉叱一声,冰魄玄霜剑闪电疾劈,立时将当先那支斩成两截,另两支凌空相撞,倏地变向,疾取其双肩,既快且狠,既准且辣,端得厉害非常。 任逍遥深悉孟氏暗器的种种技法,这点微末伎俩岂能伤得了他,冰魄玄霜剑蓦地划出一个旋风似疾转不已的光圈,飕飕飒飒地发出犀利的破风之声,轻而易举的将两支劲箭挡开。 龙飞云左掌横切,正中箭簇,右手挥剑格挡,两侧射来的箭矢纷纷跌落,接着凭腰力往后挺仰,以毫厘之差避过正面射到的劲箭,同时双脚一顿往后疾撑,稳稳当当的落在原地。 任逍遥横剑当胸,怒喝道“什么人 ?[-99down]胆敢在此放肆!” 周围几棵榕树上倏地跃下七名蒙面杀手,分执鸳鸯钺、阴阳锐、铁琵琶、三折棍、操钩棒、托天叉、月牙铲等七件奇门兵刃。 拿着托天叉的蒙面杀手似乎是头目身份,冷冷道:“我们是谁不重要,因为你们俩今晚都得死。” 任逍遥哈哈大笑,这种话他不知听过多少遍,哪一次都是对方伤亡惨重。 龙飞云漫不经心的打量众杀手几眼,好整以暇的笑道:“原来江宁七子竟也投身绝杀,成了恨天的走狗,想不到啊,当真想不到。” 七名蒙面杀手均身躯微震,任逍遥更是大吃一惊,江宁七子乃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正道中人,素以侠义著称,且用得兵刃非剑既刀,横看竖看也难把这七名蒙面杀手和他们联系到一块。 龙飞云察觉出他眼神中的疑惑,含笑解释道:“江宁七子老大江重威,师承黄山派前掌门云灵道长,十年前与河西大盗孙建中一战,眼角留下条寸许长的伤疤……喏,就那。” 任逍遥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果然发现杀手头目用以蒙面的黑巾上方有道清晰可见的疤痕。 龙飞云微微一笑,续道:“老二姚卫华,乃江左大豪谢剑明首徒,擅使鬼头刀,因其幼时曾患重疾,左脚落下后遗症,行动略有迟滞,任少侠轻功高决,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老三刘海岩……老四邓良松……老五李学干……老六苏东庄……老七梁新来……你们以为各自换上奇门兵刃就想瞒过我龙飞云,做梦!” 他如数家珍般把江宁七子的老底翻了个遍,且一一指出他们的体貌特征,任逍遥早知他熟识江湖掌故、武林轶事,依旧惊诧不已,七名杀手更是瞠目结舌。 趁着对方愣立的当儿,龙飞云凑到任逍遥低声道:“林子里还有两批埋伏,咱们是自己搞定,还是发讯号让两翼护军处理。” 任逍遥左手自冰魄玄霜剑剑脊缓缓拂过,傲然道:“既然这帮无知匪类打扰你我狩猎,不如就以斩获的首级数来决定红锦战袍的归属。” 龙飞云拍腿叫绝道:“好,就这么定,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冰魄玄霜剑虽削铁如泥但江宁七子的奇门兵刃均不易斩劈,且莫轻敌大意,免得折了‘风流盗侠’英名。” 任逍遥含笑点头,猛地踏前半步,衣衫微微鼓起,真气循环流转,护住全身,冰魄玄霜青光错动,正是凌霄剑诀的起手势——“溪云初起日沉阁” 第八章 七子惨败 江重威使个眼色,刘海岩、李学干分执铁琵琶、三折棍扫向任逍遥,余众则兵刃齐举,劈头盖脸的朝龙飞云攻去。他们知任逍遥轻功高绝,短时间内休想伤他分毫,打定主意先把龙飞云给收拾——江宁七子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龙飞云厉喝一声,腰板猛挺,神态变得威凌无俦,信心十足,长剑连圈带转,画出一个完整无缺的圆弧,江重威、姚卫华、邓良松、苏东庄、梁新来如影随形、惊涛骇浪的狂猛攻势,竞如石投深海般变得无影无踪,变成徒具形式而欠缺威胁力的招数。这招“夜半星辰”出自天极教震教绝学星云剑法,号称以二十八星宿变化,御尽天下奇招,龙飞云苦练数载,火候几已不在其父之下,休说以一敌五,便是江宁七子齐上也休想伤他分毫。 江重威大惊失色,无奈骑虎难下,唯有招呼众弟兄狂攻猛打,勿予龙飞云可乘之机,龙飞云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电光火石间“刷刷刷”连刺三剑,逼得姚卫华、苏东庄、梁新来连连后退,接着猛提真气,跃上半空,翻身两脚疾踢,晃过江重威的托天叉,一丝不误的踢在邓良松的月牙铲上。 简简单单的一腿却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之势,邓良松但觉虎口剧震,月牙铲险些脱手飞出,登时锐气全消。 龙飞云得势不饶人,但攻不守,长剑迅雷激电般直刺邓良松面门,笼罩方圆数尺,江重威、姚卫华等纵待援救,亦有心无力。 邓良松背对大树,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更不敢以兵刃硬挡,正要使出癞狗扑地的招数滚往一旁,突觉眼前寒光乍闪,龙飞云长剑骤然加速,瞬间攻至面门,惊骇之余勉力举铲架着,只听“当!” 的大响一声,胸口胸口如遭雷殛,连退数步才站稳,“哇”的喷出口鲜血,本是无懈可击的联阵之局,立时露出一丝绝不该露出的破绽。 龙飞云冷笑道:“江宁七子投身绝杀,今日我要你们尝到代价。” 话声甫毕,江重威、梁新来陡觉眼前青影飞闪,剑芒暴张,漫天劲气迎头冲至,吓得连连后退,姚卫华、苏东庄飞身来救,龙飞云眼明手快,凌空一个回旋,侧身避过,左掌隔空击出,震得姚卫华抛跌开去,右手长剑当胸,劈得苏东庄连人带操钩棒,倒摔往外,未触地前已气绝身亡。 这两招幻化无定,异变丛生,令人匪夷所思,梁新来震惊之余,再难拿稳兵刃,阴阳锐脱手跌落,再无还击之力。 龙飞云连连呼喝,运剑如风,激荡出一圈黄芒,扫得江重威、姚卫华狼奔鼠突,应接不暇。忽又闪到邓良松身旁,猛地发劲,长剑一进一出,血光飞散,生生将对方胸口贯穿,邓良松发出凄厉的惨叫,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摔倒在地,抽搐几下后,再也不动。 江重威、姚卫华、梁新来个个胆战心惊,行动开始前他们还是信心十足,谁曾想龙飞云武功之高竟远远超出想象,不但精研多年的阵势被破,这才几个会合就有两位兄弟丧命——不,是四位,邓良松倒毙时,刘海岩、李学干心中慌乱,招式破绽毕呈,任逍遥瞅准机会,凭空便是一计“衣带渐宽终不悔”阻断刘海岩去路,复又补上一计“多情却似总无情”剑锋蕴涵蕴涵的气劲锐利无双,哪还管他的兵刃不易劈斩,连刘海岩带铁琵琶削成四截,李学干正待从旁狙击,忽地瞥见老三命丧当场,脑中一片空白,三折棍去势立缓,任逍遥冷笑一声,左手当胸捣出,正中李学干小腹,震得他七窍流血,横尸当场。 背离正道,投身绝杀的走狗,死不足惜! 叶知秋疾步冲前,长剑以无坚不摧之势扫向姚卫华肩头,同时左脚横撑,取的是梁新来腰眼,江重威久经江湖,知道纵然飞身驰援最多只能助兄弟俩再支撑片刻,索性一发狠,拼个鱼死网破,倏地闪到叶知秋身后,托天叉似化作怒蛟,激射而上,疾戳叶知秋背心。 殊不知叶知秋是故意引他来攻,星月剑法迅速生出变化,改前刺为后劈,势如大海滔滔,惊雷乱闪,风驰电掣般迎上江重威,正是一招“耀宇星空”江重威猝不及防,非但托天叉刺不着对手,肋下反给叶知秋扫中,惨呼着向一旁翻倒过去,“砰”地摔在地上,挣扎三四下后再也不动。 眼见大哥生死,姚卫华、梁新来斗志全无,尚不及收招自保,任逍遥已俯冲而至,剑出如风,快逾掣电,瞬间将二人击毙。 任逍遥、龙飞云联手进击,昔日名噪一时的江宁七子从此在武林消失,这就是变节投敌付出的惨重代价! 龙飞云哈哈大笑,取出块丝帕好整以暇的擦拭着剑上鲜血,油然道:“任少侠,你可不太厚到啊,姚卫华、梁新来明明和我缠斗许久,最后却给你杀了,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别看他故意打趣,实则全副心力都放在林子中隐匿的第二道埋伏上,正估摸着对方究竟有多少人,该当如何应对。 任逍遥何尝不是如此,功聚双目,冷然道:“江宁七子死不足惜,何必为这等败类伤了你我和气……唉,真希望从哪再冒出一批杀手,我保证绝对不抢。” 林子里传来几声粗重的呼吸,龙飞云心中暗笑,没好气高嚷道:“你不抢,我抢!哼,我龙飞云及时让人占过便宜。” 任逍遥强忍住笑,低骂道:“有气别往我这撒,真要再遇上杀手,你出招狠点不就得了……啊,还不行,得得得,最多我给他们留口气,让你慢慢折腾。” 林子里传出的呼吸愈加急促。 龙飞云朝任逍遥投去个表示“亏你想得出来”的赞许眼色,抚掌:“好主意,谁让他们打搅本堂主狩猎的雅兴来着。不过呢这要一刀一个结果掉未免有些可惜,索性把他们带回总坛慢慢泡制。” 任逍遥装腔作势道:“听说贵教有三十六套酷刑,目前为止没人捱得过前二十套,不知绝杀派来的刺客能否挺得住呢?” 龙飞云皱眉道:“唉呀,这可就难说啦,当年纵横东南五省的两湖帮帮主梁绪——就是那个号称‘铜皮铁骨、刀抢不入’的‘金刚太保’撑到第二十套就一命呜呼了,听说狠天招纳了不少绝顶高手,想来试到二十一套该不成问题。” 林子林响起退缩的脚步声,且一发不可收拾。 任逍遥将冰魄玄霜剑高举过头,气贯胸臆,仰天长啸道:“别躲啦,绝杀的走狗,出来吧受死!” 第九章 漠北群鹰 三十六名黑巾蒙面,手持各式兵刃的杀手从四面八方涌出,顷刻将二人困在垓心,他们的锐气早给任逍遥、龙飞云刻意施为的几番言语消磨的所剩无几,空有重围之势,却无杀意战心,若非恨天御下严岢,凡临阵脱逃者杀无赦,怕是早已走得干干净净。 任逍遥微微一笑,显然没把对手放在心上,饶有兴致的问道:“龙堂主,这伙人是何来历?” 龙飞云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淡然道:“呵呵,任少侠眼力想也了得,不如猜猜看。” 任逍遥来回打量了众杀手几眼,沉声道:“其他的我尚不敢肯定,但起码知道他们绝非中原人士。” 龙飞云欣然笑道:“没错,他们乃西域人士,号称漠北群鹰,专司打劫往来宋、辽、西夏、吐蕃等国的商旅,近些年忽然消声匿迹,原来是给绝杀招入麾下。” 任逍遥一边提聚功力,准备随时出击,一边问道:“比起刚才那七个死鬼,这什么漠……漠北群鹰是吧,会不会难对付点。” 龙飞云从容笑道:“论个人修为,他们固然不及江宁七子,但若一涌而上着实比江宁七子厉害得多,辽人特有的凶悍勇猛自不待言,加上他们在翰海沙漠中锻炼出的超强毅力,就算打上一天一夜也不觉疲累,可谓后劲绵长。” 任逍遥冷冷道:“后劲绵长?恐怕他们没有机会展现了。” 漠北群鹰的头目再无法忍耐,大喝道:“弟兄们,杀!把他俩乱刀分尸。” 众杀手一涌而上,刀矛剑戟,围着两人鏖战不休,摆明使得是人海战术。 任逍遥、龙飞云背靠背,屹然不惧的迎上对手一波接一波潮水般的狂攻猛击,漠北群鹰果然早有准备,围攻任逍遥的十八人使得不是三绝拐、鳄尾剪、日月双轮,就是环柄刀、虬龙棒、万字夺等厚重兵刃,任逍遥空有绝世无双的冰魄玄霜剑,偏生斩不断他们一件武器。 龙飞云面对的黑衣杀手个个武功精强,清一色手持月牙弯刀,月牙弯刀出自匈奴部落,易于发力,尤擅劈砍,战国时期便广泛应用于冲阵突杀,缺点是一旦出招便难以收回,也就是说使用者若头招伤不了对方,极有可能发被对方所乘,星云剑法以迅捷刚猛著称,对上五、六人当可以硬碰硬,强行破去攻势;对上十一、二人则可先以轻功避其锋芒,然后利用弯刀收招不易的特性施以反击;无奈围攻龙飞云的足足有十八名杀手,他们分作三组,每组六人,轮番从左、中、右三个方位发动袭击,招招式式不离龙飞云周身要害。 龙飞云暗呼厉害,长剑上拦下封,左挡右格,配以摄空幻影的精妙步法,施尽浑身解数应付漠北群鹰有如长河激瀑,滔滔不断的凌厉攻势。 任逍遥面对逆境,不见丝毫慌乱,深吸口气,晋入晶莹剔透、八面玲珑的守心至境,忽而左闪忽而右晃,硬是以飞仙化羽迅若游鱼的绝妙身法,避过漫空敌刃,只身独剑的突入阵中。 众杀手齐声呼喝,十八件兵刃兵刃当头斩下,任逍遥仰天长啸,豪气狂涌,双足交相互踏,平步青云全力施展,瞬间跃起七丈,居高临下挥剑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顽敌,冰魄玄霜剑到处必有人惨叫抛掷,留下了狼藉的尸骸,他人虽在半空,双脚也不闲着,七纵七跃的当儿,闪电般连环踢出,竟似模仿晓尘的如影随形腿,忽前忽后,忽慢忽快,刹那间变招十余次,连杀手带兵刃不知踹飞多少。 龙飞云心忖时机已到,猛地一声暴喝,闪电横移,竟在六柄弯刀当胸抑至前,不迎反避,冲到众杀手身侧,伺机夺下其中一把,他步法纵快,终不及任逍遥灵动便捷,虽勉力避过随后而来的五刀,却给第六招扫中肩头,好在他有真气护体,仅给带出条血痕,并未伤及筋骨。 龙飞云自出道以来,尚是首次给人划破肌肤,胸中怒气盈溢,猝然迸发,右手举剑格挡,左手挥刀猛攻,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火爆目眩,精采绝伦。他以弯刀运使星云剑法,威力骤然倍增,漠北群鹰几时见过这等刀剑合击的绝妙武功,被他杀得马仰人翻,心胆俱寒,黄芒到处,定有人中刀倒地,情况惨烈至极。 任逍遥擎起冰魄玄霜剑,闪电下劈,将第十七名黑衣杀手斩成两段后,左掌幻出万千掌影,震得第十八名黑衣杀手口喷鲜血,倒地而亡。 待他回头望向龙飞云,后者正撕下衣襟,面无表情的包扎肩头伤口,身旁赫然躺着十八具的尸身。 任逍遥摇摇头,深吸口气道:“比你慢了些,唉……算我输。” 漠北群鹰确实比江宁七子厉害得多,他虽仗着轻功高绝未曾受伤,气力业已耗去四成,若不尽快调息,怕是应付不了接踵而至的第三波攻势。 龙飞云鹰目精芒电闪,稍纵即逝,苦笑道:“我一时不慎,被兀颜光放了血,赢得是你才对。” 他说的兀颜光正是漠北群鹰的首领,现如今胸口、肋下、小腹三处中剑,死状惨不忍睹,显然是龙飞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特殊照顾的他。 任逍遥看得大皱眉头,睚眦必报非大丈夫所为,只有女人才这么斤斤计较。 龙飞云双手一摊,似要表达歉意,同时眼神向旁一瞥,示意任逍遥和自己一道过去,伺机先发制人,杀躲在树林里的第三批杀手一个措手不及。 任逍遥立刻会意,故作正色道:“大家兄弟,谁胜谁负还不一样。走,出谷去,情况搞成这样,谁还有心思狩猎。” 言毕,似有意似无意的走向密林。 龙飞云假装收剑回鞘,实则潜运真力,紧随在后,只要任逍遥发动攻势,他会立刻配合,争取一击必杀。 两人均心思细密,自然不会给对方看出破绽,脚步非但没有加快,反倒逐渐放缓,俨然一副败兴而归的模样。 没走几步,任逍遥腰间的九龙玉佩忽然滑落,龙飞云忙弯腰捡起,轻声道:“任少侠,东西掉了。” 说着将九龙玉佩交还给他。 擦身而过的瞬间,任逍遥背对树林,以微乎其微的声音附耳道:“左首第三棵枫树、右首第五棵榆树各有一人,我走前,你走后,咱们两翼包抄,夹攻左边那人。” 说罢当先迈步,缓缓朝前走去。 忽然,枫树顶上森寒的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任逍遥瞬间失去攻击目标。 第十章 祁连双鹫 起初,任逍遥只当一时错觉,回头望向龙飞云,岂知后者竟也用同样的眼神望着自己,两人面面相觑,额角不约而同的渗出冷汗。 千算万算,非但没能偷袭成功,反倒先手尽失,堕入对方的圈套。 他们太自以为是,太小看绝杀的实力了。 龙飞云心道不妙,犀利的劲气已迎头罩至。 漫天剑影,从离他最近的树杆射出,横空直击,顷刻将龙飞云困于其中。 龙飞云心如电闪,疾使“星月交辉”把住门户,这一招气象雄伟,攻守兼咨,无数后着宛若重重叠浪,一进比一进汹涌澎湃,角度时间精准至无懈可击,瞬间斩破对方剑影,以雷霆万钧之势全力反击。 刹那间,一幕令龙飞云万难相信的景象出现了。 头顶茂密的林荫中——就是先前杀气消失的那棵枫树倏地窜出一个全身裹在披风斗篷里,只露出一对眼睛的灰衣人,手中握着把寒芒四射的厚背刀,迸发出约莫两尺的惨白弧扁,似若劲箭般锐利的豪雨,在酝酿积蓄的乌云中狂射下来,庞大至无可抗御的刀气把龙飞云完全笼罩,使他犹如置身于天昏地暗的狭隘空间,生出寸步难移的可怕感觉。 以龙飞云的超卓修为,亦险些给吓得魂飞魄散,此人发催发出的凛冽劲风比之第一名杀手更为凌厉,且招数奇诡精奥,拿捏的妙至颠毫。 龙飞云强自收敛心神,急运全身功力,撤剑自保,只要他支撑片刻,熬到任逍遥赶至,便能内外包夹,轻而易举的击垮对方合击。 紧急关头,狂猛如怒涛惊浪的杀气呼啸着从左侧涌来,赫然出自第一名名杀手,龙飞云大惊失色,明知自己心神完全被第二名杀手惊天动天的刀芒所慑,竟忽略了先前那名杀手——他,才是真正的攻击主力! 龙飞云涌起悔之不及的懊丧感觉,若他刚才不稍作犹疑,全力逃命,尚可避过此劫,但眼下腹背受敌,尚能提聚的功力所剩无几,拿什么抵挡黑衣杀手的致命一击。 生死攸关之际,冰魄玄霜剑风驰电掣般杀到,如幽灵之飘昇,如星殒之崩落,半点不误的正中刀芒。 “锵”的一声,刀芒尽数消弭,龙飞云趁势飘退,于间不容发之际躲开剑锋的侵袭,稳稳当当的落在树林外。 任逍遥始有机会仔细打量二人,使刀的黑衣杀手背厚肩圆,步履沉稳,该是擅长硬功的高手,黑发与披风无风自动,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另一人体魄健壮,身如铁塔,双目射出前所未见的阴冷异芒,像从虚无冥府中走到这现实世界的勾魂使者,令人不寒而栗。 使刀杀手瞪着任逍遥,阴恻恻的笑道:“不愧是风流盗侠,出手恰到好处,半点气力也不多花。” 任逍遥尚未开口,龙飞云冷笑道:“可惜祁连双鹫鹤啸九天功的火候不到,否则就是十个任少侠也救不了我。” 任逍遥故作惊讶道:“原来是梁诩、宋震两位老前辈,失敬,失敬!” 祁连双鹫是和独孤宇同一时代的武林名宿,在黑道名头极响,本有传闻说他俩已驾鹤西去,如今看来定是绝杀放出的假消息。 梁诩见身份曝露,索性揭下蒙面黑巾,大喝道:“别人怕你任逍遥,老夫可不怕!” 言毕擎刀出击,直取任逍遥咽喉。 任逍遥凝视刀芒,冷冷吐出一句:“就凭你,还差了点!” 手臂一抬一挥,冰魄玄霜剑立刻斩断梁诩攻来的一重刀气,接着横贯胸臆,又将第二重刀气割开,一剑既出,复又一剑,梁诩发出多少道劲气,便给他破去多少重。 梁诩纵横黑道五十载,自诩刀法位列当世三甲,加上二十年前得自雪山的宝刀风寒,连攻数招竟不能稍加摧挠任逍遥剑势,登时心急如焚,出手更见狠辣。 任逍遥目光敏锐,数招间眼光已看准梁诩剑法中的精要处,心道:“他的刀法纯走刚猛路子,威力比起降龙十八掌却是远逊,何足惧哉!” 当下掌剑齐施,左手一计“唯我逍遥”拍向梁诩肩头,右手使出“谁家玉笛暗飞声”直逼风寒刀。 梁诩攻敌不成,陡见剑光一晃,风寒刀竟给震偏,心中不由大骇,急忙使出八方藏刀式,将方圆数尺护得滴水不漏,心道:“抢攻不易,先采守势,待老二摆平龙飞云再说。” 宋震手中长剑连连圆转,剑气“嘶嘶”作响,双方兵刃交击时,更生出尖锐的破风声,精妙的绞击手法,行云流水地朝着龙飞云攻去,但无论他如何改变角度,龙飞云就像未卜先知般预料到他的所有后招,抢先一步作出拦截。 宋震终究是前辈高手,剑法倏地变得轻灵玄妙,与从前勇猛奋进、一眛猛攻的的势头大相迳庭。 龙飞云见对手柔力激发,一分一分消缓星云剑法的威力,长剑猛地回飞一匝,横扫宋震腰身,这招“星落云散”表面看似虚虚荡荡,实则蕴劲十足,出手时剑尖连续抖颤三次,分三重剑劲攻袭对手,待和宋震稍加接触,内息立刻全力引发,一波比一波强暴猛烈,决不予他喘息之机。 饶是宋震见多识广,骤忽迎上龙飞云大巧若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竟也不知如何应付,只好生生接下。按说他集一甲子修为不知比龙飞云深厚多少,无奈年老体衰,又在树林埋伏了几个时辰,发挥出的功力不到五成,可惜龙飞云连经两场剧斗,消耗亦已不轻,虽是略占上风,但并未就此击溃对手。 宋震浑身一颤,往横移开,顺手一剑扫向龙飞云,后者仍是卓立原地,目中陡然寒意大盛,爆起一团剑花,横过宋震咽喉。宋震终究经验老到,勉力举剑一格,恰好封个正着,岂知一道森寒劲气忽从龙飞云手心冉冉吐出,循掌缘窜昇指尖,正中眉心,宋震眼角吃痛,惨哼一声,往后急退,一时竟没注意深身后斜坡,差点滚了下去,狼狈之极。 与此同时,任逍遥亦斜掠而起,飞临梁诩头顶,冰魄玄霜剑剑闪电下劈,猛地切在风寒刀刀背,风寒刀虽然是柄宝刀,又怎经得起任逍遥手中这绝世神兵的连番斩击,登时断成七八截,梁诩应刀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似若不受控制,骤失平衡的陀螺那样转跌开去,滚跌地上。 常言道“除恶务尽”对于祁连双鹫这样的黑道嚣雄自也无须留情,任逍遥、龙飞云一人一剑,通通了帐。 风波看似平息,没有人知道,漆黑的夜幕中犹自隐藏着无限杀机。 第十一章 身份曝露 任逍遥揉捏着酸麻的手臂,沉声道:“恨天这次是下了血本,江宁七子、漠北群鹰倒也罢了,连祁连双鹫都搬出来对付咱们。” 龙飞云冷冷道:“祁连双鹫又如何,他们能纵横黑道,不代表伤得了你我。” 任逍遥皱眉道:“没理由!绝杀没理由白白搭上大批精锐部属,除非……” 龙飞云打断道:“除非是想擒住我用以交换五大杀手,不过恨天既无焚日、绝月、夺魂、追命、慑魄可以调派,又不如我熟悉西狩山地势,加上任兄大力相助,他的奸谋休想得逞。” 任逍遥环顾四周,肃容道:“从刻意驱使狼群将你围困到接连安排三次袭击,没有长时间的布置和演练,休想安排的如此周密。” 龙飞云点头道:“没错,西狩山是本教专用的狩猎场所,寻常百姓不得入内,我想教中目前仍伏有绝杀安排的奸细,而且很可能就在担任本次守备任务的龙骧、虎翼两军中。” 任逍遥沉声道:“或许从他们的尸体中找到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说罢俯下身子,从祁连双鹫开始逐一检视,龙飞云自然也不闲着。 两人搜来搜去,除几块灭天令外再无其它,剩下的只有十丈外江宁七子的尸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龙飞云缓步上前,只要寻着些许蛛丝马迹,凭借他的智慧定能洞悉绝杀的所有阴谋。 这时皓月忽然没入云端,周围瞬间黯淡下来,龙飞云揉揉眼睛,似乎有些不太适应环境的改变,忽然江重威的尸体猛地弹了起来,一柄雪亮的尖锥从他手心发出,伴着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闪电般射向龙飞云胸口激荡如惊涛,闪掠似鬼魅,江重威的突袭充满天地间无有穷尽的爆炸性力量。 不是龙飞云没有能力格档,只因一切来得太过诡异,谁能想到原本了无生息的死尸竟能突然复活,选得还是龙飞云最轻敌、最大意、最料想不到的时刻。 龙飞云暗呼“天亡我矣”眼睁睁看着尖锥迫近却来不及拔剑抵挡,只能竭尽生平之力朝后飘退。 天极教的摄空幻影乃天下三大轻功之一,闪挪纵跃虽不及飞仙化羽,迅捷灵动却犹有过之,龙飞云的轻功造诣比起任逍遥固然稍逊,但要避开胸口要害,以免被江重威一锥穿心相信能够办到。 “哗啦!” 千万芒点倏忽从江重威袖中爆出,狂风骤雨般卷向龙飞云,赫然正是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绝毒暗器——暴雨梨花钉。 龙飞云绝望了,暴雨梨花钉每匣七十二枚,每一枚都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倘若被它划破皮肤,不死也得折去半条命,再给尖锥戳中,大罗金仙都休想搭救。 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任逍遥如飞赶至,左手摁住龙飞云肩头将他推开,右手冰魄玄霜剑猛地朝前掷出,江重威连哼都来不及哼便给贯穿胸腹,立时气绝。 事发突然,任逍遥不及控制力道,连带龙飞云一同跌开三、四丈,眼看去势即将遏止,恰好遇上个斜坡,难以抑制的朝下滚去。任逍遥知龙飞云肩头有伤,伸手欲替他按住,岂知龙飞云横臂一格把他挡开,坠地时胸膛不偏不倚恰好压住任逍遥手掌。 丰盈柔嫩、温软滑腻,凭着流恋花丛的经验,任逍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触摸的绝非男子的胸膛,而是……女人的双峰。 龙飞云似是意识到什么,触电般弹了起来,退到一旁。 他的奇怪反应更加引起任逍遥怀疑,后者脱口便道:“你……你是女子?” 龙飞云愣了片刻,低斥道:“胡说,我……” 说道一半倏地垂首不语。 任逍遥压抑住内心错愕,沉声道:“别再隐瞒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你龙飞云,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龙飞云俏脸微红,呐呐道:“算你厉害,你……你待怎样。” 这时的他倍显紧张,哪有往昔的好整以暇,镇定自若。 任逍遥目光灼灼的审视着龙飞云,一字一顿道:“我只想问个清楚,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龙飞云深吸口气,似要抚平因身份败露带来的紧张,肃容道:“不光是你,二弟、三弟、柳妹通通不知道我是女子,甚至是几位叔叔也一直蒙在鼓里……至于我女扮男装的原因,很简单,爹爹要我继承天极教大业,所以从小到大一直把我当成儿子养。” 任逍遥愕然道:“你是说……” 龙飞云挥断道:“洞悉内情的只有当今圣上、爹爹、娘亲和接生的稳婆,娘亲产后虚弱,不久便撒手人寰,五年前稳婆业已去世,因此你是当今之世第三个……第三个……” 说着说着声音已细不可闻。 任逍遥继续追问道:“芸儿才是真正的你,对不对?怪不得当日再五福茶馆我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因为我看到的是你本来面貌,你根本就没有易容。” 龙飞云幽幽叹道:“若非出此下策,我又岂能胜得了你。” 任逍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昂起虎目一瞬不瞬着的凝注着龙飞云,后者秋水盈足的双眸立时变得深遽无尽,蒙上一片凄迷。 两人相互对视,目光像磁石般互相牢牢紧吸,无法挪移分毫,诧异的心情瞬间被绵绵无尽的温馨感觉替代,他们虽相隔数丈,彼此的心灵却浑融为一,没有距离。 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将发生什么。 第十二章 一念之间 任逍遥内心泛起滔天巨浪,打从见到芸儿起,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此绝色佳人若不收为私宠岂非暴殄天物,只是碍于龙飞云和她相好在先,这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其实早就暗叹“若我甫临中原便来巽风城,说不定还能捷足先登。” 后来得知芸儿是龙飞云假扮的,心中慨叹“枉我情念大动,到头来确是镜花水月,实在可惜。” 如今发现他俩竟是同一人,更加唏嘘不已,普天之下令他任逍遥心悦诚服之人除龙飞云外没有第二个,倘有她相伴左右,陪自己闯荡江湖,人生复有何求,想到这里任逍遥心中涌起灼热的情绪,快乐幸福的暖流似是穿过他体内每一道血脉。 龙飞云何尝不是满腹思绪,她受父命女扮男装,迄今已有十八载,衣食住行与寻常少年一般无二,但深埋于心底的那份女儿家对爱情的憧憬与渴望却始终未曾泯灭。龙吟啸一心将她培育成未来的接班人,非但亲自传授武艺,更花费重金聘请名师指教,加上龙飞云天生博闻强识、过耳不忘,十几年下来真个文武双修、六艺皆通,哪还将教中那帮所谓的“青年才俊”放在眼里,如果不是遇上命中注定的克星任逍遥,或许龙飞云一生将在父亲安排的角色下波澜不惊的渡过,偏生是任逍遥那潇洒自如的谈吐、卓尔不群的气质、温文尔雅的举止彻底打动了她,令她首次萌生出渴望与其常相厮守、共谱爱曲的美妙感觉。身份尚未曝露前,龙飞云还可勉强抑制,现如今双方坦诚相见,心中诸般情绪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说不尽的温柔和爱意。 天旋地转,龙飞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激情,一步步向任逍遥靠拢,她感觉幸福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眨眼的凝望着任逍遥,回报他炽热的目光。 “哈哈哈——哈哈哈——” 任逍遥忽然捧腹大笑,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道:“亏……亏得柳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亏得我师姐对你芳心暗许,饶来饶去,竟是假凤……” 他差点说出“假凤虚凰”幸好及时收住,心里却暗自嘀咕:龙飞云的诱惑力当真不可小觑,还好自己定力超卓,否则险些把持不住。 龙飞云自觉失态,俏脸微微一红,很快恢复往昔的镇定,沉声道:“纤云也好,孟姑娘也罢希望任少侠能够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将他告诉第四个人。” 任逍遥一边点头,一边慑于龙飞云英姿飒爽的仙姿美态,沉声道:“莫非龙堂主打断女扮男装的过一辈子。” 言语中不胜惋惜。 龙飞云娇躯微颤,自言自语道:“我和爹爹有过约定,倘若他找到一个比我更加合适的继承人,就允我恢复女儿家身份,从此再不干预我的生活。” 任逍遥仰天长叹,大急道:“你想等多久,五年?十年?秦襄、张风虽少而有为,却绝非托付贵教大业的最佳人选,柳、朱、刘、秦四位堂主的子嗣均各年幼,便是长成也未必可堪大用,至于……” 龙飞云缓缓摇头,反问道:“任少侠以为我愿意等?眼睁睁看着芳华衰老,眼睁睁看着时光流逝,眼睁睁看着旁人追寻属于自己的珍爱,眼睁睁看着一对对有情男女终成眷属,而我却要恪守承诺,始终保持男子身份,明明心上人就在眼前,却不能作出任何表示,虽然时常和他单独相处,却……” 说到这,她不再言语,清丽明媚的眸神转眼被无尽的痛苦替代,她心里十分清楚,就眼下这种状况,幸福的生活对自己来说仍是遥不可及的美梦。 任逍遥岂能不知龙飞云说的心上人就是自己,本想进前安慰几句,又怕一句话说错令她更加身陷情海,难以自拔,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没个反应。 龙飞云仰望星空,喃喃道:“任少侠让我假意与柳妹相好,起初我是决计不肯答应的,后来想到能够借此激励二弟、三弟奋发图强,这才依言而行。” 任逍遥双目生辉,皱眉道:“秦襄、张风资质有限,贵教若由他俩执掌,守成固然绰绰有余,进取却殊为不易。” 龙飞云仰天长叹道:“唉,任兄说的我何尝不知,数月前我曾建议爹爹招纳一批江湖中的青年才俊加入本教,从中选择一人代替我的位置,但是想来想去除你们武林四秀外再无合适人选,然而熊帮主、叶总把已是一方领袖,肖少侠将来亦要继承泰山派掌门,剩下的……剩下的只有你,可……可却你又拒绝了爹爹的提议。” 任逍遥苦笑道:“那会儿我哪知个中玄机……” 龙飞云秀眸射出灼热的艳光,急不可耐的追问道:“现在呢?你答不答应?” 任逍遥微微一愣,坦言道:“贵教事务逍遥一窍不通,况且……” 龙飞云再度打断他的话语,似有意似无意的柔声道:“有我帮忙,你怕什么?” 任逍遥虎躯剧震,龙飞云这话等若公然示爱,只要他点点头,不但抱得佳人归,且龙吟啸百年后,教主尊位也是自己的。这意味着什么?承袭岳父爵位,裂土封王,登坛拜将,从此掌控十万雄师,成为呼风唤雨的武林大豪,权、色、财、势——男人最渴求的四件东西,全都唾手可得。更重要的是自己将拥有难以想象的雄厚资本,足以扫平绝杀、剿灭修罗教,保得江湖安宁,甚至……甚至辅助朝廷北慑大辽、西震吐蕃、西夏、大理,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普天之下无人再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萦绕脑海的雄心壮志能否实现,全在一念之间! 第十三章 逢场作戏 许久……许久…… 任逍遥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拱手道:“龙堂主好意,逍遥心领,加入贵教之事恕我万万不能答应。” 龙飞云万料不到他会拒绝,沉声道:“能给我个值得信服的理由么?” 任逍遥缓缓点头,油然道:“不怕龙堂主笑话,逍遥确曾立志诛尽世间奸佞嚣小,维系武林正道,却并不想依靠贵教之力……哦,并非我小觑贵教,只是觉得依靠旁人相助,实在有违我独来独往的行事作风。” 龙飞云双目神色转厉,盯着任逍遥道:“任少侠此言差矣,所谓英雄承时势,时势造英雄,昔日太祖皇帝初创本教,原意在于替天行道,惩治贪官污吏,后结识周世宗柴荣,从此踏上仕途,柴荣病逝后,其子柴宗训继位,昏庸无道,任用馋臣,太祖虽有匡扶社稷之心但耻于借助后周国力,虽经部属几度劝谏,始终不肯废帝自立,赵普、高怀德、石守信、王审琦等教中元老被逼无奈,于陈桥驿发动兵变,强行拥太祖登基……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太祖以本教大军配合后周兵力,先后扫灭荆南、后蜀、南汉、南唐,当今圣上继位后接着平定吴越、北汉,终于完成一统中原的千秋伟业。试想当初若太祖皇帝像你一样,虽有鸿鹄之志,却坚持个人作风,不肯借用外力,何来宋室万里疆土,何来天下四海升平。” 任逍遥像给冷水兜头浇下般,瞬间清醒过来,感慨道:“龙堂主之言如醍醐灌顶,逍遥豁然开朗,悔不当初。” 龙飞云大喜道:“这么说任少侠答应了?” 任逍遥狡黠的眨眨眼,嘻嘻笑道:“不,暂时我还不能加入贵教。” 龙飞云急道:“为什么?”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因为我没有把握比你做的更好。” 龙飞云嫣然笑道:“仅此而已?” 任逍遥知瞒不过他,轻声道:“常言道‘巾帼不让须眉’,我偏要让天下人知晓‘巾帼不如须眉’,在证明自己比你优秀前,我不会答应你的提议,否则怎对得起贵教十万弟兄。” 龙飞云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道:“任少侠想如何证明?” 任逍遥笑道:“先前比试你我一胜一负,本想在田猎中分个高下,岂知却给绝杀搅局,依我看改日请龙堂主划下道道,咱俩堂堂正正的再比一次,若龙堂主败北,逍遥立刻投身贵教绝不食言。” 龙飞云深深瞧他一眼后,淡淡道:“你就不怕我故意想让?” 任逍遥踏前少许,几乎贴近龙飞云娇靥,含笑道:“龙堂主是什么人,逍遥十分清楚,无论出于何种情由,你都不会背离自己争强好胜的惯有作风。” 龙飞云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是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呆立片刻后,悠然道:“好,待我想到如何比试,定差人知会任少侠。” “呜——呜——” 号角响起,示意夕狩结束。 龙飞云沉吟片刻,秀目采芒闪闪,忽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以后也别‘龙堂主前’‘龙堂主后’的叫了,还是唤我菲芸吧……菲是细雨菲菲的‘菲’,芸是芸芸众生的‘芸’,千万……千万别弄错。” 任逍遥现出风流本色,摇头晃脑的赞叹起“龙菲芸”这名字的秒处,直到龙菲芸俏脸霞生,双颊晕红方才罢休。 走出西狩山,龙菲芸立刻恢复往昔神采奕奕、从容不迫的闲适神态,镇定到几乎让任逍遥怀疑,树林里发生的一切是否真有其事。 按照事先商议的对策,任逍遥以多猎两耳的微弱优势夺得头名,全场一片欢腾,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均欣喜万分,尤其是后两女,鼓掌鼓得手都红了,俏脸更是娇艳欲滴。 任逍遥从龙吟啸手中接过红锦战袍,珍而重之得披在肩上,策马扬鞭,绕着骑射场跑了数圈,接受众人的祝贺,三千参赛者均大声喝采,人人不由自主的露出倾慕之色,台上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及几位前来的观礼的朝廷重员亦不住点头,或出言称赏,或指点谈论。 未免引起混乱,两人并未当众说起遇袭的经过,又找不到机会向龙吟啸禀明,万般无奈下龙菲芸只得私自派遣秦襄、张风各领五百教众入山查探,自己则坐在斜坡顶上,远远观望,生怕绝杀一计不成还有什么更大规模的举动。 她离开本不打紧,却落得巾帼军数百美貌少女齐齐拥向刚离开马背的任逍遥,后者几乎来不及反应,立时陷落在脂粉堆中,场面那叫一个壮观,数也数不清的红花如初春柳絮、腊月落雪,纷纷扬扬的朝他掷来。倘在平日,任逍遥使出飞仙化羽,轻而易举的就能混进人群,眼下四周通明不说,且还披着件独一无二的红锦战袍,脱了嘛是对天极教不敬,不脱躲在哪都得被众女一眼认出来。 南宫凤姿、林毓秀见情郎大受欢迎,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就连南宫凤仪也被任逍遥手足无错的茫然姿态逗得前仰后合,唯独水芙蓉呷醋呷惯了,气得连连跳脚,又急又怒的骂道:“好……好你个呆子,当着我面勾搭其她姑娘。” 南宫凤仪“噗哧”娇笑,柔声道:“三妹,逍遥对我们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何必为此着恼,男人嘛偶尔逢场作戏倒也不足为奇。” 水芙蓉迸起粉脸,气鼓鼓的道:“我不依,我偏不依!” 说着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奔向人群,看样子是找任逍遥算帐去了。 第十四章 猎艳寻欢 水芙蓉连推带搡,好不容易挤到任逍遥身边,见无数少女将他围在中央,或邀宠献媚、或大发娇嗲,个个争先恐后,盼着能得任逍遥垂青,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秀眉紧颦,娇斥道:“狐狸精!你们这些狐狸精,不许缠着呆子。” 她内功远较同龄人深厚,加上语调尖锐,吓得众少女纷纷惊叫,待回过神来,发现声音出自名紫衣姑娘,不约而同的怒责道:“你是谁呀?我们的事你凭什么管?” 水芙蓉脱口便道:“我是她妻……” 想到自己虽早与任逍遥有过肌肤之亲,名分却始终未曾订下,“子”字愣是没说出口,倒把张清丽脱俗的俏脸涨得通红。 众女若非天极教中头面人物的亲属便是前来观礼的朝廷大员的千金,从小娇生惯养、颐指气使,哪容得旁人呼来喝去,立刻反唇相讥:“唉哟哟,冒充人家妻子,也不害臊。” “就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不要脸,不要脸!” 注意力逐渐从任逍遥身上离开。 水芙蓉气得杏眼圆睁,大怒道:“呆子,过来说清楚。” 任逍遥见她虽赌气似地撇着小嘴,生气勃勃的脸庞仍是那么迷人,不由食指大动,一阵风般掠了过去,急速褪下红锦披风,罩在水芙蓉香肩上,动作充满柔情蜜意,看得众女既羡慕又嫉妒。 水芙蓉敛去怒色,露出一个甜蜜娇柔的笑容,以带点撒娇的动人神态道:“呆子,你待我真好。” 同时送上香吻,俨然在向众女示威。 任逍遥附耳道:“我有要事找飞……龙兄商议,这里的事情交给你。” 水芙蓉得他配合,大长面子,自然连声答应,临了还不望补上一句:“夜里记得来取披风。” 声音拉得老长,包管方圆十数丈内每个少女都听得一清二楚,其意不言自明。 任逍遥嘻嘻笑道:“放心,我一定到。” 说罢身化箭矢,转瞬不见。 他这一走,骑射场更添骚动,倒非缘于众女羞愤气恼,而是有意追求她们的男子见任逍遥离开,争先恐后的来“夺”红花。 熊啸天、叶知秋、肖星辰远远看着,暗自慨叹天极教不论男女均开放至斯,幸好四弟无意插足,否则又要传出一段段猎艳寻欢的风流韵事。 任逍遥眼尖,不多时便发现坐在斜坡顶端的龙菲芸,疾步来到她身后,笑问道:“菲芸,独自想什么呢?还在担心绝杀会有进一步的阴谋?” 龙菲芸幽幽浅叹,并不答话。 任逍遥好奇心起,凑前一看,只见龙菲芸手中握着朵艳丽的红花,一时哭笑不得,轻声问道:“这……这是第几朵?” 龙菲芸转头没好气瞟了任逍遥一眼,苦笑道:“从田猎开始我就一直在躲,熬到夕狩也没给她们截着,本想在这人迹罕至的坡顶熬过最后几个时辰,岂料……唉,方才纤云竟上来找我,还……还把她的红花塞给我。” 说着连声叹气,显然正为待会如何应付而发愁。 任逍遥打趣道:“我没看错吧,聪明绝顶的菲芸竟也一筹莫展。” 龙菲芸狠狠瞪着她,微嗔道:“我去客栈向你求教时便说过,男女情爱的事我一窍不通,你……你还……不许笑,不许笑!” 当着任逍遥面,她竟像寻常姑娘般撒起娇来——“风流盗侠”的魅力的确不是任何怀春少女所能抗拒的。 任逍遥见龙菲芸身着男装,仍有一番楚楚可怜最能打动异性的娇柔风韵,尤其是方才说话时减却平日三分的刚强,平添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仙姿美态,一时瞧得呆了,首次涌起把她揽入怀中,轻吻她樱唇的冲动。 龙菲芸霞生玉颊,羞得背传娇躯,呐呐道:“别闹啦,快……快帮我想法子。” 任逍遥自觉失态,忙收敛心神,沉声道:“柳姑娘的营仗在哪?” 龙菲芸不知他是何用意,愕然答道:“王帐南侧,外立紫色锦旗……嗯,帐门处还插着两支柳条。” 任逍遥思索片晌,断然道:“好办,说着附耳言语一通。” 龙菲芸连连点头,唇角先是露出些许笑意,接着逐渐扩大,嫣然道:“平日你也是这样应付几位姑娘的。” 任逍遥险些脱口而出“将来还得用来对付你”幸好及时收住,改口道:“我嘛,如果不想她们侍寝,随时能够编出一大堆理由,只因你肩头被兀颜光划破,所以还是装伤重来得稳妥些。” 龙菲芸连连称谢,拱手告辞。 任逍遥见月上中天,疾步去找水芙蓉,见她独自一人倚着帐篷,似乎在凝神思考着什么,悄悄走到背后,猛然将她抱住,附耳道:“宝贝,是否正想着待会和我上哪风流好呢。” 水芙蓉招架不住,红晕透颊,大嗔道:“胡……胡说,人家……人家才没有胡思乱想哩。” 任逍遥追问道:“真的么?你若敢骗我,从今往后我就再不搭理你。” 水芙蓉立时面红及耳,低头猛摇:“不……不要啊,我……我承认就是。” 任逍遥看得心头火热、想入非非,低声道:“不如我们试试在野外作战吧。” 水芙蓉愕然道:“什么野外作战?” 任逍遥凑到她晶莹如玉小耳旁,楷书她耳珠轻柔地道:“就是在野外干在帐内的事,想不想?” 水芙蓉愣了一愣,旋即像火山爆发般纵体人怀,玉手楼上他颈子,腻声道:“嗯,咱们走!” 第二十卷 诡计奸谋迷明途 第一章 野战芙蓉 任逍遥拉着水芙蓉悄悄绕过大营,来到一处密密层层、郁郁葱葱的树林,或许是受到整个田猎氛围的影响,任逍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亲近芳泽的良机,起初只是拥住水芙蓉娇躯,在奔行中和她不断厮摩,待到无人处,双手便不安分的在她玉腿丰臀上游动起来。 水芙蓉玉体火烫,娇喘细细,没有任何抗拒与不快,反倒哼哼唧唧,发出快乐的呻吟,任逍遥欲火中烧,猛地将水芙蓉按在草地上,温柔地吻着她的樱唇,轻啜着她的小舌尖,更恣意抚弄着她傲人的酥胸,弄得水芙蓉浑身抖颤、秀颊霞烧,美目中盈溢着无限春意。 任逍遥得寸进尺,开始亲吻起水芙蓉的眼睛和脸蛋,接着是粉颈和玉乳,水芙蓉睫毛轻颤、樱唇微启,一幅等待情郎爱怜的模样。 任逍遥伸手去解水芙蓉外裙,耳畔忽起响起“哗——哗——” 的悠扬鸣响。 水芙蓉大惊失色,俏脸煞白道:“有……有人。” 任逍遥微微一愣,水芙蓉已将他推开,失魂落魄的站将起来,似是吓得不轻。 任逍遥轻笑道:“方圆二十丈内若然有人,决计瞒不过我,你太多心啦。” 水芙蓉死命摇头,坚决不信,非要让情郎带着去看个究竟。 任逍遥拗她不过,只好牵着水芙蓉的柔夷,与她并肩入林。 曲曲折折走了百余步,前方出现一泓清澈的潭水,映着漫天月色,隐隐可见湖畔松柏叠翠,清幽恬静,潭水清澈明晰,四周怪石嶙峋,宛若天然盆景,美不胜收,细辩之下发觉方才听到的声音,竟是水声冲击石头的罅隙所发,清脆悦耳,充满节律,听在耳中显得异常舒爽。 任逍遥进前细看,发觉潭水表面飘落着一层薄薄的烟雾,心中大是诧异,水芙蓉已抢着伸手入潭,试了试水温,雀跃道:“呆子,是温泉,是个温泉哩!” 任逍遥哈哈大笑,暗叹上天待我不薄,密林之中竟然藏有如此胜景,旋即想起当日在云坞谷底,与南宫凤仪湖中缠绵的情景,不由食指大动,待回过神来,却见水芙蓉已褪去外衫,纵身投入温泉,虽未全裸,但小衣短挥,肉光致致,激得任逍遥心头欲火“腾”的升了起来,长袍一抽,“扑通”亦跳进水中。 水芙蓉娇笑道:“来呀,来呀,来抓我呀。” 转身便游了开去。 任逍遥水性固佳,却怎及得上伊人多年采珠积累的丰富经验,连续几次扑上混没挨着水芙蓉分毫,情念却愈发激盛,轻责道:“别闹啦,快些过来。” 水芙蓉俏脸微红,轻啐道:“呆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今晚你抓不着我,休想……休想我陪……陪你……” 说到这声音已细不可闻。 别说任逍遥体力未复,便是毫无疲惫也难逮住水芙蓉,心中琢磨着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她乖乖就范,不消片刻计议已定,猛地跃离水面,使出飞仙化羽朝水芙蓉冲去,水芙蓉知他轻功高绝,躲是万万躲不开的,惶急间扬手一计逆天神掌拍向任逍遥面门,任逍遥非但不避,反直面迎上,“砰”的一声给掌风扫个正着,跌开两、三丈地,沉入水中。 水芙蓉左等又等,始终不见任逍遥浮出水面,顿时慌了起来,急急游了过去,惊惶道:“呆子,你人呢?别……别吓我!” 叫得半晌不见任逍遥回答,猛吸口气潜入水中,四处找寻任逍遥的踪迹。 忽觉背后一滞,亵衣的丝带竟给解开,登时身无寸缕,待得惊呼,任逍遥已自背后将其抱住,附耳道:“怎样?还不是被我抓着了。” 水芙蓉神情微怔,接著连耳根都红起来,大嗔道:“呆子,你……你个大坏蛋,竟……竟然骗我。” 任逍遥笑嘻嘻道:“是你意图谋杀亲夫在先,怎地怪起我来了?” 双手按住水芙蓉没有半分赘肉的小腹,温柔的按捏起来。 水芙蓉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呐呐道:“你……你想怎样?” 任逍遥凑到水芙蓉鬓边,色迷迷望着她,耳语道:“宝贝,你说呢?” 水芙蓉羞涩万分,赧然道:“你……若是欺负我……我便喊救命……” 神态忸怩,显然巴不得被情郎“欺负”任逍遥添弄着她莹白如玉的脖颈,压低声音道:“是不是觉得很刺激,很新奇啊?” 嘴里说话,“禄山之手”逐渐上移。 水芙蓉含羞点头,娇躯颤抖地紧紧贴在任逍遥怀中,道:“呆子……你……” 话未说完,丰盈温软的双乳已然落入情郎的掌握中。 任逍遥将她扳转过来,热吻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之上,或许是因为水温的缘故,水芙蓉玉体较之平日更为灼热,凝脂般的肌肤泛起胭脂色的红晕,主动将樱唇送上,柔嫩的香舌深入任逍遥口中与他的舌尖纠缠搅动着。 泉水剧烈的荡漾起来,水芙蓉因任逍遥的侵入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呻吟,光滑柔嫩的大腿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任逍遥雄健的腰身,温润缠绵的湿热将他紧紧包容,任逍遥全力向她的娇躯发起冲击,水芙蓉缠绕在情郎腰部的秀腿不停的抽搐着,娇躯配合着他的动作用力挺动,秋水般的眼眸闪跃着激情的泪光,呢呢喃喃,像倾诉,又像哀求,痴迷的轻声呓语着。 愈发欣悦的快感涤荡着两人身体,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水芙蓉此起彼伏的春声浪吟,伴随着泉水清越的鸣响,在寂静地山林中交织成一首缠绵隽永的销魂曲。 在任逍遥的爆发中,水芙蓉用力咬住他的肩头,吼间难以抑制发出一声心荡神摇的低吟,过得许久她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娇躯瘫软在情郎身上。 云雨过后,两人相携上案,水芙蓉宛如温驯的小羊羔般静静偎依在任逍遥怀中,贝齿轻咬道:“呆子,以后你身边的姑娘更多了,还会不会陪我来这里?” 任逍遥凝视着她白里透红的秀靥,深情款款的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呆在巽风城,随时等候你的召唤。” 水芙蓉听出任逍遥言外之意,以热吻来回报情郎的甜言蜜语,任逍遥的热情登时被重新点燃,绿荫葱葱的草地马上变成了他俩缠绵悱恻的战场。 清晨时分,二人穿上烤干的衣服,相互偎依着走出树林,刚到营外,扑面遇上龙菲芸,任逍遥尚未开口,龙菲芸当头便道:“任兄,出大事啦!” 第二章 惊天剧变 任逍遥见龙菲芸神情凝重,不似作伪,忙道:“恨天派杀手袭营?” 龙菲芸摇摇头,却不说话。 任逍遥又道:“有人遭绝杀暗算?” 龙菲芸仍然摇头,急得似要跳脚,目连连瞥向水芙蓉。 任逍遥忙把水芙蓉支开,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龙菲芸一言不发,猛地握住任逍遥左手,拖着他远离大营,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后,方道:“爹爹……爹爹他不是爹爹。” 任逍遥听得满头雾水,愕然道:“你说什么?龙教主……” 龙菲芸抢着道:“帅帐里的不是我爹爹!” 任逍遥似是明白了些,续问道:“你说有人冒充龙教主?” 龙菲芸神色凝重,缓缓点头。 任逍遥满脸诧异,沉声道:“对方做了什么?掳人 ?[-99down]暗杀还是……” 龙菲芸大急道:“唉呀,你怎么还没听懂,我的意思不是指昨晚有人冒充爹爹为非作歹,而是帅帐里坐着的爹爹根本就是假的。” 任逍遥失声道:“什么?你……你确定?” 龙菲芸肃容道:“恩,我敢打包票,从田猎开始这人就一直在冒充爹爹。” 任逍遥压低声音道:“你看破他的易容书了?” 龙菲芸摇头道:“不,他的改扮十分精妙,暂时我还找不到其中破绽。” 任逍遥愕然道:“那你怎知龙教主身份有假。” 龙菲芸俏脸微红,附耳道:“昨晚你让我假装伤重免赴柳妹之约,爹爹……不,那家伙与柳叔叔得知后便来帐中探视,起初我把在西狩山遭遇绝杀突袭的事说了,那家伙立刻叫来秦叔叔、张叔叔一同商量对策。起初我还被蒙在鼓里,谁曾想临走前他竟让我解开衣襟,想要当众检视我的伤处。” 任逍遥恍然大悟,颤声道:“真正的龙教主知道你是女子,决不会让你在众人跟前宽衣,所以……所以他一定不是龙教主本人!” 龙菲芸沉吟半晌,一字一顿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秦叔叔、张叔叔也是假冒的,只有柳叔叔应该还是本人。” 任逍遥追问道:“何以见得?” 龙菲芸续道:“我告诉那家伙伤口已包扎完毕,坚持不肯脱衣,他俩虽极力掩饰,脸上仍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憾色。” 任逍遥茫然道:“这能说明什么?或许两位副教主对你很是关心,或许……” 龙菲芸打断道:“忘了告诉你,兀颜光刀上有毒,只因入肉不深,起初我并未发觉,待回到营中方觉伤处麻痒,急用火罐将毒吸出,并服下密制灵药,这才得保无恙,我想秦叔、张叔所以面露憾色,并非出于关爱之情,而是因为不看伤口就无法知悉我中毒深浅。” 任逍遥皱眉道:“你不觉这个想法有些荒诞?” 龙菲芸沉反问道:“荒诞?我怕冤枉好人,特意跟去查探,你猜怎么着,他们三个竟一同来到西狩山,让秦襄、张风送上所有拾获的兵刃仔细检视,找到兀颜光那柄带血的弯刀时,还背过身去连连冷笑。” 任逍遥默思良久,肃容道:“单凭这两点,尚不足以认定事情与绝杀有关,咱们还得多加查探,方可下定结论。” 龙菲芸断然道:“好,我即刻遣人去办。” 任逍遥急阻道:“且慢,倘若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均落入绝杀手中,你身边的人怕也没几个能够相信。” 龙菲芸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别的我不敢说,起码秦襄、张风……嗯,还有荆叔目前仍值得信赖。” 任逍遥沉声道:“秦襄、张风是你属下兼结义兄弟,他们若是绝杀中人易容而成决计瞒不过你,但据我所知荆统领终日跟随龙教主左右,与你又无直属关系,如何判断他并未被绝杀收买抑或让绝杀擒住,另外使人假扮呢?” 龙菲芸信心十足的说道:“还记得我恐吓漠北群鹰时说得三十六套刑罚吧?” 任逍遥点头表示记得,愕然道:“那不是你瞎掰得么?” 龙菲芸肃容道:“不,我说的确有其事,只不过稍微夸张了些。” 他稍停片刻,续道:“我说没人挨得过前二十套,其实是蒙漠北群鹰的,因为早在三年前荆叔就把三十六套刑罚通通试了个遍……当然,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融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于一身的他熬得过去。荆叔有个习惯,每天不去受刑室挨上几套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恰好田猎开始前我正忙于提审夺魂,亲眼见他在那试炼炮烙……你知道的,炮烙源自商纣王,用炭火烧热铜柱,使人爬行柱上,别说寻常杀手,便是恨天和鬼冥神君也抵受不住。” 任逍遥功聚双目,徐徐道:“此事倘若属实,绝非你我之力所能化解,看来还得再次借用大哥、二哥、三哥的人马。” 龙菲芸秀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提议道:“未免引起对方怀疑,可让熊帮主等先行率众离开,稍后再设法潜回城中。” 任逍遥苦笑道:“话是不错,但……若一切属实,光凭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龙菲芸“嗯”了声,肃容道:“三天内我必查清个中原委,如果……如果真像你我判断的那样,还清任兄想方设法知会独孤前辈、柳盟主,请他俩秘密率人赶来相助。” 任逍遥点头答应,又与龙菲芸详细商量好众多细节,这才返回营地。 第三章 将计就计 两人到时,秦襄、张风正指挥众兵丁起寨拔营,见大哥走来急忙迎将上去报告昨晚的搜寻接过,龙菲芸何等人物,装作一概不知,从头到尾详加询问,包管旁人不起半点疑心。 任逍遥不便插嘴,拱手告辞,正打算去找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将事情经过向三位哥哥阐明,没走两步便给水芙蓉拦着,没好气的问道:“呆子,你和龙堂主上哪去了?也不陪着人家。” 任逍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压低声音道:“昨晚龙兄练哄带骗,好不容易拿到柳姑娘的红花,结果却因受伤未能赴会,当然得找我这专家问问待会如何向柳姑娘解释。” 水芙蓉登时释怀,笑骂道:“你又出了什么坏主意,快说。”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凑近前去,附耳道:“主意嘛当然坏,不过……嘿嘿,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唇角旋即现出着一贯懒洋洋惹人恼恨的笑意。 水芙蓉怒叱一声,抢前挥拳猛打,任逍遥闪身躲开,水芙蓉哪肯罢休,摆出逆天神掌的架式,直扫过来,任逍遥侧步避让,你追我逐下,转瞬没入人群。 任逍遥目光敏锐,一边与水芙蓉厮闹,一边留神周围,发觉大哥、三哥正与龙吟啸聊天,二哥则不知去向,情知若上前找两人叙话徒引对方怀疑,索性朝稍远处的南宫凤仪奔去,反正他们四秀住在同间客栈,还愁没机会阐明。 南宫凤仪正和柳纤云聊天,陡见情郎与三妹一前一后的掠来,后者还嚷嚷着“死呆子,臭呆子,别跑!” 急忙挡在二人中间,轻责道:“你们呀,就知道胡闹,也不瞧瞧周围多少人看着。” 她性情温和,难有愠色,所以生气全因顾及任逍遥在天极教众人前的颜面,毕竟昨晚的狂欢已经过去,任逍遥固有风流之名,也不该在人人各司其职,干起正事的时候公然与水芙蓉打闹,更何况同列武林四秀的熊啸天、叶知秋都在一旁,相较之下定给人说成不识大体、浪荡成性。 任逍遥岂能不知南宫凤仪所想,心中又怜又爱,立刻停下脚步,老老实实的向她赔不是,语气之诚恳、言辞之急切逗得南宫凤仪身旁的柳纤云咯咯娇笑,周围更想起一片议论“瞧,任少侠对南宫姑娘多好。” “哇,多甜蜜啊!” “我不管,你以后也得这样对我。” 赞叹者有之、羡慕者有之、感慨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引得熊啸天、叶知秋驻足观望,暗叹:四弟的影响力果然非同小可,早听说他是无数怀春少女朝思暮想的情郎,今天看来连众多少男也争相效仿,“风流盗侠”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任逍遥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打住骤地瞥见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并肩走来,心忖:索性故作轻慢,也好让这冒牌龙吟啸对我不加提防。于是朗声道:“各位,对待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就得想像我这样,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她说一就是一,她说二就是二,她指东决不走西,她指……” 话音未落,便有好事者大着胆子问道:“若是一个让你向东,一个让你往西,那该怎么办?” 任逍遥闻言愣立当场,口哨嚣叫的助兴声随登时响起,震彻整个山谷。 巾帼军的女子更是笑作一团,合力将又嗔又羞又喜又急的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推到任逍遥身边,让四女看着情郎如何作答。 任逍遥倒底聪明绝顶,虽弄巧成拙,转眼便思定应对之法,慢思条理的从四女身旁走过,猛地一拍胸脯昂首道:“大事,她们从来都意见相同,小事,没商量好是不敢对我说的,这叫御女之术,懂不?” 众人将信将疑,任逍遥故意扳起脸,高声道:“凤仪,我的话没错吧。” 南宫凤仪通情达理,自然点头答应,众人知她乃名门闺秀,从不说假,自然相信的十足十,全场俱是赞叹之声。 龙吟啸来到任逍遥身旁,大笑道:“任少侠字字珠玑,我带教中弟兄谢过啦。” 任逍遥虽对冒牌龙吟啸既厌恶又恼恨,面上却无丝毫表露,受宠若惊的拱手答礼,谦然道:“晚辈口没遮拦,胡言乱语,龙教主且莫见怪。” 熊啸天拍拍他肩膀,插言道:“四弟,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样轻而易举的就能纵横情场,你啊别把天极教弟兄给教坏咯。” 当着结义兄弟,他一改往昔的严肃庄重,竟也出言调笑,哪有半分丐帮帮主的架子。 叶知秋亦敛去孤高绝傲的神情,笑道:“哈哈哈,大哥说的没错。” 武林四秀肝胆相照、志同道合的兄弟情谊可见一斑。 任逍遥随口问道:“二哥上哪去了,怎么没见他?” 熊啸天答道:“柳盟主差人送来书信,算滞留少林,让三哥回泰山代任掌门,暂时处理派中事务。” 任逍遥喜忧参半,喜得是柳玉虚、独孤宇均在少林,通知起来简便得多,忧得是肖星辰离开,身旁去一强援,实力难免减弱。 叶知秋只道他担心不能与肖星辰当面道别,笑道:“二哥只是先回客栈收拾行李,待中午咱们兄弟痛饮一场后,方才北上。” 任逍遥欣然道:“好,这回定喝个不醉无归。” 熊啸天笑问道:“再过几天我和三弟也该走了,你呢?是去听雨轩?衡山?还是继续留在巽风城。” 任逍遥有意迷惑冒牌龙吟啸,沉声道:“听雨轩、衡山自然得挨个归返,日子或许比二位哥哥晚些,但总也在这五、六日间。” 龙吟啸听罢,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四章 以身相许 回到客栈,果见肖星辰正急急忙忙的整理包袱,任逍遥心忖事关重大,若给四女知晓,忧心忡忡不说,万一被对方察觉,麻烦可就大了,于是借机支开她们,低声告诉三位兄长龙吟啸系奸人假冒,秦怀玉、张劲宏身份亦存疑惑,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听罢均万分惊讶,直到听得任逍遥早与龙菲芸商定好对策,方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答应。 接下来这顿“离别酒”喝得真没多少滋味,人人心头笼着一层阴云,再好的美酒佳酿喝在嘴里也成了苦的,众女只道他们兄弟离别在即,伤怀感触理所当然,倒也不足为奇。 用完酒饭,熊啸天、叶知秋、任逍遥送肖星辰由经北门出城,四兄弟衣衫齐整、兵刃鲜亮,各跨高头大马,引得无数百姓驻足观望。任逍遥目力敏锐,很快发现人群中夹杂不少对方派来盯哨的高手,他们或装扮成寻常小贩,或混杂在老百姓中,外表看似寻常,鬓边太阳穴却高高鼓起,双目更寒芒四射,时刻注视着四人的一举一动。任逍遥面色如常,心里则暗暗发笑,镇定自若、处变不惊对他们兄弟来说是最基本的素质,若给区区几个探子看破,武林四秀真是浪得虚名。 “依依不舍”的送走肖星辰,三人并未返回客栈,而是前往云龙大街挑选关中特产,即将离城的姿态做得十足十,谁曾想弯过一处街口,倏地遇上龙菲芸,身旁还跟着个柳纤云,尤为让人惊讶的是后者大改往日清秀婉约的仪态,打扮的花枝招展,艳光四射,极其亲热的挽着龙菲芸,俨然像个娇顺体贴的小妻子。 见此情形,任逍遥险些笑出声来,转又一想,照此下去不消数日,龙菲芸的女子身份必被揭破,届时若处理不好,势必满盘皆输,登时担忧起来。 龙菲芸看起来倒十分镇定,热情的和三人打招呼,熊啸天、叶知秋浑然不知其中玄机,前者碍于市集人多眼杂,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拱手还礼,后者眼中则闪过一丝哀伤,任逍遥知三哥思念诗诗,忙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简单的寒暄后,双方分道扬镳,龙菲芸与任逍遥擦身而过时,悄悄塞给他张纸条,任逍遥立时会意,将其纳入袖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步离去。待到僻静处取出一看,原来是龙菲芸已有重大发现,通知他将碰面时间提前到今晚,地点则在五福茶馆。 酉时三刻,任逍遥如约而至,为免身份曝露,他易容成个满面虬髯的江湖汉子,这种人巽风城中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丝毫不会引起旁人怀疑。 过得约莫盏茶功夫,仍不见龙菲芸到来,任逍遥正琢磨着她是否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忽地想起龙菲芸会否和自己一样也是易容后才来五福茶馆呢。 念及此处,他忙举目环视四周,可左看又看都始终瞧不出个端倪,想到龙菲芸的易容术与自己在伯仲间,若不详加检视极难辨别,心中懊恼无余,暗忖聪明反被聪明误,今晚的约会怕是白来一趟。 两杯茶下肚,任逍遥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上回与龙菲芸在五福茶馆斗技败北的事来,想到芸儿天仙般的绝世姿容,心神不由一荡,脑海猛地闪过灵光,想到如何从众人中找出龙菲芸。 易容术的三种套路效果各不相同,唯一无法改变的就是眼睛,龙菲芸秋水盈盈,顾盼生妍的美眸留给任逍遥的映象何等之深,他长身而起,极目一扫,立刻在靠近窗户的一张木桌旁找到这双令自己魂牵梦萦的眼睛。 那是个姿色不俗的美貌少妇,由于周围几桌都是男子,衬得她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周身打扮透出狐媚的味道,神态优美,风情万种,看人的眼神轻佻冶荡,似乎是个逢场作戏的浪女。任逍遥久经花丛,如何辩不出轻佻冶荡是假,郁郁寡欢是真,显然她也为找不着任逍遥而发愁。 “任夫人,好久不见啊。” 任逍遥拱手作揖,嘻嘻笑着在少妇身旁坐下。 少妇愕然抬头,目中透着一丝惊异,但并不说话。 任逍遥伸手蘸了些茶水,在少妇跟前的桌面上写了个“龙”字。 少妇眼中的惊异一闪即逝,压低声音,幽幽叹道:“唉,看来我的确不如你。” 任逍遥含笑道:“想知道我是如何看破的吗?” 龙菲芸摇摇头,以佛家禅语回答道:“若这般在乎原因,岂非着像了。” 任逍遥双目精芒烁动,凝望着龙菲芸道:“原因可以不论,结果呢?” 龙菲芸俏脸微红,嗔怒道:“我找来是有要事相商,你……你却……” 说道后面,声音已细如蚊呐,微不可闻。两人在西狩山商定,田猎过后堂堂正正的再比一次,若龙菲芸败北,任逍遥立刻投加入天极教,而她则以身相许,终生侍奉左右,难怪任逍遥甫一提起,龙菲芸便羞涩难当。 任逍遥取块茶点,细细品尝,感慨道:“现今的你尚如此动人,真不知恢复芸儿的容貌后,会否令我心醉魂销。言辞虽略微轻佻,语气却含情脉脉,听得龙菲芸芳心颤动,美目秋波流转,异彩涟涟。 任逍遥还待言语,龙菲芸猛地回过神来,轻责道:“好啦,说正事!” 任逍遥知她性情,立刻换回凝重神色,肃容问道:“你心急火燎的将我约来,究竟查到什么?” 第五章 形势危怠 龙菲芸四下环顾,见并无可疑人等,方道:“今早回到麒麟堂,我立刻让秦襄、张风赶来望月阁,把昨晚和事情和他们一说……当然,我并未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哪知他俩听后竟不约而同的呆在当场。” 任逍遥苦笑道:“你既隐瞒身系女子的事实,自然说不清识破冒牌龙教主的理由,秦襄、张风如何肯信。” 龙菲芸压低声音,正色道:“他俩不是置疑我的说辞,而是因为早在田猎前,他俩就发现各自的父亲行为有些反常。” 任逍遥耸然动容,试探着道:“连你都时至昨日方才窥破,他们俩……若说张风尚有几分可能,至于秦襄……” 龙菲芸含笑打断道:“有时候聪明人知道的未必最多。” 任逍遥喝了口茶,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态。 龙菲芸详述道:“秦襄为人憨厚,幼时总给同龄孩子欺负,秦叔叔教务繁忙,没太多时间陪着儿子,眼见秦襄的意志日渐消沉,于是想了个快捷简便的法子来激励他。” 任逍遥兴趣大起,追问道:“什么法子。” 龙菲芸淡淡道:“扳手腕,起初只要秦襄熬过特定时间,就能得到奖励,后来要求逐渐提高,日积月累下来,他们父子竟养成习惯,但凡同在家中过夜,每晚都要得上几盘。秦叔极痛儿子,每每连胜后总会让他赢上一两局,但自从平息内乱回到城中后,秦襄便一场也没胜过。” 任逍遥置疑道:“假如对方刻意找人冒充张副教主,事先不可能不查清各中细节,岂会犯下如此明显得错误。” 龙菲芸正色道:“你有所不知,秦叔极好面子,生怕借扳手腕调教秦襄的事传出去有损颜面,每次都把他叫到内屋方才开始,虽说纸包不住火,这事倒底还是泄露了,可秦叔让局的玄机除他们俩外却无第三人知晓。” 任逍遥暗忖原来如此,追问道:“张风呢?” 龙菲芸沉声道:“张风和他爹也有个极其隐讳的私密,张风从小爱耍石弹子,张叔稍有闲暇就陪他一起玩,偏生碍于副教主的颜面,不敢让外人见着,总是带儿子前往城西老宅……那里方圆十数里都是张叔封地,张叔特意开了块田,外头让人搭上棚子,封得严严实实,每次都和张风躲在那里玩,久而久之竟然养成习惯,每月初一、十五非去不可。这事连自诩深悉江湖奇闻的我都从未听过,更别说什么修罗教、绝杀或是其他组织的人。” 任逍遥心头微震,追问道:“美文社张副教主返家已经大半个月,莫非……莫非他从未带张风过去。” 龙菲芸美目精芒闪闪,秀眉轻蹙道:“不但没去,连提都未曾提过。” 任逍遥倒抽一口良气,颤声道:“看来秦、张两位副教主亦非本人,这……这该如何是好。” 素来信心满满的他竟也有些手足无措,足见形式之严峻。 龙菲芸长叹道:“唉,我又何尝想得出万全之策呢。” 任逍遥狠狠心,沉声道:“恕我直言,令尊和秦、张两位副教主落在对方手里,是否有性命之虞?” 龙菲芸的眼神倏地变得锐利如刀刃,盯着他道:“他们绝不敢对爹爹下手,至于秦叔、张叔短时间内想当也安全。” 她停顿片晌,解释道:“太祖皇帝驾崩前,曾经将一本武功秘籍交给爹爹,金口玉言道‘若能练成秘籍中所载武功,必无敌于天下’,爹爹本待研习,却在与独孤前辈商榷整晚后毅然放弃,将秘籍妥善收藏,并对天立誓,纵三宝尽毁,巽风城倒,也决不让其落在奸人手中。” 任逍遥恍然大悟道:“无论对方是何来路,必定觊觎秘籍,龙教主一日不说出秘籍所在,他们便一日不敢下手。” 龙菲芸补充道:“天极教五十年积累的财富均在乾德宝库中,第一层存放金银珠宝,需集齐张叔、秦叔收藏的两把钥匙才能打开,第二层存放天极三宝,想要入内得用爹爹和我的钥匙,第三层是或许藏着那本秘籍,或许什么都没有。” 任逍遥低声道:“这么说他们的下个目标就是你咯?” 龙菲芸摇摇头,肃容道:“不,对方能将爹爹、秦叔、张叔模仿的惟妙惟肖,至少也得暗中观察个七、八年,那会我还是个孩子……不好!柳叔、荆叔!” 柳凝涛乃天极教四号人物,荆嗣统领禁卫军及总坛内卫,若他俩亦遭暗算,天极教当真万劫不复。 任逍遥急问道:“怎么,你没把事情告诉柳堂主和荆统领?” 龙菲芸苦笑道:“要让柳叔、荆叔相信,非得曝露我的女子身份,荆叔倒还没什么,可……可柳叔……你知道的,柳妹对我一往情深,前些天你还让我装作和她相好,我……我怎好对柳叔开口。” 任逍遥猛地抬头,凝望着龙菲芸妙目,一字一字缓缓道:“相较于天极教五十载年基业,你在柳堂主面前认一回错,让柳姑娘伤心断肠,又有什么!” 龙菲芸娇躯剧颤,唇角飘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秀眉紧蹙的幽幽道:“好,今晚我便告诉荆叔,明天……明天一早就去青龙堂……既然作不成情侣,认……认个姐妹也好。” 语调涩然,大显愧疚之情。 任逍遥劝慰道:“柳姑娘看似娇乏,性格却十分坚毅,想来不会太过伤心。当务之急,咱们必须立刻查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以免动起手来茫然无措。” 龙菲芸定定神,肃容道:“依秦襄、张风所说,大军回到巽风城前,秦叔、张叔已非本人,看来绝杀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很大。” 任逍遥分析道:“兵变以失败告终,五大杀手及八百死士悉数被擒,我估计绝杀纵然有份,怕也只是区区附庸,背后应该有股更大的势力在暗中支持。” 龙菲芸压抑住心头激荡,沉声道:“你指修罗教?” 任逍遥点点头,补充道:“不光他们,或许还有党项会、弥勒教、鬼愁府。” 龙菲芸喃喃道:“没错,以本教势力,绝非单一的江湖组织所能吞并,而乾德宝库中的财物和那本武功秘籍却又人人欲分一杯羹,说不定这帮无耻匪类、奸佞嚣小当真联合起来也未可知。” 任逍遥两眼射出锐利神光,沉声道:“你且打理好总坛事务,确保几位堂主的安全,其他事情交给我来查。” 龙菲芸点头答应,从怀中取出样物事,悄悄递给任逍遥。 任逍遥愕然道:“这是……” 龙菲芸低声道:“本教三处大牢的地形机关图,八百死士分做两批,一批押在白虎堂的圜狱,一批押在玄武堂的圄狱,至于焚日、绝月、夺魂、追命、慑魄,则分别关在延嘉阁的五处水牢中,按说本该由我想方设法从他们嘴里套出讯息,只因负责提审的是朱四叔、柳五叔,若我贸然插足恐打草惊蛇,只好劳烦你悄悄入内查探……只要不出意外,从他们那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任逍遥从桌下接过地图,油然道:“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两人商议已毕,任逍遥有意拉长声音,装模作样的和龙菲芸扯了些江湖琐事,确定没有引起旁人怀疑后,这才起身告辞。 第六章 内忧外患 依任逍遥性子,当晚便去大牢,奈何天色已晚,三处尽去唯恐时间不敷,只好先回客栈,找熊啸天、叶知秋帮忙。 绕过几处小巷,转眼便到天斓街,隔着二十来丈已隐隐瞧见十余名身着禁卫军衣饰的天极教中人从客栈门口出来,心中不由一惊,暗忖:天极教中能够调动禁卫军不过三五人,菲芸与我在五福茶馆叙话,里面的会是谁呢?难道大哥三哥不慎走漏消息,引的对方抢先动手? 思虑间猛地听人叫道:“任少侠,你可算回来啦。” 定睛一看,竟是赵懿。 任逍遥愕然道:“赵兄,这么晚了,你来客栈做甚?” 赵懿施礼道:“张副教主听闻任少侠和熊帮主、叶总把在市集选购关中特产,特命在下率领部众送了些过来,免得三位费心。” 任逍遥心中一动,沉声道:“我要没记错,赵兄乃永兴军副指挥,隶属白虎堂,怎地指挥起禁卫军来了?” 赵懿抱拳道:“托任少侠洪福,我已升作禁卫军统领,这趟算是上任后的头桩差事吧。” 说着面露微笑,显然十分欢喜。 任逍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强做镇定道:“恭贺赵兄隆升,不知荆统领他……” 赵懿肃容道:“荆统领……哦,不,应该说是荆副教主……半个时辰前离开总坛,入京面圣去了。” 任逍遥抢着道:“什么,荆统领升作副教主?” 赵懿点头道:“嗯,教主有感于外军兵变,特意增设副教主一名,专司执掌外军,荆统领战功彪炳,又是两代元老自然当之无愧。” 荆嗣一走,形式剧变,教中值得信赖的唯柳凝涛,若他再遭不测,一切休提。 任逍遥压住心中惊骇,随口与赵懿扯了些闲话,待他走后立刻找到熊啸天、叶知秋,匆匆交待几句,并将地图交予两人,随后疾速赶往青龙堂。 柳凝涛虽在城中另有府邸,但寻常时候都在翰海阁休憩,任逍遥到时赫然发现不光是柳凝涛,就连柳纤云、龙菲芸也在,看来龙菲芸业已知道荆嗣离城,迫不及待的向柳凝涛坦白,以免让冒牌龙吟啸抢在前头。 看众人表情,似乎尴尬的部分俱已谈完,任逍遥仔细查探,确定周围并无可疑人等窥伺窃听,双足轻轻一点,“呼”的掠进阁内。 “唰”“唰”方自着地,柳凝涛、柳纤云齐声呼喝,雷霆电闪般和身扑上,各出长剑,抵住他前胸后背,反应之敏捷令人瞠目结舌。 “三叔,柳妹,这是任少侠,快住手。” 龙菲芸急叫道。原来任逍遥恐被察觉身份,特意易容成个虬髯大汉,龙菲芸在五福茶馆见过,是以认得。 柳凝涛、柳纤云急忙收手,道了声得罪,四人各自坐定,直接切入正题。 柳凝涛正色道:“对方果然够毒,名义上拔擢老荆,实则将他手里的兵权尽数收回,如今禁卫军由归赵懿执掌,内卫统领则由刘易钧兼任,形势极其严峻。” 任逍遥问道:“能不能试着说服他俩,就算不倒向我们一方,袖手旁观也成。” 龙菲芸摇头道:“难,很难,方才用过晚膳,那几个冒牌货便把三叔、四叔、五叔、六叔叫去商量,提出增选副教主一事……本来我也得赴会,只是前往五福茶馆和你会面,所以没赶上。” 柳凝涛续道:“起初众人提出让老夫担任副教主,我自知才能有限,一力推辞;接着,四弟建议由菲芸晋升,冒牌教主却执意避嫌,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轮到老荆,大家自无异议,也就这么定将下来。” 龙菲芸狠狠道:“他们也真够毒的,夺去荆叔兵权不说,还把他调往汴京,美其名曰向圣上通禀北伐诸事,依我看啊,分明是忌惮荆叔在禁卫、内卫两军中的影响力。” 柳纤云插言道:“对,禁卫军十三卫尉、三十六旅贲、内卫司马二十二官哪个不是跟着荆叔出生入死过来的,就算他不再担任统领,照样可以如肩使臂,如臂使指,随心所欲的调动禁卫、内卫两军。” 听得出来,她言语中略带三分凄苦,显然是少女初恋被龙菲芸“无情”抹杀所致。 柳凝涛无暇安慰女儿,续道:“对方随即提出让赵懿、刘易钧掌管禁卫军及内卫,田猎大典后对成绩优异者加以封赏是本教历来的规矩,我等也就同意了……现在想想,赵懿、刘易钧可说是对方一手提拔的,[www.txt80.com]偏生这两人又有些愚忠,要让他们相信你我,直比登天还难。” 龙菲芸皱眉道:“我和柳叔的部众均在城西军营驻扎,不能擅入总坛,身边亲兵仅只数百,倘若撕破脸面,动起手来,有败无胜啊。” 任逍遥追问道:“这么说不把事情闹大,想是没法解决咯。” 柳凝涛缓缓点头:“嗯,总坛已被对方控制,除非我与菲芸调动兵马,强行逼宫,否则休想扭转危局。” 任逍遥沉声道:“调动兵马?咱们名不正、言不顺,有多少教众肯奉命?” 柳凝涛默思片晌,肃容道:“凭老夫威信,青龙堂麾下六军至少五支甘愿前来,但只能摆摆架子,真要打怕是……” 说到一半,倏地止住,接着连连摇头。 龙菲芸苦叹道:“去年我才接手麒麟堂,论声望地位远不及三叔,好在仰仗爹爹栽培,几位指挥使也都忠心……凑个七八千人没有问题。” 柳纤云幽幽道:“这么说来咱们的兵力约有两万,包围总坛绰绰有余。” 任逍遥仰天长叹,反问道:“如果对方咬定咱们犯上作乱,命白虎、朱雀、玄武三堂全力清剿,加上总坛里的禁卫、内卫两军,内外夹击之下咱们必败无疑。” 柳纤云急道:“大不了连四叔、五叔一并说服,只要龙大哥……不,龙姐姐现出女儿身,再把田猎大会当晚的事一说,还怕他们不相信。” 任逍遥沉声道:“就算五堂联手又能怎样?龙教主、秦、张两位副教主都在对方手里,倘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这……” 说着不再言语。 柳凝涛正色道:“任少侠的意思是别把这事泄露出去,咱们另想办法?” 任逍遥点头:“对,眼下要做的不是立刻揭穿对方面目,而是想尽一切办法确保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的安全。” 第七章 重要机密 龙菲芸附和道:“知道此事的人越多,引起对方怀疑的可能性越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保守秘密的好。” 柳凝涛沉声道:“既如此,那便尽快找出教主、二哥、三哥所在,想方设法把他们救出来。” 柳纤云大急道:“咱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如……如何寻觅?” 任逍遥低声道:“菲芸早便料定从五大杀手和八百死士处必能探得讯息,若非知晓荆统领离职入京后,我急着着来找诸位商议,或许早已潜入水牢,正暗中监视他们呢。” 龙菲芸颦起秀眉,喃喃道:“从对方举动不难看出,他们似乎也在加紧行动的步伐,查探牢内情况宜早不宜迟,任兄还是……” 任逍遥含笑打断道:“我虽来此但并不代表没人去啊。” 龙菲芸立刻会意,大喜道:“任兄回到客栈,务必带我谢过熊帮主、叶总把。” 任逍遥欣然道:“大家同为武林一脉,何分彼此。” 柳凝涛神色凝重的道:“总坛内的情况我和菲芸会时刻留意,任少侠若有发现,大可赶来翰海阁告知老夫……时间嘛最好是晚上,免得被人发现。” 任逍遥点头答应,续道:“我已飞鸽传书知会独孤前辈、柳盟主,请他们率领高手赶来巽风城相助,三弟业已南下接应,相信不过半月便能抵达。” 龙菲芸大喜道:“届时只需救出爹爹及秦叔、张叔,再借中原群豪之力里应外合,定能一举击溃对手,保得本教安宁。” 柳凝涛插言道:“话虽如此,但这十多天功夫却不好熬啊。” 龙菲芸眼中射出复杂浓烈的情绪,拉过柳纤云,柔声道:“柳妹,咱们的情侣关系还得继续装下去,希望……希望你……” 她几番鼓足勇气,几番却又打住,始终没能把话说完,毕竟柳纤云被她伤害的太深太深,要她陪自己演戏,如同伤口撒盐,于心何忍。 柳纤云轻叹口气,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以带点哀怨自怜的语调凄然道:“比起本教兴衰存亡,纤云的个人情感又能算的上什么,龙……龙姐姐大可放心,我会劲力配合你的。” 龙菲芸心中更觉愧疚,珍而重之的捧起柳纤云双手,秀眸透出复杂伤感的神色,轻柔的道:“柳妹,龙大哥向你保证,这场风波一旦过去,即使访遍天下,也要帮你找个如意郎君,我……我欠你的情,就让……就让他来还吧。” 柳纤云神色温柔的瞧着他,呆呆的看了半晌,目光中神情变幻,终于摇摇头,说道:“纤云早把芳心交给了那个年少有为、英武不凡的‘千变麒麟’,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龙菲芸娇躯轻颤,无言以对。 柳纤云目光迷离,像陷进令她魂断神伤的回亿般道:“你放心,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倍加珍惜,因为……因为这是我和龙大哥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说罢也不等龙菲芸答话,别转娇躯,悲泣着奔进内堂。 龙菲芸好生奇怪,愕然道:“龙大哥明明就是我,怎地……怎地……” 任逍遥长叹道:“柳姑娘说的龙大哥是她心中所想的龙大哥,是她记忆中桀骜不逊、自命轻狂的龙大哥,却非眼前女扮男装的你。” 龙菲芸愣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望着柳纤云逐渐远去的背影,任逍遥感慨万千,喃喃道:“能让女儿家终生惦念,本是件称心如意的美事,但柳姑娘她……龙大哥的形象早已深藏在她心底,十年、二十年都未必得以忘怀……唉,情之一物实难揣度。” 柳凝涛仰首望往窗外明月,眉宇间流露着关切详和的慈父神态,龙菲芸本想说几句致歉的话,柳凝涛猛地一拍桌子,哑声道:“家国大义为先,儿女情长就暂且抛诸脑后吧。” 任逍遥知再留下去也无意义,于是起身告辞出得昊天门,遥遥望见远处一个迅捷灵动的身影在屋宇瓦舍间飞驰,任逍遥看他轻功步法认得是叶知秋,急忙使出飞仙化羽急追过去。 叶知秋灵觉敏锐,竟听出身后有人,莫恋锋倏地出鞘,头也不回一剑扫向任逍遥面门,这计“落木萧萧没孤城”角度刁钻,势强力猛,兼之任逍遥毫无防备,哪里来得及格档,眼见鼻前迎香穴就要给他戳个正着,任逍遥集中生智,双足交相互踏,陡然间拔高七尺,一个筋斗从叶知秋头顶翻将过去,堪堪避过。 “四弟,怎么是你!” 叶知秋愕然道。 任逍遥没好气得瞪了他眼,佯怒道:“哼,亏你好意思问,若非我闪得快,非给劈成两半不可。” 叶知秋还剑入鞘,两手一摊道:“天知道后面那个是你,我还以为自己行藏曝露,绝杀派高手追来了呢。” 任逍遥大惊道:“噢,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叶知秋唇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傲然道:“有你三哥亲自出马,什么事办不成?” 他顿了顿,续道:“方才我刚到水牢,就发现冒牌秦怀玉有意支开所有狱卒,独自提审夺魂。我料提审是假,密谋是真,于是便躲在梁上偷听。” 任逍遥急不可耐的问道:“他们说的什么?” 叶知秋笑道:“夺魂嚷嚷着关在水牢里闷得慌,吃不好、睡不好,连女人都没法碰,非让冒牌秦怀玉放他出去,乐和几天再回来。冒牌秦怀玉当然不肯,夺魂就搬出五大杀手的地位压他,两个家伙吵来吵去,‘组织’‘首领’什么的扯了一大通,要不然我哪知道冒牌秦怀玉也是绝杀的人。” 任逍遥拍拍叶知秋肩膀以示赞赏,追问道:“后来呢?”〖TXT小说下载:www.txt80.com〗 叶知秋答道:“冒牌秦怀玉好说歹说始终劝服不了夺魂,最后只好诓假称恨天即将赶来巽风城,让夺魂再等等。” 任逍遥不解道:“你焉知冒牌秦怀玉说得是假话?” 叶知秋故意卖个关子,待任逍遥急的跳脚,方才答道:“冒牌秦怀玉话音刚落,夺魂立刻低斥道‘别以为我给关在水牢,便消息不通,首领人在南方,少说也得十几天才能赶到,你能得我可等不了’。” 任逍遥喜道:“恨天若然不在,咱们的处境便没有原先料想的那么危险。” 叶知秋点头表示赞同,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探听到一个重要机密。” 任逍遥动容道:“什么机密,快说!” 第八章 一箭双雕 叶知秋将任逍遥拉到僻静处,方道:“冒牌秦怀玉拗不过夺魂,又恐将他放走惹人怀疑,于是出主意说三日后陪柳堂主同来提审,伺机与夺魂联手,合力将其击毙,然后由他牵制禁卫,夺魂则趁乱冲出去。” 任逍遥大惊失色,颤声道:“幸亏给你听见,否则柳堂主可就危险啦。” 叶知秋颇有同感的点点头,续道:“夺魂当场便骂,说既能找人冒充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为何不索性连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一并假扮,届时不废一兵一卒便可控制天极教上下,何需像现在这样时刻担心被他们看出破绽,弄个五堂逼宫的事出来。” 任逍遥失笑道:“易容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尤其是要瞒过目标的亲属家眷,非经年累月的观察模仿不可,而且因为持续时间较长,所以用不得人皮面具,得找身材容貌与冒充对象极其相似之人加以训练,方可付诸实施,绝杀能够差人假扮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已殊为不易,惶论柳堂主、朱堂主他们。” 叶知秋动容道:“四弟这话的和冒牌秦怀玉说的简直一摸一样,我几乎怀疑当时你是否也在一旁偷听。” 任逍遥哈哈大笑,追问道:“除此之外,三哥还曾探得哪些讯息。” 叶知秋摇头道:“他们本待再说,牢头却进来通禀,声言已到换班时间,冒牌秦怀玉想想不便久留,就顺势离开了。” 任逍遥欣然道:“三哥收获不小,未知大哥那是否也……” 话尤未露,熊啸天爽朗的大笑自耳畔响起:“要说收获嘛,我只有一条,用处大不大,你俩自个掂量。” 任逍遥、叶知秋均自一惊,尚未说话,熊啸天已掠至跟前,似看出两人心中疑窦,洒然道:“凤仪姑娘冰雪聪明,咱兄弟若回客栈叙话恐被她发觉,只好在你俩必经之路上等着。” 任逍遥竖起拇指,笑道:“大哥就是大哥,果然想得周全。” 叶知秋迫不及待的问道:“究竟查到什么,快说快说。” 熊啸天像干了件毫不足道的小事般,淡淡道:“我在圜狱呆够半个时辰,又跑去圄狱窃听,发现那八百死士中普遍出现厌恶烦躁的情绪,人人盼着出狱,个个惦念着外头的花花世界。” 任逍遥、叶知秋相顾莞尔,恨天的部众倒底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在不见天日的大狱中一关就是半个月,自然忍受不了。 叶知秋冷冷道:“近来莫恋锋少有饮血,索性让龙堂主放百十人出来,咱哥仨也好杀个痛快。” 龙菲芸身系女子之事熊啸天、叶知秋并不知晓,仍然当他是以前那个玉树临风、神采飞扬的七尺男儿。 任逍遥把水牢的情况和熊啸天一说,后者亦深表赞同,笑道:“冒牌张劲宏差人送来礼物,于情于理我等明早也该入总坛答谢,到时你趁机溜去白虎堂提醒柳堂主防备,顺便再和龙飞云打个招呼……” 任逍遥灵机一动,倏地打断道:“既然他们要害柳堂主,咱们不妨来个将计就计,赶在柳堂主去水牢提审夺魂前放走一批死士,然后……” 说着做了个“斩杀”的手势,续道,“我想消息传到冒牌秦怀玉那,他也没心情施以暗算了吧。” 叶知秋抚掌大笑:“一箭双雕,妙啊!” 三日后,翰海阁,内室。 “哈哈哈!哈哈哈!” 听完秦襄、张风、龙菲芸的叙述,任逍遥笑得前仰后合,连老成持重的柳凝涛、贤淑温婉的柳纤云亦不禁莞尔。 任逍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道:“菲芸……你、你真行,我请你放人,原只想让大哥、三哥过过手瘾,岂知你竟顺藤摸瓜,查出绝杀设在城内的秘密堂口,来了个一锅端,漂亮!实在是漂亮!” 柳凝涛捋须笑道:“那会我和冒牌秦二哥刚到水牢,门还没进呢就有禁卫跑来通禀,说圜狱被劫,约有六十名死士成功脱逃。你们是没瞅见他那神色,乍眼看去,像是大发雷霆,实则眼神里流露出的急切与慌张想遮掩都遮掩不了。” 柳凝涛停顿片刻,压抑住心中激荡,续道:“冒牌教主急召我等赶去承庆阁议事,声言欲重惩失职狱卒,朱四弟自知难脱干系,主动提出辞去白虎堂堂主之职,我等赶忙出言挽留,冒牌秦二哥、张三哥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大堂上争执不休。” 柳纤云幽幽道:“朱叔叔老成持重,以前又曾执掌刑堂,被他们一挤兑,面子上更觉过意不去,堂主的位置非得交出来不可。” 任逍遥泛起丝冷酷的笑意,低斥道:“哼,绝杀果然够毒,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打击贵教元老,妄图将五堂要职尽数收入囊中。” 柳凝涛续道:“多亏菲芸及时赶到,坦言是他故意放走死士,目的在于引蛇出洞,查出绝杀巢穴所在,朱四弟这才安心。” 龙菲芸掩嘴笑道:“得知被我等反将一军,对方三人慌得手足无措,表面上夸奖我足智多谋,大大嘉许一番,估计肚子里早把我祖上八代骂了个遍。” 任逍遥拍腿叫绝,感叹道:“恨天一辈子攻于心计,这回却被咱们算计,真不知消息传到他那,心中作何感想。” 龙菲芸嫣然笑道:“这还用猜——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呗。” 众人哈哈大笑。 第九章 两全之策 任逍遥叫过秦襄、张风,肃容道:“你俩在绝杀的秘密堂口有否查到什么。” 秦襄据实答道:“我和三弟率两千教众将那围得水泄不通,接着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仅仅找到几封无关紧要的信函,按说从被擒的香主身上该能探得些消息,谁想他竟趁我俩不备,悄悄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丸,当场自尽……唉,早知对方如此奸诈,我真该立即将他打晕,待取出毒丸后再行盘查。” 任逍遥唏嘘道:“这是绝杀中人的历来作风,怨不得你俩。” 柳凝涛沉声道:“其余杀手呢?都给你们拾掇了?” 张风嘿嘿笑道:“大哥故意放跑五十七名死士,因为作戏得做的逼真,所以沿途众人均奋力阻截,加上叶总把出手相助,活着逃到堂口只有十二人,加上里面的杀手,总数不到四十……我和三弟带了两千人马去,自然杀得一个不剩。” 柳纤云听罢,情不自禁的掩住樱口,险些惊呼出声,到是龙菲芸丝毫不觉诧异,狠声道:“杀得好!这帮卑鄙无耻的奸佞小人,个个都该死。” 龙吟啸落入绝杀手中,生死未卜,作女儿的他们恨之入骨自然情有可原。 柳凝涛欣然道:“今天这一闹,大大遏制了对方的嚣张气焰,想必短时间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你我正好趁此机会查出教主被关押的地点。” 秦襄插言道:“对!只要独孤前辈、柳盟主率中原群豪一到,我们便去救人。” 张风不无担忧的说道:“怕就怕对方隐隐猜到几个冒牌货的身份已被你我识破,日后更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再难探查得实。” 龙菲芸沉吟道:“不可能,从放走死士到调动兵马,一直由我出面,整个过程合情合理,没有半分纰漏,就算他们感觉奇怪,也会认为是我自恃聪慧,骄傲贪功,所以行动前未将计划禀明,决计想不到他们的阴谋早给看穿。” 任逍遥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语调铿锵,字字有力,神态却是从容不迫的道:“虽说绝杀次次行事缜密,计划周详,但其中总有破绽,可见他们组织自恨天以下,并无极其聪慧之人。况且菲芸的种种安排均恰到好处,除非听雨轩的诸葛先生亲临巽风城,否则谁能猜出咱们的真正用意。” 他与绝杀几度交锋,次次得胜,说出来的话自然极具分量。 柳凝涛肃容道:“话虽如此,但五大杀手每一个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即使恨天不在,也能约束下属将教主、秦二哥、张三哥他们藏的妥妥当当,寻访起来怕极是不易。” 龙菲芸嗤之以鼻道:“待会我便放出消息,说今早放跑了两个绝杀奸党,然后调集麒麟堂堂众全城搜捕,只要爹爹他们还在巽风城,我就不信找不到。” 秦襄愕然道:“万一教主不在巽风城,那……那可怎生是好。” 龙菲芸冷然道:“爹爹何等武功,即便封穴、下药等种种禁锢手法共用,也得安排高手看管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如今五大杀手尽在水牢,八百死士亦已下狱,就连江宁七子、漠北群鹰、祁连双鹫等也在田猎时被我和任兄一一诛绝,我想除去把爹爹他们就近关押以便看管,不会再有更好的法子。” 柳凝涛附和道:“说的对,搜捕一事我会全力支持,加上事关朱堂主声誉,白虎堂上下必全力相助,合三堂人众不消半日便能查遍城中一砖一瓦。” 任逍遥想了想,沉声道:“行动必须快,若让对方得知讯息,将龙教主他们转移,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龙菲芸霍地立起,油然道:“好,我立刻去办。” 任逍遥急阻道:“等等,为防万一,还是设法拖住那仨冒牌货的好。” 龙菲芸颦起秀眉,喃喃道:“这……会否打草惊蛇,引起他们怀疑?” 柳凝涛沉吟道:“的确很有可能,依我看……” 任逍遥回复惯有的洒脱,打断道:“倘若菲芸与柳姑娘定亲,柳堂主是否该大摆筵席,邀请教中各首脑人物赴宴?筵席上让他们喝个酩酊大醉,睡上几个时辰乃至半天应该不难吧。” 秦襄问言大喜,失声道:“好!好一个两全之策!既可免去对方疑心,又能趁他们酒醉时完成搜捕,即是孙武转世、武侯重生怕也不过如此。” 任逍遥正待谦虚两句,陡地瞥见张风满目伤感,知他怕弄假成真,彻底丧失追求柳纤云的希望,心头热血上涌,险些将真相和盘托出,却又想到一旦实情说破,秦襄、张风必争相立功,借以搏取柳纤云欢心,万一兄弟俩为此闹出矛盾,以致援救龙教主的行动发生变故,可就毁之晚矣,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脸色忽明忽暗,踌躇难决。 龙菲芸何尝不知任逍遥所想,待使眼色止住又怕给张风看出端倪,真个心急如焚,多亏柳纤云识大体、明大义,含情脉脉的挽住龙菲芸手臂,嫣然道:“龙大哥,虽说是演戏,但……但你也得负责任哟。” 她的笑容如鲜花盛开般灿烂,但在龙菲芸看来却无比凄艳,阵阵愧疚霎时直贯胸臆,只觉辜负柳纤云纯真的少女情怀,纵倾毕生之功亦无法偿还。 柳凝涛忙打圆场道:“襄儿、风儿,明日午时我在府上设宴,你俩且称病莫来,待酒席一开,立刻率众进行全城搜捕……我和菲芸会把麒麟、青龙两堂部众尽数交给你俩,务必……务必找到教主。” 秦襄点头答应,张风先是露出一抹无话可说的颓丧神色,接着剧震一下,双眼通红,似要哭将出来,最后深吸口气以舒缓激荡波动的情绪,沉声道:“如果确认关押教主的地点,是直接营救还是命人日夜盯哨,待独孤前辈、柳盟主率众赶到再……” 语带哽咽,终究没能把话说完。 龙菲芸沉吟片刻,断然道:“若有十足把握,不惜任何代价也得救!“张风抢着道:“大哥放心,张风舍却性命,也要护得教主周全。” 言辞激昂,语调铿锵,显已立定必死之心。 任逍遥补充道:“若然没有把握,或是仅只找到些许线索,便装成毫不知情,立刻率众离开,记住!切莫打草惊蛇。” 龙菲芸转向任逍遥道:“军中定有绝杀安排的内应,还请任兄知会熊帮主、叶总把,请他俩暗中派人盯哨,莫给对方钻了空子。” 任逍遥欣然应诺。 第十章 一无所获 夜半时分,柳府内室。 “什么?一无所获!” 任逍遥拍案而起,失声道。 秦襄满脸无奈,摊手道:“唉,别说找到绝杀关押教主的地方,就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都遍寻无果。” 柳凝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沉声道:“会否有遗漏之处?譬如……” 张风抢着道:“客栈、仓库、民宅、店铺……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连我和二哥的府邸也里里外外搜了几遍。” 说着连连摇头,显然也对结果大失所望。 任逍遥皱眉道:“如此一来,明日怕不好交差,毕竟出动三堂五、六万教众,大肆搜捕绝杀余党,已然闹得满城风雨,若没有令人信服的结果,不光那仨冒牌货,就连城中百姓都得起疑。” 秦襄大大咧咧的说道:“其实并非一点收获都没有,起码身负灭天令的各色人众抓到几十个……其中多为酒楼、客栈、茶馆的二掌柜及当铺朝奉、跑街等。” 任逍遥冷笑道:“哼,绝杀一贯精于安插眼线,当日在杭州城便是如此、想不到连贵教总坛也……看来中原武林各大帮会、门派的聚集地多半都在他们的监控下,难怪当日我从东海找寻碧血珍珠归来,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们。” 张风续道:“除此之外,朝廷通缉的要犯、恶迹昭彰的江洋大盗、乃至多年前消声匿迹的黑道嚣雄竟也被我们查出数十人,想不到本教总坛竟成了这帮无耻匪类、奸佞嚣小的聚集地。” 龙菲芸淡淡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人人以为巽风城守备森严,邪魔歪道不敢来此,他们呢偏偏就往这里钻。” 任逍遥苦笑道:“看来我们的行动还不至于完全失败,好歹将藏匿城中的奸人一网打尽,秦老弟、张老弟交差时稍稍注意说辞,倒也不置于被对方看出我们的真正用意。” 龙菲芸垂首轻叹道:“唉,爹爹他们究竟被关在哪呢?” 柳凝涛露出深思的神色,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既然城中没有,那么……教主他们应该被关押在总坛!” 秦襄愕然道:“不会吧,咱们眼皮底下?” 任逍遥点点头,沉声道:“还是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龙菲芸肃容道:“仔细想想你我虽时常往来于总坛内外,各堂之间每天少说也得走上七八趟,但总坛占地三千顷,厅堂馆轩、亭台楼阁放眼皆是,哪一处你我时常会去,哪一处关不得人。” 张风现出身有同感的表情,喃喃道:“别的暂且不论,光堆放货物的仓库就有四十多间,把爹爹和教主他们藏在里头,的确……的确很难发现。” 任逍遥沉声问道:“能否找个借口……” 没等他说完,柳凝涛倏地打断道:“从放走死士到铲平绝杀堂口,再到调集大军全城搜捕,虽说咱们每一次都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但或多或少总会引起对方戒心,眼下纵有千般缘由也不可贸然调查总坛内部。” 张风附和道:“就目前形势,再有任何过激举动,定然无法收场,还是另谋良策的好,以免前功尽弃。” 龙菲芸顿足叹道:“唉,可惜荆叔早已离任,要不然由他派遣亲信暗中探访,或许能查出些端倪。” 秦襄皱眉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 龙菲芸沉声道:“不,办法当然得想,虽说无法展开大规模搜寻,但小范围的探察想来能够办到,只是中间尚有许多细节需要斟酌,今晚怕商榷不来。” 柳凝涛低声道:“这点倒无妨,反正咱们也不急这一天两天,问题是……” 龙菲芸追问道:“柳叔有何顾忌?” 柳凝涛肃容道:“哪咱们都有办法查,最多只是在时间安排上动些手脚,但三殿五阁却万万碰不得,偏生密室、暗格什么的就属那最多。” 龙菲芸怔了片刻,忽然笑道:“柳叔多虑啦,明察察不了,咱们大可暗访嘛,反正有任兄在,什么地方去不得。” 任逍遥忙摆摆手,谦虚道:“三殿五阁的守卫比起皇宫大内犹有过之,便是我轻装独往,进去后怕也未必出得来。” 柳凝涛笑道:“无妨,咱们定好日子,设法支开冒牌教主和部分守卫,再让菲芸绘张详尽的地图给你,只要你事先记熟,包管没人察觉得了。” 任逍遥的睿智加上龙菲芸的机敏,委实当得上“绝配”二字,当柳凝涛、秦襄、张风为如何尽快完成搜查又不引起对方怀疑绞尽脑汁的时候,他俩已想到个天衣无缝的妙计。 熊啸天、叶知秋大张旗鼓的率众离城,以他俩在江湖中的地位,冒牌龙吟啸非得亲自相送方合礼数。列为怕要问了,武林四秀情同手足,任逍遥若不到场,岂非惹人怀疑?呵呵,任逍遥确实一路相陪,但此任逍遥非彼任逍遥,而是龙菲芸易容改扮的,至于我们的风流盗侠早已趁此良机潜入天极教内坛,直奔三殿五阁而去。 由于是在白天,长距离的凌空纵跃根本瞒不过禁卫,因此任逍遥先以听雨轩门客的身份来到麒麟堂,美其名曰与龙菲芸商谈采购兵器的诸项事宜。待进入望月阁立即换过服饰,悄然从窗口掠出,小心翼翼的摸向三殿五阁。 第十一章 巧施妙计 尽管熊啸天、叶知秋会尽量拖延,但留给任逍遥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个时辰,单靠这点功夫要想毫无遗漏的查遍三殿五阁,完全没有可能,因此在龙菲芸、柳凝涛经过商议,决定将主要的搜寻目标定在掖庭殿、光天阁、甘露阁。 掖庭殿是举办各种典礼、仪式的首要场所,占地虽广,平素确甚少使用;光天阁原本用于储藏金银珠宝,乾德宝库建成前,天极教所有财富尽数存放在那里,故暗格、密室极多;甘露阁乃教主御用的练功房,寻常人众不得擅入,三处地点都是秘密关押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的极佳场所。 绕过几处岗哨,任逍遥悄然来到光天阁。日间守备和夜晚相比,果然逊色许多,阁外执勤的内卫仅有两班,来回巡视的间隔即使用走都能避过,唯一麻烦的是光天阁三十二扇棱窗全部紧闭,且以逍遥无极掌的内力竟然震之不开,显然绝非简单的插上木栓,而是从里面用铜锁完全锁死。 唯一的办法是由大门进入,但守在门外的四名郎官寸步不离,除非恃强硬闯,否则很难有机会探得光天阁虚实——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想法,在任逍遥眼中,别说区区四名郎官,十名又能如何? 光天阁外是个阔达三十亩的广场,地面用上好的大理石铺就,光亮耀眼,奕奕生辉,兼之教众时刻打扫,要说一尘不染半点也不为过,就连负责执勤的内卫走在上面也得小心翼翼,免得脚底打滑摔个底朝天。 内卫队长贺子强人称“贺老实”投身天极教已有十年,从最初烧火打杂积功升至今天这个位置,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半点纰漏,随他巡视的二十名劲卒,均是内卫中的佼佼者,个个以一当百,武功了得,单看他们行走时的步履气度,便知绝非寻常教众所能比拟。 贺子强练得是内家功夫,耳目十分灵敏,虽然上头并未发话,让他刻意加强戒备,但自从昨日开展全城搜捕后,他便时刻小心谨慎、全神贯注,唯恐绝杀气急败坏之下作出什么大肆破坏的举动。 眼看走到光天阁正门,贺子强规律性的向四名郎官点点头,以示整个巡查过程并未发生异状,此时此刻,众内卫的精神往往会有所放松,毕竟相对于光天阁外的各个角落,大门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贺子强的注意力反倒更加集中,他很清楚,真正擅于潜伏的高手,挑得往往就是他们内卫最泄怠的当儿。 果然,在他目光瞟向正门的刹那,左侧走廊尽头忽地闪过一个迅捷无论的黑影!尽管是从眼角擦过,尽管是在弹指一挥间,但凭借多年的经验,贺子强毫不犹豫认定入侵者就在拐角,高嚷道:“什么人,站住!” 话尤未落,众内卫立刻分做两组,左右包抄过去,贺子强本人连同两名郎官则纵身跃上阁顶,防止对方绕往别处,声东击西。 奈何任逍遥用得是调虎离山之计,所谓黑影不过是他扯下的半面旌旗,所谓疾闪而过无非是夹在主梁缝隙中迎风拂动而已,至于恰巧被贺子强他看见,也是他以弹指烈焰的内劲刻意造成的。当然整个布局十分严密,巧妙的利用风势及周围的特定环境,即使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也会误判成旌旗被大风吹落,恰巧卡在转角附近,以致被误认作人影。 贺子强的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内卫冲向的走廊的时候,任逍遥先行掠上屋顶,横移数丈后立刻跃下,与贺子强他们打了个时间差,把守大门的两名郎官早便慌了神,一个瞧向头顶,一个注视内卫,混没注意到身周,只觉耳畔拂过一阵轻风,定睛再看时却哪还有半个人影。 “我道什么东西,原来是块破旗。” 众内卫的漫骂彻底掩盖了大门合上的吱呀声,任逍遥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进入光天阁。 乾德宝库建成后,光天阁改为储存书卷、字画及教中各类典籍、卷宗,放眼望去,上好的楠木书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移动其中任何一组,都可能出现密室暗格,若然挨个去试,没有半天功夫休想查遍,幸亏龙菲芸喜好书画,常来光天阁取用,虽然未必清楚这里的所有状况,但加上任逍遥对机关布置的熟谂及“穿墙入户,盗宝取物”的丰富经验,短时间完成搜寻倒也并未全无可能。 确认前六组书架并无异状后,任逍遥开始检视左首第七组,据龙菲芸所说,顺数第五个栅格后有个开启密室的机簧,只要轻轻一摁,书架便会移动,露出暗藏在墙体夹层的密室。 换成普通人,得到如此确切的指示,肯定毫不犹豫的搬开推积在栅格内的书卷,然后触动机簧。但任逍遥却极其小心,第一步,查探周围是否有灰尘堆积,若有,那么即使动作再轻,也将留下难以抹灭的痕迹。片刻后,任逍遥笑了,看来负责清扫的教众颇为勤力,将整组书架打扫的一尘不染。第二步,带上金丝手套,以免触摸机簧时指纹印在上头,被对方察觉。 “轰——轰——” 密室洞开,琳琅满目的各式字画映入任逍遥眼帘,相较于大厅,这里的灰尘的显然甚多,任逍遥不敢怠慢,开始他的第三步——褪去鞋履,纵身掠入密室,以免留下足印。 晃眼间功夫,任逍遥便略带失望的退将出来,密室不过方圆数丈,仅有的几个箱子或堆满卷宗或空空如野,别说把人关在这,就是打晕咯装进去也没任何可能。 不消一注香功夫,龙菲芸知道的十三处密室被他查了个遍,但一无所获…… 任逍遥自己找到另外七间,同样…… 没奈何,任逍遥只得前往下一处目标:掖庭殿但新的问题出现了——进来容易,出去难,他得用什么方法才能骗过门口的郎官、内卫,顺利离开光天阁呢? 第十二章 粱上君子 任逍遥乃人中之龙,但并非无所不能。 郎官、内卫固然被他骗过一次,好歹个个受过严格训练,责任心更不在话下,再要蒙混过关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任逍遥不会逞强,不会自以为是的再度挑战荆嗣一手培育的内卫精英。 他还有别种方法能够离开光天阁吗? 当然有! 孟飞交给他的天机谱中不但记载着孟式暗器,还涵盖有江湖数术、奇门遁甲等各类杂学,开锁这样的小把戏岂能难得倒他。 晃眼间功夫,任逍遥便从窗口溜了出去,旋即摸出根银线,以独门手法在铜索的环扣上绑了个十字结,接着将棱窗合上,轻轻抽动银线,“啪”的一声铜索合上,绑在环扣上银线透过两扇木窗间仅余的缝隙,重又回到任逍遥手中。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包管没人看得出这扇棱窗曾经被人从里面开启过。 躲在御道两侧的槐柳从中,透过婆娑树影遥望远处的彩阁金殿,任逍遥无可遏制的被这座富丽堂皇的的宏伟建筑所慑,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或许将成为巽风城的主人,他的心情更加激荡,暗自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救出龙吟啸,助天极教渡过眼前这场危机。 然而,接下来的结果却令任逍遥无比失望,掖庭殿、甘露阁竟也空无一人,内坛最有可能关押龙吟啸的地方全部落空,难道……难道绝杀会把他们藏在白虎、朱雀、玄武三堂抑或是龙菲芸、柳凝涛制下的某处。 任逍遥不敢妄加揣测,半途而废却又不是他的性格,因此明知冒牌龙吟啸即将赶回,若然继续待在三殿五阁很有可能被他发现,但被绝杀的诡异布局激起拗劲的他偏生不肯离去。对于恨天极其一众下属的性格,任逍遥有着太多的了解,他十分清楚,在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绝杀中人眼里,能够自己办到的事,绝没可能假手于人,所以他要赌一赌,赌那冒牌将真正的龙吟啸藏在身边! 武德殿、延嘉阁是他选择的另外两个目标,武德殿用于接待来宾,看似经常使用,其实需得国宾级别以上的贵客才有资格入住,放眼当今江湖,除非独孤宇、柳玉虚、晓明亲临,否则武德殿根本不可能使用,所以里面的十五间卧室、六间书房乃至三间会客厅全都可以关人。 延嘉阁原是龙吟啸爱妻林雨桐的居所,林雨桐仙逝后,这里被永久封存,即便是龙吟啸、龙菲芸父女也只在林雨桐忌日当天才会入内凭吊。相对前者而言,这里的虽然严密,但冒牌龙吟啸到来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任逍遥还是选择先去武德殿。 “教主!” 搜索开始不久,远处遥遥传来众内卫的致敬声,任逍遥心中一紧,暗忖:“好家伙,回来的真快。” 忙将窗户拉开条小缝,悄悄朝御道望去。 这一看把他吓得魂飞天外,映入眼帘的不光是“龙吟啸”还有秦怀玉、张劲宏两个冒牌货,三人在十数名郎官的拥簇下,大步朝武德殿走来。 任逍遥脑中“嗡”的一下,险些炸开,如果在这与他们碰个正着,非只所有计划都得胎死腹中,就连逃走都是个大问题,不用飞仙化羽肯定冲不出众内卫的重重包夹,要用身份肯定曝露,所以他没得选择,只能——躲! 以最快的速度将桌椅床凳放回远处后,任逍遥纵身跃上主梁,左右环顾见四处均无法藏身,只得钻入“蓬荜生辉”的四字金匾后。 脚步声渐近,任逍遥变得愈发紧张,他见过的大事面多了去了,唯独这次心里砰砰直跳,额角不住有汗水渗出,要知是否避过对方耳目,关乎整个搜寻行动的成败,甚至牵涉到天极教五十载基业的兴衰存亡! “你们几个把住大门,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冒牌龙吟啸一声令下,殿外的执勤的内卫和身后几名郎官齐声应答。 从脚步声判断,进入大殿的只有三人,想来定是“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任逍遥心中狂喜:“他们特意来到武德殿,又命教众严加把守,莫非是想在这商量什么重大机密。” 念及此处,他忙提聚功力,耳畔立时传来方圆十丈内的所有细微响音,连众郎官柔微细长的呼吸声也休想瞒过。 出乎意料的是“龙吟啸”等人并未立即开始商讨,甚至只有一人在主位坐下,另两人的脚步则逐渐远去,过得半晌方才回来。任逍遥料定他俩必然是去其他房间搜查,大呼险之已极,幸好自己躲在匾额后,不虞被对方发觉,否则决不仅仅是前功尽弃那么简单。 “秦怀玉”嘟囔道:“老大,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吧,咱兄弟说个私话都瞻前顾后的,要是商量起首领交托的要是来,还不得……” “龙吟啸”猛地一拍桌子,打断道:“哼!如果不是你提审死士时瞎说话,龙菲芸钻得到空子……现在倒好,城里的眼线全都断了,首领来时你怎么交差。” “秦怀玉”哑声道:“我不过是告诉戴航、徐涛、潘征光几个,过几日想办法把他们弄出去乐乐,谁……谁想第二天龙菲芸那斯就故意……唉!” “龙吟啸”怒道:“戴航好毒、徐涛好色、潘征光好吃,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事没事跑去撩拨,能不出岔子吗?” “张劲宏”紧张道:“老大,咱们的身份会不会已经被对方看穿。” “龙吟啸”冷冷道:“哼,真要如此你我还有命坐在这?” “张劲宏”颤声道:“或许……或许对方投鼠忌器,担心咱们对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下手,这……这才……” “龙吟啸”打断道:“龙吟啸若死,龙菲芸不但继任天极教教主,还能承接乃父一字并肩王的爵位,从此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何乐不为?” “秦怀玉”附和道:“就是,咱们几个潜伏天极教十数载,日积月累的观察模仿加上组织提供的准确情报怎么可能露出破绽,你啊太多虑啦!” “张劲宏”犹有余悸道:“多亏首领谕示你我将龙吟啸就近关押,否则早在全城搜捕时被秦襄、张风救了出来。” 听得这话,任逍遥不由精神一震。 第十三章 重大收获 “秦怀玉”续道:“仔细想想,龙菲芸当真聪明绝顶,整套连环计从时间安排到具体实施几乎天衣无缝,加上江宁七子、漠北群鹰、祁连双鹫全都死在他手中,我甚至感觉龙菲芸简直……简直像是第二个任逍遥。” “龙吟啸”沉声道:“你错了,他和任逍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龙菲芸举止谦和、谈吐优雅,是典型的世家公子;任逍遥却性格乖张、桀骜不逊,用情场杀手来形容最为合适。” 任逍遥还是头回听到绝杀中人对自己的评价,心下不由暗笑。岂知就在这时,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滑下,说来也巧,房梁和牌匾间的缝隙仅指许宽,汗珠却不偏不倚恰巧从这里透过,径直朝地面跌落。 任逍遥立足处高达五丈,就算是颗微不足道的汗珠,一旦被它触及大理石地板,发出的些微声响极有可能被对方听见。 双目圆瞪、寒毛倒竖,任逍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自己的命运决不能掌握在别人手中! 任逍遥倏地想起恩师临离椰岛前语重心长的殷殷嘱托,他没有半点迟疑,全力功力汇聚食指商阳穴,迸力一戳,弹指烈焰的灼热真劲立时激射而出,将半空中的汗珠震得粉碎。 好险啊,总算躲过一劫。 任逍遥暗中吁了口气,精神重新集中到“龙吟啸”等人的对话上。 “秦怀玉”苦笑道:“他俩若有一人肯为组织所用,现今咱们也不至落到这副进退两难的地步。” “张劲宏”小心翼翼的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关押龙吟啸的地方不慎曝露,那……那可如何是好?” “秦怀玉”冷冷道:“没有人想得到他们会被……” 眼看就要说出地点,“龙吟啸”倏地打断道:“首领的吩咐你他娘的就忘啦。” 他一急之下连爆粗口,“妈的,堂口被端我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再……再要胡闹,别说完成任务的奖赏,命都保不住,你个活逆味了,我可不想死!” “张劲宏”陪笑道:“老大,而已,你别当真。” “龙吟啸”火气犹自未退,忿忿道:“他几时能改掉大嘴巴的毛病,要不是首领飞鸽传书让我借故把荆嗣调走,咱们的身份早就漏底啦,还有功夫坐在武德殿闲聊?” 话音甫落,“秦怀玉”、“张劲宏”再不敢有任何言语,任逍遥听到的除了“呼嗤”“呼嗤”的喘息就剩下门外内卫走动时的脚步声。 过得许久,“龙吟啸”轻叹道:“唉,今天的密会到此为止吧,总之首领赶到巽风城前,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还有……夺魂、追命的要求尽量……尽量想办法满足,毕竟无论身份地位、武功修为还是在组织中的资历咱们都低人一等,还是别得罪得好。” “秦怀玉”、“张劲宏”答应一声,各自去了,“龙吟啸”稍坐片刻后亦起身离开,武德殿很快恢复往昔的空荡荡的情景,虽说方才两次状况均惊险已极,但任逍遥却生出不虚此行的畅快感觉,起码他已经知道自己和龙菲芸的判断几乎完全正确,差得就是那最后一步而已。 继续待在武德殿显然不会再有收获,至于延嘉阁他也懒得浪费时间去查,毕竟“秦怀玉”说得很清楚,关押龙吟啸的地方决不是轻易就能想到的,延嘉阁的位置布局极易引人怀疑,也就是说根本没可能被绝杀选中。 急匆匆返回青龙堂,龙菲芸、柳凝涛两人已在翰海阁的密室内等候多时,见到他俩面上的表情,任逍遥便知外坛的搜索暂时没有收获,不过二人瞅见他兴高采烈的模样,倒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齐声道:“有结果了?” 任逍遥坦言道:“结果没有,过程嘛或许你们会感兴趣。” 说着把在翰海阁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龙菲芸问言大喜,欣然:“好家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方的密话竟然被你听得一清二楚,行啊!” 任逍遥颇为遗憾的苦笑道:“唉,直到商谈结束,他们也没说出关押龙教主的确切地点,实在够可惜的。” 龙菲芸秀眸透出蕴涵智慧的光束,狠声道:“老实说我并不期望一劳永逸,因为我要凭借自己的思考与揣测逐步揭开谜团,亲手把爹爹他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亲手挽救本教。” 柳凝涛动容道:“有志气,不愧是教主钦定的……” “接班人”三字还没出口,龙菲芸已是秀颊晕红,就连任逍遥都觉不大好意思,后悔先前一时嘴快,连和龙菲芸的私下约定都说给柳凝涛听。 龙菲芸很快恢复镇定,沉声道:“其实,仔细分析对方言语,不难发现其中还有许多斟酌的字句,譬如……” 任逍遥抢着道:“譬如‘多亏首领谕示你我将龙吟啸就近关押’直接点明龙教主就在总坛,加上那句说到一半的‘没有人想得到他们会被……’正确的关押地点简直呼之欲出。” 龙菲芸沉吟片晌,断然道:“要说最意想不到的场所,自然是麒麟堂和青龙堂内的七座主建筑——翰海阁、海栖楼、幻神轩、清风堂、望月阁、潇湘馆、沁芳苑,我和柳叔拥有绝对的私享权,随意进出什么的自不必谈,就算一把火烧掉也任由我俩作主。” 任逍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愕然问道:“既如此,那么将龙教主等人关在里面岂非送上门来让咱们知晓。” 柳凝涛摇头道:“任少侠可知,若非你听到他们的谈话,打死我也不会去查海栖楼、幻神轩、清风堂,毕竟那是我的专属领地,虽然近来教务缠身,鲜有闲暇到场,但指不定哪天突然兴起,对方使出这等手法也太……也太冒险了吧。” 龙菲芸胸有成竹的断然道:“绝杀历来擅于利用人性的弱点,但……想钻咱们思想泄怠的空子,门都没有!” 说着转向柳凝涛,沉声道,“柳叔若无意见,你我兵分两路,立刻开始探访,如何?” 柳凝涛否决道:“不成,今天动手太显眼,还是明天吧。” 龙菲芸哽咽道:“咱们晚一日行动,爹爹、秦叔、张叔便多受一天苦,我……我实在没办法等。” 不知线索便罢,既然知道,她哪还遏制的住对父亲的关切。 柳凝涛左思右想,终于点头,叮嘱道:“要查先查望月阁,说不定你住的地方真就被绝杀利用了。” 第十四章 突然发难 “什么?还是没有!” 任逍遥瞠目结舌,失声道。 “我和柳叔亲自找遍每个角落,但仍旧一无所获。” 龙菲芸双手一摊,苦笑道,“看来那几句话的意思咱们并没有真正领会,还得多加斟酌才是。” 柳凝涛皱眉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没在恨天赶来巽风城前找到教主,情况将愈发不利。” 龙菲芸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转向任逍遥,沉声道:“独孤前辈、柳盟主率领的中原群豪几时能到?” 任逍遥据实答道:“还有五天,问题是……你我连龙教主他们被关在哪都不知道,即使倾尽中原武林盟之力也难有所作为。” 龙菲芸狠狠道:“可恶!我就不信……” “砰!” 话尤未落,大门倏地被人撞开,三人心中正自诧异,秦襄、张风双双冲进内室,齐声道:“不好啦,出大事了!” 柳凝涛正待发问,秦襄气喘吁吁的说道:“五……五大杀手全部招认,供出几十名教中元老,光……光是副堂主就有六人,其余的旗主、指挥使大半也被他们指控,内坛现在已乱成一团,那几个冒牌货谕示赵懿领内卫立时拿人,我和张风的龙骧、虎翼军完全没法插手。” 柳凝涛愕然道:“这……这明显是栽赃嫁祸,四弟、五弟竟然会信?” 张风苦笑道:“五大杀手众口一辞,朱叔、刘叔只道他们在水牢被分开关押,绝无串供的可能,所以才会被对方瞎编乱造的鬼话蒙蔽。” 龙菲芸有些惊慌的问道:“朱叔、刘叔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张风沉声道:“叛教者杀无赦,太祖皇帝定下的铁律是没法改变的。” 秦襄长吁道:“好在只有人证,否则……” 任逍遥倏地打断道:“绝杀的行事作风我再清楚不过,既然他们肯发难,那就必定人证物证齐备,恐怕……恐怕……” 他连说两个“恐怕”神情变得无比凝重,几乎不敢再往下想。 柳凝涛霍地站起,断然道:“走!去承庆阁!” 承庆阁称为“内朝”只有有资格作决策的五堂堂主才能进出参与,教中大事往往先在此商讨、决定,才轮到在理政阁提出和讨论执行的人选及方法,像“聚众叛教”这样惊天动地的变故,无论如何那仨冒牌货也得召集龙菲芸、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郑重其事的商议对策。 柳凝涛、龙菲芸、秦襄、张风鱼贯而出,只剩任逍遥一人呆呆坐在翰海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昨日躲在牌匾后窃听时被对方发觉,还是搜寻过程中不慎留下破绽,抑或恨天以飞鸽传书送来新的行动方略,这才促使他们来个先下手为强,逐步铲除天极教内根深蒂固的元老势力。 任逍遥呆立原地,暗自分析着自己猜测到的几种可能,从回忆潜入三殿五阁后的一举一动,乃至重新领会与绝杀数次交手中得出的经验,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却始终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不知不觉,日已偏西。 门外响起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任逍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他知道来得是柳凝涛、龙菲芸,而且必定带回什么颓丧哀痛的讯息。 “三日后,云龙街口,全体处斩。” 龙菲芸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早在任逍遥的预料中,但当他亲耳听见时依旧虎躯剧震,难以控制的惊叫出来。 柳凝涛仰天长叹,哑声道:“如你所料,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加上那仨冒牌货推波助澜,我和菲芸真的……真的无能为力。” 任逍遥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缓缓道:“后果……我是说一旦处斩所有被污陷的贵教元老,后果……后果会怎样?” 龙菲芸深吸口气,压下绞心的伤痛,沉声道:“如果将本教看成一座宫殿,那么……毫无疑问爹爹便是主梁,而他们则是整个建筑的框架……” 虽然没把话说完,但任逍遥已经知道结果,框架既散,宫殿何存! 柳凝涛颓然坐倒,喃喃道:“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素来的沉着镇定的他竟也如此慌乱,足见形势之严峻。 龙菲芸沉吟道:“不管怎样,都得救出诸位元老,否则我和柳叔将成为本教的千古罪人,再无颜苟活于世。” 柳凝涛反问道:“救人 ?[-99down]怎么救?拿出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我们有么?” 龙菲芸娇躯轻颤,哑口无言。 任逍遥断然道:“劫狱!如果麒麟、青龙堂不便出手,我就让大哥、三哥派人去,反正大牢的情况咱们清楚得很,到时再做些手脚,还怕……” 龙菲芸打断道:“没用的,就算牢门大开,诸位元老也不会走。一走,叛教的罪名就得坐实,他们宁肯以死明志,也不愿背负买主求荣的骂名苟活下去。” 柳凝涛提议道:“要么干脆和他们挑明真相,然后五堂逼宫。” 龙菲芸否决道:“这样做固然能救众元老,但爹爹他怎么办?秦叔、张叔怎么办?绝杀手里握着人质,我们投鼠忌器,根本奈何不了那仨冒牌货。” 柳凝涛无言以对。 任逍遥猛地抬头,双目精芒迸射,一字一顿缓缓道:“或许……我有办法!” 第十五章 兵分两路 柳凝涛、龙菲芸同时问道:“什么办法?” 任逍遥泛起个充满自信的笑容,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道:“闯内坛、救教主,劫法场……兵分两路,由大哥、二哥率丐帮弟子及十三省绿林群豪前往法场阻止行刑,柳堂主、菲芸则各领亲信与我硬闯三殿五阁,务必擒住那仨冒牌货,从他们口中逼问龙教主及秦、张两位副教主的下落,我想只要手段狠些,不消半个时辰便有结果。” 柳凝涛皱眉道:“三殿五阁守备森严,若要硬闯指怕有心无力。” 任逍遥笑道:“行刑当日的监斩官是谁?” 柳凝涛对他的发问颇觉惊讶,愕然道:“朱三弟、刘四弟啊,从提审五大杀手开始,整个案子就一直由他俩操办。” 任逍遥反问道:“如果两位堂主连同柳堂主您在即将行刑前率领下属提着几箱卷宗来到内坛,声言有重要证据需面呈教主,我想进入太极殿、理政阁当该轻而易举吧。” 柳凝涛恍然大悟,失声道:“妙!妙啊!如此一来,绝杀精心谋划的反间计非但功败垂成,而反倒还给咱们创造了一网成擒的契机……不过,时间只有短短三天,你俩能保证易容成朱三弟、刘四弟后,瞒过所有执勤内卫么?” 龙菲芸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和朱叔、刘叔相处十几年,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自然不是问题,至于任兄嘛……所有话由我来说,加上柳叔在旁,想来负责执勤的内卫也不会怀疑。” 任逍遥长身而起,肃容道:“好,我立刻出城,将计划告诉大哥、三哥。” 转眼间,行刑日已到,巽风城内万人空巷,无数百姓如过江之鲫争先恐后的拥向刑场,有的哀叹惋惜;有的痛心疾首;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拦路喊冤,将阔达四十丈的云龙大街围得水泄不通。 相隔数里的昊天门确是另外副情景,作为内坛首当其冲的门户,这里的守备不但没有加强,反比往日松懈许多。原来即将处斩的数十名“叛逆”大半身居高位、手握重兵,谁也不知道行刑时会否闹出三军哗变的局面,所以不得不抽调大批禁卫前去维持秩序,守护内坛的人手自然而然得相应减少。 天极教明文规定,担任巡逻、警备、护卫等任务时不得窃窃私语,所以昊天门左近两队二十八名禁卫及四名领队郎官虽有满腹言语却不敢妄自议论,个个心想:教主和几位堂主这是怎么了,好些投身本教几十年的耆宿元老说撤就撤、说斩就斩,哪怕证据确凿,好歹也给人家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一味斩尽杀绝固然能排除隐患,但下手太狠弟兄们可是会寒心的呀。 “快看!是柳堂主、朱堂主、刘堂主!” 角楼上巡视的士兵大吼一声,附近所有禁卫不约而同的聚到昊天门前,朝笔直延伸的御道望去。 果见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连同十余名身着蓝色服饰的青龙堂教众抬着两只樟木大箱疾步走来。 众禁卫齐声行礼,为首的郎官愕然道:“柳堂主,你们这是……” 柳凝涛沉声道:“我已找到证据证明赵副教主、周副指挥使系遭五大杀手污蔑,并无叛教事实,须立刻面呈教主,请旨下令暂缓行刑。” 众禁卫不敢怠慢,立时让开道路,放柳凝涛、朱顺武等入内。麒麟堂副堂主赵平威、禁卫军副指挥周国泰恰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为人刚正不阿极受众军士爱戴,眼见几位堂主心急火燎的赶来内坛,目的是为他俩平反,高兴还来不及,岂有阻拦之理。 穿过昊天门,朱顺武、刘清平相互交换个嘉许的眼色,率领众人继续前行。 进入内坛后,盘查更加严密,柳凝涛故伎重施,只不过将对象内卫副统领魏大勇,众内卫听后,亦丝毫不加阻拦,任由他们入内。 来到太极殿外,柳凝涛向值勤郎官说明来意,请他向“龙吟啸”通禀,岂知郎官却说半个时辰前教主便不知去向,迄今仍未归返。 柳凝涛愕然道:“秦、张两位副教主呢?” 郎官据实答道:“两位副教主也不在。” 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面面相觑,后者沉吟道:“既如此,那我们先把东西抬进太极殿,你带人立刻去找,快!” 郎官迟疑道:“可……可教主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禁止任何人擅入太极殿。” 刘清平双目圆瞪,大怒道:“还有半个时辰,刑场那就要开刀问斩,若是延误替魏副统领洗刷冤屈的时间,你吃罪得起吗?” 朱顺武冷哼道:“莫非你眼中只有教主,没有我们?” 郎官的脸登时胀红,嗫嚅道:“朱堂主说笑了……属下……属下这就去找。” 当着三位暴跳如雷的堂主,他哪敢再说半个“不”字。 柳凝涛冷冷道:“把守备三殿五阁八队内卫通通给我叫上,一注香功夫找不到教主,我唯你们是问!” 众内卫诺诺连声,霎时走得干干净净。 朱顺武、刘清平打开木箱,秦襄、张风迫不及待的跳将出来,齐声道:“怎么,不动手啦?” 他俩特意藏在木箱中,本打算骤然发难,杀“龙吟啸”个措手不及,哪知信号都没法,箱子就…… 朱顺武冷冷道:“那仨冒牌货都不在,想是迎接恨天去了,咱们自己找吧。” 片刻后…… “什么!太极殿没有、理政阁没有、承庆阁也没有。” 刘清平失声道,“不可能,决不可能,武德殿、掖庭殿、光天阁、甘露阁和延嘉阁我都找过,除去这三处还有哪关得了人 ?[-99down]” 秦襄沉声道:“会不会换过地方了。” 朱顺武断然道:“绝对没有,这几日我一直让人盯着三殿五阁,期间并未发生任何异状。” 柳凝涛喃喃:“莫非……莫非还有咱们没想到的地方?” 众人纷纷摇头,总坛近八百座建筑该查的都查过,再要想绝对想不出。 刘清平旋风般转过身来,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缓缓吐出个九个字:“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 第十六章 乾德宝库 话说到这份上,想必人人都看得出朱顺武是龙菲芸,刘清平则是任逍遥。 龙菲芸眼睛明亮起来,沉声道:“你说的该不会是……” 任逍遥剑眉微扬,缓缓道:“乾——德——宝——库!” 张风愕然道:“说……说笑吧,对方怎打得开乾德宝库。” 秦襄附和道:“对啊,爹爹再糊涂,也不会把钥匙交给绝杀。” 任逍遥低声道:“菲芸,你我在望月阁首次碰面时,我就听你说过龙教主将宝库钥匙交给你保管,还叮嘱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护住天极三宝,对么?” 龙菲芸点点头,回忆道:“当时我还以为爹爹指得是你……啊!难道早在离开总坛前他老人家就料到绝杀觊觎乾德宝库内的财富,不日将有行动。” 任逍遥分析道:“龙教主的钥匙加上你自己那把只能开启第二层,试想假如对方连大门都进不去,又何须小心翼翼的看护藏在第二层中的天极三宝呢?” 张风恍然道:“爹爹和秦叔掌管的大门钥匙很可能早已遗失,所以才……” 任逍遥不待他说道,猛地打断道:“事不宜迟,快走!” 乾德宝库位于麒麟堂腹地,乍眼看去外表与寻常建筑并无差异,实际上通体由精铁铸成,外贴楠木,构成坚不可摧的防御公事,也就是说除非通过大门,否则决不可能有第二种方法进入宝库。 说到大门,乾德宝库的配置则更加耸人听闻,区区两扇门翼竟花费三千斤上等炼铜,光是厚度便达到五尺,休说以强制手段破门而入,就算拿着钥匙也得合数人力才能将门推开。 看守乾德宝库的是麒麟堂教众,早在来的路上龙飞云已摘去人皮面具,恢复真容,当下微一扬手,大门两侧的十数名守卫立刻乖乖让开。 众人不约而同地生出望洋兴叹的颓丧感觉,四把钥匙仅得龙菲芸贴身收藏的一把,如何打开铜门,如何进入宝库? 龙菲芸沉声道:“任兄,看你的了。” 任逍遥泛起丝充满自信的笑意,正色道:“放心,我尽力而为。” 说罢,探手入怀,取出铁丝、镊子等大把工具,开始撬锁……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开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逍遥的神情愈发凝重,起初怡然自得的微笑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双是目中若有若无的紧张与迟疑,众人无不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要知若不能在冒牌龙吟啸赶回总坛前打开宝库,必被扣上叛教作乱的罪名,后果可想而知。 “咯啦”清脆的响音传入众人耳鼓。 锁开了! “砰——” 任逍遥跌坐在地,满头大汗瑟瑟而落,显然心智耗费极巨。 “任兄,你没事吧。” 龙菲芸忙冲上前去将他扶起,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这锁是杭州云海社杜头老四造的,开起来稍微……稍微有些麻烦。” 任逍遥双眉紧索,苦笑道。他有气无力的倚在龙菲芸怀中,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一则待会还要通过第二道门,得抓紧时间恢复精力,二则靠着佳人香肩,是种无与伦比的享受,若不趁机一亲芳泽,他就不是“风流盗侠”了。 龙菲芸小心翼翼的搀扶任逍遥进入宝库,但见左右整整齐齐的放置数两排木箱,该是储藏金银之用,稍远处是鳞次栉比的十余个木架,上面堆满珠宝玉器、珍品古玩,件件价值不蜚,以任逍遥的专业眼光判断,这里的宝物论品质、论数量普天之下除皇宫大内,唯听雨轩可堪比拟。 除柳凝涛、龙菲芸外,众人都是第一次进入宝库,个个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几乎把此行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柳凝涛叹口气,亲自动手开始检视,发现所有物品均无搬动挪移的痕迹,不由纳闷起来,喃喃道:“宝库……宝库似乎没人进来过,会不会又弄错了。” 龙菲芸沉吟道:“绝杀的目的是囚禁爹爹,财富嘛……哼,依照他们的计划,铲除本教元老后接着对付五大堂主,然后控制整个巽风城,宝库里的任何东西还不取用,何必急于一时。” 说着望向身旁的任逍遥,似乎想征求他的意见,猛然发觉他故作疲惫的真正用意,立刻俏脸微红,轻啐道:“够了吧,还要我扶? 任逍遥嘻嘻一笑,附耳道:“不够不够,一生一世都不够哩。” 说着也不理会龙菲芸嗔怨懊恼的动人情态,径直走向第二扇大门。 龙菲芸左顾右盼,生怕刚才的对话让人听见,以致泄露身份,幸好秦襄、张风等均被宝物所慑,混没注意到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想起自己的钥匙还没交给任逍遥,急忙小跑过去,丢将给他。 任逍遥扬手接过,沉声道:“这把是子母连环锁,比起方才那把十字锁更加难开,幸好你有子锁的佩匙,否则没个把时辰休想进去。” 龙菲芸轻声问道:“那……那现在得花多久。” 任逍遥谈谈道:“少则半刻,多则……嗨,反正我尽力而为便是,对了,第二层除天极三宝外还有其它东西么……譬如机关暗器什么的。” 龙菲芸想了想,沉声道:“入口和过道没有,但摆放九天玄穹剑、莽苍踏雪甲的平台布置了很多,至于太清虎符则藏在第二层末段的某个暗格里,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 柳凝涛凑上前来,低声道:“教主他们会不会在第二层?” 任逍遥肃容道:“很有可能,所以我才问清楚里面的机关布置,免得待会救人时手忙脚乱……烦请柳堂主看好秦襄、张风,我怕他俩一时冲动,闹出乱子来。” 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任逍遥额角滑落,他双手紧扣工具,始终在子母锁附近徘徊,哪有功夫顾忌。龙菲芸看在眼中,即是感动,又是怜惜,芳心在任逍遥身上系得更紧了,情不自禁的举起衣袖为他擦拭,想得竟是日后与任逍遥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的旖旎情景。 多亏任逍遥正全神贯注的把弄子母连环锁,完全没有注意到龙菲芸柔情似水的眸神,否则窥见她千娇百媚的勾魂一瞥,哪还有心思做其他事。 “叮咚——” 子母连环锁跌落在地。 龙菲芸照旧搀住任逍遥,柳凝涛、秦襄、张风等则合力推开大门。 “啊!” 众人难以遏制的惊呼响彻宝库! 第十七章 宝库风云 九天玄穹剑、莽苍踏雪甲全都不知所踪! 柳凝涛颤声道:“果……果然,绝杀已经拿到所有钥匙,取……取走三宝。” 龙菲芸较为镇定,沉声道:“不,太清虎符或许仍在,但首要任务是尽快找到……” 话未说完,秦襄已急不可耐的跨步入门,同时高嚷道:“爹爹!你在这吗?我是襄儿啊。” 他虽莽撞但也记得柳凝涛的吩咐,只是沿着过道前行,并没有走向两边,张风手持长剑,紧跟在后,眼神中充满焦虑与担忧。乾德宝库正门的钥匙是秦怀玉、张劲宏得保平安的最大筹码,如今连对方连第二层都已闯入,那么…… 龙菲芸隐隐觉得情况优异,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只得颦起秀眉,借着两侧十几盏长明灯的光亮,目光灼灼的审视四周。 忽然,任逍遥心中一动,猛地叫到:“秦襄、张风,危险!” 二人早对他奉若神明,问言立刻顿住脚步,待要后退时,异变突起! 破空声响!十数枝闪着蓝芒精钢箭矢,倏地的从前方黑暗处疾射而出,劈头盖脸的朝秦襄、张风袭来,箭矢的呼啸声在这幽暗寂静的宝库中显得分外刺耳。 此种由机括发动的超级劲弩,比诸寻常弓弩发射出的箭矢厉害百倍,幸好二人得任逍遥提醒尚不置于手足无措,武功亦有相当根底,秦襄长剑疾出,朝前猛劈,张风则纵步冲前,俯身斜扫,护住下盘,配合之默契,已达心意相通的境界。 眨眼间功夫,箭矢或给劈飞、或被击落,失去准头的几支竟硬生生破壁,深入盈寸!对比花岗石的坚硬,劲箭的力道可想而知。 秦襄、张风虽然没有受伤,但四条手臂却酸麻至没有感觉的程度,再看看仍在晃动的箭尾,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慌忙退回众人身边,再不敢轻举妄动。 柳凝涛愕然道:“任少侠怎知过道两侧会有危险?” 任逍遥沉吟道:“绝杀中步法精擅机关暗器的高手,九天玄穹剑、莽苍踏雪甲既然失却,想必宝库第二层的情况已被对方摸透,以恨天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性子岂有不在过道设下机关,诱我等入局的道理。” “襄儿,是你吗?” 转角处传来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爹……爹爹!” 秦襄惊呼道,咬咬牙竟还想上前。 张风忙一把将他拉住,高声道:“二叔,我爹在吗?” “在……在!三弟饿晕啦……你们别过来,沿途有机关!” 众人问言均欣喜不已,十数日的苦寻终究没有白费,总算是找对地方了。 柳凝涛沉吟道:“现在怎么办,过道危机四伏,贸然硬闯的话,恐怕……” 任逍遥双目神光电闪,肃容道:“你们退后,我来破坏机关。” 龙菲芸喃喃道:“时间紧迫,一个个拆解来不及的。” 任逍遥傲然道:“我不是去拆!” 言毕身形微晃,径直冲向过道。 他想干什么?众人心中同时泛起疑问,看情形任逍遥并非倚仗飞仙化羽凌空穿越过道,而是……而是想靠一己之力触发并化解所有的机关! 随着连串爆起的机括声响,劲箭、罩网、飞石、落枷等无数暗器从四面八方激荡而出,雷霆电闪般向射任逍遥,即便是柳凝涛、龙菲芸两大高手也看得冷汗涔涔、胆战心惊,这批暗器不仅角度刁钻,且势道强猛,数量之多更另人嗔目结舌,任逍遥固然以轻功、掌法闻名天下,但只身面对如此密集的暗器,能确保性命无虞吗? 任逍遥仰天长啸,冰魄玄霜剑“锵”地来到手中,曲折不定,嗡嗡急颤,漫天蓝芒尽自纵横交错,蓦地组成一个旋风似疾转不已的光圈,飕飕飒飒的劲气伴随点点寒光,将任逍遥周身护得滴水不漏,看得众人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乒乒乓乓”的暴响连绵不断,越来越多裂成碎片的暗器散落在地,龙菲芸暗自惊叹,想起独孤宇、肖玉孙、龙吟啸都曾说过凌霄剑诀的威力堪成当世第无双,起初自己尚未尽信,如今见其一神至斯,方知所闻非虚。 “衣带渐宽终不悔”“相见时难别亦难”“抽刀断水水更流”三招使毕,九种暗器、十一道机关尽数落空,任逍遥则气定神闲、毫发无损,哪有半点先前倚在龙菲芸肩头叫累道苦的样子。 众人一涌而上,经由过道转入拐角,眼前的情形让他们惊呆了,不远处的两组木柱上赫然绑着秦怀玉、张劲宏,两人披头散发,几已瘦成皮包骨头,手脚俱被铁链锁紧,情形惨不忍睹。 “爹爹!” 秦襄、张风惊呼着扑上前去,手忙脚乱的想把铁链劈断。 “别费心了,没用的。” 秦怀玉长叹道,“这些锁链是用陨铁打造的,除非拿到九天玄穹剑……唉,总之寻常兵刃绝对斩不断。” 任逍遥凑上前来,将佩剑交给秦襄,沉声道:“用它试试,或许能行。” 秦襄素知冰魄玄霜剑削铁如泥,急忙伸手接过,两三剑下去,铁链应声而断。张风搀住乃父,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试图将他唤醒,龙菲芸则急不可耐的问道:“秦叔,我爹呢?” 秦怀玉勉力振起精神,沉声道:“绝杀让教主交出先天无上罡气秘籍,教主假意答应,随后放天魁石封住路口,欲与对方同归于尽,岂知机关年久失修,那仨冒牌货都跑了出来,只把教主一人留在里面。” 任逍遥断然道:“事不宜迟,立刻开启机关,救龙教主出来。” 龙菲芸仰天长叹,摇头道:“任……任兄有所不知,天魁石重达万斤,一旦放下机关亦随之损毁,无法再度使用,即使倚仗人力强行搬动,最少也得数天功夫。” 任逍遥问言大惊,颤声道:“眼下形势危机,若无龙教主主持大局,恐……难道……难道真就没有其他方法?” 龙菲芸缓缓摇头。 秦怀玉忽道:“有!但实现的机会微乎其微。” 他顿了顿续道:“菲芸,你不是有块九凤玉佩吗?” 龙菲芸愕然道:“对啊,用它就能打开?” 秦怀玉肃容道:“不,还差一块九龙玉佩,才能启动第二套备用机关——这个天大的秘密,只有当今圣上、教主和我三个人知道,问题是教主找了十八年都没找到它的下落,一时半会间上哪去弄。” 第十八章 冤家路窄 龙菲芸、任逍遥齐声惊呼:“九龙玉佩!” 秦怀玉愕然道:“怎么,你们听人提起过?” 任逍遥遏制不住内心狂喜,颤声道:“九……九龙玉佩在我这!” 秦怀玉难以置信的望着任逍遥,失声道:“你……你是……任……任……” 龙菲芸打断道:“秦叔,没时间啦,快些开启天魁石吧!” 秦怀玉示意众人留在原地,带着任逍遥、龙菲芸来到一间秘室,伸手转动暗格内的机括,“的”的一声,前方的小块墙壁立刻凹陷进去,形成两个凹槽,轮廓与九龙玉佩、九凤玉佩恰好吻合。 龙菲芸、任逍遥依次将玉佩放入,秦怀玉用力扭动机括,只听“轧轧”声响,整间密室仿佛震动起来,三人迫不及待的冲到天魁石前,只听对面传出滑轮磨擦岗岩的难听的吱吱声,接着巨石开始缓缓上移。 龙菲芸记挂乃父安危,空隙仅只尺许时一个燕子三抄水当先掠将进去,任逍遥毫不犹豫,竟用从晓尘处“偷师”学来的一苇渡江闪身越过天魁石。 龙吟啸身处三丈外的高台上,看样子似乎正在打坐调息,他的两鬓带点花白,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令人望而生畏。 “天极教不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就不肯出现,对么?” 龙吟啸缓缓站起,徐徐说道。他充满奇异魅力并能使人甘心遵从的动听声音,配合挺拔健壮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任逍遥、龙菲芸面面相觑。 龙吟啸睁开虎目,眸神炽热如火,窥定任逍遥真容,大惊失色道:“啊!你……你不是……” 话至中途,倏地瞥见冰魄玄霜剑,竟又仰天长笑,捋须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任逍遥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发问时,龙菲芸已扑入龙吟啸怀中,悲泣道:“爹爹,你……你没事吧。” 龙吟啸淡淡道:“放心,爹爹饿上半个月照样对付绝杀。” 龙菲芸愕然道:“他们……他们究竟对您做过什么?” 龙吟啸冷笑道:“无非是想尽一切办法逼问先天无上罡气秘籍所在,恨天倒也精明,知道老夫不吃邢训这套,就以你秦叔、张叔的姓命以作威胁,本来我想将计就计,和他们拼个同归于尽,岂知……唉,时运不济啊。外面的情况现在怎样,你是如何识破对方伪装的?” 龙菲芸凑上前去,附耳向龙吟啸陈述整个经过,后者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露出讶异神情,目光光一次次朝任逍遥瞧来,甚至带着点老丈人瞧女婿的味道。 听罢女儿简单扼要的叙述,龙吟啸虎目射出充满杀气的凌厉神光,一字一顿缓缓道:“立刻前往禁卫署调集禁军,配合麒麟、青龙两堂控制总坛局势,秦襄、张风率龙骧、虎翼军赶去法场阻止行刑。” 当此危机存亡的紧要关头,依旧冷静沉着、指挥若定,不愧是天极教教主,不愧是战无不胜的北宋军神! 秦怀玉、柳凝涛及方自醒转的张劲宏齐声应和,天极教众人霎时精神百倍,成功救出教主等同于将对抗绝杀的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扭转局势、反败为胜的绝佳契机就在眼前! 大门近在咫尺,任逍遥倏地发觉不远处的广场末端赫然有七八人正朝宝库冲来,只是隔着十数丈距离看不太清,但凭借他敏锐的直觉却隐隐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凛冽杀气。 果然…… 众人出得宝库,迎面遇上五大杀手及冒牌“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秦怀玉性情暴躁,当先高嚷道:“好啊,冤家路窄,今天我要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你们也尝尝被囚禁的滋味。” 他给关在宝库第二层,足有半月滴米未进,若非习武多年体力远较常人为强,早给生生饿死在不见天日的乾德宝库中。 龙吟啸一扬手,众人立刻停步,各执兵刃分散展开,将五大杀手和仨冒牌货团团围在垓心,对方仅只八人,而他们这边的龙吟啸乃绝顶高手,实力不在独孤宇、鬼冥神君、恨天之下;秦怀玉、张劲宏虽说饥饿,但对敌作战绝无问题;柳凝涛、龙菲芸、任逍遥斗志昂扬、状态奇佳;加上秦襄、张风两只初生牛犊、十数名身着蓝色服饰的青龙堂教众、闻讯赶来的麒麟堂精锐数量是对方的四倍之多,生死之术不闻可知。 出乎意料的是不光焚日、绝月、追命、夺魂、慑魄乃至冒牌“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人人脸上看不到半分慌张,唇角反还现出怡然自得的笑意。 龙吟啸双目精芒大盛,冷冷望着“龙吟啸”寒声道:“别以为身穿莽苍踏雪甲、手持九天玄穹剑老夫便奈何不了你。” “龙吟啸”被他坚凝雄厚的王者霸气吓得后退半步,垂首不敢言语。 焚日仍是好整以暇的闲适模样,戟指喝道:“任逍遥,算你有本事,竟然想得到我们会把人关在乾德宝库中。 任逍遥“锵”地拔出冰魄玄霜剑,傲然道:“当日在西狩山,此剑尚未饮够邪教妖人的鲜血,今天我要让它亦尝所愿。” 他言辞激昂、语调铿锵,充溢着无与伦比的强大自信,但就这股势头,足令对方心惊胆寒。 绝月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哈哈笑道:“此时此刻只怕天极教几十名元老重臣已然人头落地,不知龙教主及诸位看见法场横尸遍野的景象作何感想。” 双方均想以心理战术打击对手的斗志,只可惜他这句话说的太不是时候了。 龙菲芸把剑鞘随意抛开,左手举剑,仰天笑道:“熊帮主、叶总把早率丐帮及十三省绿林盟的兄弟赶往云龙大街,阻止行刑,你们的阴谋诡计休想得逞!” 绝月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你们……” 最佳的攻击时刻终于出现,龙吟啸使个眼色,众人呼喝着一拥而上。 “哈哈哈——哈哈哈——” 更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对方八人没有丝毫闪避退让或是抵御格挡的意思,反倒一改先前的惊慌,个个捧腹大笑。 焚日笑得险些拿不住兵刃,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龙吟啸、任逍遥,你们当真以为组织派来得只有我们八人 ?[-99down]” 第二十一卷 江山折翼万民哭 第一章 四面楚歌 焚日扬手一挥,四周呼拉拉涌出大批黑衣杀手,反将天极教众人围在垓心。 形势瞬间逆转,面对十数倍以计的绝杀中人,秦襄、张风心头立时笼上一层阴云,即使是久经战阵的秦怀玉、张劲宏亦泛起“天亡我矣”的颓丧感觉。 柳凝涛勃然色变,大惊道:“八……八百死士,没可能的,圜狱、圄狱守备森严,他们……他们如何逃得出来。” “龙吟啸”冷笑道:“我不过发道手谕,就将禁卫全部调去法场,对付剩下的几十个狱卒还不轻而易举。” 龙菲芸依旧镇定自若,寒声道:“驻扎总坛的一万禁卫、三千内卫不消半刻功夫就能赶到,单凭数百死士就敢在麒麟堂撒野,你们绝杀简直不自量力。” “秦怀玉”哈哈大笑,故意拉长声音道:“是么?好,那我就让你彻底绝望。” “出来吧!” “秦怀玉”拍拍手,死士群中立时走出两人,赫然正是刘易钧、赵懿,前者略带尴尬,垂手不语,后则嘿嘿阴笑道:“禁卫、内卫早被我俩调走,等是决计等不来的。” 柳凝涛怒不可遏,颤声道:“你……你们竟然叛教!” 赵懿恬不知耻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投身天极教十年,不过做到永兴军副指挥使,每月奉禄仅仅几十两,恨天不但送我五千两黄金,还答应事成后立刻捧我当副教主,柳堂主以为我该不该向他投诚呢?” “龙吟啸”装模作样的讥讽道:“赵副教主,平叛立功就在今时,还不动手。” 赵懿点头哈腰,连连应和,俨然一副唯命是从的奴才嘴脸。 众人无不大声唾骂,就连刘易钧亦心生鄙夷,唇角连连抽动,几次想要说话,但不知为何,却又强行忍住。 龙吟啸抓住机会,沉声道:“刘副堂主,本教三十岁以下的弟兄中除菲芸属你职司最高,我实在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投靠绝杀。” “秦怀玉”冷哼道:“理由?好,我来告诉你,刘易钧的妻子孩儿都在组织手中,他敢不听我们的指挥么?” 刘易钧仰天长叹,似要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怨,眼看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哽咽道:“教主……我……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张劲宏肃容道:“二十年前令兄刘清平坐的就是你现在这个位置,北伐归来后圣上赐其武定候封爵,不是因为他曾在数场战役中奋勇当先,立下赫赫战功,而是因为他忠肝义胆、赤心为国,永远将大宋和本教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刘易钧虎躯剧震,旋即回复原先万念俱灰,心如枯木的疲惫神色,他虽然没有立刻反戈一击,却被张劲宏的话深深触动心弦。 焚日双目杀机乍闪即收,阴侧侧笑道:“想拖延时间,没那么容易!” 言毕转向众死士,高呼道:“首领有命,凡取龙吟啸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杀!杀!杀!” 众死士连连呼喝,但并不急于动手,毕竟的双方实力差距太过明显,几乎不用动武,光靠气势就能彻底打垮对手。 果然二十几名麒麟堂、青龙堂教众已自心怯,秦襄、张风也好不到哪去,原本昂扬奋发的斗志早给抛到九霄云外,目中的恐惧之色愈发浓郁。 龙吟啸露出一丝苦涩意味的笑容,仰天长啸道:“想我龙吟啸驰骋缰场、百战百胜,今日竟落得个四面楚歌的结局,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神色黯然、语气悲壮,充满英雄末路的凄凉。 话尤未落,龙吟啸“哇”的喷出口鲜血,溅得任逍遥衣袖兵刃一片殷红,伟岸如山的身躯遥摇欲坠,双手不住颤抖。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作为对方唯一的精神支柱,龙吟啸竟急怒攻心,战力尽失,五大杀手不禁相视而笑。 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齐齐扑上前去:“教主……” 惊呼声中,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龙吟啸猛然抬头,虎目射出前所未有的凌厉神光,不由分说一把从任逍遥手中抢过冰魄玄霜剑,骤然刺出,挟着气吐虹霓之势,直朝“龙吟啸”扑去。剑上残红瞬间曳成一线血光,倏地化为划空而过的惨厉锋芒,宝剑破空的尖锐疾响,恍如龙吟虎啸,雄猛绝伦的凛冽劲气,震撼八方! “龙吟啸”心胆俱裂、如遭雷殛,眼前的一切仿佛丧失了它原本的色彩,四周虽全是己方兄弟,但却像孤零零独自存在天地间般,没有任何倚仗,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抵挡龙吟啸排山倒海的强猛攻势。 龙吟啸这计“云海惊雷”乃毕生功力所聚,去势之快,五大杀手竟无一人来得及反应阻拦,待得“龙吟啸”举起九天玄穹剑相迎,已风驰电掣般略过数丈远的空间,倏忽杀至跟前。 双剑交击,“铮”的火星飞闪,龙吟啸径自凝定半空,未有寸进。 回过神来的五大杀手均各大喜,“龙吟啸”身着刀抢不入的莽苍踏雪甲,只要捱过龙吟啸的内劲催逼性命当可无虞。 情形当真如此吗? 在全场惊诧骇异的目中,“龙吟啸”身躯忽然剧烈颤动,接着眼耳口鼻同时渗出鲜血,胸口逐渐凹陷。 “不……不对!” 五大杀手中功力最高的焚日当先惊觉过来。 龙吟啸的内力并未被“龙吟啸”化解,而是一丝不拉的完全侵入对方体内,强猛的冲击震得他五脏六腑尽数碎裂碎,四肢百骸亦完全断折! “轰!” 第二道剑劲似雷霆炸裂,瞬间疾绽,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时,“龙吟啸”如断线风筝般被远远抛飞,“咚”地撞倒在地,再不动弹。 望着地上慢慢扩散的血迹,焚日、绝月、夺魂、慑魄、追命愣立当场,骇然无余:“‘龙吟啸’是组织中仅次于他们的高手,却给龙吟啸一招击毙,刀抢不入的莽苍踏雪甲竟没起到半点作用,如此功力,比之首领犹有过之!” 龙吟啸泛起一丝鄙夷的笑意,缓步走向“龙吟啸”尸身,八百死士被他摧山破嶽的的神威所慑,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第二章 剑圣逞威 龙吟啸好整以暇的取回莽苍踏雪甲、九天玄穹剑,他的动作闲逸雅致,充满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派,完全没把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绝杀死士放在眼中。 “你……你……” 焚日勉力想让镇定下来,但甫一迎上龙吟啸寒如的冰雪眼神,登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龙吟啸回到众人身边,珍而重之的将莽苍踏雪甲、九天玄穹剑交给女儿,柔声道:“用它们防身,待会我无暇照顾你。” 龙菲芸愕然道:“爹爹,你……” 龙吟啸淡淡道:“对付他们,寻常兵刃足矣。” 绝月收敛心神,大喝道:“龙……龙吟啸,你不要欺人太甚。” 龙吟啸提步上前,周身立呈虚无飘渺之态,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冷笑道:“欺人太甚的是你们……二弟、三弟、四弟,五大杀手我来对付,剩下的交给你们!” 言毕,随手抄起把铁剑,足尖微点,猛地跃上半空,以居高临下之势,直取焚日面门。 “布阵!” 秦怀玉大喝一声,张劲宏、柳凝涛、秦襄、张风立刻挺剑相迎,与潮水般涌到、大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之势的八百死士展开厮杀。他们的阵法名叫玄天奇阵,乃宋太祖赵匡胤所创,起初传于贴身禁卫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即现时的天极五剑,尔后逐步成为天极教上下人皆习练的基本武学,这套阵法的主要作用在于护驾,因此防御力极强,在以寡敌众的逆境中往往能够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眼见龙吟啸的招式蓄劲已久,刚猛绝伦,焚日、绝月不敢有丝毫怠慢,双剑齐出,左右包抄而上,无论出手的时机、角度都配合的极其巧妙,令人防不胜防。 他俩诡异莫测的剑术激起龙吟啸的强大斗志,趁势两腿弹出,足尖半分不误踢在剑脊正中,焚日、绝月暗忖你内功虽强终不及我二人合力,当下强催劲气,欲将龙吟啸立毙当场。 岂知龙吟啸这两脚的劲道一轻一重,怪异绝伦,轻者柔而坚韧,不但使焚日的真劲无法吐出,更将一股犹若游丝的真气送入对方掌心,长驱直进般攻向脏腑。者则刚猛无伦,像个不断急转的钻子般狠狠在绝月掌心猛锥一记,令他虎口如遭火灼,兵刃险些脱手坠落。 夺魂见同伴吃了大亏,生怕对方乘胜追击,纵步闪到龙吟啸背后,剑芒急转,光芒眩目,凌厉无匹的攻向龙吟啸。慑魄、追命沿两侧冲前,接替焚日、绝月,双剑左右旋飞,斜斜往仍在半空的的龙吟啸两胁弯旋过去,劲气像大石投水般激荡飞溅,瞬间封住他所有退路。 龙吟啸冷笑一声,招数忽变,剑尖倏然一分为三,其中两道抄向慑魄、追命,余下一道寒芒疾抖,顷刻间划出一道弯月似的弧扁,若迅雷激电般投向夺魂,肉眼难以辨别的高速中,两人擦身而过,夺魂正跄踉冲前,骤觉胸口巨痛,登时鲜血飞溅,亏得龙吟啸留有三分余力应对慑魄、追命,否则只此一招便要他名丧当场。 龙吟啸猛提一口真气,瞬间改变方向,长剑当胸疾搠,掠出道道雪白光屏,直逼焚日。焚日见他攻击角度匪夷所思,不敢妄图反攻,长剑横胸挡架。双方兵刃相较,只听“轰”的一声,素以内功著称的焚日竟给震得五指迸张,“腾腾腾”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焚日浑身战栗,难以置信的颤声道:“你……你的内力比首领还强,没……没可能的,没可能!” 龙吟啸抹去唇角鲜血,冷哼道:“有我在,一切皆可能。” 长剑“嗡”地荡出个美妙的圆弧,剑光毫不停滞,直奔绝月心脏。 绝月大惊失色,陡然急跃而起,长剑内收稍许,复又递出,却非攻击龙吟啸,而是劈向龙吟啸疾冲而来的剑劲。 岂知龙吟啸用得竟是虚招,趁绝月全力冲前之时,猛然扭转剑势,斜斜削向绝月左肋,不但令他所有后着变化无以为继,更阵脚大乱,不得不侧身闪开。 几乎是在同时,焚日、慑魄、追命、夺魂分由东南西北攻到,龙吟啸展开星云剑法,内劲隔空激荡,霎时银光迸碎,剑风凛冽,一举摧破众人的联手姿态。 追命、夺魂功力较弱,率先后撤以求自保,龙吟啸瞅准机会,猛攻慑魄,慑魄骤觉气漩压体,心知不妙,欲待扯剑时自身劲气不是迫得往两侧散溢,就是倒撞而回,在经脉中乱窜,令他体内气血翻腾。 绝月飞身来救,龙吟啸故作不知,待得敌剑临头时,才疾移半步,绝月废尽心力的一击从他鼻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开。 焚日正待叫好,龙吟啸顺势横移,四窜的剑光陡然束为一股,隐约泛动寒烟,眨眼间往他面门刺去,银芒到处,破空声响大作,震耳欲聋。 剑未至,寒气笼罩着焚日整个前方,但他终究乃五大杀手之首,饶是面对四面楚歌的窘境,依旧临危不乱,剑势疾打,迎削而去,大有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 龙吟啸仰天长啸,闪电堕地,一计“覆雨翻云”如裂岸惊涛般正中敌刃,无坚不摧的螺漩劲气立时透体而入,破进焚日的真气内,震得他口喷鲜血,跄踉跌退,短时间内再无攻击之力。 绝月、慑魄、追命、夺魂见罢,心中骇然大震,一时乱了方寸,龙吟啸展动摄空幻影,身如疾电,灵活如鹰,随意改变落点方向,从不同角度发动进攻,杀得他们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付。 与此同时,任逍遥、龙菲芸与众死士的生死大战亦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第三章 神威如斯 任逍遥身形展动,剑无虚发,蓝芒到处直如催命符般定有死士中招倒地,片刻功夫,他整件衣衫便给鲜血染红,情况惨烈至极。 龙菲芸得莽苍踏雪甲、九天玄穹剑相助,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接连斩杀十数人后,“唰啦”的一计“云蒸霞蔚”将妄图偷袭的一名大汉连人带刀劈成四段,猛地喝道:“任兄,兀要硬拼!” 任逍遥微一颔首,使出一苇渡江往横移去,不但避过劈来的几把长剑,还顺势斩断两柄长矛,更将当先一名敌人震得喷鲜血,倒跌数丈。 龙菲芸紧随在侧,跟着任逍遥朝前冲杀,左掌以太祖长拳中的“虚步断肘”隔空打出一股螺旋气劲,击得数名死士转抛跌远,九天玄穹剑当空直击,竟以枪法中横扫千军的招式,强行猛攻,五名躲避不及的敌人,先后胸腹中招溅血倒地。 整个包围网立时因他们的移动乱作一团,再不似先前的组织严密。 任逍遥和龙菲芸压力大减,立时分将开来,全力反击。 任逍遥将冰魄玄霜剑舞成一团蓝芒,狂猛无匹的凛冽劲气,向前方结伴杀来的六名死士当头压下,“当!” 的大响一声,六名死士合力用兵刃架着,正自欣喜时,任逍遥忽然借力横移,运剑斜削,六名死士蓦地一惊,避之不及,登时惨叫抛掷,留下了狼藉的尸骸。 绝杀中人素来忌惮任逍遥,如今见他神威如斯,更加心惊胆寒,但叫冰魄玄霜剑击出,再无人敢正面直撼,纷纷朝两侧散开。如此一来,任逍遥更加得心应手,飞仙化羽全力施展,在敌群中纵跃自如,杀得对方人仰马翻。 龙菲芸恼绝杀残害教中兄弟,出手愈发狠辣,时不时有死士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嘶,被她立毙当场。众死士对她的惊惧,显然不及任逍遥,矛枪刀斧仍无有止歇的从四方八面攻来,“秦怀玉”“张劲宏”见围攻她的均是死士中精擅合击之术的高手,暗忖先消耗他一点气力也是上策,遂在外围押阵,蓄势以待。 时至今时,龙菲芸方向世人显露她毫不逊色于任逍遥的卓越功架,无论内功外劲,手、眼、耳、步的配合均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最令众死士吃惊的是,龙菲芸的大半招式总似落在虚空处,但偏偏他们就像自动献身送上来似的,总给这些“空招”击个正着,全无还手之力。 “秦怀玉”“张劲宏”当然看出他们是先一步把握到敌手的进攻路线,但任谁也自问在这种激烈的战斗中,纵能看破敌手的招数,但亦难学他们般在时间和位置上拿得如此精确,教人明知是送死也来不及变招。 龙菲芸挡开众死士狂风暴雨般的一轮猛攻,衣衫上已多了七八处伤口,幸得有莽苍踏雪甲护体,才未血溅当场,但脏腑却无可避免的被内劲侵入,行动再无起初那般快捷,好在她心思缜密,机智多变,即使身处重围,仍能凭借意想不到的战法战术,杀得对方骨折肉裂,鲜血激溅。 任逍遥的状况比他稍好些,飞仙化羽、一苇渡江两大绝世轻功轮番施展,往往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以玄奇奥妙的动作,恰倒好处的避开敌刃,再配合逍遥无极掌的借力打力之术,使众死士对他行云流水般的攻势全然无法捉摸。 转眼间,地上又平添十数名死伤者,嗷嗷痛呼声随处可闻。 情势危急,不容“秦怀玉”“张劲宏”再有懈怠。 “龙菲芸,接我几招试试!” “秦怀玉”高举斩马刀,缓缓朝战圈迫来,每踏下一步,地上都现出一个深达叁寸许的足印,显示他正不住提聚功力。斩马刀是战场上用于砍倒战马的专属兵刃,长度重量远在寻常刀剑之上,很少有人能够完美使用,至于江湖火拼,出现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但恰恰得以克制九天玄穹剑等神兵利器,不至于短时间内便给斩断。 龙菲芸一个旋身,扫飞五、六名敌人,身形微晃,改横移为前冲,迅如鬼魅般闪至“秦怀玉”身侧,九天玄穹剑化巧为拙,挟着凌厉的气劲拦腰劈至。 “秦怀玉”大喝一声,斩马刀幻化出犹如流沙滚动、由十多重连绵的波卷组成的重重刀浪,每个波卷、时间和攻击的角度拿捏的分毫不差,汇聚为成紫衣破墙裂壁的凌厉气劲。 刀剑交击,光摇芒射,叮叮当当之声有若雨打芭蕉,不绝于耳。忽听“轰”的一声劲气暴响,仿如轰天雷响,直破九宵!双方兵刃出乎意料的黏在一起,竟是“秦怀玉”运用沾一十八跌的巧劲,欲待将他拖住。 若然一对一的单挑,龙菲芸何惧之有,怎奈身旁强敌环伺,实在容不得他与秦怀玉纠缠,当下猛提真力,内劲疾吐,刚强巨力飒然而至,生生将秦怀玉震出许开外,落地时似微见跄踉,始能立定。 龙菲芸暗自诧异,“秦怀玉”的武功修为与他相差无几,没道理如此不济。 心神微分的刹那,“张劲宏”双掌悄然攻到,起初看似平淡无奇,待龙菲芸着意应对时,陡然惊觉势不可当,四面八方俱在掌风笼罩之内,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唯有强行挡拆,谁料掌力到处(W/\U),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冲击而来,以无坚不摧之势,将他的剑劲全盘震散。 龙菲芸惊觉“秦怀玉”故意示弱乃是诱他轻敌的诡计时,剑脊已被“张劲宏”击个正着,立时娇躯剧震,身子向后疾弹。她知道一但跌落在地,掌力尽数入体,决计承受不起,急忙使出摄空幻影,撞入人群,“砰”“砰”当先两名死士避之不及,被他撞个正着,立时叫籍由龙菲芸双肩传来的残余掌劲击中,当场倒毙。 龙菲芸陀螺般顺势滑开,稍加调匀内息,出尽浑身解数复朝“秦怀玉”攻去。“秦怀玉”哈哈大笑,斩马刀化作闪电般迅疾无伦的朝龙菲芸狂攻而来,务求一鼓作气,以雷霆万钧之势置他于死地。 龙菲芸涛怒飕之中,刀浪滚滚而来,无有穷尽,好在她韧力极强,并不因对手的强横攻势而轻言退缩,脚踏奇步,移形换影,倏忽间移往“秦怀玉”身后,迅疾如鬼魅,疑幻似真。 电光火石间,“张劲宏”率领七八名死士从两侧掩杀过来,龙菲芸大呼不妙,忽然脑中灵光乍闪,想到一条诛敌妙计。 第四章 异变陡生 “轰隆!” 刚劲倏忽随至,逼向八方,正是“张劲宏”施展的浩宇雷霆掌。浩宇雷霆掌源自大摔碑手,素以迅猛凌厉著称,练到“雷动九天”最高境界,招招式式犹如春雷乍响,摇撼天地。“张劲宏”功力未纯,只能达到稍逊一筹的“瓦釜雷鸣”依旧威势强横,震响交搏。 眼见雷火爆发般的雄浑真劲扑面袭来,龙菲芸竟恍如未闻,低叱一声,电掣飘前,自顾自的猛攻“秦怀玉”完全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秦怀玉”满拟得“张劲宏”相助,压力稍减,斩马刀缓得半缓,立刻被龙菲芸飘忽无定的星云剑法杀得左支右拙,狼狈万状,总算熬到“张劲宏”冲近,忽听龙菲芸一声长啸,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蓦地移到“秦怀玉”左侧,九天玄穹剑幻化出的万千芒点宛若一柱冲奔激溅的水瀑,往他面颊位置激冲而来,气劲呼啸的刺耳声,填满众死士耳鼓。 “秦怀玉”不及多想,忙横刀一格,岂知“张劲宏”的掌力竟收之不及,呼拉拉从右侧拍到,总算他反应极快,间不容发之计使个铁板桥倒纵出去,堪堪避开,若非如此,掌劲照单全收,还不给打得狂吐鲜血,倒底而亡。 “张劲宏”破口大骂,双掌急拢,复朝龙菲芸拍到,龙菲芸依旧不闻不问,倚仗灵巧身法一味躲闪,如影随形的缠上“秦怀玉”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眼见九天玄穹剑似附骨之蛆,狂风骤雨的攻硬击过来,“秦怀玉”不禁心叫救命,知道若任此形势发展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唯一扭转败局的途经就是想方设法阻住他的剑招,为“张劲宏”创造一击必杀的良机。 百忙之中,“秦怀玉”朝“张劲宏”使个眼色,倏地立定,斩马刀画出一个完整的半弧,往前疾挑。此举大出龙菲芸意料之外,想不到“秦怀玉”能逆转真气,动静銮换,在身形暴退的紧要关头,瞬间停将下来。更加厉害的是他这一刀完全漠视龙菲芸的剑攻,锋刃疾袭他咽喉要害,看样子似要与他同归于尽。 龙菲芸心念微转,立刻洞悉他的鬼蜮伎俩,同归于尽是假,极力拖延是真,但叫自己稍有迟疑,被“张劲宏”抓住机会,来个前后夹击,纵有莽苍踏雪甲护体,怕也得横尸当场,不过若能妥善利用,将计就计,反对自己大有裨益。 龙菲芸双目神光电闪,俨然对“秦怀玉”神乎其技、眩人眼目的可怕刀法视而不见,完全没有受其变化所惑,随手送出道尖锐的劲气,往刀浪涟漪的核心笔直刺去,同时衣袂翻飞、脚步晃动,俨然即将施展摄空幻影,横向侧移。 “秦怀玉”、“张劲宏”只道他故伎重施,引诱二人自相残杀,不约而同的收回七分劲道,待龙菲芸步法用老,方全力引发,务求一击奏功。 谁曾想,龙菲芸前劲甫消,后劲立至,九天玄穹剑在眨眼的高速和狭小的空间内,连续七次击中斩马刀上的一点,劲气疾绽,如雷霆炸裂,愣是破开“秦怀玉”仅余三成的真气,将斩马刀劈得四分五裂,“秦怀玉”如遭雷殛,惨叫着倒跌出,胸口皮开肉绽,血光飞散,眼见是活不成了。 “老二!” “张劲宏”急怒交加,提声暴喝,右臂直振,单掌朝天,发出轰轰闷响,催动浩宇雷霆掌不顾一切的狂攻猛打,龙菲芸运剑如风,将对方层叠不穷的攻势尽数化解,因为要保留余力应对接下来的连番恶战,他并不打算与“张劲宏”硬拼,接招同时步步后退,借以消解来势。 “张劲宏”右掌出过,左掌随上,左掌右掌,连环重击,不予龙菲芸呵呵调息回气的余地,龙菲芸心道:“长此以往,情况怕愈发不利,看来还得再用一次诱敌之计。” 当即装作被掌力击实,无可遏制的往后挫退,“张劲宏”果然中计双臂轮回转动,忽摆成拨分左右之势,将浩宇雷霆掌发挥到极致,牵动无穷巨力,以石破天惊的迅疾之势扫向对手。 忽听“轰”的一声巨响,龙菲芸竟侧转锋刃,以剑脊迎上“张劲宏”强横绝伦的猛攻。若是寻常兵器,浩宇雷霆掌一掌立可将其震断,但九天玄穹剑乃当世神兵,承受雷霆巨力,竟分毫不损,掌力激荡之下,嗡嗡鸣响,有若神龙长吟。 “张劲宏”提声暴喝,狂催内劲,左手指头结成手印,欲待继续进击,骤觉心口一凉,低头看时竟见冰魄玄霜剑透胸而出,原来是任逍遥施以援手。 “逆贼,你也有今天!” 龙菲芸握住任逍遥右手,猛地运劲一拔,鲜血立时四散飞溅,“张劲宏”扑地栽倒在地,生机尽绝。 焚日眼尖,早把一切看在眼里,惊得险些连剑都拿不稳。八百死士折去近半,对方不过死了几个寻常教众,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秦襄、张风凭借天极剑阵守得滴水不漏,任逍遥、龙菲芸更是了得,凭借手中兵刃之利,杀起人来如砍瓜切菜一般。如今五大杀手合力依旧奈何不了龙吟啸,武功仅次于他们的“秦怀玉”、“张劲宏”又先后丧命,哪还有人挡得住任逍遥、龙菲芸两只下山猛虎。惶急间,招式缓得半缓,龙吟啸大巧若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立刻趁虚而入,在他肩头划开个长的口子。 焚日大步挫退,生恐龙吟啸承胜追击,兵刃急速挥舞,将周身上下护得滴水不透,岂知龙吟啸竟弃他不顾,双目射出近乎狂乱的仇恨火焰,怒叱一声,人剑合一的向绝月刺去。龙吟啸遭擒时,绝月多次出言不逊,骤见龙吟啸痛施杀手,吓得魂飞魄散,勉力举剑一格,使出的气力不到平时的一半。 双剑交击,真气竟被龙吟啸狂猛的刀劲硬逼回手上,逆脉而冲,登时血气翻腾,眼冒金星,不要说反击,能于退半步后立稳已非常勉强。 龙吟啸仰天大笑,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追魂、夺命、慑魄同时止步,再不敢轻举妄动,龙菲芸、任逍遥纵身赶至,一左一右护在龙吟啸两侧,三人呈品字型站立,组成牢不可破的三角阵,随时准备向苟延残喘的五大杀动攻击。 形势大好之际,异变陡生! 第五章 恨天亲临 就在任逍遥、龙菲芸全力杀向焚日、绝月,龙吟啸一鼓作气,迫近追魂、夺命、慑魄时,底离地两丈许高的观岚阁面朝他们的四扇雕镂精美的棱窗突然爆炸开来,化作含蕴劲气的千万点木屑,朝龙吟啸激射而去,紧接着一道人影彷似充满无穷无尽的爆炸性力量,鬼魅般凌空纵出,伴随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呼啸着当头罩下。 龙菲芸回头一瞥,心中立即涌起异样的感觉,偷袭者带着个极其诡异的青铜面具,全身包裹再在黑色的披风里,只露出一双寒芒四射眼睛,像融入了黑夜的幽灵,尤其是他肉眼难辩的高速,人生出疑幻疑真的感觉,彷如对方不具实体,只是一个徒具虚幻的影子,失声惊呼道:“恨……恨天!” 眨眼间功夫,龙吟啸陷进生平从未遇到过的凶险中,凭借他自身修为,在连续十余天不饮不食的情况下,能够单独对付焚日、绝月已是勉强,方才所以杀得五大杀手左支右拙,全因采取某种奇异功法在短时间内成倍增加内力的缘故,但这门功法的效果只能持续半个时辰,且副作用太大,若是连续使用很可能落下终身残疾。偏生恨天看似平平无奇的招式,非但气势凶厉,且像带着一股大的吸摄力,纵有心躲避也力不能及,唯余硬拼一途,立刻收回指向追魂、夺命、慑魄的长剑,运劲封格。 他这一着横架乃是星云剑法中的绝学,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其中包含着玄奥之极的卸力手法和巧妙的真气运用,足以令恨天招数使老,无以为继。 “轰!” 双剑交击,火花迸发,龙吟啸猛催功力,趁着功法消失前的最后时机,强行把恨天震退三步,然后剑势扩展,幻化出漫空剑影,点点锋芒,劲气鼓汤,以雷打电击的霸道威势,穷追不舍的朝恨天仲狂卷过去。 恨天泛起丝杀气凛然的冷笑,长剑先在空中像蛇信般颤动,然抖个笔直,剑锋化为一点电芒,横过半丈的空间,冲上而起,破入龙吟啸的剑影中去。 “锵!” 两剑再度相触,竟然凝定半空,激荡起漫天剑气,饶是数丈外观战的任逍遥、龙菲芸两人亦觉劲风如刃割体,衣衫劈啪作响,心中骇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开。 龙吟啸舌绽春雷,暴喝一声,丹田中积蓄的热气腾腾上涌,直冲奇经八脉,沿这双剑相接的一点源源注入,满拟瞬息之间重创对手。谁曾想恨天竟借用他积蓄多时的螺旋劲道,倏忽后跃,长剑化作千万芒点,映着骄阳烈日,漫空遍地的往他洒来,如墙如堵的气劲化作无数似利针刺肤的细碎气劲,随着剑招袭至,真如天象异变,骇气奔激,摆明是欺龙菲芸久战之后身疲力累,以雷霆万钧之势务求一鼓作气,置其于死地。 骤然面对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邪道宗师,龙菲芸屹然不惧,身影如电一晃,九天玄穹剑青芒挥洒,刹那间铺下千点繁星,彷彿空中打碎琉璃瓶,光点绽散,灿若云霞,幻丽之中,透着寂然静谧,由动入定,变化妙绝。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唯龙吟啸、任逍遥心中叫遭,恨天剑锋幻化出的美丽芒点完全是惑人耳目的技俩,其中隐藏着雷霆万钧的致命杀着,龙菲芸以繁对繁、以攻对攻的战术固然是当前局势下反客为主的最佳选择,但以她现时的武学修为妄图单搠二十年前剑术便已登峰造极的恨天,无异于——痴人说梦。 盯着铺天盖地似盛烟花般往龙菲芸爆发过来的光点,攻至她前方五尺许近处,倏又收缩,变成尺许直径的由一球芒点组成的光团,神乎其技般破去龙菲芸的剑气,形成四外狂卷的横流狂飙,顷刻间将其吞没。 “菲芸!” 任逍遥急待相救,却给焚日、绝月缠住,勉强冲将出来已是不及。 “砰——” 龙菲芸被剑劲边缘拂过,登时内气逆冲,浑身颤抖,颓然坐倒在地,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即将攻到的再非恨天的兵刃,而是超乎世间任何形容词语的灵物。 眼看龙菲芸即将被剑劲核心拂中,落个香销玉陨,芳魂弭散,龙吟啸迅捷无论的身影瞬间杀到,但见他全身衣物缩起,双臂衣袖竟至扯裂,浑身真力凝聚,须眉皆张,积聚至爆发巅峰的剑劲狠狠轰向恨天背心。 恨天竟似早便料到他的援救之举,人在半空陡然折转,身子瞬间倒翻过来,以惊人的高速迎向龙吟啸。 “不好,他是故意诱使龙教主!” 任逍遥大惊失色,龙吟啸一心救护女儿,完全没有顾及自身安危,招式猛则猛矣,方位角度却极其单一,凭借恨天的锐利目光,刹那间就能看穿其中破绽,施以重手。 然而龙吟啸凭借奇异功法催生的内力仍未消散,双方兵刃交锋,竟是不相伯仲,气劲的呼啸疯狂提升加剧,劲气轰然激荡,扩散波及至两丈方圆的空间。 任逍遥、龙菲芸、焚日、绝月、夺魂、慑魄、追命悉数承受不住四散溅射的狂飙,踉踉跄跄的倒跌开去,距离稍近的十余名死士甚至在劲气冲击之下当场倒毙——这才是当今天下两大绝顶高手的真正实力。 任逍遥看得目瞪口呆,曾几何时他天真的以为练成飞仙化羽、逍遥无极掌就能逐步达至武学颠峰,直至在云坞谷底习得凌霄剑诀,他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精妙的武功,今日眼见龙吟啸与恨天生死相搏,单只双剑交击时散溢出的些微真劲,便令自己肤若刀割,呼吸顿止,方觉历经十数栽苦练,自己仍不过是井底之蛙。 天地似若旋转,两股无比强大的剑气以双剑交叉处为中心,倏忽收缩,细窄至近一点,却有种扩充爆炸的凌猛势头。 生死存亡就在此时! “唰啦!” 迭变突起,恨天袖中猝然窜出一柄泛着青芒的柳叶飞刀,龙吟啸与他相隔不过三尺,且全神贯注的应付于内劲厮拼,哪有功夫退避躲闪,但觉胸膛一痛,猝然迸裂,当场鲜血飞洒。 “轰!” 龙吟啸真气无以为继,全身劲力骤然失控,断线风筝般倒跌出去。 第六章 恨天魔功 “爹爹!” 龙菲芸凄呼着向乃父冲去…… “恨天,你好卑鄙!” 任逍遥生恐五大杀手趁机偷袭,横剑护在龙吟啸、龙菲芸父女身旁,戟指怒喝…… “哼,谁叫他不穿莽苍踏雪甲。” 恨天冷笑一声,以虎入羊群的姿态,投进天极教众人的战圈中去,首当其冲的两名麒麟堂教众立时胸腹中剑,生机尽绝。 “教……教主!” 天极教众人此时才从龙吟啸重伤倒地的惊骇中回过神来,不顾一切的扑向恨天。 “跳梁小丑,不自量力。” 恨天上如覆阴霾,眼瞳杀气盈溢,剑势奇诡连绵,阴风飕飕,变招胜似行云流水,几乎是在眨眼间功夫,天极教众人便死伤枕藉,唯有秦怀玉、张劲宏等组成的剑阵仍在苦苦支撑。 秦怀玉在天极教中武功仅次于龙吟啸,面对眼前寒气森森的剑影,竟也漫天风雨集此一剑的骇异感觉,索性抛开生死,全力一招击出,直取剑势最强处。他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遏制恨天的攻势,为同伴将其搏杀创造契机。 长刀砍中恨天矫若游龙的剑刃,以秦怀玉底子的扎实,亦登时血气翻腾,目眩眼花,承受不住对方强大的劲气,“腾腾腾”往后暴退,险些变作滚地葫芦。 张劲宏、柳凝涛大惊失色,二十年前的五云山大战,秦怀玉曾与恨天单独对战,虽然最终落败,好歹也支撑了八九十招,谁想廿载之后甫一交手便即受挫,以此类推,他俩也休想讨得了好。 殊不知长恨天固然勤修魔功,大有精进,秦怀玉亦非井底之蛙,同样在武学修为方面大有进益,所以出现如今局面全因秦怀玉饥渴交加,久战乏力,并非两人的真实差距。 “杀啊!” 秦襄、张风不顾生死的拥上来,双剑同时出击,合成个灿烂耀眼的“十”字凌空斩下。恨天倏地横移,竟在双剑当胸抑至前,疾步闪到柳凝涛身后,大江倾泻地猛击过去。 柳凝涛毫不犹豫,长剑骤然加速,如脱缰之马电射而出,正是其独门绝学惊涛剑法中威力最盛的杀招——“裂岸汐潮”换成绝杀中武功稍差任何人,哪怕是焚日、绝月,都会感觉整个人如同置身于茫茫怒海,独力面对翻腾卷涌的惊涛骇浪,偏生手足四肢像是被封锁在一个永远不能脱身出去的气场内,纵使皆尽全力也难移动分毫,那种明知死亡即将来临却又无法抗拒的要命感觉足以在瞬间完全催垮对手的心智。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恨天…… 在柳凝涛有如惊涛骇浪,大开大阖的剑影中,恨天鬼魅般的移步封格总是恰倒好处,一次次令他无功而返,秦怀玉、张劲宏、秦襄、张风虽有心插手,却愣是挤不进两人绵密无垠的剑劲中。 恨天放声长笑,身影从虚无变为实有,一股暗劲无声无息,藉着长剑破空之声的掩护,悄然自恨天左掌涌出,正中柳凝涛剑锋,没有丝毫劲气交击的爆响,也没有狂飙激溅的震荡,柳凝涛内劲如石沉大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凝涛心知不妙,撤剑疾退,恨天排山倒海般的真力立刻扑面袭来。 柳凝涛抵受不住,被震得反退几步,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冷不防恨天左手疾劈,掌心中又生潜劲,如雷疾吐,正中他胸口“膻中穴”霎时之间,柳凝涛浑身失却主宰,但觉这股内劲在全身经脉迅速滚动,所到之处,无不如火烧雷殛,恣意摧毁体内血肉,竟是无可与抗。 秦怀玉、张劲宏、秦襄、张风分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赶来救援。 恨天扬手一甩,将受伤不轻的柳凝涛掷出战圈,双目魔芒大盛,阴恻恻笑道:“你们四个是二十年后首度尝试天魔大法的人,但愿不会令我失望。” 话音甫落,天地先是静止了刹那光景,然后四周开始狂风大作,漫天劲气形成一个又一个若隐若现的旋涡,如实质旋转着的兵刀割体而来。秦襄、张风功力较弱,只觉所处空间仿佛凹陷下去,将他们禁锢在某个特定角落,俨然如同陷身于蛛网内的猎物,只余待被吞噬的份儿。秦怀玉、张劲宏挟数十栽精深修为,同样无法逃开天魔大法的禁锢,彷如沙漠中风沙忽起,四方咆哮怒号,起初已是短促有劲、刺激耳鼓,瞬息化成无隙不入、似有实质的沙石,铺天盖地的奔袭过来。 在恨天的刻意施为下,天魔真气狂舞乱窜,周围殿堂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脚下踏足的实地犹如泥沼浮沙般飘忽不定,若非四人身历其境,怎也不会相信天下间竟有如此威力无俦的招式,似永不衰竭、无有穷尽的可怕功法。 每一个割体而来的气劲旋涡,都在不断损耗四人的护体真气,当其前赴后继,接踵而来时,任谁都会误以为天地宇宙间摇撼不绝的狂暴,完全集中于此,彻底隔断了他们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他们已经被气海急旋淹没,从此失去自主力量,成为任凭对方摆布的扯线木偶。 此时的恨天就像是个操天控地的巨人,而他们却生出渺小和不自量力的绝望心态,对方似是有用不尽的力量,而自己则在不住损耗中,那种彼长我消的可怕压力,根本无法抗拒。 狂怒的气旋从四方八面袭来,奔突爆卷、咆哮怒叫。 秦襄、张风率先抵受不住,惨叫着抛跌出去,秦怀玉、张劲宏也仅凭意志在做最后挣扎。 恨天自忖大功告成,凶兽般的双眸中射出狂乱欣喜的异芒。 忽然……恨天耳畔似闻一声絃动,烈日映照的地面倏忽被黑影掩盖。 恨天愕然抬头,凝神仰望,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龙吟啸!身在半空的他仿如一座任由风吹雨打亦永不会动摇分毫的高山峻岳,全身衣袂则飘扬作响,双目异芒遽盛,加上先前眼、耳、口、鼻渗出犹未干透的血丝,形相诡异至乎极点。 龙吟啸紧握九天玄穹剑,身形仍在不断攀升,凛例冰寒的劲气弥漫全场,所有人心中莫不凝起战场上千军万马互相冲杀,血流成河、日月无光的惨烈情象。 “君……君临天下!” 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不由自主的失声惊呼。 第七章 君临天下 君临天下!当世唯一堪比千古风流谈笑间的绝招。 如果问四十年前天下第一高手是谁,或许没有谁知道答案。 这个人既不是独孤宇,也非智障禅师,而是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 一根杆棒打下四百座军州,何等英明神武!太祖长拳、太祖棍法看似简单,然而在他手中却能催发无与伦比的巨大威力。赵匡胤称帝后,依旧沉迷于武学,终于融毕生功力,创出这计“君临天下”但那时的他已是九五之尊,几乎没有动武的机会——就算有,也休想逼他使出君临天下。于是只得其传于义子龙吟啸,让他在战阵中试一试威力。 开宝八年,赵匡胤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率军讨伐后蜀,一路势如破竹,直逼成都。后蜀三军主帅、西南第一高手孟鹤枭聚众死守,宋军久攻不下,粮草殆尽,危机关头,年仅十八岁、奉旨监军的龙吟啸以退兵为名只身邀战孟鹤枭,当头便是一计君临天下,将这位名震两川的武王轰成粉碎,全城蜀兵畏其勇武,不战而降,遂有“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之语。 这是四十年来君临天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于实战恨天即将面对的是第二次!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悴不及防的恨天仓促间调转天魔真气,硬捱君临天下的狂猛攻击,瞬间生出贯满方圆十数丈范围的激啸狂飚。 恨天被眩目的激电以树根状的形态撕开,惨叫着往横急跌,内真气翻腾不休,五脏六腑倒转了过来般难受,显然受了严重的内伤,退到七丈外时旋动终止,脚步刚站稳,猛的张口喷出漫天鲜血,容色转白,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龙吟啸仰天长叹,脸上血色退尽,以九天玄穹剑撑地,兀自不倒,若非他受伤在先,只此一招,必可诛灭恨天这恶贯满盈的大魔头。 恨天咬牙切齿,双目射出凶厉神色,气急败坏的大吼道:“焚日、绝月,给我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他喘声粗重,发髻斜乱,想必青铜面具后的脸容也难看的可以,眼看得胜在即却被龙吟啸重创,连苦练二十年的绝招亦给破去,心中狂怒自可想而知。 “谁敢妄动!” 任逍遥热血上涌,仗剑拦住五大杀手,发出遏云裂石之势的狂吼。他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状若天神,鲜血沿着冰魄玄霜剑的锋刃缓缓滴落,闪耀出慑人心魄的残红。 焚日、绝月、夺魂、慑魄、追命在龙吟啸势强力猛的连番狂攻下,气力早便消耗的七七八八,谁也不敢再惹任逍遥——天知道这小子还剩几成功力,真要和他较上劲,一不小心给冰魄玄霜剑削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懿见势不妙,高嚷道:“弟兄们,冲啊!任逍遥已是强弩之末,他……他撑不了多久的。” 时间耗得越久,他越是心慌,生恐对方援兵赶到,坏了自己当上“副教主”的美梦。 焚日冷笑道:“哼,要冲你先冲,老子犯不上送死。” 从头到尾,赵懿只是站在一旁观看,半招都没动过,这时候却跑来煽风点火,卑鄙无耻到连他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你这个卖主求荣的叛徒!” 龙吟啸缓缓上前,眼神重新一扫赵懿,赫然冷锐如剑,神情遽变,伤重乏力之态尽去,转眼间重拾武林宗师气派,更流露一股凛冽无比的杀气,满眼血丝几欲胀裂,狠狠低嚎,“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赵懿吓得魂飞魄散,神色剧变,丢下兵刃拔腿便跑,没逃两步刘易钧大步冲到,“唰啦”一剑,将他刺了个透心凉。 赵懿捂住胸口,嘶声道:“你……你别忘记,你自己也是……” 话未说完,刘易钧提脚将他蹬开,赵懿脑袋一偏,就此气绝。 恨天大怒道:“刘易钧,你敢反水?” 刘易钧毫不理会,从怀中取出焰火弹,信手甩上半空,^哈哈大笑道:“不消盏茶功夫,三千禁军便会赶到,诸位最好老老实实呆着,否则我便不能将你们一网打尽,戴罪立功了。” 绝杀中人齐齐色变,恨天心忖焚日、绝月、夺魂、慑魄、追命斗志全无,其余死士也好不到哪去,加上自己受伤不轻,想在禁军到达前拾掇龙吟啸等人几乎没有可能,咬牙切齿的命令道:“撤!龙吟啸,你听好,今天这笔帐总有一日我要和你算回来。” 夺魂、慑魄搀着恨天连同焚日、绝月、追命离开广场,剩余几百名死士紧随其后,瞬间走得干干净净。 龙吟啸抬头望向远方,双目黯然的长叹道:“终于结束了……终于……” 说到一半“哇”的吐出口鲜血,雄躯遥摇欲坠。 “爹爹,你……你没事吧。” 龙菲芸搀住龙吟啸,关切的问道。 “别……别担心,我……” 龙吟啸说着,滩倒在女儿怀中。 “教主!” 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秦襄、张风个个业已虚脱,见此情形,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股脑的涌将上去。 “教主,属下有罪,属下对不住您。” 刘易钧双膝一软,“扑”跪倒在地。 “知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我不怪你。” 龙吟啸示意刘易钧起身,有气无力的说道,“方才若非你弃暗投明,在场的每个人都劫数难逃,你……你非但无罪,反有功于本教,理……理当嘉奖。” 说完缓缓合上双眼,径自晕厥。 “爹爹,你不能睡……不能睡啊!” 龙菲芸急叫道。 “龙教主!” 长啸声中一白发老者如飞掠到,赫然竟是独孤宇。 “独孤前辈,求您救救龙教主。” 任逍遥哽咽道。 独孤宇点点头,握住龙吟啸左手,将内劲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片刻后,龙吟啸眼帘颤动,悠悠醒转,见到独孤宇,躯体微颤,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哑声道:“独孤……独孤前辈,您老怎么来了。” 独孤宇含笑道:“不光是我,半个时辰后柳盟主、晓尘大师、晓明方丈、南宫宗主他们都已入城,眼下正朝麒麟堂赶来……咦,你的经脉怎么……你用过先天无上罡气?” 说到这他面色大变,一改往昔的镇定从容。 龙吟啸唇角抽动,轻叹道:“若……若非仰仗先天无上罡气,如何杀退恨天……如何熬到现在……咳咳咳……” 独孤宇面色再变,颤声道:“这么说你……你连君临天下也……” 龙吟啸再度合上眼帘,喃喃道:“可惜恨天不是孟鹤枭,否则……否则我临死前也算为中原武林除却一害。”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龙菲芸颤声道:“爹爹,您……您在开笑玩吧。” 独孤宇仔细检视过龙吟啸伤势,神情一黯,摇头无言。龙吟啸以先天无上罡气中所载密法自断经脉,催发出数倍于平日的功力,即使医好也得落个众生残疾,兼之适才为救女儿身受重伤,又强催内劲与恨天决死一拼,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即使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休想治愈。 龙菲芸泪如泉涌,悲呼着扑入乃父怀中。 龙吟啸凄然道:“菲芸,爹对不住你,爹耽误了你十八年……咳咳咳……” 龙菲芸哭泣道:“不,爹爹,那是菲芸心……心甘情愿的。” 龙吟啸老怀感慰的点点头,示意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进前,沉声道:“你们听好,我死之后,教主大位由他继承!” 说罢,伸手一指。 第八章 教主人选 包括独孤宇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惊得愣立当场,龙吟啸指得既非“爱子”龙菲芸,亦非天极教二号人物秦怀玉,而是侍立在侧的——任逍遥。 任逍遥自己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措手不及的失声道:“晚辈才疏学浅,如何当得起教主重任。” 龙吟啸不知是否受寇仲独孤宇真气的影响,双目神采凝聚,脸上抹过一阵红晕,反手抓紧任逍遥双手,郑重其事的说道:“风流盗侠的武功、智计、心性、人品江湖中早有定论,平息兵变的整个过程更能看出你卓越的军事天赋……咳咳咳……何况我相信任憔悴,相信他的……” 话未说完,“哇”的再又吐出口鲜血。 任逍遥晓得龙吟啸回光返照,心如刀割,全因自己计划不周误中绝杀圈套,间接导致现今的局面,悔恨像毒蛇般噬咬他痛苦不堪的内心。 龙吟啸强撑着坐起来,低斥道:“还不参见新教主。” 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龙菲芸、秦襄、张风立刻跪倒,向任逍遥三拜九叩,行天极教最隆重的参圣大礼。 任逍遥手忙脚乱,不知怎生是好,只得朝独孤宇投去求助的目光。 独孤宇缓缓点头,让他答应龙吟啸的嘱托,任逍遥正要开口,龙吟啸像用尽生命仅余的力气般松开抓着他的一对手,露出最后一丝笑意,嘱咐道:“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巽风城的主人,你就是十万天极军的最高统帅!” 任逍遥胸中瞬间激起万丈豪情,“咚咚咚”磕罢三个响头,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肃容道:“晚辈谨尊教主懿旨,日后定皆尽全力光耀天极教。” 说着依次扶起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龙菲芸、秦襄、张风。 龙吟啸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像是临终遗言般的恳求道:“独孤……独孤前辈,拜托你多多照拂中原武林,且莫……且莫再让十八年的那幕再度重演。” 独孤宇含泪答应。 龙吟啸双目射出温柔的神色,拉住任逍遥的衣袖,嘱咐道:“‘先天无上罡气’的秘籍藏在乾德宝库第三层的暗格里,如今你修为尚浅,断不可擅自习练,但……但其中所载的心法口诀务必牢记于心。菲芸……菲芸的终身大事我也交托给你,你要真心实意的待她,把她……当作……” 说着脑袋一斜。 “爹爹——” 龙菲芸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恨不能扫平四夷,恨不能复燕云十六洲!” 龙吟啸一语终了,溘然长逝。 “教主!” 天极教众人无不悽然,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三个随龙吟啸出生入死几十年的兄弟更泪湿衣襟,痛不欲生。 “报——” 负责卫戍北门的巡城使高洪亮忽然从广场尽头策马赶来,冲到众人跟前,禀告道:“城北三十里外出现大批辽军,正气势汹汹朝总坛杀来。言毕,倏地瞥见龙吟啸遗体和尸横遍野的教中兄弟,惊得全身抽搐,瘫倒在地,脸孔埋在双手中,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柳凝涛大惊失色,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巽风城离宋辽边境足有八百里,即使辽军全速前进也非两三日功夫所能抵达,何况沿途还有大批藩兵驻防,怎能无声无息的兵临城下。” 秦怀玉咬牙切齿的狠狠道:“太清虎符落在绝杀手中,想是他们与辽国勾结,将藩镇驻军尽数调离,所以直到现在我们才收到消息。” 张劲宏急问道:“辽军有多少兵马,配备怎样。” 高洪亮哑声道:“据探子回报,人数约在五六万间,前锋军由盾牌兵、箭手和刀斧手组成,配备了檑木、云梯、楼车等攻城的必须工具。左右侧翼军每军约万余人,清一式都是骑兵。” 任逍遥沉声道:“看来他们想与绝杀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巽风城……唔,立刻下令全城戒严,随时准备迎战!” 张劲宏请示道:“教主打算据城死守还是……予以对方迎头痛击?” 秦怀玉抢着道:“教主,出城迎战吧,我要亲手替大哥报仇!” 秦襄、张风齐声道:“龙骧、虎翼军愿为先锋!” 任逍遥沉吟道:“几位叔叔均受伤不轻,教中又有大批元老蒙受不白之冤,此时与辽军硬撼实乃下下之策,以我看不如坚守几日,避其锋芒,待教中局势稳定后再图进去……立刻前往法场赦免教中元老,并调集五堂人马登城守御!” 独孤宇肃容道:“以贵教实力应付区区五万辽兵不在话下,几位还是先行回府休息,指挥的事情就交给逍遥吧。” 龙菲芸大急道:“万万不可,如今形势危急,爹爹仙逝的消息若然泄露,全城军民必人心惶惶,无论如何也得想方设法拖一拖。” 柳凝涛喃喃道:“调兵遣将的事情倒还好说,只是赦免教中元老非得教主出面方合规条,我怕……” 任逍遥打断道:“这好办,我帮菲芸稍加易容,包管没人看得出破绽,倒时以龙教主身份不光可以安抚诸位元老,还能前往四门督战,以安军心。” 任逍遥矗立城头,望着蝼蚁般退却的辽军,内心感慨万千,赞叹道:“今天我总算识到什么叫做‘天极兵精甲天下’,号称辽军虎狼之师的辽军竟无半点还击之力,不消大半个时辰便开始撤退。” 龙菲芸淡淡道:“这批辽军只是先锋,后面起码还有十几万的主力部队。” 刘易钧笑道:“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举凡在战略上有重要意义的城池,均是高墙深壑,易守难攻,故以孙武的用兵如神,仍以攻城为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太祖皇帝建国时着力将巽风城打造为关中门户,不仅开凿深逾九尺、宽达六丈的护城河,更以条石、糯米浆构筑成不惧木驴、冲车的坚固城墙。先教主继任大位后,秉承先帝遗诏,矢志不移的加强军备,瞧……城头堡垒遍布,角楼四立,女墙、悬门、瓮城鳞次栉比,加上数量充足且威力惊人的守城工具,别说辽军只有区区五万之众,便是多上十倍也休想越雷池半步……当然,若是绝杀阴谋得逞,那又自当别论。” 龙菲芸缓缓摇头,一字一顿沉声道:“若是耶律斜轸担任主帅呢?” 刘易钧浑身剧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 兵临城下 任逍遥好奇心起,追问道:“耶律斜轸!这人很会领兵么?” 龙菲芸苦笑道:“岂知是会领兵……唉,怎么说呢,他在大辽的地位比起爹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人十五岁从军,随北府宰相萧千征乌古、室韦等部,后率兵西伐党项、南拒本朝,其间百战百胜、未逢一败,深得辽主器重,命节制西南面诸军,为南院大王。杨业杨老令公就是被他围困撞李陵碑而死,本朝数次伐辽亦为其所挫。” 刘易钧续道:“二十年前,圣上御驾亲征,挥师北进,易州、涿州、顺州、蓟州先后归附,燕云十六州之地指日可下。岂知耶律斜轸领兵我军后方,力保幽州不失,又与赶来支援的耶律休哥、耶律沙内外夹击,于高梁河大败我军,斩首两万余,我军连夜南退,争逃奔走,从此闻耶律斜轸之名而心惊胆丧。” “哼,杨老令为耶律斜轸所乘,全因潘美、王侁陷害,置其于必败之地;高梁河一役,若非我本教全军驰援五云山,耶律斜轸焉能得胜。这家伙所以和教主齐名,无非因为十几年来教主忙于教务,把守檀渊的一直是杨家军,否则……哼哼!” 张风不知何时走上城楼,来到众人身后,冷笑道。 任逍遥正自愕然,龙菲芸解释道:“朝廷诸路兵马都曾饮恨耶律斜轸之手,即使是威震边关的杨家将也奈何他不得,唯独我们天极军尚未与他交手。” 任逍遥笑问道:“张老弟,若让你领虎翼军单搠耶律斜轸,你敢不敢?” 张风摇摇头,据实答道:“耶律斜轸亲自训练的三万虎豹骑乃大辽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人人训练有素、身经百战,虎翼军不过八千之众,焉能与之匹敌。” 任逍遥眼睛明亮起来,双目灼灼生辉,面向龙菲芸道:“同样从本教挑选三万人马,不知是否有一拼之力。” 龙菲芸无可无不可的微耸肩头,洒然道:“一日没有正式交锋一日便不知道答案,但我坚信爹爹穷毕生心力训练出的天极军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报——” 正说着,高洪亮人如其名般洪亮的声音遥遥响起。 任逍遥、龙菲芸心中一动,愕然回头。 “教……教主!” 高洪亮大步冲上城楼,俯身下拜道,“终南山以北发现辽军主力,人数约在二十五万至三十万间。” 任逍遥动容道:“何人为帅?” 高洪亮颤声道:“耶……耶律斜轸!” 众人问言愣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唯独任逍遥哈哈大笑,引得龙菲芸、张风、刘易钧、高洪亮面面相觑。 龙菲芸诧异道:“你……笑什么?” 任逍遥油然道:“此战无论辽军由谁统率,都必败无疑,耶律斜轸一世英名即将丧在巽风城外难道不值得发笑么。” 龙菲芸问言大呀,不解的问道:“这仗即使让爹爹指挥也未必有十成把握,你凭什么认定我们就一定能赢呢?” 任逍遥挥挥手,示意高洪亮继续打探,含笑解释道:“辽军三大弊端,其一,劳师远证,奔袭千里,兵马疲痹不堪;其二,贪功冒进,后患未除,沿途各藩镇兵马随时可能来援;其三,舍本逐末,避长就短,放弃拿手的平原野战转而攻城,其中任何一条都是兵家大忌,耶律斜轸却半点不落的全犯了。 任逍遥缓口气,续道:“相反,我军则有三大优势,其一,据城坚守,拥有强大的防御公事以为依拖;其二,以逸待劳,全军上下状态饱满、斗志旺盛;其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耶律斜轸的战法战略,菲芸你定知悉的一清二楚,而耶律斜轸或许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更加猜不到我会如何用兵。” “说的好!” 南宫不败爽朗的笑声自耳畔响起。任逍遥转身一看,赫然正是独孤宇、南宫不败、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等人。 “诸葛……诸葛先生!” 瞥见南宫不败身旁的诸葛文杰,任逍遥大喜过望,心中仅存的几分犹疑瞬间敛去,天极教十万精锐配合“再世孔明”的神机妙算,大辽纵起倾国之兵到来又有何惧。 众人相互施过礼数,诸葛文杰轻摇羽扇,捋须笑道:“逍……任教主对敌我状况的分析十分透彻,但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没有说到。” 在听雨轩中他逍遥逍遥的叫惯了,一时还真改不过口。 任逍遥素知他足智多谋,立刻拱手道:“请诸葛先生赐教。” 诸葛文杰眯起双目,胸有成竹的说道:“四个字:哀兵必胜!” 他稍顿片刻,解释道:“全城军民无对不龙教主奉若神明,一旦得知他遭辽军暗害,必同仇敌忾、斗志昂扬。” 刘易钧愕然道:“这……这要公然宣布,搞不好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龙菲芸肃容道:“辽兵攻城前当然会,但如今辽兵败退,再行公布效果就截然不同了……逍遥,就依诸葛先生所说,将爹爹的……” 提起龙吟啸,她的神情不由自主的黯淡下来,泪水夺眶而出。 任逍遥忙柔声安慰几句,唤过刘易钧、张风,低声嘱咐道:“既刻去办……唔,命掖庭署连夜制办白旗白甲,明日起三军挂孝!” 刘易钧、张风领命而去,任逍遥陡地瞥见肖星辰站在角落,满脸苦涩表情,愕然道:“三哥,你怎么了?” 熊啸天带他答道:“起初我等在法场阻止行刑,柳盟主因为担心你们的安全先行赶往总坛,岂知你们没遇上不说,直到现在柳盟主也没回来。” 任逍遥失声道:“盟主他该不会是……” 说到一半倏地止住,柳玉虚与绝杀的恩怨由来已久,猜也猜得到是途中撞见恨天,奋不顾身的追杀去了,他武功虽虽高但对方却有数百人,以寡敌众未必应付得来。 龙菲芸止住哭声,轻轻道:“恨天与五大杀手均身受重伤,其余死士也均无战心,辽军攻城前便由城南出逃,据守城士卒回报并没发现有人跟在后头。” 肖星辰心中稍安,忽见秦襄慌慌张张的跑上城楼,大老远便喊道:“教主,城南永兴渠发现一具尸首,是……是个老道,身边还掉了块灭天令!” 第十章 齐心协力 众人皆大惊失色,肖星辰吓得更是险些瘫倒在地。 任逍遥急问道:“尸首在哪?” 襄慌回禀道:“我让士卒抬过来了,就在城楼下,要不要……” 话尤未落,肖星辰一个剑步往过道冲去。 隔着七八丈地,隐隐瞧见不远处躺着具道士装束的死尸,只是天已入黑,面容看不太清,但横放在死尸上面的道观却赫然是柳玉虚的随身之物。 肖星辰的心登时提到嗓子眼,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死尸旁,待得看清躺在那的并非柳玉虚,整个人业已虚脱,软软倚着城强,勉力站稳。 随后赶到的众人见此情景,齐齐松了口气,龙菲芸略加检视,沉吟道:“年约五六十许、额角有疤、左手五指均带老茧……此人乃清风观玄虚道长,致命伤位于肋下,从伤口的种种状况分析,该是……天绝三式!” 任逍遥、熊啸天、叶知秋素知龙菲芸眼力超卓,听他一语道破死者身份来历自然见怪不怪,独孤宇、南宫不败、诸葛文杰却是头次见到,不禁怀疑他说的是否确有其事,纷纷将目光投向肖星辰。 肖星辰点点头,沉声道:“这人确是玄虚道长,我在江南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至于伤口嘛,应该是被师父的天地和一击中……只是玄虚道长虽然行为怪僻,却非邪派妖人,师父杀他做甚。” 龙菲芸淡淡道:“三年前玄虚道长就已暗中投身绝杀,想是恨天派他在南门接应,被柳盟主瞧见,于是顺手除去这江湖败类。” 肖星辰听罢轻轻叹了口气,原本放下的心霎时间又悬了起来。 熊啸天开解道:“玄虚武功不弱,却被柳盟主一招击杀,可见他老人家并未受伤,也没有损耗太多气力,相信能够安全返回巽风城。” 任逍遥正色道:“大哥、三哥,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人马没有折损吧。” 熊啸天笑道:“在法场时我们并未动手,只是一直僵持,至于守城更加轮不到咱。说实话,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弟兄人人都想上阵杀贼,但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任凭四弟调遣。” 龙菲芸欣然道:“熊帮主、叶总把尽可放心,诛灭辽寇少不了你们。 叶知秋豪情奋涌,朗声道:“好,大家齐心协力,共抗外敌!” 由于尚未正式接任教主,任逍遥暂时不能入住总坛,待他安排好诸多事务返回客栈,已是夜半时分,出乎意料的是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孟如烟均未休息,全都聚在大堂,似乎是在等他。 孟如烟当先迎了上来,“噗媸”娇笑道:“臭小子,行啊!二十岁接任天极教教主,古往今来算是绝无仅有。” 任逍遥黯然道:“如果能保龙教主无恙,我宁可不做教主。” 南宫凤姿愕然道:“二十岁?今天是逍遥哥哥的生日么。” 孟如烟掩嘴道:“那当然,原本我还想为臭小子庆祝庆祝,谁知他一大早便出去,直到现在才回来……咦,二妹没和告诉你么?” 南宫凤姿清丽明媚的翦水双瞳滴溜溜一转,凑到南宫凤仪跟前,娇嗔道:“好呀,姐姐,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人家。” 南宫凤仪嫣然道:“我们想给逍遥一个惊喜,要是告诉你弄不好会泄露哟。” 南宫凤姿满脸的不高兴,嘟起小嘴道:“哼,你们欺负我。” 幸亏在乐天派的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愁”字可言,要是换成林毓秀,还不哭个天翻地覆。 水芙蓉咯咯笑道:“五妹,就算二姐口风把得紧,你见我忙上忙下在厨房里折腾几个时辰,弄出一大桌子菜也该猜到什么吧。” 说着含情脉脉望着任逍遥,幽幽道,“你呀,回来得这么晚,那些菜反反复复热了三四几遍,味道肯定没有原先好,你可别责怪人家厨艺不精哟。” 任逍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在外面遇到多大的挫折与困惑,回到“家”时,心中挚爱的她们总会给予自己无私无穷的关爱,这种的温馨甜蜜的幸福感觉不正是作为一个男人终身渴求的么? 林毓秀甜甜浅笑,玉颊的小酒涡更深更迷人,有点俏皮的道:“虽然天色已晚,但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丑时,咱们抓紧些快些大哥哥庆贺生日吧。” 四女不由分说,拉着任逍遥坐下,水芙蓉匆匆跑去后厨打理酒菜,南宫凤姿、林毓秀则叫过任逍遥不停的问这问那。为了维护天极教颜面,任逍遥早和秦怀玉、张劲宏商量好,对外宣称龙吟啸遭绝杀围攻,只身重创恨天、击退五大杀手,最终力尽而亡,至于真正的内幕将永远湮没在时间的洪流中。 孟如烟、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听罢,均长嗟短叹、唏嘘不已,孟如烟喃喃道:“爹爹常说龙教主是他生平最为敬重的江湖豪杰,盼着重返中原后有机会与他一晤,想不到……唉!” 任逍遥心动一动,猛地想起天魁石开启后,龙吟啸的那番怪异话语,不禁皱起眉头。龙凤双佩竟然是乾德宝库第三层的备用钥匙,这是他万万猜想不到的,显而易见,其中定然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还牵涉到他的身世之迷,奈何龙吟啸已死,只怕再没有谁知晓个中玄机。 南宫凤仪秀眸深注,小心翼翼的问道:“逍遥,你是否在担心教主大位由你继承,龙堂主会……” 任逍遥忙敛去沉思神态,含笑打断道:“龙兄与我肝胆相照,岂会因为区区虚名而心存芥蒂,我所以想得入神,是在考虑如何才能尽快击退辽军。” 他要据实回答,非得扯到乾德宝库中发生的林林种种,也就无法掩饰龙吟啸的死因,所以只能撒谎。 南宫凤仪对他的解释深信不疑,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回忆神色,悠然道:“记得初次见面时,你说自己的梦想的是成为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如今绝佳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你指挥群豪大败辽军,不但可以赢得天极教十万将士的尊重,巩固教主之位,还能名垂四海,扬我大宋国威,真是一举两得。” 任逍遥轻叹道:“说实话,对于统兵作战,我没有何相关经验,即使麾下是战无不胜的天极军,但面对大辽近四十万雄兵,未必真有把握。” 他在城楼时大谈三利三弊,主要是为鼓舞军心,所以把话说的很满,实际上听龙菲芸谈起耶律斜轸的辉煌战迹时心里便暗自嘀咕千万别碰上他,得知即将面对的当真是这位百战百胜的辽军战神后不免也有些慌乱,好在诸葛文杰“哀兵必胜”的话语打消了他大半疑虑,这才继续保持昂扬奋发的斗志。 林毓秀露出一丝天真烂漫的笑意,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皱起鼻子道:“光是取胜那怎么成,起码得斩下辽军主帅的臭头,挂在城楼示众——让他们知道咱大宋可不是好欺负的。” 众女相顾莞尔,任逍遥也给逗得哑然失笑,他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三天将是自己一生难以忘怀的梦魇。 第十一章 血脉贲张 很快,水芙蓉端着热气腾腾的酒菜回到大厅,任逍遥在四女的陪伴下开怀痛饮,孟如烟不肯放过任何机会,一次次旁敲侧击的提醒他安排自己接近龙菲芸,任逍遥含含糊糊的答应,心里早笑开了花,想象着日后师姐知道龙菲芸是女子,会露出怎样的惊诧表情。 到得差不多时候,孟如烟知趣的返回厢房,为他们制造诉说钟情的空间。 南宫凤仪仰起秀丽的俏脸,柔声道:“听说麒麟堂一战极其惨烈,秦、张两位副教主、柳堂主等均身受重伤,你该不会也哪里给……给……却瞒着我们吧。” 任逍遥颇有意味的笑道:“呵呵,你觉得我什么部位受创需要刻意遮掩呢。” 南宫凤仪微一错愕,旋即想到任逍遥话中有话,羞得低垂螓首。 任逍遥开怀笑道:“无论飞仙化羽、逍遥无极掌还是凌霄剑诀,以寡敌众时都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巨大威力,非是我自吹自擂,就算五大杀手并力围攻,想要在我身上留下点疤痕也没那么容易。” 林毓秀轻抚酥胸,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听大哥哥说的这样肯定,秀秀总算放心了哩。” 任逍遥露出感动神色,肃容道:“明日柳姑娘会接你们搬去总坛,暂时的话……唔,都住在太极殿,记住,辽军攻城期间,切不可随意外出。” 南宫凤姿撒娇道:“不嘛……不嘛,我要去北门观战,人家从小到大,还没见过打仗,难得有机会亲眼目睹,若是错过岂非可惜。” 水芙蓉秀眉一扬,傲然道:“凭师父教我的逆天神掌,对付百来个辽狗还不轻而易举……放心啦,呆子,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任逍遥双目生辉,缓缓道:“若我尚未接任教主,自然由着你们,但……太宗皇帝的嫔妃自不待说,龙教主夫人也从未亲临战场,你们好歹是我未来的妻子,总得有个母仪……巽风城的样吧,要是成天喊打喊杀那还了得。” 听任逍遥说“未来的妻子”四女均欣喜万分,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当——当——” 这时窗外传来打更的鼓声。 “哟,该睡啦。” 任逍遥似有意似无意的带过一句,四女不约而同的羞红俏脸,人人都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不是任逍遥不想同御四女,实在因为明早要指挥作战,起晚的话着实对不起龙吟啸临终前的嘱托,只好抬头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道:“一个……一个……” 四女面面相觑,很快明白任逍遥的难处,商量片刻后将南宫凤姿推到他跟前。 任逍遥糊涂起来,抓头道:为什么是凤姿呢。” 南宫凤仪美目一转,瞟任逍遥似是意味深长的一眼,像在责怪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任逍遥故意装出诚恳神色,顺手将南宫凤姿揽入怀中,咬着她耳珠道:“宝贝,告诉我原因,好么?” 南宫凤姿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樱唇轻吐道:“姐姐……姐姐们说你过生日的事就我不知道,所以今晚……今晚把你让给我,作……为一点小小的补偿。” 媚态横生,惹人遐想,看得任逍遥情念大动,打趣道:“让给你,难道我是一件货物么?” 南宫凤姿窘得秀颊晕红,呐呐道:“我……我没有……真的……唉呀,人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哩。” 水芙蓉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动人笑声,掩嘴瞪任逍遥一眼道:“哼,打情骂俏请回房,别在这吵吵嚷嚷,影响我们姐妹聊天。” 任逍遥哑然失笑,抱起南宫凤姿推门而出。 水芙蓉轻跺蛮足,撅起小嘴嗔怨道:“还……还真走呀,呆子,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呆子!” 回到客房,南宫凤姿娇躯已变得滚烫,黑暗中任逍遥掩上房门,回头时南宫凤姿迫不及待的送上香吻,软软倚在任逍遥怀中,两人摸索着走进内室,隔着薄薄的丝质娈衣,任逍遥清楚的感觉到她玲珑凹浮的曲线,南宫凤姿在怀中偶尔的蠕动,更让他血脉贲张不能自己。 任逍遥双手悄然解开衣扣,摸索进南宫凤姿充满弹性的丰胸,南宫凤姿情不自禁的缩了一缩,却被任逍遥顺势按在床上。 “逍遥哥哥,慢……慢点。” 南宫凤姿轻啐一声,双臂却主动勾住任逍遥的脖子,富有弹性的玉臀刚巧挨着他小腹底部,使他原本饱涨的情欲瞬间燃烧起来。 任逍遥温柔的为南宫凤姿褪去衣裙,一把搂住她纤细柔软的柳腰,将她娇软无骨、一丝不挂的玉体紧紧抱住,一阵狂搓猛揉,接着亲吻她吐气如兰的秀眉樱唇,顶开她含羞轻合的玉齿,然後卷住她那香滑娇嫩、小巧可爱的兰香舌一阵狂吮猛吸,南宫凤姿娇躯款摆,浑身轻颤,呼吸变得愈发急促,显然已经开始动情。 任逍遥的嘴一路往下滑,吻住南宫凤姿稚嫩玉润、娇小可爱的嫣红蓓蕾,一阵柔舔轻吮,吻完左边,又吻右边,然后沿着她洁白细腻的继续爱抚挑逗。南宫凤姿不由自主地发出阵阵呻吟,声音娇啼婉转、娇媚入骨。 任逍遥双手猛然握住南宫凤姿娇嫩青涩的淑乳,同时直吻进她温热的大腿根部,南宫凤姿又羞又痒,娇躯在任逍遥的肆意玩弄下阵阵酸软,一波又一波的肉欲狂潮涌上芳心,娇俏可爱的小瑶鼻不自觉地起伏喘息,温香雪润的肉体蠕动轻颤着,美丽眩目的雪臀随着我任逍遥头部的动作微妙地起伏挺动,纤长的玉腿却如藤蔓般缠绕住任逍遥的虎躯,下体羞答答地越分越开,像是希望任逍遥吻得更深一些。 任逍遥使出浑身解数,挑逗得南宫凤姿胴体轻颤,瑶鼻嘤嘤娇哼,若是点起定能看见她睫毛轻颤,美眸迷离,桃腮晕红如火,仅余的最后一丝理智早被那销魂蚀骨的肉欲快感彻底淹没。 南宫凤姿的下体逐渐湿润,任逍遥猛地抬起头来,封住她娇艳欲滴的香唇一阵湿吻,南宫凤姿丁香暗吐,嫩滑的玉舌热烈地与她缠绕、翻卷……如火如荼地回应着情郎每一次进攻。 第十二章 辽军夜袭 南宫凤姿娇啼声声,浪呻艳吟在春情萦绕的内室不绝。在任逍遥的多点猛攻,她只觉一颗芳心如同浮在云端,且轻飘飘地还在向上攀升……不知将飘向何处。 任逍遥被南宫凤姿那双如玉般娇软柔绵的可爱小手无意识地撩拨弄得血脉贲张,情不自禁地挑起她曲线柔美的下颌,轻声耳语道:“宝贝,我要来了哟。” 南宫凤姿顿时感觉一根火热滚烫的男性权柄紧紧地顶着自己灼热柔软的小腹,欲拒还迎的呢喃道:“不要……不要……不要停……” 任逍遥正待全力施为,窗外忽然鼓角大作,远处甚至传来若有若无的喊杀声。 任逍遥大惊失色,顿足道:“不好,辽军发动夜袭!” 说罢,毫不犹豫的南宫凤姿完全赤裸的娇躯,抓起衣服便从窗口跳出,直往客栈大门冲去。“南宫凤姿大急道:“逍遥哥哥,你……” 话未说完,任逍遥已消失在夜幕中。 路上处处可见赶往赶来应援的教众,定难、雄武两军接连增派数千人马奔赴北门;隶属军备营的兵士正用推车运送巨石、箭矢等夜间守城的必备工具;负责后勤保障的巾帼军则不断将受伤将卒送往医馆治疗,所有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尽管时间紧迫,但丝毫未见慌乱,足见天极教上下均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亦极其丰富,确是值得称到的无敌雄师。 负责夜晚戍卫的本只有高洪亮,但任逍遥到时却发现朱顺武、刘清平正在城楼督战,两人身先士卒,亲自指挥兵丁与辽军展开厮杀,完全没有注意到新任教主正朝城楼奔来。 攻城的辽军就像大批不理自己生死的蚂蚁,高声呼喝的朝墙头攻来,护城河深逾九尺、宽达六丈,在密如飞蝗的箭雨下,能够抵达城墙的辽兵廖廖无几,天极军以抛撒的石灰、糠枇、滚油、石块展开有力的还击,将企图攀城的敌人消灭在沟壑旁,彻底粉碎了他们破城的愿望。 任逍遥一个剑步冲上前去,取过弓矢,“飕飕飕”连珠箭发,将远处指挥进攻的几名辽军将官射落马下。朱顺武、刘清平、高洪亮这才意识到教主亲临,纷纷上前行礼,任逍遥急将三人扶起,询问守城情况,高洪亮肃容道:“大约半刻钟前,辽军突然发动夜袭,兵力约在八千至一万三千许间,据属下分析对方当是试探型的攻击,发现我军守备森严、无隙可乘后很快便会退走。” 任逍遥转向朱顺武、刘清平,油然道:“两位堂主怎不在家中休息,区区辽军先锋交给高老哥足以应付。” 他待人以诚,但凡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大的教中弟兄,总是老哥老弟的称呼,丝毫不摆教主架子。 朱顺武正色道:“耶律斜轸极擅用兵,往往会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发动攻击,与他交战任何时刻都不能松懈,既然二哥他们有伤在身,我与六弟就辛苦些。” 他和刘清平误中绝杀奸计,险些处斩大批教中元老,自觉愧疚无余,恨不得亲自上阵杀敌,弥补往昔过错。 刘清平插言道:“这里有我们守着,包管牢不可破,东、南、西三门亦已安排妥当,教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养足精神,以待明日大战。” 任逍遥摇头道:“不成,我是教主,理当亲历亲为、事事争先,岂能看着兄弟们在这熬夜奋战,自己却贪图安逸。” 老实说,赶来北门的路上,他没少骂耶律斜轸早不攻、晚不攻偏偏选在这时候动手,破坏自己和南宫凤姿的好事,盘算着尽快击退辽军,回去继续享受她的婉转承欢、曲意奉迎,但眼见众将士浴血拼杀,奋不顾身的阻击辽军,心中炽热的情欲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朱顺武坦言道:“教主虽英雄年少,但几个时辰前的那场变故下来,总也有些疲惫,还是……” 任逍遥笑道打断道:“朱堂主放心,内功上的些许损耗我还撑得主。” 刘清平露出凝重神色,沉声道:“教主明鉴,我和五哥请你早些安寝,为得不是您身体康健,而是保家卫国的鸿图大业。明日耶律斜轸必亲率大军兵临城下,教主您新登大位,自当携五堂精锐与其正面对峙,届时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将成为全城数十万军民的表率,属下身为朱雀堂堂主,有责任、有义务保证教主您以最佳状态面对即将来临的生死大战。” 任逍遥问言一怔,是啊,四十万辽军气势汹汹的攻打巽风城,两军主帅的首次战场会面,意义至关重大,如果自己向世人展现出不逊于龙吟啸的风采气度,那么天极军上下必军心大震,对方趁龙吟啸新亡,天极教无人主事,一举攻刻巽风城的如意算盘也就休想打响,士气定然低弱;相反如果自己有气无力、睡眼惺忪,予人疲惫颓废的窝囊感觉,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 念及此处,他不禁冷汗涔涔,正如龙吟啸临终所说从今天起自己是巽风城的主人,是十万天极军的最高统帅,任何时刻都不能向以往那样逞一时之气,我行我素,自以为是,而要考虑到整个天极教的利益。 朱顺武见任逍遥沉默不语,恭声道:“请教主为大局着想,既刻安寝。” 众将士跪伏地上,朗声道:“请教主三思。” 任逍遥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拱手道:“好,城防的事情就拜托诸位啦!” 三军齐声应答:“教主放心,我等誓死卫护总坛!” 任逍遥转身离去,心忖这会儿凤姿该还没睡吧,折腾个把时辰再休息,想也不会影响明天的精神。 第十三章 万般爱怜 回到客栈,卧房果然点着任逍遥欣然一笑,推门入内,但见南宫凤姿拥背而坐,在烛火微光的衬托下,更显娇媚不可方物,配上她幽怨凄迷的神情,美得让人心醉魂销。 南宫凤姿狠狠白他一眼,樱轻轻启徐徐道:“你上哪去了,害人家坐这苦等……哼,如果不解释清楚,休想我陪……陪你……” 任逍遥抚上她娇羞热得教人魂销的脸蛋,指尖轻轻拂扫她圆润的耳珠,柔声道:“陪我作甚么?唔……说呀,” 他才不会傻得提起辽军夜袭一事,平白让南宫凤姿担惊受怕。 南宫凤姿遽地霞生玉颊,呐呐道:“就……就是那个啦……唉呀……不说啦,你……你快来嘛……” 她倒底春心大动,立时忘了先前说过要让任逍遥解释的话。 任逍遥拉起绣被一角,南宫凤姿艳如娇雪的凝脂玉肤立即呈现在眼前,她的体态堪称完美,本该一丝不挂的诱人躯体被件浅粉色肚兜包裹着,两条修长晶莹的秀腿,刻意的并拢在一起,更加撩起了任逍遥心底最为原始的欲望。 任逍遥抓住南宫凤姿的柔荑,轻轻一拉,南宫凤姿‘嘤!’的一声娇呼,软玉温香被情郎抱了个满怀,两人彼此的肌肤寸寸摩擦着,眼看即将融为一体。 “咚!咚!咚!” 远处忽然战鼓喧天,来得比前次更加密集,显然辽军再度挥师攻城,且战况愈发激烈。 任逍遥大觉诧异,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要说辽军发动第一次突袭是为碰碰运气,看巽风城是否有所防备,那这第二次攻击为得又是什么?靠它突破城防?白日做梦!靠它威慑百姓?痴心妄想! 南宫凤姿低声嗔道:“逍遥哥哥,别管它啦,什么鸣音示警都是蒙人的,我们做我们的……来嘛……来嘛……人家等不及了。” 任逍遥问言倏地一惊,毫无疑问全城军民都存有惰性心理,首次听到战鼓声或许会奋不顾身的赶往北门应援,但发现辽军不过是小规模的试探后,立刻便返回住处,第二次鼓声响起,人人众均认为辽军故伎重施,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反而会松懈下来,耶律斜轸正是利用他们的这种惰性心理,在此时发动总攻! 想到这里,任逍遥哪敢多呆,猛地掀起被子直往外冲。 南宫凤姿呆呆躺在香榻上,芳心又急又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切如他所料,城中百姓的反应果然没有起初那般紧张,大半人家甚至紧闭门窗,对响彻四方的警报恍若未闻,前去支援的部队也仅有即将换班的两营兵马。喊杀声愈发激烈,任逍遥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赶到城楼。 绕过转角,前方忽然出现大队兵马,赫然正是张风率领的虎翼军。 见任逍遥如飞掠至,张风翻身下马,禀告道:“教主!辽军再次发动夜袭,我担心北城守军应付不来,特率麾下将士前去助阵。” 任逍遥心中稍安,尚未开口,龙菲芸、张劲宏、秦天羽各引三五千人不等,从四处路口冲将过来,看样子凡天极教中稍有智计的首脑级人物,均已识破耶律斜轸的诡计。 喊杀连天,战况激烈,辽军全体出击向城门发动猛攻,天极军兵少,难以处处顾及,轻而易举的被对方越过护城河,开始攀爬城墙,朱顺武、刘清平、高洪亮见势不妙,各执兵刃加入厮杀,三人武功虽然不弱,城下辽军越聚越多,眼看便支持不住。 关键时刻,援兵赶至,近两万装备齐整的生力军在任逍遥的指挥下开始全面反击,隶属麒麟堂、白虎堂的大批弓弩手牢牢占据垛口,漫天箭劈头盖脸的射向辽军,其余兵士或搬运守城器械、或投掷滚木擂石,杀得辽军丢盔卸甲,人仰马翻,不消半刻功夫便开始全线撤退。 是时,秦怀玉父子业已率众赶至,任逍遥即命龙骧、虎翼两军出城追击,再三叮嘱只追五里且莫贪功冒进,并预留五千士卒驻扎北门这才吩咐余众散去,秦怀玉、张劲宏伤势未愈,见辽军即败各自归府休养,龙菲芸终究身系女子且承受丧父之痛,在任逍遥的极力劝慰下也返回麒麟堂。 安排好诸项事宜,任逍遥拖着疲乏的身躯离开北城,路上他不断在想,待会该如何向南宫凤姿解释,据实说吧有违初衷,撒谎吧人家未必肯信,唉……女人哪没有的时候觉着寂寞,有了嘛又嫌麻烦。 踌躇间,三更天已到,任逍遥只能盼着南宫凤姿熬不住困倦,先行入睡,待得明早打起仗来也就不了了之。岂料刚进客栈,抬头就看见房间未熄,不由暗暗叫苦,心忖这个晚上怕是有麻烦了。 任逍遥悄然入内,发现南宫凤姿竟已换好衣衫,睡眼惺忪的伏在桌边,不由大觉尴尬,伸手抓抓脑袋,柔声道:“凤姿,你……你还没睡么?” 南宫凤姿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怨言,手肘斜枕桌子托着香腮,幽幽道:“逍遥哥哥,你就不能好好陪我一晚吗?” 任逍遥见她言辞哀怨、语调凄楚,心中涌起万般爱怜,猛地握住南宫凤姿软绵温润的柔荑,神态凝重的说道:“我保证,今晚再也不走了。” 南宫凤姿凑过来蜻蜓点水的轻吻他面颊,香软的红唇令任逍遥魂为之销,这才挪开少许,在两张脸只隔数寸的近距离下,吐气如兰的柔声道:“真的吗,你可不许骗我哟。” 任逍遥笑道:“呵呵,我说的话几时不算数过。” 言毕,猛地将南宫凤姿拥入怀中,嘻笑着向床边走去。” 第十四章 炽热情欲 南宫凤姿芳心颤动,媚眼如丝,任逍遥情念大动,对着她微张的樱唇一阵狂吻猛吸,舌头和她娇俏的香舌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只觉触感香柔嫩滑,阵阵如兰似麝的香气扑鼻袭来更刺激得他欲火焚身,待得褪去南宫凤姿的外衫后,作怪般的用牙齿咬开她亵衣的束带,左手握住她浑圆坚挺的玉峰,不住揉搓爱抚,右手沿着她灼热的小腹逐渐下滑,一直游移到大腿间的底部,先是缓缓摩娑,再用拇指忽轻忽重的捏擦着她敏感的部位…… 在任逍遥的上下其手的极力逗弄下,南宫凤姿娇喘吁吁,不时伸出那小巧的香舌舔舐着微张的樱唇,彷佛十分饥渴一般,泛红的肌肤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更显得晶莹如玉,纤细的柳腰如蛇般款款摆动,正在迎合着他的爱抚,浑圆笔直的修长美腿,一张一合的缓缓夹缠,似乎还在享受情欲释放的快感,诉说着无穷无尽的满足。 “啊……我受不了了……” 南宫凤姿忍不住由鼻中传出一声娇柔甜美的轻哼,只觉某股酥酥、痒痒、酸酸、麻麻的美妙滋味瞬间游走全身,所有的矜持、理智悄然逝去,只馀下肉体对情欲的追求与渴望。 任逍遥将唇贴在她晶莹如玉的小耳上,“呼……” 的轻轻吹著气,再挟住耳缘用舌头来回舔弄,另一只手则从南宫凤姿下体离开,带着些许水光悄然攀上乳峰。南宫凤姿稍觉先前百爪挠心的刺激,微微缓和一些,娇嫩的蓓蕾立刻开始骚动起来,就像两根琴弦一样,奏出了热情,奔放,慷慨,激昂的乐章,震撼着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任逍遥托起南宫凤姿的玉臀,以最激烈的方式进入了她的娇躯。 “啊……” 南宫凤姿瞬间失去自制力,几乎惊叫起来,对双峰的亲密搓揉,已经让她措手不及,更何况是如此直接的行动,不由缩紧全身,银牙紧咬,本来就不平静的五脏六腑,很快掀起了暴风骤雨。 任逍遥周身的血液随之沸腾,尽情享用着南宫凤姿曲线玲珑,柔若无骨的雪白肉体,南宫凤姿一上一下地摇动着腰肢,主动配合着情郎的全力冲刺。 或许是由于先前受到的两次惊扰,或许是午间打斗时消耗过大,才过大半个时辰任逍遥便丢盔弃甲,向南宫凤姿彻底缴械——尽情在她体内释放出滚烫的生命精华,南宫凤姿本就困倦不堪,高潮的余韵又久久未绝,倒也未曾责怪任逍遥的不济,她秀眸紧闭,瑶鼻轻喘,雪白的柔荑紧紧箍着情郎宽阔雄健的背脊,不肯有半点放松。 云雨过后慵懒无力的俏人儿依旧那样令人心动,薄薄的床单丝毫掩饰不住玲珑浮凸的胴体,任逍遥食指大动,待要重整旗鼓,再度出击,窗外竟又传来若有若无的喊杀。 任逍遥暗自纳闷,耶律斜轸威震大辽,绝非好勇斗狠的莽夫,为何今晚连连发动夜袭,吃定要在天明前拿下巽风城。按时辰计算,秦襄、张风应该刚率众追击辽兵归来,加上北城驻军和特意预留的五千士卒,固若金汤不敢说,但只要指挥上没有明显失误,任他耶律斜轸智计通天也休想得逞。 既然不用担心城防问题,任逍遥的思绪自然而然回转到南宫凤姿身上,暗忖若在山雨欲来的氛围中尽情享受爱侣的全情奉献,耳畔喊杀连天的同时细细品味伊人的娇喘轻吟,将会是幅怎样的动人场景呢。 任逍遥心神俱醉,再度吻住南宫凤姿的香唇,将半推半就的她压在身下,眼看一场蚀骨销魂的激情风暴即将开始,任逍遥忽然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充盈四肢百骸的炽热情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宫凤姿见他动作骤止,樱唇轻启,呢喃道:“逍遥哥哥,来嘛……快。” 怀中佳人软语相求,任逍遥登时将一切抛诸脑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覆雨翻云。岂料他一提聚真气,灵觉亦瞬间增强,尚未沉匿在南宫凤姿火热的娇躯内已敏锐的感觉到战鼓声并未来自北门一处,似乎东南西三门附近均有厮杀,其中尤以南门为甚。 任逍遥很是诧异,辽军先锋不过五万,分散兵力同时攻打四门,完全没有得胜的机会,耶律斜轸莫非犯糊涂,竟然想出这种让麾下将士白白送死的损招。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没可能的,听风辩器的功夫自己从小练到大,如此嘈杂的厮杀声决不会连方向都弄错,那么耶律斜轸的怪异举动究竟出于何种意图呢?巽风城四门分归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把守,彼此不相统属,想借攻打东南西三门削弱驻防北门的兵力简直得不偿失。 如果辽军主帅不是百战百胜耶律斜轸,任逍遥会毫不犹豫的对窗外情况置之不理,继续自己与南宫凤姿“未完成的事业”但……任逍遥几可认定耶律斜轸必有花招,他根本没得选择,身为天极教教主,于公于私都必须亲临前线指挥作战,以免全城军民堕入辽军的诡计奸谋。 “凤……凤姿,你先睡吧,我……我去去救回。” 任逍遥咬咬牙,万不得已的违背诺言,急匆匆穿好衣服,提起冰魄玄霜剑就往外冲。 来到喊杀声最大的南门,任逍遥愈发感觉情况有异,驻守在此的白虎堂堂众几乎全都登城作战,连正副巡城使刘尽忠、区楚名也离开指挥岗位,像个寻常士卒那样,卷起袖管不停的向下投掷巨石。 任逍遥疾使飞仙化羽,一个箭步跃上城楼。 眼前的情形让他惊呆了! 第十五章 风流惹祸 手机电子书·更新时间本章字数城外火把点点,漫山遍野尽是辽兵,目力能及的范围内,但见对方军容鼎盛,旌旗似海,天上星月亦要黯然失色。 谁能想到辽军在北城发现的两次进攻完全是在作戏,目的在于吸引天极军主力,使之放松对南门的戒备,即使战事再度爆发也不会想到赶来南门支援,同时掩饰大军的真正动向,出其不意的在南门发动总攻,一举攻取巽风城! 好个耶律斜轸,果然用兵如神! 号角声起,战鼓敲响,月光映照下兵器烁烁生辉,更添杀伐的气氛。 前锋军由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组成,配备了檑木、云梯、楼车等攻城的必须工具,左右侧翼是清一式的重装盔甲兵,中军的后方尚有两对铁骑,既可防御后路,又可作为破城后突击扫荡的兵员,总人数约在三万许间。 南门守军不过三千,焉能抵挡住十倍于己的敌军,从任逍遥听见喊杀声起直至赶来城楼的盏茶功夫内,便即突破第一重防守,开始向城头发动猛攻。 楼车开始推进,像一座座高塔般往他们移来,犹幸倚仗的护城河,楼车无法靠近,位于其上的辽兵,虽然高度与墙头相若,但也只能隔着七八丈远弯弓施射,且限于平台面积的窒锢,人数被控制在五十许间,几乎对守军够不成多大威胁。 开始攀越城墙的辽兵越来越多,三军齐齐发喊,令巽风城外风云变色。 任逍遥提聚全身功力,扬起冰魄玄霜剑,高叫道:“将士们,援军很快就到!杀啊!” 他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传开,在这万人厮杀的战场依旧清晰可闻。 白虎堂教众正被对方有系统和组织的严密大举进攻吓得心胆俱寒,闻声均士气大振,咬牙紧守岗位,拼死抵挡着敌人的冲击,漫天箭矢似飞蝗般于城内城外彼此交投,杀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不住添加为这无情战事牺牲的亡魂。任逍遥不顾箭雨,身先士卒,指挥守军四处抛滚巨木,张弩泼油,正在攀爬的辽兵纷纷从云梯滚落,惨叫唉呼,死伤无数。 劣势渐渐挽回,辽军忽然推出十余辆投石车,涂满火油的万钧巨石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如流星般向城墙飞来。巨石或击中城墙,或者飞入墙垛之上,巨石落处,百余名不及躲避的弓弩手瞬间被碾成肉泥,步伐稍慢的士卒亦给点燃衣衫,在地上翻滚哀嚎,景象惨不忍睹。 任逍遥急命刘尽忠率众将“千钧弩”推到女墙旁,瞄准辽军的投石车开始发射,“千钧弩”安置在大木车上,每架长逾七尺,需三名兵士共同使用才能顺理发射,其中一人负责把稳弩身,另一人负责装配专用的三棱簇,第三人须用双脚压住机括,借助全身的力量才能上弦,最后将牛筋织就的弦线推出勾牙,完成整个攻击步骤。 “唰啦——” 破空声响震耳欲聋,三棱簇雷霆电闪般击处,不偏不倚正中对方投石车,从投石车后出七八个士兵,从上层重重落在地上,显然已经不活了。 几乎是在同时,其余几辆投石车,也被粗约五寸长约一丈、纯以精钢打造的三棱簇狠狠命中,一矢射破,可见“千钧弩”劲力之强,穿透力之神猛。 刘尽忠大声呼喝,众士卒搭上巨箭再度发射,投石车目标过大且极其笨重,短时间内难以移动闪避,眨眼间功夫便被尽数毁去,辽兵攻势稍缓,军医慌忙将受伤的士卒抬至城下,为他们治疗伤情。 谁曾想,短时间内前方竟又出现几十辆投石车,密集的巨石雨点般朝城墙射来,天极军反应不及,“千钧弩”霎时被摧毁大半,三棱簇攻击的威力随之渐弱。 辽军吹起号角,一万两千千名弓弩手同时逼近,分为三组轮流发矢、张弩、进弩,一排射完,另一排又上,另一排射完,第三派再上,周而复始,毫无止歇,宽厚的城墙完全失去完全失去防御保护的作用城头组织防御天极军顷刻间成为他们的活靶子,纷纷中箭倒毙。至于威力强劲的“千钧弩”被石头击破有之、抵不住火箭焚毁有之,只余五架仍在撑场面。 仓促间两营白虎堂堂众赶来支援,但已来不及阻止大批辽军登上城墙,双方由先前的远距离拉锯战转变为激烈的紧身肉搏。 任逍遥一马当先,勇不可当,冰魄玄霜剑左劈右斩,逍遥无极掌来回迸发,挡格者无不连人带兵器给他砍得抛飞堕跌,鲜血激溅。 战阵厮杀终不比江湖械斗,个人力量再大所起的效果也极其有限,任逍遥展开凌霄剑诀,竭尽生平之力纵横突杀,也不过勉强守住城头一隅,实难阻止辽军声威浩大的攻势。 眼见周围弟兄悉数惨死,城头即将沦陷,任逍遥大是焦急,正欲杀向辽兵最多的角楼,一柄大刀忽从左侧砍到,来势凶猛、威不可当,任逍遥故意装出挡格的姿态,冰魄玄霜剑虚晃一招,顺势砍倒数人,待得敌刃临头时,猛地疾移半步,于间不容发之计躲闪开去。 攻击他的兵马都统见大刀从任逍遥鼻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开,大呼可惜,岂知任逍遥滴溜溜一个转身,疾步绕到他身后,冰魄玄霜剑当头疾劈,将他两人带刀斩成四段。 刘尽忠、区楚名深陷重围,被十余名辽兵死死困住,其中三名持枪巨汉武功犹高,枪未至,劲气已压体迫来,强横非常。片刻功夫,刘、区二人多处受伤,好在敌刃入肉不深,凭他俩顽强的斗志尚可勉力支撑,但究竟还能挺多久连自己都不知道。 忽听任逍遥仰天长啸,如裂岸惊涛般猛冲过来,剑气到处,众辽军纷纷倒毙,那三名高手也给震得口喷鲜血,跄踉跌退,一时再无攻击之力。 刘尽忠、区楚名压力顿减,随即和身扑上,接连砍倒数人。 任逍遥低声道:“援兵几时才能赶到。” 刘尽忠气喘吁吁道:“大概……大概还有半刻钟,只是辽兵势大,未必熬得到那会。” 言毕,运剑如风,转身冲入敌群。 区楚名急叫道:“老刘……等等!你我与教主合力拆去云梯,便可缓解辽兵攻势……唉呀,快回来!” 任逍遥双目一亮,沉声道:“云梯交给我,你和刘老哥负责指挥士卒。” 话音甫落,骤见任逍遥身化箭矢,冲天而起,瞬间略过三丈许的空间,径直冲向城头,众辽军听得区楚名呼他教主,立时刀抢剑戟其施,不约而同的朝他攻去。任逍遥泛起丝满不在乎的冷笑,双足交相互踏,瞬间拔高五尺,辽军仍不死心,纷纷涌向他下一个落脚点,殊不知任逍遥的飞仙化羽已抵第七层平步青云的境界,可在空中七纵七跃,接连变幻身形,岂是他们这等无知鼠辈所奈何得了的。 眼见任逍遥灵活如鹰、一再翻飞,惊悚万分的辽军不由阵脚大乱。说时迟,那时快,任逍遥一个筋斗跃出城墙,冰魄玄霜剑扬空疾划,登时将两座云梯劈断。 攀至中途的辽兵陡然间失去主载,难以遏制的朝下坠落,摔得血肉模糊。 在辽军费劲千辛万苦、赔上无数条性命搭筑的云梯,在凌霄剑诀与平步青云的精妙配合下几乎尽数摧毁…… 任逍遥展开“抽刀断水更流”杀向最后一座云梯,只要将其劈断,攻到城头的辽兵便将成为孤军,楼车上的弓弩手见势不妙,齐齐发箭阻拦,却连他半片衣角也休想挨着。 五丈……四丈……三丈,距离越来越近,任逍遥正自欣喜,忽觉腹间剧痛,再也把持不住身形,仿似失去羽翼的飞鸟,猛地往城下摔去。 他与南宫凤姿欢好时便觉体力不支,云雨过后未加休息便即投入激烈的厮杀,时间一长自然力不从心。 唉,都是风流惹得祸! 第十六章 三军用命 任逍遥懊悔不已,偏又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护城河离自己越来越近,暗呼吾命休矣,跌在水里虽不致受伤,但周围千军万马,他自己也剩不下多少气力,如何杀得出去?如何回到城中? 这时一根绳索自城头城头坠下,任逍遥毫不犹豫紧紧握住。抬头望去时,隐隐瞧见有人正奋力拉扯,伸手左右交替,动作极其快捷试图将他拽回城中。 眨眼功夫,任逍遥便上升丈许,心中正暗自欣喜,忽听背后弓弦疾响,三支雕翎箭挟带劲风,呼啸着向他射来,任逍遥信手使出浑圆无极,轻轻巧巧的将弓矢拨开。对方见伤他不得,竟将目标改向城头拉动绳索的那人,“飕飕飕”连珠箭发,欲待将其射毙。 任逍遥大呼不妙,方才被他拨开的箭矢劲急异常,发射者显是内力极为深厚,无论拽着自己是刘尽忠还是区楚名都休想躲开,弄不好没救着他自己反倒搭上条性命。岂料那人不慌不忙,看准长箭来势,左手把稳深索,右手轻轻一带,几支劲箭非但没射中他,反给他顺势牵引,射死几名辽兵。 任逍遥高声叫好,那人点点头,先将绳索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圈,就向下微微一沉,随即运起内家真力,猛地气贯双臂,急甩过顶,任逍遥随着绳索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圈,犹似飞鸟一般,稳稳当当的落在城头。 “南……南宫宗主!” 任逍遥看清那人面貌,心中登时释然,耶律斜轸的妙计瞒得过自己,瞒得过龙菲芸,瞒得过身经百战的秦怀玉、张劲宏,却瞒不过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诸葛文杰。 “大辽气数已尽!天极军必胜!” 南宫不败向任逍遥点头示意,随即镇臂高呼,敌兵闻之丧胆,守军士气大振,南宫天阔、柳宪忠合力摧毁最后一座云梯,城头近千名辽兵登时失却与中军的联系,陷入重重包围,刘尽忠、区楚名不顾自身伤势,率领麾下教众展开拼杀。随后赶到的听雨轩门客虽然只有百多人,但个个以一当十,武功了得,加上南宫不败指挥得当、调度有方,不消盏茶功夫便扭转颓势,重新夺回对城头的控制权。 很快,白虎堂副堂主邹斌带着一万精锐部队赶来支援,辽军将领见破城无望,只得下令撤退,任逍遥与诸葛文杰略加商议,决定亲率五千精骑乘胜追击。 辽军久战方歇,兵马疲惫,五千精骑确是生力,此消彼涨之下,几乎没有作出任何有<。文>效的抵抗,立时支离<。人>破碎,阵势大<。书>乱。任逍遥悠哉<。屋>悠哉的跨着战马,一边运气调息,一边看着邹斌、刘尽忠、区楚名挥舞长枪大戟,前后突击,杀得辽兵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半个时辰后,众人满载战利品返回巽风城,龙菲芸、朱顺武、刘清平、秦襄、张风等问知讯息,早已赶到南门迎候,纷纷大赞教主身先士卒、临危不乱,凭一己之力击退辽军。 任逍遥沉溺欲海,险些酿成大错,守护巽风城亦属本分,焉敢居功,只是再三向南宫不败表示感谢,南宫不败仁德兼厚、义薄云天,自然再三推让,最后还是性格耿直的秦襄突然冒出一句“唉呀,准翁婿之间什么谢不谢的,反正日后都是一家人”逗得大伙哈哈大笑,沉凝肃穆的庄严气氛登时缓和不少。 任逍遥剑眉紧颦,犹有余悸的道:“起初菲芸说耶律斜轸战无不胜、用兵如神,我尚不尽信,方才若非将士拼死、三军用命,险些被他偷袭成功。” 诸葛文杰肃容道:“换成其他辽军将领,莫说区区五万人马,就算给他三十万雄师,也休想踏足城头半步,怪不得连威震边关的杨家军都奈何不了此人。” 朱顺武微微一笑,洒然道:“既然已有前车之鉴,类似今晚这种声东击西的战略休想成功第二次。” 龙菲芸肃容道:“话虽如此,但很难保证耶律斜轸没有其他阴谋诡计,到时只怕咱们防不胜防,需得尽快拟定详尽的应敌方针,才能保证巽风城固若金汤。” 任逍遥功聚双目,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缓缓道:“事不宜迟,立刻前往柳堂主府上召开会议……唔,我想请南宫宗主、诸葛先生一并列席,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得知教主亲临,柳凝涛强撑病体出府迎接,他遭天魔大法重创,伤势委实不轻,好在内功底子厚,府中灵药又多,调养半日后已有明显起色。 秦怀玉、张劲宏、秦天羽随后赶到,天极教众首脑齐聚府中密室,就如何抵挡辽军攻势,坚守巽风城展开讨论。 首先确定的是防御方略,众人一致同意将警戒等级升至最高,具体措施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堂众分为三拨,日夜不停的轮换执勤,保证各城门附近至少六千以上的常驻军,麒麟堂人众则屯驻于紧要处,随时居中策应。夜间警报详细分为三类,若只是小规模骚扰则以烽火为号,相互通传,以免惊扰百姓,同时各堂后备部队以三千为批次、半个时辰为间隔,接连赶往城门应援;若是攻击规模较大,则鸣罗示警,各堂后备部队以六千为批次、一刻钟为间隔,疾速奔赴战场;若是类似辽军对南门发起的全面进攻,则所有人马全体出动。 至于如何破敌,众人更是提出种种看法。 秦怀玉沉声道:“守城而不劫寨,是为必败,我军须不断组织兵力,出其不意的杀出城去围城敌军进行突然而快速的奔袭,在防御同时进行局部进攻,以守备战,以战代守。所谓‘凡城内器械备,守御已得,当出奇用诈,以战代守,以击解围。’设法乱低阵脚,趁其疲于奔命,不知该守何方之际,迅速劫营夺寨。当年三国时期,魏将张辽以七千人守合淝,被孙权以十万人围攻,张辽遵曹操‘折其盛势,以安众心,然后可以守也’的指示,以八百多人组成敢死队突然开城向孙权冲杀,夺吴人之气,魏兵则士气大振。孙权围城十多天后,知城不可拔,终于退兵,我想今番面对辽军同样可以采取类似对策。” 张劲宏反对道:“耶律斜轸最擅埋伏狙击,只怕劫寨不成反遭其围困。何况偷袭敌营的行动以骑兵为主,本教堪与虎豹骑一争高下的唯有龙骧、虎翼两军,数目却不到对方的一半,即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只要辽兵缓过气来,遭到歼灭的很可能是我们……当年张辽所以威震逍遥津,全因吴军仅擅水战,骑兵赢弱不震,这才被他一战攻成。如今我军仅在步兵、驽兵方面占据优势,贸然出城破袭,未必就有十分明显的成果。柳凝涛皱眉道:“死守城池固然是最为稳妥的做法,但传将出去只怕于本教颜面有损。众所周知,天极军自组建至今,对敌时从不轻言退缩,一味采取保守战术实非最佳选择。” 眼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守是战争执不下,任逍遥只得转向诸葛文杰,虚心求教道:“关于破敌方略,诸葛先生以为如何?” 第二十二卷 封侯拜将安自处 第一章 两军对垒 诸葛文杰笑而不答,反问道:“若然死守巽风城,诸位的策略是……” 柳凝涛脱口便道:“辽军远道而来,粮草不济,眼下非麦收季节,我军只需坚壁清野、以逸代劳,将军即攻不下巽风城,又掠夺不到粮草军资,用不了十几天,全军必不战自溃。” 张劲宏神色凝重,沉声道:“辽军有太清虎符在手,边关将士或被调离驻地,或以身殉国,辽军的运输线必畅通无阻,后勤保障决不成问题,欲待对方粮尽怕是遥遥无期。” 刘清平苦笑道:“辽军四十万,就算守个一年半载也休想杀尽。” 朱顺武怒道:“战亦不能,守亦不能,莫非要我们坐以待毙。” 龙菲芸眼睛明亮起来,沉声道:“各位叔叔觉不觉得,如今巽风城的情况似曾相识,只不过攻守易主,防御的一方变成了我们。” 张劲宏喃喃道:“似曾相识……攻守易主……啊!幽州大战。” 龙菲芸正色道:“二十年前,圣上御驾亲征,挥师北伐,易州、涿州、顺州、蓟州先后归附,但叫幽州一破,燕云十六州旦夕可下。是时二十万朝廷军、十万天极军轮番围攻,韩德让、耶律学古率众死守,我方久攻不下……” 秦怀玉失声道:“你……你的意思是仿效辽军当年的做法,暂时坚守不出,待得援军赶至,来个里应外合,一举击溃对手!” 龙菲芸油然道:“没错,只要设法知会周边藩镇,请各节度使率麾下兵马袭击辽军后方,巽风城之围顷刻可解。” 诸葛文杰轻摇羽扇,淡淡道:“龙堂主且莫忘记,昔日指挥幽州大战、一举击溃朝廷军正是耶律斜轸。” 龙菲芸现出丝充满自信的笑意,胸有成竹的道:“兵者,诡道也。虽说我军故伎重施,用耶律斜轸的计谋对付他自己,但只要稍加变化,未必就不能成功。” 张劲宏附和道:“对,今时不同往日,幽州被围时,方圆数百里之地尽为我军所得,是名副其实的孤城。而辽兵得以孤军深入,直抵关中腹地,全仗太清虎符蒙蔽各藩镇驻军,请教主派出信使知会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等地,召集朝廷兵马四面合围,任他耶律斜轸智计通天也插翅难飞。” 众人纷纷称是,一片叫好声中,任逍遥竟忽略了欲言又止的诸葛文杰。 翌日,耶律斜轸亲率辽军四十万兵临城下。 耶律斜轸今年五十三岁,身形雄伟如山,拥有一副契丹人经得起塞外风寒的强健体魄,他生就一副紫膛脸,短髯如戟、连鬓接唇,长发披散两肩,双目深遂、神光内蕴整个人自有一股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逼人气势,此时他正以充满杀气的眼神凝注往着巽风城,精芒烁闪、熠熠生辉,似已预见天极军军望风披靡,在他统领的无敌雄师下崩溃败亡。 身旁的副帅耶律奚底比他年轻十岁,脸如铁铸,钢箍环额,鹰钩鼻丰隆高挺,两额高而露骨,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相貌让人不敢恭违,但浓密的眉毛下那双鹰隼般锐利、似若洞悉一切的眼睛,却有种望之生畏的骇异感觉。 位于耶律斜轸身后的是他心腹萧天佐,亦即昨晚统率五万先锋部队、险些攻破北门的前军大将,此人五短身裁,比任何人都要矮上半截,散发披肩,腰板挺直,铜铃般的巨目闪闪有神,可谓相格独特,大风刮来,吹得他衣衫猎猎,乌黑的长发随风拂舞,形相更显威猛无俦。 天极军三军挂孝,斗志昂扬,“报仇雪恨”“保家卫国”的旌旗插满城头。 任逍遥头戴战盔,肩披白袍,裤夸垂曳,按剑直立,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英雄气概,英伟无匹的外表下似蕴藏着无有穷尽的内涵。身侧的秦怀玉、张劲宏、朱顺武等虽体型标悍,高大威武,但和他比起来只能是衬托鲜花的绿叶。 这不光缘自任逍遥独特的形相气质,更因为他稳立如山、渊亭岳峙的雄健姿态和充盈着强大斗志的锐利眼神,及其从头到脚乃至身体任何部位传递出来的强大信心,构筑成哪怕连心肺也掏出来给你看的强大感染力。 此时的他不单单是以前那个名动九城的风流盗侠,更是十万天极军的最高统帅,就像天神一般受到全城军民尊敬和崇拜。 三通鼓毕,任逍遥蓦地戟指喝道:“耶律斜轸,宋辽两国十几年未起战端,你勾结绝杀,以卑劣手段杀害龙教主在先,兴兵犯境,擅自攻打巽风城在后,究竟意欲何为!” 他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四十万辽军听得清清楚楚,莫不暗自惊凛。 耶律斜轸仰天大笑道:“意欲何为?哈哈哈,宋朝皇帝整顿军备,意欲北伐,消息早已传到上京,我不过来个先下手为强,这也值得任教主大惊小怪?至于龙吟啸嘛,哼!谁叫他是宋朝皇帝的左膀右臂,谁叫他是我们辽国的心腹大患,本王不找人除去他,难道还由着他率天极军攻打我朝吗?” 听得耶律斜轸亲口承认,天极教众人莫不义愤填膺。 秦怀玉大骂道:“耶律斜轸,你个胆小如鼠的无耻之徒,枉你自称百战百胜,却不敢与教主统率的天极军正面交锋,你……你……咳咳咳!” 他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竟至触动内伤,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任逍遥示意秦襄扶乃父回去休息,秦怀玉却摆摆手,怒斥道:“教主虽龙驭归天,但本教基业犹在。弟兄们,不要放跑一个辽兵,为教主报仇雪恨!” 三军齐声呐喊,喊叫声像潮水般往敌阵鞭挞,士气昂扬沸腾至极点。 耶律斜轸大笑数声,寒声道:“没有龙吟啸指挥,你们天极教就是群不折不扣的乌合之众,昨晚若非听雨轩门客来得快,宋朝皇帝引以为傲的天下第一坚城就是咱大辽的啦。” 秦怀玉被他说中痛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答不出话来。 任逍遥冷冷道:“说起昨晚,我还真得多谢耶律大王,知道本教兵马近几年缺乏实战演练,就白白送上大批兵士让我们虐杀,哈哈哈……惭愧啊惭愧,今早计点尸身,也就五千来具,实在有负耶律大王美意。” 双方尚未正式交锋,便即展开唇枪舌战,足见形势之紧张。 辽军将士问言莫不心头震颤、志气被夺,今番与绝杀联手,本待里应外合,旦夕之间拿下巽风城,接着挥师东进,半月内直抵卞京,岂知绝杀阴谋败落,恨天率众逃得不知所踪,只能强行攻城。昨晚精心拟定的夜袭计划本万无一失,半途却杀出个天极教信任教主任逍遥,以致功败垂成。看来偷袭卞京、一举覆灭大宋的如意算盘再也打不响,就连眼前的巽风城都未必攻得下来。 耶律斜轸似对任逍遥的讽刺漫不在乎,镇定自若的笑道:“任教主无须客气,到是本王还有份大礼,请您务必笑纳。” 说罢,微一扬手,身旁近卫立时将四名五花大绑的汉子推到阵前。 这回轮到任逍遥等天极教首脑大吃一惊,这几名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派去庆州、渭州、秦州、河中等地请求支援的信使! 第二章 攻守大战 任逍遥追悔莫及,耶律斜轸何等人物,岂会想不到天极教的求援举动。 龙菲芸、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等知情者个个愣立城头,面如土色,周围将士受到他们的感染,恐惧和绝望像瘟疫般散播开去。 秦怀玉拉过任逍遥,压低声音道:“教主,现在怎么办?” 任逍遥头皮发麻,脸上血色尽褪,瞥身旁的张风一眼,目光重投城外,低声道:“唉,悔不听诸葛先生相劝……快,让张风速去相请。” 话尤未落,身后倏地南宫不败爽朗的笑声。 众人愕然回头,但见南宫不败、诸葛文杰快步走上城楼,身后十几名门客则架着五个衣衫褴褛的寻常百姓,当着辽国大军的面依次排开。 任逍遥正自诧异,诸葛文杰悄悄将三个锦囊塞给龙菲芸,同时朝自己使个眼色,示意不要多说话,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任逍遥依言而行,神态自若的转过身去,拱手向南宫不败施礼,后者微微一笑,朗声道:“贵教提供的情报果然准确,盘踞城内的辽军奸细已被我等一网打尽,这五人乃其中主犯,请任教主发落。” 他雄沉浑厚的声音以上等内力送出,方圆十数里远近皆闻。 任逍遥立刻配合,高嚷道:“听雨轩行事果然快如电、疾如风,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这群“钉子”清理得干干净净,佩服!佩服!” 他的语调言辞虽然做作,喜悦确是发自真心。诸葛文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计策恁地高明,信使被杀可以再派,奸细遭擒却是对方无法弥补的损失。 耶律斜轸冷笑道:“任逍遥啊任逍遥,你让手下随意抓几个百姓,就想吓唬本王?哼!白日做梦。” 他对中原武林所知甚少,岂能想到南宫不败麾下有个智计韬略毫不逊色于自己的诸葛文杰,派往巽风城的奸细固然是他千挑万选的辽兵精锐,但只要诸葛文杰略施小计,轻而易举的便能手到擒来。 南宫不败打个手势,南宫天阔立刻大步上前,抓住其中一名“百姓”的衣领,将其高举过顶,大喝道:“来,和你主子打个招呼,说不定爷一时高兴,就把你给放咯。” 那名百姓立刻哭喊道:“大王,我是蒲奴宁啊,求求……” 耶律斜轸脸上震动的神情一闪即逝,猛地取过弓矢,搭上狼牙雕翎,“飕”的一声朝蒲奴宁射去。 南宫天阔知他欲杀人灭口,叫声:“不好!” 羽箭已到前方,疾风劲急,来势奇快,心知若是低头闪避,固然能保蒲奴宁无恙,但身后之人必定难逃厄运,当下左手伸出二指,看准长箭来势,在箭上身上一拨,那箭斜斜的落下城头。 任逍遥大怒,心忖两军对垒之计暗箭伤人,还真以为我天极教怕了你了。当下猿臂伸屈,连发三矢,射向耶律斜轸的大纛。 大纛迎风招展,上悬的南院大王的王旗,在千军万马之中显得十分威武,若被任逍遥射断,后果可想而知。 耶律斜轸自幼得名师传授且久经战争,自诩弓箭之技,天下无双,岂会怕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亦是三箭射出。 刺耳的破空声中,六枝羽箭先后相交,竟出人意料的断成十二截且几乎落在同一地方,看得两军将士瞠目结舌。 短暂的静寂后,全场爆起震天价的喝采声,任逍遥固然向世人展示出他卓越的神箭绝技,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耶律斜轸却闹了个灰头土脸、面上无光,他纵横缰场数十载,战无不胜,所向睥睨,向来只把龙吟啸当成自己的唯一劲敌,龙吟啸即死,他本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岂料半道竟杀出个任逍遥!昨晚夜袭时,此人竟能指挥若定、临危不乱,足见其运筹帷幄之才,今日两军交锋,无论是起初的唇枪舌战还是方才的剑术比拼,任逍遥都丝毫不逊于自己,看来若不尽快除去此人,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耶律斜轸淡淡道:“任教主,你我双方交换俘虏,如何?” 任逍遥心念微动,欣然道:“好,以多换少,值!” 言下之意是我天极教弟兄的性命比你们辽军可金贵的多。 耶律斜轸淡淡一笑,不以为杵,暗里着自思量着怎生振奋军心。 任逍遥向左右道:“松绑,放他们下去。” 众军校依言行事,取过数条长索,缚在的众奸细腰间,将他们一一缒到城下,又把辽军放归的四名信使拉回城头。 萧天佐引着众奸细来到耶律斜轸跟前,禀报城中情况,耶律斜轸却问也不问,脸色一沉,大喝道:“拿下去砍了!” 萧天佐问言一呆,愕然道:“砍……砍了?” 耶律斜轸极不耐烦的挥挥手,身旁卫士早将众奸细拉开,当场斩下首级,呈将上来,诸将皆自诧异,连天极军也看得大惑不解。 耶律斜轸朗声道:“我既把他们蒲奴宁换回来,却又当场斩首,你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是也不是?” 诸将一齐躬身道:“请大王赐示。” 耶律斜轸肃容道:“本王身为三军统率,自当爱护每一名将士的性命,眼见麾下兵卒落入敌手,岂能视若无睹,不予相救?蒲奴宁等失机被擒,即完不成探察任务,更坠我大辽颜面,是否当斩?” 诸将尽皆拜伏,齐声道:“大王圣明,我等必誓死效忠。” 霎时士气陡增,斗志昂扬,恨不得立时登城作战。 任逍遥猛地发觉中计,有如大梦初醒般一震道:“不好,耶律斜轸要……” 话由未落,辽军吹起进攻号角! “咚!咚!咚!” 有节奏的鼓音配合士卒踏足前进、整齐划一的步履声响,顷刻间震彻四方,对把守城池的天极军造成极大的压力。四十万辽兵分成三军,全线推进,前方数排是矛盾手,接着是刀箭手和骑兵,以鼎盛的军容,昂扬的士气,气势汹汹朝巽风城杀来。城外喊杀连天、旌旗飘扬,只其威势足令人生出不战自溃,无法与之抗衡的胆怯心理。 眼看即将进入天极军的攻击范围,辽兵前进的步伐忽然停歇,前锋军来到距城八百步处骤然立定,列成五排的长方形阵势,前排是二百多辆专挡箭矢的铁牌竖车,每辆车后隐着十多名箭手,只要再推进稍许,便可以从竖高达两丈的大铁板后往城头发箭,掩护其他人的进攻。往后是携带云梯的矛盾兵,长枪手,负责登城作战,两支各达三万人的重装骑兵则往战阵左右两端,成为护翼,再度生出另一种使人感到辽军训练有素,上下齐心的威胁力。 城墙上的天极军倒底训练有素,非但丝毫不乱,且个个摩拳擦掌,各执滚木、擂石、糠枇、烈油,只待辽兵进入射程,立刻予以狂风暴雨的毁灭性的打击。 战鼓再起,声势撼天,马蹄人足踏地之音震撼大地,辽兵中军开始向两侧疾速移动,显然耶律斜轸仰仗兵多,准备将战线拉长,以此减弱守军的局部防御力。 大战一触即发,天极军众将士鼓足气力,准备迎敌,岂知辽军的行动竟又骤然停歇,憋得他们个个面红耳赤,有力亦无处施展。 任逍遥大惑不解,耶律斜轸什么意思,停停打打,打打停停,难不成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诸葛文杰当先醒悟,失声道:“不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这是在消磨我们的士气。” 敌阵战号三度响起,瞬间将他的话语压将下去,两步盾手飞步上前,前一排长盾往地,后一排盾手往上斜举,形成上下两重盾牌阵,保护即将冲阵的辽兵。 果如诸葛文杰所料,三通鼓毕,天极军积蓄的高昂士气早在耶律斜轸的精心策划下消失的一干二净,待得辽军真正发动总攻时,数万守城将士已大半脸如土色,内生怯意。 第三章 戮力同心 耶律斜轸“呼”的扬起长枪,大喝道:“大辽的勇士们,冲啊!” 四十万辽军齐声呼喝,开始向冲击传说中牢不可破的巽风城。 攻城战的第一步是“越壕”只有成功越过护城河,大量的攻城器械和前锋军才有机会接近城墙,否则像昨晚那样单靠横架云梯越过沟壑,效率既慢,又易被守军化解。 辽军最擅平原作战,攻城本非其长,但耶律斜轸乃大辽战神,自幼熟读兵书,久经战阵,战事开始立即截断护城河的水源,采取“塞其水源,浅其闸口”之法,待其水浅后,再囊土运石,以装满土石的车子直接推入壕中,“填壕”后是“接城”战,“木驴”在这种情况下是必备之物。木驴为四轮大车,顶部是尖斜形像屋脊似的巨木,不怕弓矢,亦不惧石击,且蒙着药制牛皮,不容易燃烧,其下可隐藏近百战士,在掩护攻城具有奇效。 接近城墙,就是各式攻城工具派上用场的时刻,飞楼、撞车、登城车、钓堞车、火车、高楼、云梯和冲击城门的巨型檑木,都以雷霆万钧之势,攀城、撞墙、击门,务要登上城头,并在城上站稳阵脚,再逐步扩大突破口,消耗敌人的意志。 耶律斜轸巧施妙计,将天极军高昂的士气消弭于无形,五千名敢死队趁机驾起云梯,四面八方的爬向城头,务要拖住守军,为工事兵填平护城河赢得时间。 天极军不愧为精锐之师,短暂的趁机后,很快回复过来,登时矢下如雨,石落似雹,纷纷向城外辽军打去。朱顺武、刘清平各自指挥士卒,每八人合持一条大木,将云梯推开城墙;柳凝涛、秦天羽调动千钧弩、投石机不断发射,专门招呼对方的攻城器械。 辽兵战力旺盛,行动迅速,趁着天极军起初的些许懈怠,竟有数百名勇士抢先攻上城头,耶律奚底一声令下,麾下三千精锐步卒立即争相前冲,蚁附攀援,欲待扩大战果,猛听得城中梆子声急,女墙后闪出一队弓箭手——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神弩营。神弩营乃龙吟啸生前从十万天极军中精心挑选的擅射劲卒组成的王牌部队,人数仅只八百,但个个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登时迫得大辽援军无法上前,接着又抢出一队手举火把的兵士,开始焚烧云梯。 城上城下大呼声中,城头闪出一队勇壮汉子,各执长剑利刃,向爬上城墙的蒙古兵攻去。这队汉子不穿天极军服饰,有的衣衫褴褛,有的面相狰狞,攻杀之际也毫无队形,但均各身手矫捷,武功了得。攻上城头的大辽兵将都是军中勇士,近身搏都少说也能以一敌三,但遇上这队汉子,三个打一个仍非对手,眨眼间功夫,即被一一杀败,或横尸城头,或碎骨墙下。 萧天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失声道:“大王,对方……对方这是故意放敢死队上城,然后聚而歼之啊。” 耶律斜轸神色凝重,喃喃道:“嗯,看来是我小觑天极……咦,这人是谁?” 左右顺着他所指方位望去,但见城头一白发老翁尤其威猛,手中一把黑漆漆的玄色长剑看似毫不起眼,斩起敌兵来却比砍瓜切菜还要容易,但叫天极军有人受厄,立即纵身过去奋力解围,身影到处,辽军兵将无不披靡,犹如虎入羊群。 萧天佐见这老翁如此英勇,不由得呆了半晌,叹道:“末将征战多年,从未见过这等高手,想必定是中原武林赫赫有名的前辈耆宿。” 随军参谋土金秀插言道:“萧将军说的没错,此人乃中原武林盟前任盟主、天下第一高手独孤宇。” 耶律斜轸大惊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此时城头上数百名辽兵已给杀得没剩几个,只有最勇悍的三名队长手持矛盾,兀自在城垛子旁负隅死战。耶律奚底大怒,命副将吹起角号,亲率大队攻城,想将三名队长接应下来。 独孤宇大踏步上前,当先一名队长挺矛刺去,独孤宇不闪不避,巨厥剑向前一送,跟着左足飞出,踢在另一名队长的盾牌之上。独孤宇内功何等之高,当今天下他认第二,谁还敢认第一,劲力到处两名队长立时惨呼着坠下城楼,筋断骨折而死,巨厥剑去势犹自未衰,竟将随后杀到的第三名队长生生劈成两截。 独孤宇纵声长啸道:“尔等蛮夷听着,巽风城全城军民戮力同心,共抗外敌,若不急速退兵,管教你这几十万辽兵死无葬身之地!” 这几句话说的是契丹语,中气充沛,一字一句送向城下。城墙既高,与耶律斜轸所在的中军相距又远,但这几句话周围将校却俱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相顾失色。 耶律斜轸惊怒交加,急命前军加紧填埋沟壕,奈何巽风城修筑之初目的便在于抵挡外寇、拱卫关中,修筑护城河的同时开凿多处水源,位置极其隐秘,辽军连堵带塞,始终不得其法,只能依靠沙石泥土强行填埋,进度自然快不起来。 亏得耶律奚底悍勇无匹,甘冒漫天箭矢,指挥填壕,辽军在付出近三万人的惨重代价后,终于将城门两侧约十几丈宽的护城河填平。 耶律斜轸即命大将韩匡嗣、刘黑达各领五万兵马分袭东西两门,借以牵制青龙堂、朱雀堂主力,萧天佐则引大批刀盾手配合木驴、铁车、飞楼、钓堞等大型攻城器械展开冲击。 第四章 道高一尺 这一战杀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箭矢和投石似飞蝗般于城内城外彼此交投,不住添加为这无情战事牺牲的亡魂,双方都很清楚,仁慈和怜悯在这两军交锋的杀场中完全没有容身之所。谁狠,谁毒,谁辣谁才能活下去! 耶律斜轸训练的将士,面对辽军的倾力猛攻,天极军渐感不支,任逍遥急从南门调来一万白虎堂教众,甚至连护卫总坛的禁军也调来增援,堪堪挽回劣势,与对方战成平手。 辽军紧挨城墙的三十多辆木驴被滚木擂石击破者有之、抵不住火箭焚毁者有之,只余五辆仍在撑场面挡箭矢,同样城头的千钧弩、投石机业已损毁不少,双方由先前的互射对攻逐渐转化为激烈的白刃战。天极军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辽兵人数众多,斗志昂扬,一时杀得难解难分。 耶律奚底趁机派出第二批檑木撞车,迅速越过被填平的沟壑,“轰!轰!轰!” 一下接一下的冲击城门,似在代表天极军的力量正一分一分的被削减,攻城者亦为此每一分的削弱敌人付出沉重的代价。城外被箭火烧着的木驴、钓堞、楼车等,部分已化成灰烬,一些仍在熊熊燃烧,送出团团浓烟,遮天蔽日。城内亦多处地方冒起火头,烟屑横空,都是拜辽军投石机发放的火球弹所赐,好在任逍遥早已安排巾帼军的女兵将住宅位于城墙附近的百姓转移到安全场所,不置于伤及无辜。巽风城内的数十万军民见辽军凶残,人人激起同仇敌忾之心,壮之夫固然奋起执戈守城,便是妇孺老弱,也是担土递石,共抗强敌。 夕阳西下,这一场大战足足斗了五个时辰,四野里黄沙浸血,横尸遍野。断枪折戈、死马破旗,绵延十余里之遥。耶律斜轸幼时从军,迄今三十八载,向来都是以寡敌众、以弱胜强,却从未有过一场战役比得上今日艰难,饶是麾下兵马四倍于天极军,愣是拿不下巽风城,心中暗自惊凛:幸好龙吟啸已死,天极军的士气多多少少受到影响,任逍遥智计韬略虽然了得,毕竟缺乏施展经验,军队的部署调动尚显稚嫩,否则自己百战百胜的丰功伟业怕是要折在巽风城了。 眼见久攻不下,军心已沮,耶律斜轸知道即使再强行坚持,也是徒遭损折,决然讨不了好去,眼见巽风城外积尸数千,尽是本国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心中大是不忿,然见巽风城墙坚固,守备严密,实是无隙可乘,不禁叹了口气,当即传令退军四十里。 任逍遥趁机大吼:“弟兄们,耶律斜轸败啦!” 城头天极军喝采如雷,擂起战鼓,呐喊助威,秦襄、张风提议追击,任逍遥肃容道:“辽军只是撤走,并未败退,何况耶律斜轸久经战阵,不会想不到我们的举动,贸然出城追击只怕正中他下怀。” 秦怀玉默思片刻,沉吟道:“龙骧、虎翼两军一直呆在内城养精蓄锐,眼下斗志正旺,依我看出城试试倒也无妨。” 诸葛文杰捋须笑道:“秦副教主切莫忘记,今日大战不光贵教留了一手,耶律斜轸亦未动用他的虎豹骑。” 众人问言猛醒,再不议追敌之事。 果然,辽兵退却十多里后,远处密林中涌出大批铁甲骑兵,军容之鼎盛、装备之精良比之兵临城下的四十万大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极军上下皆自叹服,张劲宏双目生辉,洒然道:“诸葛先生神机妙算,不知能否设法让信使突破辽军包围,将求援的讯息……” 南宫不败含笑打断道:“张副教主难道没发现,身边少了个人。” 张劲宏一愣,旋即失声道:“菲芸……菲芸他……” 诸葛文杰大笑道:“我和宗主押送辽军奸细登城时,便悄悄通知龙堂主既刻由南门杀出,此时此刻……哈哈哈,龙堂主想必已在百里之外咯。 任逍遥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诸葛先生暗中将锦囊交给龙兄。” 半个时辰后,辽军大营。 耶律斜轸怒气冲冲的回到王帐,召集麾下将领商议对策,还没来得及开口,忽有小校来报,说大军发动总攻前,天极教麒麟堂堂主龙菲芸单枪匹马从巽风城杀出,突破防线直奔晋州方向而去。 众将问言皆尽失色,唯耶律斜轸哈哈大笑。 耶律奚底愕然道:“大王,龙菲芸既走,援军不日即将抵达,届时……” 耶律斜轸挥挥手,打断道:“届时与天极军里应外合,我军未必应付得来,对不对?” 耶律奚底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既然早已看透个中玄机,那还……” 耶律斜轸拍拍爱将肩膀,好整以暇的笑道:“奚底啊奚底,你跟了本王二十年,难道还摸不透本王的行事作风,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的。” 萧天佐喜道:“大王早暗中派人将龙菲芸截下了?” 耶律斜轸淡淡道:“龙菲芸乃龙吟啸嫡子,武功尽得其父真传,既然让他出城求援,想必莽苍踏雪甲、九天玄穹剑还有龙吟啸那匹日行千里的玉雪麒麟驹样样齐备,即使出动虎豹骑也未必拦得住他。” 耶律奚底急道:“就……就这么任由他去晋州求援?” 耶律斜轸神秘兮兮的笑道:“别说区区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五郡,他想去哪就去哪,我耶律斜轸决不阻拦。” 耶律奚底恭声道:“属下知大王百战百胜,不把五郡驻军放在眼中,但那好歹是十几万人马啊。” 耶律斜轸从容一笑,压低声音道:“如果我说龙菲芸此行一个援军都搬不到,你们信不信?” 耶律奚底摇头道:“巽风城乃关中门户,朝廷军岂会不救。” 耶律斜轸双目神光大盛,嘴角逸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淡淡道:朝廷军自身难保,哪有余暇来救巽风城。” 萧天佐插言道:“自……自身难保,这话从何说起。” 耶律斜轸拈须微笑道:“西夏王李德明引军攻打晋州、庆州;耶律休哥大将军出兵渭州、秦州、河中;韩德让元帅则进逼三关口,牵制杨家军,大宋朝廷自顾不暇,如何支援巽风城?” 萧天佐恍然大悟,失笑道:“哈哈哈,我看他们是在等天极教的援军吧。” 第五章 魔高一丈 夜深了,任逍遥犹自在城头巡视,从辽军退却直到现在,他将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天极教首脑一一劝回府中,自己却没有离开过北门半步。先是带头清除护城河中的泥沙,接着率领工事兵修补城墙,甚至在晚饭时候,竟和寻常士卒们一起啃大饼馒头。全城军民早对他的指挥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又见他身先士卒、平易近人,宁可放下一教之主的架子与低等教众和同甘共苦,个个感动不已,直把昔日对龙吟啸的尊崇敬仰、顶礼膜拜尽数转移到他身上。 消息传回总坛,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皆唏嘘不已,生怕教主养尊处优,吃不得这苦,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表面看来任逍遥终年有美女侍奉在侧,兜里的银子花也花不完,住得是亭台楼阁,吃的是鲍参翅肚,实际上从小到大历经的磨难多了去了,比起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半点也不逊色。 任逍遥正在角楼巡查,忽然看见诸葛文杰从城楼上来,心念电转间匆匆迎将过去,拱手道:“诸葛先生怎么有空过来,宗主他已经安歇了吗?” 诸葛文杰轻摇羽扇,莫测高深的微笑道道:“宗主正在太极殿和大小姐叙话,我想任教主应该有话问我,所以就过来看看。” 任逍遥含笑道:“诸葛先生觉得我该问您什么呢?” 诸葛文杰压低声音道:“龙堂主外出求援,本该保密才是,以免耶律斜轸有所防范,然而我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尽管能够借此鼓舞军心,但却置赶来增援的朝廷军于万劫不复之地。” 任逍遥动容道:“对此逍遥确是百思不得其解,请诸葛先生为我释疑。” 诸葛文杰沉声道:“你以为辽兵抓到我们派出的信使,就会撤除守在路口的哨卡,错啦!耶律斜轸最擅围点打援,全力攻城的同时决不会放松对巽风城外围的戒备,所以即使我不说,耶律斜轸也早就知道了。” 任逍遥不无担忧的说道:“这么说来,即使菲芸搬到救兵……” 诸葛文杰一字一顿打断道:“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五郡不会发一兵一卒来援巽风城,相反几位节度使还等着天极军去帮他们解围呢。” 任逍遥愕然道:“诸葛……诸葛先生不是说笑吧。” 诸葛文杰泛起凝重神色,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西夏大军和辽国另外两路人马早在行进路上,或许菲芸还没到达目的地,五郡便给敌兵围得水泄不通。” 任逍遥难以置信的问道:“诸葛先生远在千里之外,怎知西夏、大辽均各派出大军,且兵锋直指五郡?” 诸葛文杰含笑道:“因为耶律斜轸的目的不是拿下巽风城,而是挥师东进一举攻取卞京,西夏、大辽的三支兵马早在这四十万大军出发时就安排妥当,目的是拖住朝廷在西北的主要力量,不让他们回援卞京。” 任逍遥颤声道:“这……这么说还多亏本教保住关中,否则……否则……” 想到耶律斜轸势如破竹,直抵卞京,朝廷危如累卵,他登时不寒而栗。 诸葛文杰肃容道:“那当然,有绝杀以为内应,耶律斜轸攻下巽风城简直易如反掌,何须动用四十万大军。” 任逍遥恍然大悟,失声道:“既如此,那先生还让菲芸出城求援做”诸葛文杰凑前稍许,压低声音道:“实话告诉你,龙堂主的目的地不是晋州,也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而是……卞京!” 任逍遥失声道:“卞……卞京!” 诸葛文杰胸有成竹道:“大宋最精锐的三支人马,一支是贵教的天极军,一支是杨家军,还有一支就是驻扎京畿重地的禁军,圣上收到巽风城被围的消息后必定派遣大将军呼延赞率禁军来救,呼延赞老成持重、处事谨慎,让他与耶律斜轸对垒赢是赢不不了的,但也决不至误中奸计,弄得全军覆没,所以只要熬到他率军抵达,巽风城之围就算解了。” 任逍遥眼睛明亮起来,欣然道:“诸葛先生之言令逍遥茅塞顿开……我这有个计划尚在筹谋中,还请诸葛先生不吝赐教。” 翌日,耶律斜轸率兵又至,麾下诸将眼见昨日辛辛苦苦填埋的护城河一夜之间竟恢复原样,不由倒抽口良凉气。 耶律斜轸冷冷道:“哼!天极兵精甲天下,果然……好,既是这样那便由不得我了。” 说罢扬手一挥。 几员偏将立刻纵马而出,引着刀斧手从后军押解出数千百姓,一并推到阵前。 大辽自耶律德光立国以来,攻城掠地,总是驱赶敌国百姓先行,守兵只要手软罢射,辽兵随即跟上,此法既能屠戮敌国百姓,又可动摇敌兵军心,可说是一举两得,虽说残暴毒辣,但往往得收奇效。 耶律斜轸自恃勇武,纵横杀场四十余载从不出此下策,眼见巽风城城坚壑阔,坚不可摧,万般无奈之余唯有重拾老祖宗的“光荣传统”秦怀玉、张劲宏等久与辽兵作战,早便知道对方有此奸计,但要设法破解,却是苦无良策。只见辽国兵将高声呼喝,以刀抢威逼,强行驱迫宋民上城,眼见百姓越走越近,大辽数万虎狼之师紧随其后,城头众将皆自慌乱,手足无措,纷纷问道:“教主……这……这可如何是好。” 任逍遥左右为难,不放行吧百姓必遭劫难,放行吧巽风城又保不住,一时愣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百姓已到护城河外,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无菜色,齐声叫道:“快开门,我们都是大宋百姓!” 把守城门的士卒未得任逍遥授意,不敢轻举妄动,萧天佐阴恻恻笑道:“好,不开是吧,动手!” 辽军士卒手起刀落,登时将七八名百姓砍倒在地,余众大哭小叫,呼爹喊娘,乱糟糟不成行列。 城头将士皆咬牙切齿,暗骂辽军卑鄙下作,任逍遥思及幼时孤苦伶仃的悲凉场景,心中热血上涌,大喝道:“勇者无惧,智者无敌,而仁者才是真正的英雄,无惧无敌,本教自太祖皇帝初创,便立下替天行道、为国为民的圣训,逍遥既接任教主,岂可至百姓生死于不顾,众将听令,开城门放百姓入城!” 秦怀玉急阻道:“教主,万万不可啊,辽军……” 任逍遥挥断,肃容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开城门!” 第六章 深陷重围 手机电子书·更新时间本章字数士卒放下吊桥,众百姓扶老携幼,涌入城来,辽军堪堪将近,任逍遥举剑示意,刘易钧立率八百内卫自城头垂下,与押后的辽军站在一处,其余天极军亦分别散开,隐身城垛之后,弯弓搭箭准备守御。 辽军先锋虽是百战之师,猛勇剽悍,但内卫负责把守三殿五阁,均身负武艺,实乃天极军精锐中的精锐,刘易钧身先士卒,奋勇当先,众部署齐声呐喊,竭力拼杀,眨眼功夫便有数十名辽军被当场砍翻。 百姓见两军忙于厮杀,发一声喊,趁机逃回城内。 眨眼间功夫,辽军第二队冲到,人数是内卫的四倍左右,登时将刘易钧等困在垓心。所谓好汉敌不过人多,城外喊杀声惊天动地,刘易钧等一干人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 朱顺武、刘清平见事态危急,均欲出城接应,忽听东边号角声起,战马嘶喧,萧天佐引着两支骑兵疾冲而至,接着西边又有两队刀盾手杀到,只待城中开门接应,便一拥而入——耶律斜轸的用兵调度果然无懈可击。 城头诸将明知救不得刘易钧他们,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八百弟兄就此丧生,一个个心急如焚,有的建议派出龙骧虎翼两军由侧门出城,左右迂回绕至辽军身后施行反包围;有的建议调来神弩营,强行向两军施射,保住一个是一个;有的建议敞开城门,与辽军决一死战,任逍遥左思右想觉得均不可行,转而望向诸葛文杰,后者缓缓摇头,显也无计可施。 刘易钧既出城迎击,早立定必死之心,大吼道:“弟兄们,和辽军拼啦,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言毕,手起剑落,将冲到身旁的骑兵砍下马来。 众内卫大受鼓舞,奋不顾身的朝前杀去,然则辽兵太多,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不停攻来,众内卫挡得住前挡不住后,眨眼间功夫便有数十人以身殉国。 刘易钧身受重伤,兀自死战,八百内卫竟无一人退缩,任逍遥看得心中大恸,猛地仰天长啸:“刘老哥,我来助你!” 纵身自城头跃下,冰魄玄霜剑化作惊天长虹,排山倒海般斩向辽军。 城墙高达十数丈,生生自墙头跃下,任你武功通天也得摔个粉身碎骨,两军将士人人看得目瞪口呆,骇然惊呼,秦怀玉、张劲宏等固然惊凛于教主如斯托大,耶律斜轸则暗暗发笑,心忖任逍遥想是急疯了,连自己的性命都毫不顾惜。 岂知任逍遥身在半空,陡地使出飞仙化羽,瞬间掠过十数丈的距离扑向萧天佐,萧天佐乃辽国上将,毕生长于马背之上、刀枪之中,眼见任逍遥攻到,毫不慌乱,挽雕弓、搭长箭,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当头便是一箭。 任逍遥看准弓矢来势,轻而易举的闪身避过,攻势却半点不缓,眨眼间已闪至萧天佐上方,动作之轻灵、身法之曼妙,看得城头众将士眼花缭乱,齐声叫好。 萧天佐猛地大喝一声,抡起开山巨斧当头劈去,他天赋异秉、力大无穷,这开山巨斧又是精钢打造,重八八六十四斤,以任逍遥现时的能耐,想要一招致胜本难上加难,但他极擅借力打力之法,内息运转间竟将居高临下的冲势尽数贯注剑尖,冰魄玄霜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瑰丽的蓝芒,愣是将开山巨斧斩成两截,萧天佐受内劲冲击,“哇”的吐出口鲜血,遥摇欲坠。 众辽军见主将危怠,纷纷呼喝着赶来救援,刘易钧及众内卫登时压力大减。 眼见围魏救赵之计成功,任逍遥一个筋斗倒翻十数丈,接连刺死几名辽兵,亲自仗剑殿后,众内卫则在刘易钧的指挥下结成方阵,有组织向城中撤退。 萧天佐乃辽军上将,威震番邦,岂知在任逍遥剑底两招都挨不到,辽军皆自惊恐,阵脚大乱,潮水般向两旁溃退。 秦怀玉心中大喜,忙叫:“开城!只可小开,千万不能大开!” 当下城门开了三四尺,仅容一骑,众内卫陆续奔进城来。 耶律斜轸惊怒交加,急命大军全线进攻,任逍遥为保众内卫安全撤退,咬咬牙,反身杀将回去,挥剑劈向一名正在战马上指挥作战的辽将。 那辽将不料任逍遥来得如此迅捷,惶急中举起长枪格挡,但冰魄玄霜剑削铁如泥,瞬间将他兵刃削成两段,剑锋斜斜削中对方肩头,登时皮开肉绽,鲜血飞溅,那辽将惨呼一声从马上跌落下去。 辽军畏其勇武,一时不敢逼近,眼见刘易钧率内卫尽数退入城中,城头诸将皆自高呼:“教主,快进城!” 奈何大军既动,犹如潮水一般,任逍遥虽武艺精深,单凭一人之力,怎生抵挡,晃眼间功夫,辽军越聚越多,不但将他死死困住,更把连接吊桥的绳索砍断。 任逍遥挥舞冰魄玄霜剑,如砍瓜切菜搬扫向辽军,周围的辽军士卒哀号一片,转眼间已有十余人倒地毙命。奈何敌人强悍之至,同伴的鲜血更激发起他们潜在的凶性,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围拢了过来。 秦怀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呼道:“儿子,带龙骧军杀出去,不惜一切代价……不,我亲自救。” 转身就要下楼。 张劲宏阻拦道:“二哥,若再派兵出城,教主的苦心就白费啦。” 秦怀玉顿足道:“难不成任由教主他……他……” 张劲宏断然道:“相信我,教主他不会有事的!” 秦怀玉点点头,高呼道:“三军听令,死守城池,随时接应教主!” 天极军齐声应和,再度与辽军展开惨烈的攻防大战。 任逍遥身处重围,苦不堪言,围攻他的辽军武功虽远不及绝杀的八百死士,但个个凶悍非常,明知他的冰魄玄霜剑削铁如泥,愣是前赴后继,用血肉之躯把他堵在护城河边,他想跳跳不起,因为头顶尽是刀抢剑戟,他想移移不动,因为身边全是尸骸人墙。 任逍遥几乎每出一刀就能夺取一名辽军士兵的性命,但敌人仍层出不穷涌到,身后忽然想起金戈破空之声。任逍遥根本来不及用眼去看,左足拄地,身躯闪电般旋转过来,冰魄玄霜剑斜向劈出,将一支偷袭的长矛从头砍断,随之剑身平削,深深嵌入对方咽喉之中。经过连续的厮杀,他的力量已经减弱了许多,这一刀竟然没有将敌人的头颅齐根砍下,反而嵌入他的颈椎之中。 任逍遥一脚踹飞他的尸体,这才拔出宝剑,敌人咽喉中扑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一身。 第七章 天亡我也 耶律斜轸泛起丝冷酷的笑意,朗声道:“三军听令,凡有斩获任逍遥首级者赏黄金万两,进爵五级!” 辽军听得大王发话,愈加奋勇,数百名胡兵如狼似虎地向着他狂攻不舍。任逍遥完全无法施展飞仙化羽,只能倚仗逍遥无极掌配合凌霄剑诀强自支撑,才过片刻,他身上便多添七八道伤口,鲜血染红衣襟,可是我的精神早已麻痹,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 任逍遥渐感不支,听得周围呼声震动天地,辽兵如潮水般层层叠叠,暗忖难道是我任逍遥命中注定,今日将丧生在这数十万辽军之中,心神微分间背后又中两刀,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这时,辽军最先派出的几支兵马已死伤怠尽,三千重装戟兵呼喝着攻了上来,铁戟虽然笨重,杀伤力却是极强,尤其是耶律斜轸特意为麾下士卒打造的铁戟,尖端处设有三棱形血槽,但给戳中非得血溅五步、横尸当场。 冰魄玄霜剑来回劈出,两名辽兵尸横就地,任逍遥随即挥剑反削,将另一名辽兵砍得倒跌出去,接连装到数人。 数名胡兵同时挥戟捅来,任逍遥的身体已经脱力,长剑迎出,在对方力量的反震下再也拿捏不住,竟给震向一旁。忽然一名辽将挺矛刺中他的左侧肩胛,锥心剧痛传遍全身,任逍遥的身躯往后躺倒,方才躲过胸腹洞穿之灾。 任逍遥连续几个翻滚,仍未逃脱出敌人的包围圈,十多柄铁戟同时向他的身上扎来,任逍遥双目一闭,内心绝望到了极点,心知此次断难逃过死劫。 “天亡我也——” 任逍遥仰天长叹,正待挥剑自刎,脑际忽然闪过一缕曙光。 任逍遥奋起余勇,横剑一格,用得竟非凌霄剑诀,而是——浑圆无极!对,正是浑圆无极,他将浑圆无极的掌力运于冰魄玄霜剑之上,十几把铁戟登时被带得偏向一旁,两侧攻来的辽兵立时遭殃,“啊!啊!啊!” 的凄厉惨呼不绝于耳,任逍遥左臂却给长枪戳中,鲜血淋漓。 辽军几时见过这等神妙武功,骇得心境胆寒,任逍遥趁机冲上吊桥,掌剑齐施,将逼近城门的辽军杀个尽绝。 “教主——唉呀!” 秦怀玉捶胸顿足,天极军为接应教主,早在城头垂下无数绳索,任逍遥若直接跃起,轻而易举的就能凭借他们登上城头,可他非要继续截杀辽兵,以致错过逃生的最佳时机。 果然,任逍遥迟疑片刻,大批辽军重又将他困在垓心,呼喊声中近三十余把铁戟从四面八方呼啸攻来,俨然要将任逍遥立毙当场。 任逍遥滴溜溜一个转折,竭尽生平之力挥剑横扫,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竟将三十余把铁戟一并接下。 这一下不光是天极教诸将,就连独孤宇、南宫不败等亦大声叫好,任逍遥成功借得三十名辽军勇士的气力加上他自身内功,跃上城头还不轻而易举。 出乎意料的是任逍遥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这股巨力半点不落轰在吊桥上! “砰——” 劲气激荡,狂飙卷涌,厚实的木制吊桥竟被震断。 众人方始醒悟,任逍遥不光要救自己性命,更要保护整个巽风城安然无恙! 两军将士被他的无私举动彻底震撼了,个个忘记厮杀,一瞬不瞬的凝注着木屑横飞的吊桥,没有谁想得到,这位新任的天极教教主会以死相拼,冒着伤势加重,甚至是无法脱身的危险强行摧毁辽军接近城墙的唯一通路。 耶律斜轸无可奈何,只得下令撤军,再图良谋。 天极军呼天喊地的抢出城门,将浑身浴血的任逍遥救回城中,但见他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手臂、胸腹、两肋、背心初的衣衫皆尽破碎,大大小小的伤口竟有几十处,不禁潸然泪下。 秦怀玉急声大呼道:“快!快把教主扶回总坛,速请名医诊治。” 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等手忙脚乱的将任逍遥搬上担架,尚未动身,任逍遥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的说道:“柳叔叔、朱叔叔……四位堂主务必好生把守四门,我……我的伤势,你们不用……不用担心。” 话尤未落,“哇”的吐出口鲜血,立时不省人事。 独孤宇左手从柳凝涛处接过担架,右手搭在任逍遥肩头,以玄门内劲为他护住心脉,目光灼灼的从秦怀玉、张劲宏等天极教首脑的脸上扫过,沉声道:“逍遥的事情交给老夫,率领全城军民对抗辽兵,力保巽风城不失才是你们的职责。”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任逍遥终于苏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太极殿装饰奢华的穹顶,接着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四女充满关切之情的如花娇靥亦凑将过来,含情脉脉的凝注着他。 林毓秀兴奋的俏脸晕红,欢喜:“大哥哥醒啦,大哥哥终于醒啦。” 水芙蓉美眸往他飘来,微嗔道:“哼,死呆子,臭呆子,你还知道睁眼那,我还以为你打算躺上一辈子哩。” 任逍遥丝毫不改风流倜傥的脾性,调笑道:“我躺一辈子,你不就得守一辈子活寡……哎哟!” 他欲待起身,骤觉肋下剧痛,不由自主的摔了回去。 南宫凤仪急忙搀住情郎,吹气如兰的柔声道:“你啊,伤还没好就别逞强嘛。” 任逍遥点点头,只觉浑身酸软,有气无力的倚住佳人香肩,苦笑道:“我究竟哪有伤,怎么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受的。” 南宫凤姿幽幽叹道:“枪伤五处、剑伤九处、刀伤十三处、还有十七处无法辩别,逍遥哥哥闯荡江湖至今,受得伤加起来也比不过四天前吧。” 任逍遥大大咧咧的笑道:“那是,放眼当今天下,有本事伤我的最多也就……什么,我昏了四天!” 林毓秀耸耸香肩,有点促狭意味的微笑道:“可不是,姐姐们都担心的要命,日夜守在你身边哩。” 任逍遥微微一怔,露出意外和感动的神情,柔声道:“凤仪、凤姿、芙蓉、秀秀,辛苦你们啦。” 南宫凤姿俨然甜笑,抢着道:“只要逍遥哥哥没事,我们再辛苦些也值得。” 任逍遥急问道:“凤仪,守城情况的怎么样了,辽兵……” 南宫凤仪娇躯微颤,抢着道:“逍遥,你定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任逍遥见她有意岔开话题,心头登时涌起一丝不祥的阴云。 第八章 禁宫异变 “倒底怎么了,说……快说!” 任逍遥硬撑着坐直身体,急不可耐的问道。 “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啦。” 南宫凤仪垂下俏脸,以微仅可闻的语音道,“直到现在辽军也没能踏入巽风城半步,只是将士们久战乏力,伤亡的人数也……也越来越多。” “久战乏力?这……这怎么可能。” 任逍遥愕然道,“所有教众分作三班执勤,每四个时辰轮休一次,体力方面该不成问题啊。” 南宫凤仪秀眸射出复杂的神色,轻声道:“自你重伤晕厥以来,辽军便采取四面包围,日夜不停轮番猛攻的战略,妄图瓦解全城军民的意志,起初只靠半数兵力就守得滴水不漏,可……可后来……后来辽军的攻势愈发猛烈,非得调动所有人马登城作战,才能勉强抵挡。” 任逍遥默思片刻,喃喃自语道:“没道理啊,巽风城城坚壕阔,各类守城器具又准备充足,除非辽军全线出击,否则五万……最多六、七足以应付,耶律斜轸再笨也不置于日日夜夜挥师猛攻吧。” 林毓秀插言道:“才不哩,辽军以逸代劳,每次只是出动十几万人马,其他的都在大营休息,我军可没这福气运道,大半时候都在竭力厮杀,难得对方收兵,却又得挖掘壕沟、修补城墙或者是搬滚木擂石,总之啊半刻都闲不下来。” 任逍遥急问道:“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我军的战斗力会下降的如此之快。” 南宫凤仪秀眸一黯,幽幽浅叹道:“唉,你不知道,三天前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五郡派出的信使同时抵达,原来西夏王李德明、辽国大将军耶律休哥分别引军来犯,五郡节度使料难以取胜,想请本教派兵助阵,岂知……岂知我们也是自顾不暇。” 水芙蓉续道:“众将士见求援无望,巽风城已是四面楚歌,士气自然而然的低落下来……偏偏外头又放出谣言,说教主之位本该归属龙堂主,是你用阴谋诡计篡夺回来的,所以派龙堂主出城求援,是想借辽军之手置他于死地,以决后患。” 任逍遥倒抽一囗凉气,失声道:“这……这也有人信?” 林毓秀现出苦涩表情,缓缓道:“谁让晋州派来的信使说他在路上压根没有遇见龙堂主,还添油加醋的把辽军在城外各路口设置的明岗暗哨描述的神乎其神,什么每隔三四丈地就有辽兵把守,树林草丛中布满机关,别说是个人就算是只麻雀都飞不过去。他自己则是花费几天功夫苦苦寻觅,想尽无数办法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小路,勉勉强强得以通过。” 南宫凤姿颦起秀眉,补充道:“光他这样说倒还没什么,可其他四名信使也众口一词,于是许多教众认定龙堂主已死在乱军中,对你的怀疑又加深几分,这仗嘛也自然越打越差。” 任逍遥沉吟道:“五郡派来的信使是先后入城,还是……” 南宫凤仪美眸闪动着深邃莫测的光芒,油然道:“几乎是在同时,怎么,你怀疑他们是辽军派来的奸细。” 任逍遥摇头道:“不,作为信使联络时需出示各郡节度使亲自签押的信笺,还要核对信物、暗号,伪装是伪装不来的,辽军定是算好时间在包围圈上打开缺口,放他们同时入城,借信使之口打垮我军的斗志……问题是如此浅显的离间计怎瞒得过诸葛先生,难道……” 南宫凤姿以略带哭腔的语调道:“你受伤当晚,诸葛先生在城头督战时被流矢击中要害……呜呜……” 任逍遥像给人当胸重击一拳般,脸上血色尽褪,失声道:“你说什么!诸葛先生……诸葛先生他……他……咳咳……” 他过于激动,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南宫凤仪忙再度搀住情郎,温柔的替他按捏背心,轻声道:“别急呀,诸葛先生只是重伤晕厥……喏,就想你那样,过段日子自然便会醒的。” 任逍遥问言心中方始释然,暗叹:“情况不容乐观,看来唯有据城死守,等候菲芸从卞京搬来援军。” 卞京皇宫,紫宸殿。 今天是半月一次的朝会,京中凡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入朝觐见,恭聆天子垂询。 赵光义身着龙袍,头戴十二珠帘的皇冠,高踞龙椅之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金銮殿上群臣跪拜山呼万岁,声震屋宇。 “平身。” 赵光义眼神扫向群臣,赫然冷锐如剑,果有一国之君的王者气派。 “谢皇上!” 朝臣分两班站定,左首武将,以枢密使(相当于现在的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兼镇军大将军呼延赞为首,枢密副使兼云麾将军曹斌为次;右首文官,以副宰相吕端为首,参知政事王若钦为次,至于八贤王及宰相寇准则因前往江南督办军饷,不在京中,故而未曾到场。 赵光义肃容道:“朕欲挥师北伐,收复燕云十六州,众爱卿以为若何?” 吕端出班奏曰:“燕云十六州自古为中原之地,自后晋皇帝石敬瑭将其割让于契丹主耶律德光,迄今已近六十载,百姓无不翘首以盼,望有朝一日得归宋室,圣上起兵北伐,承天命、顺民意,老臣以为可行。” 王若钦附和道:“大辽自立国以来,一直对本朝虎视耽耽,近来更厉兵秣马,意图南下,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挥师攻辽刻不容缓。” 赵光义欣然点头,含笑望向左侧,正色道:“诸位将军可有异议。” 曹斌奏曰:“不瞒皇上,自荡平后蜀归来,老臣鲜有领兵作战的机会,今番北伐正求之不得。” 众将纷纷称是,唯呼延赞沉默不语,他乃两朝元老,说话极具分量,在军中的影响力更不容小觑。 赵光义含笑问道:“大将军莫非您反对朕挥师攻辽。” 呼延赞大步跨出,摇头道:“臣父母均为耶律德光所害,与大辽不共戴天,皇上若起兵北伐臣愿充做马前卒。只是燕云十六州的地势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兼之耶律斜轸、耶律休哥引大军长年驻防,贸然进攻恐未必能胜。” 曹斌笑道:“大将军放心,我朝休想生息二十载,国力远胜往昔,今番可调齐兵马五十万,区区辽军何惧之有。” 吕端补充道:“江南、江北连续三年大丰收,加上听雨轩鼎力支持,粮草、军械、战马等后勤保障完全没有问题。” 呼延赞肃容道:“两位误会了,我指的战术战略方面,并非……” 不待呼延赞说完,赵光义哈哈大笑,朗声道:“大将军认为朕还会犯当年自恃勇武,孤军深入的错误吗。” 呼延赞伏跪于地,恭声道:“臣不敢。” 赵光义双目精芒迸射,肃容道:“朕将起兵四路,第一路由杨延昭率杨家军出漠州直逼房山;第二路由朕御驾亲朕统领禁军攻打朔州、应州;第三路由大将军引各藩镇兵马近军蔚州、新州;第四路……由忠勇王龙吟啸率十万天极军攻云州、武州,最后四路人马回师幽州,一举光复燕云诸郡!” 呼延赞耸然动容,失声道:“圣上排兵布阵无懈可击,此战必大获全胜,老臣心悦诚服,愿为北伐大计效犬马之老。” 赵光义面向荆嗣,油然道:“‘金甲天王’,请你向众位朝臣简单叙述天极教的准备状况。” 荆嗣大步走出,朗声道:“本教秉承圣上懿旨,大力整顿军备,如今十万大军侯命待发,随时可开赴战场。” 众臣齐齐出班,恭声道:“请圣上下旨,挥师北伐!” 赵光义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长声道:“好,传朕旨意,既刻……” “站住,你是什么人人。” “让开,我要进去。” 殿外忽然响起嘲杂的喧闹声。 赵光义话语骤止,低斥道:“朝会之时,何人敢在紫宸殿外吵吵嚷嚷!” 执勤五士禀告道:“是……是忠勇王世子。” 话尤未落,龙菲芸疾步冲进大殿,众朝臣见她身披重孝,均自愕然,纷纷朝两边散开,荆嗣更面色大变,虎躯剧震,险些站立不稳。 龙菲芸跪倒在地,哭告道:“圣上,爹爹……爹爹他遭绝杀暗害,五日前龙驭归天啦,耶律斜轸引辽军四十万围困巽风城……” 话至中途再也支持不住,就此晕厥。 赵光义惊得目瞪口呆,脸色阴晴不定,颤声道:“吟啸……吟啸……他……” “报——辽国上将耶律休哥大举攻打兵渭州、秦州、河中,请朝廷派兵增援。” “报——西夏王李德明引军直逼晋州、庆州,请朝廷急速调拨粮草。” “报——辽国征南元帅韩德让包围三关口,请朝廷增发军饷,以震士气。” 眨眼间功夫,三封军报接连送至,赵光义神情剧变,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忽然喉头一甜,“哇”的喷出口鲜血,瘫倒在龙坐上。 “圣上,您醒醒啊!” “快,圣上急怒攻心,速喧御医!” “来人,把忠勇王世子抬回寝宫,一并诊治。” 紫宸殿霎时乱成一团。 第九章 火上浇油 深夜,任逍遥强忍伤痛,来到北城巡视防务,这个时候将士们最容易松懈,也最容易在辽军的袭击中彻底崩溃,所以他宁可放弃在太极殿休养,也要赶来鼓励士卒,振奋军心。 半个时辰前,辽军的进攻,由于种种谣言的疯狂散布,士卒们并没有因为教主的到来变得欢呼雀跃,只是机械性的向他行礼。 任逍遥忙搀住离他最近的一名教众,肃容道:“各位将士辛苦啦,如今大敌当前,凡教中兄弟一视同仁,所有礼节能免则免。” 天极教虽是江湖组织,但制度明确、等级森严,种种礼仪十分繁复,尤其是见到教主时各级教众的行礼的动作方式截然不同,简单算算竟有十几种之多——天极教创教始祖赵匡胤乃大宋天子、第二任教主龙吟啸又是位比圣上的一字并肩王,这礼仪想省也省不了啊。 任逍遥下令免除礼仪无非是想拉近与众将士的距离,借此重整军心,岂知城楼上的数千士卒听罢,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仍旧机械性的回答道:“谢教主。” 刘易钧是在场众人中唯一的知情者,见状忙凑到任逍遥耳边,歉然道:“教主,将士们也是受奸人蒙蔽,您……您可千万别见怪。” 任逍遥拍拍他肩膀,苦叹道:“唉,我毕竟经验尚浅,竟没想到耶律斜轸会在这几件事情上大做文章,若然事先有所防范也不置于弄成如今这个局面。”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南宫不败大步走上城头,朗声道:“诸位弟兄都是身经百战的天极儿郎,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琢磨不透?辽人故意放出种种谣言目的是想瓦解我们的斗志,涣散我们的军心,让我们不战自败!” 周围的士兵一个个垂下头去,显然在是在南宫不败的提点下悟出个中玄机。 南宫不败走到任逍遥身边,长声道:“龙教主传位于逍遥时,老夫就在旁边,所有过程亲眼所见,所有对话亲耳所听,老夫敢以性命担保,其中绝无半点阴谋诡计,龙堂主也是心甘情愿放弃教主之位的。” 南宫不败乃一方宗主,说出来的话极具公信力,城楼附近的将士听罢纷纷跪倒在任逍遥跟前,呼喊道:“教主,我们知错啦,请您依照教规责罚我们吧。” 任逍遥正待说几句鼓励的话,张劲宏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颤声道:“教主,白虎堂副堂主徐尚衡大开南门欲投靠辽军,幸得刘尽忠、区楚名及时阻止,力保南门不失,但……徐尚衡却领着十几名心腹趁乱出逃,直往辽军大营而去。” 任逍遥大惊失色,急问道:“徐尚衡历来忠心耿耿,怎……怎会叛教出逃。” 张劲宏附耳道:“徐尚衡遭绝杀污陷,判得是诛灭九族,教主继位后虽然立即赦他无罪,但辽军却造谣说我们是在大兵压境的危急情况下不得已而重新启用徐尚衡,巽风城之围但解,照样要杀他全家。” 任逍遥愕然道:“这谣言是几时开始散布的,我怎么不知道。” 张劲宏肃容道:“今早辽军用投石车向城内投来无数木箱,木箱摔在地上既刻碎裂,从中飘散出无数传单,上面写得……写得就是……” 任逍遥迫不及待的打断道:“既如此,为什么马上不召集所有相关人员把事情解释清楚……徐尚衡公然叛教,对我军士气的打击无可估量,这……唉!” 说着他咬牙切齿,捶胸顿足,既恼耶律斜轸卑鄙下作,耍这离间分化的鬼蜮伎俩,又恨自己实现未做防备,好不容易振奋的军心要看就得滑落回去。” 张劲宏沉声道:“此事关关乎龙教主声誉,我等岂敢擅作决定,加上当时您还未醒,只好暂且拖一拖,谁曾想……我这就召集所有涉案元老,把绝杀的奸计一五一十的说给他们听。” 任逍摇头手道:“晚啦,现在去说反倒火上浇油。这样……你先把他们的兵权收回,我和南宫宗主去安抚士卒,对了,徐尚衡的家眷是否还在城中?” 张劲宏回禀道:“徐尚衡母亲早丧,爱妻新亡,他爹和他儿子则随他一并出城其……嗯,其他亲属倒是没跑,要不要拉到城楼处斩,以儆效尤。” 任逍摇轻叹道:“若是杀了他们,岂非正中耶律斜轸下怀,到时候巽风城人心惶惶,叛教出逃者会越来越多。” 张劲宏恍然道:“那我派人暗中看着他们,以免……” 任逍遥断然道:“不,不但不能盯哨,还得重加赏赐。” 张劲宏讶道:“这……这是为何?” 任逍遥沉声道:“为得是让全城军民知道,徐尚衡投降是他个人行为,并不祸及亲属,相反他的家人没有随他一并出逃,理因受到嘉将。” 张劲宏也是聪明人,问言立刻醒悟过来,知道任逍遥借此向教中弟兄表明自己的宽容大度,打消他们步徐尚衡后尘的想法,赶紧奔下城楼,朝徐尚衡家去了。 任逍遥环顾四周,但见众将士均目有惧色,心中暗自惊凛:迄今为止,耶律斜轸走得每一步棋都恰恰击中自己短处,无论是头两天攻防大战中排兵布阵,还是自己昏迷后的种种心战策略几乎完美到无懈可击。如今天极军已由最初的与对手势均力敌转而陷入完全的被动,如果诸葛文杰再不醒来,帮助全城军民出谋划策,单靠自己独力应对,巽风城能支撑到援兵赶来的那一天吗? 南宫不败看出他心中所想,提高声线肃容道:“诸位将士,照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认为巽风城守得住么?” 应和声熙熙攘攘,徐尚衡的叛教出逃的确重重打击了天极军的自信。 南宫不败虎目灼灼的环视一周,油然道:“老夫以为巽风城固若金汤,守上十天半个月完全不是问题。” 众将士皆冷眼旁观,不以为然。 南宫不败似是早便料到他们的反应,微微一笑,朗声道:“诸位想一想,如果巽风城守不住,我南宫不败有必要呆在这协助任教主吗——非是老夫自以为是,凭听雨轩在商界的地位,我让辽军开个口子放我出去,耶律斜轸敢不答应?” 听雨轩非但掌握宋室的经济命脉,在辽国、西夏、吐蕃也有大批生意,南宫不败要是愿意,大可发动一场没有硝烟的商战,半年内包管催垮大辽的本土商业,他嘛最多只是减少七成资产,没得当天下首富而已。 众将士听罢均觉在理,南宫不败若然遭难,失去的将是富可敌国的千万家财,他们若死,不过折条性命,南宫不败尚且屹然不惧,他们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南宫不败续道:“老夫所以留下,是因为坚信任教主的指挥能力,坚信全城军民的戮力同心,坚信在场诸位能够依靠自己的顽强斗志守住巽风城,天极兵精甲天下,这不是传说,也不是臆想,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在他鼓励与鞭策下,众将士重新振奋,眼中看到了希望的署光。 任逍遥疾步跨前,以他充满磁性的庄重语调大声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又困又乏,有的还身负重伤,但是在辽军的猛攻下我们必须坚持,这是为什么?” 所有人目光齐齐向他射来。 任逍遥大吼道:“因为我们保护的不光是巽风城,还有整个关中九郡,乃至大宋的万里河山,我们多坚守一刻,后方的百姓们便能有一刻平安的时光,我们必须将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撼卫天极教的荣誉,撼卫祖国的安宁!” 所有士卒的眼光中都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在南宫不败的大力鞭策的和任逍遥的激情演说下,他们终于战胜内心的恐惧,重新恢复了高昂的士气。 第十章 终身难忘 巡视四门已毕,任逍遥、南宫不败以几乎相同的言辞令全城军民重燃斗志,现如今两人只盼辽军尽快发起下一次进攻,也好来个迎头痛击,让耶律斜轸知道他的计策也有不成的时候。 在返回北门的路上,任逍遥一再对南宫不败表示感谢,的确没有他的鼎力支持,别说振奋军心成为泡影,恐怕巽风城连今天都熬不到。 南宫不败欣然笑道:“先不说贵教是听雨轩的最大客户之一,就凭我和龙教主的过命交情,这个忙也非帮不可……再说,你是我的准女婿,巽风城就是凤仪、凤姿未来的家,老夫能看着辽军在我宝贝女儿的地头上撒野么?” 任逍遥歉然道:“我本不想将凤仪、凤姿卷入战争,但辽军围城太快,想把她们送往安全的地方也是有心无力。” 南宫不败肃容道:“不,在老夫眼中,巽风城才是普天之下最安全的场所,凤仪、凤姿住在太极殿,老夫放心得很。” 任逍遥望往天上的半阙明月,感慨道:“宗主的信任逍遥无以为报,唯有率众坚守城池,尽最大努力确保凤仪、凤姿安然无恙。” 南宫不败拍拍他肩膀,叮嘱道:“注意身体,少受些伤……你是不知道,你晕厥的那几天,凤仪、凤姿差点哭成泪人。” 任逍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点头道:“唉,我也不想的,实在是形势所迫。宗主不妨去看看凤仪、凤姿,今晚我怕是……怕是又回不去啦。” 南宫不败答应道:“如今大敌当前,巽风城防务重于一切,但辽军败退后,你可不能冷若凤仪、凤姿,否则我这作爹的可得找你算帐。” 说罢,大笑而去。 任逍遥再度登上城楼时,将士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褪去外衫的教主浑身上下十几处地方缠着绷带,受得伤他们任何一人都重。再看教主表情,似乎没有打算回去休息的意思,更觉惊诧不已,难道教主竟打算和他们这些寻常兵士一样,在这秋风萧瑟的城头捱上一夜。 刘易钧、高洪亮同时迎上,恭声道:“教主,你重伤未愈……” 任逍遥挥断道:“逍遥年轻气盛,才疏学浅,却蒙龙教主厚爱,授以教主大位,自当以前辈先贤为榜样,竭力照拂教中弟兄。汉飞将军李广,领兵作战时,饮食都和士兵在一起。缺粮断水时,发现水源,士兵没有一一饮遍,他是决不会靠近水边的;士兵没有都吃上饭,李广也决不会先吃。逍遥自忖未必能事事都学李将军,但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八字起码也该做到。” 众将士无不感动的眼眶通红,几个年老的甚至哭出声来,刘易钧、高洪亮见教主说的坚决自也不敢阻拦。 任逍遥下令全军将士原地休息,自己则登上角楼,凝神注视着辽军的动静。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忽然高洪亮来报说水芙蓉提着食篮正从东头石阶上来,他声音本来就大,何况是在寂静的夜晚,方圆数十丈内所有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任逍遥差点大骂高洪亮糊涂,水芙蓉既提着食盒,不用想也知道是来送补品的,他高洪亮这么一喊,弄得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要收,无异于自打嘴巴,什么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全都成了空话,要不收,又辜负水芙蓉一番好意。 踌躇间,水芙蓉来到身前五丈许处,任逍遥乍眼一看登时傻了眼,水芙蓉一身劲装,俏脸含煞,那打扮哪像是来送补品的,俨然是个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将。 水芙蓉盯他半晌,看似随意的问道:“呆子,今晚你真的不回去?” 要在平时任逍遥脱口便出“回去干嘛,陪你啊?” 好在想到周围尽是士卒,立刻改口道:“辽军随时可能来犯,身为教主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水芙蓉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的道:“那好,你先把夜宵吃了。” 任逍遥心忖里面不是鱼翅燕窝就是滋补参汤,我要真打开,给说成贪图口舌之欲是小,被将士误会成不能吃苦是真,前头的一番演说弄不好得白费,当下伸手接过食盒,转又交给高洪亮,打算暂且放一放,明早带回太极殿再慢慢品尝。 水芙蓉微一错愕,秀睁射出讶异的神色:“怎么不吃呀,怕我在里面下毒么?” 任逍遥满脸尴尬,不知该怎生回答。 刘易钧解围道:“教主是怕吃到一半时辽军来犯……” 水芙蓉叉起小蛮腰,杏眼圆睁道:“怕什么,辽军敢来姑奶奶上。” 任逍遥呐呐道:“芙蓉,敢情你给我送夜宵是假,手痒了想揍人是真。” 众将士哄堂大笑,紧张严肃的气氛登时缓和不少。 水芙蓉顿足嗔道:“不许笑,我……我听说辽兵很能打,所以想试试嘛,看他们能捱上我几掌。” 刘易钧陪笑道:“甭试啦,水姑娘武功得易天寒易老前辈真传,对付辽军还不一掌一个。” 水芙蓉很是受用,娇笑着说道:“其实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犒军哦,南宫宗主差人送来的两百坛美酒很快就到,各位可以喝个痛快……放心,这种老白干喝不醉,不会影响大家守城的。” 众将士齐声叫好,说实话,巽风城内存粮充足,他们一天五顿想吃多少吃多少,肚子决计饿不着,这酒嘛倒是控制得严,不能随便碰。现如今准教主夫人亲自送来两百坛,那还不欢呼雀跃。 片刻间美酒送到,任逍遥下令让众将士分作两班,一班巡卫城楼,一班开怀痛饮。自己则拿起一壶,仰首喝了两大口,暖融融的感觉从胸腹之中升腾而起,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龙吟啸的音容笑貌,任逍遥内心忍不住一阵悸动,拉过水芙蓉,悄声道:“其他三门……” 水芙蓉抢着道:“放心,宗主都差人送去啦,姐姐们牢记你的吩咐,乖乖呆在太极殿,只是让我独自过来给你送碗阳春面。” “阳春面?” 任逍遥一口酒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小小食盒弄得自己瞻前顾后、担惊受怕,弄了半天里头竟然是碗阳春面。 水芙蓉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白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会给你送山珍海味啊,才不哩!二姐说那些珍馐佳品端出来,将士们肯定看不过眼,要是做个阳春面,效果会截然相反哦。” 果然,众将士见食盒里装着的是阳春面,目中显露出尽是甜蜜与温馨,任逍遥几可断定,此时此刻他们定然想到是家中的父母双亲、妻子孩儿,期盼着击退辽军后回到家中,也能尝到这么一碗洋溢着爱心与亲情的阳春面。 任逍遥享受到得更是无尽的甜蜜,天极教生死攸关的危机时刻,众女非但没有拖他后退,反倒皆尽心力的帮助他鼓舞士气、整顿军心,如此深明大义的佳人陪伴在侧,夫复何求啊!” 几个时辰的休憩加上美酒慰籍,众将士的疲累一扫而空。 任逍遥抹抹嘴,心满意足的将瓷碗放回食盒,抛开水芙蓉精湛的厨艺不谈,单就这碗阳春面非同寻常的莫大意义,足以令他终身难忘。 忽然,城外喊杀大起…… 第十一章 孤注一掷 “哈哈哈,辽兵!” 高洪亮霍地站将起来,抄起把强弓就往墙头跑。 “将士们,准备杀敌。” 任逍遥说着朝水芙蓉使个眼色,示意他立刻回去。 “教主,辽军不多,似乎只有两三万。” 刘易钧关观查片刻,沉声道。 任逍遥心念电转,沉吟道:“箭矢暂缓射击,一切听我号令……立刻去调龙骧虎翼军,快!” 众将士依言而行,辽军在没有受到狙击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填平小段护城河,源源不断的向城门涌来。 任逍遥亲自取过个装满火油的木桶,狠狠的朝辽军前队砸去,众将士虽不明就里,但见教主动作干脆,于是依样画葫芦,砸得护城河左近满是火油。 辽军将领看不懂任逍遥的战法,可又舍不得破城良机,一个劲的催促兵士朝前猛攻,辽兵推动冲车,疾飞冲过已经被填平的护城河。哪知踩在火油上,脚底打滑,一倒就是一大片,是几人同时被拉扯到车底下,木制巨轮从他们身体上压辗而过,登时被压得血肉模糊,脑浆四溢。 任逍遥这才下令弓弩手全体发射,但只射辽兵不管冲车,一时城头箭如雨下,辽兵纷纷倒毙。 眼见投石车将近城门,辽军肯放弃,一排推车士兵刚刚倒下,另外一批推车士兵马上又上来补上,大有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姿态。 辽兵填平的地段极其有限,为给冲车腾出空间,盾排手不得不远远观望,失去他们的保护,辽兵死伤枕藉,如秋风扫落叶般一片片倒弊,城头是天极军志得意满的吼叫,城下的辽兵则惨呼不断,哀号连连。 檑木车终于重重轰在城门上,但坚固的城门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仍然屹立无损,辽兵只好推开前车,由后上的另一辆冲车撞城门,反复用同一方法强攻。在任逍遥的刻意“引诱”下他们彻底放弃了云梯攀爬的常规战略,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阵前的十几辆冲车上。 眼看冲车堵住城门,所有辽兵都聚在被填埋的护城河上,任逍遥心下暗笑,耶律斜轸没来指挥,你们就被我耍得团团转,故意漏点破城的机会,就通通涌到城楼下任由我军射杀,好!这几天的帐我要一并算回来。当即命令全军将士倾力还击,不要吝啬任何守城器械。 众将士将一块块榆木制成、布满狼牙铁钉的檑木向下投掷下去,烧沸的火油源源不断的从上浇落,更有五百名力士用铁索系住百斤以上的钉木,从高处甩落,用于刺杀辽军士兵,接着又用绞轮拉回城墙,伺机继续攻击。数千辽兵俨然成为天极军的活靶子,来多少,死多少! 辽军将领矢志立功,哪顾兵士死活,一个劲的下令前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彻底堕入了任逍遥精心布置的陷阱。 在檑木车的接连撞击下,城门开始出现松动,辽军将领还没来得及欢喜,任逍遥一支火箭射下,先前铺就的火油霎时燃着,千余名辽军士兵,浑身都被烈火灼烧,哭号着四周乱撞,城门前浓烟缭绕,宛如人间炼狱。 不消片刻,冲车化为灰烬,辽兵尽成尸骸,任逍遥以他超乎常人的卓越智慧,策划出整场妙至颠毫的火攻,杀得敌兵呼天抢地,哭爹喊娘。 任逍遥挥舞令旗,命高洪亮打开城门,随着吊桥放下,龙骧、虎翼两军呼啸冲出,直往辽兵杀奔而去。 战马嘶喧,蹄音轰鸣,秦襄、张风率领的王牌部队个个高呼酣战,以一当十,黑暗中刀光映着火把,有如千万条银蛇闪动,顷刻间将敌军困在垓心。 辽兵久攻不下,士气早乏,哪能抵挡得住这两支如狼似虎的生力,不消半个时辰便被全歼,待得萧天佐闻讯来救,看到的只是满地尸骸。 东南西三门亦捷报频传,正当任逍遥雄心志满的当口,京中传来的消息却让他似从云端失足坠落。 “圣上急怒攻心,迄今未醒,援军调度恐遥遥无期,盼教中弟兄多自珍重。——菲芸字上” 理政阁大厅内,任逍遥、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面面相觑,望着龙菲芸飞鸽传书送来的信笺,七人神色凝重,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许久…… 任逍遥口齿艰涩的问道:“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秦怀玉沉声道:“七万……不过大半带伤。” 任逍遥追问道:“辽军呢?” 张劲宏答道:“老弱病残不算,能够作战至少二十八万,是我们的四倍,而且在骑兵上占据绝对优势。” 柳凝涛苦笑道:“乘今晚大胜锐气,本可与辽军决一死战,但几十名元老被拘禁,指挥岗位出现空缺,最少得两天时间才能整顿完毕,届时恐……” 任逍遥打断道:“恐锐气已折,难以取胜?” 柳凝涛点头道:“嗯,耶律斜轸奸滑狡诈,诡计层出不穷,多耽误一刻便多一分危险,除非想方设法再大胜一场,然后约期决战,否则很难有取胜的机会。” 朱顺武提议道:“不如继续坚守,我想过不多久圣上就会苏醒的。” 任逍遥沉默不语,秦天羽却反对道:“再守下去,全城军民迟早会被辽军拖垮,粮草装备虽然不成问题,但军心……我看还是拼了吧!” 张劲宏急道:“拼?拿什么拼?教主……教主刚走,咱们就把他训练的十万雄师白白断送,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 秦怀玉狠狠道:“即使毁去五堂,但只要能拼光耶律斜轸的主力,值!” 任逍遥忽道:“如果拼不光呢?辽军趁势东进,圣上又不能理事,后果谁来负责。” 秦怀玉、朱顺武哑口无言。 张劲宏只道任逍遥想守,游说道:“照现在的情况,至少能熬过半个月,加上……” 任逍遥挥断,肃容道:“若以轻骑奔袭,几日可抵晋州?” 秦怀玉脱口便道:“最多两天……难道教主想发兵援救五郡?如今我们自顾不暇,真要分兵作战,未必应付得来。” 任逍遥微微一笑,续问道:“庆州、渭州、晋州、河中呢?” 张劲宏沉吟道:“三五七天不等,只是……这样做太过冒险,万一耶律斜轸收到消息,全力猛攻,巽风城休想守得住。” 任逍遥冷笑道:“我根本没打算守!” 柳凝涛失声道:“教主的意思是——弃城?” 任逍遥沉声道:“对,暂时放弃巽风城,倾举教之力驰援五郡,只要击退耶律休哥、李德明两支人马,耶律斜轸就成为一支孤军,何愁不能复夺巽风城。” 柳凝涛迟疑道:“我军只得七万,而耶律休哥、李德明麾下至少有三十万大军,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即使与守军里应外合,取胜的把握也不大。” 任逍遥双目精芒烁动,含笑道:“别忘了我们是被耶律斜轸杀得弃城而逃,耶律休哥、李德明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想到天极军竟反咬一口,来抄他俩后路。” 张劲宏沉吟道:“教主的计策倒是不错,但眼下我军大胜,士气正旺,本该趁此良机与辽军决一死战,如果忽然撤走,难保不被耶律斜轸看出其中端倪。” 任逍遥像耶律斜轸已成囊中之物的神态道道:“你错了,这时候撤走,耶律斜轸才会相信天极军是自认不敌,为保存实力而撤走,否则没有必要趁辽军新败,锐气大折的时候忽然弃城。 第十二章 决战之时 翌日,辽军大营。 昨晚四路兵马惨败而回,耶律斜轸气得一宿未睡,好不容易心情稍有平复,刚在卧榻上打个盹,萧天佐就心急火燎的从帐外冲了进来。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耶律斜轸虽是沙场上战无不胜的英雄,却有失眠的坏毛病,最是恼恨旁人在他熟睡时打扰,加上昨晚的气还未消,阴沉着脸道:“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萧天佐的回答如果不能令他满意,面临的将是严岢的处罚。 萧天佐气喘吁吁的答道:“内……内线传来消息,天极军准备弃城。” 耶律斜轸先是一愣,旋即恍然,淡淡道:“好个任逍遥,挑得还真是时候。” 萧天佐请战道:“大王,给我十万精骑阻截,包管灭了他天极军。” “萧将军,万万不可!” 土金秀从帐外走进,急阻道:“昨晚他们才大破我军,今天就弃城而逃,其中定然有诈。” “土参谋未免多虑啦,大王神威,谁人能敌,任逍遥自知不是我军对手,这才率众撤离巽风城以保存实力。” 随后赶到的耶律奚底冷笑道:“之所以选在今日遁逃,无非因为昨晚天极军大胜,士气正旺,而我军新败,必定不敢阻拦。” 土金秀沉吟道:“任逍遥的智计不容小觑,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亦能征惯战,两位将军以为他们会轻而易举的放弃拥有坚固工事的巽风城,贸然选择出逃吗?” 萧天佐断然道:“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五郡援兵断绝,巽风城便再牢不可摧,也是孤城一座,别说是他任逍遥,就算龙吟啸重生也休想守住。” 土金秀冷笑道:“如果天极军撤走是真,他们能撤去哪?此往卞京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平原作战的话……哼哼,七万天极军加上沿途驻防的各郡兵马总数不到我军的一半……不,他们一撤,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守将必望风遁逃,届时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六十万虎狼之师……” 耶律斜轸倏地打断道:“巽风城一丢,整个关中平原、甚至是西北诸省尽归我朝,任逍遥年轻气盛,做事不考虑后果倒是情有可原,但张劲宏、柳凝涛、刘清平个个老谋深算,怎会作出如此轻率的举动。” 萧天佐试探着问道:“这……这么说来其中当真有诈?” 耶律斜轸不搭理他,沉声道:“给我把徐尚衡叫来,还有他儿子,快!” 说着走到墙壁上悬挂的军用地图旁,神情专注的思考着。 耶律奚底、萧天佐、土金秀皆不敢言语,直到徐尚衡和其子徐衍正匆匆跑来。 耶律斜轸头也不回,淡淡道:“天极教的骑兵状况,你简单。” 徐尚衡恭声道:“天极教共六支骑兵,以龙骧、虎翼两军为首,实力不在大王的虎豹骑之下,现任指挥使秦襄、张风……” 他说的很是详细,但耶律斜轸仍嫌不足,从军队配备问到作战特点,转而又探询起其余兵种的详尽情况,徐尚衡就己所知一一解答,徐衍正不时也插上几句。 三个人在地图前比划半天,耶律斜轸猛地回头,冷笑道:“好!好!不愧是龙吟啸亲自选定的接班人,竟然连这招都想得出来。” 耶律奚底、萧天佐、土金秀面面相觑,耶律斜轸招呼他们进前,往地图上划好的行军路线一指,解释道:“天极军自南门杀出,接着在十里坡进行一个大迂回,由经松鹤谷绕行北上,然后兵分五路,同时袭击耶律休哥、李德明两军,待得解除五郡之围,立刻合兵一处,全力反扑,将我军困死在巽风城中。” 耶律奚底倒抽一口凉气,颤声道:“釜底抽薪,够毒的啊!” 耶律斜轸冷笑道:“既然被大王看穿,那就不叫釜底抽薪而叫自投罗网。” 萧天佐肃容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这样的行军路线变数极大,中间稍有差错必暴露无疑,难以想象大宋的军队竟然能有如此魄力。” 耶律斜轸寒声道:“天极兵精甲天下,岂是寻常军队所能比拟的。” 土金秀阴恻恻道:“还好有徐兄帮忙,否则咱们真给任逍遥算计了。” 徐尚衡淡淡道:“既然我已投向贵军,自然希望尽快拿下巽风城,不过嘛……大王答应的事情可千万别忘。” 耶律斜轸哈哈笑道:“放心,巽风城城破之日就是你接任天极教教主之时。” 半个时辰后,辽军全体出击,耶律奚底率领二十万主力前往松鹤谷埋伏,萧天佐引五万精兵在巽风城周围布下防线,以使天极军“从容”杀出,并随后追击,封锁松鹤谷谷口,配合耶律奚底的大军全歼来敌,至于耶律斜轸则带着他的三万虎豹骑直入巽风城,第一时间在这大宋最精锐的王牌部队守御的天下第一坚城中跑马奔驰、耀武扬威! 辰时三刻,天极军开始突围,龙骧、虎翼两军当先出击,以雷霆万钧之势撕开辽兵虚有其表的“坚固”防线,七万人马浩浩荡荡的朝南杀去。 耶律斜轸唇角泛起丝冷酷的笑意,用不了半天时间,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辉煌战绩上又将多添光荣的一笔——短短十日拿下巽风城,全歼守军! 收到萧天佐发来的信号,耶律斜轸毫不犹豫的跨上战马,当先冲向北门,三万虎豹骑紧随其后,一并跟着的还有徐尚衡、徐衍正父子。 望着花费无数代价未能攻取、如今却人去楼空的北门城楼,耶律斜轸泛起无尽感慨,任逍遥的确称得上是他生平难逢的对手,但终究因为种种原因败在他手中。如果不是涉及国家大事,他宁可选择放任逍遥一马,英雄无奈是凄凉,这样的对手日后怕是再也找不着了。 安插在城中的内线放下吊桥,耶律斜轸加上一鞭,只听得忽喇喇四个马蹄翻盏相似,疾速往前奔去!徐尚衡拍马跟上,阿谀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鸿图霸业指日……” “轰!” 话尤未落,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耶律斜轸愕然回头,但见城门处落下一扇精铁铸就的千斤闸,将周围几名士卒压得血肉模糊,哼都来不及哼便即横死当场。 “不好!中计!” 耶律斜轸大惊失色,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自己连同徐尚衡父子还有当先入内的五百虎豹骑瞬间被千斤闸隔绝在城中,彻底失去了与门外三万大军的联系! 第十三章 一战功成 四周响起密集的脚步声,耶律斜轸勉强收敛心神,但见城楼附近涌出数千名服饰各异的彪形大汉,或手持棍棒,或携砍刀、长矛等杂七杂八的兵刃,完全不像是天极教的正规军,倒有点民团的味道。 耶律斜轸心忖虚惊一场,搞了半天来得只是些城中百姓,随口威喝几句包管他们吓得四散奔逃。 念头刚在脑海中打个转,城楼忽然走出一白衣青年,耶律斜轸定睛一看,吓得差点魂飞天外,这白衣青年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天极教教主任逍遥! 任逍遥哈哈大笑道:“耶律斜轸,想不到你也有中计遭伏的一天吧。” 耶律斜轸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很快镇定下来,朗声道:“如果我没猜错,贵教七万兵马已然全部出城,城里剩下的都是些老弱残兵了吧。” 任逍遥寒声道:“没错,别以为我不知道,城中仍然有你安插的卧低,若不把将主力尽数调离,耶律大王岂肯孤军深入呢?” 耶律斜轸大为懔然,沉声道:“原来北上援救五郡根本就是你故意放出的幌子,目的不在于别的,就是把我骗到城中,聚而歼之。 任逍遥傲然道:“说的对!怎么样,我这连环计还算过的去吧。” 耶律斜轸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狠狠道:“好,好,你是普天之下第一个让我堕入圈套,直到大祸临头时仍蒙在鼓里的人。”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好整以暇的说道:“骗你的不光是我,诸葛先生,请出来吧。” 诸葛文杰含笑步出,羽扇纶巾,英气勃发,哪有半分重伤之人的衰颓病态。 耶律斜轸愕然道:“你……你不是误中流矢,昏迷不醒么?” 诸葛文杰捋须笑道:“误中流矢是真,昏迷不醒是假,否则怎好从容策划,暗地里算计耶律大王呢。” 耶律斜轸唇角微微抽动,追问道:“任教主晕厥三日,我军趁机占得大把便宜,其中不会也有鬼吧。” 任逍遥仰首望天,淡然自若的笑道:“怎么回答好呢,从菲芸出城求援起,我就一直在策划今天这请君入瓮的妙计,大王的将士在我身上添了几十道口子,让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倒在刀抢剑戟下,却也将大王推入万劫不复的绝地……当然,多亏诸葛先生应变得宜,来了个‘不醒人世’,否则我还真就白在阎王面前走一遭咯。” 耶律斜轸长叹道:“看来我多的确太过轻敌,的确低估了你们俩——‘风流盗侠’任逍遥、‘再世孔明’诸葛文杰,我耶律斜轸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这两个名字。” 言语中充满悲怆,尽显英雄末路的凄凉。 任逍遥虎目闪过杀机,平静至近乎冷酷的道:“好一个今生今世,你以为自己还有命能活着出去吗?” 耶律斜轸虎目灼灼的望着任逍遥,冷哼道:“萧天佐的五万精兵离城不远,想必他早收到消息率众杀奔回来,任教主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任逍遥油然道:“实不相瞒,我教兵马出城三十里后,立刻安营扎寨,目的不在于别的,就是拖住你那五万精兵。” 耶律斜轸洒然耸肩,信心十足的笑道:“门外还有我的虎豹骑,虽然他们不擅攻城,但凭你手中区区几千民兵,又能守得住多久。” 话音甫落,城楼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民兵?哈哈哈,大哥,威震天下的丐帮弟兄竟被视作民兵,耶律大王的眼界真是高啊。” “我们本来就是群臭要饭的,倒是三弟麾下的绿林好汉未免被看扁了吧。” “唉,说实话,十三省绿林盟充其量只是些草莽人物,怎及得上南宫宗主麾下的门客精英。” “叶总把过奖啦,我带来的不过百十人,未必起得到多大作用。” 熊啸天、叶知秋、南宫不败等油然步出,城头群豪齐声呐喊。 耶律斜轸勃然色变,他对江湖事务虽所知甚少,但也听说过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威名,知道这两路人马不易对付,本打算在攻城时领教一二,岂知几天下来,混没见过他们出手,还道对方慑于自己的威名因而怯战,现在想想那是任逍遥刻意让他们蛰伏不出,留待现在用来对付自己的奇兵。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欣然笑道:“徐副堂主深入敌后,诱得耶律斜轸来此,功劳不小,今日事毕定有厚赏。” 徐尚衡拍马上前,抱拳道:“教主深谋远虑,定下这天衣无缝的妙计,尚衡无非依计而行,岂敢妄自居功。” 耶律斜轸虎躯剧震,失声道:“徐尚衡!你……你敢诈降,你就不怕被我识破,落个凌迟碎剐、五马分尸?” 徐尚衡肃容道:“龙教主对徐某有重生再造之恩,别说冒着生命危险诈降,就算要我立刻去死徐某也在所不惜。” 耶律斜轸冷然道:“好一个在所不惜,难道你就不顾你老父的性命了吗?” 徐尚衡傲然道:“我父当年随太宗皇帝征南逐北,什么场面没见过,大王留在营地的三千老弱残兵,他老人家还真没放在眼里。” 耶律斜轸愣立当场,徐尚衡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将他充盈的自信击成粉碎,如果说被任逍遥、诸葛文杰联手算计是出于他的骄傲轻敌,那么没能识破徐尚衡的真正面目的的确确是因为自己看走了眼。天啊,纵横缰场、百战百胜的他竟然犯下如此低级的失误,合当今日遭遇伏击,合当今日毙命于巽风城中。 任逍遥双目爆起深邃莫测的电芒,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耶律斜轸,肃容道:“耶律大王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接下来我会说些什么,希望你考虑考虑……” 耶律斜轸挥断,望着周围密密层层的数千中原群豪及独孤宇、南宫不败、熊啸天等绝顶高手,苦笑道:“没错,我和我的五百虎豹骑已经陷入四面楚歌、万劫不复的境地,就算拼死一搏也休想杀出北门,反倒让这些陪我出生入死几十年的弟兄白白牺牲,所以……我决定独自留下,以性命换取他们的平安。” 众将士急道:“大王,您不能啊,咱们弟兄生生死死也要保护您安全。” “住口!” 耶律斜轸猛地大喝一声,虎目泪光闪烁,抬头望着任逍遥,哽咽道:“任教主,我的要求你答不答应?” 任逍遥点头道:“好,只要你投降,我以性命担保决不伤他们一丝一毫。” 耶律斜轸仰天大笑,刹那间重拾霸气,长啸道:“辽之上将,岂降宋狗!” 言毕,“唰啦”抽出腰间宝剑…… 第十四章 一战封侯 整整三天的等待与煎熬,赵光义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毕竟是一代英主,他只略略用了些膳食,立刻召集群臣,商议出兵之事。 援救天极教刻不容缓,这是在场诸人一致认定的事实,但对于出兵数量、作战方略却有着几种截然不同的看法。呼延赞立主兵分两路,由他率十万禁军连夜赶赴巽风城,迎击耶律斜轸所部,曹斌则前往襄阳调集临近州府的藩兵,迎击耶律休哥,同时向金州、巴州、兴元府发去檄文,命三郡人马包抄西夏军后方;吕端则建议围魏救赵,倾举国之力北上攻辽,迫使耶律斜轸、耶律休哥、韩德让退兵;王若钦早在暗中投靠辽国,以京畿重地不能无兵马驻防为由,只让曹斌率五万人马西进,而呼延赞却要留下保卫都城,用心何其毒矣! 龙菲芸、荆嗣眼睁睁看着朝臣争论不休,真个心急如焚,多耽误片刻,教中弟兄便多一分危险,奈何两人在朝中并无职位,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翘首以盼,期待着圣上一锤定音,尽快作出决断。 “西北战报——西北战报!” 殿外忽然传来响彻云宵的高嚷,接着信使跌跌撞撞的冲将进来,“扑”地跪倒在大殿之上。 “念,快……快念!赵光义霍地从龙椅上站将起来,颤声道,往昔沉着笃定的帝王气概荡然无存,龙菲芸、荆嗣、呼延赞、曹斌等个个脸色煞白,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王若钦则背转身去,露出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任教主率众大破辽军,斩敌十万八千余,缚获粮草辎重不计其数。” “赢……赢啦!” 赵光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任逍遥个初出茅庐的弱冠少年,竟然在内有兵患、外无强援,深陷重围的不利环境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击败了纵横寰宇的无敌战神——耶律斜轸! “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那!” 呼延赞老泪纵横,感叹道。自高梁河一役惨败归来,大宋太需要太需要一场荡气回肠的胜利来鼓舞军心,为此他们这批老将奋斗了二十年,却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希望,然而任逍遥却做到了,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世人证明——大宋王朝的天极军才是真正宇内无敌的不败之师! 王若钦走到信使跟前,沉声道:“可有斩获辽军大将。” 信使如实答道:“没有。” 王若钦又问:“可有夺得辽军帅旗?” 信使答愕然道:“也……也没有,王大人你……” 王若钦冷冷道:“仅仅斩敌十万,没有任何额外收获,也配叫做大胜?” 耶律斜轸答应只要他阻止朝廷援兵,拿下巽风城后便送上黄金十万两,如今即将到手的钱财打了水飘,自然满肚子火,想尽办法要在朝堂上贬低任逍遥。 呼延赞看不过眼,忿忿道:“王大人,有本事你带个几十万人马和耶律斜轸杀杀,只要能赢一阵,老夫把戎马半生得来的军功通通想让,要是没本事,就少他妈在这诋毁任教主。” 王若钦哪敢得罪他,陪笑道:“误会,误会,我的意思是……” 信使抢着道:“据武威王所言,此次大胜,任教主的功绩比之谢玄抗前秦,孙刘破曹操有过之而无不及,圣上听后必龙颜大悦,厚加赏赐。” 众人面面相觑,淝水之战,谢玄以八万北府兵击溃前秦百万雄师,赤壁之役,孙刘联军五万大破曹军八十三万,这可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胜,区区巽风奏凯如何能及。秦怀玉的话实在有些过头,不光是在场的数十名文武大臣,就连赵光义也听得连连皱眉。 曹斌甚是谨慎,轻声问道:“你不会还有什么没说吧?” 信使猛地一怔,补充道:“对对对,耶律斜轸兵败被围,自知无力出逃,遂横剑自刎,首级正在殿外。” 闻得此语,群臣皆惊呼出声,王若钦如同被人扇了个嘴巴子,讪讪退到一旁,面色惨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光义毫不犹豫的吼道:“快,拿上来!” 殿外值勤的武士立即将盛装首级木匣送上,赵光义打开一看,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耶律斜轸啊耶律斜轸,当日你杀得朕狼狈南逃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兵败授首的一天。” 呼延赞大喜道:“耶律斜轸既死,大辽如去一臂,从此再难于我朝争锋,武威王的话果然……果然……” 他太过兴奋,激动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赵光义志得意满的坐回龙椅,双目灼灼生辉,欣然道:“来人啊,把耶律斜轸的首级送去天波府,祭奠杨老将军……诸位爱卿,任逍遥为朝廷立下如此惊世骇俗的丰功伟业,该当如何赏赐?” 呼延赞出班奏曰:“一战功成,平定关中,封侯拜将自然是少不了的。” 众臣纷纷称是,曹斌调侃道:“岂只封侯,封王都绰绰有余啊。” 赵光义捋须笑道:“朕还指望任逍遥为大宋扫平四夷,收复燕云十六州呢,现就在封王,以后封什么呀,哈哈哈。” 吕端恭声道:“请圣上为任教主拟定封号。” 赵光义沉吟片刻,一字一顿缓缓道:“众爱卿以为冠军侯如何?” 曹斌拊掌道:“勇冠三军,好!” 呼延赞失声道:“冠军侯?这……这是沿袭汉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封号啊!” 赵光义意气风发的昂然道:“对,汉武帝得霍去病,遂荡平匈奴,创下前无古人的巨大功业,朕得任逍遥,有朝一日必超越其上,平大辽、灭西夏、定吐蕃、伏大理,威加海内,震慑八方!” 群臣齐齐跪倒,山呼道:“圣上英明。” 赵光义微微一笑,目光投向龙菲芸,神秘兮兮的说道:“此外,我还要赏任逍遥一件特别的礼物,一件比封侯拜将更令他高兴的礼物。” 第二十三卷 二十四桥惩邪徒 第一章 绝世神功 好不容易处理完战后的种种事宜,任逍遥终于有机会和独孤宇坐下详谈一次,向他问起心中盘桓已久的种种疑惑。 首先是关于自己的身世,无论是在祝融峰顶初逢独孤宇,还是和易天寒、龙吟啸初次见面,他们的反应都异乎寻常的激动,显然自己长得很想一个人——一个他们都曾见过并且又十分相熟的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 对于这个问题独孤宇讳莫如深,无论任逍遥如何追问,旁敲侧击,始终不肯透露半点详情,最后见任逍遥逼得太急,只得吐出一句:“你的身世孟飞再清楚不过,如果你真想探知其中玄机,不妨回椰岛去问。” 任逍遥听得“玄机”二字,心中一动,续问道:“关于先天无上罡气……” 独孤宇笑道:“怎么,秦怀玉没和你提起?” 任逍遥微微一愣,摇头道:“我问过,但秦叔叔却说向独孤前辈您咨询,得到的讯息会更加详实。” 独孤宇肃容道:“好,那我就原原本本的把一切告诉你,先天无上罡气乃宇内第一神功,威力之强堪称惊世骇俗,绝非世间任何武功所能比拟。” 任逍遥难以置信的颤声道:“世上……世上真有如此厉害的绝学?” 独孤宇坦言道:“当然有……嗯,少林寺的易筋经你该见过吧。” 任逍遥缓缓点头。 独孤宇又问:“恨天的天魔心经呢?” 任逍遥再度点头。 独孤宇笑道:“先天无上罡气是由易筋经、天魔心经和早已失传的海纳百川心法融汇而成的一门内功,集易筋经之博大精深、天魔心经之诡异狠辣、海纳百川之雄浑威猛于一体,你说厉不厉害。” 独孤宇续道:“六十年前,正值五代十国的乱世,中原武林虽一片纷乱,但英雄齐聚、高手迭出,其中以‘一僧、二侣、三剑、四圣’的武功最为了得,一僧是指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智障禅师,二侣乃天山双侠慕容绍宗、司徒凝夫妇,三剑是指老夫和老夫的小妹孤秋忆秋及易天寒、付龙渊的恩师‘掌剑无双’薛义隆,四圣嘛则是琴棋书画四个老家伙。至于域外,则以修罗教教主赤唳、大辽皇帝耶律德光名声最响。” 任逍遥小心翼翼的问道:“创出先天无上罡气的前辈是这十人中的哪一个?” 独孤宇摇头道:“都不是,那人名叫风任秋,海纳百川是他的家传绝学,此人曾经痴恋司徒凝,然而司徒凝却嫁给了与她门当户对的慕容绍宗,风任秋一怒之下远走西域,从此在江湖消失,因此错过了一僧、二侣、三剑、四圣的排名,否则……呵呵,他的武功比我可要高出一大截。” 任逍遥追问道:“风任秋从哪学得易筋经和天魔心经?” 独孤宇回忆道:“当时后晋皇帝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辽主耶律德光遂有进取中原之意,但他深知单凭一己之力绝非一僧、二侣、三剑、四圣之敌,于是四处招募高手,也不知怎么的被他结识了风任秋,觉得这为爱痴狂的小伙子大可利用,不惜将契丹族历代密传的天魔心经倾囊相授,教唆风任秋回中原找慕容绍宗报仇。天魔心经使风任秋心性大变,从此成为个无恶不作的嗜血魔头,当时慕容绍宗、司徒凝早移居天山,他在中原遍寻不见,竟开始大肆屠杀武林同道,融汇天魔心经后的海纳百川何等厉害,短短数月功夫,不知有多少前辈高手惨死在他剑下,最后慕容绍宗、司徒凝不得不重返中原,联合一僧、三剑勉强将风任秋制服,同时在他身上加设十几道禁锢,把他关押在天山绝顶的洞窟中,智障禅师慈悲为怀,临走前将易筋经传给风任秋,希望能借此化解他心中唳气。” 独孤宇长叹一声,续道:“我等返回中原后,惊讶的发现整个江湖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原来耶律德光利用风任秋引走我们,自己却联合修罗教大举入侵,数月间攻陷后晋全境,琴棋书画四圣竭尽全力终于劝服赤唳收手,但作为交换,他们也必须避世海外,五十年不得复返中原。” 任逍遥轻声道:“接着就轮到独孤前辈你们对付耶律德光?” 独孤宇点头道:“嗯,决战的地点是在后晋都城大梁,我等费尽心力,突破十几万辽军的防守,拼命杀进皇宫,见到耶律德光时早已筋疲力尽,偏偏天魔心经练到最高境界,能在大幅提升功力,所以不到盏茶功夫……慕容绍宗、忆秋当场生死,智障大师、薛义隆、司徒凝和我身受重伤。绝望之际,风寒秋出现了,原来他已彻底消解心魔,并将易筋经、天魔心经和海纳百川融为成先天无上罡气,轻而易举解除禁锢……后来的情形几乎让我不敢相信,风寒秋只用三招,便击败耶律德光,最后丢下一句‘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骇得耶律德光立即退兵,直到老死再没踏足中原半步。” 任逍遥听得目瞪口呆,天魔心经的威力他是亲眼所见,自忖若与恨天交手撑不到十招,然而天魔心经练到最高境界却在先天无上罡气之下走不过三招,这……这话若非从独孤宇嘴里说出来,打死他也不敢相信。 任逍遥勉强收敛心神,追问道:“先天无上罡气的秘笈怎会藏在乾德宝库中?难道风前辈和太祖皇帝……” 独孤宇不待他说完,打断道:“风寒秋心中始终忘不了司徒凝,但慕容绍宗却因他而死,自觉日后无颜再见,遂将先天无上罡气的口诀传给司徒凝,以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从此绝迹江湖。匡胤、光义两兄弟,是司徒凝在大梁一役后所收的关门弟子,先天无上罡气嘛自然又传到他俩受伤……匡胤如何创立天极教,如何打下宋氏万里江山想必你也知道,唯一需要补充的是他俩并没有真正上的修炼先天无上罡气,只是从中琢磨出另外一套被匡胤命名为天道神功的心法口诀,威力虽然不及前者,但足以让匡胤在几十年的军旅生涯打遍天下无敌手。” 任逍遥愕然道:“太祖皇帝为何不练先天无上罡气?莫非因为难度太大?” 独孤宇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个嘛……呵呵,等你看过秘笈自然就会明白。” 任逍遥默然片晌,试探着问道:“如果真能练成先天无上罡气,那么对上鬼冥神君或是恨天能有几成取胜的把握?” 独孤宇猛地一拍任逍遥肩膀,肃容道:“配上十八……不,十七式凌霄剑诀,别说是这俩大魔头,就算你想单人独剑挑平绝杀、覆灭修罗教也是轻而易举!” 第二章 圣旨赐婚 五天,整整五天,任逍遥被纷繁杂乱的教务折腾的焦头烂额,每日朝九晚五的忙活,巡查军营、检视库房、抚恤阵亡士卒、安抚城中百姓……现如今的他总算是知道作为雄踞一方的武林霸主付出的将是什么——辛劳、汗水、甚至是无有穷尽的宝贵时间。秦怀玉、张劲宏等人不止一次的劝说他羊毫身体要紧,无须事必躬亲,但任逍遥却始终坚持在第一线,不肯稍有懈怠,因为在他答应龙吟啸接任天极教教主时就和往昔自由自在、潇洒惬意的生活彻底告别,从今完后他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为自己,不仅仅是为凤仪、凤姿、芙蓉、秀秀,而是为巽风城全城军民,甚至是大宋的江山社稷。 秦襄、张风同样好不到哪去,龙骧、虎翼两军在城防战中立功最大,伤亡却也不小,为保持这两支王牌战队八千名的常备数额,光是招兵买马、训练士卒就累得他俩够呛,秦怀玉、张劲宏见爱子经历过战争的洗礼,终于变得成熟稳重,再非往昔贪图享乐、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心中大怀感慰。当初冒牌龙吟啸提拔秦襄、张风,无非是道他俩养尊处优,本领低微,意图借此废去龙骧、虎翼两军,然则任逍遥的多番鼓励和倍加重用,彻底激发出他俩埋藏在心底的巨大潜力,毁灭绝杀奸计的同时,为天极教的将来培养出两员独当一面的大将。 倒是孟如烟、水芙蓉姐妹几个轻闲的很,辽军攻城时他们在总坛憋坏了,辽军既退,女儿家贪玩好耍的脾性显露无疑,一有就空扯上巾帼军中新近认识的姐妹跑到城外游山玩水,唯独南宫凤仪安安静静的呆在总坛,除偶尔陪陪父亲或是柳纤云,所有的时间都在为任逍遥操持——战后,天极教中为整顿军备、抚恤士卒、修补城郭耗费大量银钱,负责掌管财政的乾德司忙不过来,恰好南宫凤仪精于此道,遂请她相助。正因为如此,任逍遥去乾德司的时间特别多,有时候呢两人在存放重要账本的密室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至于呆在里头做什么,人人想知道,但没有谁敢知道。 “吱呀——” 密门开启,任逍遥挽着略带娇羞南宫凤仪含笑步出,后者发髻横斜、襟钗散乱,俏脸红潮犹自未退。 “要不要回去休息?” 任逍遥柔声道。 “不……不啦,人家还要整理帐目呢。” 南宫凤仪向任逍遥投去个含情脉脉、似在夸奖情郎龙精虎猛的迷乱眼神,呢喃道。 “那好,晚上我来接你。” 任逍遥将南宫凤仪扶回座位,亲自为她拉开软椅,蜻蜓点水般在她俏脸一吻,耳语道。 “又去医护营探望受伤将士?” 南宫凤仪依依不舍的攥住情郎衣袖,追问道。 “不,是到铸造局督造千钧弩,原来的千多架被辽军摧毁的没剩多少,所以……” 任逍遥话未说完,张风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高嚷道:“教主,龙堂主和荆叔回来啦,随行的还有大将军呼延赞,据说……据说有圣旨给您。” “圣旨?立刻召集各堂主,准备出城迎接!” 任逍遥披好长袍,就往外走。 “龙堂主他们已到城内,正在理政阁等您。” 张风肃容道。 “什么,这么快!” 任逍遥微觉诧异,颁布圣旨那是何等大事,岂可如此唐突,事先没来个准信倒也罢了,这钦差驾临总也该让天极教上下的按朝廷礼好生迎候,岂有径直往总坛去的。 想归想,他还是展动身形,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理政阁。 将近大门时,忽听前方一阵哄动,任逍遥抬头望去,但见一个美丽宫装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婷婷袅袅迎将过来,那女子身披一袭多摺皱的素黄罗裙,上面坠有无数流光溢彩的珍珠,如云的发髻横着一枝金簪,闪烁生辉,光洁晶莹的美目像悬拴在深黑夜空里最明亮的星星,在两条细长入发的眉毛衬托下,又如沙漠睫洁净澄亮的漓泉;配上端秀英俏的鼻子。两汁带露花瓣似的红艳香唇,配上鹅蛋形的脸庞、白里透红的嫩滑肌肤和两具透出健康粉红霞彩的小酒涡,益显明艳照人,谁能不为之倾倒。不是恢复女儿装的龙菲芸还是哪个? 龙菲芸在离任逍遥三尺远处倏地立定,盈盈道个万福:“菲芸参见教主,恭喜教主大败辽军,为朝廷立下不世奇功。” 她的的声音宛如出谷黄莺,尾音微微拖长,却更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如此接近的距离让任逍遥得以清晰的嗅到她娇躯上淡淡的体香,心跳忍不住加速起来。 任逍遥强自收敛心神,却仍遏制不住充溢胸臆的喜悦,激动道:“龙堂主快快请起。” 说着弯腰去扶龙菲芸,忽地想到她已恢复真实身份,大庭广众之下须守礼自持,断不能逾越男女之防,只得生生刹止动作,惶急间不慎触及她纤柔的玉指,登时心神剧荡,龙菲芸似觉察到任逍遥的失态,美目笑意隐现,一丝羞涩在双眸中荡漾开去。 张风看得目瞪口呆,颤声道:“大……大……大哥……女……女……” 秦襄走到他身旁,含笑道:“不是大哥,是大姐,我们都被骗啦。” 张风愣立当场,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张劲宏爽朗的笑音自身后响起:“儿子,不光是你俩,咱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菲芸本是女儿身,奉大哥之命女扮男装十八载,如今终得恢复女儿家面貌。” 秦怀玉欣然道:“好啦,接旨要紧,教主您还是快些入内吧。” 任逍遥点点头,领着众人进入理政阁。 全身甲胄的呼延赞早在客位相侯,尽管收到西北战报后他已无数次想象过这位新任天极教教主雍容自若、神采飞扬的飒爽英姿,但乍见任逍遥依旧为其风神俊朗、渊停岳峙的气度所慑。 任逍遥也是首次与一代名将呼延赞碰面,见他虽年近七旬,依旧是一副精华内蕴丰神俊朗的样貌,且有不可一世的慑人霸气,方知身为当朝三大名将之一的他老当益壮,不逊廉颇马援。 香案摆设已毕,呼延赞开始宣读圣旨,当念到“加封任逍遥为冠军候,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食邑三千户”时,所有人都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圣上确是一代英主,给予任逍遥如此厚赏的确实至名归。 第二道圣旨是给天极教诸人的,凡参与守城者均加爵一等,其中功劳最大的徐尚衡连升三级,遥领果州团练使,其子徐衍正授翊麾校尉。 宣读完毕,众人齐声欢呼,呼延赞微微一笑,请出第三道圣旨,欣然道:“圣上还有份大礼赐给任教主,这份大礼在任教主看来绝对比封侯拜将更为珍贵。” 任逍遥动容道:“敢问圣上的这份大礼是……” 呼延赞笑道:“冠军候聪明绝顶,何不自己猜猜。” 任逍遥拱手道:“陛下圣意,岂是我等能够妄加揣测的,还请大将军宣读。” 呼延赞点点头,含笑打开圣旨,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丝心领神会的笑意,宣读道:“朕闻忠勇王之女龙菲芸正值及笈之年,贤良淑德,为光耀天极教女扮男装十八载,期间功劳无数,特封为公主,号‘凤舞’,取百鸟朝凤、九天耀舞之意,并赐婚与天极教教主、冠军后任逍遥。钦此!” 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相顾莞尔,对于素以风流著称的任逍遥,还有什么比得上将一位天香国色的美丽公主嫁给他更令他欢喜的呢,更何况这位公主才德兼备、文武双全,足堪成为他掌管天极教事务不堪或缺的贤内助。 秦襄、张风亦欣喜不已,龙菲芸即是女子,他俩便重新获得追逐柳纤云裙下的良机——辽军败退后,任逍遥对立下功勋的教中弟兄大加封赏,秦襄、张风被授于副堂主衔(相当于候补副堂主,位列各军指挥使之上)少年得志,风头一时无两,唯一欠缺的就是柳纤云这位红颜知己,龙菲芸伏跪地上,霞生玉颊、无限娇羞,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浮现出如云似雾的霞彩,使她愈显娇艳欲滴,教人无法不神为之夺。是啊,作为一个女人,能够嫁给自己心仪且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她渴望的呢。 任逍遥缓缓托起龙头,双目射出无比深情,一字一顿缓缓道:“请大将军禀明圣上,赐婚一事逍遥断不能受。” 第三章 悦己者容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炸响惊雷,骇得众人险些瘫倒在地,抗旨不尊可是诛灭九族的重罪,教主他有几个脑袋,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 龙菲芸娇躯轻颤,双目倏地红肿起来,接着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仰着能令任逍遥肝肠寸断的玉容,悲切的道:“逍遥……你……你不爱我了么?” 任逍遥摇头道:“不,我对你的感情今生今世永远不变。” 龙菲芸一对美眸泪花乱转的瞧着他,楚楚可怜的问道:“那……那你为什么拒绝陛下的赐婚。” 任逍遥目光灼灼地审视着龙菲芸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一字一顿缓缓道:“因为圣上封我的是冠军侯!” 龙菲芸似乎明白过来,失声道:“匈……匈奴不灭,何以家为?” 任逍遥语调铿锵,字字有力,神态却是从容不迫的道:“对!汉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北逐匈奴,为汉室立下彪炳千秋的不世功勋,汉武帝赐其府邸,并提出凡天下女子任卿挑选,霍去病却说出‘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豪言壮语,逍遥既受封冠军侯,一举一动都该以同是的冠军侯霍去病为表率——请呼延大将军代我奏明圣上,逍遥一日不能扫平修罗教、覆灭绝杀、一日不助朝廷宾服四夷,一日决不成亲。” 众人这才知道教主的真正用意,既是惊讶又是叹服。 呼延赞双目精芒骤盛,旋又敛去,肃容道:“好,好一个‘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冠军侯的鸿鹄之志老夫感慨莫名。冠军侯尽可宽心,第三道圣旨由我带回京中,陛下那里老夫自会解释清楚,但随后送到的贺仪还请冠军侯笑纳。” 送走呼延赞后,任逍遥陪同龙菲芸回到麒麟堂,途中两人谈得都是些教中琐事,并没有涉及到感情问题,任逍遥自觉抗旨不尊,愧对佳人美意,龙菲芸则是出于女子的矜持。然而短暂的沉寂并不能熄灭两人间的燎原爱火,十数日生离死别的隔阂更使俩人间惺惺相惜的兄弟情谊彻底转化为难以割舍的痴恋。 进入望月阁,任逍遥笑眯眯的望着龙菲芸,半晌不发一言。 龙菲芸横他千娇百媚的勾魂一瞥,娇嗔道:“看什么,人家脸上有长花么?” 任逍遥故作惊讶道:“花?你要是脸上长花,我调头便走。” 龙菲芸眨眨美丽的大眼睛,不解的回望着他。 任逍遥嘻嘻笑道:“普天之下哪种花及得上我的菲芸美呢,与其让你的倾世姿容被花遮掩,倒不如来个眼不见为净。” 龙菲芸明知他在讨好自己,却仍忍不住“噗哧”娇笑,呵气如兰的道:“今天我才算知道,你啊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油嘴滑舌。” 任逍遥故意扳起脸孔,学着她的语调道:“今天我才算知道,你啊恢复女儿身后比原先穿起男装来更有味道。” 龙菲芸美眸往他飘来,脱口便问:“什么味道?” 任逍遥俯前稍许,调笑道:“这还用问,女人味咯。” 龙菲芸俏脸微红,两个小酒涡若涟漪般荡漾于玉颊上,顿足嗔道:“好呀,你……你耍我。” 任逍遥忍不住在她吹弹得破的脸蛋捏一记,轻声道:“哪有,我只是很奇怪,你十八年没有以女儿家【'文】身份出现,举手投足【'人】间依旧充满令人魂销魄【'书】荡的青春韵味,看得【'屋】我险些忍不住……忍不住……” 龙菲芸急道:“忍不住什么……哼,又想耍我,人家不问啦。”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呵呵,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总成吧?” 龙菲芸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嫣然道:“说起来都是圣上的意思,他老人家怕我恢复真实身份后,比不上你身边的其他几位姑娘,有损公主的颜面,特地安排了两名女官随我同来,途中把应该讲究的各种礼仪和女儿家应该表现出的特质从头到尾教了个遍,其实不用她们说我也知道,上回在五福茶馆不是连你都没看出其中破绽么。” 任逍遥微微一愣,讶道:“我和凤仪、凤姿她们的事圣上也知道?” 龙菲芸抿嘴轻笑,瞟他一眼道:“你以为呢,别说光一个‘风流盗侠’,就是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的品格心性、行事作风圣上都知道一清二楚,别看他人在深宫,江湖中发生的事情一件也休想瞒过。” 任逍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声问道:“关于北伐之事,圣上的意思是……” 龙菲芸走到推开大门左右环顾,再到窗边仔细检视,再三确定望月阁外无人偷听后,才把任逍遥拉到角落,耳语道:“我赶到紫宸殿报讯时,恰逢五郡请援的奏折送到,圣上急怒攻心当场晕厥,虽说三天后苏醒过来,却已触动昔日久伤,数月之内怕难痊愈,加上本教兵马损失颇重,攻打燕云十六州大急只能暂且放一放。但对外朝廷依旧作出励兵秣马、随时北上的姿态,借以威喝辽人——这是高度机密,连秦叔、张叔都不知道,你可千万别乱说。” 任逍遥油然道:“放心,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子么……嗯,从今往后,你打算怎么办,是一直以女儿家身份见人,还是恢复男装,继续执掌麒麟堂。” 龙菲芸轻垂蛲首,以细如蚊呐般的语调轻轻道:“女为悦己者容,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咯。”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一笑,附耳道:“这样吧,白天呢你着男装,帮我处理各类琐事,分担教务,晚上呢……嘿嘿,还是换回女装的好。” 龙菲芸微一错愕,秀眸现出迷乱神色,忽然凑过香唇,在他脸颊轻印一口,柔声道:“我可告诉你,没成亲前不许碰我……” 话尤未落,任逍遥猛地伸手一拉,将她揽入怀中。 第四章 欲火难耐 任逍遥不转睛地看着龙菲芸那秀美绝伦的脸,但见眉挑双目,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樱唇微启,贝齿细露,细黑秀发分披在肩后,水汪闪亮的双眸闪着羞涩而又似乎有些喜悦的辉芒,泛着纯洁优雅的气质,哪还遏制得了心中欲火。 任逍遥一把把她抱得更紧了,开始亲吻龙菲芸精致的耳垂,最后落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难以言喻的绝妙感受深深传入任逍遥心坎,那是带着少女樱唇的稚嫩,却又参杂几分撩人心魄的销魂韵味。 龙菲芸丽靥晕红,秀眸轻合,一副说不清楚究竟是痛苦还是愉悦的诱人娇态,当任逍遥的舌尖分开她洁白如玉的贝齿,双唇与她潮湿而柔软的香舌缠绕在一起时,她口中竟然分泌出些许津液。任逍遥爱不释“口”的吸吮着,嘴唇彻底封上了她湿润、柔软的双唇,吸吮间大股津液由龙菲芸舌下涌出,霎时间她只觉百花齐放,自己就像一只快乐的花蝴蝶一样,在花丛中自由飞翔,轻盈无限。 龙菲芸彻底陶醉在任逍遥的湿吻中,任逍遥双手缓缓下移,肆意地揉捏著她的臀峰,有力的五指已经完全陷入嫩肉,或轻或重地挤压,细细品味美臀的肉感和弹性。龙菲芸情不自禁地一阵颤栗,素黄罗裙下,丰盈雪白的大腿和臀峰正被任逍遥的大手恣情地享受着。浑圆光滑的臀瓣被轻抚、被缓揉、被力捏、被向外剥开、又向内挤紧,一下下来回揉搓,龙菲芸又急又羞,但被情郎抚摩的快感令她下意识轻轻分开玉腿,任逍遥灼热的五指趁势隔探到她更深更柔软的底部。 任逍遥见龙菲芸媚态娇艳,犹似海棠,眼看即将迷失在欲焰高涨的情念中,正要解她群带,龙菲芸却在最后关头一把将他推开,娇喘细细道:“我说过,没成亲前你不许碰我。” 话音甫落,俏脸倏地变得冰寒如霜。 任逍遥知她家教森严,断不肯在嫁做人妇前作出任何有逾礼法的举动,当下陪笑道:“菲芸,你别当真,我……我也是情不自禁。” 龙菲芸扁扁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的道:“你要是……要是真想和我……和我……那就尽快完成自己的誓言吧。” 任逍遥露出个苦涩的笑意,抓头道:“别的不说,光就对付修罗教和绝杀便非一年半载的事,你这……你这不是要我憋死嘛。” 龙菲芸略加整理微见散乱的衣襟,凑到他耳边微喘道:“哼,有南宫姑娘、水姑娘、林姑娘还嫌不够,连我也想占?” 任逍遥回复本色,笑嘻嘻道:“嘿嘿,谁叫你是圣上制定的、我没过门的妻子呢?再说,有的看没得吃,那种感觉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龙菲芸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白他一眼道:“你连圣旨都没接,还好意思搬出里头的话来说事。”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就算没有圣旨,我也得遵从龙教主的意思,他可是亲口将你的终身大事托付给我的哦。” 听得任逍遥提起乃父,龙菲芸立刻双目通红,似要哭将出来。 任逍遥忙改口道:“菲芸,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伤心事的,你……” 龙菲芸轻垂螓道,幽幽道:“没……没关系,爹爹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坚韧不拔的顽强毅力、百折不饶的奋斗精神却时时刻刻鞭策着我、激励着我,他老人家永远活在全城军民的心中。” 她稍顿片刻,续道:“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你,甫一接手本教,就打了个这般漂亮的大胜仗,爹爹他若泉下有知,一定很是欣慰。” 任逍遥含笑道:“身为教主,这是我应尽的职责……对了,一会陪我回趟太极殿,咱们的事总该和凤仪、凤姿她们说个明白。” 龙菲芸甜甜一笑,嫣然道:“好呀,你等等,我先换件衣服。” 说着也不等任逍遥答应,婷婷袅袅的走进内室。 过不片刻,她竟改穿男装出现在任逍遥跟前,娇艳动人、慧质兰心的凤舞公主霎时变回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的龙堂主,任逍遥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龙菲芸轻柔的道:“走吧,现在去的话还能赶上晚饭哩。” 任逍遥愕然道:“你的女儿家打扮挺好啊,为什么……” 龙菲芸含笑竖起晶莹洁白的玉掌,摁住任逍遥嘴唇,笑意殷殷的道:“如果你不想再请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帮忙演戏,那就听我的。” 任逍遥老脸微红,尴尬道:“不是吧,少林寺后山的事你也知道。” 龙菲芸迎上他的目光,深深看进他眸子深处,单刀直入的说道:“那当然,你和多少女人上过……上过……我都一清二楚。” 太极殿内,只有刚从乾德司回来的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结伴游终南山,迄今未归。 南宫凤姿温婉贤慧,自然不会在乎多添个姐姐,何况情郎得封冠军侯,高兴都还来不及。龙菲芸知她系出名门,六艺皆通,尽捡些类似诗词曲赋等大家闺秀喜好的话题彼此倾谈,一顿晚饭下来两人间的呢喃细语几乎就没停过,时不时还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倒把正主任逍遥给晾到一旁。 “砰!” 的一声巨响,大门倏地被人揣开,三人均是一愣——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赶来太极殿撒野。 大老远的就瞥见水芙蓉绷着粉脸气鼓鼓的走来,任逍遥心下恍然,原来是动不动便呷干醋的她,怪不得门口执勤的内卫阻拦不住,任由其强行揣门。 水芙蓉怒气冲冲的在离任逍遥丈许处停下,先是狠狠瞪了任逍遥一眼,接着目光停留在龙菲芸身上。出人意料的是她非但没有愈发激愤,反倒深吸两口气,努力使玉靥含煞的夸张表情平复下来,娇叱道:“好你个呆子,背着我寻花问柳,哼,别以为有龙堂主我就不找你麻烦。” 跟在后面的林毓秀赶紧扯住她衣襟,轻声道:“三姐,你就别怪大哥哥啦,或许……或许她自己也不知情哩。” 任逍遥愕然道:“芙蓉,你指得是……是谁?” 水芙蓉叉起小蛮腰,怒道:“还能有谁,凤舞公主!” 任逍遥、龙菲芸、南宫凤仪面面相觑,接着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听水芙蓉说话的语气,显然并不知道凤舞公主就在眼前,甚至把龙菲芸当成是任逍遥请来的说客,这小妮子未免也太糊涂了吧。 第五章 水女刁蛮 水芙蓉指着任逍遥的鼻子,不依不饶的责问道:“我就觉得奇怪,自从田猎大典后,你陪姐妹们的时间越来越少,敢情都花到凤舞公主身上去了。” 南宫凤姿大急道:“二姐,你误会逍遥哥哥啦,公主呆在卞京皇宫,怎么会来巽风城呢,一定是她老早就仰慕逍遥哥哥的威名,恰逢逍遥哥哥逼死耶律斜轸,为大宋立下惊世奇功,朝廷要加以封赏,所以借机……借机来和我们分一杯羹。” 水芙蓉幽怨的白他一眼,表示心中不悦,质问道:“四妹说的是事实么?” 任逍遥本待说出真相,却见龙菲芸掩住樱唇,似在讥笑自己的惧内,当下头一昂,大咧咧的说道:“不,这些天我确实常和凤舞公主在一起,而且我也把她带来太极殿……” 话尤未落,水芙蓉猛地狠跺蛮足,直往后殿冲去。 林毓秀愕然道:“三姐,你干嘛去?” 水芙蓉的声音遥遥传来:“抓狐狸精,五妹,来帮忙呀。” 林毓秀望向任逍遥,歉然道:“大哥哥,我……我帮你拉住三姐。” 说着急匆匆去了,只剩南宫凤姿独自站在原地。 任逍遥挽住伊人柔荑,轻声道:“告诉逍遥哥哥,芙蓉怎会生这么大气的。” 南宫凤姿一对秀眸亮起来,盯着他柔声道:“我们从终南山回来,刚到北门就听高洪亮在那嚷嚷,说你被封为冠军侯。三姐迫不及待的下马询问详情,高洪亮左一句侯爷夫人,右一句侯爷夫人,叫得她别提有多开心。谁曾想这口没遮拦的死大叔最后竟说皇上下旨赐婚,将凤舞公主许配给你,三姐只能做个小妾,气得三姐破口大骂,上马就往总坛跑,说要把你剥皮拆骨好好教训一顿。” 她轻抚酥胸,续道:“我帮你说话,你含含糊糊混过去不就是了,可你……可你偏要承认,现在好吧,三姐气成那样,今晚有你受的。” 任逍遥苦笑道:“你们就没问问凤舞公主是谁?” 南宫凤姿没好气的道:“是谁都不成呀,三姐的脾气……唉!” 任逍遥暗骂高洪亮坏事,轻声道:“凤姿,我和凤舞公主的事你答不答应呢。” 南宫凤姿双目秋水盈盈的打量他,娇嗲的道:“姐姐答应,我就答应咯。” 任逍遥、龙菲芸、南宫凤仪相视一笑。 过得片晌,水芙蓉怒气冲冲地从后殿掠出,撅起小嘴刁蛮的道:“呆子,你把那狐狸精藏哪去了?快说!说出来我就饶了你。” 任逍遥双目生辉,微笑道:“若是我不说呢?” 水芙蓉脱口便道:“哼,那我非把你……” 忽然想到自己打不过任逍遥,急忙改口道,“把她大卸八块,管她什么公主不公主的。” 任逍遥淡然自若地笑道:“说实话,你俩要真打起来,还不知谁被谁被大卸八块呢,是吧,凤仪?” 南宫凤仪心领神会,接口道:“嗯,三妹,依我看还是算啦。” 水芙蓉大怒道:“我不信,我不信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能赢得了我。” 龙菲芸心念电转,插言道:“若是赢了呢,你就不再插手公主和任兄的事情?” 水芙蓉扬起俏脸,受激道:“好,叫她出来,本姑娘非得和她好好比划比划。” 林毓秀天真的问道:“三姐,姑娘家随便动用武力,不大好吧。” 水芙蓉狠狠瞪了任逍遥眼,低斥道:“哼,咱们再不管管,以后呆子身边的女人就不是四个五个,而是七个八个甚至更多啦!” 林毓秀想想觉得有理,颔首道:“大哥哥,今次我和三姐立场相同,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龙菲芸瞥了眼任逍遥,哑然失笑道:“唉,枉我们临来太极殿时想过十几个办法,谁曾想几句话下来事情就圆满解决,早知道就不废那番心思咯。” 林毓秀小心翼翼的问道:“龙堂主,你也认为三姐不是凤舞公主的对手么?” 龙菲芸强忍笑意,坦言道:“凤舞公主的修为不在任教主之下,只怕水姑娘她很难取胜。” 林毓秀惊诧道:“真……真的么,那我们又得多个姐妹啦。” 水芙蓉低斥道:“什么姐妹,是狐狸精……不,压根不能多!” 南宫凤仪是在忍耐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她素来冷若冰霜,不苟言笑,这回大反常态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南宫凤姿急道:“姐姐,你一定知道公主藏在哪的,快说嘛,别卖关子啦。” 南宫凤仪嘴角飘出一丝无比动人的笑意,柔声道:“其实啊,凤舞公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水芙蓉不由分说,猛地掀开桌布,还好饭菜早被撤去,否则定弄得一片狼藉。 桌下自然没人,水芙蓉左右环顾,依旧找不到任何异状,足下微点竟想跃上横梁继续搜寻。任逍遥一把将她拉住,失笑道:“唉,受不了你,菲芸就是凤舞公主,凤舞公主就是菲芸。” 水芙蓉、林毓秀、南宫凤姿闻言,个个愣立当场,惊讶、诧异、愕然,种种情绪相互掺杂,半晌说不出话来。 龙菲芸拔下簪钗,让光洁晶莹的秀发披散双肩,嫣然道:“三位妹妹,姐姐这厢有礼了。” 说着盈盈下拜,施了个全礼。 南宫凤仪朱红的唇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檀口微启轻轻的道:“芸姐,现在可以你隐瞒真实身份的原因了么,我也很想知道哦。” 龙菲芸欣然颔首,听完她的叙述,众女少不了一番唏嘘,水芙蓉先前的怒意早在她发自肺腑的幽幽倾诉中消失的一干二净,感叹道:“只为父亲的一声叮嘱,你就这样默默付出了十八年,若非遇上呆子便将孤独终老,如果……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不会怪你和呆子相好的。” 林毓秀甜笑道:“多了个好姐姐,秀秀求之不得哟。” 龙菲芸挨入任逍遥怀里,柔声道:“我就说吧,几位姑娘通情达理,对你又情深义重,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的。” 任逍遥开怀大笑,内心的喜悦比起受封冠军侯时犹有过之。 南宫凤姿眨眨秀美的大眼睛,忽然冒出一句:“今晚逍遥哥哥陪谁好呢?” 水芙蓉轻啐道:“四妹,你啊没个正经,就知道想这些。” 南宫凤姿双颊晕红,娇憨的道:“难道三姐不想逍遥哥哥伴你渡夜么?” 第六章 莺声燕语 水芙蓉被她说中心事,手忙脚乱的招架道:“没有的事,你把呆子当宝,我……我才不哩。” 南宫凤姿嗤之以鼻,呵痒她道:“嘻嘻,方才是谁要死要活的和芸姐争夺逍遥哥哥来着。” 水芙蓉霞生玉颊,羞的不敢回答。 林毓秀娇笑道:“有本事,你一个月……不,十天别让大哥哥陪。” 水芙蓉脑袋摇得像泼浪鼓似的,大滇道:“凭什么,呆子又不光是你们的,我也有份嘛。” 任逍遥倏地插言道:“把我当货物吗?分来分去的,当心我哪儿也不去。” 水芙蓉白他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说的好听,半夜定往望月阁溜,哼,喜新厌旧!” 龙菲芸神态大窘,摆手道:“好啦,好啦,我和教主才没……才没那个哩,唉呀,你们说的这样露骨,哪里像个女孩子嘛。 水芙蓉愕然道:“不会吧,从天猎结束到今天都大半个月啦,你和呆子成天处在一起,竟然还没……死呆子,越来越没用啦。” 南宫凤姿皱起娇悄可爱的小鼻子,微嗔道:“三姐,不许说逍遥哥哥的坏话。” 水芙蓉掩嘴娇笑道:“是不是想呆子今晚去你那,所以才一个劲的帮她呀。” 林毓秀大急道:“不行,今早我才和大哥哥说好的,不许抢!” 水芙蓉、南宫凤姿齐声道:“好啊,你捷足先登!” 太极殿霎时沉浸在一片莺声燕语中。 男女欢爱确是消除疲劳的好法子,任逍遥在林毓秀、南宫凤姿处征挞整晚,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校场;龙菲芸仍是男子打扮,亲率麒麟堂教众进行操演,全教上下虽然均已知她是女儿身,但瞧见她展动令旗时威风凛凛的姿态,依旧发自内心的敬仰与遵从;秦襄、张风为讨好柳纤云表现的更为卖力,龙骧、虎翼两军的缺额全部由各堂抽调的、三十岁以下的精锐教众补足,继续保持八千人的完备编制,光是训练骑术、教授战法就累得他俩够呛,可惜柳纤云毫不领情,终日闷在武威公府邸,连大门都不肯出。 任逍遥得龙菲芸相助,倒是清闲许多,终于抽出时间来到乾德宝库一窥先天无上罡气秘籍的全貌。岂知开篇第一句“天道甚浩广,太玄无形容,虚空不可睹,匡郭以消亡。易谓坎离者,乾坤能二用。二用无爻位,周流行六虚,穷神以知化。” 就弄得他满头雾水,而秘籍中多次出现的“破而后立,败而后成”两句口诀,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任逍遥首先想到的就是独孤宇,如果说当今天下有人能洞悉先天无上罡气的奥秘,自然非这位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莫属,好在独孤宇受国宾之礼,居于离乾德宝库不远的武德殿,任逍遥索性带上秘籍,径直前往。 独孤宇似乎早便料到定一切,正在大堂悠哉悠哉的品茶,见任逍遥推门而入,脱口便道:“我就知道你还得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吧。” 任逍遥老老实实的在独孤宇面前坐下,将自己的困惑一五一十的说出。 独孤宇捋须笑道:“先天无上罡气虽由佛、道、魔三种绝顶的内功融汇而成,但究其根本仍以海纳百川的玄门心法为主。道家有所谓三元,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而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正是整个修炼过程的精要。在元精、元气、元神的三元中,元精乃一切的根本,元气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炼提升而得。元气和元神因每个修行之士际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异,元精却并无分歧。” 独孤宇续道:“从道家的角度来说,人在母体内出生前,胎儿口鼻呼吸之气断绝,全赖脐带送来养份,当时任督二脉贯通,先天之气回转任督天。出生后!后天之气从口鼻进入,与母体联系断绝,任督二脉逐渐封闭,至乎闭塞,再难吸收先天之气。先天真气虽仍充盈天地之间!却苦于无法摄取,而先天无上罡气的宗旨正在于打通任督二脉,重新获得吸收天地精元的能力!所谓‘夺天地之灵气,融万物之精华’不外如斯。” 任逍遥问言一愣,愕然道:“凡玄门内功,俱以打通任督二脉为修业的最终目的,照此看来,先天无上罡气并无与众不同之处,那么它的威力究竟……” 独孤宇打断道:“注意秘籍中第三篇第五段这句‘后天之气属阴,先天之气属阳,阴尽阳生,阳尽阴生,其息调和,周流六虚,外接阴阳之符,内生真一之体。’借用别种心法打通任督二脉,看似链接汲取天气精化的通路,实则自身的先天之气已在不知不觉间转化为后天凡俗之气,完全丧失掉原本应该拥有的威力。相反,对于先天无上罡气,除任督两主脉没分别外,对于天魔心经真气流经的窍穴和脉络及其侧重的十二正经: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叁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和足阳明胃经同样予以相当程度的照拂。大致来说,真气起于太阴,终于厥阴,以任督二脉为主通道,天地精华由手之叁阴,由脏走手;手之叁阳,则从手走头。足之叁阳,从头下足;足之叁阴,从足至腹,周而复始,如环无端。” 任逍遥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先天无上罡气所掌控的一切物事最本源的力量,全发于自然,故与现时所有修炼之法相悖,无法以一般的行气方法加以控制,怪不得拿到秘籍时完全无法下手研习。” 独孤宇缓缓点头,继续解释道:“‘下者守形,上者守神,神乎神,机兆乎动。机之动,不离其空,此空非常空,乃不空之空。清静而微,其来不可逢,其往不可追。迎之随之,以无意之意和之’此乃先天无上罡气的第一重境界,你可别小觎这简简单单气机交感,当初匡胤花了三年时间仍是得其形而失其神,至乎中途而废,不得不自创天道神功。” 任逍遥试探着问道:“气机交感的作用在于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像我功力远逊鬼冥神君、恨天等,即使练成也没多大作用吧。” 独孤宇毫不掩饰的回答道:“对,除非你的修为能达够到晓尘大师……不,至少是非凡那种程度。” 任逍遥喃喃道:“怪不得龙教主临终前嘱咐我不可擅自习练,但……但他为何又要我将其中所载的心法口诀牢记于心呢?” 独孤宇肃容道:“先天无上罡气秘籍出自司徒凝之手,但据匡胤所说,他师父直到临死也没有真正练成,起初我只道司徒凝在大梁一役中身受重伤,痊愈后内功再难达到昔日境界,故而无法突破瓶颈。可是直到龙吟啸接任教主时因为遇到和你同样的问题向我请教时我才发现,即使以我当时的功力也无法练成先天无上罡气的第二重。所以我一直怀疑,秘籍所述心法口诀并非风任秋传授给司徒凝的全部,其中缺失的部分正是神功大成的关键,然则风任秋、司徒凝俱已作古,其中的奥秘只能依靠你自己领会,如若连起码的心法口诀都不知晓,如何悟出先天无上罡气的真缔呢。” 独孤宇顿了顿,续道:“正如总纲中记载的‘内以养己,安静虚无,原本隐明,内照形修。闭塞其兑!筑固灵株,三光陆沉,温养子珠,视之不见,近而易求。’只要循序渐进的通过修炼‘气、脉、轮’,把生命的潜力发挥出来,便如智珠在握,水到渠成,终有一日能将夺天地之造化,秘不可测的先天无上罡气融会贯通,成为第二个风任秋……不,应该说是风任秋与任憔悴的合体。” 任逍遥眼睛明亮起来,追问道:“‘破而后立,败而后成’指得又是什么?” 独孤宇直接了当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当年司徒凝被耶律德光重创,油尽灯枯、既破且败,最后仍功亏一篑,此中玄妙,只有靠你自己解开。” 任逍遥露出深有所悟的神色,肃容道:“多谢独孤前辈指教,逍遥感激不尽。” 独孤宇笑道:“其实我也有事找你帮忙,道谢什么的就不必了。” 第七章 携女南下 任逍遥愕然道:“以独孤前辈您在江湖中的声望,什么事不是一句话摆平,岂有用得着逍遥的地方。” 独孤宇呵呵笑道:“这件事普天之下还就只有你任教主办的成。” 任逍遥肃容道:“请独孤前辈明言。” 独孤宇神色凝重,一字一顿肃容道:“我想请你南下出海,请易天寒、孟飞甚至是付龙渊重出江湖!” 任逍遥皱眉道:“如今绝杀大败,修罗教亦消声匿迹,何须我师父及易老前辈出马,难道凭中原武林盟现有的实力不足以保得江湖安宁么。” 独孤宇沉声道:“独孤盟主失踪已近大半月,迄今仍无半点消息,贵教与辽军连番大战,同样损失不小,况且当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主力被困在巽风城中时,修罗教并没有趁机发难,这与鬼冥神君心狠手辣、咄咄逼人的行事作风相异迥然,我估计对方定然在策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为免届时手足无错,徒自折损江湖同道,只有劳烦易天寒和你师父出马。” 任逍遥苦笑道:“师父十几年未履中途,只怕我未必劝服得了他。” 独孤宇好整以暇的说道:“只要你告诉孟飞自己已然接任天极教教主,我担保他会急不可耐的重出江湖……至于易天寒这个老顽固嘛,开门见山的说他决然不肯,你就和水姑娘假称回去探望他,然后大谈特谈晓尘大师在武林大会上的精采表现,什么千叶如来手又有精进,什么易筋经深厚许多,总之把他说的越厉害越好。”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易老前辈对二十年比武落败耿耿于怀,定然想找晓尘大师试试‘水天一色’的威力,这般激他一激,容不得他不离烟霞岛。” 独孤宇沉声道:“付龙渊与易天寒份属同门,他的去向易天寒一定知晓。” 任逍遥追问道:“那么如何说服付老前辈呢?” 独孤宇笑道:“付龙渊素来不服易天寒,易天寒既然答应,他又怎按捺得住。”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好,待我处理完教中几件要务,立刻动身。” 在任逍遥、龙菲芸的共同努力下,天极教很快从战后的创伤中回复过来,所有运作重新走上正轨,同时在宋室虚张声势的北伐呼声中,大辽、西夏两国纷纷派出使臣主动求和,赵光义利用其敏锐的洞察力和超卓政治手腕愣是迫得两国主动承认侵略大宋的事实,乃至割地赔款。西夏到还罢了,无非是花点银子连带割让两郡,辽国可就够惨了,战无不胜、被民众视为军神的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兵败自刎,连带折去十几万兵马,燕云十六洲以南的领土尽归宋室,直接导致全国上下人心惶惶,辽主耶律隆绪更一病不起,由其母箫太后执政。 任逍遥见时机成熟,遂携众女南下,龙菲芸本待留在总坛分理教务,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却执意让她陪任逍遥同去,作为圣上赐给冠军侯的准妻,岂有相隔两地的道理。任逍遥原想叫上孟如烟,可后者恼他隐瞒龙菲芸身份,劈面便是一顿臭骂,吓得任逍遥再不敢开口,只得带着四女一男(任逍遥同五女上路太扎眼,龙菲芸继续女扮男装,免得被人认出)轻车出发。 由于时间较为宽裕,众人南下纯熟游山玩水兼办事的性质,一路有说有笑,甚是惬意,比起上回从少林赶赴巽风城的急切紧张不可同日而语。当然风花雪月的事情自也少不了,任逍遥施展浑身解数,详尽办法诱使龙菲芸“就范”龙菲芸还是处子自身,怎禁得住任逍遥那高超的调情手段,几次被他爱抚的险些失禁,全仗顽强的意志和脑海中最后丝清明撑了下来,再往后别说由着任逍遥逞手口之欲,连碰都不肯让他碰一下,生怕一时忍不住,没熬到成亲就被他夺走贞洁。 任逍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每次投栈谁住龙菲芸隔壁他就往谁那跑,半夜春声浪吟直往隔壁房里钻,还特地嘱咐南宫凤姿、林毓秀、水芙蓉尽量龙菲芸面谈起欢好之事,盼着借此撩拨她的情欲,好歹自己号城风流盗侠,却连圣上名正言顺赐婚的妻子都弄不上手,真要传出去这脸可就丢大咯。 龙菲芸何等聪明,被他算计一两次后,立刻想出应对之法,住客栈时从来都和众人错开,南宫凤姿她们只要开口,立刻大声言语吸引旁人注意,女孩子家毕竟怕羞,姐妹间相互还成,周围七八双眼睛瞧过来哪还好意思言语。 转眼十几天过去,任逍遥始终奈何不了龙菲芸。 不知不觉间,众人来到扬州。扬州地处长江下游北岸,江淮平原南端,东近黄海,与南通、盐城交界;西通金陵,与六合、天长县接壤;南临长江,与镇江、无锡隔江相望;北接淮水,与淮阴毗邻;中有京杭大运河纵贯南北,历来是水陆交通枢纽,南北漕运的咽喉,苏、松、常、杭、嘉、湖过江来的漕船皆在此停留,间接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所谓“腰缠十万贯,跨鹤上扬州”中原许多富商大贾,都要到扬州来经商发财,故此地从春秋战国吴王夫差建城起,现今达至鼎盛。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无论是瘦西湖周边“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的胜境;还是拥有“江南第一灵山”之称的观音山;亦或鳞次栉比的私家园林足以使扬州与苏杭并称,成为江南地区最重要的游览胜地。 第八章 五美在侧 进城时天色已晚,无法欣赏到“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美景,众人索性酒楼找了家酒楼先行用膳,待酒足饭饱后再去游一游著名的二十四桥。 龙菲芸、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依次而坐,五女有说有笑,开怀不已,显见心情十分舒畅。 “大哥哥,吃鱼。” “呆子,喝汤。” “逍遥哥哥,来盅燕窝粥。” 甫一上菜,任逍遥的碗便给堆的满满的,周围食客见罢,俱各倾羡不已。 “凤姿,你最爱吃的西湖醉虾。” “凤仪,这糖醋鲫鱼不错哟。” “芙蓉,尝尝看,似乎比不上你的手艺。” “秀秀,银耳莲子汤很和你口味的。” 任逍遥运筷如风,四面兼顾,看得龙菲芸忍不住掩嘴娇笑。 “芸姐,你笑什么?” 林毓秀天真烂漫的问道。 “光你们四个逍遥就手忙脚乱的,以后要是七个八个怎么办?” 龙菲芸吃吃笑道,“到是非得把逍遥扯腾死不可。” “啪——” 水芙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碗筷险些跌落满地,狠狠瞪着任逍遥,嗔怒道:“他敢!他敢再招个女人回来我非把他……” 话来没说完,楼下忽然响起一阵喧哗“杜老板,知府大人要包下你的淮月楼,把客人给我通通赶出去,半个都不许留。” 几个如狼似虎的官差咆哮着冲上顶层。 “官爷,钱知府他啥时候要用……” 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三天后。” 为首的胖大公差显得有些不耐烦,大咧咧的答道。 “那……那几位官爷也不用……不用现在就来赶客人啊。” 掌柜嗫嚅道。 “你他妈懂个屁!” 胖公差低斥道:“荆杨都部署(荆杨军区总司令)徐仁徐大老爷三日后要来扬州巡查,他老人家可是朝廷高官,要是招待不周被钱知府怪罪下来,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小的知道。” 掌柜忙不迭的答应道,“不过……几位官爷好歹让我做完今晚的生意。”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定银子塞给胖大官差,陪笑道:“小小心意,还请官爷们拿去喝茶。” “算你识像,待会快些收了啊。” 胖大官差接过银两,领着众官差下楼去了。 “哼,什么东西,狗仗人势!” 水芙蓉看不过眼,低骂道。 “小心,隔墙有耳。” 身旁的伙计提醒道。 “怕什么,区区一个知府,七品而已嘛”南宫凤姿傲然道。抛下任逍遥、龙菲芸的尊贵身份不说,就凭她听雨轩富可敌国的家财,逢年过节上门拜谒的官吏最少也是三品,扬州知府什么的她哪放在眼里。 “姑娘,话不可能这么说,钱知府他好歹是朝廷命官。” 临桌一人道。 任逍遥循声望去,但见说话者年约三十五、六岁,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白皙清瘦的脸上挂着笑容,完美得一如大理石雕像,虽出言谴责,说话仍是从容不迫、慢条斯理的。表面看似是个文弱书生,但任逍遥却从他精芒闪闪的眼神感受到一个不同寻常的王者之气。 与他同桌的是位峨冠博带的白发老翁,留着三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谦和中隐含高人一等的傲气,更有一对使人望而生畏精明而眸神深逢的眼睛,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林毓秀没好气道:“朝廷命官怎么了,府里的衙役如此专横跋扈,他自己也决不是个好东西。” 白发老翁笑问道:“何以见得?” 南宫凤仪嫣然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没有一个贪赃枉法、为祸乡里的知府,如何养的出这帮蛮不讲理、欺压百姓的恶吏。” 伙计插言道:“姑娘说的对,知府钱逸真就不是个东西。” 中年人饶有兴致的问道:“小二哥,此话怎将?” 伙计讪讪一笑,不敢言语,倒是掌柜看看四下无人,轻声道:“钱逸仗着他干爹王若钦是太子身边的红人,根本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中,成天就知道巧立名目,大肆搜刮百姓财产,就拿我的酒楼来说,每月除上缴税银外,还得额外孝敬他百多两银子。” 水芙蓉好奇的问道:“大不了不给呀,他能把你怎样。” 掌柜苦笑道:“要是不给,他定扣我个窝藏侵犯的罪名,把我关到大狱去,到时候想要赎出来花得银子更多。” 龙菲芸淡淡道:“难道徐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钱逸胡作废为吗?” 掌柜叹气道:“哪的话,徐大人可是好官,原本也有心处置钱逸,无奈王若钦掌管律政司,没有御使敢上本弹劾,徐大人自然也就无法公开审问。” 中年人寒声道:“如此说来,他就放手不管了?” 掌柜的摇头道:“不,徐大人一直在暗中收集钱逸贪赃枉法的罪证,只待时机成熟就像八贤王和寇大人告发。八贤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德高望重、公正无私,寇大人身居相位,素来疾恶如仇,不惧权贵,有他二人出面,圣上亦要忌惮三分,何愁收拾不了钱逸。” 林毓秀追问道:“那钱逸为何要包下你的酒楼,用来招待徐大人 ?[-99down]” 南宫凤姿续道:“对啊,他们应该势成水火的。” 掌柜低声道:“姑娘有所不知,钱逸为人狡猾奸诈,行事极其隐秘,徐大人派手下几次察访始终找不到可靠证据,这回定是亲自出马来抓钱逸把柄的。钱逸嘛肯定想花银子买个安生,所以包下我的酒楼想要把结徐大人……徐大人为官清廉,公忠体国,岂会与他同流合污。” 白发老翁忽然问道:“钱逸究竟贪了多少?” 掌柜想了想,皱眉道:“这……这我哪知道,怎么着也有个十几万吧。” “岂有此理!” 中年人听罢,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七品知府一年的官俸也就几十两,他搜刮的民脂民膏竟数以百倍。” “可不是,咱扬州繁华富庶,位列荆扬七郡之首,光每年的烟花税便不下二三十万,钱逸只要私自加收一成就够他贪的了。” 掌柜据实答道。 任逍遥放下筷子,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掌柜的,东郊三岩井至西华门一带是扬州的贫民窟吧。” 掌柜点头道:“嗯,那里的百姓多半交不起租,田产、房屋又给钱逸霸占,生活很是困难。” 龙菲芸坐直娇躯,明眸闪闪生光,轻声道:“逍遥,你莫非想……” 任逍遥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第九章 旧日情愫 南宫凤仪附耳道:“你是圣上御封的冠军侯,怎么着也得自重身份,盗银子的事我看就算了罢,咱们暗中帮徐大人找找证据,不是一样能收拾钱逸么。” 任逍遥仔细想想,觉着南宫凤仪说的合情合理,正待答应时掌柜忽然冒出一句:“别看钱逸在扬州作威作福,讨好起太子来就像条摇尾巴狗,无所不用其及,珍宝古玩什么的没少送,甚至逼迫翩跹阁交出冷艳佳人周碧筠,准备献给太子。” 此话一出,任逍遥立刻收回原本冲口欲出的话语,冷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钱逸今番定在劫难逃。” 南宫凤仪见他态度骤变,愕然道:“逍遥,咱们……” 任逍遥长身而起,淡淡道:“不急,回客栈再说。” “小二,结帐。” 南宫凤姿随手丢出张银票,柔声道:“拿去吧,不用找啦。” “五……五百两!” 店小二接过一看,咋舌道。 “别嚷嚷,又不是给你的。” 南宫凤姿嫣然道,“这顿饭最多才六七两,你取十两走,剩下的用来接济东郊的穷人。” “几位真是菩萨心肠啊。” 掌柜动容道。 “少侠且慢!” 任逍遥正欲下楼,中年人忽然把他叫住。 “先生有何指教?” 任逍遥心中焦急,却不好表露,抱拳道。 “少侠仗义疏财,佩服佩服。” 中年人拱手笑道。 “在下不过为百姓略尽薄力,如何当得起先生谬赞。” 任逍遥淡淡道。 “年纪轻轻却心系万民,江湖中若是多几个少侠这样深明大义的青年才俊,武林兴旺指日可期。” 白发老翁欣然笑道。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辈武林中人自当将此诤言铭记于心。” 任逍遥挂念周碧筠,哪有功夫搭理,勉力振起精神,正色道。 “好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中年人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盯着任逍遥道,“不知少侠对当今政局如何看待?” 任逍遥随口敷衍道:“国家大事岂可妄议。” 白发老翁油然道:“少侠若是觉得不方便,尽管换个地方。” 任逍遥待婉言谢绝,一个随从打扮的侍者忽然跑上楼来附耳对中年男子说了几句,中年男子神色微变,朝白发老翁使个眼色,后者立刻抱拳道:“老夫身有要事,今日恐无法敬听高论,还请少侠留下姓名,日后好再行请教。” 他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却向任逍遥说出这番话,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任逍遥心念电转,含笑道:“在下姓孟,草字非图,不知两位……” 中年人抢先道:“我姓宋,名祖生,这位是我老友曹钟程。” 说罢匆匆告辞。 第十一章 傲气盎然 众人就近找了家客栈,甫一进门,林毓秀便问道:“大哥哥,人家诚心诚意向你请教,你为何胡乱捏个假名呢?” 任逍遥微微一笑,解释道:“常言道‘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多事情不可不防,我们的身份岂能随便曝露。” 南宫凤仪嫣然道:“其实逍遥他也没说谎,孟非图即孟飞徒,他原本就是师承孟大侠的嘛。” 水芙蓉笑问道:“呆子,你准备何时动手,带我去好不好?” 五女均冰雪聪明,知道任逍遥准备盗取钱逸贪污的银两,用于救济东郊的穷痛苦百姓。 任逍遥傲然道:“我的习惯嘛,当天到当天就去查探,然后决定盗宝日期,不过区区扬州府衙哪用得着多花心思。” 林毓秀撒娇道:“大哥哥是说今晚便去?好呀,算我一份。” 任逍遥沉声道:“哼,凭他钱逸还不足以让我坏了规矩,待会我去送逍遥笺,顺便吓吓他,明晚咱们一块……” 话未说完,南宫凤姿已高兴的跳将起来,抚掌道:“好啊,好啊,逍遥哥哥,我去问掌柜借纸笔。” 说着蹦蹦跳跳的出门去了。 南宫凤仪还待相劝,柔声道:“逍遥,我总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上门盗宝不太合适,还是另想办法的好,你说呢?芸姐。” 她满以为龙菲芸会赞同自己的关点,岂料后者竟道:“逍遥所以成名,全凭行侠仗义、盗富济贫八字,即使如今封侯拜将,但也不能忘记根本。” 林毓秀娇笑道:“就是嘛,秀秀也想体验窗墙入户的感觉哟。” 说话间纸笔送到,任逍遥取出短笺,提笔挥毫道:本侯初至扬州,本欲携美一饱游兴,奈何闻汝恶名,心头甚恶。为官者当廉洁奉公,泽及百姓,汝竟擅立名目,私征税款,贪赃枉法,欺压良善,坏我大宋吏风,实乃人神共愤,天理难容,当重惩之!明晚亥时,吾必踏月而来,取汝不义之财。——风流盗侠任逍遥。 交待完例行事宜,任逍遥独自离开客栈,没走几步倏地发觉龙菲芸跟在后头,尚来不及开口,后者已饶有意味的笑道:“知府衙门在南,你往东走作甚么?” 任逍遥故作惊讶道:“不会吧,我记得是在东街啊。” 龙菲芸淡淡道:“少装啦,你要去的是翩跹楼,对不对?” 任逍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惊骇,淡然自若道:“翩跹楼!我去翩跹楼干嘛?实话说自从认识凤仪、凤姿后我就再也没进过那种地方,何况芙蓉是个醋坛子,要是被她发现,我非给撕了不可,你啊,想得太多啦!” 龙菲芸冷冷道:“我随口问问,你就答个五六句,还说其中没鬼。” 任逍遥尴尬道:“没有,真的没有,相信我。” 龙菲芸“噗哧”笑道:“倒底是老相好啊,为个冷艳佳人周碧筠你连我都骗。” 任逍遥故作惊讶,愕然道:“什么老相好,你别瞎说。” 龙菲芸黛眉轻颦道:“撑,你就死撑吧,看看能瞒多久。” 任逍遥双手一摊,苦笑道:“得得得,我走南街,免得你胡思乱想。” 龙菲芸幽幽浅叹道:“唉,倒底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呐,初出茅庐几个月就让周碧筠周姑娘把女儿家最宝贵的东西心甘情愿地献给你,事后立即奔赴杭州,半日都不停留,浪子,果然是浪子啊!” 任逍遥听得神色大变,失声道:“那晚的事你……你怎么知道?” 龙菲芸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道:“从此你和周姑娘再无联系,直到方才听说钱逸要把她献给太子,这才牵动旧日情愫,不惜自降身份往知府衙门盗宝,为得就是尽快扳倒钱逸,以免周姑娘被送入深宫,从此失去自由。” 任逍遥默然不语,但从面部表情看便知龙菲芸所说一句不差。 龙菲芸幽幽浅叹,续道:“你前往翩跹楼探听情况,然后决定如何惩处钱逸,若是他曾对周姑娘动手动脚,或许不用经过朝廷审判你就一剑把他杀了——敢打任逍遥女人的主意,就得付出代价,即使是曾经的女人,对吗?” 任逍遥冷笑道:“没错,我说过的钱逸今番定在劫难逃。” 龙菲芸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微耸香肩道:“还好我对你的过去了如指掌,要不然也给瞒过了。 任逍遥讪讪道:“菲芸,你不会去芙蓉那胡乱饶舌吧?” 龙菲芸美目一转,反问道:“你说呢?” 第十一章 欲焰高涨 翠荷惊得险些失声大叫,忙用小手掩住双唇,知趣的退到一旁。 周碧筠浑然未觉,犹自仰望星空,美目一片凄迷,抽噎道:“逍遥,你会不会来……会不会来?” “我这不是来了么。” 一把柔和沉郁,非常悦耳的低沉男声在耳畔响起。 周碧筠秀躯轻颤,“啊”的一声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任逍遥那张令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直到前一刻还在挂在嘴边的俊秀脸容,登时浑体发热,脑际轰然,心海翻起不受任何力量约束的滔天巨浪。 曾几何时?她是那么地渴望可与他重聚,向他倾诉内心的思念和痛苦。 曾几何时?她曾失去一切自制力的苦苦思念他,至乎想过抛下一切,不远千里的赶赴关中,只为多看他一眼。没有他的日子度日如年,可是残酷的现实却迫得她默默忍受,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造化弄人,莫过乎此。在她对任逍遥的思念因翠荷的忿然质问达到顶点的时候,任逍遥终于出现在眼前。 感慨、悔恨、震撼、懊恼,任逍遥何尝不是百般感受涌上心头。他本是个多情浪子,又在屏风后亲耳听到周碧筠发自肺腑的幽幽倾诉,脑海中霎时掀起滔天巨浪!若非翠荷在旁,他肯定自己会不顾一切把她拥入怀,先亲个嘴儿,爱怜蜜爱更不在话下。此刻只能冲至她身前,执起她一对柔荑,嗅着她阵阵迷人的体香,激动的道:“碧筠,如你所愿,我回来了。” 周碧筠娇躯再颤,双目涌出热泪,抽出抖颤的手,抚上任逍遥的脸庞,呜咽道:“逍遥,你……你终于……” 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 任逍遥心中涌起神伤魂断的罪疚感觉,刚要说几句寥表歉意,周碧筠却探手以玉指按上他的嘴唇,制止他说下去,美眸泪花滚动,哽咽道:“你能来就好,我不想听任何理由。” 然后收回令任逍遥魂为之消魂的纤指,轻轻道:“翠荷,你回自己房间吧,今晚不用你服侍。” 翠荷应声而去,急不及待的任逍遥早一把搂个软玉温香抱满怀,正要寻找伊人香肩,周碧筠热情如火的举起玉臂,水蛇般缠上他的颈背主动献上热吻。 外面的世界忽然消失,只剩下火热的激情,过往所有爱恨交缠,对他们再无关紧要。两人间的燎原爱火霎时重新点燃。假如天地在此一刻崩塌,他们会一无所惧、两心合一的共渡宇宙的尽头。 唇分,周碧筠闭上美目,脸蛋毫无保留的贴上任逍遥的头,泪水却不住漏出眼帘,凄然道:“整整一年零七个月,五百七十九天,我总算盼到和你重逢的一刻。” 言毕娇躯抖颤,秀靥火红,酥胸不住起伏。 任逍遥举袖为她拭抹泪水,周碧筠仰起荡漾着飞霞喷彩的悄脸,明媚亮泽的杏眼射出水波荡漾,摄魂勾魄的灼热艳光,鼻翼小巧玲拢,微微翕动着,两片饱满殷红的嘴唇,像熟透的荔枝,使人想去咬上一口,小嘴微张,两排洁白的小牙,酷似海边的玉贝,两枚圆润的酒窝似小小的水潭,荡游着迷人的秋波,淡淡的脂粉芳香丝丝缕缕地飞进任逍遥的鼻孔,拨弄着他内心的情念。 任逍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周碧筠秋水盈盈的靓丽双瞳,毫不半分瑕疵的秀美脸庞,她身段玲珑缦妙,清秀无伦,娇躯散发着如兰似麝的幽幽体香,诱人之极,乌黑的秀发衬托得她嫩滑的肌肤更加雪白,尤其是温柔秀雅的气质使她的愈显娇美。 周碧筠娇羞无限,红霞早已由两片脸颊直烧到雪白脖子,不知不觉间她的罗裙已被褪去,质料轻薄的淡色肚兜如一层淡淡的烟雾,虽然裹住了周碧筠傲人的身躯,把她高耸的胸脯保护得很完整,但还是若隐若现的透出了凹凸错落的坡峦山谷。最令人心动是她脸上的神情,那绯红的俏脸上,正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挑逗,又混杂着几分期待与渴望,使人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两人相拥着来到床边,任逍遥手指轻轻一勾,周碧筠亵衣的束带立刻松开,浑身赤裸的躺在香榻上。任逍遥停了下来,再次用目光去欣赏一丝不挂的周碧筠,细细品味着着她近乎完美的胴体,只见周碧筠皮肤细嫩光滑,酷似玉脂,骨肉匀称,浮凸毕现。丰腴的後背,圆实的肩头,性感十足,两条手臂,滑腻光洁,如同两断玉藕。脖颈圆长宛若白雪,淡如远山的柳眉下,一对水汪汪的大眼,泛着动人的秋波,红嫩的嘴唇,像挂满枝头的鲜桃,谁见了都要咬上一口。 周碧筠浑身散发着典雅的韵质和迷人的芬芳,双乳高而坚挺,似是两座对峙的山峰,遥相呼应,玉峰顶两颗浅褐色的蓓蕾红润透亮。两座玉峰之间一道深深的峡峪,下面是一漫平川的、柔软的腹部,粉红的两腿间,蓬门洞开,蜂珠激张,一双玉腿粉妆王琢,诱人已极。 在我任逍遥的极力爱抚下,周碧筠口中娇喘吁吁,雪白耀眼的美艳胴体上抹了层层红霞,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还不时还伸出那小巧的香舌舔舐着微张的樱唇,彷佛十分饥渴一般,泛红的肌肤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更显得晶莹如玉,纤细的柳腰如蛇般款款摆动,正在迎合着任逍遥的爱抚,浑圆笔直的修长美腿,一张一合的缓缓夹缠,似乎正享受情欲的快感。 任逍遥再度封上周碧筠的樱唇,顺着她雪白的玉颈一路吻下来,映入眼中的是高耸的酥胸,只见原本若隐若现的淡粉蓓蕾早己充血勃起,忍不住张开大口一口含住左边,有如婴儿吸乳般吸吮,时而伸出舌头对着粉红色的蓓蕾快速舔舐,时而用牙齿轻咬着那小小的豆蔻,左手更不停的在右边蓓蕾上轻轻揉捏,阵阵蚀骨销魂的酥麻快感,令周碧筠忍不住的哼嗯直叫。 任逍遥强忍着心中欲火,慢慢顺着周碧筠平坦的小腹一路吻下,我出了粗糙的舌头,在那浑圆笔直的大腿内侧轻轻舔舐,舔得聂灵雨全身急抖,胸前高挺坚实的双峰,波涛般的起伏跳动,幻出了柔美无瑕的汹涌乳波,身上沁出的香汗且点点如雨,混着中人欲醉、撩人心魂的爱液微薰,如泣如诉的娇吟声,听得人心痒难熬,闻得人情欲大动。 周碧筠如蛇的身躯开始不住扭动,她媚眼如丝,香汗淋淋,她完完全全的陷入了情欲的深渊,呻吟着、享受着任逍遥给予她快感的刺激,使她感觉到浑身好像在火焰中焚烧似的,全身四肢像在一节一节的融化。只知道拼命抬高香臀,迎合任逍遥的动作。 任逍遥抬起头来,周碧筠媚态娇艳,春情如潮,狂乱地娇啼狂喘,一张鲜红柔美的樱桃小嘴急促地呼吸着,那高举的优美修长的柔滑玉腿悠地落下来,急促而羞涩地盘在任逍遥腰後,充满弹性滑腻的肌肤和他的大腿紧密轻磨着,肉与肉的正面相贴厮磨,舒服得任逍遥全身汗毛孔都张开了。 “我受不了了,啊……啊……” 周碧筠欢娱地浪叫着,任逍遥亦欲焰高涨,趁势趴在她身上,吻住绝色美丽的周碧筠一只柔软晶莹的透明般的可爱耳垂,舌头又舔又吮,天使般美丽圣洁、清纯绝色的她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芳心突突跳动,等待着暴风骤雨的来临。 第十二章 赤裸玉体 清雅如仙、出尘脱俗的绝色丽人周碧筠正情迷意乱中,忽然感受到那紧压她娇软膧体的魁伟身躯一轻……驀地,周碧筠鼻息一窒,“啊……” 任逍遥雄健粗长的男性权柄破体而入。 一时间床榻之上春色盎然,任逍遥伏在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的周碧筠那白玉般雪白无暇的美丽玉体上全力冲刺着,天使般清纯可爱的她在情郎胯下娇啼婉转、含羞承欢,两人的情欲彻底迷失在灵肉交融的无尽快感中。 任逍遥已经记不清和周碧筠的这场疯狂缠绵究竟持续了多少时候,一缕月光从敞开的窗格中投射进来,落在我她们彼此纠缠的躯体之上。 云消雨散,楚楚动人的周碧筠渐渐从欲海高潮中滑落下来,任逍遥望着身下正娇喘细细、香汗淋漓的周筠碧那清丽绝伦、娇羞万千的绝色丽靥和她一丝不挂、滑如凝脂的雪白娇嫩的赤裸玉体。 周筠碧星眸半睁半闭,桃腮上娇羞的晕红和极烈交媾高潮后的红韵,令绝色清纯的丽靥美得犹如云中女神,好一副诱人的欲海春情图! 刹那间,任逍遥心中泛起万千感慨,低头在轻声在圣洁的周筠碧那晶莹柔嫩的耳垂边说道:“筠碧,怎么样?还不错吧!” 周碧筠害羞的把俏脸重新埋入情郎怀中,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嗯,逍遥,你……你真好,碧筠从没试过像方才这般快乐。” 任逍遥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的脱口道:“跟我走吧,离开翩跹楼。” 周碧筠轻叹口气,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坚定的道:“不,我不走!” 任逍遥一呆道:为什么?你不是一直等着我来么? 周碧筠以异乎寻常的苍凉语调平静的道:“我所以辛辛苦苦的等你,是想知道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我,你究竟还记不记得那个为你付出一切的周碧筠,我渴望的是与你再度一夜恩情,却并非让你负责任,更加不用你娶我。” 任逍遥心中绞痛,脸容转青,剧震道:“碧筠……” 周碧筠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轻轻一叹,截断他道:“我从小被卖到青楼,见惯了场上的虚情假意,根本部队男人抱有任何希望,若非与你有缘相识,或许我这一辈子都将在迎来送往的枯燥生活中渡过,没有任何起伏得失可言。然而当第一眼看到逍遥你,便知是前世的冤孽找上我周碧筠,以前我从没把半个男人放在眼中,偏偏……偏偏因为你……” 她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任逍遥,续道:“自从被你闯入心扉后,我曾不止一次的试图抗拒,却是力有未逮,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从对你的思慕中脱身而出。那晚我何尝不知,你这一走留给我的将是无尽的痛苦与等待,但我仍心甘情愿的将身子给了你,因为我十分清楚,从今往后自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 瞧着她说话时双肩轻微的耸动,听着她以充满音乐美感的声音,作摊牌式的坦白,任逍遥心如刀割,抚上伊人肩头,哑声道:“是我不好,是我……” 周碧筠再度打断他道:“你的离去让我生出肝肠欲断的痛苦,正是这种痛苦使我懂得情为何物。打从那日起我的心中有了牵挂,再非以前那具全然不懂得真情挚爱的行尸走肉。我在月下倾诉出心中的凄怆,只是想用回忆麻痹自己的思绪,减轻因情念产生的无尽痛楚,我渴望着有朝一日与你重逢,渴望着向你倾诉胸中无有穷尽的爱恋。” 任逍遥感到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胸间扩散全身,不能控制的一阵抖颤,哑声道:“碧筠,求求你不要再说啦,跟我走吧!” 周碧筠别转娇躯,令任逍遥两手离开她一对香肩,神色平静的问道:“你真的爱我,真的愿意带我离开翩跹楼?”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就走。张翔敢拦,我就把这拆了,钱逸敢阻,我就把他剁咯!” 周碧筠双目竟红起来,接着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凄然道:“你能保证一生一世永不变心,即使是我日后芳华逝去,容颜衰老?” 任逍遥极其坚定的说道:“我能!” 周碧筠闭上美目,清泪从眼帘流落玉颊,语气却平静至异乎寻常:“你能保证从今往后不再爱上别的女人 ?[-99down]” 任逍遥想了想,沉声道:“我能!” 周碧筠无力地张开眼睛,凄然道:“你能保证在你心中只爱我一个?” 任逍遥如遭雷殛,猛然挫退两步,脸上血色褪尽,不能置信的瞧着眼前美女,颤声道:“碧筠,你……你不是这种心胸狭隘的姑娘。” 周碧筠露出一丝凄伤的笑意,满脸泪滴的悲声道:“不,我是!” 任逍遥难以置信的凝望着她,失声道:“给我个理由,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周碧筠在床沿坐起娇躯,俏脸回复恬静无波的笃定神态,并带着一种教人心寒的冷静,缓缓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恨你!爱有多深,恨也有多深。” 任逍遥脑际轰然剧震,愧疚悔恨的感觉提升至顶点,他的心神完全投到怀内的美女去,感情如缺堤的暴潮,再非任何人力可阻挡和遏制。 周碧筠美眸芒光闪闪,与他对视片刻,柔声道:“你给不了我全身心的爱,所以我不会走,但我今生今世决不会忘记这生命中最动人的一段经历,方才你赋予我刻骨铭心的情愫,使我从有如历劫轮回的苦恋中解脱出来,坦白的告诉你,今晚过后,碧筠再无遗憾,因为我终寻到自己真正的路向与归宿。” 任逍遥被种难以言愈的感觉钻入愁肠,内心感触丛生,几经思揣后,好不容易吐出一句:“碧筠,我们之间真的就此结束了吗?” 周碧筠小鸟般投进他怀内去,用尽气力把他抱个结实,无比动人的玉体在他怀内轻轻颤动,呢喃道:“琴韵萧伶玉一团,顾盼嫣然,轻袅云鬟;佳期如梦难长伴,望穿秋水,唯恋江南;形单影只独倚栏,夕阳斜掩,莺寂柳残;闺深怨幽寥鬓髯,锦帐流苏,烛光凄寒。” 任逍遥虎躯再震,猛地运劲一扯,桌上果盘里的银刀立时被他隔空拿住。 周碧筠仰起螓首,不解的凝望着他,眼睁睁瞧见任逍遥把银刀倒转过来,送到自己手中,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只机械性的抓住刀柄。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握住她的柔荑,猛一运劲,银刀竟生生戳入他自己的胸膛! 第十三章 情爱升华 回到客栈已是夜半时分,任逍遥满怀感触、心乱如麻。 还没进房,南宫凤姿、林毓秀几个便迎了上来,眼见水芙蓉鼓起腮帮、杏眼原瞪,他才想起自己一去就是三个时辰,无论如何也没法解释。 果然,甫一走近,水芙蓉叉起小蛮腰,不依不饶的责问道:“死呆子,去知府衙门送逍遥笺用得着花……” 话至中途倏地发觉任逍遥胸前血迹斑斑,骇得掩嘴惊呼,“啊!呆子,你……你怎么……” 任逍遥勉强吐出“我没事”三个字,双眼一花,软软瘫倒在南宫凤姿怀中。 南宫凤姿惊得不知所措,大叫道:“姐姐,你快来呀,逍遥哥哥他受伤啦!” 大门“轰”的撞开,南宫凤仪再无平日的温婉恬静、好整以暇,疾步冲到任逍遥跟前,急呼道:“快,快把逍遥扶进房里。” 众女手忙脚乱的捣腾了老半天,终于为任逍遥包扎好伤口,换过身干净衣衫。 她们最为关心的自然任逍遥受伤的原因,无奈任逍遥一直昏迷不醒,虽有满腹疑窦却也无法得到解答。 南宫凤仪以任逍遥需要休息为由,将众女一一劝走,自己则坐在床边细心看护,熬到后半夜时,龙菲芸来换班,南宫凤仪知她细心多智,当下也不推辞,径自回房去了。 待她走远,龙菲芸先将大门反锁,又把窗户合上,这才返回任逍遥身旁,笑眯眯的说道:“行啊,装死这招你都想得出来。只是为了个周碧筠害得凤仪、凤姿她们担惊受怕,未免有些厚此薄彼吧。” 任逍遥面不改色,气不喘,没有任何反应。 龙菲芸轻笑道:“我知道你根本没晕,而且也没睡着……” 任逍遥还是静静躺在那,全身上下纹丝不动。 龙菲芸秀眸闪亮,淡淡道:“这次你落得破绽实在太多,稍微想想轻而易举的就能发觉。首先,你的外袍只沾有鲜血,却并无刀口,显而易见受伤时根本没穿衣服;其次,从伤口大小及入肉程度看,那绝非刀抢剑戟等兵刃造成,而是……切水果的小刀;再者,凭你的机智聪慧,要把前两点遮掩过去简直轻而易举,而你却并没有刻意去做,如果我所料不错,当时你应该正和周姑娘……” 任逍遥猛地打断道:“行了啊,再说下去我这脸往哪搁。” 龙菲芸“噗哧”媚笑道:“如果不被我揭破,你还打断一直瞒下去,对么?” 任逍遥微一耸肩,不置可否的盯着龙菲芸。 龙菲芸轻啐道:“看什么看,想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门都没有!” 任逍遥被她说破心事,陪笑道:“菲芸,你就高抬贵手,饶我一次吧。” 龙菲芸没好气的瞪了他眼,微怒道:“就算你和周姑娘有段露水姻缘,但那毕竟是陈念往事,即便你俩旧情复燃,也不该为她一个欺骗身边四个吧,方才你闭着眼,哪里看得见凤仪、凤姿她们的担惊受怕的表情,尤其是秀秀,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亏你狠得下心。” 任逍遥现出丝苦涩的笑意,石破天惊的道:“说起伤心痛苦来,她们怎及碧筠。” 言毕将整件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叙述了遍,最后补充道,“其实我来客栈前根本没想过如何隐瞒,只是看见芙蓉后心里一急,加上失血又多,当真晕倒在地。不过呢,当凤仪为我包扎伤口时我便醒了,想想与其被她们问这问那,倒不如继续装下去,然而心里的牵挂实在太多,所以一直睡不着。” 龙菲芸听得目瞪口呆,讶异道:“看样子,你和周姑娘之间算是完了?” 任逍遥长叹道:“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这是她的原话。” 龙菲芸美目变得深遽无尽,蒙上凄迷之色,柔声道:“这么说来,是我错怪了你……唉,周姑娘实在是很可怜,你应该多陪陪她的。” 任逍遥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语气却平静无波,轻叹道:“我和碧筠的感情在银刀插入的那一刻彻底完结,即使留下不走也只徒悲怆而已。” 龙菲芸深吸一口气,回复少许平静之色,仰起俏脸往他瞧来道:“再怎么装下去,明早你也该醒,到时候如何向凤仪凤姿她们解释呢?” 任逍遥面露难色,苦笑道:“眼下我心乱如麻,哪还想得出办法来。” 龙菲芸浅叹一口气,轻轻道:“都说男人只要牵涉到感情,立刻就会变成傻子,想不到连你也难逃这个禁锢。” 任逍遥被她说得尴尬起来,满怀感触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任逍遥自忖聪明绝顶,唯一的弱点就是个“情”字。” 龙菲芸现出罕见的娇痴神态,美目扫过任逍遥,喃喃道:“假如有一天,咱们因为某个原因而分隔两地,你会不会为我牵肠挂肚,失魂落魄。” 任逍遥微微一笑,极其干脆的回答道:“当然不会。” 龙菲芸秀眸寒芒闪过,狠狠盯了任逍遥一会后,冷声道:“就因为我迄今没把身子给……给……所以连个周碧筠都比不上。” 任逍遥哑然失笑,轻声道:“你想哪去啦,我的意思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咱们都不会分开,今生今世永远呆在一起。既然彼此近在咫尺,朝夕相伴,又何来牵肠挂肚,失魂落魄可言呢。” 龙菲芸美目立时明亮起来,令她更显娇艳欲滴,情不自禁的走到床边坐下。 任逍遥缓缓探手,往她脸蛋抚去。 龙菲芸娇躯颤抖,娇吟道:“逍遥啊!不……” 任逍遥抚上她娇羞热得教人魂销的脸蛋,指尖轻轻拂扫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的道:“今晚别走,好吗?留下来陪我。” 龙菲芸遽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似喜非喜,似嗔非嗔。 任逍遥见她身材玲珑剔透,胸口急剧起伏,翘挺高耸的双峰不住跌荡耸动,诱人之极,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勾魂荡魄的气质,不由内心狂跳,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她的小蛮腰。龙菲芸轻微地颤抖一下,没有挣扎,无疑是给任逍遥最好的鼓励。 任逍遥左手微一用力,把她拉倒在怀里,右手抱着她的大腿,左手隔着外衣握住她挺立秀美的双峰,龙菲芸咿咿呀呀的轻哼着,不知是表示快乐还是抗议。 任逍遥一把把她抱得更紧了,开始亲吻她精致的耳垂,最后落在迷人的红唇上,龙菲芸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一样,当任逍遥的舌尖分开她双唇时,并无丝毫抵抗的意念,反倒激烈的回吻着。 任逍遥的一双大手,从衣襟探入,抚握住她那一对弹挺柔软的玉乳,盈盈一握、绵软喷香,让人爱不释手。任逍遥轻而不急地揉捏着,手掌间传来一阵坚挺结实、柔软无比而又充满弹性的美妙触觉,感受着翘挺高耸的处女椒乳在自己双手掌下急促起伏,令人血脉贲张。 看见龙菲芸她那线条优美的秀丽桃腮,任逍遥不由得色心一荡,手指逐渐收拢,轻轻地用两根手指轻抚龙菲芸那傲挺的玉峰峰顶,打着圈的轻抚揉压,找到那一粒娇小玲珑的挺突之巅,两根手指轻轻地夹那娇软柔小的蓓蕾,温柔而有技巧地一阵揉搓、轻捏。 龙菲芸的处女乳房,倍受细心呵护的雪白贞节胸乳,再次被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摸到,是那么肆无忌惮。转瞬间她被那从敏感地带的玉乳尖上传来的异样的感觉弄得浑身如被虫噬,芳心不觉又感到羞涩和令人羞愧万分的莫名的刺激。 龙菲芸在慌乱与紧张万分中不能自禁地一阵颤栗,很快陶醉在美好的感觉中,秀丽清雅、美若天仙的她那本来如雪的娇靥上不由自主地迅速升起一抹诱人的晕红。她冰冷而坚定的眼神顿时变得慌乱不堪,她为自己那羞人的身体而感到无比难堪,她狼狈地慌忙将皓首扭向一边。 “逍遥……不要……真的不要嘛……” 龙菲芸口是心非的呻吟着,任逍遥褪下她的衣衫,一具美妙绝伦的躯体显露出来,凸凹有致的侗体舒展着,雪白的臂膀和修长的双腿就是那么随意的放着,但绝找不出更合适的放法。任逍遥怀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任何人都不能亵渎这么完美的身体——当然,他自己除外,不过那并非亵渎,而是男女情爱的最高升华。 第二十四卷 天子门生知秋悟 第一章 挺枪直入 任逍遥将唇贴在龙菲芸耳上,“呼……” 的轻轻地吹著气。龙菲芸赶到一股莫名的刺激,全身仙肌玉骨一阵极度的痉挛、哆嗦,任逍遥得寸进尺,挟住耳缘用舌头去舔,快乐甜美的波浪,随之流转到他身体之中央。 美若天仙的龙菲芸羞涩万分,娇靥绯红,如兰气息急促起伏,如云秀发间香汗微浸。任逍遥左手依旧停留在她蓓蕾上,右手则逐渐下移,由经小腹,沿著大腿一直朝那底部前进。 “啊……” 龙菲芸瞬间失去了自制力,几乎叫了起来。任逍遥对娇挺乳峰的搓揉,已让她措手不及了,现在再加下体也被搓揉,三处同时传来的异样感觉使得浑身如被虫噬,有弹性的柔腻腿肌不停的抽搐着。 “啊……我受不了了……” 龙菲芸羞耻地低吟着。任逍遥也被身下这绝色娇艳、美若天仙的少女那如火般热烈的反应弄得心神摇荡,正待一鼓作气,挺枪直入时,不慎触及胸口伤处,“啊”的痛呼出声。 龙菲芸被任逍遥一惊,霎时清醒过来,猛地将他推开,披上衣服就往床下跳。 任逍遥岂容到手的女人就此跑掉,一把攥住龙菲芸玉臂,想把她拉回怀中。 龙菲芸待运劲回夺,然则浑身发软,半分气力也使将不上,惊叫道:“我说过,成亲前不许碰我,否则我……我再也不理你啦。” 任逍遥见她态度坚决,不敢强求,轻声道:“菲芸,你走可以,起码得帮我想好明早的对策吧。” 龙菲芸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双颊晕红道:“你就说从衙门回来的途中,不慎被绝杀中人暗算,我再帮腔几句,她们不会怀疑的。” 说罢,略加整理散乱的发髻,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望着他娇悄可人的背影,任逍遥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戌时未过,钱逸便挺着个肥胖的肚子在大堂来回踱步,尽管昨晚范鉴提出计策听起来似是天衣无缝,今日更请来十几名黑道中人看守院落,但钱逸仍觉没有把握,甚至连监督他们布置机关岗哨的心情都没有,只一个劲的乞求老天爷保佑。 “老爷,一切安排好啦!” 范鉴恭恭敬敬的在窗外唤道。 “哦,这么快。” 钱逸心念微动,大步走到屋外。 面前诺大的空地上并排放着十几口木箱,两侧近百名黑衣大汉各执火把,凝神侍立,将方圆十几丈的空间照得通明,另有八队弓弩手分站立、半蹲两排,面墙而立,遥指东南西北四角的屋顶房檐。 不远处一个颧骨耸起,目光如鹰,阴鸳沉猛的黑衣人,正背负双手,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木箱旁的楠木交椅上则坐着位神情威猛、须发皆自的锦衣老人,他的手干枯、瘦长、指节突出,紧紧握着对银芒闪闪的精钢判宫笔,神态却悠闲从容,似在闭目养神。身旁则是名满脸须髯、凶恶丑陋的中年男子,锐利的目光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半刻也没停过。 “老爷,这位是清风寨的郑寨主。” 范鉴指着中年男子介绍道,“他旁边的是‘金眼雕’孙老爷子,那边来回走动的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独行大盗风十七,他们几位在黑道上名头极响,我可花了老大功夫才好不容易请到。” “诸位辛苦啦,今日事毕,本府定有重谢!” 钱逸拱手笑道。 “岂敢岂敢,只要能挫退风流盗侠的名头,我等于愿足以。” 郑寨主和孙老爷子急忙起身达答礼,风十七却像没听到似的依旧自顾自那在踱步。 钱逸面有不虞,待要发作,范鉴忙附耳道:“老爷,您别见怪,江湖中人嘛,性格多多少少有些偏激。” 钱逸想想觉得也是,点头道:“继续说下去,我想知道机关岗哨的布置,” 范鉴引着钱逸来到木箱前,恭声道:“老爷,您请看,这十三只木箱全用手臂粗的大铁链牢牢锁死,固定在地上,其中十只装的现银,每箱两万两,三只是金银珠宝,亦用铅块打底,重量不轻,任逍遥纵有办法打开铁链,凭他一己之力也绝对无法将木箱搬走……嘿嘿,当年他在凤鸣阁、神火堂、邀月楼盗宝,取得都是易于携带之物,今晚我倒要看看这几千斤重的巨物任逍遥如何处置。” 钱逸亲自试了试,果见如范鉴所言,悬着心登时放下大半。 范鉴续道:“遵照老爷吩咐,今晚负责把守衙门的差役都是您的亲信,此外还有郑寨主带来的手下及孙老爷子的徒弟,至于机关方面除了常用的排弩、套索外还有风十七亲自布置的炎阳烙,只要任逍遥出现,特制的焰火弹将分作三批轮番发射,‘风流盗侠’轻功再好,也休想避开。” 钱逸听罢甚是欣喜,连连搓手道:“好,做的很好!事成之后我会重重赏你。” 范鉴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恭维道:“连任逍遥都输给老爷,普天之下还有谁敢捋您的虎须……弟兄们,加强戒备,别给对方钻了空子。” 空地周围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无不绷紧心弦,静静等待着任逍遥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本好整以暇的郑寨主和孙老爷子额角不约而同的伸出汗珠,就连方才志得意满、信心十足的范鉴也开始紧张起来,生怕有什么疏忽。” “当当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清晰的更鼓声在墙外传来。 也不知是平常坏事做绝,还是被任逍遥英名所慑,钱逸竟给吓得全身哆嗦,扯着嗓子叫道:“大家守好院子,半步也不许离开,今晚我们的目……目的是保护财宝,其他的一概不理。” 第二章 妙手惩奸 “老爷,不好啦,马厩起火!” 一个家丁跌跌撞撞的跑到跟前,颤声道。 钱逸尚未来得及开口,总捕头苗贵带着三名捕快飞速冲进庄园,气喘吁吁的说道:“东郊百姓聚众闹事,公然袭击粮仓,我手下公差太少,实在压制不住。” “完了……完了……这可怎生是好。” 钱逸心中大急,登时慌了手脚,马厩起火焉能不顾,否则火借风势,只怕整个知府衙门都难保住,粮仓更不能置之不理,要知道里面的十几万担官粮一旦遗失,那可是渎职重罪,就算有干爹庇护,保不齐也得掉脑袋。但若将衙役全部调离,单靠郑寨主、孙老爷子和风十七那帮人,实在奈何不了任逍遥。 “老爷,这是任逍遥的调虎离山之计,切不可上当啊。” 范鉴沉声道。 “知府大人,粮仓有失,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苗贵心急火燎的说道。 “你……你把衙门里所有休假和离职的捕快召集起来,拼死给我守住粮仓。” 钱逸思前想后,总算琢磨出个折中的法子,下令道,“管家,带上衙门里的老弱妇孺去马厩救火……总之,我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少!” “大人,光十几名……” 苗贵还待再说,钱逸猛地大吼道,“废什么话,快去!官粮没咯我第一个唯你是问!” “是!” 苗贵见知府发火,不敢多呆,讪讪领着捕快去了。 紧张的气氛霎时弥漫全场,所有人心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生恐任逍遥还有什么更为骇异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这时,月亮羞涩的藏入云端,周围景物瞬间黯淡下来。 孙老爷子紧握判官笔,霍地站起,沉声道:“大家当心……” 话尤未落,东南角屋檐后忽然传来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想不到小小扬州府衙竟也卧虎藏龙,轻而易举的看穿我声东击西的把戏。” 众人齐齐色变,弓弩手立即弯弓搭箭,一瞬不瞬的指着屋檐顶端,郑寨主、孙老爷子不约而同的纵身抢前,各执兵刃守住附近几处落点,风十七所为更甚,阴沉的双目精芒乍闪,“唰啦”抽出长剑,一个鹞子翻身跃上房顶,朝笑声迸发处冲去,顷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孙老爷子大惊失色,顿足道:“不好,迎蛇出洞!” 一语甫毕,只听“啊”的一声惨呼,风十七连人带剑以比他掠过墙头时更快的速度倒跌回来,像个毫无生气的沙包般坠落在地,翻滚两圈后终止住冲势,浑身上下再不动弹。 众人面面相觑,郑寨主更吓得浑身战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与风十七私交甚笃,知道凭自己武功在他剑下走不过三十招,岂知晃眼间功夫后者便被任逍遥立毙当场,内心之惊骇可想而知。 “钱胖子,这就是你请来助拳的高手?哼,一群废物,没得脏了本侯爷的剑!” 任逍遥浸满杀气的森寒语音再度响起,初时仍然发自东边,倏忽之间却已从西边传来。东西相距几十丈之遥,似是一人喊毕,第二人跟着接上,但语音却毫无疑问的同样发自任逍遥,且自东至西连续不断,足见其身法之快。 各人愕然相顾之际,钱逸两腿一软,颓然坐倒,照这等轻功,所谓八队弓弩手和排弩、套索、炎阳烙什么的俨然形同虚射,哪能挨得着任逍遥半片衣角。 “哈哈哈,这就怕了!你在扬州为非作歹,大肆搜刮百姓财物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长啸声毕,任逍遥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角中,剑眉入鬓、举止从容,鹰隼般的眼睛蕴藏若深刻的洞察力,一袭雪白的夜行衣,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分外乍眼,全身上下无处不散溢着孤高绝傲的霸者之气。 “任逍遥,有……有种的你就下来!” 郑寨主强做镇定,高嚷道。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麾下的清风十三剑倒底有多少本事。” 任逍遥微微一笑,陡然间身形拔起,流星般从屋檐破空而下。 “快,快放箭!” 情急之下,范鉴哪还管弓矢顶不顶用,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乱箭齐发,密集如蝗,眼看要把任逍遥射成马蜂窝,岂知他唇角飘出丝充满鄙夷的笑意,双足交相互踏,陡然间拔高数丈,弹起、躲避、闪移连串复杂的动作,几乎刹眼间完成。任逍遥衣袂展动,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愈转愈高,最后一个转折,稳稳当当的落在空地正中。 众人看得整条脊骨凉浸浸的,若非亲眼目睹,决不信世间竟能有如此轻功。别说什么清风十三剑,就连郑寨主和孙老爷子亦自嗔目结舌,傻愣愣的呆在原地。 “妖……妖法!” 钱逸半点不懂武功,骇得失声惊呼。 “我使得是飞仙化羽,不是妖法,记住咯。” 任逍遥笑眯眯的走到木箱旁,拍拍钱逸肩头,好整以暇的笑道。 “侯……侯爷,您老……” 钱逸抖抖嗦嗦的好不容易站起,被任逍遥一碰竟又软绵绵的跪倒在地。 “哼,我的样子很老么?” 任逍遥目光如电,冷冷道。 “不,不……小人的意思是……” 钱逸的话说到一半,下裆竟然湿了。 “任逍遥,你不要太嚣张。” 孙老爷子勉强收敛心神,大步冲到任逍遥跟前,低斥道,“我们这里有百多人,凭你一己之力应付得来么。” “孙传庭,江淮人士,幼时师从淮海帮主柳元宗,二十五岁勾引同门师妹魏霞,不到三日,东窗事发,被逐出淮海帮,随后拜在黑道嚣雄吾吴轨门下,苦练二十载,终亲手杀死柳元宗,使淮海帮近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冷然道,“十年前,你扶亲子朱勇杰上位,使他成为盐帮帮主……” “这……这些东西,你……你怎么会知道。” 孙老爷子脸上血色尽退,难以置信的说道。他的过去任逍遥或许能靠广阔的交游打听到少许,但盐帮帮主朱勇杰是他改名换姓的儿子却是个天大的秘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任逍遥查到。 “我实在很佩服孙老爷子的胆量,当年盐帮有批货在川东被扣,任逍遥费尽心思请唐定南帮忙,总算是把货要了回来。您老倒好,指示儿子交一半给帮里,另外一半却自个吞了,还找借口说是孝敬蜀中唐门,高,实在是高!” 任逍遥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淡然自若的说道,“唐绝唐大门主和我也算交情不浅,倘若我给他去封信……您老是聪明人,应该猜得到接下来我想说什么吧。” 孙老爷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现出万念俱灰,萎靡不振的的疲惫神色,苦叹道:“任……任教主,今儿个算我栽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老朽一马。” 言毕领着众徒,头也不回的离开知府衙门。 任逍遥双目精芒现出,从怀中取出块铜牌,随手丢给郑寨主,自言自语的说道:“临离巽风城前,我跟三哥要了块天涯令,据说看到这块令牌就像看到他一样,凡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中人任凭调遣,也不知是真是假。” 郑寨主唇角微微抽动,陪笑道:“任教主说的是,执天涯令者如总瓢把子亲临,我等焉敢不从。” 任逍遥潇洒地耸肩,轻描淡写的道:“那就好,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郑寨主,带上你兄弟,回山寨歇着去罢。” 郑寨主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清风寨上下数十人霎时走得干干净净。 任逍遥双目异芒乍闪,瞬又敛起,环目扫过众弓弩手,迫人的气势骇得他们不与自主的将弓矢放下,乖乖退到一旁。 任逍遥负手傲立,淡淡道:“钱知府,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必要死扛么?” 钱逸支支吾吾,不敢言语,目光一个劲的往范鉴处撇瞥。 范鉴深吸一口气,转白的脸色回复正常,咬咬牙,强做镇定道:“侯爷,您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应该说话算话吧。” 任逍遥卓立如山,含笑道:“那当然,大丈夫为人处事,当说一不二。” 范鉴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在逍遥笺写得是今晚亥时前来盗宝,可眼下……” 任逍遥装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洒然道:“哦,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这样叫打家劫舍,不叫入室盗宝对不对?” 范鉴点头哈腰的陪笑道:“是……是……” 任逍遥目光转寒,冷冷道:“实话告诉你,钱逸搜刮的金银珠宝我根本没想过要碰,昨晚送来逍遥笺无非是吓吓你们。” 钱逸愕然道:“侯爷,您……您不是说笑吧。” 任逍遥面孔一板,沉声道:“我像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吗?” 钱逸忙道:“不像,当然不像,侯爷您英明神武……” 他使出浑身解数,说了一大通溜须拍马的言辞,满拟这十几箱金银珠宝俱能保全。 任逍遥笑问道:“老实说,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你平常贪污回来。” 钱逸不敢隐瞒,回答道:“是,是小的搜刮……” 任逍遥面色一沉,打断道:“大点声,我听不见。” 钱逸老老实实的高嚷道:“禀侯爷,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全是我的。” 任逍遥哈哈笑道:“好,说的好,徐大人,你可以出来啦。” 大门倏地开启,推门而入的赫然正是荆杨都部署徐仁。 第三章 尔虞我诈 钱逸登时如遭雷轰电掣,全身发颤,脸如死灰。任逍遥所谓的深夜盗宝,跟本就是诓他将历年贪汇所得通通取出,用铁链所锁死在衙内空地上,暗中却请来徐仁,将赃款尽数追缴。 任逍遥抱拳道:“徐大人,你面前的十三箱金银珠宝算是物证,钱逸的原话所有在场衙役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看他如何抵赖。” 徐仁拱手笑道:“冠军侯神机妙算,实非我等常人所及,老朽钦佩之至。” 说罢,使个眼色,身旁两名随从立刻将摁住钱逸双手,将他拖到跟前。 “徐大人,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吧。” 钱逸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三魂没了七魄,拉耸着脑袋一个劲的哭告哀求。 徐仁大怒道:“你这个祸国殃民的败类,还想指望我高抬贵手……告诉你,今儿个就是你恶贯满盈的大显之日。” 他唯恐王若钦请出太子,力保钱逸,打算午时一到就把他推去菜市口斩首示众。 任逍遥含笑道:“徐大人,钱逸的案子铁证如山,没人救得了他,与其直接送他见阎王,倒不如想方设法从他口中套出更多……” 说着他压低声音,附耳徐仁对言语几句,听得后者连连点头。 徐仁示意左右把钱逸拖进大堂,面向范鉴冷冷道:“范师爷,是到如今,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范鉴捣头如蒜,连声说道:“想活……当然想活。” 徐仁面色一沉,冷冷道:“你在钱逸身边为虎作伥,干的坏事不会少,要我饶你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 说到这他故意顿住不语。 范鉴忙道:“大人,小的愿意作证,指认钱知府……不,钱逸。” 任逍遥沉声道:“这里的人证有几十个,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范鉴倒也精明,立刻明白他俩的意思,焦急道:“小的知道,小的立刻将钱逸收受贿赂的账本拿来,请冠军侯、徐大人明察。” 说着连滚带爬的跑进书房。 不多时,他便取来几本寸许后的帐目清单,双手奉上的同时一五一十的解释道:“冠军侯拿的是入项,从钱逸升任高邮县令至今贪汇的每笔赃款都记载的清清楚楚,徐大人手里是出项,包括逢年过节、红白喜事钱逸孝敬上官的礼单,至于汇总的那本则藏在密室,只有他自己才能拿到。” 任逍遥、徐仁随意翻看几页,相视一笑,徐仁朗声道:“来人啊,把钱逸、范鉴投入大牢,其余人等各自归家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扬州!” 众衙役本道各自休想托得关系,岂知都部署竟放他们走,登时一哄而散,诺大的知府衙门只剩任逍遥和徐仁及手下。 任逍遥扬起冰魄玄霜剑将铁链尽数斩断,徐仁挥手示意,众人立刻抬起木箱,整齐划一的朝外走去。 眼看将出大门,远处忽然冲来一彪人马,将所有通路围得水泄不通。 徐仁面色微变,大喝道:“什么人,敢挡本官去路!” 对方立刻分开两旁,领头的中年文士跨着高头大马,从中朝他们策骑驰至,冷冷道:“我说徐大人呐,你连本官不认识了?” 徐仁不以为意的的笑道:“原来是王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这中年文士正是钱逸的干爹、太子跟前的大红人、参知政事王若钦。此人生得相貌堂堂,脸容清癯,手足俱长,偏是长了个鹰钩鼻,使他神情惧怖,予人冷狠无情的感觉。最令人一见难忘的不是他高挺顾瘦的身形,晶莹如玉的皮肤,颧骨高耸的顶门,又或带点苍白算得上脸容,而是永远眯成一条缝,冷冰冰如刀刃的一对眼睛,显得冷酷无情、阴鸷狠辣。 王若钦上下打量着徐仁,冷笑道:“徐大人,你我同在陛下处领的圣旨,难道你会不清楚我的来意。” 众人问言齐齐色变,唯独任逍遥、徐仁镇定自若,后者轻捋长须,淡淡道:“圣旨?哪来的圣旨?王大人你说笑呢吧。” 王若钦双目射出似能把徐仁看穿看透的神光,低斥道:“大胆徐仁,竟敢在此胡言乱语,你可知这欺君罔上之罪!” 徐仁双目射出深不可测充盈智慧的神光,单刀直入的道:“凭空捏造圣旨,欺君罔上的是你王若钦!” 王若钦仰天大笑,双目射出可令任何人心寒的残酷和仇恨电芒,冷冷地瞅着徐仁道:“好,虽然是个冒牌货,但也没被我这番虚言恫喝吓倒,反倒镇定自若、对答如流,看来我干儿子惹上的还真非寻常对手。” 徐仁心下大惊,面上却无丝毫表露,微笑道:“王大人,你我的确素有间隙,但也用不着便个如此瘪脚的理由来污蔑本官。” 王若钦双目杀机大盛,语气却保持着一种能令人心颤的莫名冷静,喟然道:“哼,你的易容术的确天衣无缝,我和徐仁勾心斗角七八年,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仍然看不出其中破绽,可惜啊可惜,真正的徐仁很快就到,你还是除去伪装,主动坦白的好。” 徐仁依旧镇定如初,不紧不慢的说道:“王大人,你的职位固然在我之上,但要随便栽个罪名把我除去,趁机救出钱逸,绝非三五日内所能办到,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别弄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先是有人正不住逼近。 王若钦仰天一阵长笑,充满得意之情,双目的凶光,由一种兴奋狂热的神色取替,徐徐道:“我给你最后个机会,若再不承认,休怪本官辣手无情!” 徐仁不以为意的笑道:“是么,既如此不妨请真正的徐大人近前叙话。” 话音方落,门外竟当真走来个徐仁,和眼前这位相比,两人除衣饰不同外,身材、相貌、神态、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第四章 反咬一口 任逍遥第一个傻眼,假徐仁亦面色大变,余众自不待言,人人均手足无错。 王若钦阴阳怪气的说道:“徐大人,有人假冒你的名头招遥撞骗,你看该如何处置呀。” 半月前他听说徐仁要查钱逸贪赃枉法一事,生怕东窗事发,把自己牵涉其中,但又不好直接干预,唯恐落人口舌。他这十几年官场终究不是白混的,灵机一动之下竟主动揭发钱逸收受贿赂,请旨南下查办,满拟和徐仁耗上几个月,不让他找到任何证据,然后回禀说钱逸贪墨案纯属污告,从此一了百了。 徐仁以视查防务的名义前往扬州,行程路线早早的上报朝廷,王若钦不废吹灰之力三日前便找到徐仁,请出太子手谕,强迫他协助自己查案。徐仁怎能不知王若钦的诡计,奈何人家手里拿着的是圣旨,给他个天胆也不敢不从。 王若钦的本意是能拖则拖,以便钱逸有更多的时间打理帐目,免得被徐仁看出其中端倪,谁曾想,昨晚今早收到钱逸的飞鸽传书,说夜晚有贼要来盗宝(钱逸鬼精得很,生怕说出任逍遥的名头,干爹撒手不理,只说是近来得罪的江湖人物)王若钦知他行事没个主张,估摸着多半要遭,于是带领麾下兵马毫不停歇赶了大半天路,终于在最后关头出现。 眼见对方竟然冒充徐仁,王若钦心中那叫一个高兴,眼下知府衙门被围得水泄不通,只要不出太大意外,救下钱逸决没有问题,顺便反咬徐仁,指责他和整个冒充事件脱不了干系,再把诬告陷害的罪名给他套上,顺手除去这眼中钉。 徐仁能够坐到都部署的高位,可也不是盖的,岂会轻易遭王若钦陷害,淡淡道:“王大人,你我奉旨前来是为查办钱逸贪墨案,其他事情似乎该由地方关处理,轮不到咱们插手。” 王若钦哈哈大笑,冷然道:“钱逸有否收受贿赂尚是未知之数,但眼前这伙人冒充朝廷大员,企图加害地方官吏,却是你我亲眼所见,依照朝廷律法,至少也得判个充军千里。” 徐仁左手收在背后,右手轻垂,油然步下台阶,来到假徐仁身前两丈许处立定,双目灼灼生辉,微笑道:“几位莫怕,只要钱逸贪污受贿的罪名坐实,你们非但无罪,反倒有功——有功于社稷,有功于朝廷!” 任逍遥回复惯有的洒脱,轻笑道:“徐大人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手里握有钱逸贪墨案的铁证,请过目。” 说着把两本帐目交给徐仁。 王若钦面色骤变,大步跨至两人正中,低斥道:“来人啊,给我把这俩招摇撞骗之徒押下去。” 徐仁立誓道:“王大人,你想干什么?” 王若钦打个眼色,几名亲信立刻任逍遥和假徐仁将团团围住,阴笑道:“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乃钦差正使,全权处理扬州府大小事务,太子亦有口谕,让你协助我办案,怎么本官想抓两个人你都有意见?让开!” 徐仁唇角微微抽动,忽然猛一顿足,拂袖退下。王若钦抬出圣旨,又假借太子的名义,容不得他出言反对。 王若钦现出丝阴冷的笑意,示意道:“通通关进大牢,严刑拷打。” 众随从纷纷抢上,不知天高地厚的扑向任逍遥。 任逍遥毫不在意,随手一挥,当先冲到七八人立刻惨呼着抛跌出去,“哎哟”“哎哟”的在地上打滚。 王若钦摆出官威,戟指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公然拒捕,给我就地……” “正法”二字尚未出口,抖觉眼前寒芒闪过,一柄碧光流转的宝剑架在咽喉。 王若钦大惊失色,懔然道:“你……你要干什么?”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寒声道:“当然是擒住王大人你做人质咯。” 王若钦勉力振奋精神,颤声道:“你……你可知绑架朝廷大员是杀头的罪名。” 任逍遥像王若钦已成囊中之物的神态道:“王大人可知怠慢公主、欺辱侯爵乃欺君之罪,轻则夷其三族,重则九族齐灭!” 王若钦双眼瞪得铜铃般大,咋舌道:“你……你是……” 任逍遥收回冰魄玄霜剑,仰首望往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本教主乃圣上御封的冠军侯,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王若钦愕然道:“侯爷,我……” 任逍遥截断他话,淡淡道:“你对本侯不敬倒也罢了,胆敢在凤舞公主面前大呼小叫……哼,后果是什么不用我说吧。” 王若钦这一惊更甚,失声道:“公主她……她不是在巽风城么。” 假徐仁除下伪装,赫然正是龙菲芸,嫣然笑道:“我是侯爷未过门的妻子,他到哪自然也得跟到哪。” 王若钦终究在官场跌爬滚打十几年,又是太子身边的红人,深悉奉迎之道,很快镇定下来,沉声道:“侯爷携公主莅临扬州,小小知府衙门当蓬荜生辉,方才下官所以冒犯,全因侯爷与公主并未及时表明身份,否则纵是给下官个天胆也不敢如此逾越。所谓‘不知者不怪’侯爷与公主大仁大量,想必不会责怪下官。” 任逍遥暗骂王若钦奸滑,淡然道:“说的也是,本侯犯不着和你计较。” 王若钦话头一转,颇有意味的笑道:“公主假冒徐仁,虽说出于查案需要,但未免……未免亵渎朝廷威仪,俗话说的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龙菲芸秀眸生辉,倏地打断道:“如果我没记错,三年前王大人随太子出巡,途经江宁府时,惩治当地恶霸,冒得是左散骑常侍蔡子勋的名头——据说,出主意是你王大人,亲自施行的也是你王大人,对么?” 王若钦心念微动,含笑道:“左散骑常侍乃本官下属,借用他的名头办案合情合理。” 龙菲芸欣然笑道:“哦,这么说来冒充下属那就没事咯。” 王若钦不知是计,脱口便道:“正是。” 他顿了顿,补充道:“忠勇王生前任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凡我朝廷兵马悉听调遣,但这并不代表徐大人就是公主的……” 话尤未落,龙菲芸使个眼色,徐仁立刻跪倒,恭声道:“天极教麒麟堂坐下宁海军指挥使徐英华参见教主、龙堂主,荆杨都部署、宁远将军徐仁参见凤舞公主、冠军侯。” 第五章 功亏一篑 王若钦剧震一下,双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凛然道:“徐大人,你……” 徐仁好整以暇的笑道:“王大人还不知道吧,朝中统兵将领多半出身天极教,像本官这等担任指挥使的少说也有七八位。” 龙菲芸欣然笑道:“徐叔叔每年都要抽时间回天极教述职,和我见面的次数补算少,否则我的易容术再精,也休想扮得如此惟妙惟肖。” 王若钦愣立当场,无言以对。 任逍遥趁热打铁道:“徐大人,钱逸收受的贿赂皆尽在此,请过目。” 说着亲自打开其中一个木箱。 白银,亮闪闪的白银,五十两一锭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箱中,少说也有两万两。 王若钦面色再变,沉声道:“冠军侯,这些赃物真是钱逸的。” 任逍遥肃容道:“没错,王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和他当面对质。” 王若钦狡目一转,阴侧侧笑道:好啊,那就将人带过来吧。” 左右立刻把钱逸推到跟前,任逍遥狠狠瞪着他,质问道:“钱逸,当着这十几箱金银珠宝,你还有什么话说。” 钱逸连滚带爬的拉住王若钦长袍,哀求道:“干爹,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王若钦冷然道:“虽然你是我义子,但国法重于泰山,若你贪赃枉法的罪名属实,就该案朝廷律例审判,谁也救不了你,若系旁人污告陷害,自有义父为你作主,谁也杀不了你。” 说到后半句他有意拉长声音,其中暗示谁都听得出来。 钱逸忙呼天抢地的哭告道:“冤枉啊,徐大人,下官是被人冤枉的。” 任逍遥冷笑道:“冤枉?金银珠宝是从你府上缉获的,方才你也承认那是自己贪污所得,人赃并获、铁证如山,难道还想抵赖!” 钱逸追回莫及,颤声道:“我……我……干爹……” 见此情形,任谁都知道局势无法挽回,王若钦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钱逸,低斥道:“好啊,算我看错了你,贪赃枉法,以权谋私,你好大的胆子。” 钱逸见他欲弃卒保车,不禁慌了手脚,口没遮拦的叫道:“干爹,你不能不管我啊,我搜刮的金银财宝大半给了您……” 王若钦双目杀机乍闪即收,显是强忍下怒火,大声斥责道:“住口,好你个钱逸,死到临头还想把我拽上……哼,算我瞎眼,竟然收你这种人做义子,拖下去!给我拖下去!” 徐仁急阻道:“且慢!王大人,谅钱逸个小小知府未必有胆贪污几十万两,依本官看,定有人在幕后指示,咱们不妨听他把话说完。” 王若钦双眼一翻,冷然道:“我是钦差,我说怎么办案就怎么办。” 龙菲芸插言道:“巧了,本公主也想知道个前因后果,王大人该不会反对吧。” 王若钦的脸登时涨成猪肝色,讪讪道:“公主金口即开,下官自然不敢有违。” 任逍遥寒声逼问道:“钱逸,老老实实的给我交待清楚,要是敢有半句隐瞒,本侯决饶不了你!” 钱逸忙不迭的点头道:“其实这十三箱金银珠宝……” 王若钦猛地打断道:“哦,我想起来啦,这十三箱金银珠宝是太子托我寄放在犬儿处的。” 他重新称呼钱逸为犬儿显是怕他把自己供出来,不得已出言力保。 任逍遥冷冷道:“东西是太子的?我大人你这玩笑未免开的太大了吧。” 王若钦故作正色道:“侯爷有所不知,半年前湖广发生水灾,朝廷因花费大量银钱加固边防,无力顾及灾民,太子遂命我将他历年积蓄运来江南,打算用以赈济百姓。岂料财物运抵时,寇大人已调来蜀中、岭南的税款应急,太子恐日后变生不测,索性让我把这些金银珠宝存放在钱逸处,遇到天灾人祸时也好应急。” 龙菲芸置疑道:“太子真如此慷慨,平白送出几十万两?” 王若钦捋须大笑,长声道:“哈哈哈,太子迟早要继承大统,赈济自己的子民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表面上是回答龙菲芸的疑问,实则暗中提醒对方:事情牵扯到太子,即便全力彻察,也难得出个所以然来,真要逼得急了,他日太子登基,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任逍遥岂能轻易被他吓着,含笑将账本递给徐仁,洒然道:“徐大人,请你念念帐本上记载的条目。” 徐仁顺手翻开,大声念道:“三月初八,征收田税,十五税一增为十二税一,进帐两千四百两;三月十二,城南富户曹安献名珠十颗,其子杀人罪改判误伤;三月十九,科举应试,傅仁米庄张老板密赠黄金百两,为其侄儿更换试卷,遂中举人……” 这几句话以上乘内力送出,方圆数十丈内听得清清楚楚。 任逍遥缓步踱到王若钦身边,附耳道:“王大人,这回你没辙了吧。” 王若钦不以为意的笑道:“别急,还早着呢。” 言毕,猛地提高声线,指着跪在一旁的范鉴,喝斥道:“大胆范鉴,钱知府待你不薄,你竟敢做本假账陷害他,简直胆大包天!” 范鉴万万料不到王若钦竟把罪名推给自己,吓得不知所措,颤声道:“侯爷,我……我冤枉……” 钱逸看到一线生机,急不可耐的打断道:“对对对,范师爷,咱俩好歹也是昔日同窗,你想当知府直说便是,何必用这栽赃嫁祸的下作手段。” 饶是范鉴狡猾奸诈,此时也不知怎声应答,只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大呼冤枉。 王若钦冷笑道:“无耻小人,留你活在世上做甚!” 说着从怀中摸出把匕首,猛地朝范鉴捅去。 任逍遥岂容王若钦杀人灭口,袖袍一拂,震得他趔趄跌退,冷然道:“想来个死无对证,没那么容易!” 王若钦用意被他揭破,尴尬道:“侯爷,下官一时心急,险些酿成大错……” 任逍遥理都不理,转向范鉴,沉声问道:“范师爷,你不过是贪墨案的从犯,如果能主动揭发,戴罪立功,或许判个三五年就能出来。” 范鉴像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般,急切道:“侯爷明鉴,小的……小的立刻招供,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钱逸猛地叫到:“范鉴,三眼胡同!” 话尤未落,范鉴浑身剧震,脸上血色尽褪。 任逍遥、龙菲芸对视一眼,同时猜到钱逸所说的三眼胡同必是范鉴家的住址,借此威胁范鉴,若他不俯首认罪,独自承担责任,便拿他亲人开刀。 徐仁急道:“范师爷,你倒是快说呀,贪墨案……” 范鉴长吐出一口气,似要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怨,似乎平复下来时,双目忽然涌出热泪,哑声道:“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与钱知府无关。” 龙菲芸急道:“范师爷,你要对自己的陈述负责。” 范鉴紧咬下唇,露出悲伤疲惫的神色,摇头道:“公主不必多言,范鉴心意已绝,账本的的确确是我伪造的,目的在于陷害钱逸,谋夺知府之位。” 王若钦大喜道:“好,范鉴说的每句话你们可都听清楚啦?” 众亲信齐声应和。 任逍遥抢着道:“范师爷,我会派遣天极军保护你妻儿老小,用不着怕钱逸威胁。” 话还没说完,范鉴“哇”的吐出口鲜血,脑袋一偏,烂泥般瘫倒在地。 王若钦仰天大笑:“哈哈哈,范鉴咬舌自尽,方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钱逸遭人污陷,蒙受不白之冤的铁证!” 徐仁顿足长叹,怒骂道:“王若钦,你……你好狠呐!” 王若钦冷然道:“徐大人,钱逸畏罪自杀,与本官何干,你可别血口喷人,步其污蔑朝廷命官的后尘。” 眼见王若钦当着自己面逼死证人,贪墨案的查办功亏一篑,任逍遥只觉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道:“王大人,你果然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看来过些日子,本侯倒要去你府上走一遭啦。” 王若钦双目精芒大盛,狂妄的笑道:“好啊,下官随时恭候冠军侯驾临。” 他和钱逸不同,身边但有银两全部用来结交各处官员,府中既无珍宝,亦无赃银,任逍遥就算亲自登门,也休想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任逍遥冷然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天这档子事我不查个水落石出,就不叫风流盗侠!” 王若钦笑道:“好啊,冠军侯想查就请继续查把,不过嘛……下官可是要回京中复命的,钱逸和这十几箱金银珠宝……哦,还有衙门中所有涉案人员都得带走,以便圣上闻讯。” “王大人,你可别高兴的太早!” 门外忽然响起一声轻啸,数十人高举火把,疾步朝知府衙门走来。 王若钦正意气风发,厉声喝道:“何人胆敢在此……” 话至中途倏地瞥见当先当先两人,立时吓得魂飞魄散,神色剧变失声叫道:“八……八贤王!寇大人! 任逍遥、龙菲芸定睛一看,亦自惊得愣立当场,王若钦口中的“八贤王、寇大人”并非别人,正是昨晚在酒楼里见到的中年文士和白须老者! 第六章 认罪伏法 八贤王在数十名随从的拥簇下走到王若钦身旁,双目精芒剧盛,淡淡道:“王大人,你说钱逸府中的金银财宝都是太子的——好,本王记住了,今番回京定向阿恒当面讨教。” 阿恒是太子赵恒的小名,当今天下除赵光义外,也就只有八贤王敢这么叫,足见他在朝中非比寻常的崇高地位。 王若钦讪讪一笑,不敢答话,内心却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八贤王与太子情同手足,未必肯替自己隐瞒,即便过得去这关,万一寇准在朝堂上提起,这欺君之罪可得落个十足十。但账本里牵涉到自己的地方实在太多,真要让钱逸认罪伏法,后果委实无法预料,别说自己搞不好连太子都难脱干系。 寇准甫看王若钦表情,便知其中有鬼,向徐仁简单询问过现场状况后,明知故问道:“本案涉及的金额超过四十万两,依贯例主犯的所有亲眷必须全部下狱,王大人怎么有功夫在这大呼小叫,难道只因你位居参知政事,主管刑部、吏部,就能徇私枉法。” 王若钦忙解释道:“钱逸贪墨案乃由下官揭发,故圣上派我来扬州查个清楚。” 八贤王肃容道:“王大人作为本案主审,却和犯官有父子之谊,虽说奉旨查办,但还是避一避瓜田李下之嫌的好。这样吧,从现在起这桩案子交给给寇大人,你呢就老老实实到大狱蹲两天,要是查明事情与你无关,本王亲自接你出来。” 王若钦的脸登时胀红,嗫嚅道:“王爷……” 八贤王勃然色变,冷冷道:“怎么,你是不相信本王,还是不相信寇大人。” 王若钦像耗子见到猫般,呐呐道:“可圣上……” 八贤王再度截断道:“叔皇那我自会禀明,你就不用担心了。” 王若钦心头一颤,八贤王向来说到做到,届时把自己往大牢一投,回去就找太子问明,还怕查不出事情的真相。 寇准收敛笑容,脸容露出深思的神色,趁热打铁道:“王爷所言极是。王大人,辛苦你吃几天牢饭。放心,本官会查个水落石出,决不会冤枉任何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 说到这,他猛地提高声线,目光灼灼的瞪着王若钦,一字一顿缓缓道,“欺上瞒下、无中生有的奸佞嚣小!” 王若钦神色剧变,脸容倏地转白,跪倒地上,浑身发抖的颤声道:“王爷,大人,臣……臣有罪。” 八贤王、寇准相视一笑,后者双手负后,气定神闲的淡然道:“王大人说笑了,你举报钱逸有功,更不辞辛劳,亲临扬州彻察,何罪之有啊?” 王若钦捣头如蒜,口齿艰涩的道:“下官……下官今晚多喝了几杯,把梦里的事当做实情胡乱在这瞎掰。” 任逍遥不失时机的追问道:“你瞎掰的很么呀?” 王若钦彻底崩溃,哆嗦道:“钱逸府上的十三箱金银珠宝不……不是太子的,下官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还望王爷恕罪,望寇大人恕罪。” 寇准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钱逸收取的贿赂咯。” 王若钦连连点头道:“是,正是!钱逸……钱逸他贪赃枉法,罪有应得,当处以极刑,以正百姓视听。” 钱逸见干爹态度骤变,心知必死无疑,双眼一翻,吓得晕厥在地。 寇准冷冷道:“王大人,虽说你言者无意,但信口雌黄,滋扰办案的罪名却脱不了,我看你还是摘去顶戴,主动到囚车里蹲着得好。” 王若钦忙不迭的点头道:“是,是……下官……” 寇准面有不虞,冷冷“哼”了一声。 王若钦吓得立刻改口,颤声道:“犯官知罪,犯官甘领责罚。” 心里却狠的牙痒痒,暗忖有朝一日我王若钦得势,定要你寇准不得好死。 八贤王见大局已定,朝众随从使个眼色,几名亲信立刻抢上将王若钦、钱逸五花大绑的押了下去。 任逍遥拱手致谢道:“幸得八贤王、寇大人及时出现,逼得王若钦认罪伏发,否则倒还真放跑了这两个祸国殃民的败类。” 寇准欣然笑道:“冠军侯神机妙算,抓了个人赃并获,我和王爷不过略尽薄力,真正的功劳应该属于侯爷你啊。” 龙菲芸挨到八贤王身旁,纤手挽着他右臂,小鸟依人般说不出的娇美动人,嫣然道:“八叔,您不会怪侄女昨晚在酒楼时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您和寇大人吧。” 龙吟啸乃太祖义子,与太子、八贤王等均称兄道弟,彼此亲密的很,龙菲芸幼时常在八贤王府上玩耍,八贤王对她也极是痛爱,只是相隔十年,龙菲芸已经长大,昔日英俊潇洒、风华正茂的八贤王也成熟许多,所以都没认出来。 八贤王欣然笑道:“不怪,当然不怪,昔日你在我家桔园嘻闹时,就觉得你横看竖看实在不像个男孩。怎么样,当真让我猜中了吧,吟啸视若珍宝的孩儿果来是位公主。”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尽显长辈的温和慈祥。 任逍遥好奇问道:“王爷和寇大人也在暗中调查钱逸?” 八贤王正色道:“是啊,我俩赶赴江南,本为征调粮饷,半月前圣上传来旨意说北伐暂缓,粮饷的事情先放一放,让我俩立刻回京赴命,我俩心想这江南不能白来一趟,打算顺路收拾几个贪官,也好整顿朝廷吏制。” 寇准续道:“钱逸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早有御使暗中承报给王爷,我们本打算暗中查探,待收集到足够证据后再行拿人,不想倒被侯爷占了先……呵呵,这样也好,快刀斩乱麻,免得我和王爷耽搁行程。” 八贤王拍拍任逍遥肩膀,爽然笑道:“早便听说逍遥你聪明绝顶、智计百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看来耶律斜轸栽在你手里半点也不冤呐。” 他不称任逍遥为冠军侯或是任教主,却直呼逍遥,登时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不少。 任逍遥分外感觉到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超乎寻常的平易近人,像个大孩子般笑道:“王爷过奖了,今番的计策大半出自菲芸,逍遥不过略尽绵力。” 寇准打趣道:“那还不立即上表谢恩,感激圣上赐你个智勇双全的贤内助。” 龙菲芸俏脸立告通红,害羞的垂下螓首,接着拍拍胸口,一副娇憨少女的动人神态,赧然道:“寇大人,您就别取消我啦。” 寇准哈哈大笑,欣然道:“怎么,嫁了个如意郎君还怕我提起。” 龙菲芸倏地霞生玉颊,呐呐道:“我和逍遥还……还没成亲哩。” 寇准捋须笑道:“‘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冠军侯既然要学霍去病,老夫也就盼着万邦朝觐、四夷宾服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八贤王插言道:“逍遥不在巽风城执掌教务,怎生和菲芸来到扬州?” 任逍遥恭声道:“独孤前辈托我南下出海,邀请几位武林耆宿重返中原。” 八贤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感慨道:“家事、国事、江湖事、天下事,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呐,切记身体是建功立业的本钱,任何时候都不要太过辛劳。” 简简单单一句叮嘱,却让任逍遥生出热血澎湃的激昂感觉,热泪盈眶道:“王爷教诲,逍遥必铭记于心。” 寇准肃容道:“巽风城一役,辽兵大败,相信短时间内边境地区暂时不会再有战事,冠军侯可放心处理江湖事务。” 八贤王补充道:“钱逸贪墨案自有寇大人协同本王处理,逍遥尽管南下,不必担心他逃脱罪责。” 任逍遥拱手道:“逍遥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答应。” 八贤王欣然笑道:“尽管说,但叫本王力所能及,无不应允。” 任逍遥简单扼要的叙述过东郊百姓贫苦窘迫的境况,最后道:“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钱逸贪污所得多半由百姓处搜刮而来,是否能考虑……” 话至中途,寇准倏地仰天大笑,打断道:“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冠军侯竟和王爷想到一块去了。” 任逍遥双目生辉,动容道:“莫非王爷……” 八贤王洒然道:“本王早便打算用这些赃款来救济百姓,光是其中的四十万两白银足够在东郊兴建大批民房,至于变卖后的珠宝则用来抵充两年的税赋。” 任逍遥、龙菲芸对视一眼,均各欣喜不已。 第七章 天子门生 艳阳高照,风清气爽,宏伟壮阔的卞京攻宫城外忽然出现两名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领头的是位龙眉皓发,峨冠博带的白衣老者,虽然皱纹满面,却仍是一副精华内蕴丰神俊朗的样貌,跟在后面的俊秀青年一身淡蓝色宽袖长袍,长得英伟不凡,气魄慑人,嘴角带着一丝仅可觉察,既高傲自负又带点对其他人轻蔑的笑意,挺直鼻子上的一对眼睛神光闪闪,似蕴藏着用之不竭的智慧。 把守城门的禁军立刻上前阻拦,各执兵刃将他俩围在中央,大声喝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禁宫重地。” 白衣老者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块令牌,在领头的禁军队长跟前晃了晃。 禁军队长态度骤变,打个眼色示意众士卒放下兵刃,恭声道:“请两位稍后,末将这就去请吴统领。” 说罢转身便走。 不消盏茶功夫,禁军统领吴浩明如飞赶至,毕恭毕敬的向白衣老者施了个全礼,欣然道:“独孤前辈,您老总算来啦!圣上盼你盼得好辛苦啊……” 说着目光投向俊秀青年,沉声道:“嗯……敢问这位是才……” 白衣老者含笑道:“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叶知秋。” 吴浩明动容道:“原是名动天下得傲雪寒剑,久仰久仰!” 独孤宇、叶知秋随吴浩明由丽正门进入都城,丽正门装饰华丽,门为朱红色,缀以金钉,屋顶为铜瓦,镌镂龙凤天马图案,远望光耀夺目,门墙上得城楼,是皇帝举行大赦的地方,极其雄伟壮观。 前有兵卫开路,后有兵卫随行,饶是成为总瓢把子后过惯了前呼后拥的日子,但在皇宫这种庄严肃穆的地方,给叶知秋的感觉仍颇为古怪,使他有点不大自然,相反独孤宇看起来倒是好整以暇,显然来得决不只一次两次。 皇宫分为皇城与宫城两部分。皇城围护在宫城的南、西、北三面,呈“凹”形,东面与宫城遥遥相望。所有城墙都是夹城,分内外两重,更增其防御能力。 皇城内分布有四条横街,呈东西走向,与南北两条直道交错,中央大道居中轴线,堂、阁、斋、楼、台、轩、观、亭等星罗棋布,排列在大道两侧的横冲,众星拱月般,不离皇宫左右。 叶知秋尚是首次踏足都城,行走在由丽正门到兴圣门长达数里的御道,被御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宏伟建筑所慑,看得目瞪口呆,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 只是这条都城内的御道已足令他叹为观止,宽可容八马并驰,两侧开有御沟,沟边植槐栽柳,树影婆娑里隐见无数亭台楼阁,听吴浩明介绍,其中有观赏牡丹的钟美堂,观赏海棠的灿美堂,四周环水的澄碧堂,玛瑙石砌成的会景堂等。 通过兴圣门后,三人终于踏足宫城,宫城呈长方形,长有六、七里,周廻二十里,四隅各有一个角楼,宫城的正门为崇天门,自宫外引出的水渠从崇天门前流过。但见重楼迭阁、珠宫贝阙、山水池圃,巧夺天工,四周植满石榴、桔子、槐树和杨树,树绿榴红,悦目沁心,美景如画。 一座大殿矗立前方,檐角起翘,装璜华丽,单是基座便高达数丈,从地面至殿顶的鸱尾,差不多有二十丈,窗为朱红色,镶以金线,窗楹镂刻云龙图案,上铺一层黄金,用玉板明花没纸糊成。四面轩廊均有禁卫把守,戒备森严,在左右偏殿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气势磅礴。 吴浩明介绍道:“这座就是皇上平日听政的紫宸殿,无论召见群臣,还是举行朝会皆尽在此。” 紫宸殿前是个百余亩的大广场,地面以锦石铺成,光滑生辉,四周广植各种树木,华殿绿叶相映,置身其中几疑远离人世。 叶知秋但左望右瞧,近看遥窥,尽是庭园楼阁,忍不住问道:“吴统领,宫内究竟有多少殿台建筑?” 吴浩明正色道:“说出来叶总把或许不相信,殿宇的总数有八百多间,东旁的殿有移清、会宁、成平、叡谟、凝和、崑玉、群玉;阁有蕙馥、报琼、蟠桃、春锦、叠琼、芬芳、丽玉、寒香、拂云、偃盖、翠保、铅英、云锦、兰薰、摘玉;西侧的殿有繁英、雪香、披芳、铅华、琼华、文绮、绛萼,阁有琼华、绿绮、瑶碧、清荫、秋香、从玉、扶玉、绛云。此外有许多独立于宫城的皇家苑囿,如聚景园、玉津园、富景园、屏山园、玉壶园、琼华园、小隐园、集芳园、延祥园等。 众人朝文德殿行去,此殿位于紫宸、垂拱两殿之间,是皇帝上朝前和退朝后稍作停留、休息的地方。作为建康宫内最宏伟壮观的建筑物之一,文德殿共分十二开间,象征一年十二个月份,两旁有南、北二堂,主殿高十丈,长三十四丈,宽十二丈,四面轩廊均有禁卫把守,娑所有人全都经过精心挑选,个个虎背熊腰,高挺膘悍,武功修为亦自不俗。 负责带队的将官是殿前都指挥使侯崔翰,显然他也和独孤宇十分熟谂,恭恭敬敬的施过礼数后,竟连兵刃也不用二人解下,当先引路带着独孤宇、叶知秋跨槛登堂,进入文德殿。 殿内的布置并没有想象中奢华,靠窗放置一排十多张太师椅,以茶几柑隔,正中坐着的是位身穿明黄色便服的中年男子,体型修颀匀称,身材健硕挺拔,看上去只是三十来岁的年纪,朴实古拙的貌相,没有透露丝毫内心的情绪。 叶知秋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宋氏王朝的九五之尊——赵光义,不但因为殿内只他一人,且坐在居中主位,更因其好整以暇的闲适姿态和从骨子里透出的那种无与伦比的王者之气。 赵光义的神倩有点疲惫,他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眼神固执而坚定,充盈着强大的自信,且流露出一种颇为难以形容似是对某些美好事物特别憧憬和追求的神色,即使是初次见面,叶知秋已敏锐的感到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智慧武功绝不在江湖中任何成名高手之下。 纵使坐在椅上,赵光义的腰板仍是挺直坚定,显得他雄伟的体型更有逼人的气势。正捧起茶盅呷茶的双手纤长稳定,自有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姿态,大宋天子,确是气概不凡。 叶知秋的直觉判断出他不喜欢摆皇帝的架子,但仍是依礼下跪叩首追:“草民叶知秋,拜见皇上。” 赵光义神态雍容的放下茶盅,淡然道:“给朕平身!侯将军可以退下。” 叶知秋给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突然生出种似曾相视的怪异感觉,但究竟是在何时何地有过印象,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侯崔翰依令退出堂外,徐子陵徐涂站起,垂手侧立,以表恭敬。 独孤宇在紧挨赵光义的太师椅旁坐下,欣然笑道:“你说想见一见江湖中成名的少年英豪,我原打算将武林四秀一并请来,实在是熊啸天帮务繁忙,肖星辰急于找寻恩师,任逍遥又南下出海去请易天寒、孟飞出山,所以只叫上了叶知秋。” 他不称赵光义为皇上却称你,足见两人非比寻常的特殊关系。 赵光义颇有意味的笑道:“独孤前辈怕是早已看出其中端倪,所以才……” 独孤宇轻捋白须,缓缓道:“唉,看样子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赵光义哈哈大笑,欣然道:“呵呵,说这话的该是朕才对吧。” 叶知秋被他俩的对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偏生不敢发问,唯有老老实实的站那旁听。赵光义旋风般转过身来,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半分不误落在叶知秋身上,含笑道:“叶总把,这里并非正式场合,无须太过拘礼。” 按说十三省绿林盟做的是没本钱买卖,多少有些与朝廷对立的意味,叶知秋身为总瓢把子,没给当场擒下便算好,赵光义却还对他和颜悦色,不由受宠若惊,恭声道:“谢皇上恩典。” 赵光义显出帝王的霸气,仰天发出一阵长笑声,道:“近前来,让朕看看你。” 叶知秋诚惶诚恐的走到主位旁,近距离得窥赵光义的天子真容,忽然虎躯剧震,难以抑制的失声惊呼:“师……师父!” 十年前将叶知秋自法场救出、授他业艺、传他武功的竟是当朝皇帝赵光义! 第八章 天姿国色 赵光义捋须长啸,欣然道:“十年啦,整整十年,想不到你竟然还记得朕。” 叶知秋再度跪倒,目泛泪光,哽咽道:“师父……圣上对知秋有重生再造之恩,今生今世绝不敢忘。” 赵光义亲自离座,扶起叶知秋,仔细打量几眼后,感慨道:“记得那会你还是个半大不小的毛头孩子,这眨眼间功夫就长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少年侠客,真是光阴催人老,峥嵘岁月稠啊。” 说着转向独孤宇,饶有兴致问道:“前辈怎生猜出,知秋的授业恩师就是朕?” 独孤宇微微一笑,正容道:“老夫看来,当今天下擅使剑法者不过七八人,其中能教出叶总把这等高徒的只有老夫自己和付龙渊,叶总把的武功路数狂傲难驯、放荡不羁,骨子里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显然学得不是以快捷轻巧著称的御龙九决,却与你的天道神功有几分相似,于是我便向叶总把询问他习武的经过,略加分析后终于判断出他极有可能就是你的衣钵传人。” 赵光义闲话家常的问道:“我邀前辈来京中一聚,前辈却连知秋也一并捎上,想来不光是要证明自己的猜想那么简单吧。” 独孤宇缓缓点头,好奇的问道:“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匡胤和你几十年再未踏足江湖,怎生到得晚年,突然教起徒弟来。” 赵光义长吁口气,像跌进深如渊海的回忆般,徐徐道:“当年朕亲率大军争讨辽国,燕云十六州指日可下,岂知修罗教、绝杀骤然发难,中原武林盟危在旦夕,朕不得不抽调天极军回援五云山。耶律斜轸抓住机会,骤然发难,与死守幽州的辽兵里应外合,杀得我军大败亏输,当时朕亲引八千虎贲断后,苦战三日三夜后终被杀散,朕精疲力竭、困顿不堪,单枪匹马退至河间府时终于支持不住,当场晕厥。幸好当地的一对农户将我救下,在朕生命垂危的关键时刻,不惜卖掉自家赖以生存的田地,换来药物为朕疗伤。” 叶知秋颤声道:“皇上说的农户是……是我爹娘?” 赵光义露出缅怀神色,柔声道:“嗯,你父母不辞辛劳的照顾朕,将朕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没有他们朕决计活不到今天,大宋江山也不会有如今的四海生平、国泰民安。” 说到这他目泛泪光,哽咽道:“朕返回卞京后,因政务繁忙,始终没有机会到河间看望你父母,多次差人送去金银财帛,你父母也坚持不受。” 叶知秋泪流满面,喃喃道:“爹爹和娘亲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帮助他人从来不图报答,如果……如果二老肯接受一次,也不会在饥荒中……” 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赵光义追忆道:“十年前,朕终于抽出时间,亲自前往河间府探望你爹娘,谁曾想……半月前当地发生饥荒,河间府尹杨宏那个天杀的畜生,竟然扣着赈灾粮食不发,害你爹娘活生生饿死,甚至连你个孩童也不放过。” 赵光义续道:“当时朕不便表露身份,只好孤身去劫法场,将你救出后朕曾问过,原不愿意随朕走,从此享尽荣华富贵。但你却拒绝了,只求朕教你武功,让你有朝一日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扫尽世间奸邪。听完这话朕很是触动,不惜放下国事,传了你三个月武功,临走还留下本太祖皇帝亲自撰写的剑谱。” 赵光义拍拍叶知秋肩膀,有感而发的道:“回到京中,朕立刻下旨灭了杨宏九族,凡牵涉到本案的相应官员一虑严惩,也算告慰你双亲的在天之灵……十年来,我一直派人暗中注意你的情况,让朕欣慰的是你不但学会了朕交给你的所有武功,更自创天涯傲雪剑,力夺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得以跻身武林四秀,相信你父母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正说着,殿门倏地打开,接着只听一把软绵绵温柔悦耳的女子声音娇呼道:“啊,父皇,您有客人呀。” 赵光义柔声道:“是啊,来,华玉,见见独孤前辈和叶知秋叶少侠。” 华玉公主答应一声,婷婷袅袅的走到乃父跟前。 叶知秋侧目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若刀削般充满美感的轮廓线条、晶莹雪白、吹弹得破使人不敢逼视的如花娇靥,她芳龄约在十五六许间,身穿双襟圆领,粉红色印花的宫装,外面罩着一件翠绿色丝质披肩,肤色有如羊脂白玉,映雪生辉,俏脸挂著某种难以形容的凄幽美态,自然便风姿绰约,楚楚动人,只是神情冷冷淡淡,当真是冰山美女。然而美艳之中,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媚劲,两只眼睛,就象秋天的湖水,在微风的吹佛下,不时泛起无数美丽的涟漪,水汪汪的,随便向人飘那么一眼,就要叫人感到勾魂荡魄。她的艳色是冷漠和神秘的,这或者是由于她似是与生俱来的清傲,使人不敢亲近,但又渴望得到她的垂青,叶知秋几敢肯定这清丽脱俗、雍容华贵的美丽公主,绝不逊色于龙菲芸或南宫凤仪那级数的绝世佳人。 叶知秋为她的天姿国色所震摄,看得双眼发亮,失魂落魄,如遭雷殛地愕立不动,当华玉公主娇息喘喘的向他施礼时,他竟破天荒的紧张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草……草民叶知秋见过……见过公主。” 华玉公主“噗哧”娇笑,霎时间百媚顿身,嫣然道:“我虽身在宫中,却也久仰‘傲雪寒剑’的名头,今日乍见倒觉得与想象中大不相同哟。” 叶知秋神态大窘,不知如何作答。 赵光义缅怀的目光化作温柔和爱惜,微笑道:“华玉,你陪叶少侠到宫中四处走走,我和独孤前辈有话要谈。” 第九章 秦晋之好 叶知秋完全不能自主的随华玉公主离开文德殿,大门合上后,独孤宇轻捋长须,含笑道:“光义将我单独留下,究竟想问什么?” 赵光义目光灼灼,一字一顿缓缓道:“请独孤前辈告诉朕任逍遥的真正身份。” 独孤宇心念微转,动容道:“怎么,你对他也有兴趣?” 赵光义颇有意味的笑道:“本朝最精锐的十万天极军掌握在任逍遥手中,若不将他的出身背景了解清楚,朕岂能放心。” 独孤宇喟然道:“逍遥接任教主已有数月,按说秦怀玉、张劲宏他们早便拟好密报呈递上来,难道他们说的不够详细。” 赵光义肃容道:“武林四秀自成名起,一举一动都在朕的监视中,密报叙述的内容和朕之前了解的根本大同小异,所以朕只好向独孤前辈请教。” 独孤宇微微一笑,淡然道:“江湖中人人皆知任逍遥从不提起他的幼年往事,老夫也是从他的武功路数中猜出他的授业恩师乃‘银翼铁掌’孟飞,至于其他方面的资料未必就有你知道的详细。” 赵光义倏地坐直龙躯,双目精光闪闪,沉吟道:“朕想问的只有一句话,任逍遥究竟是不是任憔悴的遗腹子?” 独孤宇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捋须道:“说实话,虽然逍遥的样貌和任憔悴有七分相似,脾气秉性也不尽雷同,但他的冰魄玄霜剑和凌霄剑诀得自云坞谷底,除此外身上没有任何与任憔悴有关的物事,所以在见到孟飞、且听他亲口承认前,老夫也不敢肯定。” 赵光义双目奇光闪动,徐徐道:“如果朕告诉你,任逍遥他有这件东西呢。” 独孤宇动容道:“你指得是……” 赵光义压低声音,缓缓道:“九龙玉佩!” 赵光义露出沉湎回忆得神色,续道:“龙凤双佩本是太祖皇帝与元德皇后的定情信物,也是开启乾德宝库第三层天魁石的密匙。太祖皇帝驾崩前,将龙凤双佩传给忠勇王,叮嘱他务必好生看管以确保先前无上罡气秘籍的安全。忠勇王与任憔悴相交莫逆,遂以龙凤双佩中的九龙玉佩赠之,约定日后若各自生子被便结为兄弟;若各自生生女则结为姊妹;若一男一女则永为秦晋之好。” 独孤宇恍然道:“怪不得我听逍遥说,龙教主曾四处寻访九龙玉佩,敢情是找女婿来着。” 赵光义感慨道:“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忠勇王定是从九龙玉佩中洞悉任逍遥出身来历,这才毫不犹豫的将教主之位传给他。” 独孤宇笑问道:“你也是因为九龙玉佩所以才下旨赐婚的?” 赵光义油然道:“这算原因之一吧,但朕最看重的是任逍遥的卓越的指挥才华和非凡的应变能力,相信假以时日,此人必将成为第二个忠勇王……不,或许他的成就能超越忠勇王,甚至是古往今来的所有的兵家,为我大宋建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世功勋。” 独孤宇审视赵光义好半晌后,讶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虽说逍遥一直有让万邦朝觐、四夷宾服,令普天之下无人看觊觎大宋、窥伺中原的宏伟志向,但以他放荡不羁的闲适性格,要他像龙教主那样率领天极军东征西讨、南伐北战,助朝廷收复燕云十六州乃至平定大辽、西夏,或许……或许很难。” 赵光义神情倏地凝重起来,徐徐道:“所以朕才封任逍遥为冠军侯,朕要让他知道,他就是朕的霍去病,保家卫国、抵御外敌是他不可推卸的职责,匡扶社稷、宾服四夷是他必须达成的使命。” 独孤宇沉吟道:“逍遥一直千方百计的打听自己身世,既然我们已经确定,是否要和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赵光义断然道:“万万不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然被他知道自己是任憔悴的亲生骨肉,还不尽起十万天极军杀向西域,寻修罗教报仇,届时朕辛苦谋划的北伐大业可就毁于一旦了。” 独孤宇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说到北伐我还真想起一个人。” 赵光义脱口便道:“‘冰狐艳姬’萧淖?” 独孤宇点头道:“恩,他是辽太宗耶律德光的远房侄女,精通天魔心经,又是景宗耶律贤的妻子,如今辽主耶律隆绪病重,由她执掌辽国政局。萧淖和匡胤之间的瓜葛你也清楚……” 赵光义倏地拍案而起,寒声道:“哼,无耻荡妇!勾引太祖皇帝不成,便因爱生恨,发誓不惜一切代价颠覆本朝,朕倒要看看有杨家军坐镇边关,独孤前辈您护佑武林,她凭什么撼动我大宋的千秋基业。” 独孤宇肃容道:“萧淖卑鄙下作、心狠手辣,以她的武功……唉,老实说萧淖的修为绝不在耶律德光当年之下,我虽号称天下第一高手,毕竟年事……” 赵光义截断道:“萧淖业已七旬高龄,前辈不必担忧。” 独孤宇肃容道:“话虽如此,但天魔心经的玄妙处却远非你我知道的那么简单。六十年前的大梁之战,老夫记忆犹新,耶律德光以一己之力杀得我们一僧、二侣、三剑大败亏输,若非风寒秋即使出现,只怕契丹铁骑早已踏便中原。” 赵光义剑眉紧颦,沉吟道:“前辈所说朕深有同感,太祖皇帝盛年时曾与萧淖约期决战,倾尽天道神功也不过略胜半筹。如今卅载岁月弹指而过,太祖皇帝驾鹤西游,萧淖的魔功却日渐精进,好在今时再非本朝初立,国力衰微,朕坐拥四百军州,手中握有几十万雄兵,即使不能依靠武功取胜,也可在两国交锋的战场上一较长短……况且忠勇王已将先天无上罡气传给任逍遥,有朝一日神功大成,还在乎鬼冥神君、恨天、萧淖什么的?” 独孤宇喃喃道:“神功大成……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啊。” 赵光义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长叹道:“朕知道,修习先天无上罡气确非易事,恩师武功绝顶,穷毕生心力不过初窥门径;太祖皇帝天纵奇才,练到第二重也主动放弃;忠勇王身处危境,不得已而强行研习,最终油尽灯苦,溘然长逝。但朕相信任逍遥,相信这初出茅庐第一仗便逼死耶律斜轸的少年英雄!相信他能够将先天无上罡气融汇贯通,成为我大宋的国之栋梁!” 第十章 美艳公主 叶知秋在华玉公主的陪伴下,不知不觉来到会宁殿之北,这里有一座用石头叠成的小山,山上建有一殿二亭,取名为翠微殿、云归亭、燕栖亭,其中燕栖亭周围植满杏树、修竹,别有野趣。 华玉公主轻盈潇洒的坐在燕栖亭的栅栏前,淡淡的凝视着叶知秋,确是天生丽质,有倾国倾城的艳色,最动人处是她行立坐卧,均是仪态万千;一颦一笑,无不能颠到众生。对她有若刀削般充满美感的轮廓线条和冰肌玉肤,清丽如仙的容貌来说,任何一丝一毫的增减都会破坏这只能出自上天鬼斧神工的月貌花容。 叶知秋好不容易才从色授魂与的感觉中恢复过来,方才华玉公主向他介绍沿途的宫室殿堂,他完全是机械性的附和应答,半句话也没听进去。 华玉公主幽幽道:“叶少侠,你怎么对人家爱理不理的呀,是不是华玉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 她的声线温婉清柔,与她的风姿配合得天衣无缝,尤其此时语带凄酸,欲语还休,谁能不为之心生怜意。 叶知秋慌得手足无措,呐呐道:“不……不,公主哪里话,知秋乃山野村夫,对宫中事务所知甚少,方才惊诧于周围宛如天造地设的雄奇景致,一时……一时失神,还望公主赎罪。” 望着他如此窘态,华玉公主忍俊不禁,“噗哧”笑道:“堂堂傲雪寒剑竟也知道脸红,是不是我看错了呀。” 叶知秋心忖我又不是四弟,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哄起女孩子来手段一套套的,赧然道:“公主……知秋、知秋的意思……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华玉公主比任何梦境更惹人遐思的美眸扫了他一匝,有点俏皮的道:“实话告诉你,在皇宫里即使是父皇和他的嫔妃也不敢这样对我,要我饶恕你的大不敬之罪可没那么容易哟。” 叶知秋微微一愣,轻声问道:“公主是不是想惩罚知秋。” 华玉公主唇角逸出一丝忍俊不住,带点狡猾顽皮的笑容,樱唇轻吐道:“看来叶少侠还挺聪明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你板子,也不会把你关起来,只是想听叶少侠介绍些许当今江湖的情况,尤其是关于你们武林四秀……不,还是本公主问吧,本公主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叶知秋愕然道:“公主久居深宫,怎么会对……” 华玉公主美目闪烁着狡黠的采芒,抢着道:“人家不管嘛,人家就是想听。” 叶知秋拿她没辙,只好点头答应。 华玉公主差婢女送上香茗,两人坐在燕栖亭中,一聊就是半个时辰。 华玉公主缠着叶知秋问这问那,尤其是关于十三林绿林盟的境况,叶知秋不禁愕然,略带尴尬的说道:“我们绿林中人干得是打家劫舍的无本买卖,说白了就是和朝廷作对,虽蒙皇恩浩荡,不予追究,但……” 说到这他不禁老脸通红,想想皇上宁可舍弃国事,也要留在河间府传授自己武功,到头来自己却当上十三省林绿林盟总瓢把子,半点也不体谅皇上的苦心。 华玉公主巧俏的角逸出一丝比涟漪更轻柔自然的笑意,以她低沉性感的语音道:“叶少侠你错啦,太祖皇帝和父皇皆出身草莽,深知绿林中人的辛劳,本朝立国时也曾得到十三省绿林盟的大力相助,穆柯寨的穆寨主、雁荡山的杨老爷子都是父皇的布衣之交,加上众位绿林好汉帮忙惩治贪官污吏、不法奸商,你说朝廷怎么会与十三省绿林盟为敌呢。” 叶知秋心中释然,顿觉口干舌燥,不禁伸手去拿茶壶,岂知华玉公主也是同样动作,两人的手在接触壶把时骤然相触,各自“啊”的一声收将回去,目光却像磁石般牢牢吸引在一起。→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叶知秋只要移前少许就可触碰到华玉公主冰雕玉琢般晶莹柔嫩的芳体,柔和的阳光透过林木缝隙洒在凉亭里,把她向外的一面染得皎洁灿烂,向着叶知秋的一边却隐没在暗黑中。俯首下视,像揉合了光明和黑暗的玉容更是清丽得不可方物,明亮的眼睛在修长弯曲的眉毛下顾盼生妍,丹唇开合时,两个可人的梨窝天然地现在颊边,长秀洁美的脖颈更是线倏诱人,雪肤浅露,分外强调了她优美的轮廓和体态,四方的栅栏和娇柔的动人女体对比强烈,形成一幅像与温柔的阳光融浑为一的绝美图画。 华玉公主遽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似嗔非嗔道:“叶少侠,你……你在看……” 说到后面声音已细不可闻。 在这么近的距离听华玉公主说话,似是她正对自己吹气耳语,又像遥不可测的远方拂来轻纱般温柔的阵阵清风,叶知秋生平破天荒的涌起把一位美女拥入怀中,轻吻她香唇的冲动,一时间竟瞧得痴了。 “咦,燕栖亭里坐着的是谁?” “瞧那服饰除了华玉公主还能有谁。” “我是说坐在他身边的年轻公子。” “不知道,或许是哪位大臣的公子吧。” 山坡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议论,叶知秋打个激灵,急忙循声望去,但见七八名身着彩绘宫装的锦衣女子,正携手朝燕栖亭走来。 华玉公主似欲冲淡两人间“无声胜有声”的尴尬气氛,低声道:“呀,是几位姐姐。” 说着盈盈站起,撇下叶知秋不顾,含笑迎了上去。 叶知秋顿觉一阵空虚,再看接踵而至的几位公主,虽说各有各的妩媚,各有各的妖娆,但较之华玉公主倾国倾城的绝代丽色却无异于萤火与皓月争辉。 感叹间,叶知秋早被几位公主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当得知眼前这位俊秀公子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傲雪寒剑时,她们非但不觉惊诧,反倒欢呼雀跃,兴高采烈的议论起来,有的猜测他入宫的情由;有的赞扬他在江湖中的英名;几个嘴快的甚至议论起叶知秋是否系皇上为华玉公主选定的附马来。 华玉公主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家腼腆娇羞的姿态,垂首避开众女灼灼的目光,微嗔道:“几位姐姐,你们就别取笑华玉了嘛。” 元德公主“噗哧”娇笑,柔声道:“哎哟哟,我的好妹妹呀,谁不知道你是咱们十几位公主中最美丽、最漂亮的,若不嫁个英俊潇洒、年少有为的如意郎君,怎么对得起父皇呢。” 听得这话,叶知秋虎躯剧震,猛地相起一个人来——诗诗,赵光义的女儿诗诗,那个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诗诗。 第十一章 倾国之恋 赵光义从法场救出叶知秋后,在短短三月内将毕生绝学传授于他,期间的辛劳苦楚岂是三言两语所能道尽的。叶知秋父母新丧,兼之精神与肉体在赵光义的严岢督促下接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砺,多少次险些放弃,好在赵光义女儿诗诗陪伴他渡过了人生中这段最艰苦的时光——虽然诗诗只是个小女孩,但给予叶知秋的关爱与鼓励却成为他得以坚持倒底的最大倚仗,即使是在十年后,诗诗幼时的一颦一笑,一肌一容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方才得知自己苦苦找寻的恩师竟是当朝天子,叶知秋本该立刻想到诗诗,然而华玉公主的出现却将他的心神完全吸引过去,直到他因华玉公主的暂离感到空虚的刹那,心智才完全恢复过来,接着听得元德公主提起皇上的众位女儿,终于回忆起自己永生难忘的诗诗。 在叶知秋心中,诗诗的地位是任何女子无可比拟的,这不光缘于童年时的那段情愫,更因为他之所以能从一个痛失双亲的孤儿,成为今天统御一方的武林大豪,根本离不开诗诗的帮助。 叶知秋驰骋绿林,名动江湖,却始终不曾觅得红颜知己,并未没有品貌俱全的女子向他示爱,并非叶知秋不想体尝男女情爱的快乐,概因他心里始终只有诗诗,始终容不下别的女人。 然而华玉公主的出现却使他一度将诗诗抛到脑后,完全沉浸在魂销魄荡的醉人感觉中,此刻的叶知秋内心充满了懊恼与羞愧,他恨自己意志不坚,无法保持内心萦绕十载的爱恋;他恨自己见异思迁,美色当前便忘却对诗诗的魂牵梦萦的情念。 叶知秋很清楚只要自己肯发问,轻而易举的就能探知诗诗的境况,然而他没有这样做的勇气,因为现在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十三省绿林盟乃至中原武林的颜面。试想统御数万绿林群雄的总瓢把子,甫自入宫便到四处打听诗诗公主,消息传扬出去旁人会怎么想。 即使他叶知秋可以为爱舍弃一切,但诗诗呢?莫名奇妙的与自己扯上瓜葛,影响名节不说,或许人家根本就不记得十年前的往事,自己有必要贸然插足,介入她安宁祥和的幸福生活吗? 正自踌躇难决的当口,耳畔响起华玉公主温柔悦耳的声音:“叶少侠,人家奉父皇旨意陪你在宫里用完,你能不能带我去皇宫外转转?” 叶知秋尚来不及开口,元德公主抢着道:“华玉,平日里姐妹们邀你外出,你总推三阻四,死活不肯答应。怎么,今天有叶总把护驾,就吵着闹着要……” 华玉公主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大滇道:“姐姐,平素离宫父皇总派禁卫像影子般在后面跟着,但凡人多的地方便不让咱们去,烦都烦死啦,至于这次呢……嘻嘻,有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做陪,我看没有哪个坏人敢打本公主的主意吧……叶少侠你说是不是呀。” 她语气中透出一种毫无掩饰的真诚,听得叶知秋砰然心动,只是脑海中仍有大半想着诗诗,兀自踌躇不答。 华玉公主轻顿蛮足,急问道:“叶少侠,你究竟答不答应啊。” 叶知秋勉强收敛心神,答非所问的道:“公主……公主放心,有知秋护驾,你的安全绝对不是问题。” 这话倒说的实在,以叶知秋现今的身份,无论黑道、白道谁不卖他三分面子,确保外出期间无人骚饶华玉公主那还不易如反掌。 华玉公主雀跃道:“好呀,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咯!” 说罢,神态自若的把纤手挽上叶知秋的臂弯。 叶知秋但觉华玉公主的玉手处充盈青春活力和弹性,同时动人的发香体香扑鼻而来,叶知秋顿时心神巨荡,不由自主的将诗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卞京号称六朝古都,战国时期的魏、五代时期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以及北宋均在此建都,使得卞京繁荣兴旺达到鼎盛。其城建规模之宏大、市井之繁华,名扬四海,煊赫天下。 卞京风光旖旎,人物荟萃,城郭恢弘,经济发达,其建设规划思想独特,宏大的城垣分外城、内城、皇城,三重城郭,三条护城河。城内交通水陆兼容,畅通无阻。在布局上、打破了封闭性的坊里制,代之以商住开放的街道形式,实行坊市合一,人口逾百万之众。 “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卞京城内的坊里街道,象棋盘格子一般,市井相连,店肆罗列,高楼大宅,连宇高甍,邈若仙境,参差可见,两旁万家楼阁林立,钟楼鼓楼遥遥相望,举目都是客栈、酒肆、珠宝店、玉器坊、杂货铺、棉花肆、鲜果行等竞相设立,盛极一时。街道上自是行人如鲫,车轿川流不息,一派繁华大都会的热闹情况。 叶知秋陪着华玉公主,策驾马车离开皇宫,转入城南槐柳成荫的雍熙大街,在主御道和驰道之外,是蜘蛛网般探伸往城内里坊的次一级街道,至乎窄街小巷。房舍沿河伸展,深宅大院、粉墙黛瓦的民居、石板路、石拱桥、浮航、石河埠;江中则舟楫往还,水光帆影,无愧于“一城宋韵半城水”的美名。 华玉公主初次体验自由自在、无人约束的闲适感觉,兴奋得俏脸通红,挽着叶知秋的臂弯半点也不松开,那艳绝人寰的倾世玉容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好在叶知秋也是万中选一的美男子,否则早被湮没无数倾羡嫉妒的目光中。 以前叶知秋常对任逍遥在几位女伴前刻意表现出的温驯感到不解和困惑,此时此刻方才体会到四弟的良苦用心,别说是面对刁蛮任性的水芙蓉亦或天真烂漫的林毓秀,就是他陪着个温婉柔顺的公主便要处处小心,步步谨慎,诚惶诚恐的不敢出半点岔子,生怕一个不经意动作乃至一句脱口而出的言语引起华玉公主的不快,但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拉着诗诗的纤手,漫步在这繁华鼎盛的街市中,他的心头便波澜迭起,久久难以平复。 路过岔道时,左侧街市中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期间还夹杂着含混不清喝斥怒骂,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叶知秋也能猜到朝此情形发展下去,动起手来是无可避免的。 若在平常,他会毫不犹豫的过去看个究竟,但身边跟着个涉世未深的华玉公主,委实由不得叶知秋轻率前往。并非因为他没有信心在械斗发生的情况下保护华玉公的安全,实在是打打杀杀的东西不宜让从小娇声惯养、在殿堂宫帏中长大的金枝玉叶瞧见,免得伤害她纯净如深谷幽泉般的幼小心灵。 叶知柔声道:“华玉,咱们走这边。” 说罢拉着华玉公主往街道的另一头行去。 华玉公主微摇螓首,眸神飘向左侧,幽幽道:“叶少侠,我想去那瞧瞧热闹。” 叶知秋装出漫不经心的神色,淡然道:“几个混混聚众闹事,没什么好看得。” 华玉公主凑近稍许,比仙籁还好听的声音从她的樱唇吐出来道:“人家就是想见义勇为嘛,陪我一起好不好?” 叶知秋见她一再坚持,若然拒绝恐拂佳人心意,当下点头答应。或许他并不知因为自己此刻的疏失,竟给华玉公主和自己之间勾勒出一道撼天动地、感怀上苍、其间充满无数荆棘坎坷、流传千古的倾国之恋。 第十二章 禄山之爪 来到一处商铺前,果见店门附近里里外外围着几十名百姓,吵闹声正是来自其中。叶知秋分开人群,引着华玉公主近前,映入眼帘的三名身着契丹服饰的辽人,高的那个年纪不过三十,体魄健壮,肌肉发达,身型健硕而均匀完美,满脸须髯,轮廓清晰突出,脸容颇为丑陋,但却流露出冥诚爽宜的味道,仿似一株能永远屹立不倒的大树,不惧任何风雨的吹袭。 矮的一个壮如铁塔,面相粗豪,宽阔厚实的肩膀把他整体变成方方形,腰挂马刀,眼神凌厉,头发却修得只寸许长短,硬如铁针,似个猪鬃刷子,容貌不算好看,却有一股强悍豪雄惹人好感的味儿。 中间站着的那位看上去只二十四五许,体魄完美,身形挺拔,显示出非凡的气魄,充满力量和信心,脸孔英伟至没有任何瑕疵,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双腿像枪杆般笔直,使他雄伟的躯更有撑往星空之势。披在身上的布袍微微拂扬,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 最使人心动魄的是他就像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完全无法捉摸其动静。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明亮深邃的眼睛,眼神固执而坚定,充盈着强大的自信,却不会透露心内情绪的变化和感受,使人感到他随时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事后不会有丝毫内疚。乌黑的头发直往后结成发髻,俊伟古俏的容颜有如青铜铸出来的人像,毫无半点瑕疵。 正和他们争执的是店铺老板和七八个流氓地痞,叶知秋听罢几句立时便知是店铺老板故意设局,将货物摆成流水样式,矮个契丹人不慎触碰,结果通通砸烂,店铺老板让他赔偿,矮个契丹人愣是不肯,结果就吵了起来。 按说以三人的体格形貌,店铺老板是不敢擅自招惹的,只因胡汉历来相斗,辽国又使奸计害死宋人心目中的战神龙吟啸,使民怨达到极点。五代以来,契丹人与汉族争战不断,汉人连番惨败,早对大辽心存顾忌,然则巽风之战,任逍遥率天极军大破辽兵四十万,逼死耶律斜轸,举国上下吐气扬眉,再不把辽人放在眼中,眼下逮着机会,自然想尽一切办法逼迫对方赔偿。 流氓地痞早与店铺老板勾结,百姓们见被勒索的是契丹蛮子,非但没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反在那呼喝起哄。高矮两人打定主意,坚决不掏银子,结果事情越闹越大,几乎动起手来。 叶知秋冷眼旁观,发觉居中那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半句话,偶尔露出一丝克制的笑意,令人觉感到他城府深沉,不轻易透露心内的情绪,凌厉而有种冷冰冰味道的眼神,更显他的孤高绝傲,完全不把任何人、任何事务放在眼中。 叶知秋心知高矮两人武功了得,所以不动手乃因顾忌周围百姓太多,恐烦众怒。奈何华玉公主不明各中玄机,只道店铺老板故意折辱契丹人,当即盈盈步出,轻声指责道:“天子脚下,岂容尔等放肆,三位朋友不过打翻几件瓷器,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吵吵嚷嚷的吗?” 店铺老板见有人插话,正待发怒,倏地瞥见是位明眸皓齿、清丽脱俗的窈窕少女,火气登时下去大半,淡淡道:“姑娘可知我店里的货都是耀州窑、磁州窑、景德镇窑、龙泉窑、越窑,耀州窑和五大名窑的佳品,他们损坏的几件足抵百多两,若是不照价赔偿,我这一家子可都得喝西北风去。” 华玉公主伸出纤纤素手,从地上拾起几块碎瓷片,略加检视后双瞳,双眼讶异的神色,秀眉紧蹙幽幽道:“耀州窑产品精美,胎骨极薄;磁州窑以磁石泥为坯,强调白瓷黑花,釉层匀净;景德镇窑的产品质薄色润,光致精美,白度和透光度之高堪称瓷中之冠;龙泉窑的产品多为粉青或翠青,釉色美丽光亮;越窑烧制的瓷器胎薄,下巧细致,光泽美观。” 众人听华玉公主说得十分详细,纷纷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叶知秋有心让她表现,故意不插嘴,悄然站在人群中关注局势的发展。 华玉公主美目彩芒阴现,续道:“五大名窑是为汝、官、哥、钧、定,其中汝窑为五大名窑之冠,釉色以淡青为主色,手感清润;官窑专为内宫烧制瓷器,你店里自然不敢卖的;均窑以彩色瓷器闻名,其中胭脂红最好,葱绿及墨色的瓷器也不错;定窑生产的瓷器胎细,质薄而有光,瓷色滋润,白釉似粉,称粉定或白定。敢问这位老板,小女子手中拿着的究竟出于何处?” 说罢,好整以暇的望着店铺老板,似在等待他的回答。 店铺老板的脸登时涨成猪肝色,唇角微微抽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矮个契丹人露出感激神色,大声讽刺道:“老板,这下你无言以对了吧,几件普普通通的杂货,算来最多七八钱,我给!我给你还不成嘛。” 店铺老板慌了手脚,急使眼色示意众地痞帮忙解围。 地痞头目反应极快,大步走近前去,寒声道:“姑娘,我们男人的事你少打岔,当心本大爷……嘿嘿……这里人多,有些话大爷我懒得出口。” 说着淫邪的目光停留在华玉公主高耸的酥胸上,一副的饱餐秀色、乐此不疲的陶醉神情。 华玉公主俏脸微红,却也不怕这区区地痞,声调转寒,缓缓道:“依本朝律例,凡仗势欺人,讹诈百姓的商贩,一概予以严惩,轻则罚没货物,重则关入大牢,你们开口就要百多两,闹到衙门最少也得判个两三年。” 地痞头目面色微变,冷笑道:“姑娘,你……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啊,当心哪天……哪天回家路上平白无故的被人拐……拐咯,卖到秦淮河的窑子里做……做粉头。” 他个小混混几时见过华玉公主这等倾国倾城的人间绝色,虽然是在威胁对方,却为她花容所慑,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待得“粉头”二字出口,心中后悔莫及,只觉以如此轻薄的言语亵渎眼前圣洁明媚的少女,实在是种莫大的罪孽。 华玉公主乃赵光义最宠幸的女儿,满朝文武见到她谁敢不恭恭敬敬,今头一遭被套上不堪入耳的字眼,还是在人山人海的街市,立刻眼眶通红,纤手紧紧攥着衣衫下摆,委屈的似欲哭将出来。 高矮两个契丹汉子神色微变,看样子准备出手相助,居中的青年却打个眼色让他们暂时隐忍,两人很对他甚是敬畏,不敢有违,老老实实的退开,眼睁睁看着华玉公主遭受众地痞的责难。 地痞头目还算识像,众手下却垂涎华玉公主的美色,纷纷叫嚷道:“姑娘,这回你怕了吧。” “来,让哥哥摸一个,摸完就放你回去。” “别害羞呀,待会有你乐的。” 说话同时,手脚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华玉公主纤纤弱质,哪逃得开众地痞的禄山之爪,骇得芳心遽颤、花容失色。 眼见他那冰清玉洁的身体即将遭到恶徒的触碰,忽听“啊”“啊”数声,围在身边的几名地痞惨呼着瘫倒在地。低头看时,但见众人周身并无鲜血淌流,只腕脉处一点殷红,叫得却比杀猪还响,浑身不住颤抖,显然他们的手筋已被挑断,整条肩膀算是废了。 出手之人乃叶知秋! 第十三章 房中私宠 华玉公主喜极而泣,娇呼扑入叶知秋怀中,秀眸异采涟涟,动人至极点,饮泣道:“叶大哥,我……我好怕,谢谢你……谢谢你救我!” 他对叶知秋的称呼不由自主的改变,心中更镌刻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叶知秋毫无隔阂的感受到她娇躯的战栗,心中霎时涌起万般愧疚,柔声安慰道:“华玉,对不起,我的剑出必见血,起初我不想伤人,结果害得……” 华玉公主拼命摇头,抢着道:“不,我不怪你。” 说到一半倏地察觉自己失仪,忙从叶知秋怀中挣开,霞生双颊,不再言语。 叶知秋也是首次与女儿家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不禁老脸微红,暗骂自己怎地这般没用,二十多岁的人了,抱个姑娘都畏首畏尾,现场气氛登时尴尬非常。 契丹青年拱手作揖,以他彬彬有礼、充满奇异魅力并能使人甘心遵从,的说道:“多谢公子仗义出手,多谢姑娘为我等解围。” 叶知秋抱拳还礼,正要说话,华玉公主抢着道:“胡汉本为一家,卞京城中对契丹人心存怨恨的只是少部分,希望公子不要见怪。” 她恢复温婉优雅的姿态,甜甜浅笑,玉颊的小酒涡更深更迷人,瞧得所有人目眩神移。 契丹青年微愣片刻,双目倏地精芒迸射,摆脱意乱情迷的神态,叶知秋看在眼里,感觉此人极不简单,别的不说光这份定力便比自己胜上不止一筹。 契丹青年目光灼灼的审视着华玉公主的风华绝代的如花玉容,含笑道:“我们契丹人说话从来不绕弯子,在下见姑娘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品貌姿容远胜于寻常汉人女子,心中甚是仰慕,不知可否赐示芳名。” 华玉公主露出个甜美灿烂的笑容,两手负后,令酥胸更为茁挺,嫣然道:“公子想问人家芳名,总得先自己的吧。” 契丹青年眼睛明亮起来,肃容道:“在下耶律长胜。” 接着指向两名随从,介绍道,“他们是我的家仆耶律利涉、耶律蓟,我等此来卞京是想采购布匹丝绸,运往国内贩卖,敢问姑娘……” 华玉公主媚态毕呈的甜笑道:“我叫赵玉华,这位是我青梅竹马的哥哥秋知叶,我们来街市游玩,正巧撞见店铺老板设局害人,所以就仗义出手咯。” 闻得“青梅竹马”四字,叶知秋再度回忆起诗诗,胸口不禁一阵绞痛。 华玉公主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轻柔的道:“时候不早啦,我和秋大哥还得去城西买些东西,告辞。” 说罢,盈盈道个万福,拉住叶知秋左手,拽着他往街口跑去。 耶律长胜目送她倩丽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喃喃道:“好!好一个天香国色的赵玉华,看样子此次卞京之行没有白来。” 耶律利涉压低声音,请示道:“大王,要不要把秋知叶……“同时做个“咔嚓”的手势,耳语道,“然后将赵玉华送到府上”耶律长胜淡淡道:“不必了,眼下宋辽交恶,没有把握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耶律蓟恭声道:“秋知叶剑法虽好,但我们……” 耶律长胜冷笑道:“休说你俩,便是燕云十八骑齐至,也未必奈何得了他。” 耶律蓟愕然道:“不会吧,秋知叶在中原武林根本没有名头……” 耶律长胜寒声道:“你们有听到赵玉华初次唤秋知叶什么吗?” 耶律蓟回忆道:“好像……好像是‘叶大哥’,叶大哥……秋知叶……叶知秋!” 耶律长胜双目爆起深邃莫测的电芒,一宇一字的缓缓道:“不错,此人乃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傲雪寒剑’叶知秋。” 耶律利涉颤声道:“那……那赵玉华用得也是假名?” 耶律长胜微微一笑,点头道:“若我所料不错,她应该是赵光义最宠爱的女儿华玉公主赵雨诗。” 耶律利涉恍然大悟,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任由叶知秋将这么个绝色貌美的人间尤物收为房中私宠。” 耶律长胜双目杀机闪烁,寒声道:“哼,任逍遥逼死我爹,此仇不共戴天,如今本王找不着他,就先从他的结拜兄弟处下手。” 耶律蓟失声道:“大王是想……” 耶律长胜冷哼道:“本王要凭真本事将武林四秀的女人一个个弄上床,玩够以后再送到军中,任凭将士们享乐,这赵雨诗身为大宋公主自然首当其冲。” 半月功夫很快过去,叶知秋在赵光义的刻意安排下日日陪在华玉公主身边,但他并不知道华玉公主就是自己魂牵梦萦的赵雨诗,每逢面对这位倾国倾城绝色佳丽,都不得不想方设法克制内心的情愫,生怕一不小心对她生出爱恋。 其实,叶知秋一直费尽心思打探过赵雨诗的所在,只因赵光义极其宠爱这个女儿,十年前从河间归来便下旨册封她为华玉公主,从此整个后宫皆呼其尊号而不唤名讳。叶知秋既无脸向赵光义发问,又羞于找其她公主探询,唯有在太监宫女处打听,但时间过了那么久,区区几个下人哪还记得住华玉公主的芳名。 这日,赵光义邀叶知秋入宫品茶,地点是在皇城内的艮嶽。艮嶽是赵光义登位后建造的奇艳,宫苑,可以说巧夺天工、宛若仙境。艮嶽周围十余里,以浙江的凤凰山为蓝本建造,人工堆土叠山,主山万岁山(艮山)设数十个大洞,洞中藏雄黄和卢甘石,雄黄据说可以驱避蛇虫,卢甘石则能发散阴气、聚集云雾,使空气濛郁如深山幽谷。艮嶽中有将太湖石积叠成的各式各样的人造山。苑的中部有景物如药尞、西庄、巢云亭、白龙沂、跃龙峡、蟠秀亭、练光亭、跨云亭、罗汉岩。再西有万松岭,岭畔立一倚翠楼,楼旁平地开凿了两处弯形的水池,东边的叫做芦渚,设浮阳亭;西旁的叫做梅渚,设雪浪亭。池水向东流为雁池,向西流为凤池。池周围有馆、阁、亭数座。万岁山脚下设登道直达山上最高处的介亭,介亭左右各有二亭,左为极目、萧森,右为丽云、半山。从山顶向北可俯瞰景龙江,江水的上流引一支注入山涧。苑的西侧有漱琼轩,山石间错落着炼丹观、凝直观、圜山亭,从这里可以望见景龙江旁的高阳酒肆及清澌阁,江之北岸,小亭楚楚,江水支流流向山庄,称为回溪。 叶知秋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品茶是假,陪华玉公主是真,同时却又暗自纳闷,华玉公主艳冠京城,想争附马的官宦子弟、青年才俊数不胜数,自己和她没名没份的,时常出入宫帏已被众人说三道四,如今赵光义非但以圣旨召唤,大张旗鼓的派禁军统领吴浩明登门相请,还赐他御马乘骑,像是生怕全城民众不知道似的。 从客栈到位于皇城的艮嶽约需半个时辰,途中叶知秋不断旁敲侧击,向吴浩明打听圣上是否还有其他用意,吴浩明是个直性子,嘴上本挂不住话,这回竟也闭口不言,只一个劲的催他快行。 由丽正门经钟美堂过会宁殿穿琼华园,叶知秋终于来到号称“十全胜景天下无”的艮嶽,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情形依旧惊得他愣立当场。 第十四章 心迷神醉 在座的不光是大宋天子赵光义,还有昭宪皇后杜氏,唯独不见的是华玉公主。 赵光义在出席庆典和重要场合才会穿着的礼服衮冕,头顶卷云冠,冠上缀卷梁二十四道,高一尺,卷梁宽一尺,前后各垂十二旒,身着织锦龙袍,衬里用红色,领、袖、襟、裾均缘黑边,衣画而裳绣,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黼、黻之象,凡十二章,腰束金玉大带,足穿白袜黑舄,另挂佩绶,把他衬托得一身霸气,彩丽无伦。 昭宪皇后头戴龙凤珠翠冠,以珊瑚珠制成,尺寸大小形制一丝不苟,身上穿着的凤袍其制为深清色、五彩翟纹,领、袖、裾都红色云龙纹样的镶缘,内着青纱中单,腰饰深青蔽膝,另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等饰物,下穿青袜乌舄,镶金凤履,显得高贵典雅。 叶知秋敏锐的察觉到今日之事不同寻常,躬身下拜行过礼数后,诚惶诚恐的坐在一旁,敬待圣上发话。 赵光义捋须笑道:“知秋以为艮嶽的景致如何?” 叶知秋恭声道:“宛若仙境、美不胜收。” 昭宪皇后柔声道:“皇上,你这是明知故问嘛,建造艮嶽,耗费本朝多少人力、物力,从建隆到开宝间十余年,各地花竹奇石,都聚于此。建隆七年,运载一具高数丈的山石,动用了上千人,凿河断桥,毁堰拆闸,数月的时间才运到汴京,各处楼台亭馆,月增日益,难以数计,故有‘十全胜景天下无’的美名。” 赵光义含笑又问:“知道朕为何要修艮嶽吗?” 叶知秋拱手道:“草民愚钝,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赵光义亲自离座,拍拍叶知秋肩头,徐徐道:“告诉你,朕不惜花巨资兴建艮嶽,为得正是华玉。” 昭宪皇后续道:“圣上有十几个女儿,唯独最痛华玉,别说是在皇宫里建个园子,就算……总之,我们夫妇为她可以不惜一切。” 叶知秋岂能听不出皇后话中有话,正待鼓足勇气委婉的说出自己对诗诗的牵挂,忽见赵光义、昭宪皇后齐齐侧目,望向不远处的漪萱湖。 叶知秋顺着他俩眼神凝注的方向看去,但见一艘饰满鲜花的兰舟悄声无息的向我们的方向飘来。船头一个白衣少女长发披肩,纤手抚琴,弹奏出清虚致远、深具穿透力、令人耽溺陶醉的曲调,似在温柔地挖掘着每个人心内至深处的感情。如诗如韵、如梦如幻。 兰舟渐渐飘近,叶知秋倏地发觉拂琴的白衣少女正是华玉公主。如云的秀发瀑布般随意地泻落肩膊后背,秀眉宛如新月,肌肤欺霜赛雪,绝世玉容恬淡无波,将四周醉人美景衬得毫无颜色。叶知秋心神不由被她有如山川灵动的美丽轮廓深深吸引,的目光痴痴的看着华玉公主,几乎忘却了身处何地,直到赵光义大声唤我,才从梦境中惊醒过来,尴尬的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知秋失态了!” 昭宪皇后呵呵笑道:“令叶少侠感叹不是曲调而是佳人吧。” 叶知秋被她说中心事,老脸微红,颇有些作贼心虚的赧然感觉。 这时兰舟已经来到水榭之前,两名宫女上前将那兰舟系好,华玉公主步履轻盈的走上岸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青丝为笼系,佳枝为笼钩”的桑篮,宛如来自最深黑星空降世下凡的凌波仙子,随着她的出现,整个水榭仿似立即被一片馥郁的香洁之气笼罩包围。 叶知秋的目光落在华玉公主美丽的不可方物的俏脸之上,她秀外慧中的玉容仍带着一贯抑压下透出来的忧郁神情,别具冰雪冷傲的美态,尽管不施半点脂粉,可是其文静娴雅的举止,轻盈窈窕的体态,能令任何人心迷神醉。 华玉公主的美眸亦往他飘来,这侧眸一瞥确是媚态横生,风情万种,最厉害是双眸中有种勾魂摄隗的魅力,瞧得叶知秋心中剧荡,差点被她把魂魄勾去。 当着父皇、母后,华玉公主不便表露出对叶知秋的热情,礼节性的施过礼数便像个乖乖女般的坐到昭宪皇后身边,再不言语。 嗅着她迷人的芬香,看着她方才在七条琴弦上按、捺、弹、拨的雪白如葱的指尖,叶知秋险些把持不住,欲将她拥入怀中,肆意爱怜。 忽然,诗诗的形象涌上心头,叶知秋顿时生出强烈的愧疚感,他知道自己今生今世永远放不下诗诗,放不下这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无论与华玉公主怎样交往,始终有如春梦秋云,日后也只能在思念中追忆。想到这里,叶知秋心中忽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若直接了当的拒绝华玉公主,或者一走了之永远都不再见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赵光义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女儿对叶知秋的爱慕,眼见两人的关系发展的如此迅速,只道叶知秋和她早便说起过十年前在河间府发生的一切,自己也懒得旧事重提,欣然笑道:“知秋啊,你觉得华玉她怎样?适不适合作个贤妻良母。” 叶知秋正沉浸在欲罢不能的痛苦中,完全没听清赵光义的问话,登时尴尬起来,讪讪一笑,不知怎生回答。 关键时刻,昭宪皇后一扯赵光义衣袖,解围道:“皇上,您说的也太直接了罢,华玉她年纪还小,远没到出嫁的年龄。” 赵光义哈哈大笑,开怀道:“你啊,就是舍不得咱们的宝贝女儿,且不说年纪和华玉相仿的元德、淑华,就是她几个妹妹也早选好了附马,要是再不把华玉嫁出去,日后她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非得怪你这做娘的不可。” 昭宪皇后瞟叶知秋大有深意的一眼,柔声道:“华玉艳冠京城,想娶她的男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咱们该愁的不是女儿嫁不出去,而是该如何挑选附马,你说是不是啊,叶——少——侠。” 她故意拉长声音,其意不言自明。 叶知秋心里清楚,赵光义和昭宪皇后一唱一和,为得就是试探他愿不愿意当附马,而且瞅皇上皇后郑重其事的装着架式,显然早已安排好一切,只要自己肯点头,立刻颁布赐婚圣旨,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 叶知秋心乱如麻,答应吧对不起诗诗,拒绝吧又得辜负华玉公主的心意,正自首鼠两端、踌躇不决的当儿,忽见大内总管郭公公疾步走到赵光义身边,附耳低言,他的声音很小,叶知秋只隐隐听到“辽国……使团……南院大王……求见圣上”等字眼。 赵光义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霍地立起,沉声道:“来人啊,摆驾紫宸殿——皇后,你带华玉暂回隆福宫,知秋,跟我走!” 第十五章 南院大王 紫宸殿内,满朝文武齐聚,以呼延赞、曹彬为首众武将皆身披甲胄,带剑上朝,吕端、王若钦等也各穿着崭新的朝服,所有大臣皆神情严肃,没有一个敢擅自说话,大殿内的气氛紧张异常。 群臣山呼已毕,吕端出班奏曰:“辽南院大王亲率大辽使臣团入京,与本朝拟定通商条款,现正在偏殿等候,恳情圣上赐见。” 叶知秋心下恍然,原来事关宋辽贸易,怪不得赵光义心急火燎的赶回来。 不多时,辽国使臣在司礼太监的引导下进入紫宸殿,叶知秋定睛一看,惊得愣立当场,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赫然正是数日前在集市遇到的契丹青年耶律长胜。 耶律长胜走到大殿正中,抱拳道:“辽南院大王耶律长胜见过宋朝皇帝。” 吕端怒斥道:“大胆,面见天子为何不三拜九叩,行君臣之礼。” 耶律长胜冷笑道:“哼,上邦天使不拜下国诸候,本王在大辽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况……” 呼延赞按剑而立,大怒道:“荒谬,大辽弹丸小国,岂可在我天朝妄自尊大。” 耶律长胜神态倨傲的说道:“本王此来卞京是有要是与贵国天子相商,不想就小小礼仪问题和大将军徒做口舌之争。” 呼延赞待出言指责,赵光义挥断,含笑道:“朕所以临朝接见贵国使团,无非出于两国间的情谊,否则区区小事哪用得着上金銮殿谈——宋辽每年的贸易进项仅只三百万,不到本朝赋税的一成,耶律大王想谈则谈,不谈大可回去。” 边关贸易对辽国来说意义极大,他们以战马、牲畜等向宋朝换取丝绸、茶叶乃至铁锅、茶壶等物件,逐渐改变往昔的游牧生活,转入城中定居,一旦大宋彻底禁决与辽国通商,他们只能依靠打草谷的方式来获取生活必须品,时间稍长定入不敷出,损失远较宋室为大。 耶律长胜被他说中痛处,锋芒稍敛,含笑道:“谈自然是要谈的,但……” 赵光义不待他把话说完,朗声道:“大司空吕夷简何在?” 吕夷简昂首步出,恭声道:“臣在。” 赵光义望着耶律长胜,好整以暇的笑道:“吕大人执掌本朝财政,通商条款的事情和他商量便是,待拟定完整个规划,再交给朕御览。” 言下之意是你耶律长胜没资格和朕谈条件。 辽国使臣齐齐色变,耶律长胜却面无表情,兀自站在原地,屹然不动。 叶知秋本为耶律长胜在市集时将身份掩饰的滴水不漏而感到惊讶,眼下见赵光义区区两句话便说得耶律长胜哑口无言,暗暗佩服他非比寻常的政治手腕。 赵光义恼耶律长胜自以为是、出言无状,索性不再搭理他,朗声道:“众爱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这句话本该太监说,眼下却出自赵光义之口,众臣自然知道皇上的用意,全都低垂下头,默不做声。 赵光义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冷冷从耶律长胜面上扫过,朗声道:“今天就到这吧,退朝!” 耶律长胜心头一凛,急阻道:“且慢!” 赵光义似是早便料到他的反应,从容笑道:“怎么,朕处理把本朝政务,也轮得到你耶律大王插手。” 耶律长胜措手不及的道:“岂敢……岂敢……” 说着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沉声道,“只不过本王此来卞京,首要目的是完成太后交托的使命,次要目的嘛——利涉,拿上来。” 耶律利涉答应一声,捧着个锦盒恭恭敬敬的交给耶律长胜。 赵光义功聚双目,徐徐道:“耶律大王手中拿着的是……” 耶律长胜洒然耸肩,朗声道:“这是本王私人送给皇上的礼物。” 赵光义见他态度骤变,甚觉好奇,含笑道:“哦,朕倒要看看耶律大王精心准备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郭公公从耶律长胜处接过锦盒,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打开,原来里面装着的是一对巧夺天工的翡翠玉马,两匹正撒开四蹄飞奔的骏马体态矫健,昂首甩尾,头微微左侧,三足腾空,只有右后足落在一只展翼疾飞的龙雀背上。骏马粗壮圆浑的身躯充满力度,但其动作又是如此轻盈,充满了“天马行空”的骄傲;飞燕似乎正回首而望,惊愕于同奔马的不期而遇,其中隐喻“扬鞭只共鸟争飞”的超然境界。就翡翠的质地来看,显然是出自新疆和田,细腻温润、犹若凝脂,品相饱满匀称,晶莹剔透,清翠欲滴。 紫宸殿内顿时响起一阵赞叹之声,显然所有的大臣都看出这份礼物不同寻常,即使是在皇宫大内也难觅得如此稀世奇珍。 赵光义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捋须问道:“耶律大王平白无故的送朕一尊马踏飞燕,究竟是何用意?” 耶律长胜欣然大笑,扬声道:“这尊马踏飞燕不过意思意思,本王真正想送给皇上的是十万匹骏马,十万匹上好的西域骏马。” 此话一出,众臣耸然动容,自唐末以来,汉人便丧失了西北产马之地,故北宋朝廷一向有缺马之苦,不得不高价收购,赵匡胤曾从登州海道向女真买马,赵光义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也以高价在京及诸州民间购买马匹,饶是如此,仍不敷需用,即使是号城“兵精甲天下”的天极军,也只装配的出龙骧、虎翼两支不到万人的骑兵主力。耶律长胜开口便是十万匹,如果真的手下,足够将朝廷最精锐的禁军打造成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 赵光义沉声道:“常言道‘投桃报李’,耶律大王平白无故的送上十万匹骏马,是否也要朕送你某样东西作为回报呢。” 耶律长胜双目精芒大盛,油然道:“圣上说的没错,本王的的确确是看中了皇宫中的一件物事,又恐圣上舍不得,所以才提出用十万匹骏马作为交换。” 赵光义哈哈大笑道:“我说耶律大王怎地前倨后恭,敢情是有求于朕啊。” 耶律长胜恭声道:“正是,希望圣上能够答应本王的这个不情之请。” 赵光义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盯著耶律长胜道:“耶律大王尽请直言。” 耶律长胜肃容道:“本王想从圣上这换取一纸婚书。” 赵光义愕然道:“婚书 ?[99down]” 耶律长胜踏前半步,朗声道:“对,华玉公主的婚书!” 第二十五卷 皇宫大内赐宝物 第一章 比武夺妻 满朝文武齐齐色变,唯有赵光义仍保持好整以暇的姿态,笑问道:“朕有十几个女儿,耶律大王为何别的不选,偏偏挑中华玉。” 耶律长胜哈哈一笑,拱手道:“实不相瞒,本王和华玉公主曾有一面之缘,当时便惊为天人,直到现在仍难以忘却。此次本王再度入京,小半是为完成太后交托的使命,大半则为再睹华玉公主的芳颜,希望圣上能够体谅本王的苦心,成全这桩美事——本王若迎娶华玉公主,就将成为圣上的女婿,日后必尽心竭力,促成宋辽永为盟好,当然圣上想要索回燕云十六州也不是没得商量。” 十万匹骏马、边境的和平与安定、加上两代君主梦寐以求的燕云十六州,的的确确是份不小的诱惑,满朝文武俱各屏住呼吸,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喘,静静等待着圣上做出最后的决策。 赵光义捋须笑道:“耶律大王很会揣摩朕的心思,提出的条件也很难让朕拒绝,可惜……” 说着他猛地一拍龙案,厉喝道,“可惜朕不是汉高祖、汉景帝,需要倚仗公主去换取所谓的和平,朕要学汉武帝刘彻,将一切敢犯大宋天威的敌寇远逐域外乃至诛灭尽绝!” 满朝文武齐齐下拜,高呼圣上英明,唯独奸臣王若钦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耶律长胜早料到赵光义不会答应,也拿不出十万匹骏马,所谓归还燕云十六州更是无稽之谈,至于他的真正用意…… 耶律长胜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淡然道:“看来圣上对华玉公主很是宠爱,宁可挑起战端,也不愿将她当作两国和谈的牺牲品。” 赵光义冷然道:“哼,朕虽是大宋天子,却也是公主皇子们的父亲,别说华玉,朕的任何一个女儿你都休想换走。” 耶律长胜眼睛明亮起来,含笑道:“既如此,不知本王能否以普通百姓的身份追逐华玉公主裙下。” 赵光义沉道:“你什么意思?” 耶律长胜缓缓道:“听说圣上已为华玉公主挑好驸马……喏,就是站在金阶旁的叶少侠,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赵光义颇有意味的望着叶知秋,含笑道:“没错,知秋是朕的衣钵传人,又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少年英豪,华玉嫁给他可说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耶律长胜石破天惊般说道:“此言差矣!本王以为华玉公主乃世所罕有的人间绝色,非智勇兼备、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不能般配,叶少侠……哼哼,名声虽响,未必就有真才实学。” 叶知秋听得赵光义欲召自己为附马,正自惊异,哪有心思搭理耶律长胜对他的冷潮热讽,呼延赞却看不下去,怒斥道:“叶少侠初出茅庐,便在绿林大会上力败群雄,被十三省绿林好汉公推为总瓢把子,耶律大王你寸功未立,全靠承袭乃父勋爵才有今日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高位,究竟谁是纨绔子弟,究竟谁没有真才实学,想必在场诸位皆一目了然。” 耶律长胜乃耶律斜轸长子,耶律斜轸死后全盘借掌乃父职位,虽在大辽位及人臣,却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业绩,呼延赞正是抓住此点,予以驳斥。 耶律长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泛起冷酷的神色,洒然问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叶总把敢不敢和本王比划比划,谁要是输了谁就放弃华玉公主。” 王若钦狡目一转,冷哼道:“不自量力,叶总把得以跻身武林四秀,是靠一身剑术拼出来的,至于大王……呵呵,自小娇生惯养,武功或许学得不错,实战经验嘛哪及得上身经百战的叶总把,要是现在说得好好的,到时候却怯战不出,丢脸的可不仅仅是大王自己,还有大王所代表的整个辽国。” 他收受贿赂,故意说出这番话,表面看来是讥讽耶律长胜,实则暗地里下套子,逼叶知秋答应,否则丢脸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代表的整个大宋。 赵光义不知王若钦乃辽国奸细,暗骂他糊涂透顶,面上却无丝毫表露,示意道:“知秋啊,既然耶律大王来了兴致,你就陪他练两手吧。” 叶知秋除了没学天道神功,其他的尽得其传,对付耶律长胜当该轻而易举。 叶知秋微一颔首,淡淡道:“既如此,那请耶律大王选个日子吧。” 耶律长胜双目双目杀气大盛,电芒烁烁,朗声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比,如何?” 叶知秋心头一凛,耶律长胜显然看出自己正为赐婚之事烦恼,比斗中未必能发挥全力,所以才提出立即比武,看来此人不但定力了得,心思亦十分缜密,不禁将往日的狂傲之态尽数敛去,点头应诺的同时暗自筹谋应对之法。 禁军校场,旌旗飘扬。 八千盔甲鲜亮、训练有素的禁军拥着文武百官列席两侧。 赵光义携奉诏而来的昭宪皇后、华玉公主坐在离校场最近的看台。 耶律长胜褪去朝服,换过一身劲装,神情好整以暇,仿佛拥有必胜的信心。 叶知秋渊亭岳峙般傲然屹立,唇角挂着镇定自若的笑意。 两人同时向赵光义致敬。然后往左右分开。 叶知秋目光灼灼的审视着耶律长胜,左手握住剑鞘,右手猛地拔出莫恋锋,发出一下先声夺人,震慑全场的鸣响。接着气运丹田,两足微分,配合他挺拔如松柏的雄伟身形,顿时生出不动如山的王者霸气,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全场响起整天价的喝采声,更增其声势。 在阳光的映照下莫恋锋剑芒流转、寒光烁闪,仿似具有灵性生命的巽物神器。 耶律长胜微微色变,缓缓将兵刃从鞘内抽出。 赵光义心中暗喜,耶律长胜这把只是普通的精钢剑,比起叶知秋的莫恋锋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大辽使臣团一方亦自人皆愕然,料不到大王用的竟是如此平凡的兵刃,恐怕挡不了叶知秋多少刀,便会硬给劈崩劈断。 耶律长胜丝毫不理别人对他长剑发出的叹息声,把剑鞘抛在地上,以指尖扫抹剑锋,当移至尖锋尽处,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从容道:“请叶总把赐教。” 叶知秋忽然转过身去,背对耶律长胜,仰天笑道:“耶律大王随便出招,叶某从不怕人从背后进袭。” 这番话不但豪气干云.且隐含羞辱意味,摆出不把对手看在眼内的傲慢。 胆耶律长胜却不怎么认为,他知道叶知秋从拔剑的一刻开始,便暗中向他发动攻势,自己若因此动气,只会堕入他精心布置的圈套。 在场的每一个人,由赵光义、呼延赞、曹彬乃至最普通的禁军将士,无不感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高手对仗千钧系于一发的紧迫形势。 人人不由自主屏止呼吸,全神贯注的凝注场中。 “叮!” 耶律长胜以指尖弹在剑锋处,发出凝而不散、清越悠扬、犹若深渊龙吟般的鸣响,接着腰脊一挺,生出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再非原先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倨傲姿态,绝不比叶知秋有丝毫逊色。 他的变化来得既突然神奇,又出人意料.充满强烈的戏剧性。 赵光义勃然色变,他知道不光是自己和满朝文武,就连站在场中的叶知秋也被蒙在鼓里——耶律长胜不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而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第二章 天魔心经 叶知秋首当其冲,立刻生出感应,只觉周围十丈的地方全被他的气场笼罩,真气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紧迫,凛冽的劲风刮得背心辣辣生痛,不仅呼吸困难,连视听的能力也受到影响。 叶知秋没得选择,他清楚自己激怒耶律长胜的计划非但没有成功,反被耶律长胜利用,令他瞬间失却先手,眼下若再有片刻迟疑,待耶律长胜发动攻势,势必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当下一声长啸,擎起莫恋锋.龙卷风般往耶律长胜扫去。 耶律长胜是静中含动,而他却是动中带静,形成一股鲜明强烈的对比。 叶知秋出手便是生平绝学——天涯傲雪剑,这套剑法是他将赵光义所遗的无名剑谱融汇贯通后,结合浪迹天涯的悲苦经历自创而得,虽然只有区区六招,威力却足堪比拟衡山七绝剑、天绝三式。 果然第一式“落木萧萧没孤城起处”莫恋锋蓦地化做绕身疾走的青芒,进而演变为旋风似疾转不已的光圈,飕飕飒飒地激荡出无数瑰丽剑芒,霎时将耶律长胜笼在其中。 耶律长胜径自站立原地,长剑向下斜指,并无任何出击的征兆,众人只道他慑于叶知秋的迅猛攻势,骇得不敢动手,纷纷大声叫好。高明者如呼延赞、曹彬之辈却看出他正暗暗继续功力,随时准备还击。 叶知秋全神贯注的舞动莫恋锋,带起一阵充满节奏感和劲力的呼啸声,交又织出锋芒雷射,攻守兼备的罩网。奇异的劲气,以叶知秋为中心像沙漠刮起的狂暴风沙般,随着两人间的迫近,以雷霆万钧之态往耶律长胜袭去。 这是天涯傲雪剑的第二招“风烟鱼雪剑气横”攻势疾如骤雨,莫恋锋上银芒万般变幻,真如神龙吐云布雨,矫矢盘旋,时作惊雷乍闪,时呼狂风呼啸,声势浩瀚威猛,令人眼花缭乱、胆战心惊。 即使是吕端、王若钦等文臣,也感觉到叶知秋化为一个可怕的风暴核心,大有无坚不摧、挡者披靡的可怕威势。 耶律长胜非但不为所动,反倒缓缓合上双眼。 包括叶知秋在内的全场人众皆尽愕然,唯独赵光义看出耶律长胜未免惑于叶知秋变幻莫测的剑招,故意抛弃视觉,虽然目不能视,内心如井中明月,灵台空明清澈,仅凭周围散溢的真气在叶知秋剑招运使下产生的些微变动,无有遗漏的洞悉他攻袭的角度、方位。 叶知秋不知其然,窥定耶律长胜肋下,挺剑刺出。 耶律长胜猛地大喝一声,也不见他提气作势,瞬间跃开三尺,避让开去。 叶知秋微微色变,足见轻点,跃上半空,变成居高临下之势,“唰唰唰”接连数剑,招招不离耶律长胜周身要穴。 耶律长胜神色却静如止水,显示他的心灵修养已臻坚刚如盘石的超卓境界,闪躲挪移间轻而易举的再度避过,混没让他沾着半片衣角。 叶知秋的轻功在武林四秀中仅次于任逍遥,但比起耶律长胜依旧逊色三分,加上招式早被对手洞穿,接连几轮攻势全都徒劳无功。 叶知秋怒轻斥道:“一味避让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接我几招!” 耶律长胜冷笑道:“好啊,接就接!” 长剑牵开一道圆弧,电射往前。 双剑尚未相较,莫恋锋的势道迅即淹灭无踪,叶知秋心头一惊,大喝道:“你使什么邪门剑法,有种的报上名目。” 耶律长胜功聚双目,淡淡道:“本王这套剑法籍籍无名,叶总把即便不识得,倒也无关紧要。” 叶知秋大怒,扬手一计“儿女情长辍泪痕”手上剑芒幻化,绵密无止,像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直逼对手,直瞧不出招数之间有何空隙。 耶律长胜嘴角飘出一丝冷笑,忽然后退半步,往横晃错,当人人以为他要躲避时,又闪身扑前,长剑疾挑。 “叮”长剑像一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射进叶知秋绵密无垠的剑网中去,在肉眼难看得清楚的高速下,双剑触及,凝定半空。 耶律长胜猛地撮掌为刀,狠狠劈在莫恋锋的剑脊处。 叶知秋挫退半步,略加调息,立刻平复如初,揉身抢上,莫恋锋剑尖颤震,似圆欲方,去势凌厉无匹,竟是以快对快,迎上耶律长胜的剑芒。 耶律长胜亦剑法陡变.幻化出似若流沙滚动般的剑劲,重重往叶知秋攻去,旁观诸人无不看得呼吸顿止,透不过气来。 刹那间劲气轰鸣之音,连串响起,密集似珠落玉盘,无有止歇。双方均是全力出手,不但动辄分出胜负,且会判别生死。 时至此刻,叶知秋终于领会到耶律长胜的惊天功力,只觉有如置身在惊涛怒飕之中,无有穷尽的狂飙气浪滚滚而来,似欲将自己吞噬。 形势危急,叶知秋立刻转为守势,将周身要害护得滴水不漏,任凭对方如何摧动狂风骤雨般的凌厉剑法,亦不能动摇其分毫。 耶律长胜亦暗自心惊,叶知秋的剑法表面看来充满轻灵飘逸的味道,实则剑剑重逾千钧,奇诡巧变,外虚内实,招式变幻无方,匠心独运,犹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众人看得连喝采打气都忘掉。“蓬”两人同时旋开,当距离拉远至两丈许时,像约好般倏地止旋稳立,正面对峙。 整个校场这才爆起轰天喝采声。 两人目光交击,似是全然没有听见。 耶律长胜胸有成竹的笑道:“叶总把,再接本王几招!” 说罢漫不经意的一剑扫出,全无花巧变化,落在旁观者眼中,似是简单不过,平平无奇,但身在局中的叶知秋,均感对手像未卜先知的预先把握到自己闪身的角度和时间,纵想躲闪亦是有心无力。 叶知秋一声长笑,倏地纵身抢前,人和剑合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浑然天成,与耶律长胜展开对攻,无论时间、角度、速度,均精采绝伦。 岂知莫恋锋给长剑挑中的一刻,叶知秋的内功竟如石沉大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正要身飞退,对方长剑已化作漫天剑影,狂风暴雨般往他罩来。 叶知秋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唯有横剑一格。 “蓬”沛然莫测的先天真气,自莫恋锋透入,半分不误的正中叶知秋胸口,叶知秋惨哼一声,跄踉跌退,勉力站定时,脸色已苍白如死人。 赵光义面色骤变,失声道:“天魔心经!” 第三章 血色尽退 耶律长胜冷笑道:“哈哈哈,圣上果然识货!” 嘴里说话,攻势丝毫不缓,叶知秋迟得片刻,剑光已将及体。多亏他应变奇速,疾使鹞子翻身,于间不容发闪了开去,但胸口也遭剑风波及,衣衫裂开条大缝。 此时此刻任谁都得看出形势对叶知秋极为不利,若对方承胜追击,只怕撑不了多少招,然而耶律长胜却没有继续进招的意思,笑吟吟的退开两步,似是要给叶知秋机会让他回气调息,待功力恢复后再行较量。 赵光义大呼不妙,叶知秋无论身法、剑术较之耶律长胜均相差无几,实战经验甚至略胜一筹,但内功上的巨大差距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耶律长胜的天魔心经的定由萧太后亲传,瞧他方才出手,显然已得个中三味,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叶知秋很难有机会取胜。 耶律长胜傲然道:“叶总把,你连本王五成功力都接不住,还是主动认输的好。” 说毕双目奇光大盛,长剑收往身后,全身衣袂拂扬.气势狂猛至极点。 最奇异的是周遭的空气瞬间灼热起来,仿佛停止了流动,空寂得像黄沙漫野、烈日曝晒、没有半丝微风的茫茫大漠。 叶知秋露出凝重神色,全神戒备,同时生出干旱灼热的骇人感觉。他曾从龙菲芸处得知天魔心经的厉害,知道这门极其诡异的内功心法能将真力“织就”成密如蛛网的气墙,将对手牢牢困死其中,除非内功远在施用者之上,否则便会成为陷身网内的猎物,只余待吞噬的份儿。 万般无奈之下,叶知秋使出第四招“暗香盈袖梦华生”只见他左足撑地,右足划个半弧,整个任陀螺般急旋起来,缓缓升起,耶律长胜怎容对手提聚真力,抢在叶知秋出招前仗剑攻到,岂料竟无法戮破萦绕叶知秋周身的气墙,锋刃向外滑开,与他错身而过。 叶知秋趁机调转方向,莫恋锋剑光错动,分封两路,默蕴浮屠对立、积翠浮空之态,朝耶律长胜穷追猛打。 耶律长胜露出满不在乎神情,左右各晃一下,每一晃均带得叶知秋剑势往晃动的一方偏移,完全失却准头。 耶律长胜心忖时机已至,左手长剑挥洒自如的画出个圆圈,往莫恋锋套去,右手隔空一拳,狂猛无踌的劲气立即卷涌而至。满拟既能化解叶知秋攻势,还可趁机击中他胸口,至不济也能迫得他撤招后退。 双剑相交在即,叶知秋闪电疾移,倏地出现在耶律长胜左侧,莫恋锋骤然翻转,压向对方长剑,若然被他击实,包管耶律长胜虎口爆裂,再也拿不住兵刃。 看台上的赵光义见叶知秋竟有如此反败为胜的奇招,不禁大声叫好。耶律长胜醒悟过来,叶知秋的身法半点不比自己逊色,且能在气劲上令对手产生幻觉,好在他出手留有余力,际此危急关头,临急变招,人往后退,剑势生变,反往叶知秋掌心挑去。 叶知秋冷笑一声,莫恋锋凌空划个圆圈,故意击偏,左手食中俩指会于一处,积蓄已久、高度集中的内劲猝然迸发,“唆”的一声正中耶律长胜掌心。 耶律长胜虽然轻敌中招,却浑不在意,他料定凭天魔心经的浑厚内力,足以抵挡叶知秋的全力一击。但事实并非如此,叶知秋的劲气似有形,实无质,眨眼间突破他的护体真力,直侵内脏。 耶律长胜骇然心惊,触电般依原势往后疾退。 原来叶知秋这股内力极其阴寒,积贮于一点,自指尖射出,凝聚如丝发之细,倏钻陡戳。饶是他以天魔心经构筑的护体气劲至刚至强亦难抵挡。正如有如大象之力虽巨,妇人小儿却能以绣花小针刺入其肤。 阴劲入体后,立即消失,但这一刺可当真疼痛入骨髓。 呼延赞、曹彬等人这才松一口气,庆幸叶知秋终于找到破解天魔心经的方法,赵光义却不这么认为,他在萧淖手里吃过得亏不是一次两次,耶律长胜只要学到她的三成,足够叶知秋受的。 果然耶律长胜持剑立定,足下不丁不八,双目异芒大盛,显露出即将全力出手的征兆。 叶知秋步法灵动,围绕对手来回游移,试图寻找耶律长胜的破绽乃至进攻的最佳时机。 两人一动一静,情景诡异非常。 叶知秋受天魔心经的气机牵引,一步一步缓慢而稳定的向耶律长胜移去,莫恋锋挥舞出大开大阖的招数,精采处层出不穷。 耶律长胜生出感应,周身气场不住收缩,双脚像钉子般凝立校场正中,踏出深入土中达三寸的痕迹。 叶知秋仰天长啸,再度施展暗香盈袖梦华生狂撼稳固似山岳的耶律长胜,耶律长胜渊亭岳峙般站立原地,纯以精奇玄奥的手法,拆解封挡,有如任由怒潮急浪冲击的深海巨礁,永能屹立不倒,没有露出丝毫不支之状。 忘情激战之际,耶律长胜忽然撮嘴厉啸,发出震耳欲聋的尖锐响音。 无论是酣战当中的叶知秋,还是在旁观看的赵光义、呼延赞等,耳鼓均填满他惊天动地的啸叫,那种就像在长途跋涉的荒漠旅途上,狂猛风沙忽起,四方咆哮怒号,开始时已是短促有劲、刺激耳鼓,接着变成无隙不入、似有实质的沙石,没头没脑铺天盖地的袭来。 叶知秋感到在天魔心经的催逼下,别说继续进招,连视线都变得糢糊不清,天地似若旋转,气劲像狂风怒涛般几乎要把自己淹没。更骇人听闻的是整个气场倏地以耶律长胜为中心收缩,细窄至近一点,且有种扩充爆炸的威势。 叶知秋身形暴退,试图强行突破气场的禁锢,耶律长胜岂肯放过,如影附形的闪电追至,长剑幻化出漫天银芒,铺天盖地往他罩来,在其精微奥妙的步法下,整个人像变成没有实质的幻影,虚实难分,教叶知秋无从掌握。 叶知秋临危不乱,心神晋入止水不波的空灵境界,横剑当胸,封住对手来势,真气敛而不发,人剑合一,成为无隙可寻的整体。 以耶律长胜之能,在叶知秋无懈可击的全力防御下,亦不得不暂缓攻势。 叶知秋面临的情况同样危怠,耶律长胜的招式似有先见之明,自己剑法的强弱轻重、角度变化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方才他所以全力出击,用意并不在破解自己的防御,而是以天魔真气摸清自己的底细,再拟定进攻的最佳方略。 叶知秋深知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的道理,莫恋锋化作闪电般的长虹,划过两丈的虚空,在尽展浑身解数的刻意催动下,瞄准耶律长胜的任何空档缝隙,对他展开密如骤雨、无隙不入、水银泻地般的近身攻击。 耶律长胜手里的虽然是柄寻常铁剑,但铁剑的每一部分演均变成制敌克敌的工具,以剑柄、剑身、剑脊,至乎任何令人想也没想过的方式,硬撼叶知秋。两人以快对快,奇招迭出,其间没有半丝迟滞,而攻守两方,均是随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紧凑激厉处隐含生死相搏的惨烈意味,精彩至没有任何语言笔墨可作形容。 就在众人瞧得呼吸屏止、眼花缭乱、弄不清两人暗里以内气交锋多少遍之际,忽听“轰!” 的一声,劲气横流滚荡,叶知秋踉踉跄跄的从战圈中倒跌出来,面上血色尽退,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第四章 强弩之末 原来耶律长胜使的是隔空遥制的神奇招数,虽然剑法本身对叶知秋造不成任何威胁,实质上亦是没法影响改变他一往无还的霸道威势,但每一个手法,均以炉火纯洁、出神人化的天魔心经,先一步隔远击中敌刃,使得叶知秋单点进攻的战略完全无法施展,同时织就出无形而有实的气网,如蚕吐丝,而这真气的茧恰在与敌刃正面交锋的一刻积聚至爆发的巅峰,将对方迅猛凌厉的攻势化于无形。 叶知秋的莫恋锋似给整座大山压着,无论怎样运使都难脱出天魔心经的笼罩,最要命是但叫双方兵刃相处,耶律长胜不但轻而易举的将他自以为必杀的劲力震散,那灼热火烫的真气更沿刀入侵,往他经脉袭至。 叶知秋自出到以来身经百战,从没有人能将他视为身体一部分的莫恋锋压制的如此服帖,使他难过得险些要弃剑保命,但又晓得倘如此不智只有加速败亡,人急智生下顾不到威仪,状若疯癫般将莫恋锋舞成一团,身形暴退,勉强躲过耶律长胜的致命一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叶知秋和耶律长胜的差距实在太大,别说最终取胜即便想战成平手也殊为不易。 叶知秋跌开近十丈后,自知若不存拼死之心,小命必然难保,催动体内真气,疾速运转三个周天,化去天魔心经的残余威力后,毫不犹豫的腾空而起,再度往耶律长胜扑去,莫恋锋像活过来般划破虚空,沿着充满线条美、合乎天地之理的弧旋弯击对手背心,他的躯体完全由宝剑带动,既自然流畅,又若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浑然天才,精彩绝伦,赫然正是第五招“斗转星移绝乾坤”除赵光义外没有谁想到叶知秋竟如此顽强,在一次次遭受耶律长胜的无情打击后仍能振作精神,拼死相搏。 以耶律长胜的身手眼光,仍在判断上失误,想不到叶知秋在硬接天魔心经后如此快速回复过来,更想不到他在退跌的中途能反退为进,尤为头痛是眼看叶知秋只简简单单的一剑溯至,却生出一堵方阔的气墙,迫身而来,令他首次对自己能否接下对手的攻势感到怀疑。 芒光闪闪,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莫恋锋的剑刃处,即使是天空灿烂的阳光也在瞬间变得黯然失色!这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难以解释,无法形容。 想到乃父惨死巽风城下,丧尽一世英名,耶律长胜心中腾起满腔怒火。 既然找不到任逍遥,那就先拿叶知秋开刀! 耶律长胜擎起长剑,厉声吼道:“找死!” 蓦然急旋,化作人造的龙卷风暴,迎向莫恋锋,叶知秋那山洪暴发般透剑而出劲气和耶律长胜的天魔心经正面硬撼,生出贯满整个校场的狂飚激啸。 叶知秋忽觉虎躯一轻,压体劲气消失得一滴不剩,正自诧异时,攻向对手的剑劲亦瞬间敛去,全身虚虚荡荡,再也提不起半点气力。 就在这时,耶律长胜双目射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精芒,右手长剑粘住莫恋锋,左手手撮指成刀,朝前疾劈。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招,但在高手如赵光义之辈眼里,均看出其中实含诡异犀利的魔功,既无迹可寻,更无隙可乘,休说叶知秋的身形被他牵制,便是状态如常也难避过,若让其及体,等若给天魔心经结结实实的击中,任何护体真气亦救不回他的小命。 叶知秋哪想得到对方有此一着,非但将他的迅猛凌厉剑势化于无形,更在瞬间将他置于四面楚歌的不利境地。 华玉公主骇得惊呼出声,众文武亦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个个汗如雨下。 紧要关头,叶知秋竟忽然松开双手,风车般转动着滑地直滚开去。 耶律长胜大喜,心忖你为自保不得已而失却兵刃,如何再与我斗。岂知高兴劲还没过去,半空中的莫恋锋竟在某股气机牵引下,划出一道空灵飘逸的曲线,重又回到叶知秋手心。 这是什么功夫?耶律长胜心头一凛。 叶知秋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冷然道:“天涯傲雪剑第五招——‘斗转星移绝乾坤’,妙处正在于斗转星移四字,任凭对方内功如何了得,照样能借为己用。虽然我把握不住天魔心经的特性,无法以之伤敌,但要让莫恋锋重新回到手中还是轻而易举……耶律大王的内功便再深厚,也需借兵刃传入对方体内才能伤敌,若我每出一招便即弃剑,看你能耐我何。” 言毕一声长啸,莫恋锋发出嗡嗡异鸣,斜刺而出,同时闪电般往右横移,双脚弹离地面寸许,顿似离地飘行,姿态优美至无懈可击的地步。 耶律长胜微一跄愣神,叶知秋以鬼神莫测的高速越过三丈多的距离,掠往耶律长胜左侧,莫恋锋电射几处,横斩颈项,动作行云流水,有若天成。 耶律长胜溢出丝冷酷的笑意,身体的旋动似从没发生般那样突然终止,不闪不躲、不让不避,迎上青芒烁动、碧光流转的莫恋锋。 双方再度短兵相接。 劲气爆破,发出闷雷般的巨响。 叶知秋果然弃剑,天魔心经的诡异劲气悉数落空。 耶律长胜哈哈大笑,长剑幻化出玄奥无伦的招数,狂风骤雨般攻向叶知秋。 叶知秋方自拿稳莫恋锋,耶律长胜便即攻到,以似幻实真、神乎其技的手法,穿越叶知秋匆忙铸就的剑网,点向他鼻前迎向穴,纵横天下的莫恋锋俨然成为只中看不中用,全无防守能力的虚幌子。 叶知秋临危不乱,就在满朝文武人人不愿目睹结果的刹那,莫恋锋剑把回撞,在最后关头硬封耶律长胜这能夺天地造化的一剑。 赵光义失声道:“糟糕,耶律长胜全力抢攻,知秋若再弃剑,只怕莫恋锋尚未回到手中,便为对方所乘,可若不弃剑,如何抵御天魔心经。” 耶律长胜大笑道:“叶总把已是强弩之末,还是弃剑认输的好。” 说罢两袖膨胀,平推而出,四周弥漫的劲气登时急剧收拢! 叶知秋顿觉如受雷轰,眼冒金星,全身气血翻腾,五脏六腑翻转过来般难受,躯体则似要化成碎粉般、身不由己的往耶律长胜投去,不禁心中骇然。 “阎……魔止竭!这……这怎么可能!” 本已站起的赵光义看得瞠目结舌,骤然跌坐回龙椅,难以置信的失声惊呼。 第五章 长胜不胜 天魔心经共分十三重,前七重平平无奇,从第八重开始便显露出非比寻常的巨大威力,练到第十重境界足以驰骋江湖,其后每多练一重,威力便增加一倍。二十年前,恨天不过达至第十一重暗煞血焰,已令中原群豪令闻风丧胆,而这第十二重阎魔止竭,能在功力提至极限同时封住对手的触觉、嗅觉、味觉、视觉与听觉,昔日耶律德光所以大败一僧、二侣、三剑,正是仰仗此技。叶知秋此刻的修为尚不及独孤宇当年,焉能凭一己之力对抗阎魔止竭,别说击败耶律长胜,能够保住性命便是侥天之幸。 赵光义追悔莫及,他恨自己不该小觑耶律长胜,更不该赌上女儿的终身! 场中的叶知秋何尝不知若让耶律长胜尽展魔功,自己必乌呼哀哉,猛一咬牙,将功力提至极限,施展出千变万化的身法,似进似退、欲上欲下,试图脱离的天魔心经的桎梏。然而耶律长胜莫可抗御的劲气却像一阵长风般刮至,叶知秋根本避无可避,只好运起护体真气,硬挡他这一招。“蓬!” 叶知秋就像给狂风吹起的落叶,身不由已的在空中翻滚不休,抛得往远方掉去。虽说给撞得浑体酸麻,叶知秋倒也庆幸没有像龙菲芸描述的那样犹如深陷蛛网,无法自拔,满拟抓住机会运气调息,稍后再行厮拼。 岂知耶律长胜的劲气如附骨之蛆,无论他如何借势腾挪、闪身纵跃,始终不即不离的威胁着他后背,那种窝囊无奈的感觉,实不消提,若让这情况继续下去,最后定是真元耗至、油尽灯枯。 叶知秋大喝一声施尽浑身解数,全力出击,发出浑然无隙,天马行空的一剑。积蓄的真气山洪爆发般从丹田喷涌而出,霎时流遍奇经八脉,以高度的集中方武,自莫恋锋尖端破空疾去。 耶律长胜冷笑一声,形成令对手呼吸困难、似暴风雨般密集的气罩。 叶知秋深吸口气,灵台空广澄澈,世上似无一物可以避开他的感应,“唰唰唰”连环劈出十几剑,威势逐渐增强,一剑比一剑迅猛,霎时青芒大盛,有如疾风骤雨、电殛雷劈。凛冽冰寒的剑气忽而左旋,忽而右转,选取的角度弧线完全教人意想不到,裂岸惊涛似的不住冲击敌人,招招式式都是以命博命,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尽显其一往无回的强大决心。 人人以为叶知秋将挽回颓势,反败为胜,唯独赵光义缓缓摇头。 果然,叶知秋妙招连出,争回少许主动,正要全力反击,忽然眼冒金星,浑身痛楚,喉头一甜,“哇”喷出一蓬鲜血,接着脑中一阵旋晕,摇摇欲坠。 叶知秋咬牙硬撑,勉力站定,猛地察觉自己目不能视,心中之惊骇难以言愈。 耶律长胜乘机出剑,“唰啦”一声在叶知秋肋下划了条寸许长的口子,好在叶知秋的护体真气尚余八分,耶律长胜使得又是柄寻常铁剑,否则只此一招足以让他横尸当场。 叶知秋身经百战,即便失却视觉,仍然试图凭借听力洞悉耶律长胜的举动。谁曾想,当他功聚耳鼓时竟觉耳畔“嗡嗡”震鸣,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耶律长胜复又一剑,叶知秋胸腹迸血,全身剧震,往后踉跄跌退。伤口渗出鲜血把他的衣服染得血迹斑斑,所余无几的真气迅速消耗,无论他的斗志如何坚决、战意如何昂扬,始终不能突破体能的限制,渐到了由盛转衰的阶段。 全场响起一片惊呼! 任谁都能看出,叶知秋已然陷进决战开始后最大的危机。 赵光义目力敏锐,远远瞧见叶知秋唇角微微抽动,胸口急剧起伏,似乎察觉其中有甚异状,但一时半会却又说将不出。 叶知秋仰天长啸,剑势扩展,变成漫空剑影,点点锋芒,劲气鼓汤,以凝如山岳的雄沉威势护住全身,只待视觉、听觉恢复,立刻施以反击。 此时的他再无胜败之念,只知全力以赴,与敌偕亡。 耶律长胜冷笑道:“没有用的,除非我收功,否则你一辈子也休想脱开。” 言罢挺剑逼进三步,强凝的剑气,狂涌过去。 华玉公主花容失色,悲呼道:“叶大哥,别打啦!求求你……求求你别打啦!” 耶律长胜得意洋洋的大笑道:“哈哈哈,叶知秋中了我的阎魔止竭,公主就是喊破喉咙,他也休想听见!” 说着手中长剑锋尖变成一点精芒,遁由奇异的弧度缓缓刺向叶知秋。 他的招数平平无奇,而且慢至不合常理,但作壁上观者的呼延赞、曹彬却清楚掌握到耶律长胜此剑寓快于慢,大巧若拙,虽不见任何变化,但千变万化尽在其中,如天地之无穷,宇宙般没有尽极,带起的劲风凝而不散,有增无减,将对手锁紧锁死,休说叶知秋睁目如盲,便是状态恢复也决计难以抵挡。 电光石火之间,剑刃透体而入,寒忙伴随红色闪现,叶知秋肩头霎时血肉飞散!但觉千万道锋锐阴劲钻入,剧痛攻心,如是无数细小利刃,转瞬间便要切碎他锁骨。 胜负已分么?不! 叶知秋摹地厉声大吼,眼中布满赤红血丝,回头狠狠瞪视对手,同一时间脊挺肩张,莫恋锋交至左手,呼啸劈出,积聚至顶峰的气劲,于锋刃处激荡回旋,形成一波又一波的凛冽气劲,如裂岸的惊涛般铺天盖地往对手涌去。 耶律长胜全身袍服无风狂拂,仿似陷进一个风暴圈中,四面八方尽是呼啸的剑影芒光,耳际狂风呼啸,全身如被针戳般刺痛。 赵光义终恍然大悟,失声道:“知秋触觉尚存,他是故意让耶律长胜击中,借以探知对手方位,然后……” “纷纷扰扰断红尘!” 话尤未落,但听叶知秋仰天长啸,莫恋锋疾转直下,不偏不倚正中耶律长胜胸口,剑劲疾绽,势如天雷轰顶,威不可当。 “啊——” 耶律长胜身受天涯傲雪剑威猛无匹的最后一招,全身功力几被销尽,身子跌跌撞撞,颓然摔倒,想要撑着起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丹田一阵逆气上涌,连喷几口鲜血,耶律利涉、耶律蓟忙上前扶住。 叶知秋以剑撑地,兀自屹立不倒,身上大小伤口迸裂,形相惨厉,整件长袍早被鲜血染成殷红。 就伤势而论,叶知秋委实比耶律长胜严重许多,但最终的结果毕竟是他赢了。 第六章 天造地设 短暂的沉寂后,全场响起爆雷般的喝采声。 赵光义亲自离座,走到校场中央,搀住爱徒,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接着面向耶律长胜沉声道:“耶律大王可知自己为何会输?” 耶律长胜猛地推开耶律利涉、耶律蓟,虎目圆瞪,窥定叶知秋,苍白的面孔逐渐恢复血色,缓缓吐出两个字:“轻敌!” 赵光义神色凝重,点头道:“没错,你的修为远在知秋之上,却自恃勇武,数度在局面大好的情况下放弃进攻,予其喘息之机,以便当众折辱于他;知秋的内功比起天魔心经相差太远,光凭暗煞血焰足以取胜,你却非要使出阎魔止竭,立求让他五感沦丧,甘心认输;阎魔止竭乃天魔心经的至高境界,即便你学究天人,也难在这个年纪得以大成,加上知秋的心智亦自不弱,所以只能克制他的视觉、听觉,却难禁锢他的触觉,以致功亏一篑。” 耶律长胜双目凶光闪闪,冷然道:“皇上教训的是,今天这笔帐有朝一日我定从叶总把处加倍算回来!” 言毕,转身既走。 呼延赞低斥道:“大胆……” 赵光义挥断,朗声道:“吕夷简,送耶律大王。” 吕夷简领命而出。 大辽使臣团陆续离开,望着耶律长胜逐渐远去的背影,赵光义喃喃道:“经此一役,耶律长胜必敛去往昔狂傲,勤加修业、克尽苦功,朕相信此人迟早会成为本朝大患。知秋啊,你是朕辛苦培养的嫡传弟子,日后可千万不能输给他。” 叶知秋重伤在身,痛楚难当,尚来不及应答,赵光义已拉着他手登上校场高台,扬声道:“当着满朝文武和禁军将士,朕要宣布一件天大的喜讯,朕已经为最痛爱的女儿华玉公主选定附马——叶知秋!” 此言一出,校场内登时呼声雷动,且不论叶知秋的特殊身份,单就他在比斗中的神勇表现足以与华玉公主匹配,俨然一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璧人。 华玉公主固然霞生双颊,娇羞无限,昭宪皇后亦甚是欣喜,她和赵光义郑重其事的召叶知秋入宫,正为宣布此事,眼下有群臣作为见证,自然再好不过。 这件事叶知秋本担心已久,然而现在的他早已看透一切。 就在方才与耶律长胜的生死相搏中,叶知秋终于想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 就在命悬一线的刹那,他脑海中闪现的不是别人,而是——诗诗。 华玉公主倾国倾城的绝世艳色终究不及叶知秋心中萦绕十载的那段情愫。 叶知秋强双膝跪倒,满脸严肃的说道:“圣上,我……” 赵光义赶紧将他扶起,关切的说道:“知秋,你有伤在身,不必讲究礼数。” 昭宪皇后欣然笑道:“是啊,你和皇上既是师徒,将来又是翁婿……” 叶知秋露出罕有的凝重神色,拱手道:“请圣上收回成命,草民心中早有所爱,无颜迎娶公主。” 赵光义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厉声道:“什么,你心中已有所爱?她是谁,她究竟是谁,她能比得上朕的华玉么?” 叶知秋心忖我喜欢的也是你女儿,但若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势必同时影响诗诗和华玉公主的名节都,于是道:“此事牵连甚广、一言难尽,能否容知秋私下向圣上禀明。” 赵光义还没说话,华玉公主双目倏地红肿起来,接着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猛地立起,就那么哭着往后宫跑去。 群臣相顾愕然,赵光义拂袖道:“你……你太令朕失望啦!” 说着亦转身离开,轮到叶知秋发起呆来,不知所措。 昭宪皇后走到他身边,轻叹口气,柔声道:“知秋……你先去太医院包扎伤口,然后回客栈休息一晚,待明早圣上消了气再入宫解释吧。” 晚膳时间,华玉公主独自呆在储秀宫内,空对孤灯,暗自垂泪。 宫女、内侍知趣的避开,生怕惹恼了公主吃不了兜着走。 赵光义几次派人来请,都被她赶出宫外,就连昭宪皇后亲临她也不理,只坐在床头,默默哭泣。 十年来,她一直铭记着幼时与叶知秋相处的那三个月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即使人在深宫,也没有半刻忘记过这个坚韧不拔、意志顽强的大男孩。 每逢半个月便有关于武林四秀的密报送抵,赵光义一一细阅,而她却专捡有关叶知秋的内容查看,甚至比身为人师的赵光义更加关心他在江湖上的一举一动。从叶知秋在河北毙卢龙三霸完成初出茅庐第一功到金鸡岭力败群雄成为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从少林寺大会与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义结金兰到巽风之战助天极军大败辽兵,叶知秋的每一次成功都能带给她无尽喜悦。 出于女儿家的矜持,她和叶知秋在文德殿首次见面时并没有述说当年这段往事,后来两人日渐熟谂,她却仍未提起,因为她在等,在等心目中的情郎主动提及。然而叶知秋除了对她越来越好并没有半丝追忆忘事的意思,两人间的关系虽然愈发亲密却始终在恋人的感觉外徘徊,所以她才主动向昭宪皇后提出召叶知秋为附马,再由昭宪皇后转呈赵光义,赵光义只道他两人早已阐明一切,自是欣然应允,于是便出现了校场赐婚的一幕。 对于任何情窦初开的少女,心爱男人的无情拒绝都是种莫大的羞辱与打击,更何况她对叶知秋并非一见钟情的冲动,而是延续十载的痴候苦恋。 叶知秋面对满朝文武直言另有所爱,既是说她华玉公主比不上另一个女人。 抛开她的尊贵身份不谈,但凡女儿家应当拥有的秉性,她华玉公主认第二谁还敢认第一,姿容倾国倾城、性格温婉柔顺,诗词曲赋无所不精,无所不同,可为什么叶知秋喜欢的还是别人,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长在深宫的公主,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受尽关怀与呵护的娇娇女? 好,那我就离开卞京,去江湖历练创荡,我要证明我决不比其她女人差。 想到这里,华玉公主盈盈站起,失魂落魄的朝门外走去。 储秀宫内回荡着她留在这里最后声音:“终有一日我要让你后悔,后悔没有选择我赵雨诗。” 第七章 公主受辱 校场发生的事情皇宫内外人尽皆知,华玉公主推说去客栈找叶知秋一路通行无阻,轻而易举的出得攻城,路过丽正门时吴浩明曾主动提出遣人相送,华玉公主秀眉紧颦、俏脸带煞,生平第一遭吐出个“滚”字,吓得他战战兢兢,拱手让出座骑,老老实实的退往一旁。 华玉公主打定主意离宫出走,又恐被父皇发觉,是以不住催马,心中忐忑,暗暗祷告,终于顺理奔出城门,眼见身后并无“追兵”华玉公主心下稍安,放缓马速,以节省气力,一路向南往陈留行去。酉时渐至,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华玉公主骤觉四野漫无人烟,不见市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再又行进十余里,到了一处密林,漫天月色的映照下像是蒙上一层轻纱,再望过去,似有几间茅舍,华玉公主心中一喜,暗道:今夜未用晚膳,不如找家农户借宿,也好天天肚子。当下纵马前去,她六岁时就同赵光义离京外出,好歹经历寻常百姓的生活,不像其她公主娇纵惯了,半点皇城外的民风习俗都不懂。 离开密林,一处村庄赫然在望,其中约莫二十来户人家,前头是一片圆坪,不少大人带着孩童正在月光下嘻戏玩耍。 华玉公主见了这番悠闲景象,不禁面露微笑,心神一舒,当即翻身离鞍,牵着马匹朝房舍所在缓缓走去。到得最近一间茅屋前,只见一个农女拿着竹帚,倚着门板歇息,屋前空地有只母鸡,带着群小鸡啄米粒吃。 那农女听到马蹄声,转头来看赵婉雁,似乎有些惊奇。 华玉公主缓步上前,向农女道个万福,柔声道:“这位大姐,小妹路上错过了宿头,能否……能否在这里借宿一宵?明儿一早我便走,决不会多烦扰您的。” 农女见她衣饰尽极奢华,气质端装秀雅,知道是位有钱人家的小姐,不禁大觉诧异,愕然道:“姑娘,你是从哪儿来?要到京里去吗?” 华玉公主忙摆手道:“不,我……我才刚离开京城呢,是要到陈留去。” 农女神色凝重,为难的道:“我家里地方虽小,但要腾出地方给姑娘过夜,也非难事,只是这几天村里不太平静,怕要惊吓到姑娘。” 华玉公主微微一愣,轻轻道:“不太平?怎么会呢?” 农女苦笑道:“前几天夜里,村子附近来了几个契丹人,听说是辽国派来得奸细,因为没能完成任务,所以不敢归返。他们接连两晚都来。抢走不少粮食,还杀伤几个人,带头的一个深是狠独,村里的男子们十几个人合力,勉强把他赶走,但是捉他不到。” 说着向村后乱山一指,道:“他们夜间出来掠夺,白天便逃到山里,躲避追捕,只怕今晚还要再来,倘若姑娘真要在这儿住一晚,还情留在房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能出来。” 华玉公主听见辽人,便想到表面看来衣管楚楚、文质彬彬的耶律长胜校场比武时显露出凶恶毒辣,心里忍不住害怕,暗自踌躇是否该留宿此地。 农女见她秀眉紧颦,似是打不定主意,暗道:这姑娘娇滴滴的,要她连夜赶路,反而更是危险。于是道:“姑娘,其实你也也不必太担心,那批辽人只是抢掠财物,村里壮丁们抵挡一阵便会退走,姑娘放心住下,只要躲在屋里,当该不会有事。” 华玉公主心忖,事到如今也无其他法子,遂道:“多谢大姐好意,它日小妹定有厚报。” 言毕,将马在栅栏处栓好,随那农女进屋去。 农女带着华玉公主走进一间厢房,柔声道:“姑娘,这是我三妹的房间,她在城中大户家为婢,半年才回来一次,今晚委屈你睡这,希望你能睡得惯。” 华玉公主见房里虽不宽敞,却颇为整洁,甚是喜欢,轻声声道:“大姐哪里话,房间挺好的嘛。” 农女笑问道:“姑娘,你贵姓?” 华玉公主据实答道:“我姓赵。” 农女油然道道:“赵姑娘,我姓孙,村里人小一点儿的唤我做孙二姐,你也这么叫我好啦。 华玉公主甜甜一笑,嫣然道:“好的,孙二姐。” 孙二姐笑了笑,颇有意味的问道:“赵姑娘,我看你的穿着打扮,家里定是富贵人家罢?怎么夜间一个人赶路?” 华玉公主俏脸微红,神态忸怩,赧然道:“这……这个……” 她思及叶知秋,心中怦然,这等缱绻之情,又如何能对旁人说出口?要直承此行是和她喜欢的女子斗气,实是为难,只羞得满脸酡红。 孙二姐见华玉公主如此,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笑而不语,简单收拾了房中杂物,出去准备做饭。 当晚赵婉雁与孙二姐一起用了餐,便回到房里,躺在炕上,心中潮思起伏,难以入眠,暗想:“父皇要是知道我偷偷离开皇宫,还只身南下,定然大发雷霆,此时多半已经派人出来找我。明天一早,需得立刻赶路,千万不能被追上。哼,这回非让叶大哥着急不可!” 正自想着,忽见窗外燃起火光,隐约有人正在呼喊些什么。华玉公主心头一惊,暗道:“孙二姐说的盗贼,真的来了?” 但听“呀”的一声,孙二姐急匆匆的推门入内,手上握着根枣木棍,神情凝重的说道:“赵姑娘,那群盗匪来啦,你在这躲好,千万别出声。” 华玉公主用力点头,往墙角退过去。 屋外火光时暗时亮,摇晃不定,想是众村民举着火把来回奔走。但听打闹之声越来越近,混杂着鸡鸣犬吠,吵成一片。喧嚷声中,夹杂着凄厉的惨呼。 孙二姐面色微变,颤声道:“今天这批盗匪好狠。” 话才说完,忽听一人叫道:“麻里招吉,快看这马。” 另一人喜道:“嘿,好神俊的座骑!先抢这家!” 华玉公主大惊失色,心道:“糟糕,吴将军的马乃上好的大宛良驹,非引得贼人觊觎不可。” 只听数人纷纷呼喝,声音已到堂前。 华玉公主登时慌了手脚,颤声道:“孙二姐,贼人要进来了……” 本书独家发布,其他网站捕更新! 孙二姐也是出乎意料,定了定神,沉声道:“你从窗口爬出去,快!” 话才出口,一个黑衣大汉已破门闯入。杨孙二姐立刻抢上,木棍着地扫去。房中未点烛火,甚是昏暗,那汉子没留神,登时被这一棍扫得向前扑倒,额头撞在床角,哼了一哼,当场晕厥。 晃眼间功夫后头又有两人抢进,个个提着厚背砍刀,其中一人手持火把,见太同伴瘫在地上,也不搭理,举刀便砍。 孙二姐只是稍懂棍棒,出奇不意的击倒一人,此时面对两名大汉,立时乱了手脚,不住后退,见华玉公主呆呆地靠在墙角,似乎吓得一动也不动,心中大急,叫高道:“赵姑娘,快……快跑啊!” 华玉公主颤声道:“我要走,你……你怎么办?” 孙二姐还没再多说话,手中木棍被一刀砍断,霎时脸色苍白,抛开断棍,连退几步,到了华玉公主身边。 两辽人举火一照,见到房中除了两女并无庄丁,顿起歹念,一人笑道:“妙啊,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竟也有这等货色。” 说罢,便要冲上前去。 另一人见了华玉公主秀丽绝伦的容貌,惊喜之余,忽觉有些不对,道:“老弟,且慢,这妞儿我好像见过。” 那盗匪笑道:“你要真见过,早给你风流快活过了,还会在这儿?” 便在此时,一个胖大的身影走进房里,叫道:“麻里招吉,萧厚德,你们在干什么?” 两贼听了,连忙回身,麻里招吉陪笑道:“耶律统领,咱们逮到两个小妞,您看看,要不要捉回去?” 心中却暗暗嘀咕,可惜快到手的美人又落到老大手里。 耶律统领望向两女,突然面有惊色,“咦”了一声。 华玉公主急声道:“我……我是你们大王的朋友,不许撒野。” 耶律统领猛地回忆起来,颤声道:“你是耶律大王看上的……啊,华玉公主!” 麻里招吉、萧厚德听罢,神色惊疑不定,大讶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叶……叶知秋也来了?” 他们几人原在耶律长胜手下办事,因为任务失败,不得已而出逃,华玉公主和叶知秋的关系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骤见华玉公主,不免杯弓蛇影,只道与她形影不离的叶知秋便在左近,心中颇感惊惧,<5-1-(www.txt80.com:八零电子书)-z.c-o-m>只是垂涎华玉公主雁的绝世艳色,也不肯轻易离去。 华玉公主心念电转,知道他顾忌叶知秋,心中暗想:“若是叶大哥在这里,自然不必怕你。怎生吓他一吓,把这几个辽人诓走?” 她本来不善应变,更难得撒谎,此时心中惊惶,更想不出半点应对言语,支支吾吾地道:“叶大哥……叶大哥顷刻便到……” 耶律统领见她神情慌乱,心想:“若叶知秋真在这里,我等早已横尸当场,看来十之八九是她瞎编乱造。” 当下面露狞笑,嘿嘿道:“有本事你把叶知秋叫出来啊”冲上前来抓华玉公主。 孙二姐见他扑来,顺手握到墙边竹帚,往他脸上打去。耶律统领本乃习武之人,色迷心窍之际,竟然轻忽大意,给孙二姐一帚打中,打了个满脸灰尘砂土,一时睁不开眼。孙二姐趁机拉着赵婉雁的手臂,直往门冲。 耶律统领胡乱抹了抹脸,怒道:“小婊子,这么泼!” 转身便追。麻里招吉、萧厚德忙跟将出去。 孙二姐和华玉公主出得屋子,但见外头几名农家壮丁正跟盗贼乱打一通,不禁手忙脚乱。 耶律统领哈哈笑道:“我的宝贝公主,看你跑哪里去?” 华玉公主正自惊慌失措,忽见自己的马匹已被解了缰绳,想是耶律统领正要抢马,又进了屋来。眼见耶律统领越追越近,无暇多想,猛地骑上马去,策马扬鞭,便往村外狂奔。 眼见到手得鸭子飞了,耶律统领哪肯罢休,率众冲散众男丁,围赶过来,什么烧杀掳掠得全都抛到脑后,只是带着手下猛追在后。但是众贼并无坐骑,那及华玉公主骑乘良驹之速?追赶一阵,便被远远抛在后头。 华玉公主见离村已远,心中犹自跳得如打鼓一般,吁了口气,心道:“亏得及时逃出,只否则再也见不到叶大哥啦。村里的壮丁想必已经集合起来,孙二姐应该不会有事吧?” 华玉公主正喜已然脱离险境,忽听一阵马嘶,坐骑缓缓倒了下来,惊道:“怎么回事?” 定睛一看,但见一条马腿上血流如柱,想是混乱之中给辽人砍中,受伤着实不轻。那马为了逃离险地,拼命奔跑,现下终于支撑不住,倒将下来。 华玉公主撕下群边的布料,包扎了马腿上的伤口,柔声道:“马儿,多谢你负我脱困,可是我得赶紧离开,不能照料你啦,只能帮你包好伤口,当真对不起。你伤好之后,便自行回归原野,不用再供人驱策啦。” 华玉公主站起身来,望向来路,不禁一呆,惊叫道:“糟糕!” 原来马血一路洒来,血迹斑斑,成了追踪的指标,竟是把她行迹暴露无遗。她慌不择路,纵马之际只想突围,此时才发现周遭树茂林深,竟是行到了一条山路。深宵之中,隐隐传来几声鸦啼。 马已受伤,须得步行,华玉公主也无可奈何,生怕辽人追来,只有往前快步奔去。但她体质柔弱,又累了许久,跑了一会儿,已是气喘呼呼,两旁林木却越来越盛。 华玉公主奔得两脚发软,支持不住,只得坐在一棵古松之下,倚着树干休息,只想阖眼睡去,但仍勉力支撑。昏昏沉沉之际,忽听一阵沙沙,是脚踏落叶之声。华玉公主大惊,慌忙起身,正要往前再跑,忽见火光四起,耶律统领带着数名山贼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嘿嘿而笑,道:“华玉公主,你很会跑嘛,到了这个荒山野岭来,真是再好也没有,哈哈,哈哈!” 华玉公主惊呼着退到树下,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耶律统领淫笑道:“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咯”一招手,两名喽啰抢了上去,左右拉住华玉公主臂。华玉公主哪里反抗得了,挣扎几下,毫无作用,急得泪水盈眶,叫道:“不要……不要这样!叶大哥他……他知道厚,不会放过你的……” 耶律统领舔舔嘴唇,嘿嘿笑道:“上了皇帝老子最疼的女儿,死也值啊!再说那还得要叶知秋知道这回事才成。老子把你带回去天天玩,玩到你精疲力尽,走也走不动,话也说不出来,看你怎么再见那小子,怎么跟他说去?” 华玉公主含泪闭目,悲声道道:“叶大哥……” 此时乌云蔽月,似乎明月心有不忍,不愿目睹这无助的少女惨遭蹂躏。 耶律统领走上前去,眼中尽是贪婪之意,伸手便要去解华玉公主的衣衫。 第八章 淫邪笑声 “轰隆——” 天际雷光乍现,四周银芒微晃,瞬间黯淡下来。 “统领,这快下雨了,咱们是不是……” 麻里招吉恭声道。 耶律统领正自想着华玉公主的胴体会是何等娇艳诱人,忽遭手下打扰,甚是不耐,待要斥骂却又觉他所言不假,沉声道:“好,回去再说!” 众贼依命而行,麻里招吉、萧厚德架着华玉公主往山中走去。 沿途一片漆黑,隐隐听见乌鸦的哀鸣,华玉公主心中说不出的害怕,害怕自己遭受侮辱,更说不出的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一时任性,独自外出。 行了约莫半刻钟功夫,一个天然生成的山洞出现在眼前,耶律统领哈哈笑道:“好,终于到啦,兄弟们进去吧,再也不必受风吹雨打之苦了。” 转头再看华玉公主,见她清丽明媚的眸子里充满惧意,玉体微微颤抖,娇弱不堪,心中邪念又生,叫道:“把这妞儿押到最里面,然后慢慢炮制。嘿嘿,她是整个卞京城里最美的姑娘,待我爽过之后,各位弟兄见者有份,尽情享受,也尝尝做附马的滋味。” 群贼高声呼叫,个个兴奋之极。麻里招吉、萧厚德迫不及待,拉着华玉公主便往洞穴过去。 火光照耀下,见那山洞高约三丈,深约七八丈,往右拐了个弯,是个方圆丈六丈许的石室,耶律统领摸了摸赵婉雁的下巴,淫笑道:“今儿才知道老子挑的地方好,小妞儿叫起来定是加倍的浪啊。” 华玉公主虽知挣扎也是徒劳无功,但是仍然拼命抵抗,低声哀求道:“耶律……耶律统领……求求你芳我回去吧,我让父皇给你银子,封你大官。” 耶律统领哪里肯听,阴笑几声道:“皇帝老子要是知道我在她女儿身上摸过,还不把我给千刀万剐……嘿嘿,我可不是叶知秋那笨坯,身边跟着着如花似玉的公主碰也不碰,就知道等那附马的名衔。” 华玉公主涨红了脸,娇斥道:“不许你侮辱叶大哥!” 耶律统领哈哈笑道:“好啊,那我就侮辱公主你。” 说着一把扯下华玉公主的轻软貂裘,藏在貂裘底下的是一袭粉红色的织锦丝裳,肩膀、小臂等贴身处平滑如水,高耸的胸脯撑得白衣薄透,香汗微濡,在火光的映照下,浮现出撩人情欲的鲜嫩肤光。众贼看得食指大动,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耶律统领面色一板,冷声道:“我去拿点东西,回来的时候不想看你你们。” 言毕大大咧咧的走出石室,临出门还不忘瞥华玉公主一眼,那样子似乎在说,小美人,你就等着被我玩弄吧。 麻里招吉愕然道:“统领有事没事的,拿什么东西。” 萧厚德嘿然道:“这还用问,壮阳丹呗,难得有个绝色公主送上门,就老大那性子不干个七八回哪肯罢休。” 麻里招吉不怀好意的笑道:“看华玉公主软绵绵的模样,肯定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女,被统领这么一折腾,还不当场晕死,咱们怎么办。” 萧厚德心念一动,淫笑道:“既然不能在统领之前上她,摸几把过过干瘾也好。” 说着大手一伸,便往华玉公主的腿间探去。 华玉公主惊呼着向旁一退,麻里招吉却趁势拉住她,伸手抓向她的酥胸,另有两人各自捉住华玉公主的手脚,将她按倒在地,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体各处侵略。 华玉公主急叫道:“不要……不要……” 泪珠散落之际,依然无法遏止众辽的邪行,淫邪的笑声霎时萦绕洞中。 忽然,洞外传来一声尖锐的轻啸,诡谲阴冷、震人心魄。 奇怪的是一股冷风也跟着卷来,众人顿觉冰寒彻骨,心头震颤,似乎三魂七魄也被这阵鬼气森森的怪风引带而去,吃惊之余,无不骇然失色。 麻里招吉颤声道:“怎……怎么回事?” 萧厚德勉强收敛心神,低声道:“我哪知道,该不会……该不会是……” 话尤未落,耶律统领跌跌撞撞的跑进石室,脚底一个趔趄险些栽倒,牙关格格,喘着道:“叶……叶知秋,叶知秋找到这了,他人……他人就在洞外!” 众辽人惊骇莫名,只觉脊椎骨腾起一阵凉意,全身血液似乎都结成了冰。 萧厚德失魂落魄的说道:“统领,逃吧,要不然咱们都得死。” 耶律统领怒道:“逃?往哪逃?山洞有第二个门?” 麻里招吉兢声道:“难道就……就呆在这里等死?” 耶律统领心念电转,沉声道:“不管别的了,出去再说,你们俩架着华玉公主,有她作为人质,叶知秋不敢动手。” 众辽人胆战心惊的走出洞外,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叶知秋冷冰如刀刃、透着无尽杀机的一对眼睛,不由大为惊惧,吓得险些站立不稳。 叶知秋功聚双目,厉声道:“你们把华玉怎么样了。” 他的语调充满仇恨,仿佛随时准备疾冲上前,大开杀戒。” 华玉公主急叫道:“叶大哥,救命啊!他们要轻薄我!” 叶知秋向她投去个“不用害怕”的关切眼神,脸上立刻泛起冷酷神色,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不管你们是何来路,立刻给放了华玉,否则……” 说着“唰啦”抽出莫恋锋,冷然道,“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耶律统领强做镇定,朗声道:“叶总把统率绿林群雄,不会不知道绑票勒索的规矩吧。” 叶知秋怒道:“你待怎样?” 耶律统领阴笑道:“很简单,你立刻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并对天发誓永远不能追杀我们,然后再把天涯令交出来,这样我才肯放人。” 华玉公主惊呼道:“叶大哥,不要……” 倏地想到叶知秋若不答应,自己只能惨遭蹂躏,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叶知秋举目上望,似完全没将对手放在眼中,淡淡道:“我只能保证三个内不找你们麻烦,其他的……休想!” 耶律统领万万猜想不到叶知秋竟然拒绝,抑制不住的现出讶色,威逼道:“你……就不怕我把华玉公主……” 叶知秋冷冷打断道:“你敢么?” 耶律统领被他气势所慑,战栗道:“我……我为什么不敢!” 叶知秋微微一笑,寒声道:“十三省绿林盟七百多个大小山寨,每处都有独创的酷刑,你要是想从头到围挨个遍,尽管动华玉试试。” 耶律统领唇角不住抽动,显是内心害怕已极,惊惧道:“叶知秋,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心我在这小娘们脸上划两刀,然后立刻自刎……哈哈哈,华玉公主就此毁容,可比杀了她还要难过吧。” 言毕,颤颤巍巍的拔出大刀,在华玉公主秀靥旁不住摇晃,妄图借此威胁对方。 叶知秋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缓步上前,到离众辽人两丈处倏地停下,盯著耶律统领道:“你觉得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说着疾抖莫恋锋,生出仿若能摇撼山谷、震摄人心的响音。 耶律统领本是密探,如何不知叶知秋的能耐,却又觉得他拔剑时似乎有甚异状,但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试探着问道:“要是将华玉公主还给你,你……你真的肯放我们走?” 叶知秋虎目圆瞪,低斥道:“哼,你有听人说过我出尔反尔吗?” 萧厚德颤声道:“三个月太短,半年……半年成不成?” 叶知秋断然道:“不成!你们对华玉意图不诡,本该碎尸万断,要不是为了救她,你们一天都别想活!三个月后我会发出号令,调集十三省绿林盟全力搜捕,只要被我逮着,立刻五马分尸!” 众辽人面面相觑,拼吧决计抵挡不住叶知秋的神威,个个必死无疑,放人吧他们逃回大辽是死,继续呆在宋境也是死,登时踌躇不决。 叶知秋冷冷道:“我数十声,十声后你们再不放人,我就大开杀戒!一……二……三……” 数到四时,众辽人汗如雨下;数到六时,麻里招吉、萧厚德完全不能自控;数到八时,耶律统领终告屈服,战栗道:“放……放人!” 话音方落,竟吓得瘫倒在地,全身衣衫业已被汗水湿透。 “叶大哥!” 华玉公主终于脱离魔掌,娇呼着扑入叶知秋怀中,泪水泉涌而出,哽咽道,“他们要欺负我,我……我好怕。” 叶知秋紧紧抱住华玉公主,抚上她如云的秀发,安慰道:“华玉,别哭啊,叶大哥这不是来救你了么。” 华玉公主举袖拭去泪渍,死命搂住情郎,点头道:“恩,华玉不哭,有叶大哥在,华玉不哭。” 叶知秋柔声道:“皇上听说你突然失踪,急得不得了,咱们快些回去,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说着拍拍华玉公主的粉背,示意她赶紧动身。 华玉公主俏脸晕红,急忙松开双臂,正要拉着叶知秋去牵马匹,忽然发觉他肩头现出块老大的血渍,失声惊呼道:“叶大哥,你……你的伤还没好么。” 叶知秋大呼不妙,急使眼色让她住口,华玉公主受惊过度,一时竟未理解他的意思,自顾自的说道:“回宫后我去和父皇说,让他派最好的太医,为你续接断骨。” 此话一出,众辽人立刻围将上来。 第九章 新月胎记 叶知秋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镇定自若的冷笑道:“怎么,活得不耐烦了,放你们走你们不走,个个都想死?” 耶律统领哈哈大笑,朗声道:“方才我就觉得奇怪,现下听华玉公主一说总算想了起来,你叶知秋用的右手剑,可莫恋锋却在你左手,哈哈哈……想必是为耶律大王所伤,无法运使吧。” 他狂妄至极,竟然直呼起叶知秋的名讳。 叶知秋尚未开口,华玉公主抢着道:“哼,叶大哥虽然断了右肩锁骨,对付你们照样轻而易举。” 众辽人本心存犹疑,听她一说登时将最后的胆怯放下,狰笑着走上前来。 麻里招吉油然道:“我们逃走前就听耶律大王说起,率使臣团入朝拜谒大宋天子时要于叶知秋比武,争夺华玉公主,看样子你不但战败还被大王重创,华玉公主嘛不肯下嫁所以才从皇宫偷跑出来,白白便宜咱们兄弟。” 叶知秋处变不惊,淡淡道:“如果我没赢耶律长胜,有必要大老远的跑来救华玉吗,什么暗煞血焰、阎魔止竭和比起我的天道神功来不过尔尔,既然你们嫌命长,那我只好出手。” 两个时辰前,他得到消息,说华玉公主突然离开皇宫,由经南门出城不知所踪,于是心急火燎的追将出来,顺着马蹄印一直赶到之前华玉公主投宿的村庄,问过孙二姐后知道华玉公主孤身将辽人引走,这才赶到山洞。无奈他为耶律长胜重创,锁骨、肋骨多处折断,内伤也十分严重,加上几个时辰的长途奔波导致伤口迸裂,能够站稳便很不容易。 萧厚德不为所动,冷冷道:“若你功力尚在,有把握从统领手里抢人,有必要放过我们换取华玉公主的平安吗?”……麻里招吉附和道:“对啊,统领,我看叶知秋已是强弩之末,不如大伙齐上,将他乱刀分尸!” 饶是叶知秋聪明绝顶,此刻也不知如何打消对方的念头,急朝华玉公主示意让她上马先跑,可华玉公主早被吓得俏脸惨白、手忙脚乱,哪有气力动身。 耶律统领“刷”地抽出厚背鬼头刀,大喝道:“叶知秋,枉你英名一世,今日也得丧命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中。” 叶知秋双眉一挑,横剑当萧厚德们!做梦!” 耶律统领怒吼一声,使开辽邦盛行的祁连刀法朝叶知秋攻去,势道沉猛,虎虎生风;萧厚德从怀中取出钢鞭,从左后侧抢前,猛抽叶知秋背脊;麻里招吉喉咙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双掌当胸击处,使得乃是近身搏击的凶险战术。 若叶知秋功力尚在,岂会怕这区区辽狗,可现在他的功力不到平常一层,稍有疏失不但自己受难,还得连累华玉公主,当下沉声吐气,凝神守御,只待从对方的攻势中找出破绽,再行还击。 萧厚德不知天高地厚,着力抢攻,胸前空门大露,叶知秋一招风烟鱼雪剑气横架开左右攻来的长鞭、大刀,觑隙而进,抬脚踢中萧厚德檀中要穴。檀中穴乃人身气海,最是要紧不过,萧厚德惨呼一声,肥胖的身子直飞出去,摔在地上,接连翻了几个跟头,再也动弹不得。 耶律统领、麻里招吉方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敢再存轻敌之心,相互配合进袭,招数严谨,滴水不漏。 叶知秋手足酸麻、气血翻腾,纵有无数精妙招式也使将不出,心中暗暗叫苦,知道撑不了多久,只盼吴浩明率领的禁军尽速抵达。 华玉公主看着情郎独斗二敌,手心全是冷汗,芳心“扑”“扑”直跳,焦急万分,不由恼恨平日里怎地没和爹爹学些武功,此时也好帮忙。 暗自担忧间,华玉公主忽觉背后风起,吓得惊叫一声,回头看时,竟是几名辽人围了上来,他们垂涎华玉公主的绝色,见首领与叶知秋斗得正紧,趁机上前侵犯,将她按在一块巨石上,不顾她惊恐的神情,伸手乱抓乱摸。 叶知秋余光瞥及,不禁勃然大怒,哪还顾得自身安危,冲出耶律统领、麻里招吉的夹击,挺剑直扑过去,众辽人只顾占华玉公主便宜,怎知他说来就来,登时纷纷中剑,眨眼功夫便有数人立毙当场。 叶知秋如飞赶至,倒提莫恋锋,将华玉公主紧紧抱在怀中,柔声道:“华玉,你还好吧?” 华玉公主惊魂稍定,忽然失声叫道:“叶大哥,你……你的右腿……” 叶知秋这才感到右腿膝弯一阵巨痛,原来方才他救人心切,破绽毕露,被耶律统领狠劈一刀,幸得入肉不深,没有伤及筋骨。 耶律统领大吼一声,揉身复上,不给叶知秋丝毫喘息之机,麻里招吉紧随其后,挥鞭袭来,其余辽人围上助阵。 情势凶险,叶知秋不及思索,将伤势抛到脑后,强提真力,莫恋锋青芒大盛,化作漫空剑雨,生出千军万马冲杀而来凌猛势头。 刀剑相触,耶律统领骤觉气血翻腾,竟给震得倒跌开来。 麻里招吉领见叶知秋无端功力骤增,惊骇间长鞭势头稍缓,被莫恋锋劈个正着,霎时断成两截,其余逼近的山贼尽数飞退而出,或撞树、或摔地,个个受伤不轻,可惜叶知秋功力所剩不多,要不然哪个还有命在。 叶知秋奋力使出“暗香盈袖梦华生”只觉胸口烦闷难当,气血翻涌,周身几处伤口彻底迸裂,鲜血涌出,险些站不住脚,痛得低哼一声。 华玉公主颤声道:“叶大哥!你……” 叶知秋回首一笑,强忍痛楚道:“放心,小伤而已,没问题!” 言毕重振精神,运指封住穴道,抬起头来,眼光一扫周遭,冷然道,“哪个想死,尽管来。” 众贼为其余势震慑,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大多反而向后退了几步。 耶律统领暗暗纳闷,要说叶知秋已到强弩之末,断无可能将自己震开,若说没到,为何他不承胜追击,反倒显露出力有不逮的模样。 事实如此?还是诱敌之计? 正思索间,耶律统领忽然想到兜中尚有数十枚暗器,不禁喜上眉梢,毫不犹豫的摸将出来,远远朝华玉公主打去。 叶知秋乍见漫天寒星飞来,其间烁闪着点点蓝芒,认得是淬有剧毒的透骨钉,毫不犹豫的挥舞宝剑,护在华玉公主身前。 但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密如骤雨的暗器在莫恋锋凛冽的剑气下霎时消逝的无影无踪,叶知秋情急之下浑然忘却节省所剩无几的内力,累得气喘吁吁。 众辽人立刻察觉,叶知秋的爆发乃昙花一现,纷纷呼喝着再度冲上。 叶知秋方自架开耶律统领的鬼头刀,麻里招吉抛下断鞭,不知从何处取来根铁棒,呼啸着当头砸下。叶知秋无力挡拆,只能装出挡格姿态,莫恋锋虚晃一招,待得麻里招吉冲进,猛地疾移半步,于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避让开去,莫恋锋电擎击出,从麻里招吉鼻尖掠过,险些他的身子剖开。 华玉公主大是惋惜,只叹情郎有伤在身,力不从心,否则麻里招吉焉有命在。 忽然,身旁闪出一名面相猥琐,贼眉鼠眼的辽人,伸手抓向华玉公主,欲将她从叶知秋身旁拉开。 华玉公主惊呼一声,向后疾闪,织锦丝裳却被他拽个正着,“嗤啦”扯下一大块。 叶知秋使个虚招,逼退耶律统领、麻里招吉,回头大呼道:“华玉,你……” 话尤未落,华玉公主颈脖下的殷红色新月形胎记赫然映入眼帘。 第十章 烟霞大火 是她?真的是她? 没错,是她,真的是她! 是她?竟然是她? 对,除了她谁还会有这殷红色新月形胎记! 牵肠挂肚、朝思暮想,萦绕心头整十载的诗诗近在咫尺! 时间仿佛停顿,叶知秋浑然忘却自己身处险境,完全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枉他叶知秋废尽心力,四处向太监、宫女们打听;枉他叶知秋几度思揣筹谋,如何向赵光义婉言阐明;枉他叶知秋冒着欺君犯上的大罪,当着满朝文武、数万禁军开口拒婚;枉他叶知秋…… “唰啦——” 耶律统领窥定机会,举刀猛砍,叶知秋躲避不及,背心中刀,“哗”的喷出口鲜血,跄踉跌退。 耶律统领趁机高叫道:“弟兄们,并肩子上啊!只要把叶知秋乱刀分尸,华玉公主就是咱们的啦。” 众辽人自四面八方冲来,呼喝着涌向叶知秋。 “不许你们伤害华玉!” 想起两人间的十年苦恋,想起自己残忍的伤害了华玉公主,叶知秋生出涌起无限柔情,万般愧疚,满腔热血猝然上涌,奇经八脉霎时贲张,本已消弭的真气山洪爆发般从丹田喷涌而出,直冲剑尖! 莫恋锋化作青芒,生出“嗤嗤”剑啸,宝刃凝起的寒飙,有若冲开重重障碍,破出缺口的洪流,万物皆栗,沛然莫御,威势浩瀚,无与伦匹! 纷纷扰扰断红尘! 剑招甫出,排山倒海般的气劲瞬间将周围辽人尽数吞没! 一招,只需一招,终结逆境只需一招。 轰然巨响过后,众辽人相继断气,耶律统领喉间“咕”“咕”作响,胸前血迹慢慢扩散,原本铁塔般的身躯癞皮狗似的仰天躺倒,再不动弹。 叶知秋强自支撑的走到华玉公主身边,待要脱下外袍为她裹住娇躯,倏地惊觉周身鲜血自周身十几处伤口涔涔淌出,早已染红整件衣衫。 华玉公主俏脸转白,失声道:“叶大哥……你,你的伤……” 话未说完,双目涌出热泪,泣不成声。 叶知秋丢下莫恋锋,剧烈咳了几下,齿间血迹斑斑,哑声道:“华玉,你……你真的是诗诗?” 华玉公主急应道:“是,是啊,华玉公主就是赵雨诗,赵雨诗就是华玉公主,怎么,你不知道?” 叶知秋中荷荷呼气,血滴不住洒下,断断续续的道:“我……我要是知道,会拒绝……会拒绝圣上的赐婚吗?” 华玉公主娇躯剧颤,朝他瞧来,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香唇抖动数次,才勉强说出话来,颤声道:“这么说……这么说你的心中所爱就是……就是……” 叶知秋的呼吸立时沉重起来,猛地握住华玉公主柔荑,用尽最后的气力,一字一顿缓缓道:“就是你啊!诗诗,我找了你十年,想不到……” 待要提劲把话说完,真气却在“大锥穴”受窒,气血翻腾,眼前一黑,顿时失去知觉。 离开扬州后,任逍遥携五女继续南下。 既然身份曝露,任逍遥也就不再掩饰行藏,沿途逐个拜谒昔日曾助听雨轩寻找碧血珍珠的东海群豪。如今的他何等身份,在江湖那是威震一方的天极教教主,在朝廷那是圣上亲封的冠军侯,而对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来说则是驱逐外寇、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大豪杰。 但凡经过沿途市镇,不仅仅是收到消息的武林同道、官府中人,就连寻常百姓亦自发组织起来夹道相迎。 任逍遥便再有能耐,也要忙得晕头转向,幸有南宫凤仪主内,龙菲芸主外,为他分担不少辛劳,倒是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几个专事玩乐,尽情享受着沿途多姿多彩、别具特色的风土民情。 众人租了艘大船,自温州出海前往烟霞岛。 较之昔日的急切,今番行程说不出的闲逸,南宫凤姿、林毓秀还吵着闹着要去水秀屿,看看任逍遥和水芙蓉的结缘之地。任逍遥恐鲨鱼凶恶,执意不肯,她们就去缠水芙蓉,后者早羞不可奈,哪肯应承,南宫凤姿、林毓秀一急竟耍起孩子气来,任逍遥施尽浑身解数连哄带骗,她俩愣是不吃不喝,最后还是龙菲芸出面说和,保证邀得易天寒出山后再行前往,南宫凤姿、林毓秀才肯动筷。 烟霞岛遥遥在望,想到与恩师分别一年有余,水芙蓉既是想念又是紧张,闯荡江湖这许久,她再非当年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往昔易天寒对她的辛苦栽培、淳淳教导一幕幕涌上心头,水芙蓉真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回小木屋,投入恩师怀中向他撒娇卖乖,重履幼时日复一日的举动。 “三姐,你快看!” 林毓秀的惊呼将水芙蓉从回忆中唤醒过来。 “火!岛上……岛上着火啦!” 水芙蓉循声望去,但见远处的烟霞岛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不禁失声惊呼。 “看样子烧得不是一处两处……逍遥,怎么会这样?” 南宫凤仪凝视片晌,愕然问道。 “或许……或许是天雷引着树木,导致……” 南宫凤姿猜测道。 “不可能!” 龙菲芸倏地打断道,“出海时我问过鱼夫,半个月来海上一直风和日丽,别说是打雷,雨都没下过半滴。逍遥,你说呢……逍遥!” 她连唤数声,任逍遥皆自不答,只呆呆的望着火起处。 “芙蓉,如果我没记错,西边的林子是易前辈平日练功的地方吧。” 过得半晌,任逍遥忽然石破天惊的说道,“还有东边,东边着火的地方正是木屋所在。” “嗯……师父他……师父他不会有事吧。” 水芙蓉急得险些哭将出来。 “放心,易前辈武功了得,火再大也伤不了他。” 南宫凤姿柔声安慰道。 “大火来得蹊跷,会不会是人为的?” 南宫凤仪猜测道。 “当然是咯,这还用想,要不然哪会半个岛都烧起来。” 林毓秀天真烂漫,口没遮栏的说道。 “秀秀……” 任逍遥待要阻拦,已是不及。 “大哥哥,师父他……” 水芙蓉美眸泪花乱转的瞧着任逍遥,仰着能令他肝肠寸断的玉容,悲切的道,“会不会……会不会被人……” 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 “别急,当今天下没几人能奈何得了易前辈,何况……” 话尤未落,龙菲芸猛地一惊,俏脸再无血色,颤声道,“难道是修罗教和绝杀得知我们南下出海邀几位前辈出山相助,所以……所以来个先下手为强。” “快,快开船,上岛去救师父呀!” 水芙蓉急得声泪俱下,呜咽道。 “芙蓉,你别哭,你别哭啊。” 任逍遥最见不得女人流泪,登时慌了手脚。 “巽风之战,绝杀实力大损,恨天与五大杀手均身负重伤,短时间内难以痊愈,修罗教远在漠北,没可能跨越数千里来烟霞岛滋事。” 龙菲芸冷静的分析道。 “除了他们谁敢去惹师父?” 水芙蓉一句话问得龙菲芸哑口无言。 “凤仪,你留下照顾秀秀和凤姿,菲芸、芙蓉,船一靠岸我们立刻杀上去!” 任逍遥神色凝重,一字一顿缓缓道。 第十一章 怪异举动 烟霞岛近在咫尺,任逍遥不待架起舱板,猛地抓紧冰魄玄霜剑,疾掠上岸。 龙菲芸、水芙蓉紧随其后,并肩朝前冲去。 周围的火焰将天空映得一片通红,火焰从这个树干蔓延到那个树干,毕毕剥剥的作响,大股大股的浓烟在树梢上翻滚着,飞禽走兽惊惶的扑腾窜跃,树木倒下的轰隆轰隆的巨响,此起彼落。 任逍遥、龙菲芸左右护持,冰魄玄霜剑、九天玄穹剑两柄神兵当先开道,将燃烧着的向三人飞来的树枝尽数击落,选择树木与树木之间、火焰还没有完全布满的空隙冲过去,终于翻过最后个山坡,来到易天寒居住的木屋。 原本清幽雅适的住所在大火的焚烧下成为一片废墟,浓烟中隐约可见一人正手持火把,站在木屋旁哈哈大笑。 任逍遥、水芙蓉皆自一愣,龙菲芸却厉声轻啸,擎剑出击,劲气倏然一分为三,其中两道左右包抄,余下一道寒芒疾抖,顷刻间划出弯月似的弧扁,当胸疾刺,炽烈的剑光芒影瞬间将对手笼罩其中。 那人猛然回头,神态稳敛沉着,右掌暗生潜劲,如雷疾吐,招数看似随意,却有种深不可测,广袤无边的气势。 龙菲芸急逾奔雷的剑劲与他一对,蓦地宛若水月相溶,消逝的无影无踪。 龙菲芸撤剑疾退,愕然道:“逆天神掌!您……您是易老前辈。” 话音甫落,水芙蓉已飞身上前,扑入易天寒怀中。 易天寒丢下火把,紧紧搂住爱徒,哈哈大笑道:“芙蓉啊,你算回来啦,师父等你等得头发都白咯。” 水芙蓉呜咽道:“师父……师父,徒儿想死你了。” 师父相见自有说不完的言语,任逍遥、龙菲芸虽对易天寒举火焚屋的怪异举动满腔疑惑,却也不便发问。 过得片晌,水芙蓉擦干因激动而难以抑制的泪水,指着龙菲芸介绍道:“师父,这位是……” 易天寒欣然笑道:“龙吟啸嫡子,我说得没错吧。方才你那招‘月下西楼’尽得星云剑法之神髓,外人是决计使不出的……怎么样,二十年不见,龙教主的天道神功想必已趋大成,有空老夫倒要亲自登门,向他讨教几招。“龙菲芸眼眶微红,哽咽道:“爹爹……爹爹他老人家遭绝杀暗害,已然辞逝。” 易天寒虎躯剧震,神色骤变,旋即满目哀伤,仰天长叹道:“唉,故人仙去,中原武林折一臂矣!对了,教主之位由谁接任,秦怀玉、张劲宏还是你?” 水芙蓉抢着道:“这还用问,龙姐姐是女儿身,自然轮到呆子咯。” 易天寒先是一愣,接着拍拍任逍遥肩膀,欣然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的前途无可限量,想不到连龙吟啸都选上你,好,好样的,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行新人换旧人,独孤宇、晓尘这帮老家伙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中原武林的未来就靠你们武林四秀扶持啦!” 四人离开废墟,边说边走,朝海滩行去,路上易天寒只字不提放火烧屋之事,一个劲的询问任逍遥、水芙蓉离岛后的经历和近年来江湖上发生的种种变故。闻得修罗教、绝杀东山再起,肆无忌惮残害武林同道他不禁义愤填膺;闻得少林大会上诸路群豪径相较技,争夺武林盟主,他不禁心生向往;闻得任逍遥亲率天极军大败辽寇,逼死耶律斜轸,他不禁拍腿叫绝。 来到岸边,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林毓秀早翘首以盼,见三人安然无恙,且伴着位神情矍铄的白衣老者,认得是水芙蓉多次描述的恩师易天寒,均各欢呼雀跃,争相上前迎接,惹得易天寒大赞任逍遥艳福不浅。 众人回到船上,围桌坐定,水芙蓉开口便问:“师父,您平白无故的为什么放火烧岛,害得徒儿担心死啦。” 易天寒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肃容道:“师父要往赤尾屿赴约,今生今世恐怕再也没机会返回烟霞岛,师父在这里住了二十年,哪里舍得就此离开,可是赤尾屿又不能不去,几经思量后决定将木屋和练功的树林全部烧掉,彻底断绝心中牵挂,没想到你却在这时候回来,结果闹出误会。” 水芙蓉轻扶酥胸,像是缓解心中惊惧,追问道:“不过赴约而已,怎么会没有机会再回烟霞岛呢?” 易天寒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大海,并不答话,似被勾起对往昔的回忆。 水芙蓉面色微变,讶道:“师父,您老不是去赴生死之约,而且没把握……” 易天寒缓缓摇头,自言自语道:“师父的确是去和人比武,但只是切磋较技,不拼生死,至于从此不回烟霞岛那是因为……因为……唉!” 水芙蓉急道:“师父,您倒是把话说完啊,徒儿急死啦。” 易天寒再度默然,过得许久方才吐出弃个字:“你们真的想知道?” 众人齐齐点头。 易天寒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语气却平静无波,轻叹道:“好吧,我就实话实说,赤尾屿乃付小子……哦,就我是弟付龙渊避世海外的住所。” 任逍遥抢着问道:“要和您老比武的是……是付龙渊付前辈?” 易天寒肃容道:“没错,当年归隐时我们曾经相约,二十年后比武较技……” 不待他把话完,众人齐声欢呼。 易天寒倒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道:“奇怪,我去见付小子,你们几个高兴什么?” 水芙蓉扁扁秀美的樱唇,媚态毕呈的娇笑道:“因为我们也有要事找付师叔呀……本来呢大家以为得花费不少时日打探他老人家的住所,现在好啦,跟着师父同去就能见着。” 易天寒不解道:“付小子和你们非亲非故,找他干嘛?” 任逍遥这才把独孤宇托自己南下出海,邀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重出江湖的事情说将出来。 易天寒俯前少许,肃容道:“先不说修罗教、绝杀欺人太甚,单就独孤前辈于我们师兄弟有重生再造之恩,他的吩咐我和付小子便不能不应,只是……唉,赤尾屿你们不必跟来,直接往椰岛去找孟飞吧。” 水芙蓉愕然道:“师父,您……您不肯?”易天寒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徐徐道:“不是不肯,是暂时无暇顾忌,这样吧,你们代我转呈独孤前辈,就说易天寒、付龙渊尚有卅载前一桩心事未能达成,少则三年,迟则五载,我们中活着的那个自当返回中原,恭听他老人家调遣!” 第十二章 爱的真谛 闻得此语,水芙蓉俏脸倏地转白,像个无助的小孩般失声道:“什么卅载前、什么活着的那个,师父您倒底……倒底在说些什么。” 易天寒满目伤感,缓缓垂下虎首,像是根本不愿提起昔日旧事。 水芙蓉愈发焦急,顿足嗔道:“师父!师父!您倒是说话呀!徒儿急死啦!” 任凭她如何催促,易天寒就是不发一言。 水芙蓉将目光投向龙菲芸,娇声道:“龙姐姐,你熟悉江湖掌故,一定知道师父说的心事是什么,告诉芙蓉,告诉芙蓉好不好。” 龙菲芸美眸芒光闪闪,与她对视片刻,有点促狭意味的微笑道:“此事关乎付、易两位前辈和拳剑无双门的声望,我既不能说,更不敢说。” 林毓秀柔声道:“那就捡些能说的说嘛,秀秀也想知道哩。” 南宫凤姿附和道:“对对对,起码得告诉我们拳剑无双门是什么东西吧。” 龙菲芸微微一笑,轻声道:“拳剑无双门乃六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组织,是时天极教尚未建立,拳剑无双门的地位堪比少林、丐帮,远远超过四大世家及五大剑派,其掌门薛义隆号称‘掌剑无双’,与独孤前辈及乃妹独孤忆秋并称为中原三剑。是时辽主耶律德光率大军南下,数月间攻陷后晋全境,中原武林盟尽遣高手攻入后晋都城大梁,欲予耶律德光决一死战,面对十几万如狼似虎的辽军,群豪死伤惨重,最终能够杀入皇宫的只有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智障禅师、天山双侠慕容绍宗、司徒凝夫妇和独孤前辈、独孤忆秋及薛掌门六人。” 龙菲芸深吸口气,续道:“那一战的具体过程凡参与者均讳莫如深,我只知道慕容绍宗、独孤忆秋当场战死,智障大师、薛掌门、司徒凝和独孤前辈各自身受重伤,至于耶律德光亦从此返回辽境,终其一生再未踏入中原。大梁之战,拳剑无双门数千弟子死伤殆尽,薛掌门心灰意冷,黯然归隐,风光一时的拳剑无双门自此绝迹江湖。” 水芙蓉追问道:“拳剑无双门和师父、师叔有什么关系?” 龙菲芸玉容回复一贯的古井不波,肃容道:“薛掌门虽然看破世情,不再过问武林中事,却不忍拳剑无双门历代武功就此失传,于是又收了三名弟子,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水芙蓉似乎有些明白,试探着问道:“难道师父和师叔便是其中之一?” 龙菲芸托着巧俏的香腮,幽幽道:“没错,薛掌门号城‘掌剑无双’,精通逆天神掌及御龙九决,逆天神掌自然传给你师父而御龙九决则由付前辈研习。” 南宫凤仪讶道:“只学其一便能跻身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要是两门武功学全,那……那还了得!” 林毓秀嫣然道:“薛掌门不是收了三名弟子吗,或许……” 水芙蓉抢着道:“对啊,最后一人叫什么,他是否都领悟了呢。” 龙菲芸秀眸闪闪,瞧着脸容忽晴忽黯的易天寒,闭口不答。 此时此刻,任谁都知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第三名弟子身上,但龙菲芸不敢说,易天寒不愿说,他们就是绞尽脑汁也无从查起。 任逍遥忽道:“易前辈可知什么是爱的真谛?” 易天寒双目射出斩之不断的伤感神色,口齿坚涩的说道:“当然……当然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信念。 任逍遥断然道:“不,包容和舍弃才是爱的真谛!” 易天寒虎躯剧颤,好半晌神情才回复过来,梦呓般喃喃自语道:“包容和舍弃……容和舍弃…… 任逍遥神色凝重,肃容道:“爱一个人,必须让她完全的做她自己,而不是让她成为你理想的人,否则,你爱的只是你在她身上找到的你的影子……” 易天寒猛一挥手,口齿艰涩的打断道:“住口,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其他的不必再说!” 言语中充满无尽的凄切与悲怆。 五女面面相觑,半晌不敢吱声。 任逍遥俯前稍许,轻声道:“易前辈,我们并不想提起你的伤心往事,只是想帮你分担痛苦,化解难以割舍的心结。” 易天寒感激的望向任逍遥,困难地呼出一口气,像陷进令她魂断神伤的回亿般道:“好,那我就接着龙姑娘的话说下去,师父的第三名弟子叫花事君,不但学兼逆天神掌、御龙九决,武功远在我和付小子之上,更是昔年前与花蕊夫人、大小周后并称的绝代佳人。” 水芙蓉抿嘴浅笑道:“这么说来师父、师叔一定争着追求师姨咯。” 易天寒苦笑道:“岂只是我和付小子,但凡年在四十岁以下的江湖中人谁不以得事君一顾为荣,可惜……唉……” 易天寒说着长吁短叹,满目悲凉。 水芙蓉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姨……师姨她不会跟了付师叔吧。” 易天寒面色一板,冷然道:“哼,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付小子有什么资格得到。” 林毓秀愕然道:“现如今花前辈身在何处,难不成她一辈子都没嫁人 ?[-99down]” 易天寒眼睛掠过浓烈的杀机,矍铄的容颜露出一丝充满恼恨的神情,咬牙切齿的悲声道:“事君……事君她被人掳走,被人当着我和付小子的面掳走了!” 众人皆惊呼出声,易天寒、付龙渊何等武功,想在他俩面前掳走学兼逆天神掌、御龙九决的花事君,这……这有可能吗? 南宫凤姿坐直娇躯,秀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追问道:“是修罗教还是绝杀?除了他们我实在想不到谁还有如此能耐?” 易天寒双目涌出愤忍受辱的神色,狠声道:“不,都不是,掳走事君的是扶桑北辰一刀流掌门真宫寺龙弦!” 第十三章 不堪往事 易天寒别头望向悠悠流过的海水,回忆道:“追求事君的男子数不胜数,可她却一个都看不上,事君的父母见女儿廿四年华却仍未出嫁,不免心中焦虑,于是设下擂台比武招亲。当时我和付小子的武功已有相当根底,自然将那群所谓青年才俊、实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尽数击败。由于种种原因,我和付小子的最终决战改在十日后进行,当我们陪着事君来到约定好的决战地点——云栖谷时,却惊讶的发现已经有一名身着武士服的扶桑浪人在那等候,他自称真宫寺龙弦,乃扶桑北辰一刀流掌门,之所以来到中土是为找高手切磋武艺,听闻我和付小子武功了得,在比武招亲之日连败数十人,有心和我俩比试比试。” 水芙蓉轻叱道:“荒唐,师父和师叔为终身幸福相斗,他莫名奇妙的横插一脚,竟然美其名曰‘比试’?” 易天寒皱眉道:“事君好说歹说,真宫寺龙弦就是不走,付小子忍无可忍和动起手来,岂知五十招未过便即落败,接着便轮到我……唉,说来惭愧,虽然我入门最早,武功也较付小子为高,但在真宫寺龙弦凌厉的攻势下不过也就多支撑片刻。原本比武落败倒也没什么,然而云栖谷决战轰动江湖,谷外不知有多少江湖同道等着最后的结果,要是知道我们师兄弟败给真宫寺龙弦,而他却又孤身离开,事君岂非成为被人抛弃的残……事君被逼无奈,只能亲自出手,声言若然取胜便终身不嫁。” 易天寒仰天长叹,续道:“两人酣斗近半个时辰,事君自知不敌,真宫寺龙弦却突然来了兴趣,说要把她待会扶桑,做什么掌门夫人。事君素性高傲、冰清玉洁,怎肯嫁给尚未开化的扶桑蛮夷,羞愤之下竟横剑自刎!” 水芙蓉、南宫凤姿骇得花容失色,惊呼出声,林毓秀更是感怀花事君的悲惨遭遇,伤心的潸然落泪。 易天寒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茫然道:“真宫寺龙弦眼疾手快,从事君手中夺下兵刃,当着我和付小子的面生生将她掳走!当时恩师业已仙逝,我和付小子明知真宫寺龙弦带事君返回扶桑,愣是没有能力将她救回中途。” 水芙蓉蹙起秀眉道:“师父,您和师叔就这样放弃了吗?” 易天寒沉声道:“当然没有,我们俩回到恩师故居,勤练武功,满拟有朝一日东渡扶桑,击败真宫寺龙弦,甚至是覆灭整个北辰一刀流,而我争强好胜的脾性也是在那段日子里‘培养’出来的。三年后,修罗教联合绝杀入侵中原,我和付小子武功初成,想试试身手,于是前往参加君山武林大会。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和付小子在八大高手中分列五、六,总算没有辜负恩师当年的希望。五云山大战结束后,我俩欲结伴北上自楚州出海,临行前付小子不慎在独孤前辈处说漏嘴,结果便有了我和他的廿载隐居。” 水芙蓉诧异道:“您和师叔的避世海外竟与独孤前辈有关?” 易天寒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嗯,独孤前辈和真宫寺龙弦份属旧交,两人曾多次切磋,据独孤前辈所言,以我和付小子当时的功力,即便两人联手也休想赢他,除非我练成逆天神掌的最高境界‘天雷无妄’配合付小子御龙九决中的最后绝招‘圣龙断九天’才有必胜把握,我俩自知短时间无法达至,于是各自避世隐居,各自修业,待双方武功大成再行前往扶桑。” 水芙蓉追问道:“那所谓二十年后比武较技……” 易天寒打断道:“自然是完成当年未尽的比试,谁胜谁就娶事君为妻。” 水芙蓉急问道:“您说‘我们中活着的那个’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和师叔准备生死相搏?” 易天寒沉吟道:“不,我们是怕北辰一刀流在扶桑势力太大,即便战胜真宫寺龙弦也难携同事君安全返回中土,所以我和付小子早便说好,谁要是输谁就得以生命为代价阻挡北辰一刀流的追兵!” 听得这话,所有人都震撼了,即使是冷若冰霜的南宫凤仪、处变不惊的龙菲芸亦被如此撼天动地的痴恋,如此可歌可泣的爱情感动的声泪俱下。 任逍遥双目精芒大盛,迎上易天寒的目光,断然道:“易前辈,请您务必带我等同往赤尾屿,或许援救花前辈一事我等也能略尽薄力。” 水芙蓉抚掌道:“对啊,只要呆子调动天极军,区区北辰一刀流何足挂齿。” 易天寒苦笑道:“这是我和付小子的私事,怎好劳动贵教人马。” 任逍遥肃容道:“易前辈此言差矣,扶桑弹丸小国,偏安一隅,北辰一刀流便再强横,也及不上修罗教与绝杀,本教派出水师助两位前辈完成心愿,不过举手之劳,到头来还得仰仗易前辈、付前辈之力,配合天极军抵御外敌,共同维系中原武林,占便宜是我们才对。” 易天寒犹豫道:“借贵教兵马不是不可,但恐遭真宫寺龙弦耻笑。” 龙菲芸插言道:“前辈尽管放心,只要真宫寺龙弦合理约束门徒,我等也不会轻举妄动,若他非要恃强凌弱,借助门派势力……哼哼,那就由不得天极军踏平北辰一刀流!” 任逍遥补充道:“至于易前辈您期待数十年的最终决战,我和菲芸他们只负责在旁掠阵,决不影响您老尽兴。” 易天寒双目现出狂热欣喜的神色,一瞬不瞬的望着任逍遥,急问道:“此话当真?” 任逍遥微微一笑,竖起拇指指着自己,豪气冲天的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十四章 肆意爱怜 一片漆黑中,叶知秋昏昏沉沉,犹如漂流虚空,身不由主。迷迷糊糊之间,忽然瞧见不远处七八个辽人正围着华玉公主施暴,领头的正是耶律长胜!他们将华玉公主按在树上,争先恐后的的撕扯她的衣衫,嘿嘿哈哈的淫笑,耶律长胜更褪下外袍,死死抓住她双手,不顾她的哀求啼哭,眼看就要…… “不要啊,不要伤害华玉!” 叶知秋大叫一声,骤然惊醒,眼前一亮,发觉自己正躺在兰薰殿内的卧榻上,身边一个软绵绵、宛如出谷黄莺的声音唤道:“叶大哥,你别急,没……没事啦!” 却是华玉公主的语调。 叶知秋气喘如牛,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察觉自己一身冷汗,暗道:“方才是在做梦……好险……好险”朝床边的华玉公主一看,急问道:“我们……我们不是在山洞外么,怎地……怎地却在……” 华玉公主柔声道:“你晕倒后不久,父皇便率领大队禁军赶到,用马车将咱们接回皇宫……你的伤很重,几个太医忙了一天一夜……” 话未说完,叶知秋猛地握住华玉公主一双柔荑,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告诉我,你……你真是诗诗,我……我没有做梦?” 华玉公主情深款款的横他一眼,然后垂下羞得双颊晕红的俏脸,以微仅可闻的语音娇嗔道:“你……你什么都看见了,还……还好意思问,你真是个呆子,大呆子,不折不扣的大呆子。” 叶知秋长吁口气,虎目芒光烁闪,射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亏得他右肩故折,左臂七八处刀伤,否则早将华玉公主揽入怀中,肆意爱怜。 华玉公主甜甜浅笑,嫣然道:“你在床上躺了三天,人家可急死啦!好在武太医说,你虽然内外伤都很严重,毕竟正值盛年,加上皇宫里有的是名贵药材,所以呢只要将养大半个月,保证平复如初。” 叶知秋这才发觉周身缠满绷带,右肩更用夹板固定,但较之受伤当日,痛楚确实减缓不少,感激道:“华玉……诗诗……唉,我究竟叫你什么好啊。” 华玉公主青春焕发的俏脸忽然变得笑容可掬,美眸在长而翘起的睫毛下晶晶闪闪的,呵气如兰的道:“随便你啦,唤什么都成……啊,不,还是称呼诗诗吧。” 叶知秋怔了半刻,笑问道:“为什么呢?” 华玉公主立时霞生玉颊,蚁首低垂的轻轻道:“唤人家华玉的多了去啦,你……你怎么能和他们一样呢。” 叶知秋生平头一遭耍起花枪来,笑问道:“为什么我就非得与众不同呢。” 华玉公主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大滇道:因为你是人家的情郎……是人家最重要的……唉呀,不说啦,羞死人了……” 叶知秋心神巨荡,珍而重之的抚上华玉公主香肩,柔声道:“诗诗,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不会……绝对不会!” 华玉公主秀眸异彩涟涟,主动倚入叶知秋怀中,俏脸在窗外透入的阳光的衬托下,更显美艳不可方物,接著连耳根都红起来,喃喃道:“叶大哥,你……你待我真好,不枉人家十年来一直……一直惦念着你。” 叶知秋轻抚着华玉公主的如云秀发,嗅着她清幽健康的迷人体香,瞧着她侧脸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晶莹如玉、白里透红的娇嫩脸肌,闪闪生辉、深邃不可测的秀眸,霎时心神俱醉。 时间仿佛静止,两人相偎相依,静静的坐在兰薰殿内,彼此脑海中除了对方,再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其他事物,似乎这一刻已成永远。 “砰——” 大门倏地被人推开,华玉公主的贴身侍婢晓彤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颤声道:“公主,不好啦!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忽然晕倒,还……还吐了……吐了好多血!” 华玉公主、叶知秋猛地一惊,再顾不得什么恩爱缠绵,伤势未愈,疾从床头跃下,飞也似的携手冲出兰薰殿。 赶到御书房时,不仅昭宪皇后、太子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闻讯而来嫔妃、大臣、皇子、公主甚至将宽敞的过道堵得水泄不通。显而易见,赵光义病得很重,否则绝不会惊动皇宫内外。 “母后,父皇他……” 华玉公主分开众人,走到昭宪皇后跟前,急问道。 “唉,八贤王差人送来本章,说扬州贪墨案业已查实,知府钱逸收受的贿赂总计白银四十万两,金银珠宝七大箱。” 昭宪皇后目泛泪光,哽咽道:“你父皇急怒攻心,吐血斗升,险些……险些当场背过气去。” “那……那现在呢?” 华玉公主俏脸惨白,失声问道。 “众太医正在诊治……” 话尤未落,大门“吱”的打开,太医们鱼贯而出。 众人立刻围将上去,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 为首的武太医赶紧作个噤声的手势,轻声细语的说道:“圣上并无大碍,但需要静养,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各位皇子、公主、大人,你们还是请回吧,千万别吵着圣上休息。” “可是……父皇发病,我们做儿女的若不探视便即离开,岂非有违孝道。” 太子赵恒沉吟道,“武太医,还是让我和华玉进去……” “恒儿,朕没事。” 御书房内传来赵光义清朗矍铄的声音。 “父皇——” 华玉公主喜极而泣,赵光义说话虽然微见虚弱,但中气十足,看样子并无大碍。 “知秋在外面吗?” 赵光义朗声问道。 “草民在。” 叶知秋恭声应道。 “你进来,朕有话要和你谈,其他人都回去吧。” 赵光义示意道。 众人不敢有违,正待离去,却听华玉娇嗔道:“父皇,知秋的伤很重,你就不能改天再和谈吗?” “行,那复诏知秋为附马的事暂且放一放,明年今日再说吧。” 赵光义颇有意味的笑道。 “啊!不成!知秋,你……你快进去啦。” 华玉公主立刻态度大变,连推带搡的将叶知秋挤往门边。 众人哈哈大笑,先前紧张沉重的气氛霎时一扫而空。 叶知秋强忍伤痛,依言踏入御书房,甫自入内,近侍立刻将大门合上。 来到内室,绕过阻挡视线的屏风,饶是叶知秋行走江湖多年,心性早已练得处变不惊的,见到眼前一幕依旧骇得愣立当场。 第十五章 天道神功 病床上的赵光义神情萎顿、面色苍白,眼眶深深凹陷下去,脸颊也亦微微垮塌,那双杀场之上令敌人望而丧胆、朝堂之上令群臣甘心慑服、后宫之内令子女倍感亲切的虎目倍显灰暗,已不再炯炯有神。 赵光义吃力地抬起倦怠的眼眸,淡淡道:“很惊讶么,武太医当着众人宣布朕并无大碍,朕隔着大门与你们说话更加没有显露半点疲惫,然则现如今你看到的却是这副大限将至、病入膏肓的模样。” 叶知秋勉强收敛心神,颤声道:“圣上,您……您怎么……怎么会……” 赵光义露出苦涩的表情,轻声道:“从三个月前朕与群臣在朝会上商议出兵攻辽时菲芸入宫急报,说忠勇王遇害、巽风城被围,激得朕急怒攻心,当场吐血,乃至牵动旧久伤,晕厥三天三夜起,朕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好过,甚至处在崩溃边缘,逼得在冠军侯大败辽兵、四方蛮夷闻风丧胆的有利情况下,不得不放弃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打算。三天前,华玉离宫出走,朕情急之下亲率禁军出城寻找,途中不慎染上风寒,按说这点小病本不碍事,偏生今日又被钱逸那厮所气……咳咳,结果内外交攻,再也支撑不住,险些冲断心脉。” 言语中充盈的不是被奸臣所误的愤狠抑或辽人生事的恼怒,而是英雄迟暮的落寞与雄心未竟的凄凉,叶知秋恭声道:“圣上虽年近六旬,精力却犹盛三十许人,只需静下心来好生调养,假以时日定当平复如初。” 赵光义长长吁出一口气,轻叹道:“朕今年五十有八,再非昔日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时那个风华正茂、英姿飒爽的小伙子,是该到知天命、了残生的时候啦。” 叶知秋胸中一恸,哑声道:“圣上……” 赵光义苍白的面容忽然显现出些微血色,沉声道:“你可知朕为何放弃休息时间,甘忍病痛,也要诏你入御书房详谈。” 叶知秋老脸微红,轻轻道:“不是要……要商量我和华玉……和华玉的……” 赵光义失笑道:“哈哈哈,你和华玉既已相认,只欠前往钦天监择定良辰吉日便可奉旨成婚,何必急于一时呢。” 叶知秋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呐呐道:“知秋愚顿,委实猜不透圣上的良苦用心。” 赵光义目光灼灼地审视着叶知秋,捋须道:“朕诏你来,是打算传你天道神功。” 叶知秋虽知这一天迟早会到,却不料竟来得如此突然,沉吟片晌道:“皇上,您还是专心休养的好,传功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赵光义摇摇头,石破天惊的说道:“再不教你,恐怕天道神功就得失传。” 赵光义仰首望向窗外,双目射出莫以名状的悲哀,长叹道:“实话告诉你吧,朕还有半年阳寿,半年后朕纵然有心教你也……也……” 叶知秋闻言犹遭五雷轰顶,虎躯剧震,双目射出难以置信的战栗神色,失声道:“不……不会的……不会的!圣上,您……您一定在说笑。” 赵光义缓缓道:“我的样子像说笑吗?” 叶知秋颓然坐倒,颤声道:“可是,圣上,以您的武功难道连区区病魔……” 赵光义唇角飘出丝充满苦涩和苍凉的笑意,喃喃道:“没有用的,武功再高也难逃脱命运的束缚,想当年太祖皇帝学究天人,修为之深连独孤前辈亦自叹弗如,但谁能想到太祖皇帝……太祖皇帝他四十九岁时便驾鹤西去,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他双眉深锁,带点疲倦和苍白的脸容愈显露出无尽的悲凉。 叶知秋张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但内心受到的强烈震撼却让他半个字也吐将不出。 赵光义招招手,示意叶知秋进前,淳淳善诱道:“生死凭天定,该来的时候终究会来,绝非人力所能改变,你要做的不是为朕即将辞世感到伤心,而是尽快学会天道神功……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任逍遥练成先天无上罡气的机会几乎为零,偏生独孤前辈年事已高,熊啸天、肖星辰即使能成大气也绝非耶律长胜的对手,所以……”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倏地变得无比凝重,目光灼灼的审视着叶知秋,肃容道:“所以中原武林的安定乃至大宋江山的未来都必须靠你支撑!” 赵光义拍拍叶知秋肩膀,续道:“身为朕得传人,你的剑术、轻功已趋完备,唯一欠缺的就是内力,而天道神功恰好能弥补这个不足。有朝一日你神功大成,配合太祖皇帝所创的‘君临天下’,即使耶律长胜达至天魔心经的最高境界‘疋殺地蔵’,也休想奈何你分毫。” 叶知秋恭声道:“天道神功博大精深,只有短短半年功夫,知秋怕辜负圣上重托。” 赵光义含笑道:“呵呵,天道神功共分七重,是为心意混元、云迦吐纳、九曜星变、灵冥不灭、龙形舞天、寰宇神通、圣道霸强。时至今日朕不过才练到龙形舞天,忠勇王虽在十年前突破寰宇神通,却连圣道霸强的门槛都摸不着,至于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他们练到九曜星变即遭遇瓶颈,再也无法突破。” 叶知秋诧异道:“如……如此说来,就算给我十年八载也没希望领会天道神功咯。” 赵光义微微一笑,详述道:“不,朕会指点你条捷径,相信以你的资质半年后就能练成龙形舞天,至于寰宇神通及圣道霸强,朕也只知口诀,完全不懂各中玄妙,日后能否大成唯有靠自己慢慢领悟……怎么样,你愿不愿学?”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能使人甘心遵从。 叶知秋热血上涌,毫不犹豫的脱口便道:“愿意!” 说罢双膝一屈,欲待跪倒。 赵光义单手将他扶住,颇有意味的笑道:“且慢,方才有句话我忘了说,你还是听后再……再做决定吧。” 叶知秋微觉不妙,恭声道:“请圣上言明。” 赵光义凑近稍许,将声音压至低无可低,耳语道:“修炼先天道神功有个最大的禁忌——突破寰宇神通前必须保持童子之身,碰不得任何女人。” 叶知秋大吃一惊,讶道:“童子之身!” 赵光义肃容道:“对,你能坚持在那之前不和华玉发生肉体关系么?” 叶知秋避而不答,反问道:“如果我忍不住呢。” 赵光义苦笑道:“那就得像朕这样,穷毕止步于龙形舞天,便再勤加修业亦难做寸进!” 第十六章 双宿双栖 知秋失声道:“圣上,您……连您也……” 赵光义叹息道:“唉,朕若非当年朕血气方刚,一时没把持住,岂会连寰宇神通都望而却步,好歹太祖皇帝开创天道神功时朕也有份出力,怎么说也该比忠勇王稍胜一筹吧。” 叶知秋呐呐道:“莫非……莫非太祖皇帝练成寰宇神通前还是……我是问那时候的太祖皇帝大概……” 赵光义随口道:“二十三岁!” 叶知秋闻言肃然起敬,咋舌道:“天啊!这……这怎么可能!据四弟所言龙教主的武功不在恨天之下,太……太祖皇帝二十三岁即……即有此修为!” 赵光义感慨道:“太祖的雄才大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岂是你我凡夫俗子能够想象的。当时中原武林堪与太祖皇帝争风者不过三四人,待得十年后……哦,也就是朕会同天极教诸元老发动陈桥兵变,拥太祖皇帝登基前的半个月,太祖皇帝终于悟出圣道霸强,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原第一!” 叶知秋呐呐道:“这么说来天道神功的威力……” 赵光义正色道:“深不可测,神秒无方,堪比无妄血咒,天魔心经……不,应当说是犹有过之!” 叶知秋轻声道:“同时付出的代价也要远远超出,对吗?” 赵光义笑道:“看来你还是很在意童子之身的问题,哈哈哈……这也难怪,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当着倾国倾城的华玉却要刻意收敛情念任谁都难以把持。” 叶知秋老脸通红,尴尬道:“不,圣上,您误会……我不是……” 赵光义捋须笑道:“我是过来人,岂能不知你心里想得什么。” 叶知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赵光义默思片晌,沉吟道:“三年,就三年,照朕的估计三年后你定能突破寰宇神通,届时你和华玉……朕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咯。” 叶知秋心中悲苦,却仍犹疑不决。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什么常相厮守、白头到老都是虚无缥缈空话,唯有灵肉交融才是情感的最高升华,再说华玉已在深宫中等待了十年,难道还要她继续等下去么。 赵光义深不可测的虎目闪动着顾盼生威神采,眼神罩定叶知秋,缓缓道:“就算是为达成朕的遗愿,就算是为十三省绿林盟的将来,就算是为中原武林的安定,就算是为……” 叶知秋大觉苦恼,试探着问道:“圣上,能不能让我回去考虑考虑?” 赵光义断然道:“不能,你现在必须作出决定!” 叶知秋唇角微微抽动,欲言又止,终没把心中想法说出来。 赵光义目光瞄过叶知秋,缓缓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一时踌躇朕也是能够理解的。但你自己想想,如今江湖兴衰、社稷存亡全然系于你手,若你半途而废,止步于龙形舞天,日后谁来抵挡耶律长胜,谁来保证大宋江山的安宁……假若有朝一日,宋室亡于辽人之手,不光你和华玉的幸福难保,万千百姓从此亦要亦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叶知秋热血上涌,双目露出像烈火般炽热的情感,激昂慷慨的说道:“民族大义当前,知秋若在执拗于男女情感,岂非有负昔日圣上的殷殷教诲。” 赵光义老怀感慰的笑道:“好,朕明日重新颁旨复诏你为附马,同时对外宣布,你乃朕嫡传弟子,需经三年历练方可成婚……当然这只是敷衍大众的说法,愿不愿意将实情告知华玉你自己掂量着办。” 烟波浩淼的东海之上,一艘双桅木船正鼓足风帆,破浪前行。 任逍遥、龙菲芸正屹立船头,迎着清新的海风,举目远眺。 任逍遥仰首望往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感慨道:“自从离开椰岛来江湖历练,不知不觉间已两年有余,我以为自己武功大进,远胜往昔,想不到……想不到,唉,你我连手与易前辈切磋,却连百招都挨不过。” 龙菲芸朝他瞧来,漫不经意的道:“易前辈乃世外高人,自非你我两个学艺未精的后学末进所能比拟,再说……” 任逍遥忙摆手道:“菲芸,你误会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武学修为究竟有没有终极,如果有,如何才能达到呢。是夜以继日、朝夕不缀的苦练,还是像易前辈那样热衷于比武较技,逐步积累丰富的实战经验;亦或系效仿独孤前辈避世隐居,弃剑修业,追求清静无为的境界。” 龙菲芸深深瞧他一眼后,幽幽道:“我记得爹爹说过,武学之道永无止境,个人目标不同,所能达至的层次也不同。太祖皇帝一心建立不世功业,造福黎民百姓,故能顺应天命,开创天道神功;任前辈以情悟道,以爱驭剑,所以才有了你学到的凌霄剑诀;鬼冥神君、恨天心狠手辣、残忍暴虐,即便倚仗无妄血咒、天魔心经一时得志,也终将玩火自焚。” 任逍遥颇有感触的喃喃道:“那么我该追求又是什么呢?” 龙菲芸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道:“原本你可以作个依红偎翠,享尽风花雪月、恩爱缠绵的浪子情圣,但自从你接任教主的那一天起,命运的枷锁便牢牢将你套住,从今完后你所做的任何事不光是为自己的将来,是为凤仪、凤姿、芙蓉、秀秀的幸福,更是为天极教的兴衰荣辱乃至……乃至太祖皇帝和当今圣上辛苦打下的万里河山!” 任逍遥从容笑道:“看来我肩头的担子不轻啊。” 龙菲芸美目闪亮起来,轻声道:“若非如此,爹爹怎会留下遗命,让你研习先天无上罡气呢。太祖皇帝曾言,先天无上罡气威力奇大,有鬼神莫测之机,但修习过程却危机四伏,非本教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不得擅自研习……怎么样,从你拿到秘籍起已经过了几个月,是否真如太祖皇帝说得那样呢。” 任逍遥苦笑道:“岂只如此,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休说被龙教主视为瓶颈的第二重心法,就连……就连最基本的气机交感也……也摸不着边。” 说着长吁短叹,连连摇头,一副束手无策的苦恼模样。 龙菲芸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可别小觎这简简单单气机交感,当初太祖皇帝花费三年时间仍是得其形而失其神,至乎中途而废,不得不自创天道神功,你才学了不到一百天,就想有所成就,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罢。” 任逍遥大惊失色,愕然道:“太祖皇帝的事你……你怎么知道?” 龙菲芸“噗媸”娇笑,嫣然道:“喂,你可别忘咯,教主的位置本是我的,除去先天无上罡气的心法口诀,其他东西该知道我全都知道。” 任逍遥恍然大悟,嘿嘿笑道:“啊,那是不是还有什么密要或者速成捷径呢?” 龙菲芸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皱起鼻子道:“哼,才没有哩,你啊,给我好好练,一天练不成一天就不许碰我!” 任逍遥虎目闪亮起来,笑嘻嘻的说道:“你说真的?若我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就肯让我……” 龙菲芸遽地霞生玉颊,呐呐道:“没有啦……人家……人家只是……唉呀……” 说着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幽怨的眼睛像在说“你这大坏蛋,明知故问嘛”然后垂下螓首,那种不胜娇羞的动人女儿情态,可以把任何铁石心肠的人溶化打动。任逍遥心头剧震,冰雪聪明的龙菲芸早便看出他因为几次切磋惨败给易天寒,兼之修习先天无上罡气时遭遇瓶颈,自信心受到极大打击,因此用这种特殊的“方法”来激励自己,不禁大是感动。 撇开上天赋于自己的使命不谈,能和如此善解人意的美女双宿双栖,享受真正琴瑟之乐,天下间哪还有比这更惬意的美事?所以无论自己遭遇怎样的挫折,都没有理由就此心灰意冷,半途而废,无论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风刀霜刃的洗礼还是惊涛骇浪的考验,自己都要坚持下去,坚持到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任逍遥伸手搂住龙菲芸香肩,感觉着那贴己的温柔,同时凑到她晶莹如玉的耳珠旁,嗅着她秀发散发充盈健康和青春香气,感慨万千的说道:“菲芸,你放心,我决不会辜负你的希望! 第二十六卷 赤尾惊变惨遭污 第一章 不祥预感 赤尾屿遥遥在望。 易天寒、任逍遥、龙菲芸等人齐聚船头,举目远眺。 晨光之中,隐隐可见四周奇峰林立,险岭嵯峨,如经斧削,层岩叠石上树木茂密,翠色浓重,遮天蔽日,郁郁葱葱。临海处因受大江江水冲击,形成危崖峭壁,其上满布岩洞,令峭壁更有横空飞跃之态,无数海鸥翩然飞过海面,点水即起,充满大自然的野趣。 水芙蓉抚掌道:“师父,赤尾屿的景致不比咱们烟霞岛差哦……啧啧啧,师叔的眼光真不错,很懂得挑地方哦。” 易天寒感叹道:“是啊,说起纵情山水,付小子可比你师父强得多。” 南宫凤姿娇呼道:“逍遥哥哥,快看呀,付师叔出来迎接咱们了哩。”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海滩上陆续集中了十几号人,规规矩矩的站成两排,当先那人年在五十许问,身穿宽厚锦袍,背负长剑、轮廓分明,雄伟如山的驱体笔挺如枪,仿似一株能永远屹立不倒的大树,不惧任何风雨的吹袭。 易天寒细看片晌,愕然道:“咦,怎地不见付小子。” 水芙蓉讶道:“什么,那人不是师叔?” 易天寒捋须笑道:“摁,论气势他只有你师叔二十年前的水平,不过能够做到此点,亦相当了得……好个付小子,廿载间麾下倒还招揽不少高手,看起来扶桑之行他是势在必得啊。” 水芙蓉娇声道:“嘻嘻,师叔的下属再多,到头来还不是帮师父出力。” 易天寒开怀大笑,信心满满的说道:“说的好,付小子蛰居不出,试图以逸代劳,师父我却斗志正旺,取胜的信心更是十足十!” 不多时,双桅船靠岸。 当先那名五旬老者厉立刻迎将上来,拱手道:“易大侠莅临赤尾屿,我等不胜荣幸,请——” 言毕,众人立刻朝两边散开,摆出恭迎姿态。 易天寒拱手还礼,开门见山的问道:“付小……我师弟呢?” 老者肃和颜悦色的说道:“易大侠入得石头城,自然便知。” 易天寒问言一愣:“石头城?” 老者点头道:“是的,请诸位随我来。” 说罢,转过身去,当先引路。 离开海滩后,很快进入一片丘陵起伏的圆野,两侧高低起伏的双峰拔地而起,南北山峦蝈云簇拥,峰顶烟霞迷蒙,云烟缥缈,风光绮丽,美不胜收。圆野外围被密林覆盖,冷杉、云松,白杨,樟树等葱葱郁郁,周围鲜花盛放,充满自然的野趣和生气,颇有“虽然无画都是画,不用写诗皆似诗”的胜境美态,足以使人沉醉其中,忘却世间的任何凄风冷雨。 同样是避世隐居,付龙渊的做法却与易天寒截然想反,他先只身独剑访便东海七十二岛,短短三年将周边数千里海域的盗匪一一肃清,接着定居赤尾屿,广纳高手,培植势力,慕名前来投效的奇人异士数不胜数。方才那五旬老者名唤雷震,本为东海坎离岛岛主,擅使鸳鸯双剑,武功极是了得,十六年前居家迁至此处,如今已成为付龙渊的左膀右臂,负责掌管赤尾屿大小事务。 石头城是岛上最雄伟的建筑,位于东南海岸的一处峭壁旁,就由山腰起依随山势修建而筑,三面临水,主建筑物顺山婉蜓,雄踞于山岭间开拓出来的大片平地上,奇峰耸峙,形势险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伟气概。 想要接近石头城必须通过蜿蜒数里的栈道,这种盘山迂回而的险要通路,主要是在悬崖绝壁间开凿石孔,孔中嵌入木梁,梁上铺设木板,并由铁链连接而成。 人走在其上,一边是岩凹凸的崖壁,一边是直落千仞的山崖,山风吹来,呼啸鼓觞,整个栈道更是摇摇晃晃,使人立足不稳。易天寒、任逍遥、龙菲芸等亦觉步步惊心,胆子最小的林毓秀更不必提,要是没有南宫凤仪从旁照拂,怕早吓得号啕大哭,寸步难行。 任逍遥牵着龙菲芸当先前行,欣赏被野树草丛覆盖的深山高岭,奇峰异石,只觉沿途美景悦目之极,云杉,冷杉,红杉,铁杉等各式杉树,夹杂银杏、梧桐、红枫,形成千变万化的自然生态,四处飞禽汇聚,走兽栖息,金丝猴、猕猴、牛羚、毛冠鹿出没其间,生气盎然。顿觉心情开朗,连日来旅途的辛劳一扫而空。 拐过一个弯后,景物骤变。 先是水瀑声轰然作响,随栈道空间不住开阔,阵阵水气扑面而来,只见远处山壁间大小池潭依山势高低以奔突的飞流相连,山沟地势如层层台阶,高低瀑布如出洞蛟龙般从断崖洞隙喷泻而下,水声鸣鸣,或夺泻而下,或分级飞坠,形成形成无数水流回旋激溅的动人景像,再依山势冲奔而去,直抵崖底,令人叹为观止,更为绝妙的是每逢疑无路处竟别有洞天,大有柳暗花明,寻幽探胜之妙。走着走着,龙菲芸故意拉任逍遥一把,示意他堕后而行,任逍遥不禁纳闷,待要开口询问情由,龙菲芸疾使眼色止住,待得众人走远方道:“逍遥,你知道么,方才迎接我们的十几人中,不光坎离岛岛主雷震,其他的个个都是高手。” 任逍遥淡淡道:“嗯,他们个个步履矫健、神光内敛……怎么,很奇怪?” 龙菲芸露出凝重神色,缓缓点头。 任逍遥诧异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北辰一刀流乃扶桑七大派之首,门人弟子众多,即使击败真宫寺龙弦,也难顺利离开扶桑。是故付前辈大肆招揽高手,防患于未然,倒也无可厚非。” 龙菲芸秀眉紧颦,沉吟道:“不,让我感觉奇怪的并非他们的武功,而是……” 说到这他倏地加重语气,缓缓道:“而是他们的身份!” 任逍遥听得满头雾水,急问道:“身份,什么身份?” 龙菲芸美眸闪动着深邃莫测的光芒,油然道:“这群人中除雷震和两名崂山派的剑客外,其他十一人均非善类,既有昔日聚啸山野的绿林盗匪,也有遭仇人追杀不得以而逃离中原的黑道嚣雄,更多的则是曾经为祸一方的海贼头目。他们中随便挑出一个武功比你我都差不了多少,若然……” 任逍遥打断道:“你怕他们意图不诡?不会的啦,他们既然投奔赤尾屿,那就代表有改邪归正之心。付前辈不但收留他们,且派他们前来海滩迎接,这就代表绝对的信任,我想……总之你不必担心,就算出事也有我和付前辈顶着。” 龙菲芸玉容平静,唇角逸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傲然道:“就凭这十一人,也想吓倒我龙菲芸……哼,未免也太小看本姑娘了吧。” 任逍遥诧异道:“既如此,那你把我拉过来做甚?” 龙菲芸顿足嗔道:“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啦。” 任逍遥微微一愣,顺着她话问道:“什么事?” 龙菲芸别转娇躯,凝望着任逍遥,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苦恼神色,秀眉轻蹙的喃喃道:“这个……唉呀,一时半会的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在刚才……嗯,大概是我看到瀑布的时候,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此次赤尾屿之行即将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而且……而且后果还十分严重。” 第二章 一剑送终 任逍遥抚上龙菲芸香肩,柔声道:“虽然我从没怀疑过你说的话,但这次你真的错了……真的,我敢保证!” 龙菲芸秀眸泛着智慧的异芒,坚定的说道:“不,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任逍遥指着远处奇峰林立,险岭嵯峨的山峦,感叹道:“可是……菲芸,难道你不觉得,在这鬼斧神功造就的天然奇景下,所有的斗争仇杀,均变得无关痛痒了么。” 龙菲芸深邃莫测的眼神往他凝视,回复她一贯笃静冷漠的神态,语调像不波止水般的平静,喃喃道:“我想你我看见得只是表象,真正的杀机就蕴藏在……” 话尤未落,走在队尾的水芙蓉回头喊道:“呆子,龙姐姐,你们快跟上呀。” 任逍遥答应一声,不由分说的拉着龙菲芸就往前跑。 石头城外观和内在会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若前者令人大叹雄伟壮阔,那后者只会使人联想到宁逸安详。城内分布著数百间以青砖灰瓦白石等较耐用的建材筑成的房舍,以门洞、长廊、曲廊、庭院作为连接转换的过渡,道路两旁遍植树木花草,更引进山上泉涧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厅、堂、房、斋、馆、楼、台、轩、阁、亭等各类建筑呈现出各式各样的变化,整个空间宽敞舒适,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彼此往来。主要的建筑群结集在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坪台上,楼阁峥嵘,建筑典雅,比之其他院落,无论立基、装设、栏杆、门窗、墙垣都考究得多,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由檐廊至花窗,缕工装饰一丝不苟,营造出一种南北交融,充满文化气息的雄浑气派,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山上的大花园内。 众人随着雷震等在亭台楼阁、花木林园中穿插,来到位於山城尽端的九龙斋。 雷震止步道:“请诸位入内,一切自由分晓。” 说着垂手侍立,却并不引路。 易天寒沉声道:“怎么,雷老弟不进去?” 雷震恭声道:“岛主只让我们送到这,斋内另有安排。” 进门后是一道依屋舍修建的九曲回廊,众人沿廊前行,左转右曲,放眼四方,但见水石为衬,绿荫遍园,以假山贯穿分隔,虚实相生,高低曲折,步移景异,意境奇特。 穿过九曲回廊,来到第二重院门,眼前豁然开阔,尽端处是一座宏伟五开间的木构建筑,五楹两层,翘用飞檐,像苍鹰般振翅欲飞,非常别致,但见厅堂等主体建兼用穿斗式和抬梁式的梁架结构,配以雕刻精美的梁檐构件和华丽多变的廊前挂落,加强了纵深感,在园林的衬托下,予人明快、通透、幽深的感觉。 一株高达十数丈的松树在庭院中心气象万千的参天高撑,像罗伞般把建筑物和庭院遮盖,在阳光照耀下绿阴遍地,与主建筑浑成一体,互相衬托成参差巍峨之状,构成幅充满诗意的画面。 易天寒看得赞不绝口,绕树一圈缓行欣赏个够后,才缓步登上有牌匾刻上“九龙斋”三字的建筑物的白石台阶。 九龙斋偌大的空间里,一人背对大门立在厅堂正中,他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中绕扎成髻,两鬓虽已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双手负后,身上不见任何兵器,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以任逍遥这等见惯世面的人,骤然面对这易天寒这被誉为“潇湘剑仙”的超卓人物,亦有点战战兢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易天寒审视他好半晌后,忽然功聚双目,冷冷道:“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付小子!” 水芙蓉讶道:“什么,他……他不是……” 易天寒断然道:“哼,你师叔爱剑如命,‘龙之逆鳞’从不离身。何况方圆十数丈内没有半分剑气,别说这间大堂,就算整个九龙斋也没付小子的人影。” 那人哈哈大笑,旋风般转过身来,朗声道:“岛主临行前便告诉我,无论怎样伪装决计瞒不过易大侠您,起初我还不信,今天一试果不其然。” 易天寒沉声道:“阁下是……” 那人拱手作揖,施礼道:“邱风见过易大侠。” 易天寒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沉声道:“邱风?‘一剑送终,浪子邱风’?” 邱风捋须道:“不敢当,正是区区。” 水芙蓉拉过龙菲芸,轻声道:“龙姐姐,邱风倒底是谁呀?” 龙菲芸附耳道:“大约二十三……二十四年前吧,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之王,据说被他盯上的目标没有谁能够逃脱,而且无论对方武功多高,出手时都只需一招,固有一剑送终的称号。后来绝杀兴起,恨天亲自找到邱风欲将他收入麾下,邱风嘛自然不肯答应,于是便动起手来。他武功虽高却怎及得上天魔心经,结果被恨天打得坠落悬崖,生死未卜。” 水芙蓉追问道:“后来呢?” 龙菲芸肃容道:“后来?没有后来!当时人人都以为邱风一命呜呼,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他竟能死里逃生。” 邱风含笑道:“呵呵,别说姑娘你,连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能活着离开中原,最后辗转来到赤尾屿,蒙岛主收留,苟延残喘至今。” 龙菲芸心头一凛,她说话时刻意压低语调,中间还隔着易天寒、任逍遥等人,邱风依旧听得清清楚楚,看样子他的功力不但没有搁下,比之昔日还有精进,别的不说,单就这份洞察入微的耳力便远非自己能及。 双方分宾主坐定,易天寒开门见山的问道:“付小子人呢?为什么躲到现在都不敢出来见我。” 邱风据实答道:“岛主料定易大侠必提早前来,本待亲率我等出海二十里相迎,奈何身有要事无法脱身,短时间内赶不回赤尾屿,只好……不过易大侠放心,迟则五日,快则三天,岛主必当归返。” 易天寒皱眉道:“要事?什么要事比我们的廿载之约还重要。” 邱风颇为尴尬的应道:“这个……岛主……岛主他陪小姐外出采药……” “砰!” 话未说完,易天寒猛地拍案而起,大怒道:“什么!陪小姐外出!” 第三章 生命价值 “易大侠,您别生气,听我慢慢解释。” 邱风陪笑道:“小姐她一直在炼制《青囊医经》中记载的某种灵药,眼看即将成功,偏偏缺少最后一味药引,好在半个月前,火云岛……” “够了!” 易天寒怒道,“付小子不来迎我,我可以不管,但是……他……他竟然……和女儿……” 他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猛地一掌将身边茶几震成粉碎。 “师父!您……您怎么啦?” 水芙蓉生平头一次见易天寒发这般大火,吓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我和付小子曾经发誓,今生今世只爱事君一个女人,现如今他……他连女儿都有了,还好意思差人送信,让我……让我履行廿载之约。” 易天寒气急败坏,扬手朝另一张茶几打去。” “误会,误会,天大的误会!” 邱风架住易天寒掌劲,笑着解释道,“岛主迄今尚未娶妻,我说的小姐只是他认的干女儿,并非易大侠所想的那样。不过岛主向来将小姐视作掌上明珠,待她比待亲生女儿还亲。” “哦,原来如此。” 易天寒心中释然,致歉道,“方才老夫一时激动,损毁斋中物事,还望邱老弟莫要见怪。” “易大侠哪里话,岛主与您情同兄弟,休说区区茶几,就算把九龙斋拆咯,邱某也不敢阻拦。” 邱风微微一笑,打趣道,“倒是您那一掌力道太猛,我这手臂直到现在还辣辣生痛呢。” 众人相顾莞尔,唯独龙菲芸暗暗皱眉。 “邱……邱叔,茶……茶……茶来……来了。” 一个说话结结巴巴,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厮端着托盘从门外走将进来,动作熟练的为各人送上香茗。 “来,豆子,见过易大侠。” 邱风拍拍小厮肩膀,柔声道。 “易……易大……侠,久……久仰。” 豆子上前半步,恭恭敬敬的向易天寒施礼,他本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脸颊却长满雀斑,加上说话时有气无力,予人的映象甚是不佳。易天寒嘴上没说,心里却甚是纳闷,石头城该不缺侍从,为何邱风却让个不着边际的小厮过来伺候,还有意拔擢他似的。 待豆子离去,邱风含笑道:“易大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对豆子另眼相看吧。” 易天寒点头道:“此人根骨粗劣,绝非习武之材,兼之目光呆滞,神情呆板……邱老弟的实在令老夫百思不得其解。” 邱风目中射出追忆往事的坚定神色,长叹道:“如果没有他,直到今天我还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不,或许我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邱风说着不禁感慨万千,喃喃自语道:“当年,我被恨天打下悬崖,侥幸未死,自知从今往后无法在中原立足,于是隐姓埋名,只身南下,独自一人在海上飘泊。起初我并没有放弃报仇的意念,无时无刻不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击败恨天,重新成为黑道势力的主载,但我知道自己空有一剑送终的名号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想要翻身就只有在武道上达至更高的境界。十五年后,我自忖修为大进,于是只身挑遍东海各派及大小八十余处岛屿。起初我战无不胜,杀人如麻,满拟当年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一剑送终重又回来了,岂知当来到赤尾屿挑战岛主时,却被他的御龙九决杀得一败涂地。心灰意冷之下,我再也支撑不住,从决战的岩壁坠落,瞬间被大海吞没。” 他说的绘声绘色,配合适当的手势,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生出身临其境的震撼感觉。 邱风露出缅怀神色,续道:“多亏豆子救了我,那时的他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却愣是用他稚嫩的手臂将我从万倾波涛中拖回船上,而他自己则因劳损过度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从那一刻起,我终于意识到生命的价值,从此放下仇恨,放下刀头舔血的生活,安静祥和的在赤尾屿渡过余生。豆子于我有恩,我自该尽心报答,虽说他的资质很差,但勤能补拙,如果从那时候学起至少也能有我两成功力,然而我并没有传他任何武功,只是把他带在身边,教他做人的道理,让他能在石头城平平稳稳的渡过一生。” 任逍遥感叹道:“邱前辈做的很对,赤尾屿如同茫茫大海里世外桃源,没有江湖上的恩怨情愁,没有武林中的争斗厮杀,所有呆在这里的人都应当放弃过去,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享受生活。如果我猜的没错,邱前辈在岛上所呆的几年,得到的快乐远远超过此前半生的总和。” 邱风望向飘浮的云朵,有感而发的道道:“是啊,我很庆幸当初岛主肯收留我这臭名昭著、十恶不赦的冷血杀手,并且和豆子一起将我引向正轨,我敢说只要是岛主的吩咐,哪怕上刀山、下油锅我邱风也在所不惜。” 易天寒捋须笑道:“看样子二十年来老付积下的功德倒还真不少,未知他的武功比起昔日是否大有精进。” 邱风神秘兮兮的说道:“呵呵,约定当日易大侠自然知晓。” 众人在邱风的安排下住进了石头城内最豪华的香秋馆。 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迫不及待的跑去海边玩耍,临走时还拉上南宫凤仪,诺大的厅堂内霎时空去大半。 易天寒将端茶送水的侍从支开,沉声道:“赤尾屿当真卧虎藏龙,从登上海滩到现在,除去方才那个豆子,老夫所见的每个人都是高手,别说雷震、邱风,就算招呼我们的两个侍从,也很不简单。” 任逍遥好奇的问道:“您曾说雷震的气势已经达到付前辈二十年前的水平,那么邱风的修为……” 易天寒缓缓道:“深不可测!邱风本以快剑成名,实力嘛……估计比林非凡差不了多少,但他内功上的修为很是一般,否则也不会在恨天手里输得一败涂地。先前我在九龙斋大发雷霆,拍向茶几的第二掌至少用了七成功力,然则邱风却轻而易举的接住,而且没有任何不适的征兆。” 龙菲芸补充道:“显而易见,邱风的武功远在我和逍遥之上,比起易前辈来也差不了多少。” 易天寒仰首望往屋梁,欣然道:“付小子真是深谋远虑,雷震、邱风都是一等一的决定高手,得此二人相助,救回事君的希望又多添几分。” 龙菲芸秀眸泛着智慧的异芒,轻声道:“易前辈难道不觉得其中有诈? 第四章 掌上明珠 易天寒不解道:“有诈?什么意思?” 龙菲芸压低声音道:“雷震、邱风加上付前辈,应当也能对付真宫寺龙弦吧。” 易天寒讶道:“你认为付小子想撇开我,独自率众前往扶桑?” 龙菲芸避而不答,自顾自的说道:“易前辈在烟霞岛苦修二十载,不但练成天雷无妄,还自创出水天一色这样的不世奇招。可付前辈呢?既要打理石头城诸多事务,又要招揽各路高手,甚至连采药这样的小事也亲历亲为,此消彼涨之下,廿载之约的胜负不问可知。” 易天寒从善如流地微笑道:“哈哈哈,菲芸啊,虽说你熟知江湖轶事、武林掌故,但对于拳剑无双门的密要还是所谙不深。逆天神掌和御龙九决两大绝学走得是截然相反的路子,前者讲究战意旺盛、斗志彭湃、气势恢宏,需要以不断的苦练乃至实战逐步积累。后者强调意境,关键在于‘悟道’,即使纵情山水,游戏人间,同样能够练至最高境界。” 任逍遥恍然道:“付前辈既有闲情逸致陪女儿外出采药,想必对于廿载之约定信心十足。” 龙菲芸迟疑道:“可是我总觉得……” 任逍遥温柔的抚上龙菲芸香肩,含笑道:“好啦,菲芸,难得咱们远离中原的尘嚣,来到这片安详宁和的乐土,你啊别想太多,还是和凤仪、凤姿她们抓紧这难得的闲暇,尽情享受快乐的人生吧……两位前辈的比武一旦结束,接踵而至的便是扶桑之行,不晓得还要等多久才会再有闲暇。” 易天寒轻叹道:“你放心,我和付小子虽然分别二十年,彼此之间的兄弟情谊却是永恒不变的。老夫保证,赤尾屿上下没有谁敢打咱们的主意。” 晚膳时间,林毓秀姗姗来迟,南宫凤仪不禁好奇,关切的问起原因。 林毓秀慵倦的伸个懒腰,玲珑凹浮的动人曲线呼之欲出,娇声道:“秀秀在西边沙滩拾了些贝壳,每一个都很漂亮哟。” 水芙蓉甜甜浅笑,以她低沉性感的声音道:“五妹,你好像答非所问哦。” 林毓秀露出一个甜美灿烂的笑容,两手负后,令酥胸更为茁挺,烟视媚行的移到任逍遥触手可及处,撒娇道:“大哥哥,秀秀用捡来的贝壳做了份礼物,所以才回来晚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左手穿袖而出,张开纤美温柔至难以形容的动人玉掌,露出一串精巧别致的贝壳手链。 南宫凤姿赞叹道:“哇,好漂亮啊,五妹,送给人家好不好。” 林毓秀乌亮得像两颗宝石的眸珠在眼眶内滴溜溜飞快左右转动,略带歉意的道:“不行啦,这是秀秀准备送给大哥哥的。” 说着妮移至任逍遥身前,差少许便投进他怀内,柔声软语的道,“大哥哥,你觉得怎么样啊,喜不喜欢?”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接过,欣然道:“嗯,不错,秀秀真是心灵手巧,以后大哥哥定随身带着它。” 言毕将贝壳手链套在左腕,亲自离座,拉开身边的座椅,柔声道:“辛苦你啦,秀秀,来,快坐下。” 南宫凤姿“噗哧”娇笑,宛如鲜花胜放,异采涟涟的美眸瞧着任逍遥,娇憨地道:“逍遥哥哥,赶明我也我给你做一串,带在右手好不好?” 任逍遥还没开口,水芙蓉秀眉扬起,有些按捺不住的嗔道:“呆子,你就知道讨好凤姿,我……我怎么办。” 众人相顾莞尔,水芙蓉倒底爱吃醋,连自家姐妹都不肯放过。 任逍遥意气风发的笑道:“芙蓉,你若真想做呢就做串项链给我,不过呢……你采珠的本事虽是天下一流,把弄这些小玩意倒未必能行。” 水芙蓉横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娇声道:“哼,做就做,你可别小看我,虽然人家以前没摆弄过,但是可以向五妹请教啊。” 林毓秀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摆手道:“不不不,其实秀秀也不会的啦,都是豆子教我的。” 南宫凤仪伸手拨弄秀发,让整张使人心迷神醉的脸容露了出来,淡淡道:“豆子?邱前辈的恩人豆子?” 林毓秀略耸杏肩,神态娇媚的道:“没错啊,可不就是今早给咱们送茶的那个小厮,别看他讲起话来结结巴巴的,一双手可灵巧的很……嘻嘻,我说了你们可别不信,他呀也正忙着给心上人置备礼物哩。” 她的眸子宛若荡漾在一泓秋水中的两颗明星,极为引人。尤其是说话时眼神随着表情不住变化,似若泛起一个接一个的涟漪,谁能不为之心摇神动。 水芙蓉咯咯笑道:“豆子的心上人 ?[-99down]是谁呀?” 林毓秀漫不经意的答道:“好像是叫雷婷吧……对,雷前辈的女儿雷婷。” 南宫凤姿蓉掩饰不住讶色,惊呼道:“雷婷?不会吧!两个时辰前我还和她在山脚一块抓蝴蝶哩,她……她可是石头城里数二数三的美女,豆子想要追求她简直是癞蛤蟆吃天鹅肉。” 龙菲芸微一错愕,笑问道:“什么叫数二数三?” 林毓秀“噗哧”娇笑,展露她风情万种的一面,解释道:“赤尾屿内外公认最漂亮的姑娘是付前辈的义女,雷婷横比竖比都比不过她,当然只能数二数三。” 任逍遥眼前一亮,待要开言却被水芙蓉似有意似无意的瞥了眼,赶紧将说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好在易天寒及时冒出一句:“付小子的义女究竟是何许人。” 林毓秀柔声道:“她姓苏,闺名嘛秀秀打听不着……” 水芙蓉急忙打断道:“唉呀,肚子饿啦,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易天寒无意中帮了任逍遥一把,沉声道:“芙蓉,你饿就先吃,秀秀,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付小子视若掌上明珠的干女儿究竟是个怎样的姑娘。” 任逍遥眨眨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水芙蓉,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气得后者银牙紧咬,鼓起腮帮,差点连筷子都要拧断,当着师父却又不好发作,只在桌下狠狠揣了任逍遥一脚。 林毓秀喝口茶润润喉咙,续道:“苏姑娘今年芳龄十八,美貌自没得说,就连平常出行也带着面纱,以免引起轰动。她从小跟着付前辈习武,剑法十分了得,且精擅医术,岛上许多高手的久伤疴疾都是叫她治好的……啊,豆子还说只要人没断气,苏姑娘就有把握让他活过来。” 龙菲芸笑道:“这么说来,苏姑娘倒是个女神医咯。逍遥,待付前辈他们返回赤尾屿,不妨让苏姑娘为你诊治诊治,巽风之战你身上多添的十几条伤疤,能够设法抹去那是最好的啦。” 水芙蓉急道:“别……” 刚开口倏地想到任逍遥前胸后背的伤疤确实不太雅观,沿途她们寻访各地名医探求去除之法,路过花萼谷时还曾向吴涵宇请教,除去后者说得花两三年功夫慢慢调理外,其他人根本束手无策,若苏姑娘的医术真像豆子说的那样神乎其神,倒是不妨一试。 林毓秀接道:“苏姑娘住得碧景苑距九龙斋不远,往来倒是方便的很。” 任逍遥问言心中一动,面上却无丝毫表露,自顾自的埋头吃饭。 第五章 欲拒还迎 用毕晚膳,任逍遥约龙菲芸外出闲逛,沉醉于夜色掩映下石头城美景的同时,龙菲芸心中的诸般疑虑亦逐渐打消。 来到僻静处,任逍遥仰首望往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感叹道:“假若有朝一日我能交卸压在肩头的所有重担,带着凤仪、凤姿、芙蓉、秀秀还有你退出江湖,找一处远离世事喧嚣的桃园圣地避世隐居,从此过上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那该有多好啊。” 龙菲芸作出侧耳倾听的迷人神态,幽幽道:“其实,不光是你,爹爹和秦叔、张叔他们还有许多教中兄弟也一直着期待这天的到来,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上天赋于你匡扶社稷的使命,就应当皆尽心力的完成它,无论前路有着多少荆棘坎坷,无论即将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我会竭尽心力的帮助你,争取早日迎来武林兴定、天下太平。 任逍遥沉声道:“距廿载之约尚有半月,或许咱们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龙菲芸秀眸闪亮,轻声道:“你是说……” 任逍遥含笑道:“十万天极军、五万丐帮帮众、三万绿林群豪加上少林、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中原武林根本不乏人力,缺得只是高手,否则独孤前辈也不会托我南下出海,千里迢迢的邀师父和付、易两位前辈出山,所以我在想如果能说服雷前辈和邱前辈,请他们一并返回中原,那么对抗修罗教及绝杀的胜算又将多添几分。” 龙菲芸甜甜浅笑,如盛放的花朵儿,嫣然道:“唔,这个提议倒是不错,这样吧,咱们分工而行……” 任逍遥抢着道:“雷前辈交给你,邱前辈那包在我身上。” 龙菲芸娇媚地横他一眼,微嗔道:“哼,你啊,明知邱风与恨天有不共戴天之仇,雷震却连中原都没去过,偏要把烫手的山芋推给我。” 这种娇美嗔怨的神信罕得出现在她俏脸上,故而格外动人。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唉哟,我的龙大堂主,你做事不是向来捡最难的吗?怎么,恢复女儿身后胆子也变小了?” 龙菲芸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任逍遥趁机将龙菲芸揽入怀中,咬着她晶莹的耳珠,调笑道:“告诉我,三从四德是什么?” 龙菲芸被他抱得全身酥软,呐呐道:“未嫁从父,既嫁从夫……” 说到这已是晕生双颊,微垂蛲首,轻声道,“可……可是咱们还没成亲哩。” 任逍遥得寸进尺,从背后将拉住龙菲芸一双柔荑,轻声道:“有区别吗,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女人。” 龙菲芸霎时娇羞无限,摄魄勾魂的美目横他一眼,嘴角含春的道:“你……你还提,我说过的没有练成……没有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就……” 话至中途倏地打住,原来任逍遥已封住她吐气如兰的鲜红樱唇。 龙菲芸出于本能地羞涩地银牙轻咬,不让任逍遥得逞,最终还是羞羞答答、含娇怯怯地轻分玉齿,生涩的回应着情郎的湿吻。 任逍遥顶开她含羞轻合的玉齿,卷住那香滑娇嫩、欲拒还迎的少女香舌一阵狂吮猛吸,但觉檀口芳香,琼浆甘甜,如兰似麝的香气扑鼻袭来更刺激得他食指大动、欲火焚身。 龙菲芸樱桃小嘴被封,娇俏可爱的小瑶鼻不自觉地呻吟婉转,瑶鼻连连娇哼,似抗议、似欢畅,嫩滑的玉舌热烈地与任逍遥缠绕、翻卷,滚烫的娇躯不停的婉延扭转,似乎在迎合著任逍遥的侵袭。 任逍遥紧紧搂住龙菲芸柔嫩温软的身子,只觉她娇挺丰满、弹性十足的处女玉峰在自己的挤压下急促起伏着,双手肆意地揉捏她丰盈的臀峰,有力的五指完全陷入嫩肉,或轻或重地挤压,品味着美臀的肉感和弹性。 龙菲芸早换过女装,罗裙下丰盈雪白的大腿和臀峰正被任逍遥的大手在恣情地享受着,浑圆光滑的臀瓣被轻抚、被缓揉、被力捏、被向外剥开、又向内挤紧,一下下来回揉搓,令又急又羞,但被男性抚摩的快感令她下意识轻轻分开玉腿,占据著美女美臀的灼热五指趁势隔探到她更深更柔软的底部。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龙菲芸吓得急忙挣开任逍遥怀抱,匆匆退到一旁,手忙脚乱的开始整理衣衫。方自抚平散乱的鬓发,道路尽头走来一老一少,当先的赫然正是雷震。 “任少侠,龙姑娘。” 雷震哈哈笑着,主动上前打招呼。 “雷前辈,这位是……” 任逍遥拱手还礼,目光投向雷震身后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美貌少女。她身穿紫色缀花的褂裙,秀发在头上结了个简单的髻饰,体态婀娜,姿色不俗,清丽宛如水中的芙蓉花。 “呵呵,是小女婷儿。” 雷震颇有意味的瞧了任逍遥眼,介绍道,“今晚她说有些闷,我这做爹的就陪她出来逛逛,两位呢?” “没……没有什么啦,散步……散步而已。” 饶是龙菲芸聪明绝顶,赧然羞涩下竟也说出如此不打自招的胡话。 “哈哈哈,不打扰两位花前月下啦。” 雷震倒底是过来人,一看龙菲芸说话时的神态和表情立刻便知其中端倪。言毕拉着雷婷快步离开。 说来也巧,双方擦身而过时,雷婷袖中突然滑下一抹淡绿的丝帕,不偏不倚恰好掉在任逍遥脚边。 “姑娘,你的东西。”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捡起来,纵身追上雷婷,动作潇洒将丝帕交回她手中。 “任……任少侠,谢谢你啦。” 雷婷充满欢喜欣赏的神色,感激的瞥他一眼,将丝帕纳入香怀中柔声道,她神态温婉柔美,与龙菲芸的刚强迥然有别,却另有一股惹人怜爱,不忍拒绝的神韵。 “不用谢,这是我份内之事。” 任逍遥微笑作答,心中却道别看豆子外表傻乎乎的,眼光倒还不错,这雷婷横看竖看确是百里挑一的美女。 待雷震、雷婷走远,龙菲芸忽然掩嘴笑道:“呵呵,小姑娘倒还挺有意思的。” 任逍遥淡淡道:“你是说她故意遗下丝帕,让我捡来还她?” 龙菲芸好整以暇的说道:“怎么,你看出来了?” 任逍遥哈哈大笑,傲然道:“想当年我在杭州城闲逛,半个时辰下来满大街都是丝帕,你信么?” 龙菲芸饶有兴致的问道:“哦,你捡没捡?” 任逍遥作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打趣道:“呵呵,那会我左手凤仪,右手凤姿,拿什么捡?脚啊?” 龙菲芸忍不住掩嘴娇笑,好奇的问道:“今日你肯纡尊降贵,是否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调笑道:“你以为我是淫贼,见一个上一个?” 龙菲芸狠瞪他眼,没好气的说道:“难道不是么?从你出道至今,但凡有过一面之缘的美貌女子,哪个没成为你胯下之臣,两年来能逃过的唯有唐滟和纤云而已,偏偏她俩都已名花有主,所以……” 她有意拉长声音,逼问道:“今晚你的动机很值得怀疑哦。” 任逍遥洒然转身,目光灼灼的凝视着龙菲芸吹弹得破的如花娇靥,一字一顿肃容道:“告诉你,天下间没有能让我一见钟情的女子,唯独——五福茶馆的芸儿。” 第六章 偎郎大会 龙菲芸秀眸亮起灼热的艳芒,仰脸横他一眼,微嗔道:“你啊油嘴滑舌,没个正经。” 任逍遥嘻嘻笑道:“我说的本就是事实,你呢是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还是怀疑自己的美貌。” 龙菲芸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岔开话题道:“平白无故的为什么刻意讨好我,莫非你想把雷婷收在身边,却怕芙蓉她们不答应,想求我作说客?” 任逍遥淡淡道:“老实说,我对雷婷没有任何兴趣。” 龙菲芸眨眨明若秋水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任逍遥。 任逍遥沉声道:“能够陪伴我的女子不光要有绝色的容貌,更重要的是内涵。” 龙菲芸道微一错愕,喃喃道:内涵?” 任逍遥解释道:“譬如凤仪高贵典雅,精通琴棋书画;凤姿是个乐天派,心中根本就没有‘愁’字可言,犹为擅长制作机关;芙蓉虽然爱使小性,烹饪技巧却是天下无双;秀秀天真烂漫,甚至能和动物心灵互通,至于你嘛……” 说到这他嘻嘻一笑,洒然耸肩道,“本来呢一无是处,好在记忆力还成,武功也不赖,勉强算个绝代佳人吧。” 龙菲芸神情微怔,旋即嗔怒道:“你……你个淫贼……原来你是这样看待人家的。” 说罢扬手纤手朝任逍遥打去,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任逍遥闪身避过,嘻嘻笑道:“来呀,凭你也想挨着我,做梦去吧。” 龙菲芸顿足嗔道:“你……你别跑,我非把你撕了不可。” 两人高呼小叫,追追打打,很快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翌日,任逍遥应雷震之邀携众女参加偎郎大会。 付龙渊隐居椰岛后,举家前来投效的奇人异士不计其数,几年下来,岛上的青年男女日渐增多,时常因情爱纷扰产生不必要的争执。付龙渊索性参照西域习俗,每半年举办一次偎郎大会,所谓“偎郎”是少女去依偎情郎,送上自己的礼物,邀情郎跳舞,如果双方两情相悦便定下终生,有点类似于天极教田猎大典中的篝火晚会。 会场位于南岸沙滩,这里的风景堪成赤尾屿之冠,尤其是在夜晚,海风送爽,月色缠绵,水天融为一体,尤能撩动少女的思春之心。 傍晚,岛上的青年男女陆陆续续的赶来会场,男子固然衣履鲜洁,容光焕发,女子亦刻意修饰,个个翠钿金钏,瑶簪宝珥,锦袖花裙,鸾带绣履,打扮的花枝招展。 暮色渐浓,一钩新月自天边升起。 主持大会的雷震一扬手,会场中心立刻燃起大堆篝火,近百名青年男女从四面八方走来,围着篝火翩然起舞,众长辈则在观礼席大碗酒、大块肉,边吃边聊,时不时爆出爽朗的大笑,周围一片喜乐景象。 邱风仰望星空,不无遗憾的叹息道:“说起来,小姐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可惜她不在岛上,否则今次偎郎大会定比往常热闹。” 雷震捋须笑道:“哈哈哈,老邱啊,你这话就说错咯,小姐的艳名远播,寻常男子见到她的绝世容光,半眼也不敢多看,谁敢去做她的情郎呢。” 邱风欣然笑道:“岛上没有,不见得……” 说着目光向任逍遥投去。 若在平日,任逍遥肯定露出个充满自信的表情,假意谦虚两句,可如今水芙蓉就坐在身旁,胳膊肘还狠狠撞了他下,两道充满煞气的目光像是能把他吃了似的,逼得任逍遥嘿嘿干笑,抓头道:“早就听说苏小姐风华绝代、清丽脱俗,逍遥自忖才疏学浅,不敢有任何奢望,唯盼苍天眷顾,赐我得睹凤颜。” 雷震摆出过来人的架式,油然道:“老夫生平阅人无数,像任少侠这等内外兼修、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还是第一次见到,说句不该说的,小姐若是委身于任少侠意外的任何人,我雷震第一个反对。” 他心直口快,几大碗酒下肚,什么话都说将出来。 任逍遥满脸尴尬,刚要开口,肋下又叫水芙蓉捏了把,霎时痛得挤眉弄眼,不敢吱声。 龙菲芸忙岔开话题道:“邱前辈,豆子今晚也来了吧。” 提到豆子,邱风立刻放下酒碗,欣然道:“是啊,昨儿个这傻小子在海滩鼓捣了大半天,说是要做串贝壳手链送给心上人。” 周围响起柔和缠绵的乐曲,许多少女走到意中人身旁,就解下腰间锦带,套在他项颈之中,于是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的开始载歌载舞,歌声四起,欢笑处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乃是雷婷和“东海飞鹰”邵清伟的女儿邵怡佳,两女的姿容虽不及南宫凤仪、南宫凤姿等,却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美女,一颦一笑乃至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引得场中青年人人侧目,大为兴奋。围观的前辈高手们亦窃窃私议,猜测究竟谁能获取她俩的芳心。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出身于严守礼法的世家,从来没遇到过这般幕天席地、欢乐不禁的场面,歌声在耳,情醉于心,兼之在任逍遥的相劝下喝了几杯岛上自酿的清酒,不禁俏脸微红,甚是欢畅。 任逍遥拉过龙菲芸,附耳笑道:“喂,如今你女扮男装,别说其她姑娘,连雷婷都未必看的出来,待会若是送锦带给你,看你怎么应付。” 龙菲芸扁扁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的道:“无妨啊,我又不是……” 突然之间,乐声一停,随即奏得更紧,邵怡佳拥着岛上有名的花花公子彭俊明退到一旁,其余正在歌舞的男女纷纷手携手散开,雷婷姿态轻盈的转几个身,双手拿着一条灿烂华美的锦带,婷婷袅袅的朝贵宾席走来。 众人脸上均露诧异之色,任逍遥偷瞟龙菲芸一眼,心忖这回定有好戏看,不禁心头怯喜,端着酒碗暗暗发笑。 雷婷便走边唱:“我的情哥哥押,你快出来哟!我在找你啊!” 任逍遥听她声音娇柔,温婉动听,耳中嗡的一声,赞赏同时也为龙菲芸感叹,伤害一个柳纤云还不够这回又害雷婷空自动情。 忽然雷婷的纤纤素手轻轻搭上他肩头,那条锦带套到了他头颈之中,轻轻向上拉扯,任逍遥微微一怔,发觉雷婷选得竟是自己! 众人一阵欢呼,高声唱起歌来,男男女女拥了上去,向两人道喜。 第七章 热恋情侣 任逍遥便再聪明绝顶,此时也自手足无措,呐呐道:“雷姑娘,我……” 雷婷甜甜一笑,仰起俏脸,嫣然道:“任少侠,来啊,陪人家跳个舞嘛。” 不由分说拉着任逍遥便朝场中走去。 任逍遥心乱如麻,疾使眼色向众“娇妻”求救,岂知龙菲芸眨眨眼睛,一副兴灾乐祸的模样;南宫凤仪两手一摊,表示无计可施;水芙蓉、林毓秀则笑得花枝乱颤;水芙蓉更插着小蛮腰,杏眼圆瞪,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说“哼,当着我面拈花惹草,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身旁随之响起阵阵议论“瞧,他们好般配哦”“是啊,郎才女貌,简直是天生一对”“哇,连手链都一摸一样。” 任逍遥听得暗暗皱眉,定睛看时不由大惊失色,雷婷右腕赫然带着串贝壳手链,想必是豆子送给她的。在偎郎大会这种尴尬场合,两人的手链一左一右,无论样式还是材质几乎找不到任何差别,就像定情信物似的,让人不误会也难。 海风徐徐,月光朦胧,本是谈情说爱的最佳场合,若然拥着苏姑娘娇软的身躯,淡淡幽香传入鼻端,任逍遥定然觉得神魂飘荡,不知是身在梦境,还是到了天上。可惜任逍遥对怀中的雷婷没有半点感觉,与其说在跳舞,倒不如说像个扯线木偶般在任由对方操控。雷婷很快察觉到异样,柔声问道:“任少侠,您怎么了啦?是不是不舒服。” 任逍遥忙道:“没……没有,只是感觉很闷。” 雷婷从他怀里仰起螓首,柔声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妨走远些,行么?” 任逍遥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两人手牵着手,沿着沙滩朝树林走去,刚到僻静处任逍遥还没开口,雷婷竟主动退开两步,向他施了个全礼,幽幽道:“任少侠,委屈你啦,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将锦带拿给你的。” 语调温柔悦耳,充盈着发自内心的歉意。任逍遥被她弄得满头雾水,愕然道:“雷姑娘,你是说……” 雷婷抢着道:“豆子想追我,我却不喜欢她,偏偏……偏偏爹爹欠邱大叔人情,想把我许配给他……” 说着说着她眼眶竟微微红肿,似欲哭将出来,满怀哀怨的道,“我……不是我自恃美貌,实在是豆子……豆子他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我怎么能将终生大事托付给……托付给他呢。” 任逍遥恍然大悟,敢情自己被雷婷利用,平白无故的成了她的挡箭牌,其实想想也是,豆子虽然老实敦厚,却痴痴呆呆、憨憨傻傻的,雷婷若是嫁给他,说好听点叫配错对,说难听点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雷婷俏脸微红,垂首轻叹道:“我知道任少侠您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英豪,身边更不乏美女相伴,我……我并不想角逐其中,只是……只是想请你帮帮我,帮我渡过眼前危急。” 说到激动处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任逍遥生平最见不得女人哭,立时慌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安慰道:“雷姑娘,你别哭,你说想我怎样帮你,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在所不辞。” 雷婷美目闪亮起来,破涕为笑道:“真的么?任少侠,你真的肯帮我?” 任逍遥取出锦带,欣然道:“别的不说,冲着它我也得答应你啊。” 雷婷犹是泪渍未干的俏脸现出又喜又羞的欢乐悦神情,秀眸一闪一闪的盯着他,抚掌道:“好耶——有任少侠出马,我的终生幸福有希望咯。” 任逍遥微微一笑,轻声道:“恕我多嘴,敢问雷姑娘的心上人倒底是谁呢?” 雷婷轻抚酥胸,嫣然道:“说实话,赤尾屿的男子没有一个我看得上眼,不过我相信姻缘乃天定,上苍会赐给我一份美好的爱情。” 任逍遥倒真还有点想把眼前这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当妹妹看待,微笑着问道:“你打算让我怎样帮你呢?” 雷婷带点娇嗲的柔声道:“我也不懂啦,人家又没经历过……总之能让豆子死心那就最好啦。” 任逍遥心忖打消豆子的念头固然轻而易举,但未免对不起邱风,还是先设防设法拖一拖,至于日后的发展还是顺其自然。于是道:“这样吧,待会咱们表现的亲密些,相信短时间内豆子不会再来纠缠你,剩下的嘛走一步算一步。” 两人回到会场,果然相偎相依,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豆子尽管伤心,也算尚有自知之明,讪讪退到一旁,垂首不语。看他悲苦落寞的样子,任逍遥虽于心不忍,却也清楚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沉浸在对雷婷的单相思中无法自拔,倒不如及时脱身,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真爱。 总算熬到偎郎大会结束,任逍遥将雷婷送回香闺,胆战心惊的返回住所。 还没进门,大老远的就听见水芙蓉唧唧呱呱的叫嚷道:“哼,待会呆子回来,本姑娘非把他剥皮拆骨、大卸八块不可!你们不许拦啊,谁拦我跟谁急!” 南宫凤仪劝道:“三妹,逍遥只是逢场作戏,你就放过他吧。” 龙菲芸附和道:“对啊,明摆着是雷婷主动,逍遥总不能傻愣愣坐着,当众让人家姑娘难堪吧。” 水芙蓉不依不饶的说道:“哼,别以为我没看见,从雷婷进到会场,呆子就和她眉来眼去,分明是想勾引人家小姑娘,你们啊都被蒙在鼓里。” 南宫凤姿急道:“才不呢,逍遥哥哥他不是这种人。” 林毓秀娇声道:“对啊,我也相信大哥哥。” 水芙蓉没好气的道:“美色当前,死呆子若能把持得住,就不叫风流盗侠啦!” 任逍遥欲待入内解释,屋内忽然响起连串乒乒乓乓的声响,竟是水芙蓉开始摔砸家具器皿,透着半掩的花窗,只见她怒不可遏的举起茶碗、瓷盘、花瓶,狠狠的丢在地上,南宫凤仪、龙菲芸上前阻拦,水芙蓉竟运起逆天神掌,将周围桌椅打个粉碎,愣是不让她们近身。 任逍遥情知此刻若是回去,只会越闹越糟,索性转身离开,打算熬到二更天,再悄悄溜回水芙蓉房中,上床和她慢慢解释。 映着朦胧的月色,他漫无目的在附近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楼台旁,门口的牌匾上赫然写着“碧景苑”三个大字。 第八章 春药迷情 “碧景苑?好像是苏姑娘的香闺哦。” 任逍遥心念微动,“左右无事,索性进去看看,反正里面没亮八成婢女什么的也不在。” 他穿墙入户惯了,没废什么力气便打开大门,闪身掠进碧景苑。 花香扑面而来,任逍遥感觉到窗台两旁种摆满了很多花卉,还布置了各式各样的盆景,虽然看不太清,却能从中体会出精致灵秀的独特韵质。 借着窗外透过的月光,任逍遥凝聚目力仔细打量着碧景苑内的陈设,宽广的厢房内左右靠墙处排满以杞梓木造的套几和太师椅,不但精雕细作,部件衔接得紧密无缝,有若独木雕成,椅背几面还嵌以大理石,线条清晰圆润,典雅秀丽,予人脱尽繁嚣、幽雅静谧的高雅意境。 左右墙壁各有一联,左为:“白头翁,持大戟,跨海马,与木贼草寇战百合,旋复回朝,不愧将军国老。” 右为:“红娘子,插金簪,戴银花,比牡丹芍药胜五倍,苁蓉出阁,宛如云母天仙。” 任逍遥阅毕,不禁暗自叹服,此联妙就妙在将十余种中药名自然编入联中,对仗匹配工整,意境诙谐生动,不仅读起来隽永悠长,朗朗上口,更契合碧景苑女主人秒手仁心的神医身份。 任逍遥进入内室,愈发浓郁的馥郁幽香直冲鼻端,似桂花而非桂花,似幽兰而非幽兰,闻后清沁肺腑,精神为之一爽。 任逍遥见内室四壁密封,不虞被人发觉,索性合上房门,引燃火折,但见锦床青毡、宫灯画屏,描绘山水奇景的画卷挂了满房,茧纸泛黄,题印宛然,无一不是历朝珍品,各类玉石、翡翠制作的中医器具四处陈列,俯拾即是,可见苏小姐在香闺休憩时仍不忘研究医理。 桌角摆放的是几本医书和三两张尚未完成的药方,任逍遥随意翻看几眼,但见医书内的批注详尽细致,药方里的字迹工整娟秀,不禁大是赞叹:好一个慧质兰心的姑娘,真恨不得能立刻见她一面。情丝起处登时词兴大发,提笔写到:“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离情抑郁,金缕织流黄,柏影桂枝交映,从容起,弄水银塘。连翘首,惊过半夏,凉透薄荷裳。一钩藤上月,寻常山夜,梦宿沙场。早已轻粉黛,独活空房。欲续断弦未得,乌头白,最苦参商。当归也!茱萸熟,地老菊花荒。” 词中巧借二十四味中药名,活龙活现地刻画出一位怀春少女的形象。将她思念远征沙场情郎的那一腔缠绵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至,同时暗暗提醒苏姑娘“你也到出阁婚配的年龄,是该去寻觅那份属于自己的真爱。” 说来倒也奇特,这位苏姑娘似是对各类香料情有独钟,芙蓉暖帐、绣被锦榻自不待言,就连用墨也散发着别具一格的清冽幽香,任逍遥落笔前尚为如何向众女解释感到困惑,待书毕一阙《满庭芳》霎时将全部烦恼抛诸脑后。 提词的墨迹尚未干透,任逍遥坏心再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取出纸逍遥笺,书到:“久仰苏小姐风华绝代、秀外慧中,不胜心向往之。今夜误闯香闺,甚觉唐突,故即兴做《满庭芳》赠之,望卿笑纳,以宽余过——逍遥。” 处理停当后,任逍遥依依不舍的退出卧室,出门刹那忽觉脚下一滞,竟似被什么东西阻着。任逍遥微觉诧异,进来时他记得清清楚楚,门口应该没有别种物事,捡起看时原来是个碧光流转的玉瓶,上面写着“销魂香”三个大字,赫然正是苏姑娘的笔迹。 任逍遥知她钟情于香料,料定是她临行前不慎遗落的,登时兴趣大起,想也不想便即打开。幽幽甜香扑鼻而来,直冲脑门,任逍遥只觉得全身通泰,五脏六腑说不出的畅快,暗忖既然让我拾到,想必出于天意,若是放回去实在有些不近人情……嘿嘿,干脆来个顺手牵羊,也算不虚此行。 出得碧景苑,任逍遥抬头仰望,发觉已是月上中天。 绕过花径,迎面走来两女,定睛看时除了雷婷和邵怡佳还有谁人。 任逍遥主动上前,招呼道:“雷姑娘、邵姑娘,天色已晚,两位怎地……” 邵怡佳咯咯娇笑,抢着道:“任少侠不是也在街头游荡吗?哦,我知道啦,你和婷儿约好的是吧……嘻嘻,偎郎大会后本就该呆在一块,何必等到半夜哩。” 任逍遥颇觉尴尬,陪笑道:“邵姑娘,你误会啦。” 邵怡佳娇声道:“唉哟,你们啊就甭装了,我说婷婷怎么觉都不睡,让我陪她出来走走,敢情是赴任少侠……好啦,好啦,我就不打扰你们咯。” 说着朝雷婷眨眨眼睛,娇笑着跑开。 任逍遥朝雷婷致歉道:“不好意思,连累你被邵姑娘误会。” 雷婷柔声道:“没关系,反正咱们是在演戏,不在乎多这一场。” 任逍遥暗暗叫苦,众女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若是明早邵怡佳将事情添油加醋的到处乱说,势必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看来只有尽快赶回住所负荆请罪,才能平息“娇妻”们的怒意,免得后院起火。 “雷姑娘,我还有事……啊!” 说到一半,任逍遥忽觉突觉丹田中一股热气急速上升,胸腹四肢、头脸项颈,却没处不是热得火滚。 “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雷婷见他额角渗汗,气喘吁吁,鼻孔一张一缩,神态表情极不自然,关切的问道。 “我……我没……没事。” 任逍遥强自支撑,颤声道。这时他全身发滚,犹如在蒸笼中被人蒸焙相似,别说展动身法,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 “这……这可怎么办。” 雷婷毕竟是个小姑娘,乍逢异变,急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扶住任逍遥,取出香帕为他擦汗。 任逍遥正自诧异何以身体出现如此异状,骤忽触碰雷婷软绵香滑的娇躯,霎时血脉贲张,情欲如潮,不由自主将她揽入怀中,俯身朝她唇上吻去。 雷婷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小猫一般倦缩在他怀中,呢喃道:“任少侠,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要我。” 任逍遥神智虽乱,这句话却如晴天一个霹雳,一呆之下,急速放开了她,倒退三步,哑声道:“不,不,你快走!” 心中慌乱无余,那玉瓶内装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香料,而是——其烈无比的春药! 雷婷怎知其中端倪,还道对方虽然情动,却顾忌自己清誉,强忍着不做逾礼举动,心中大是感激,主动将半边娇躯挨往任逍遥,喃喃道:“如果你……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可以……可以给你的。” 任逍遥见雷婷双颊如火,说不出的娇艳可爱,秀眸水汪汪的,荡漾着无限春意,霎时间情念大起,不可遏止,伸手去解雷婷衣带。 男女大欲,人之天性,任逍遥素来风流倜傥,简直被销魂香激发有生俱来的情欲,使之变本加厉,纵然有心抑止,也难克制心猿意马的燥热。 忽然之间,任逍遥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个念头:不可,不可!任逍遥啊任逍遥,你可不能因为一念之差,破去雷婷的处子之躯,毁灭她美好的未来啊。” 欲忘与理性交缠的紧要关头,雷婷竟“嘤咛”一声,纵体投入任逍遥怀中。 堤防彻底崩缺…… 第九章 芙蓉初放 巫山云雨,魄荡魂销任逍遥神游物外,竟不知身在何处。 待得清晨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挂著藕色薄纱的柔软锦床上,周围凌乱不堪,到处都是衣裳碎片。身侧伏著一抹曲线撩人的裸裎艳色,赫然正是与他缠绵整晚的雷婷。望着佳人海棠春睡般的脸庞、芙蓉初放般的身子,任逍遥不禁懊悔无余,紧要关头怎地把持不住,做下这等凌辱少女的丑事。 雷婷在被窝里伸个慵倦的懒腰,秀眸睁开,呢喃道:“你醒啦,睡得还好么?” 任逍遥抓抓头,苦笑道:“昨晚……昨晚我们……” 雷婷霎时娇羞无限,腻声呓语道:“你这坏蛋,还好意思……还好意思说,人家第一次、第二次……总之被你折腾的要命啦。” 任逍遥大呼不妙,看雷婷这样子,显是尝到了男女欢爱的好处,若是日后天天缠着自己,那可就糟糕透顶。 忽听门外响过一阵脚步声,邵怡佳的声音跟着传来:“婷婷,你在么?” 任逍遥大惊失色,疾使眼色让雷婷别说话,雷婷慵懒一笑,含羞点头,腴嫩如雪的玉臂紧紧抱住任逍遥虎背,吐气如兰的在他耳边说道:“怡佳是我最帖心的姐妹,就算让知道也没什么的啦。” 任逍遥心中叫苦,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脚步声响,原来是邵怡佳听无人回应,又已走了,这才心神稍定,伸手去拿衣服。 雷婷忙打断他的动作,娇喘几声,满腔地难耐寂寞的道:“任少侠,你别走嘛,再陪陪人家好不好。” 她粉嫩的肩头起了层薄汗,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簌簌悸顫,乍看之下任谁都会心生爱怜。 任逍遥心乱如麻,恨不得立刻赶回九龙斋,随口敷衍道:“我很累,想要回去歇歇,午后再来找你。” 雷婷抬起下颚,修长如弯月的眼睫下倏地伸出股惶惑之意,喃喃道:“是不是人家没服侍好你,所以急着要走。你我哪里做的不对了,我改,我这就改。” 任逍遥分外感受到雷婷对自己的依恋,伸手捉住她纤手,深情道:“不,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 不待任逍遥把话说完,雷婷甩开绣被,上半身立时裸露出来,现出半段柔肌,一双软玉,端的肤如凝脂,香温雪艳,幽幽切切的唤道:“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走,留下陪我。” 含有无限深情的明眸觑定任逍遥双目,当真是媚态横生,风情万种。 但见朱唇皓齿,红白相映,款启之间,温香微逗,雷婷紧紧偎入任逍遥的怀中,任逍遥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抱柱,用力压在身下,顿觉柔肌凉滑,软玉盈怀,深情的向她樱唇吻去。 雷婷蜷起玉腿围护在任逍遥腰间,纤手去拉枕边帷幔,床榻之上春色盎然。 忽听门外脚步声又再次响起,停在门前,一个女声叫道:“婷婷,原来你在里面嘛!怎么不回我一声……” 任逍遥心头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门板呀然打开,邵怡佳拿个香囊自顾自的走进屋内,说道:“喏,你的……” 才说出两个字,喉咙登时塞住了,睁大眼睛,呆在当场。 眼前所见,雷婷全身赤裸,被任逍遥紧抱怀中,与他唇舌交缠,口中还回荡着诱人的春声浪吟。 邵怡佳仿若五雷轰顶,骇然尖叫,倒退几步,支支吾吾地道:“婷婷,你……你跟……任逍遥……这么快……这么快就……” 她从未见过闺中最要好姐妹有如此放浪形骇的模样,惊得愣立当场,一张脸红得如苹果一般。 雷婷慌忙绣被遮住身子,轻声问道:“怡佳,你怎么回来啦。” 邵怡佳低头跑到桌前,将手中香囊搁下,紧张兮兮的道:“这是……这是你的配饰,昨晚掉……掉在我那,所以我……我拿来还你……” 望着雷婷身旁的任逍遥心中一急,更说不好话,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我、我……我……我出去了!” 一个箭步冲出门去,砰地关上了门,廊上脚步声飞快响过。 任逍遥急叫道:“邵姑娘,别……” 雷婷忽然身子一软,伏在任逍遥肩头号啕大哭。 任逍遥大惑不解,愕然道:“婷婷,你没事吧?” 雷婷呜咽道:“我们在床上……都被怡佳看到啦,她……她一定把我当成的随便的女孩,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理我了。” 任逍遥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待会我去和邵姑娘解释。” 雷婷急道:“来不及的,怡佳嘴巴碎,唧唧呱呱的到处瞎说,不消半天功夫整个石头城都会知道。” 念及此处,当真羞惭无颜,双手掩面,泪水滚滚而落,几乎泣不成声。 任逍遥大惊,若邵怡佳的举动正如雷婷所说,自己当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赶紧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 雷婷哽咽道:“你要作甚么。” 任逍遥束好腰带,沉声道:“追邵姑娘啊,再不截着她咱们都得完!” 到得门外,邵怡佳早没了踪影,任逍遥心念微动,沿着仅微可查的足迹紧跟在后,他轻功绝顶,追个姑娘家本非难事,但昨晚受到销魂香的影响,拥着雷婷不知大战了几百个回合,如今腰酸背痛、脚步虚浮,没跑两步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心念微动间,隐隐察觉事情有些不同寻常,至于问题出在哪偏生又说不上来。 无奈他只好拖着疲乏的身子返回住所,打算找龙菲芸、南宫凤姿商量后再做打算。甫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角落的水芙蓉,她容色憔悴,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估计哭了整整一宿。 任逍遥顿时涌起千般惜爱万般愧疚,疾步冲到水芙蓉跟前,单膝跪倒,柔声道:“芙蓉,我回来了,你……你还好吧。” 水芙蓉出人意料的没有大发雷霆,嗔怪地瞪他一眼,低骂道:“托你的福,总算没给气死。说,昨晚在哪过夜?” 任逍遥大是尴尬,调转话题道:“菲芸和凤仪呢?我有要事找她们商量。” 水芙蓉现出一个没好气的动人表情,低斥道:“少在本姑娘面前打岔,老老实实的交待。” 任逍遥情知如果实话实说非搅得水芙蓉大发雷霆,可要瞒也瞒不了几时,正踌躇间,忽觉香风袭至,南宫凤仪犹若天籁的甜美声音在背后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啊还是实话实说,姐妹们能理解的。” 龙菲芸自内室盈盈步出,轻笑道:“放心吧,我和凤仪苦口婆心的劝了芙蓉整晚,她不会再生你气啦。” 任逍遥这才将三女拉到僻静处,一五一十的把实情始末叙述出来。 水芙蓉听罢虽未怒不可遏,着恼自是在所难免,狠狠掐了任逍遥几把;南宫凤仪则惊得掩住樱唇,难以置信的望着情郎;唯独龙菲芸颦起秀眸,半晌不语。 任逍遥小心翼翼的问道:“菲芸,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眼前困境么?” 龙菲芸沉吟道:“昨晚之事绝非偶然,我想应该有人故意陷害。” 任逍遥讶道:“故意陷害!不会吧?” 龙菲芸抿嘴浅笑,与弯弯秀眉相得益彰的修长凤目,射出智慧锐利的采芒,淡淡道:“你啊,平日里聪明绝顶,但叫遇上男女之事简直比猪还苯。” 第十章 宝贵贞操 任逍遥、南宫凤仪、水芙蓉面面相觑。 龙菲芸深邃莫测的眼神往任逍遥凝视,回复她一贯笃静冷漠的神态,语调像不波止水般的平静,分析道:“苏姑娘是个天真无邪的妙龄少女,闺中怎会有销魂香……不对,销魂香确是波斯的一种香料,至于玉瓶中的春药应该是阴阳合和散或者奇乐淫花毒,否则以你的功力不可能抵受不住。” 任逍遥恍然道:“我说怎地标签上的笔迹毫无纰漏,原来早已被人暗中掉包。” 南宫凤仪置疑道:“虽然香料给偷换成春药,但针对的未必就是逍遥,或许是谁处心积虑用来算计苏姑娘结果被他撞上也不一定哦。” 龙菲芸含笑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逍遥他素来谨慎,穿墙入户尤其是进出女子香闺特别小心翼翼,像门廊、玄关之类的地方从来都会详加检视,不可能连玉瓶这样明显的东西都没发现。” 任逍遥回忆道:“嗯,看来玉瓶是我在苏小姐闺房内题词时有人故意放在门外的,算准我被房内的香气吸引,捡到销魂香后定会去闻。” 南宫凤仪娇声道:“没理由呀,如果对方紧随其后偷入苏小姐香闺,怎能逃过逍遥敏锐的灵觉。” 水芙蓉狠狠瞪着任逍遥,撅起小嘴刁蛮的道:“哼,他那会满脑子都是苏小姐的花容月貌,别说外头有人,就算天塌下来都不会搭理。” 任逍遥被说个正着,颇觉尴尬,追问道:“难道说雷婷和邵怡佳也是对方故意安排才出现在碧景苑附近的。” 龙菲芸淡淡道:“那当然,否则平白无故的让你闻春药干嘛。” 任逍遥皱眉道:“你是说雷婷、邵怡佳和陷害我的人是同伙?” 水芙蓉推了任逍遥一把,没好气的道:“拜托,雷婷可是受害者耶!你和他一夜春宵,无非是多添笔风流债,可人家呢?连最宝贵的贞操都给了你,你还好意思怀疑她。” 南宫凤仪猜测道:“既然不是雷婷,那就只能是邵怡佳了。” 任逍遥摆手道:“没可能的,邵姑娘天真无邪,怎么会做这种事。” 龙菲芸表现出老练的一面,油然道:“邵姑娘或许没心思害你,但他爹邵清伟就不一定咯。” 任逍遥道:“此话怎讲?” 龙菲芸笑问道:“你和雷婷的事情闹大,谁最生气?” 任逍遥想也不想,便道:“豆子啊。” 龙菲芸断言道:“错,邱风!” 南宫凤仪续道:“嗯,豆子还小,加上痴痴呆呆,未必就懂男女之事。但邱风不一样,他知道豆子喜欢上个女孩不容易,如今见你横刀夺爱,还不气翻天。” 任逍遥不屑道:“挑拨我和邱风?哼,开玩笑,邱风的武功是比我高,但作为昔日的杀手之王,冷静、沉着乃是最基本的素质,就算他再宠豆子也不会因此和我兵戎相见。” 龙菲芸含笑道:“呵呵,对方的目的不是你,是雷震?” 任逍遥讶道:“雷震?” 龙菲芸肃容道:“对,赤尾屿的分三股势力,一股以正道中人为主,依附于雷震;一股是昔日的邪派中人,唯邱风之命侍从;还有一股则是付前辈收编的海盗,由“东海飞鹰”邵清伟掌控。或许因为人数少、武功弱,海盗们总是被另两股势力看不起,处在黑白两道的夹缝下生存。雷震与邱风本就交情笃厚,若是再结成儿女亲家,石头城岂有邵清伟的立足之地。” 任逍遥笑问道:“所以邵清伟才借我之手拆散雷婷和豆子?” 龙菲芸仰起秀丽的俏脸,微笑道:“对啊,有疑问么?” 任逍遥沉吟道:“我和雷姑娘已在偎郎大会中表明情侣关系,按说豆子早该死心,况且邵清伟有勇无谋,当该想不出如此奸滑狡诈的诡计。” 龙菲芸香肩微挨任逍遥,幽幽道:“可是除去邵清伟,谁还有促成和你和雷婷的动机呢?” 任逍遥苦笑道:“话虽不错,但我总觉得其中有诈。” 水芙蓉别转清丽脱俗的俏脸,娇声道:“好了啦,只要呆子没损失,管他是谁设的局,咱们还是想想雷婷那怎生处置吧。” 说起雷婷,任逍遥一阵迷惘,垂首不语。 南宫凤仪容色平静,美眸散发着神圣的光芒,语带相关的道:“既然你和雷婷已经发生关系,那就把她收在身边把,反正我们也不在乎多个妹妹。” 水芙蓉轻跺蛮足,急道:“二姐不在乎,我在乎!雷婷她凭什么,凭什么呀。我们哪个不是历经重重磨难才能陪着呆子,她……她无非是陪呆子……陪呆子睡了晚,就想分一杯羹,门都没有!” 龙菲芸忍不住俯身凑到徐子陵耳旁,柔声道:“逍遥,你喜欢雷姑娘么?”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喜欢,雷婷天真活泼,娇悄可爱,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想着和她亲近。” 水芙蓉想不到任逍遥的回答如此干脆,浅叹口气,投他一抹幽怨的眼神,秀眸微微泛红,眼看就要哭将出来。 任逍遥话锋一转,续道:“喜欢不等于爱,我和雷婷之间的情感只是出于对大哥哥对小妹的关爱,决无半分男女之私。” 龙菲芸仍保持原有的仙姿娇态,嫣然笑道:“既然这样,就算你把雷婷带在身边,她也不会感觉到幸福的。你是愿意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从而毁去雷婷宝贵的的青春,还是背上始乱终弃的骂名,换取她的终生幸福呢。” 第十一章狐媚娇嗲 酉末戌初,任逍遥乘着月色,赶去雷婷居住的彩蝶轩。 龙菲芸一番言语,令他彻底惊醒过来,雷婷为他无私的付出,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人家沉溺在这段有始无终的情恋中呢。所以他决定,立刻和雷婷交待清楚,两人之间只有性没有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常相厮守,否则这天真无邪的纯情少女必越陷越深,终有一日将无法自拔。 两人在偎郎大会“定情”后缠绵渡宿的事经由邵怡佳之口在赤尾屿传的沸沸扬扬,雷婷怕羞,整天呆在闺房没有出来,任逍遥脸皮再厚也不好大白天去找,晚上呢又怕落个贪恋美色的骂名,只好让龙菲芸易容成他的模样,大模大样的去找邱风喝酒赔罪,自己则胡乱换了身衣衫,粘上两撇胡子,从小路出发。 来到彩蝶轩,内里尽灭,空无一人,连隔壁雷震的住处亦是如此。 任逍遥暗自纳闷,不久前他还让南宫凤仪来看过,确认雷婷并未外出,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她能上哪去呢。 任逍遥见房门未锁,心忖索性进去等,免得在外吹风。这时远处忽然走来两人,虽然隔着大老远看不太清,但听声音其中一个是雷婷,另一个则是彭俊明。 任逍遥甚是诧异,彭俊明乃岛上有名的花花公子,按说此刻该陪着邵怡佳才对,怎么会和雷婷在一块。 心念微转间,他闪身掠往屋后,伏在窗棱下悄然注视着两人的举动。 雷婷、彭俊明神色如常,虽然并肩而行,依旧保持相当的距离,彼此之间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朝前走。 但进门后,味道却立刻大变。 雷婷的娇笑声响起来道:“俊明,我演得戏漂不漂亮,连名动江湖的风流盗侠都被蒙在鼓里,你该怎样赏人家哩!” 声音竟是出奇的狐媚娇嗲。 接着云玉真低呼一声,然后是她咿咿唔唔的喘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 任逍遥大是恼怒,想不到雷婷看起来像个纯真少女,骨子却骚媚得紧。 彭俊明哈哈笑道:“宝贝,你还真行啊,现在人人知道你和任逍遥勾搭上,咱们偷情的事自然瞒得滴水不漏……哈哈哈,你陪任逍遥睡过一晚,好像变得更丰满了嘛,怎么样他的床上功夫是不是比我好啊。” 雷婷喘息道:“你给他下的那什么奇乐淫花毒还真厉害,折腾了人家整整一宿,直到现在我那里还隐隐生痛呢。” 彭俊明淫笑道:“小骚货,痛还让我来陪你。” 雷婷腻声道:“人家想你嘛……啊、啊……轻点……” 彭俊明轻笑道:“你就不怕任逍遥来找你,撞破咱们的好事。” 雷婷娇吟道:“这会啊他正在邱风那赔罪呢,方才我把爹爹也骗了去,他们仨凑一块,不喝几个时辰回得来么。” 彭俊明嘿嘿笑道:“你为掩饰自己失贞,白白让任逍遥占便宜,这代价未免大了些吧。” 雷婷娇喘道:“你懂什么,不和任逍遥勾搭上,我迟早得嫁给豆子,若给他知道我早非处女,后果咱们承受得了吗?” 彭俊明沉声道:“嗯,这事若让邱风知道,你我都不得好死,想想他‘一剑送终’的名号……啧啧啧,不寒而栗。” 雷婷腻声呓语:“真要说起来还不都得怪你,要不是……要不是半个月前你破了人家身子,人家……人家哪用得着出此下策。” 任逍遥听得心中大恨,想不到自己纵横情场,御女无数,到头来竟被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玩弄于鼓掌之间。 彭俊明嘻嘻笑道:“没错,我是给你开了苞,可那之后呢,天天缠着我的是你吧。小骚货,每回不干上大半个时辰你还不知足,嘿嘿,现在倒好,两个男人陪着,不愁寂寞了啊,哼,今日不把你肏得虚脱,我就不叫彭俊明!” “啊……唔……” 两人顿时又缠绵起来。 任逍遥脑内犹如响起晴天霹雳,惊怒交加,雷婷哪是什么他想象中那天真无邪的纯情少女,分明就一荡妇淫娃。若非顾及雷震颜面,他真恨不得立刻冲进屋内,揭破这对奸夫淫妇的无耻浪行。 彭俊明正在兴头上,喘着道:“你……你还真聪明,竟然弄来两串一摸一样的手链,骗着任逍遥带上,弄得别人以都为你们俩早在偎郎大会前就勾搭上。” 雷婷娇喘细细,腻声道:“豆子是个呆瓜,林毓秀也没半点心机,稍微动点脑子,随口撩拨两句不就水到渠成。” 任逍遥气得咬牙切齿,趁彭俊明、雷婷忘情缠绵的当儿转身便走,想到林毓秀被人利用尚不自知,他心中怒火更盛,扯下贝壳手链往地上一砸,足尖微晃,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住所,任逍遥胡乱编了个理由将众“娇妻”搪塞过去,独自呆在屋内思揣良久,待得龙菲芸归返,悄悄将她拉到僻静处,把方才所见情形和盘托出。 听罢他的叙述,龙菲芸亦自惊诧不已,任逍遥连赌咒带发誓,保证所说句句属实,龙菲芸这才“噗哧”娇笑,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变得异彩涟涟,滴溜溜的在他脸上打个转,唇角逸出一丝带点促狭意味的轻柔笑意。 任逍遥大觉尴尬,老脸通红,低声道:“别笑啦,还嫌我丢脸丢得不够吗?人道善泳者溺于水,善战者死于兵,想不到我自诩风流,结果却栽在女人手里。” 龙菲芸伸出纤长玉手,轻抚他的脸庞,柔声道:“我笑不是因为你被雷婷设局所骗,而是因为现在的你较之往日成熟许多。” 任逍遥用力一拍额头,喃喃道:“明明是越活越糊涂,你还说……” 龙菲芸收回令他意乱情述,差点溶化的纤手,幽幽道:“美文社换成以前的你,当此情形不是立刻冲进房内,将两人杀死,然后全身赤裸的吊在城门示众,一旁再挂上条书有‘奸夫淫妇’四字的布幡,要么就装作全然不知,待哪日与那女子交欢,于濒临圣境前的刹那道破实情,随即弃之不顾,扬长而去。如今你却能顾及雷前辈的颜面和被雷婷利用的豆子、秀秀的感觉,难道不是比往昔成熟了么?” 任逍遥知龙菲芸故意说出这些话来安慰自己,大是感动,喟然道:“夸我的话就不必说啦,还是想想如何渡过眼前难关吧。” 龙菲芸见任逍遥真心向自己求教,绽放出一个发自真心充盛愉悦的笑容,语调却故作冷淡的道:“此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常言道‘捉奸捉双’,只要雷婷和彭俊明下次苟合时被抓,一切便水到渠成。当然我说的抓并非冲进屋内,当场揭破,而是让作为长辈的雷震、邱风和彭俊明他爹彭随风亲眼瞧见。” 任逍遥动容道:“妙啊,彭随风是邵清伟的副手,这样一来岛上三大势力都给牵扯进事件之中,为保存各自颜面,他们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自然不用担心传到豆子和秀秀耳中,而雷婷也不得不主动放弃对我的纠缠,免得我落个始乱终弃的骂名。” 龙菲芸微微一笑,续道:“我说容易是因为雷婷和彭俊明偷情的时间容易掌握,而难就难在要把雷震、邱风和彭随风同时引来。” 任逍遥双目闪亮起来,哈哈大笑道:“你夫君我别的不行,这个嘛……嘿嘿!” 第十二章旱苗喜雨 精制的花厅里坐着位年余五旬的中年汉子,体态均匀完美,身型强悍壮实,肤色黝黑,显是长时间接受烈日曝晒,头发直往后结成发髻,拥有一对使人望而生畏精明而眸神深逢的眼睛,他的面色十分沉重,锐利的目光自窗于瞧到门,又自门瞧到窗子,来回瞧个不停。 屋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中年汉子霍地站起,疾步超大门走去。 没等他伸手,木门倏地打开,一人油然步入,背负长剑、轮廓分明,雄伟如山的驱体笔挺如枪,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充满妖异魅力、冷峻而又神采飞扬的眼睛,不是“一剑送终”邱风还有何人。 —文、—邱风见到中年汉子,微微一愣,讶道:“彭兄,你怎么在这?” —人、—彭随风沉声道:“是易大侠约我来的,难道邱老哥也……” —书、—话音未落,雷震从远处走来,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付之一笑。 —屋、—邱风欣然道:“看来易大侠是想探询有关岛主的情况,为廿载之约的比斗准备,否则也不会深更半夜的把你我邀来。” 雷震捋须笑道:“明明约在戌时,邱老弟、彭老弟怎地酉时二刻便到。” 彭随风肃容道:“岛主对咱们恩重如山,易大侠是岛主的师兄,你我自当自当倍加尊崇。” 说道这他微微一笑,油然道,“再说,雷老哥不是也早到了么。” 三人环桌而坐,眼看戌时将至,窗外忽然闪过一个疾速纵跃的身影。 “什么人!” 彭随风反应最快,箭步冲到窗前,挥掌震开窗户,远处楼顶上赫然卓立着一个黑衣人,他见彭随风正盯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转身欲走。 “休走!” 彭俊明大吼一声,直追过去。 烛影摇红、风声响动,邱风、雷震毫不犹豫的穿窗而出,紧随其后。 彭随风掠上屋脊,厉声道:“朋友既然来了,有种就和我姓彭的一较高下,就知道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谁知他话还末说完,骤见人影一闪,黑衣人纵身掠到另一重屋脊上,冷然道:“就凭你们仨,还没资格和我斗。” 彭随风怒喝一声,挺剑扑将过去,奇快绝伦,但等他掠上那面屋脊,黑衣人却已又远在七八丈外,望他不住冷笑。 雷震、邱风对视一眼,同时拔身而起,分从左右包抄。赤尾屿两大高手同时出击,声势果然不同反凡响,强大的劲气立刻密弥漫四方,似要将对手笼罩紧锁。 黑衣人目露讶色,情知难以抵挡,拔腿便溜。 彭随风、雷震、邱风岂肯善罢甘休,四人一逃三追,眨眼间便隐没在夜色中。 黑衣人的轻功极是高明,彭俊明得纵然用尽全力,彼此间距离反而越拉越远。 惶急间,黑衣人忽然掠下屋脊,不走大路,专穿小巷,只见他身形如游鱼般东一滑,西一折,忽然不见。 三人面面相觑,雷震动容道:“好快的身法,想不到赤尾屿上竟有如此高手。” 彭随风沉吟道:“可惜被他跑了,否则……” 邱风冷然道:“放心,他跑不掉的。” 雷震闻言,双目亮起精芒,急问道:“邱老弟,你有法子逮着他?” 邱风功聚双目,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缓缓道:“黑衣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我想他必定藏在附近某处房舍中,所以才能避过你我耳目。” 雷震猛然醒觉,失声道:“不好,婷儿独自呆在家中,倘若黑衣人对她不利……前面转角,快!” 邱风却微徽摇头,冷笑道“哼,调虎离山之计,彭兄你随雷老哥去,我在这守着”说罢纵身跃上附近最高的一处屋脊,居高临下,俯瞰周围境况。 望着雷震、彭随风朝雷婷闺房飞纵过去,道路左侧的木屋内响起一声细如蚊呐的轻笑,听声音可不正是龙菲芸:“逍遥,你教的办法还管用,先以易前辈的名义把他们聚在一起,然后化作黑衣人前去滋扰,引得他们来追,顺路到得此地。” 任逍遥从黑暗中缓步走出,欣然笑道:“怎么样,沿途没有遇到凶险吧。” 龙菲芸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白他一眼道:“哼,亏你还好意思提,明明轻功比我高,却非让我去引诱雷震他们。你知不知道方才人家若慢得半步,或许尚来不及表露身份,便给这三大高手立毙当场。” 任逍遥油然道:“正因为对方是高手,所以才得你出马。一则飞仙化羽太过明显,凌空纵跃的身法一使,他们肯定知道黑衣人是我,哪还会继续追来;二则你在摄空幻影上的修为也有相当根底,被阻截的可能性很低;三则我得留在这里,确保雷婷和彭俊明的确躲在屋内‘办事’。” 龙菲芸好奇心起,追问道:“起初我说他俩偷情的时间好掌握,那是建立在跟踪盯哨的基础上,可你什么都不做,却敢和我打包票,保证彭俊明定在酉时二刻赶到雷婷闺房,接着便和她开始颠鸾倒凤,其中究竟有何玄机。” 任逍遥嘿嘿笑道:“今早我摸入药房,取母丁香、蛇床子、白茯苓、甘松、白矾、肉苁蓉、紫稍花各五钱,细辛二钱半、麝香五分,碾为细末,再调入官桂、蛤蚧、菟丝子各一钱,制成旱苗喜雨露,半个时辰前搀在雷婷的茶水中。” 龙菲芸讶道:“你给她下春药?” 任逍遥泛起丝冷酷的笑意,淡淡道:“是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谁叫雷婷先用这招陷害我来着。当然我放的分量很少,不虞她有所察觉,只会觉得春心难抑,非得找男人发泄。” 龙菲芸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上午雷婷来客房约你出去走走时,你故意惹芙蓉生气,激得她对雷婷破口大骂,还把你锁在屋里,原来是断绝雷婷找你的念想,逼得她不得不去和彭俊明偷情。” 任逍遥压低声音,轻笑道:“方才他俩正在兴头时,我把上回那玉瓶打开,悄悄扔了进去……嘿嘿,里面的春药可比旱苗喜雨露厉害得多,这会儿估计雷婷和彭俊明正干得欲仙欲死,畅快得紧哩!” 龙菲芸忍不住掩嘴娇笑,喘着道:“咱们要不要过去,感受感受……” 任逍遥笑着打断道:“再等等,起码也得让人家穿好衣服嘛。” 两人躲在屋檐下,静静注视着局势的发展。 出乎意料的是透着灯光,闺房内横看竖看都只有两个人影,且莫名奇妙的来回移动,完全不像是看见雷婷、彭俊明偷情后该有的反应。 任逍遥、龙菲芸愈发感觉奇怪,前者打个手势,示意龙菲芸稍候,自己则伏低身子,打算避过邱风敏锐的视线,绕过去看个究竟。 就在此刻,雷震、彭随风同时从房中掠出,沿着附近房舍一间间搜索起来。 邱风高叫道:“雷老哥、彭兄,怎么啦?” 雷震、彭随风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眼看任逍遥、龙菲芸藏身处越来越近。 任逍遥、龙菲芸本不愿现身,奈何邱风把住要道,想溜也没法溜,只好拍拍龙菲芸肩膀,让她兀要现身,自己则硬着头皮迎将出去。 见此情形,雷震、彭随风齐齐色变,不约而同的厉吼一声,朝任逍遥扑去。 任逍遥大吃一惊,急忙闪身避开,愕然道:“两位前辈,你们这是……” 雷震怒吼道:“婷婷背着你和俊明偷情固然有错,但也用不着杀了他们吧!” 第十三章独门轻功 “我……我能证明凶……凶手不是……不是任少侠。”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声音。 “谁说的,站出来!” 邱风急欲探知真相,低斥道。 “邱……邱叔,是……我。” 豆子怯生生的走到邱风跟前,轻声道。 “你……你怎么在这?” 邱风大吃一惊。 “我是来看……来看……婷婷的,结果……” 豆子说着涨红了脸,目中似有泪水涌出,哑声道,“结果看见……她和……和彭俊明在……在……我刚想走,结果……结果看见个黑衣人……黑衣人从窗户跳……跳进去,把他们……” “你看见凶手啦,是谁?” 雷震抓着邱风肩膀,急问道。 “他……他蒙着面,我没……没看清。” 豆子颤声道。 “那你怎知不是任逍遥?” 彭随风追问道。 “他身材……身材比见他任少侠……矮,而且……手里拿的……不是冰魄玄霜剑。” 豆子目泛泪光,极其肯定的说道。 “如此说来便是咱们冤枉了任少侠。” 邱风喃喃道。 “凶手人呢?跑哪去了?” 雷震急不可耐的问道。 “不……不知道,我见他……见他杀人,吓得拔……拔腿便……跑,结果在后院……林子里摔……了跤,撞在树墩上……便人事……不知,要不是……要不是你们……议论纷纷,我还……还醒不来呢。” 豆子摸着通红的额角,呐呐道。 “搜,快搜啊,凶手一定还在附近!” 彭随风心恸爱子惨死,几乎丧失理智,气急败坏的大吼道。 “晚啦——” 邱风仰天长叹,方才我见龙姑娘从屋檐下纵出,立即跟了过来,想必凶手早趁此机会,悄悄从路口遁逃,哪怕咱们将周围翻个底朝天,亦是徒劳。” “不,就算找不到凶手,起码也能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任逍遥沉吟道。 “找,立刻给我去找。” 彭随风撸起袖子,发号施令道。 “且慢!” 任逍遥急阻道,“凶手或许没走远,或许就混在我们当中,所以只能由雷、邱、彭三位前辈和我还有菲芸、豆子六个人去找……算了,豆子有伤在身,江湖经验也不够,还是留下休息的好。” 五个人在雷婷的香闺附近展开排铺式的搜索,很快发现屋后的一扇花窗有过开启的痕迹,地上的青苔亦被人踩过,显然凶手是由此处脱逃,然后遁入树林,因为地点背对路口,所以任逍遥起初并未查觉。 邱风指着青苔上的足迹,沉声道:“任少侠轻功绝顶,应该看得出这是何种步法留下的吧。” 任逍遥默思片晌,冷冷吐出三个字:“飞渡术”言毕,目光投向龙菲芸。 龙菲芸续道:“飞渡术是南海剑派的独门轻功,由创派始祖厉海笙所创,传说练成后渡海如履平地……当然,这个说法有点夸张,飞渡术较之天下三大轻功,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雷震喃喃道:“南海剑派……飞渡术……你是说十年前来到赤尾屿的南海剑派门人林逍靖、陈可淏?” 任逍遥断然道:“不,从足印深浅判断,凶手的飞渡术已趋登峰造极之境,林逍靖、陈可淏虽系南海派前辈高手,却还没练到如此境界。” 彭随风失声道:“这么说来凶手便是南海派掌门‘雷霆万钧’萧踏天……嗯,凭他的修为加上南海派镇派之宝青冥剑确实能一招毙命,同时刺死两人,” 任逍遥摇头道:“萧踏天何等人物,岂会平白无故的来杀雷婷、彭俊明。” 邱风追问道:“既非林逍靖、陈可淏,又非萧踏天,凶手还能是谁?” 龙菲芸美目精芒闪闪,一字一顿的说道:“萧无羁!” 雷震讶道:“萧无羁?此人是谁,老夫怎地从未听过他的名头。” 龙菲芸沉声道:“萧无羁乃……唉,这事关乎南海派声誉,没有得到林、陈两位前辈的首肯,我实在……实在不方便说。” 彭随风急道:“事关重大,有什么不方便的。” 龙菲芸轻叹口气,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任凭众人如何逼问,始终不肯多言。 这时,围观的居民越聚越多,其中自有闻讯赶来的林逍靖、陈可淏。 雷震、邱风、彭随风再三逼问,林逍靖终于极不情愿的吐露实情,苦笑道:“萧无羁是掌门和一位扶桑姑娘的私生子,按说他既非嫡出,又有一半外族血统,只能习练本派最基本的武功,然而萧无羁天资聪颖、悟性奇高,习武三年所收的成效远远超过旁人七八载,兼之其母早丧,因此掌门对他宠爱有加,不但将飞渡术、寒星剑法等绝技倾囊相授,甚至连掌门位置都打算传给他。” 陈可淏续道:“本派数百年基业怎能落于异族之手,我等众弟子自然竭力反对,奈何掌门一意孤行,甚至为此逼死两位师叔。林师兄气愤不过,与我离派出走,其余师兄弟纷纷效访,不到半月众门人便走的干干净净。掌门被逼无奈,只得将萧无羁放逐,师兄弟们这才肯相继归返,重镇南海派声威,我和林师兄则在海上遇到风浪,辗转来到赤尾屿,因为仰慕岛主威仪,所以长住于此。” 彭随风追问道:“两位可曾记得萧无羁的容貌?” 林逍靖、陈可淏摇头道:“萧无羁被放逐时还是个孩子,如今隔了十几年,相貌定然大变,就算面对面我俩也未必认得出来。” 众人相顾愕然。 第十四章危急到来 众人商议良久,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疑问主要有三。 第一,萧无羁和雷婷、彭俊明无冤无仇,为何平白无故的将二人杀死;第二,萧无羁究竟是换过个身份潜伏在岛上还是近日偷偷登岸;第三,萧无羁的目的是什么,示威、恐吓还是挑衅? 子时将近,众人渐渐散去。 雷震、彭随风再三向任逍遥致歉,随即满怀伤感的开始收敛尸身,邱风则护送惊魂未定的豆子返回住处。 翌日,石头城内外一片平静,没有人谈起昨晚发生的变故,想是三大势力同时封锁消息,避免事态扩大。而雷震、邱风、彭随风则暗地里组织高手,悄然开始全面搜索,倒是邵清伟镇定自若,陪着女儿四处闲逛,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龙菲芸却看出,邵清伟和他麾下几名高手寸步不离的保护邵怡佳,足见这位昔日叱咤风云的海盗头目对隐藏在暗处萧无羁亦十分忌惮。 任逍遥等居住的香秋馆反倒成为赤尾屿最安全的地方,付龙渊居中坐镇不说,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武功皆自不弱,所以任逍遥和龙菲芸没有任何牵挂,放心大胆的外出察访。 两人先来到雷婷闺房,重新检视过方圆十数丈内的地域,确认没有新的发现后便赶往豆子处,希望能从他口中问出更多有价值的讯息。 豆子心中悲苦,加上受到惊吓,两人好说歹说,熬到傍晚他才肯开门。 两句话没说到,门外响起衣袂破空声,三人侧目看时,邱风一个剑步跨进屋内,见着任逍遥、龙菲芸先是一惊,旋即拉国豆子,沉声道:“林逍靖被杀,临死前将凶手袖袍扯下半副,快去看看是否和你昨晚见到的相同。” 赶到凶案现场,彭随风率领岛上十几名高手已将周围封锁,陈可淏和雷震则在检视尸身。同样是一剑穿心,不同的是林逍靖死前的表情极其骇异,双目圆瞪,脸容扭曲,显是死前受到极大惊吓。据雷震判断,林逍靖咽气已有两个时辰,也就是说用完午膳不久,他便遇害身亡。 豆子指着林逍靖手里握着的半副衣襟,怯生生的道:“邱……叔,这……这和昨晚……那……那凶手穿得一模一样。” 雷震沉吟道:“这么说杀死林逍靖的确系……” 陈可淏颤声道:“是……萧无羁,对,就是他,当年掌门被逼将他放逐,是由林师兄一手主导的,他来赤尾屿的目的,是……是找林师兄报仇!” 彭随风肃容道:“没错,如果凶手另有其人,林前辈决不会这般恐惧,看来任少侠昨晚的判断完全正确。” 邱风沉吟道:“毫无疑问,萧无羁的下一个目标是陈老弟,或许我们可以从中设局,来个请君入翁。”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正自议论的当儿,龙菲芸悄悄将任逍遥扯到僻静处,低声道:“依我看,这两桩血案未必是萧无羁做的。” 任逍遥动容道:“怎么,你有新的发现?” 龙菲芸美目亮起智慧的芒光,低声道:“不,只是感觉罢了,萧无羁若存心杀害林逍靖、陈可淏,以报昔日放逐之仇,完全没有必要事先发出警告,如果想让他俩陷入恐惧,尝尽惶惶不可终日的煎熬,又何须第二天便再度出手。“任逍遥沉吟道:“嗯,这样做的确有些自相矛盾,但我的判断应该不会错,除非……除非有第三个深谙飞渡术的高手。” 龙菲芸蹙起秀眉,露出沉思神情,片晌后喃喃道:“没可能的,如你所说从足印深浅判断,这人的飞渡术已经练到最高境界,南海派上下有此修为者除萧踏天只有两位年过六旬的长老,他们仨都没有可能千里迢迢的来到赤尾屿,所以我才会想到身负南海派所有秘传的萧无羁。” 任逍遥柔声道:“既然想不通,那就暂且放一放,或许邱前辈他们……” 龙菲芸声调转寒,打断道:“凶手连你我都能算计,更惶论这引蛇出洞的小把戏。” 果如龙菲芸所言,众人的小心翼翼、倍加提防没能遏制住凶手的残暴。 就在当晚,血案再度发生,死的并非处于重重保护下的陈可淏,而是在陈可淏处守候半夜,精疲力尽返回住所的雷震。 是的,雷震,岛上武功仅此于付龙渊的绝顶高手雷震! 收到消息前,任逍遥、龙菲芸正在香秋馆饮茶,死讯传到时,甚至连易天寒都被惊动,亲自赶去事发地点。 由于易天寒先行一步,任逍遥不放心将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留在香秋馆,于是带着她们同往现场,路上自然而然的耽搁了不少时间。待到达目的地,现场已经聚集了近百人,任逍遥示意四女在外等候,自己则拉着龙菲芸疾步入内。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大对劲,尤以邱风、邵清伟、彭随风为甚,任逍遥甫自进门,立时便有十几人涌将过来,任逍遥大觉诧异,正要发问,邱风走到跟前,拍拍他肩膀,朝雷震尸身使个眼色,接着举手做势,众人立刻散开。 依旧是一剑穿心,但雷震的表情却和林逍靖相异迥然,他面色宁和,神态安详,唇角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 任逍遥、龙菲芸对视一眼,均各大惑不解,以雷震的武功,即使在他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贸然出手,想要在他反应过来前一击必杀,怕是鬼冥神君、恨天也无此功力,若说亲近之人趁雷震不备施以偷袭,他的表情当该如林逍靖那般骇异。 任逍遥沉声问道:“诸位,雷前辈遇害时可有线索留下?” 邱风环目一扫,苦笑道:“没有,我是第一个发现雷老哥死在屋内的,当时这里一切如常,并无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咦,任少侠怎地过得这许久才到?” 任逍遥怎好明说,讪讪道:“哦,路上有点小意外,已经摆平,不劳邱前辈挂怀。” 心中却隐隐生出种不祥的预感。 雷震之死,全岛轰动,石头城内数百住民皆被激起同仇敌忾之力,尤其是昔日以雷震马首是瞻的白道势力,更扬言逮着萧无羁后必将其碎尸万断。 任逍遥、龙菲芸感念雷震昔日对他俩的照拂,不辞辛劳的配合查案,但几天功夫下来,始终找不到半点头绪。 危急不知不觉中悄悄到来。 第十五章 含冤莫白 还有四天功夫,便是付龙渊归岛之期。 邱风、邵清伟和接任雷震职位的封天明急欲查明真相,带着众人不眠不休,将赤尾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别说抓到萧无羁,任何稍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着。 就在这天晚上,第三桩血案险些发生。 说起凶手的目标,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今回他要刺杀的竟是易天寒。 凶手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傻到和名震天下的逆天神掌正面硬撼,所以他先先瞒过豆子,在茶水中下毒,试图趁易天寒毒发,无暇它顾之计施以偷袭。 但他还是低估了易天寒,低估了易天寒隐居椰岛二十年苦修出的绝世神功。 易天寒虽身中剧毒,却仍凭着天雷无妄一招将其击退。 可惜的是由于毒性猛烈,影响易天寒提聚功力,没能及时补上两掌,让凶手穿窗而出,待住在隔壁的任逍遥闻讯赶到,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毒乃血愧散,天下五大奇毒之一,与雪山无影毒齐名,以易天寒五十余载的浑厚内功也只能勉强压制,加上他出手仓促,不及运功护体,毒气循血脉直透脏腑,很快陷入昏迷,别说任逍遥、龙菲芸没辙,就连岛上几名医士均束手无策。水芙蓉见恩师情况危怠,几乎哭成个泪人儿,饶是邱风、邵清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小姐归返,立刻药到病除,仍难止住水芙蓉的悲泣。任逍遥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偏生自己不懂医术,临离椰岛时带在身边的解毒圣药回生续命丹也没剩下,只能长吁短叹的干着急。 掌灯时分,他正在房内苦思冥想,分析凶手的目的与动机,窗外忽然传来暗器破空的鸣响,在这宁谧夜晚的倍显刺耳。 任逍遥反应极快,袖袍急抖将暗器接下,定睛看时原来是支竹制响箭,尾部还绑着张短笺,上面写着两行小字:“今夜亥时,城西观潮崖,想要解药便独自前来,若有第二人知晓,等着给易天寒收尸。” 任逍遥心念微动,暗忖:去?还是不去?凶手是个聪明人,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解药给他,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但这是化解血愧散的唯一途径,如果放弃,易前辈的性命很可能危在旦夕。虽说凭借他老人家的深厚修为,未必就战胜不了血愧散的毒性,但拖延的时间越长,水芙蓉便越伤心,其中的变数也越大。 为水芙蓉、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纵是人间炼狱、刀山火海,他也非去不可。 这就是任逍遥为人处事的基本原则! 夜空上一片淡淡的轻云,轻纱似的笼着了半阙明月,任逍遥背负冰魄玄霜剑,沿着蜿蜒崎岖的山道疾速驰向观潮崖。 怒涛拍岸,汹涌澎湃,海水像千军万马于呼啸声中冲奔而来。 若非亥时将至,任逍遥真恨不得停下脚步,沉浸在这大自然鬼斧神功创造出的雄奇景致中,奈何前路漫漫,危机四伏,容不得他有半分懈怠,半分耽搁。 忽听得崖顶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叫:“我……我受够啦……受……够啦!” 声音充满着悲愤、绝望、痛苦之情,语调似乎有些熟悉。 任逍遥循声急奔,片刻间已至观潮崖前,七八丈外壁立万仞的峭壁顶端,站着一个干枯瘦小的身影,定睛望去,赫然竟是豆子。 任逍遥大惊失色,高声道:“豆子,你要干嘛?” 豆子披头散发,神态颠狂,背转过身,扯着沙哑的嗓子的叫道:“让……我死……让我……死!” 凄呼声中一步步走向悬崖。 任逍遥急呼道:“等等,别做傻事啊!” 边喊边沿着石梁往前奔去。 岂知他奔到半途,只见豆子大步一跨,直挺挺的坠入万丈悬崖之中。 任逍遥见豆子纵身跃起,急忙飞身来救。飞仙化羽全力实战,当真是如箭离弦,迅捷无伦,但终于迟了一步,赶到峭壁边时,豆子已向崖下落去。 任逍遥不及细想,左脚勾在崖边藤蔓上,右脚连同大半边身子伸出峭壁,猛地抓向豆子手臂。这般做法原是行险,倘若稍有失闪,自己也得给带入崖下的万倾波涛中。方自抓住豆子衣衫,忽听得嗤的一响,将半幅衣袖扯将下来,豆子却冲开数月色掩映下的薄雾,直直坠下悬崖,浓重的夜色瞬间将他遮盖得无影无踪。 任逍遥仰天长叹,眼看可以救到豆子,最后却仍慢得半拍,叫他如何不心生沮丧,手中持着那半幅衣袖,怔怔的望着悬崖发呆。 忽然,山腰亮起无数火把,犹如两条银龙,盘旋舞动着朝崖顶包抄过来,任逍遥这才想起约自己来的分明是萧无羁,为何却只遇见跳崖自尽的豆子,难道真如自己所想,对方确实设计了什么阴损毒辣的诡计。 片刻间,几十名高举火把的岛中高手陆续赶到,带头的正是邱风、邵清伟。 邱风劈头便道:“任逍遥,你作甚么?” 任逍遥凄然道:“唉,豆子他跳崖自尽了。” 众人闻言,均大吃一惊。邱风更是震动,颤声道:“此话当真?” 任逍遥长叹一声,将郭襄的半幅衣袖一扬,却不言语。 邱风瞧那衣袖,果真是从豆子的布袍上撕下,顿时虎躯剧颤,犹如身入冰窟,失声道:“你……你为什么连豆子也杀?” 任逍遥忙道:“不是我干的,豆子和我无冤无仇……” 邱风截断道:“好端端的豆子怎会摔下悬崖?定是你狠心推他的。” 邵清伟蓦地戟指喝道:“任逍遥啊任逍遥,枉我们待你如上宾,你却如此心狠手辣,刺杀雷婷、彭俊明、林逍靖不说,连雷老哥和豆子也不放过。” 任逍遥愕然道:“邵前辈,你……你说什么?” 邵清伟冷然道:“别装蒜啦,雷老哥死得那日我们几个就在他房里找到了证据,加上今晚你的恶行被大伙亲眼看见……哼!” 任逍遥暗叫不妙,沉声道:“证据,什么证据?” 邱风面色铁青,缓缓从怀中摸出串贝壳手链,正是林毓秀送给任逍遥、那晚又被气急败坏的他扔在雷婷闺房外的那串。 邵清伟露出悲愤的神色,寒声道:“这是雷老哥死时遗落在他尸身旁的,邱兄看见后立刻让我收了起来,起初我们只道是凶手栽赃嫁祸,故意陷害你,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你作案时不慎遗落的铁证!” 任逍遥心下恍然,怪不得他赶到现场时,屋内的几个人表情都有些怪异,原来是籍由这串贝壳手链怀疑到他,进而想到,凶手本不知他的计划,全因在雷婷闺房外拾到手链,才逐步洞悉他的整个行动步骤,也就有了后来的雷婷、彭俊明惨死,至于故意将手链丢在雷震遇害的现场,当然是不折不扣的陷害,而且凶手怕众人未必肯信,故意将他约来,把豆子跳崖的事情也推给他,问题自己赶到时,并没有看见凶手,而豆子跳崖似乎也出于自愿,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邱风双目杀机乍闪即收,显是强忍怒火,沉声道:“打从凶案发生的头天起,豆子的神态表情便有些古怪,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心恸雷婷遇难,但几天下来他的心情非但没有平复,忧郁苦闷反倒更盛,今早易大侠中毒后,他更躲在屋中不停的哭泣,我这才想到,血愧散是他下在易大侠茶水中的,那日所谓看见作案的全过程也是胡驺,这一切完全出于凶手的授意……不,应该说是你的授意才对。” 彭随风冷然道:“或许你已经预感到我们在怀疑你,所以不惜毒害易大侠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你很清楚,凭易大侠的功力熬到小姐归返决计不是问题,届时自然可轻而易举为他化解血愧散之毒。” 任逍遥忙辩解道:“不是的,邱前辈、彭前辈,你们……” 邱风猛地打断道:“你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先杀雷婷、彭俊明,接着编出一大套说辞嫁祸给萧无羁,随即刺死林逍靖,让我们对此深信不疑,最后再把屠刀伸向毫无戒备的雷老哥。” 第二十七卷 天道神功丹心悟 第一章 最后绝别 任逍遥暗呼不妙,反驳道:“雷前辈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 邵清伟冷然道:“因为他女儿给你带了顶绿帽子!” 邱风咬牙切齿,狠声道:“对,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更何况是你任逍遥。雷婷私通彭俊明,当着你面与他勾搭成奸,你气愤不过所以将俩人杀死,又恐被雷老哥察觉,所以连他也不放过。岛上住得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就算你的计划再周全,迟早也得曝露,所以你便威胁豆子,和他演了场贼喊捉贼的好戏,将一切嫁祸给萧无羁。” 任逍遥淡淡道:“空口无凭,前辈有证据么?” 邱风拂袖怒道:“证据?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说罢探入手怀,拿出一张密密麻麻的信纸,狠声道,“这是豆子留下的遗书,上面清清楚楚。” 任逍遥接过一看,但见豆子歪歪扭扭的写着:邱叔,对不起,我骗了你,骗了各位叔伯,骗了岛上的所有人,但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逼我,逼我这么做。今天他让我在易大侠茶水中下毒,差点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今晚他约我在观潮涯见面,说还有事情交给我,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害人,不能再助纣为虐,所以我要和他作个了断。邱叔,豆子去了,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 任逍遥呼出一口凉气,沉吟道:“这上面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提到凶手的名字,诸位凭什么怀疑是我。” 邱风怒发冲冠,冷哼道:“方才我无意中看到遗书,立刻率人赶来,在崖下便听到豆子声嘶力竭的凄吼,通往崖顶的路只有一条,凶手根本不可能离开,如今你站在悬崖旁,手里握着豆子的衣袖,难道还想抵赖吗?” 任逍遥哑口无言。 众人齐声高呼道:“杀了他,杀死这个衣冠禽兽!” 铁证如山,群情愤涌,任逍遥空有满腔智慧,依旧无计可施。 凶手的计划天衣无缝,一步步将他引入四面楚歌、进退维谷的困窘境地。 明知是遭到污陷,却连半句解释的言语也说将不来。 邱风挥手示意众人肃静,朗声道:“此事虽然基本明了,但仍有两三处疑点尚未查清,我看还是先把任逍遥收押,等岛主归返后再行商榷,如何?” 众人纷纷称是,邵清伟使个眼色,两名下属立刻抢上,欲待将任逍遥擒拿。 任逍遥猛一挥手,大喝道:“且慢!” 邱风面色微变,沉声道:“怎么,你想反抗?” 任逍遥冷然道:“抓我可以,不过得先答应我个条件。” 邵清伟大骂道:“你他娘的没资格谈条件。” 任逍遥“唰啦”拔出冰魄玄霜剑,遥指邵清伟,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傲然道:“有种再说一遍!” 他遭人陷害,心情正差,满腔怒火尽数发泄出来,犀利的眼神、铁青的面孔,令人不寒而栗。 邵清伟纵横海上几十载,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头目,但被任逍遥虎目扫过,立刻心里发麻,语气不由自主的缓和下来,轻声道:“说罢,什么条件?” 任逍遥肃容道:“很简单,我要你们送易大侠和我几位女伴安全离开赤尾屿,保证不得追击,不得伤他们一丝一毫。” 彭随风狠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恨不得将任逍遥身边所有人诛杀尽绝,以泻愤怨。 任逍遥冷冷道:“那么我就只好单人独剑杀下观潮涯,靠自己把他们救出去。” 众人均各心忖:任逍遥武功了得,冰魄玄霜剑的锋芒更是无坚不摧,若靠武力擒他,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与其撕破面皮,惹出一场血战,徒增伤亡,倒不如卖个顺水人情,待岛主归返也好有个交待。 彭随风阴侧侧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龙菲芸她们若是离开,你心中便再无牵挂,届时想走便走,谁还能拦得住你。” 任逍遥沉声道:“诸位都是言而有信之人,只要你们点头答应,我既刻放下兵刃束手就擒,任由你们在我身上加设禁锢……呵呵,前辈们的武功路数各不相同,就算我再有本事也没法将穴道全部解开,独力逃离石头城吧。” 邱风、邵清伟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香秋馆内,任逍遥忍痛与众女做最后绝别。 邱风只给他半柱香功夫,简略叙述完整件事情的经过,时间所剩无几。 林毓秀急道:“大哥哥,我们不走,我们要留下来陪你一起面对困境。” 水芙蓉轻垂螓道,口角飘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柔声道:“是啊,只要熬到付师叔归返,事情定有转机,再说师父的毒……” 任逍遥压低声音,极其凝重的说道:“这次我们面对不是普通人,他的城府、心机比之以往任何对手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赤尾屿,必然成为他下一个残害的目标,只有离开这里才是最佳选择……至于易前辈,我想凭借他五十余载的深厚内功,化解血魄散的毒性只是时间问题。” 南宫凤姿黛眉轻颦道:“我们留在岛上,或许还能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如果就此离开,那……那你岂非永远洗脱不了罪名。” 任逍遥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一字一顿的缓缓道:“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你们更加重要,只要能够确保你们的安全,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南宫凤仪现出感动的神色,由衷的道:“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 任逍遥肃容道:“你们多呆片刻,便多一分危险,还是立刻离开的好。” 林毓秀抢着道:“大哥哥,你就放心吧,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南宫凤仪补充道:“对,有龙姐姐居中坐镇,凶手的奸计休想得逞。” 任逍遥不能控制的探手抚着南宫凤仪香肩,感觉着她动人的血肉,满怀神情的道:“听我说,对方的心机、手段不是你们能够揣摩的,你们必须走,非走不可,只有这样我才能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 南宫凤仪螓首枕贴他宽敞的胸膛,向他传递心中激烈的情绪,兴奋的道:“一线生机?你是指……” 任逍遥缓缓点头,双目精芒乍闪倏没,神秘兮兮的道:“嗯,你们放心离开,我手里还有最后一招杀手锏,只要不出太大意外,相信能平安渡过眼前难关。” 龙菲芸心念微动,花容恬静无波,澄明清澈又深不见底的眸神却紧紧凝视着任逍遥,她敏锐的察觉到自己未来的丈夫是在说谎,目的只为让众女安心离去。 这才是真爱的境界!这才是感情的升华! 泪水不由自主的漏出眼帘,瞬间沾湿她的衣襟。 龙菲芸哭了,坚强的龙菲芸竟然为任逍遥哭了。 任逍遥将龙菲芸揽入怀中,眨眨眼睛,朝他报以一笑,强忍内心悲恸,安慰道:“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日后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哩。” 这时,窗外响起邱风的催促声,任逍遥长身站起,附耳对南宫凤仪言语几句,昂首阔步的走向大门。 第二章 你是主使 两天两夜很快过去,南宫凤姿、林毓秀、水芙蓉牵挂情郎安危,任凭龙菲芸、南宫凤仪如何劝阻,始终不肯远离,坚持假使双桅船在赤尾屿附近海域来回巡游。 值得欣慰的是,易天寒的境况大有好转,预计再过几日便能驱尽余毒,虽说恢复功力需得半个多月,但因为此次事件,廿载之约断然延后,倒也不影响他实现二十年来梦寐以求的心愿。 林毓秀俏立船头,望着远处波澜起伏的海面,自言自语道:“大哥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秀秀好想你啊。” 语调凄楚,充满哀怨与幽思。 “秀妹——” 龙菲芸悄然出现在林毓秀身旁,纤手按在船栏处,任由秀发随海风拂动,柔声道,“放心吧,逍遥他吉人天相,不会的有事的。” 林毓秀幽幽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想到大哥哥独自接受众人的指责,秀秀却什么都不能做,人家心里真的……真的好难过。” 龙菲芸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忽听林毓秀指着前方,惊叫道:“龙姐姐,快看,那是什么!” 龙菲芸举目望去,但见海面水气蒸腾,白雾迷漫,隐隐有件物事从远处载浮载沉,渐渐飘近,初看之下似是一截浮木,细看才发现是具浮尸。 林毓秀凝视片刻,惊叫道:“豆子,是豆子!” 声音惊动了除易天寒外的所有人,众女七手八脚的将豆子抬到船头,平放在甲板上,他的身躯本干枯瘦小,此刻喝饱了水变得有些鼓胀。 龙菲芸探他鼻息,发觉豆子尚未断气,急忙运指点他檀中、心井、气俞几处要穴,豆子“哇”的一声,醒转过来,连连咳嗽。 龙菲芸忙把他扶到船头的链墩上,豆子头一低,大口大口的吐出海水,过了得片刻会,缓缓睁开眼睛,胸口一起一伏,呼吸逐渐恢复正常。 林毓秀急问道:“豆子,你不是观潮崖摔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豆子勉力坐直,喘息道:“我……我跌在……跌在海里……咳咳……” 南宫凤姿喜道:“太好啦,咱们找到豆子,就可以带他回去为逍遥哥哥作证。” 豆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作……证?作什么……作什么证?” 水芙蓉抢着道:“你跳崖自尽,邱前辈他们认为呆子干得,要……” 豆子摇头道:“逼……我的不……不是……任少侠,他是……他是好人呐。” 龙菲芸忙问道:“快说,凶手究竟是谁?” 豆子颤声道:“是……是……” 话未说完,倏地两眼一花,晕倒在地。 林毓秀急得似欲哭将出来,大声唤道:“豆子,你醒醒,你醒醒啊!” 叫了半天豆子毫无反应,林毓秀又是掐人中穴,又是输送真气,就是不见他再度醒转。 龙菲芸握住豆子手腕,凝神为他把脉,秀眉轻蹙道:“唉,他的身体太虚弱,需要立刻休息,没有大半天功夫休想恢复神智。” 南宫凤姿提议道:“那咱们立刻返回赤尾屿,等豆子醒转向邱前辈他们解释清楚,逍遥哥哥就没事啦。” 南宫凤仪沉吟道:“不行,豆子是唯一能洗雪逍遥怨屈的证人,凶手必欲除之而后快,如果带着他贸然进入石头城,或许尚来不及作证便给杀人灭口,依我看还是从长计议,等从豆子口中探知凶手的真正身份再说。” 同样是在香秋关馆内的居所,但受到的待遇却截然不同。 以前是贵宾,现在则是被限制行动的最大嫌疑人,如果不是看在他天极教教主的身份,或许任逍遥早给投入水牢,像个囚犯般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当然,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身上被加设了几十道禁锢,手足酸软、胸口烦闷不说,半边身子几乎麻痹,站都站不起来,只能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百无聊赖之余,他默念起先天无上罡气的心法,惊讶的发现依照秘籍所载的内功口诀,真力竟能透过被封闭的穴道,在血脉中缓缓运行,【wWw.WRsHu.cOm】虽说不足以冲开禁锢,缓解身体的不适症状却绰绰有余。 窗外响起急促脚步声,若在平时任逍遥当可凭借足音轻松的判断来者何人,此刻却力有不歹。 房门开启,邱风老当益壮的身影映入眼帘。 邱风使个眼色,两名随从立刻远远走开,邱风合上大门,转身望着任逍遥,油然道:“两日不见,任少侠的气色依旧挺好的嘛。” 看见邱风好整以暇的姿态,任逍遥脑中倏地灵光闪现,一瞬不瞬的窥定邱风,旋即虎躯剧震,面色骤变,双目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邱风满目愕然,怔怔道:“任少侠,你……你怎么啦?” 任逍遥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语气却冷酷平静,淡淡道:“我终于想到谁才是这连串凶案的幕后主使了。” 邱风不悦道:“幕后主使明明是你,怎么,直到现在还想抵赖。”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冷然道:“这话该我对你说吧,邱前辈。” 邱风面色微变,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任逍遥感叹道:“高,实在是高,不愧是昔日纵横江湖的‘一剑送终’,比起你来我不过是个自以为是后生晚辈,怪不得直到现在才看出此中玄机。” 任逍遥狠瞪邱风,寒声道:“你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对不对?” 第三章 送君绿帽 邱风先是一愣,接着捧腹大笑,反问道:“你怀疑人是我杀的?哈哈哈,婷婷和俊明遇害时我和雷兄、彭兄正跟在龙姑娘后面满石头城的乱跑,难不成我有分身术,追人同时还能赶去婷婷闺房行凶。” 任逍遥双目闪过寒芒,沉声道:“你只是幕后主使,凶手另有其人。” 邱风失笑道:“哦,那你觉得凶手是谁。” 任逍遥石破天惊般的吐出两个字:“豆子!” 邱风目露讶色,愕然道:“豆子手无缚鸡之力,且完全不动武功,怎能杀死婷婷和俊明?” 任逍遥断然道:“手无缚鸡之力?哼,依我看豆子的修为即使不及你,怕也差不了多少……不,不是豆子,应该是萧无羁才对。” 邱风面色微变,喉咙发出“咯”的一声,咽着口涎道:“你说豆子是萧无羁?笑话,天大的笑话,这两人根本风牛马不相及……” 任逍遥以带点嘲弄的语气打断道:“先说第一桩案子,我敢以性命担保,窗台上的足印绝对是萧无羁留下的,而从我的视线离开现场到你们抵达,其间不过半盏茶功夫,萧无羁动作在快,杀完人后也来不及妥善躲藏,雷前辈、彭前辈挨家挨户的搜索惊动了许多人,菲芸站出来为我辩解时,附近已聚集了不少高手,即便你离开路口,萧无羁也难顺利脱逃,所以他一定还在现场。” 邱风反问道:“没错,当时聚集在事发地点的居民的确很多,值得怀疑的人也同样不少,你猜忌谁不好,偏偏猜忌豆子。” 任逍遥分析道:“雷前辈、彭前辈左右包抄进行搜索,唯独遗漏了屋后树丛,萧无羁要躲只能在那里,偏生豆子在树丛中晕倒的,萧无羁是犯傻还是大发慈悲,看见他洞悉自己的整个行凶过程,竟然不杀人灭口。” 邱风淡淡道:“或许豆子晕倒后被荆棘掩盖,萧无羁并没有发现。” 任逍遥微微一笑,续道:“那么易前辈中毒事件又如何解释呢,从隔壁传来逆天神掌的破空声响,到我飞身赶到其间只隔片刻,凶手却跑得无影无踪。易前辈说他穿窗而出,但窗外的足迹远去十余步后便彻底消失,明显是他去而复返,而香秋馆内只有豆子一个外人,不是他还能有谁——故作痴愚、深藏不露,连易前辈都看不出其中端倪,这份修为我是自叹弗如啊。” 任逍遥顿了顿,补充道:“整件事情的步骤,我基本了解,萧无羁确是喜欢雷婷,而且早便知道她和彭俊明偷情的之事,但由于必须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根本无法阻止,恰好我随易前辈来到赤尾屿,所以萧无羁便设计让我和雷婷在偎郎大会上结缘,岂知雷婷、彭俊明打得也是这个算盘,所以便有了那晚的露水姻缘。萧无羁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一天,雷婷便又和彭俊明勾搭上,但却捡到我丢在闺房附近的手链,随即洞悉一切,对雷婷彻底死心,接着便将计就计,将这对奸夫淫妇杀死。” 邱风沉声道:“如果凶手是豆子,那他又何必为你开脱罪名呢。” 任逍遥从容哂道:“原因很简单,雷婷、彭俊明偷情在先,就算证明他俩是我杀的,你们最多也只能将我驱逐出岛,根本无法改变廿载之约的履行。” 邱风反问道:“廿载之约干我何事?” 任逍遥肃容道:“你是付前辈的亲信,自然知道他老人家和易前辈的比武结束后,便会率领全岛高手赶赴扶桑,倾力对抗北辰一刀流,而你蕴酿多年的复仇计划则将彻底落空。” 邱风淡淡道:“我在赤尾屿过得很安逸,何来复仇二字。” 任逍遥油然道:“豆子既然是萧无羁,你所谓的被他感化,从而放弃刀头舔血的生活自然也是无中生有。其实你一直想回到中原,亲自大败恨天,重新成为昔日的杀手之王,但你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和绝杀对抗,所以你处心积虑的呆在赤尾屿,欲将三大势力收为已用。原本你让萧无羁娶到雷婷,他爹自然肯出手相助,黑白两道连成一线,邵清伟自然不敢不从,你也将拥违背付前辈意愿、否决扶桑之行的本钱。雷婷即死,一切随之落空,除非杀掉雷前辈,全盘接手他的属下,否则你今生今世休想达成心愿,所以你故意让萧无羁证明我的清白,接着陆续犯下几桩血案,最后一并推回到我身上。” 邱风沉声道:“那么豆子跳崖自尽又如何解释,你说他是萧无羁,难道堂堂南海派掌门之子是个任我摆布、连性命都不要的傻瓜。” 任逍遥两眼不眨的直瞧着他,先是嘴角现出笑意,接着凛然道:“这就是你的高妙处,同时也是你被我识破真正面目的最大败笔。不难看出,你和萧无羁的感情确实十分深厚,但他跳崖后你的眼中却没有半点悲伤,反倒急着将我擒拿归案,很明显所谓的被逼自尽根本就是你俩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萧无羁非但没死,说不定还悠哉悠哉在哪享受呢。没错,你得逞了,所有人都认为凶手是我,但你表现出的冷漠与镇定却也将自己的身份彻底曝露。两天来,我把几桩案件的脉络从头到尾通通理顺,无奈缺少最重要的一环,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方才看见你优雅闲适的神态我才彻底明白过来。” 任逍遥双目神光电闪,盯紧邱风不放,垂下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怎么样,我的分析都还正确吧。” 邱风吁一口气,以泄心中被他的分析掀起的波动情绪,阴恻恻笑道:“好,好一个风流盗侠,老夫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被你轻松识破。” 任逍遥仰首望往厅堂正中处的大横梁,喟然道:“不,我一点都不轻松,直到此刻才洞悉整个阴谋对我任逍遥来说简直是个莫大的耻辱。” 邱风老气横秋,两眼放光道:看来你自负的很呐。” 任逍遥不以为意的笑道:“不是自负,是自信,无与伦比的自信。” 邱风仰天大笑,面部表情变得十分夸张,任逍遥正自诧异时,邱风忽然凑到耳边,压低声道:“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剖析虽然基本正确,其中却有个致命的错误,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任逍遥面色微变,急问道:“错误,什么错误。” 邱风双目寒芒一闪,冷然道:“无羁并非待在某处享受,而是独自出海,去你几位娇妻那……” 任逍遥虎躯剧震,迫不及待的打断道:“他想干什么?” 邱风故作淡然道:“没什么,无非是给你添几顶绿帽子。” 第四章 偷香窃玉 夜已深,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已然入睡,唯独龙菲芸尚未安寝,而是坐在屋内疏导真力,运气调息。今日他助易天寒运功逼毒,损耗着实不小,如果不能尽快恢复,即使回到赤尾屿也没能力保护豆子的安全。 窗外悄无声息的闪过个黑影,赫然正是萧无羁。 当年他被逐出南海派,辗转来到赤尾屿,尚未登岸便在海边救下邱风,两人都想报仇,却又独力难支,于是一拍即合,投靠付龙渊,试图借助岛上众高手之力达成心愿。邱风苦心经营,逐步成为赤尾屿的掌权人物之一,而他则故作痴愚,穷十年苦功将南海派诸项绝学融会贯通。此次两人巧施妙计,联手将任逍遥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本该趁付龙渊未归,彻底收纳三大势力,他却看上了任逍遥的几位娇妻,故意装作堕海来到双桅船,试图从中渔利,趁机霸占她们。 五女均是世间罕有的绝色佳人,却早被任逍遥破身,唯龙菲芸处子之躯尚存,加上她智计超卓,武功了得,南宫凤仪、南宫凤姿等均为他马首是瞻,所以只要将他她“拿下”整个偷香窃玉的计划就算成功了大半。 萧无羁伏在窗外,静静等待着行动最佳时机,他的轻功本就高超,且摒住呼吸,兼之窗外海风呼啸,实在不太容易被发现,再加上龙菲芸虽然江湖经验丰富,却心系任逍遥安危,疏忽之下竟然沒发现窗外有人! 萧无羁在窗外蹲了許久,一直等到龙菲芸打坐行功进入天人交感、诸事不觉的紧要关头,已经蹲的双腿发麻,眼冒金星。他轻吁口气,緩緩將身子抬高,以食指沾了點口水,緩緩地、轻轻地將纸窗刺破了一個小洞,再將眼睛湊上前去。 只見得龙菲芸双目紧闭,两掌竖合,掌心微虚,状如掬水,如莲花之开放,头顶白气一萦绕,俨然已是一流內家高手的境界,不禁心头暗喜:此女不但是销魂蚀骨的床上尤物,更能成为我踏平南海派的一大臂助,无论如何也要将她降服。 萧无羁从怀中摸出一根长约两寸,色呈朱红的细管,緩緩地湊到紙窗上的小洞上,接著很慢、很輕、很小心地一点一点把管中的迷香吹入龙菲芸房中,同时摒氣凝神地注意著她的动靜,生怕稍有不慎被察觉行迹。 过了约莫盏茶功夫,龙菲芸打个哈欠,一头栽倒在床上。萧无羁泛起死淫邪的笑意,连忙推开窗户翻身而入。但见龙菲芸玲珑浮凸、令人呼吸顿止的美艳绝伦、冰雕玉琢般晶莹柔嫩、毫无一点微瑕、线条流畅优美至极的圣女般的玉体横陈卧榻,雪白娇滑、优美修长的玉腿再配上她那秀丽绝伦、美若天仙的绝色花靥,真的是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令人怦然心动。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每一处凸起,每一处凹陷,都是那么完美,那有如诗韵般清纯、梦幻般神秘的高雅气质足令世间每个男人都为之疯狂。 所谓“美人春睡最銷魂”这时的龙菲芸秀目紧闭,腮凝新荔,樱唇微启,贝齿细露,俨然一个海棠春睡中的娇柔少女,哪有平日英姿飒爽的刚强姿态,盈盈一握、娇软纤柔的如织细腰,给人一种就欲拥之入怀轻怜蜜爱的柔美感。 萧无羁只觉脑门“轰”的一声,想都沒想,便朝龙菲芸的櫻唇狂吻了下去。 忽然,背后响起兵刃破空的鸣响,这声音极轻、极细,正自欲火焚身的萧无羁本不易察觉,但他并非好色贪花之徒,虽情念大动,心头却尚存有一丝清明,紧要关头猛地后仰,疾使燕子三抄水横掠开去,“腾腾腾”连退数步。 白衣胜雪、娇靥如花,衣带拂舞,轻纱飘扬,手中长剑斜斜平举,遥指前方,除冷若冰霜的南宫凤仪外还能有谁。 萧无羁只微微一愣,立刻平复如初,好整以暇的笑道:“哟,南宫姑娘,来得倒挺是时候嘛。” 他恶行曝露,再没必要掩饰身份,说话自然而然的流畅起来。 南宫凤仪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幽幽浅谈,满怀感触的道:“临离赤尾屿前,逍遥告诉我岛上每个人都有嫌疑,务必好生提防,决不能有丝毫松懈,我千算万算、苦思冥想,却没想到凶手竟然是你。” 萧无羁冷然道:“哼,虽说如此,但你仍然依照任逍遥的嘱咐悄悄盯着我。好,好啊,我非把你们一个个弄上手,让他尝尝失去爱人的痛苦不可。” 南宫凤仪俏脸微红,低斥道:“行迹曝露还口出狂言,兼之痴心妄想!” 萧无羁阴恻恻笑道:“如果我没猜错,来得只有南宫姑娘你吧,易天寒和水姑娘、林姑娘他们正在睡熟,凭你一人之力也想拿我?” 南宫凤仪明眸闪闪生光。保持惯有的笃定冷静,淡淡道:“难道我不会叫人 ?[-99down]” 萧无羁嘴角飘出一丝冷笑,傲然道:“有胆你就试试!” 说话同时,身影如电纵出,来势奇快,右掌五指并拢,直戳南宫凤仪肋下“天池穴”南宫凤仪不及出声,陡觉劲风扑面,忙横剑当胸,架住萧无羁右腕,甫一相触,南宫凤仪陡地气血翻腾,长剑把持不住,硬生生地被震了开去。 萧无羁这一招也因而偏向,稍稍擦过南宫凤仪肩头,真劲到处登时撕裂她半副衣衫,露出雪藕似的玉臂。 南宫凤仪大感骇异,心道:“他的内功好生了得,掌法也极是厉害,看来我绝非对手,需得求援才是。” 念及此处,忙开口呼救,岂知半个字还没吐露,萧无羁再又攻到,双掌如风雨飘摇,连串急攻,招招势大力猛、角度刁钻,杀得南宫凤仪几乎透不过气来,更别谈出声呼救。 按说雪映红尘剑乃听雨轩镇庄之宝,威力犹盛于南海派诸项绝学,奈何南宫凤仪身系女子,体质娇弱,内功上先逊一筹,兼之实战经验不足,且要顾忌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龙菲芸,自然抵挡不住萧无羁的狂猛攻势,片刻间已然娇喘细细,香汗淋漓,心中愈发不安:“再这样斗下去,我迟早要败,偏生姐妹们睡得太熟,没办法极及时赶来应援,这可如何是好?” 惶急间,萧无羁揉身复上,衣衫迎风鼓起,如鹰如隼,脸上现出凶恶狂态,南宫凤仪心头一慌,双掌已逼至身前半尺,迅猛凌厉的狂飙劲气迫体而来。 南宫凤仪仓促应敌,勉力举剑一格,虽然堪堪挡下,却也被激荡鼓觞的力道迫得手心发热,虎口差点震裂。 萧无羁喝咄一声,右掌一式“鸥翔天极”劈砍过去,南宫凤仪银牙紧咬,运劲全身功力,长剑一圈一振,白芒飞闪,直取萧无羁中宫,试图拼个鱼死网破。 萧无羁嘿嘿冷笑,招数陡变,赫然转掌伸指,去势猛增数倍,南宫凤仪抵御不及,腰侧被他点个正着,半边身子顿时失去掌控,颓然跌坐在地。 萧无羁冷冷道:“怎么样,南宫姑娘,无可奈何认输了吧。” 说罢嘿嘿淫笑,狡目邪芒大盛,搓着手朝南宫凤仪走去。 南宫凤仪惊魂未定,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萧无羁阴恻恻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尝尝任逍遥的女人”猛地扯落外衫,扑向眼前梨花带雨般娇乏柔弱的绝色佳丽。 第五章 唯一希望 萧无羁成得意忘形的笑道:“小泵娘,别躲嘛,让哥哥好生……” “你”字说到大半,陡觉颈后寒意大盛,吃惊之下,箭步疾窜,却仍慢得半拍,肩头被划出长长一道伤口,鲜血泉涌,顺着手臂流淌下来,若再迟得片刻,整条胳膊已不在他身上了。使剑伤他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被他迷倒的龙菲芸。 萧无羁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你怎么……” 龙菲芸紧握九天玄穹剑,遥指十步许外的对手,淡淡道:“很惊讶吧,本该不省人事的我现在却安然无恙。” 萧无羁闷哼一声,运指疾点,封住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双目凶芒大盛,直勾勾的瞪着龙菲芸,却不答话。 龙菲芸欣然笑道:“其实我一直再等,再等最佳的出手时机,方才要不是凤仪进来,阻止了你的暴行,或许你在侵犯我的刹那已然人头落地。” 萧无羁冷然道:“你怎知我的真实身份?” 龙菲芸秀眸泛起智慧的彩芒,油然道:“不,起初我并没有看穿你便是萧无羁,只不过你从海上飘来时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这才引起我的怀疑。” 萧无羁沉声问道:“破绽?什么破绽?” 龙菲芸扁扁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的道:“如果是单纯的溺水,你装得的确很像,无论是飘浮的姿态还是被救上船后种种反应,全都惟妙惟肖,唯独疏忽了最重要的一点。” 萧无羁面色微变,追问道:“哪一点?” 龙菲芸微耸香肩,轻笑道:“你‘跳崖自尽’即便侥幸未死,身上也该有被荆棘划破的伤痕,就算你运气好,途中没有遇到任何阻挡,直接坠入大海,但从几百丈处跌落的巨大冲力在接触水面时仍会将你的皮肤拉扯撕裂,无论内功多高也难阻止,我们将你救起时,你表现的只是溺水后的虚弱,除此再无其他。” 萧无羁动容道:“所以你便暗地里防我一手?” 龙菲芸眸光变化,淡淡道:“没错,其实你在门外窥探屋中状况时,我已然察觉,所以装成被你迷倒无非是将计就计,以便在你情念大动,失去戒心的当口,来个骤然发难,一网成擒。” 萧无羁冷笑道:“既如此,我与南宫姑娘交战时,你为何不出手相助。” 龙菲芸香肩微耸,似是漫不经意的道:“第一,你的武功尽得南海派精髓,即使我和凤仪联手,短时间内也未必赢得了你;第二,当时你靠近窗户,如果我也加入战局,或许剑还没出,你便运起飞渡术逃得无影无踪;至于第三嘛……呵呵,从小爹爹就告诉我真正的高手不但得武功超卓,更要懂得选择最佳的出手时机,否则我又怎能只出一剑即重创深藏不露的萧公子你呢。” 龙菲芸说着别转娇躯,朝南宫凤仪微微颔首,歉然道:“让你受苦啦,真对不起,赶明请你喝茶,算是赔罪。” 她神态从容,语气闲逸,俨然一副旁若无人的姿态,完全没把受伤的萧无羁放在眼里。 南宫凤仪微笑道:“没关系,只要能救出逍遥,再辛苦些也值得。” 萧无羁冷然道:“哼,你们以为这点小伤就能奈何得了我。” 龙菲芸美目明亮起来,像听不到他话似的笑问道:“不知萧公子有否听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句话?” 萧无羁面色铁青,厉声喝道:“龙菲芸,你什么意思?” 话尤未落,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脚底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龙菲芸甜甜浅笑,展露出风流绰约的娇姿美态,仰起俏脸道:“萧公子往我我屋里吹迷香,本姑娘若不在剑上下点麻药,岂非吃个大亏。” 萧无羁倒抽一口凉气,大骂道:“你……你好卑鄙。” 急运真气护住心脉,维系灵台一丝清明,岂知这药乃龙菲芸依天极教秘方配置,药性极强,任他萧无羁功力再深也难抵御,不多时便觉浑身算软,四肢无力,堪堪将要晕倒。 龙菲芸、南宫凤仪冷眼旁观,只待萧无羁失去知觉立刻动手拿人。 岂知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龙姐姐,你在屋里干嘛,乒乒乓乓的吵死秀秀啦。” 大门倏地打开,睡眼惺忪的林毓秀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是时南宫凤仪紧靠窗户,龙菲芸则站在床边,唯独萧无羁离她最近。 本书独加发布,其他网站不更新! “秀秀,快躲开!” 龙菲芸骇得花容失色,急叫道。 “豆子,你怎么在这?” 林毓秀刚被吵醒,正自浑浑噩噩,半晌没反应过来,倒是看见萧无羁后吃惊不小,情不自禁的问道。 萧无羁怎肯放过这天赐良机,毫不犹豫的举掌拍出,直逼林毓秀面门! 林毓秀万万料想不到豆子竟然突施偷袭,“哇”的哭将出来,别说出招抵御或是侧身闪避,就连自己身负衡山派绝学都忘得一干二净。 姐妹情深,龙菲芸、南宫凤仪想也不想,各执兵刃飞速来援,一个冲向林毓秀跟前,一个奔袭萧无羁后背,动作不可谓不快,却仍及不上他迅猛无论的掌力。 眼看林毓秀即将中招,落个芳魂弭散、香销玉陨,萧无羁倏地足尖轻撑,拔身飞退,弹起、后退、闪移连串复杂的动作,在刹眼间完成,接连两个姿态轻盈的后翻,瞬间穿窗而出,前一刻还在舱内激战,后一刻已“扑通”投入大海,眨眼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龙菲芸、南宫凤仪面面相觑,整条脊骨凉浸浸的,如此轻功即使比不上任逍遥,相差也不会太远,加上他的心机智计、谋略武功,确是生平罕见的的劲敌。 南宫凤姿、水芙蓉相继赶到,迎头便看见林毓秀伏在龙菲芸怀中号啕大哭,哄了好一会她才恢复过来,举袖拭抹眼泪,哽咽道:“龙姐姐,豆子为什么要杀我,他……他怎地会武功。” 龙菲芸幽幽浅叹,将整个经过一五一十的叙述出来。 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听罢,抑制不住的现出讶色,水芙蓉颤声道:“萧无羁,豆子便是萧无羁,那……那呆子他岂非危在旦夕。” 南宫凤姿附和道:“是啊,咱们立刻杀回赤尾屿,将逍遥哥哥救出来。” 林毓秀眨眨眼睛,娇声道:“几位姐姐,不用大动干戈的啦,只要揭破豆子的身份,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南宫凤仪沉吟道:“咱们空口无凭,岛上的人根本不会相信。” 南宫凤姿轻跺蛮足,急得似欲哭将出来,大急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道任由呆子深陷险境?” 林毓秀不住抽噎,两行清泪从眼帘流落玉颊,悲声道:“这……这么说来,大哥哥……大哥哥他……” 水芙蓉幽幽浅叹,秀眸射出幽怨凄迷的神色,悲声道:“唉,可惜师父身中剧毒,否则凭借他老人家的武功,足以护得逍遥哥哥平安。” 龙菲芸猛地拍案而起,凤目射出灼灼电芒,秀发飘扬,傲然挺立,配以腰间悬挂的九天玄穹剑,登时由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化身为英姿飒爽的豪迈女侠,朗声道:“搭救逍遥亦早不宜迟,出动人数宜少不宜多,你们且呆在船上,由我独自往赤尾屿!” 南宫凤姿摇头道:“不,石头城内危机四伏,岂能让你孤身泛险。” 南宫凤仪沉声道:“就让龙姐姐去吧,论武功、论智慧,咱们中谁都及不上她,这是确保逍遥平安无事的唯一希望。” 第六章 筋脉尽断 香秋馆内,危机四伏。 自从识破邱风的狼子野心后,门外的守卫整整增加了十倍,每一个都是邱风的亲信,确保任逍遥在押期间见不到岛上任何人,自然也就无法明冤叫屈。 任逍遥等得反倒正是这一刻,其实他看破邱风、萧无羁计划后,本可忍着不说,待得付龙渊归返再行揭露,但他十分清楚,自己手里没有证据,光靠一张嘴巴很难让付龙渊相信,所以只能先想办法解除身上禁锢,离开香秋馆,继续暗中察访,设法从萧无羁那找到突破口,才能为自己洗脱怨屈。 按理说,他周身穴道被制,完全无法运使内息,想要解除禁锢无意于痴人说梦,但那日他百无聊赖之余惊讶的发现,依照先天无上罡气秘籍中所载的第二层内功心法,真力竟能透过被封闭的穴道,在血脉中缓缓运行,起初虽然力度不大,只要多加习练,相信冲开穴道只是时间问题。 修习内功最忌叨扰,邱风之前故作好人,动不动就来探视,如今阴谋败露,当然没必要继续演戏,门外的亲信得他吩咐,无论任何人来一律挡架,任逍遥乐得轻闲,心无旁鹜的呆在房中修习先天无上罡气,虽非日进千里,倒也收效颇大。 两日下来,他双手的的经脉已然打通大半,眼看再过三四个时辰便大功告成。 窗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接着便听众守卫齐呼“邱老大”任逍遥赶忙收敛真气,恢复先前那幅穴道受制,有气无力的模样。 邱风推门入内,含笑在任逍遥对面坐下,淡淡道:“任少侠,别来无恙啊。” 任逍遥冷然道:“哼,你还有脸来。” 邱风不以为忤的笑道:“我来,是有件事情想找任少侠商量。” 任逍遥随口问道:“说吧,什么事。” 邱风从容一笑,压低声音道:“任少侠英雄年少,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赤尾屿实在有些可惜,依老夫看不如……” 任逍遥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似能直看进邱风的肺腑内去,打断道:不如与你合作,即可保得性命,又能携力对抗绝杀。” 邱风拈须微笑道:没错,只要任少侠答应,我会让豆子出面证明你的清白。” 任逍遥心念微动,双目立时闪亮起来,故意装出兴趣盎然的模样,激动的问道:“怎么,萧无羁回来啦?” 邱风拈不虞有诈,随口答道:“是啊,今早他……” 话甫出口,猛觉中计,待要收住已是不及。 任逍遥冷然道:“萧无羁返回石头城,你又低三下四的找我商量合作,想是他的诡计被凤仪、菲芸识破,不得已而……哼哼,既然我的众位娇妻安然无恙,我还有必要和你们多谈吗?” 邱风怒道:“你……” 话甫出口,门外传来守卫的请示声:“老大,午饭准备好了,要不要拿进来。” 邱风随口应了声,旋即恢复平静宁和的神色,肃容道:“我敬你是个英雄,不会让你忍饥挨饿,更加不会擅自用刑,你先吃,吃完咱们继续谈。” 任逍遥冷冷道:“我双手穴道被你封住,通常呢都是他们喂我,邱老大若是有空,不妨慢慢等,放心吧半个时辰内绝对吃得完。” 邱风微微一笑,显示出极深的城府,淡然自若道:“想诓我给你解穴,没门!” 送饭的亲信提着食篮进入内室,邱风不耐烦的挥挥手,低声道:“快喂,快喂,老子没时间多等。” 亲信含含糊糊的应了声,端起饭碗来到任逍遥跟前。两人四目相对,任逍遥倏地虎躯剧震,这双眼睛,这双明若秋水的眼睛,他再熟悉不过,送饭之人并非邱风亲信,而是易容改扮的龙菲芸,她甘冒奇险,独力深入虎穴,前来营救自己,无论最后能否成功,单只这份良苦用心便令人感动非常。 龙菲芸眨眨秀目,示意任逍遥切莫激动,同时向他投去个充满关切的眼神,由于背对邱风,这老奸巨猾的奸贼半点也未察觉。 任逍遥很想说话,苦于邱风在旁半个字也不敢吐露,只能籍由龙菲芸的唇语,听她慢慢叙述船上的状况。两人心意相通,任何动作、眼神都能成为彼此心灵交流的媒介,短短盏茶功夫便对各自状况有了初步了解。 龙菲芸告知任逍遥,双桅船停在赤尾屿以北三十里处,今晚子时她会前来相救,届时只要两人逃出石头城,抢艘小艇出海,便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任逍遥则另有打算,原本他势单力薄,能够逃出香秋馆已是万幸,如今得龙菲芸相助,再要一走了之实在说不过去。于是故意装作被饭粒呛着,将饭菜吐得全身都是,趁着龙菲芸为他擦拭之际,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去盯着萧无羁,这里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龙菲芸微微一怔,诧异的望着任逍遥,她哪里知道传说中神乎其神、连太祖皇帝也摸不着头绪的先天无上罡气被任逍遥再机缘巧合下悟出修习之法。 忽然,房中闯进一名不速之客,赫然正是萧无羁。 邱风面色微变,皱眉道:“不是让你呆在渔屋吗,过来作甚么?” 萧无羁急不可耐的说道:“老头子回来啦,邵清伟、彭随风正出海迎接,最多两个时辰便到石头城。” 邱风面色骤边,眯成两线的眼睛猛地睁大,再难保持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模样,沉声道:“不是还有两日么,怎地突然改变行程?” 萧无羁苦笑道:“听说小姐找得药引提前寻获,所以……” 说着双目杀意大盛,精芒电闪,狠狠瞪着任逍遥,沉声道,“立刻杀人灭口,否则咱俩都得完。” 邱风压低声音,不悦道:“急什么,眼下铁证如山,要死,死得也是任逍遥。” 萧无羁呼吸不受控制的微微急促起来,沉声道:“老头子再蠢,总也会亲自审问,届时任逍遥若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岂非功亏一篑。凭老头子的武功,三两下就能试出我的深浅,瞒是决计瞒不住的。” 邱风双目异光一闪,瞬又敛起,不眨眼的凝视任逍遥,露出其招牌式的虚伪笑容,冷然道:“任少侠,你也听到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我给你半柱香功夫,让你仔细想想,肯不肯合作,一句话!”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低斥道:“要我屈服,做梦!” 邱风动容道:“好,直来直去,不愧是风流盗侠任逍遥,不过此事性命攸关,我劝你还是考虑考虑。” 萧无羁呼吸逐渐回复平常的慢、长、细,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带点不屑的神情,淡淡道:“邱叔,别跟他废话,动手吧。” 邱风旋风般转过身来,低声道:“你懂什么,任逍遥可杀,天极教咱们却得罪不起,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能动他分毫……况且任逍遥由我看管,岛上人尽皆知,他若出事我休想逃得了干系。” 龙菲芸疾使眼色,让任逍遥假意答应,免得邱风、萧无羁被逼无奈,狠下杀手,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可惜任逍遥有自己的做人原则,小问题上他可以谎、蒙蒙人,甚至和对手虚与蛇委,但要他向邱风、萧无羁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作出退让,哪怕是一丁点也万万不能! 任逍遥虎目亮起锐利如鹰隼的神光,语气却非常平静,淡淡道:“如果两位想拼个鱼死网破,尽管动手。” 他料定萧无羁虽莽撞冲动,邱风确是狡诈精明,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非常时刻轻举妄动。 萧无羁放声长笑,眼睛掠过浓烈的杀机,冷酷的容颜露出一丝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狠声道:“任逍遥,别以为我会怕你,去死吧!” 言毕,骤然出掌,正中任逍遥前胸。 事出突然,邱风、龙菲芸都来不及反应!任逍遥周身经脉被制,先天无上罡气又是初学,焉能挨得住萧无羁全力一击,霎时肋骨断裂,惨呼着抛跌出去,狠狠撞在床头。 任逍遥面色惨白,“哇”的喷出口鲜血,他生怕龙菲芸忍不住出手援助,忙嘶声吼道:“住手!” 言毕,偷眼望向龙菲芸,见她背对邱风、萧无羁,秀眸凄怨闪动,纤手紧紧攥住食篮,显是强自忍耐,并无出击征兆,方始宽心。 萧无羁浑然未觉,冷冷道:“怎么,怕了?” 任逍遥任凭嘴角鲜血留滴落,喘着道:“你……你可知道伤我的后果。” 萧无羁尚未说话,邱风已将他拉住,低声道:“你疯啦,老头子问起他的伤势,咱们如何交待。” 萧无羁冷然道:“要交待?好!” 说罢从怀中摸出把匕首,猛地戳进自己小腹! 鲜血泉涌而出,邱风大惊道:“无羁,你这是做什么?” 萧无羁颤声道:“老头子问起,就说任逍遥被我揭发,气愤不过,暗中向我偷袭,你为救我出手过重,这才将他杀死。” 任逍遥勃然色变,萧无羁为名正言顺的取走他性命,竟然不惜自残肢体! 萧无羁仰天大笑,狂声道:“你后悔了吧,哈哈哈!” 言毕奋起一击,任逍遥肩头立时响起清脆的骨骼碎裂声。 龙菲芸再看不下去,肩头微抬,待要出手,任逍遥忍痛呼道:“萧无羁,你不要欺人太甚,终有一天,我妻子会为我报仇的!” 说到“终有一天”四字,他刻意加重语调,意在提醒龙菲芸小不忍则乱大谋,即使现在出手,也难救下自己,若然连她也折在此处,怕是再没机会为自己报仇。 萧无羁自小遭乃父放逐,对世间任何美好事物都有仇事心理,任逍遥小小年纪,不但身兼数门武功绝学,侍奉在侧的女子个个都是人间绝色,实在太不公平,如今听他到提到“妻子”二字,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陡地大步跨前,咬牙切齿的抓住任逍遥双手,掌中暗生潜劲,如雷疾吐,但听“喀啦啦”一串急响,任逍遥左右两臂竟给他生生拧断! 任逍遥肩头、臂膀两处伤口鲜血迸涌,衣衫尽红,脸色苍白之余,神情兀自坚毅,嘶声道:“中原有的是名医,只要我还有气在,就算四肢尽断,照样医得好好!” 这番话仍然是说给龙菲芸听。 萧无羁狂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任逍遥现出坚决的神情,断然道:“当然不敢,我若命丧于此,十万天极军必荡平赤尾屿,届时你拿什么颠覆南海派,邱风拿什么去斗恨天!” 萧无羁被他说中痛处,出拳在空中虚击一记,以渲泄心中的怒火和愤恨,怒斥道:“好……好……就算我要不了你的命,但也要让你变成个猪狗不如的废人!” 右掌五指箕张,凝聚浑身内劲,摧山破嶽般的掌力狠狠拍在任逍遥天灵盖上。 须臾之间,任逍遥七窍鲜血激溅,全身骨骼格格乱响,七经八脉瞬间崩断! 龙菲芸骇得花容失色,手中食篮“啪”的跌落在地。 此时此刻,任逍遥挂念的仍然是她,声嘶力竭的说道:“没关系,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少……我……我还有希望!” 萧无羁不虞有它,讥讽道:“希望!哈哈哈,就靠你身边那几个女人 ?[-99down]” 任逍遥用尽最后气力,望向站在角落的龙菲芸,声嘶力竭的吼道:“没错,菲芸会带天极军来救我的,虽然不是现在,但将来一定……” 胸口血气一阵翻滚,眼前倏地转黑,自此不省人事。 萧无羁阴恻恻笑道:“邱叔,如今他五内俱焚,筋脉尽断,稍后再灌以哑汤,包管老头子回来什么都问不到。” 龙菲芸闭上美目,强自忍耐着不让清泪滑落玉颊,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但叫返回中原,定尽起教中兵马,荡平赤尾屿,杀光这帮的天杀的狗贼! 第七章 太祖驾崩 卞京,赵光义寝宫。 叶知秋奉诏而来,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当日他被册封为附马,御赐出入金牌,禁宫重地随意行走,不受任何约束。赵光义为让他安心习练天道神功,特意将潜邸晋王府划拨给他——这是赵光义登基前的住所,环境优雅、景色宜人,各项练功设施更是齐备。 叶知秋心念家国社稷,强自压制住满腔爱火,呆在晋王府内苦修天道神功,即使有进出后宫的特许,愣是忍着不去与华玉公主见面,将全付心力放在武学修为上。半年下来他的轻功、剑术均大有进境,甚至连最不擅长的拳脚功夫也赠益不少,唯独天道神功止步住第二重云迦吐纳,无论花费多大心力亦难做寸进。 叶知秋性子执拗,向来不轻易服软,但习练天道神功并非他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整个大宋的江山社稷,因此在几度尝试未有突破后,他毫不犹豫的进宫面圣,请赵光义为续加指点。说来也奇,叶知秋连去数趟,赵光义就是不见,只命内侍传话让他回晋王府好生修业。 叶知秋被逼无奈,只得去向独孤宇请教,独孤宇像是和赵光义串通一气,什么都不肯告诉他,弄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叶知秋讪讪返回晋王府,独自杵在练功房郁闷了老半天。 今早内侍突然传昭,宣他进宫面圣,叶知秋到时只见昭宪皇后、太子赵恒、独孤宇、八贤王、寇准皆自在外迎候,所有人神色凝重,看到他来只略一颔首,连打个招呼的心情都欠奉。 见此情形,叶知秋心头顿时笼起一丝不祥的阴云。 “皇上口谕,宣叶知秋——” 大门开启,出来不是内侍,而是太医! “知秋,天道神功练得怎么样啦。” 龙床上的赵光义唇无血色,满脸病容,却笑得一清如水,云淡天高,好整以暇的问道。 “圣上……知秋……知秋有负重望!” 望着赵光义失神的眼睛,憔悴的颜容,叶知秋涌起万般愧疚,悲声道。 “呵呵,哭什么。” 赵光义虎目亮起深邃莫测的电芒,捋须笑道,“短短半年功夫,能够悟出云迦吐纳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咯。” “可……可是……” 叶知秋哽咽道,“我的进境如此之慢,何日才能练成圣道霸强,倘若三五年内大辽兴兵犯境,如何抵挡耶律长胜。” “三五年?照你现在的进境三十年也练不成。” 赵光义淡淡道。 “什么!” 叶知秋失声惊呼,险些瘫倒在地。 “别急啊,朕不是告诉过你有速成之法的嘛。” 赵光义坐直虎躯,捋须笑道。 “速……速成之法!” 叶知秋这才想起传功当日赵光义曾经胸有成竹的向他保证,日后会指点一条捷径,包管他半年内练成龙形舞天。 “来,你过来。” 赵光义指指床头,示意叶知秋坐下。 “圣上龙床,知秋焉敢……” 叶知秋呐呐道。 “朕让你坐,你就坐。” 赵光义目光炯炯,透出坚决不移的神色,一字一顿的缓缓道,“盘膝曲足,左腿向外,右腿向内,为阳抱阴;左手大指,捏定中指,右手大指,进入左手内,捏子诀,右手在外,为阴抱阳。” “圣上,这……这是修习九曜星变的功法,我还没……” “照做!” 赵光义低声道。 “是!” 叶知秋不敢怠慢,依言而行,重重吁出一口气,抛开心中所有杂念。 “严守灵台,抱元归一!” 赵光义低喝一声,双掌按在叶知秋背心处,一股飘忽莫测,似实还虚,至刚至强又沛然莫可抗御的奇异真气,潮水般住进他体内,先由督脉逆上,冲破玉枕关,直通泥丸宫,再回到前面的任脉,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真气运转不到十周天,叶知秋脑际如受雷殛,庞大无匹的元精像山洪暴发般奔腾释放,破堤缺川的充塞他们每一道经脉,更如脱的野马般在他们体内横冲直撞,使他们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像给撕裂开来般难受。 叶知秋依赵光义所嘱,任由体内真气澎湃波荡,一概不理,顺乎自然,任他千变万化,只抱中守一,专注恍惚渺冥之境。虚极静笃中,但觉体内真气愈转愈快之后,忽又转趋缓慢,由快变慢,由慢变快,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和多少时间,突然间全身剧震,赵光义输入的内劲与他原有的真气合而为一,不经引导,自行在各处经脉穴道中迅速无比的奔绕起伏,愈趋澎湃。 叶知秋缓缓睁开双眼,只觉眼前事物水乳交融的浑成一体,几乎不用提聚内息,方圆十数丈内的任何细微状况便有感于心,至乎窗外风声的细微变化,也漏不过他灵敏的听觉。 “难道……难道这就是天道神功的真正威力?” 叶知秋喃喃自语,一骨碌坐将起来,大喜道:“圣上,我终于……” 只说了一个“我”字,倏地愣立当场,身旁的赵光义赫然变了个人,原本略带苍白但光洁俊美的面庞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脸颊深深地陷进去,双眼似变成两个黑洞,而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嘴微微在动,急促地呼吸着,憔悴不堪。 叶知秋惊得呆了,颤声道:“圣上,您……您怎么啦!” 赵光义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断断续续的说道:“朕已将……已将毕生功力悉数……悉数转注于你,你试试……试试看能否……能否运使灵冥不灭。” 叶知秋如遭雷殛,脸上血色尽去,两唇颤震地道:“所谓……所谓的捷径就是……就是……” 赵光义气喘吁吁,双目神采凝聚,脸上抹过一阵红晕,反手抓紧叶知秋昨晚,断然道:“没错,天道神功乃当时绝学,即使悟性再高、用功再勤亦难速成,除非……除非在短时间大幅增加内力,方能一蹴而就。朕的良苦苦心……你……你可明白……咳……咳……” 说到这里,咳嗽连连,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叶知秋失声道:“圣上将功力输给我,那……那您……” 赵光义双目微睁,嘴角曳出一丝苦涩凄沧的笑容,淡淡道:“朕自知阳寿将近,与其苟延残喘的多活几日,倒不如……倒不如……咳……咳……其实,朕说修习天道神功须杜绝女色,根本就是蒙你的,想太祖一生风流,御女无数,怎可能二十三岁才失去童子身呢。我不让你碰华玉,是怕你沉迷美色,荒废练功,即使得到我的毕生功力亦是徒劳,但现在朕放心了,你不但瞬间练成九曜星变,连灵冥不灭的境界也轻易达到,相信龙形舞天、寰宇神通对你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至于圣道霸强只有看个人造化!” 赵光义仰首望向屋梁,目中射出慈父般的关爱,柔声道:“你和华玉的事朕再不过问,但……正式成亲仍需等到三年之后。” 叶知秋热泪盈眶,哽咽道:“知秋……知秋谨遵圣上懿旨。” 赵光义举起颤抖的右手,拍拍叶知秋肩膀,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一字一顿缓缓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大宋江山的保障,家国兴衰、社稷存亡系于汝身!” 言毕,拉拉床头响铃,正在寝宫外等候的诸人鱼贯而入。 走前的最前的独孤宇一看两人脸色立刻明白过来,失声道:“光义,你……你当真将毕生功力传于知秋!” 赵光义逐渐恢复血色,苦笑道:“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是随朕永埋伏黄土岂非可惜,知秋与朕师徒一场,况要付起保家卫国的重任,区区四十载功力全当是临终前朕的最后曾予吧。” 赵光义顿了顿,续道:“太祖皇帝以天下付朕,朕本当还位于八王,但八王素性闲散,不愿为君,因此朕崩天后,帝位由三子赵恒继承。” 赵恒双膝跪倒,伏拜受讫。 赵光义唤过八王,嘱咐道:“大辽亡宋之心不死,朕恐代有馋臣,祸国殃民,特赐汝黄金鞭,上打昏君,下打奸佞,另加丹书铁券十二道,剑履上朝,参拜不名,会同寇准专制朝政。” 赵光义躯体微震,眸子隐泛泪光,长长吁出一口气,肃容道:“独孤前辈,昔日多蒙您老照拂我与太祖皇帝才能开创大宋万世基业,今天朕驾鹤西游,唯盼……咳……咳……” 独孤宇老泪纵横,哽咽道:“光义,你放心,老夫一日尚在,决不准修罗教、绝杀染指中原!” 赵光义像用尽生命仅余的力气般松开抓着赵恒的一对手,露出最后一丝笑意,柔声道:“恒儿,朕临终前还有最后一句话交托给你——中原武林一日不灭,大宋江山势必万古长存!” 言毕,含笑而终,寿年五十九岁。 史曰:太宗笃前人之烈,成未集之勋:混一中原,并包四海,中外宁谧,偃武修文,礼乐文章,焕然可述。初谥英武圣文神德皇帝。累谥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葬永昌陵。 后人《咏史诗》曰:混一中原志亦勤,堪称美政化维新。 苍天若假当年寿,竟使黎民望太平。 第八章 尽起水师 于是太子赵恒于福宁殿身登大宝,是为真宗皇帝。 群臣朝贺已毕,真宗依循贯例大赦天下,王若钦涉及钱逸贪墨案,本当重罚,却也借此契机侥幸逃脱,八贤王、寇准力劝无果,只能涂呼奈何。 次日,副宰相吕端出班奏曰:“臣蒙先帝之恩,任职副宰相已久,无益朝廷,乞陛下允臣解职归乡,不胜感激。” 真宗愕然道:“朕初登大宝,正赖卿等相扶,为何舍朕而去?” 吕端恭声道:“朝廷贤臣无数,区区吕端,何足念哉。” 真宗见吕端去意已决,遂准其所奏,并赐以金帛田宅,以养天年。 越数日,吕蒙正、张齐贤等,封章迭至,各称辞官解职,帝俱允之,另加封呼延赞为勤国公,曹彬为鲁国公,正副枢密使改由王若钦、谢金吾担任。 八贤王急阻道:“枢密使掌全国军政大权,王若钦戴罪之身焉可进位。” 寇准亦道:“谢金吾资历浅薄,恐不足跻身枢密副使。” 真宗欣然笑道:“王若钦、谢金吾乃朕潜邸旧臣,亦为心腹羽翼,合当此任。” 八贤王、寇准待要再劝,真宗挥手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遂大封昔日旧臣,王继忠、张耆、杨崇勋、刘谦、夏守恩与守赟兄弟、蔚昭敏、高化及阎日新等潜邸亲随,分居禁军及枢密院要职,宋室兵权遂尽落奸臣之手,幸得八贤王、寇准居中坐镇,得保朝纲清明。 不数日,辽圣宗耶律隆绪、西夏国主李德明闻报赵光义去世,真宗新立,图谋大举入侵,消息传到汴京,真宗急召群臣入朝,商议应对之法。 王若钦出班奏曰:“大辽、西夏均以重兵屯驻边境,各地守将纷纷遣使请援。” 真宗大怒道:“蛮夷好胆,传朕旨意,调集京中禁军赴各关口增补边防,命杨家军死守三关口,牵制辽军主力。” 呼延赞请旨道:“圣上,西夏方面……” 真宗霍地站离龙椅,戟指喝道:“命冠军侯率天极军北上,直捣灵州,朕要荡平西夏,覆灭党项族,让李德明付出代价!” 寇准急奏道:“冠军候南下出海,迄今未归。” 真宗勃然色变,失声道:“什么!那……那冠军侯几时能回?” 寇准据实答道:“臣不知,冠军侯已有近两月未与总坛联络。”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真宗颤声道:“宰相的意思是冠军侯杳无音讯?” 寇准肃容道:“是的,不过请圣上放心,臣已暗中知会沿海各郡,只要有冠军侯的消息,立刻回报京中。” 王若钦阴恻恻笑道:“哼,任逍遥八成是回不来了,我看还是……” 话说到一半,八贤王倏地抽出金鞭,朝王若钦扑面打去。王若钦躲避不及,正中鼻椎,霎时瘫倒在地,血流满面。 真宗愕然道:“八王,你这是……” 八贤王举鞭指着王若钦脑门,怒斥道:“大敌当前,焉容尔等佞臣扰乱军心。” 寇准立刻出班,附和道:“不错,太祖皇帝金口语言,冠军侯乃宋室之保障,王枢密你口出妄言、肆意诋毁且不论,单直呼冠军侯名讳便是死罪!” 众朝臣大多对王若钦骄横跋扈心存不满,纷见八贤王、寇准率先发难,纷纷出言指责,其中尤以呼延赞、曹彬为甚,虽说两人手中已无兵权,但功勋仍在,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王若钦空有枢密使之职,愣是不敢反驳。 真宗爱惜旧臣,忙步下金阶,劝救道:“众位卿家,王枢密一时失言,乃无心之过,万事看朕之面,饶他一次。” 八贤王心中暗叹,指着王若钦怒骂道:“好,今日姑且缓汝之死,若被本王发现你再为恶,定斩不饶。” 王若钦伏拜而退,心中深恨八王,暗思抱怨之计。 真宗返回龙座,皱眉道:“冠军侯既不知所踪,征伐西夏只得作罢,倘两国举兵入侵,当该如何抵御。” 呼延赞沉吟道:“当今形势夏弱辽强,不妨调集京中禁军赴宋夏边境应援,另以杨家军、天极军兵分两路争讨辽国,辽国若败则西夏自退。” 曹彬续道:“大将军言之有理,耶律斜轸死后,辽国上将唯余耶律休哥,此人虽能征惯战,但杨六郎足以当之,况武威王(秦怀玉)、英国公(张劲宏)俱统兵多年,天极军纵无冠军侯统率,战力仍不可小觑,携巽风大胜之余威定能扫荡辽寇,护我宋室安定。” 真宗深信其言,正待颁旨,忽有杨家军密报送到,真宗拆开细阅,登时面色大变,旋即交于呼延赞、曹彬,两人看罢亦面面相觑。 八贤王急问道:“大将军,出什么事了?” 呼延赞望向真宗,得到允许后,朗声念道:“‘七月,西州回鹘犯辽边境,耶律长胜亲引八千虎豹骑,日行六百七十里,大破回鹘联军十三万,流血漂卤,号恸满野,回鹘举国震恐,东徙而不敢西向;八月驾征高丽,首战斩敌四万余级,生擒大将康肇,高丽太子李玄蕴望风溃退;九月,女真作乱,占据州府,辽主数度派兵征伐,皆不能胜;耶律长胜到日,率锐卒逆击于沙河之北,尽奸其敌’——这是杨家军密探从大辽皇宫内获取的军报,确保一字不误。” 八贤王顿足叹道:“太祖之言果然应验,耶律长胜智略宏远,料敌如神,尤胜乃父当年。看来伐辽之事决不可行,但叫稍有疏失,必遭亡国之祸。” 真宗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道:“似此而言,除非冠军侯归返,否则无人能在战阵之上与耶律长胜争雄,只是本朝疆界绵延万里,若一味采取守势,恐兵力不敷,众卿家有何良策?” 呼延赞默思片晌,沉吟道:“如要确保万无一失,需尽遣天极军与京中禁军屯驻于宋辽边境,应付西夏只能依靠各地厢军,问题是厢军皆老迈瀛弱,恐难敌西夏雄师。” 说着面露难色,连声叹息。 曹彬忽然笑道:“大将军难道忘记朝廷还有一直秘密部队。” 呼延赞猛然醒觉,失声道:“你是说屯驻两湖的天极军水师?” 曹彬肃容道:“‘黄河百害,唯利一套’,西夏所以富庶,全因占据河套地区,占灌溉之利,倘沿黄河西进,十日可抵西夏国都兴庆。” 寇准抚掌道:“妙啊,只需调动天极军水师,包管他李德明不敢轻举妄动!” 真宗听得精神大震,朗声道:“传旨,命武威公柳凝涛既刻赶往两湖,尽起天极军水师开赴黄河!” 第九章 终生残废 龙菲芸含泪离开赤尾屿,离开石头城时惊讶的发现,邱风早命众党羽沿海滩布置下大量机关器械,饶是她博览群书,深谙奇门遁甲之术,依旧无法闯出。没奈何,龙菲芸只得继续仰仗易容术,装扮成邱风的得力助手刘锡贤混出赤尾屿。 回到船上,她并没有说出在香秋馆看到的一切,只推说岛上守备严密,单靠一己之力实在无法救出任逍遥,需返中原调动天极军水师方得成功。众人不虞有它,急匆匆的踏上归途,殊不知龙菲芸正默默承受着撕心裂肺的巨大痛苦——任逍遥双手折断,筋脉尽毁,就算救得回来也要落个终生残废,什么匡扶社稷、北逐胡虏从此成为泡影。 龙菲芸即使再坚强,终究还是女子之身,每每夜深人静时,想到情郎在赤尾屿遭受非人的折磨,亦禁不住潸然泪下。但为了不让众姐妹担心,她只能强自忍耐,硬撑着装出一副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样子,因为现在的她是这群痛失所爱的纤弱少女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果她受不这种内外交攻的折磨而倒下,那么挽救逍遥的最后一分也将烟消云散,所以除了暗自祈祷外,她根本没得选择。 双桅船日夜兼程,终于抵达温州,龙菲芸、易天寒迫不及待的前往天极教当地分舵调动人手,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则找了家酒楼先行用膳,没有任逍遥的陪伴,纵是珍馐美味吃在嘴里亦同嚼蜡无异,若非南宫凤仪一再相劝,说要救逍遥先得吃饱肚子,否则无力厮杀,恐怕众女早便结帐走人。 这时,五六个地痞模样的混混走上二楼,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那带头的,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手持一把九环金背大砍刀,朝桌上猛地一拍,大大咧咧的高叫道:“酒保呢,酒保在哪?” “来啦来啦。” 酒保连忙赶来,陪笑道,“这位大爷,您来点什么?” “好酒好菜尽管上。” 身旁地痞一把揪住酒保,吩咐道,“今儿个我们老大晋升香主,给我招待好咯,要不然老子非剁了你。”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酒保吓得直哆嗦,连连应和。 “仗势欺人,不要脸的狗东西。” 水芙蓉心中正烦,见此情形早看不过眼。 “三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和他们计较。” 南宫凤仪知水芙蓉性情暴躁,眼下又为任逍遥之事烦恼,火气若是上来,指不定随手一计逆天神掌就得有人横尸当场,急忙出言劝阻,水芙蓉低哼一声,算是暂时平息怒火。 众地痞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那头目猛地一拍桌子,双目圆瞪,盯着水芙蓉道:” 狗东西?你骂谁呢,几只娇娇小羊,也敢在本大爷面前叫嚣!” 水芙蓉本不愿计较,可对方竟骂到自己头上,由不得她继续忍耐,当下俏脸含煞,低斥道:“狗东西,少惹本姑娘,今天我不想杀人。” 地痞头目哈哈大笑,恐吓道:“小泵娘,活腻味了是吧,本大爷若不教训教训你,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另一地痞打量了四女几眼,嘿嘿笑道:“老大,这几个妞长得挺漂亮啊,说不定还是没开苞的雏儿,干脆咱们……” 众地痞随之一阵淫笑。 水芙蓉大怒,随手拿起只酒杯,运劲掷出,不偏不倚恰好飞进地痞头目的口中。地痞头目胸口一滞,捂着嘴巴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才将酒杯吐出来。 水芙蓉冷哼道:“怎么样,姑奶奶赏你杯酒喝,满不满意?” 统领气得七窍生烟,操起九环金背大砍刀,大吼道:“小的们,给我把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拿下,老子要泄泄火。” 伙计忙上前劝阻,陪笑道:“大爷,您莫生气,常言道: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为几个女子扫了雅兴,酒菜很快便到,您慢用。伙计脸上,打得他晕晕乎乎,有如天旋地转,接着一脚踹出,正中掌柜的小腹。伙计痛呼一声,不由自主的朝廊口飞去,恰好中年人步上楼来,眼看便要相撞。 说是迟,那是快,中年人举手一拂,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之声,掌柜的倒跌下楼,摔得鼻青脸肿,痛呼哀嚎,连带紧挨楼梯的几名食客一并遭殃,唯独他安然无恙,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竟无一人看清他的动作。 中年人慢悠悠的走近,但见他约莫四五十许,长发披散双肩,手里握着根竹棒,周身亦衣物破烂不堪,几乎和乞丐没有两样。 地痞头目见他形象邋遢,正待破口大骂,忽然瞥见他的面容,登时吓得愣立当场,整条脊骨凉浸浸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好恐怖的脸——污浊的面容上清楚的显现着十几条伤疤,有火烧的、刀削的、剑砍的……甚至分辨不清五官,在原来生着鼻子的地方,现在已剩下一堆扭曲的红肉,随着他的呼吸不住起伏,双眼半睁半闭,极度歪斜,左边耳朵完全下垂,右边剩下不到一半,嘴巴结满水泡血痂,瞧来说不出的恐怖骇异。 中年人走到四女与众地痞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捶捶胸口,挠挠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气势。 酒保急忙过去,不耐烦的催促道:“老乞丐,快滚,我们这里不……” 话未说完,倏地倒退两步,显然也是看到了他的模样。 中年人趴在桌上,不耐烦的挥挥手,催促道:“拿酒来,快点,快点那拿酒来!” 酒保鼓足勇气,驱赶道:“快走,快走,否则……否则我可动手啦。” 中年人头一昂,坚持道:“我才不走咧,这里热闹得紧。” 说着嘿嘿干笑。 酒保大怒,却又不敢发作,抖抖嗦嗦的道:“别……别捣乱,你们这些丐帮弟子别以为……别以为仗着武林中的声势就能到处混吃混喝。” 中年人面露讶色,劈头问道:“你们店里不招待丐帮中人 ?[-99down]” 酒保颤声道:“没……没错,还不快滚。” 中年人哈哈笑道:“嘿,正好,我不是丐帮的。” 酒保急道:“你穿得如此邋遢,能不是要饭的么?” 中年人大咧咧的说道:“看清楚咯,老子要上一个袋都没有,凭我的本事,如果要混丐帮,起码也是个八袋长老。” 酒保见他语气滑稽,心中惧意先自去了三分,推推搡搡道:“去去去,死要饭的……” 说到一半陡地止住,目光停留在那人手中的硕大的银锭上。 中年人挺起腰板,傲然道:“直到这是什么吗?” 酒保吞着口涎道:“银子,五十两的银子。” 中年人朗声道:“知道就好,丐帮子弟会这么有钱吗,快,好酒好肉拿上来。” 酒保点头哈腰的接过银子,飞速纳入怀中,转身便往柜台跑去。 地痞头目见那人如此富有,正要打起劫财的主意,他竟主动站将起来,走到众地痞跟前,嘿然道:“小老弟,消消火,你可是城里有名大人物,和群小姑娘计较什么,来来来,咱俩好好喝几杯。” 肥羊上门,地痞头目哪还顾得了众女,干笑道:“老兄果然够义气,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心中却盘算着如何才能把他兜里的银两尽数弄到手。 中年人紧挨着地痞头目坐下,很快和众地痞称兄道弟起来。不多时,酒菜送到,鸡鸭鱼肉样样都有,果然十分丰盛,地痞头目搓搓手,正要去抓鸡腿,那人却忽地发起颠来,一把将满桌酒菜钑扫落在地,只听得乒乒乓乓之声,十几只碗碟皆尽摔碎,瞧得四女面面相觑,不知其是何用意。 中年人拍案而起,大怒道:“酒保,拿这些垃圾东西招待我们香主,你还想不想活了。” 说着指向地上的鸡鸭,骂咧咧的道,“你看看,这西东西瘦得只剩骨头,拿去喂狗,狗都不吃,我要得是上等货,上等货!懂么?” 旋即从怀中摸出个黑色布包,抛给酒保,吩咐道:“把店里最好的、最贵的都给老子拿上来。 酒保接过一看,见里面都是银两,连忙点头应道:“是是是,各位大爷稍等,小的这就命厨房去准备。” 言毕,匆匆离开。 中年人拍拍地痞头目的肩膀,奉承道:“香主,这狗东西有眼不识泰山,你莫生气,待会我陪你多喝两杯。” 很快,酒保将新近烹制的菜肴送到,生猛海鲜、山珍飞禽摆满整张桌子,末了还有两坛上等女儿红,酒香四溢。中年人挥挥手,打发酒保离开,亲自站起为众地痞斟酒,众地痞毫不客气,大碗酒、大块肉吃得不亦乐乎,中年人只在一旁陪他们聊天,除喝喝酒外,筷子动也不动。 眨眼功夫,满桌酒菜杯被众地痞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干净净。众地痞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南宫凤姿身边,行礼道:“姑娘,能否施舍老乞丐些许酒菜。” 南宫凤姿早看不惯他那副卑躬屈膝的嘴脸,轻蔑的说道:“狗奴才,孝敬你的香主去罢,本姑娘可没功夫理你。” 中年人嘿嘿笑道:“姑娘不给,我就自己拿咯。” 左手抢过酒坛,右手抓起只肥鸡,大口大口的吃将起来,啧啧有声。 南宫凤姿怎知他说拿就拿,刚要出言斥责,眼见忽然银光乍现,林毓秀已拔出宝剑,顶在中年人的咽喉处,娇斥道:“滚,现在就滚,姑奶奶心情正糟,你要不走,我就把你整条胳膊切下来!” 全场霎时鸦雀无声,谁也想不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发起火来竟如此厉害。 中年人立刻一动不动,如僵木一般,手中酒壶“砰”的摔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道:“喂,小姑娘,你别冲动,你千万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南宫凤仪急劝道:“五妹,别闹啦,把剑收回去吧。” 南宫凤姿亦劝道:“是啊,逍遥哥哥危在旦夕,这时候不宜节外生枝。” 听到“逍遥哥哥”四字,中年人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 第十章 小心有诈 中年人用竹杆架住林毓秀长剑,轻笑道:“对嘛,小姑娘,别太冲动。学学你姐姐,看,人家多文静。” 说着望向南宫凤仪,“啐啐啐”地发出一串赞叹的声音,故作正色道:“这位姑娘多好,不但尊敬长辈说话也彬彬有礼,哪像妹妹,说动手就动手,分明是个小泼妇,日后嫁得出去才怪呢。要是哪个男人看上你,不是瞎子就是残废,要么就是个白痴,悲哀啊——不过,天下真有这么傻的男人么?” 说罢哈哈大笑,众地痞亦随声附和。 林毓秀气得面红耳赤,大怒道:“不许你侮辱大哥哥!” “唰啦”一剑刺去,南宫凤仪怕闹出人命,忙运劲架开,虽说力量恰倒好处,动作却慢得半拍,长剑不偏不倚在中年人手臂上划出条寸许长的伤口。 明明伤势不重,中年人竟大呼小叫:“救命啊,杀人啦,泼妇杀人啦。” 林毓秀听他泼妇、泼妇的乱叫,心中恼怒更甚,不由分说,待要以流星十三式相攻,忽听得“唉呀,唉呀”几声惨叫,重地痞纷纷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个个满脸痛苦,尤其是那地痞头目,浑身颤抖,面无血色,唇角肌肉不住抽动。 中年人捧腹笑道:“小崽子们,知道白食不是那么好吃的罢,快去茅房,再晚可就占不着位置咯。” 他越说越是得意,仅有的几撇胡子似要翘起。 地痞头目此时方知饭菜早被中年人下了泻药,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站将起来,恶狠狠的道:“你……你别走,有种你别走,等老子回来,非把你大卸……” “八块”两字尚未出走,倏地面色大变,快步跑下楼去。 众女方知事实真相,不禁相顾莞尔。 中年人抬头挺胸,洋洋自得的说道:” 小泼妇,怎么样,光知道拿剑乱捅是没有用的,要用脑子,脑子!懂不?” 林毓秀本已消气,被中年人言语一激,怒火“腾”的再度冲了上来,杏眼圆瞪,狠狠盯着对方,右手再度握紧方自收入鞘中的宝剑,看样子随时准备出击。 中年人见她这副模样,登时吓得倒退两步,谄笑道:“姑奶奶,冷静点,千万别拔剑,千万别!” 众女不愿节外生枝,忙将林毓秀拉回座位,哪知中年人不依不饶,竟又嚣张起来,指着林毓秀骂到:“小泼妇,怎么不说话了,光用眼睛是杀不了我的。” 酒保忙上前劝阻,陪笑道:“客官,你就别惹几位姑娘啦。” 中年人耍起横来,昂首道:“凭什么,就这么算了,我那一剑岂非白挨……哼,若非大爷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整条胳膊非被挨个卸下不可。” 酒保苦口婆心的劝道:“大爷,反正您伤的不重,小的立刻去请大夫,再给您上桌菜算是赔罪,行不?” 中年人眼珠一转,大大咧咧的道:“这还差不多,快快快,上酒上菜,大夫就别请啦,区区剑伤我还没放在眼里……哦,对啦,记那泼妇帐上,我可不给钱。” 南宫凤仪算是众女中脾气最好的人了,但就算是她看到中年人的嚣张也不能忍受,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纷纷起身离座,眼看就要攻向中年人。 中年人好整以暇的轻笑道:“四位,区区救命之恩,不必上前道谢啦,只需随便犒劳小老儿几百两银子。当然,如果想拜我为师习练武艺,那得再出个几百两外加一桌上好的酒席,其他仪式能免则免。” 南宫凤仪见他谈笑风生、镇定自若,料定中年人决不像外表看来的那么简单,强自压下心中怒火,将三女劝回原处,沉吟道:“易前辈和龙姐姐尚未归返,咱们切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节外生枝,否则搭救逍遥之事恐生变数。” 提到任逍遥,众女便有天大的火气霎时也消弭的无影无踪。 水芙蓉嘴上不肯认输,没好气道:“你有什么本事,不就是奉迎拍马、暗里施毒吗……哼,全都是下三滥的玩意,本姑娘才不屑学哩。” 中年人破天荒的不搭理他,待酒菜送到,自顾自的掰下条鸡腿大口大口的咬嚼起来,那狼吞虎咽的吃像就同恶鬼没有区别。 不多时,只听咚咚之声,众地痞纷纷跑上楼来。 林毓秀冷笑道:“哈哈,找你算帐的来咯,看你怎么应付。” 中年人微微一笑,喝酒、吃菜,完全没把众地痞放在眼中。 众地痞凶神恶煞的走到中年人跟前,围绕圆桌站成半圈,却无一人说话。 中年人冷然道:“怎么,哑巴了?” 众地痞相互使个眼色,忽然齐唰唰跪下,磕头求饶道:“大侠,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您老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武功通神、英名远播……” 霎时酒楼内尽是众地痞歌功颂德、阿谀谄媚之声。 众女面面相觑,地痞们该痛揍中年人才是,怎地变得卑躬屈膝起来。 中年人寒声道:“小老儿我何德何能,敢配这些名号。” 地痞头目连连磕头,哀求道:“前辈的毒……唉哟,灵药出神入化,小的们吃完就想拉……唉哟,拉完全身麻痒,就……就像有千万条虫子在爬……唉哟,老前辈,您就行行好,给小的们解药吧。” 中年人斟了杯酒,慢思条理的说道:“哦,解药,你们和我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给你们解药……去去去,找地方死去,别污了人家的酒楼。” 地痞头目声泪俱下,苦求道:“您是我老子,是我爷爷,是我老祖宗,求求您,求求您绕过我的狗命吧。” 说着“咚咚咚”又磕十几个响头。 中年人朝水芙蓉眨眨眼,似在表达“小姑娘,知道厉害了吧”接着狠踹地痞头目一脚,斥责道:“别磕了,看着烦,以后就叫我老祖宗,听懂没?” 众地痞连连称是,中年伸手探入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衫,一阵揉搓后摸出几个黑色的泥丸,丢给众地痞,洒然道:“拿着,乖孙子,这丸丹药可保你们七天安然无恙,从今天起乖乖跟着老祖宗,干得好自然就有解药。” 地痞头目连声应和:“是是是,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侍奉老祖宗。” 中年人大笑三声,拍拍手掌,只见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彪形大汉冲将上楼来,将众地痞围在垓心。望着明晃晃的大刀,众地痞早吓得瘫了,半晌说不出话。 中年人笑道:“这些是我新收的孙子,把她们带回大院。” 众大汉点头应和,领着地痞们离开酒楼,只留下一个面带刀疤的长者,将满满一大带银两放在桌上。 中年人拿过银袋,掂了掂道:“嗯,整整三百两,收得挺快嘛。” 长者恭声道:“老祖宗面子大,谁敢不按时交清保护费。” 水芙蓉冷然道:“原来是混黑道的,本姑娘倒小看你了。” 南宫凤姿低斥道:“黑道又怎样,除了下毒,没有半点真本事。” 中年人霍地离座,走到南宫凤姿跟前,阴恻恻笑道:“姑娘,小老儿的本事多着哩,只怕用出来得把你给吓死。” 南宫凤姿怎受得了他周身酸臭的气味,急忙朝内侧移动两步,颦起秀眉,低斥道:“你……你吹牛!快滚,乞丐都没你这么脏,恶心死啦。” 中年人咧嘴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小姑娘,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真本事的,告辞。” 言毕,拂袖而去。 众女面面相觑,水芙蓉喃喃道:“这人好生古怪,说起话来莫名奇妙的。” 林毓秀狠狠道:“管他古怪不古怪,若非急着搭救大哥哥,我才不放他走哩。” 南宫凤仪秀眸闪亮起来,沉吟道:“咱们决不能小看此人,他能瞒过你我耳目,在酒菜中下毒已然很不简单,说最后句话时更是神态自若、气度不凡,我想他很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林毓秀低斥道:“什么高手,明明是故弄玄虚……算啦,咱们别理他。” 说着,倒了杯酒,盈盈送往香唇。 南宫凤仪急忙拦住,提醒道:“喝不得,小心酒中有毒。” 林毓秀点点头,放下酒杯,柔声道:“算啦,咱们先回客栈,大哥哥身处险境,想来谁也吃不下东西。” 南宫凤姿娇声道:“五妹说的是,伙计——结帐!” 说着伸手去拿银子,倏地发觉绑在腰间的钱袋不知所踪,拍案而起,大怒道:“狗东西,敢偷姑的钱,活得不耐烦啦!” “嗤啦”抽出长剑,衔尾直追。 南宫凤仪惊呼道:“凤姿,别去,小心有诈!” 南宫凤姿哪里肯听,银牙一咬,全力展动身法,顷刻消失在杂乱的人群中。 第十一章 扮猪吃虎 街口小巷里,中年人边走边得意的数着银票,自言自语道:“嘿嘿,这沓银票足有数百两之多,看来她们都是大户家的小姐,发了,发了,哈哈哈……” 正自嘻笑时,脑后阴风乍起,背心正中一脚,身不由己的朝前飞去,“砰”的摔倒在地,磕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中年人挣扎着爬起来,抖抖嗦嗦得回头望去,只见南宫凤姿鼓着香腮,秀眉带煞,手里握着把明晃晃的长剑,狠声道:“活得不耐烦啦,竟敢偷到本姑娘头上,今日我要替天行道,废了你这双脏手!” 中年人倒退两步,摸出张银票擦了擦鼻血,拧成纸团随手往地上一扔,傲然道:“哼,人家在乎这几张破纸,你老祖宗我可不在乎。” 南宫凤姿长剑前推,顶住中年人咽喉,不发一言。 中年人立即吓得呆子,连连求饶道:“姑奶奶,小姑奶奶,别,千万别动手,我怕了你还不成嘛,求求你把剑拿开,我害怕。” 南宫凤姿轻蔑的道:“哼,你不是自称老祖宗的么,怎么被本姑娘拿剑吓吓,就怕成这付德性?” 中年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陪笑道:“唉哟,我的小姑奶奶,我哪敢在您面前妄自尊大呀。” 心里却想:哼,你求我作你老祖宗,我还不答应哩。 南宫凤姿冷笑道:“狗东西,我可没兴趣做你姑奶奶,快,把钱还给我。” 中年人干笑道:“要银票,好说好说。” 嘴上答应,身子竟悄悄退后。 南宫凤姿还剑入鞘,正要伸手去拿,岂知中年人好不阴险,倏地提踢起一蓬泥沙,扑面罩向南宫凤姿,趁着她手忙脚乱挡架的时候,扭头便跑。 南宫凤姿见他耍诈,气得七窍生烟,大步直追上去,飞起一脚将中年人踢开数丈,中年人仓惶爬起,手脚并用,狼狈逃窜。南宫凤姿穷追不舍,扬剑挑起块石头,运劲前送,正中中年人后脑,中年人“唉哟”扑到在地。 南宫凤姿“唰啦”一剑,指着中年人眉心,娇斥道:“你再逃,我就杀了你!” 中年人连声哀求道:“姑奶奶,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南宫凤姿懒得和他多说,寒声道:“银票拿来,你可以滚了。” 围观的行人越聚越多,很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中年人缓缓站起,狡目一转,“砰”的再度跪下,悲泣道:“闺女,放过爹罢。” 南宫凤姿愕然道:“你……你说什么!” 中年人老“泪”纵横,掩面而“泣”道:“闺女,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我,可我毕竟……毕竟是你亲生爹爹呀,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你说,你说十几年来爹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你为什么非要杀了我才肯罢休呢,苍天呐,救救小老儿吧。” 南宫凤姿的江湖经验本就浅薄,几时面对过如此状况,登时急得手足无措。 中年人声泪俱下,苦告道:“闺女啊,我是不让你和隔壁卖猪肉的小子相好,但那也是为了你啊,为什么爹好说歹说你就是不了解爹的苦心呐。女儿,我的宝贝女儿,你就不能跟爹回去,非要……非要当着众人面杀死爹爹吗?” 见此情形,围观者开始议论纷纷,几个激动的甚至指指点点起来:“好狠心的女儿呐,连亲爹都不放过。”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自己女儿操劳了大半辈子,倒头来反被女儿追杀。”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南宫凤姿涨红了脸,大急道:“你们别瞎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中年人呼天抢地道:“闺女啊,我真希望你不认我这个做爹的,你……你就当从没见过我,你就……你就放我一马吧。” 围观者纷纷大声指责,叱骂南宫凤姿不孝,南宫凤姿百口莫辩,只得暗暗提聚真力,打算赏中年人一剑,然后拔腿便溜。 正待出招时,中年人忽地大叫一声,撑着竹竿站将起来,大哭道:“女儿啊,杀了爹吧!反正我怎样求你,你都不肯改变主意,倒不如……倒不如给我个痛快!” 南宫凤姿毫不犹豫,挺剑便刺! “不能杀!” 围观众人齐声大叫。 中年人暗暗发笑,继续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悲声道:“多谢各位好意,你们是不知道我的苦啊,她……她……唉,我真后悔养了这个女儿。我不让她和卖猪肉那小子相好,她就拿刀子在我脸上划了十几道,还……还放火烧了我的屋子。这些我都不怨,谁叫她是我女儿呐,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是苦些累些也开心。但她还不知足,甚至……甚至觊觎我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养老钱,女儿啊,咱们十几年的父女情谊,难道及还不上几张银票。” 南宫凤姿急道:“你别乱说,我哪有要追杀你。” 中年人战战兢兢的道:“大家看看,她手里的剑方才还指着我胸口,这……这不明白着是要杀人嘛。” 几位正义之事看不过眼,斥责道:“小姑娘,你也太不像话……” 中年人暗里向南宫凤姿扮个鬼脸,打断道:“各位莫要怪她,她还小,不懂事……今天我若命丧于此,也就认命啦。” 南宫凤姿灵机一动,心忖:如今身处闹市,中年人又牙尖嘴利,再要坚持下去肯定讨不了好,待到僻静处再慢慢教训他,还怕他能逃出升天,于是还剑入鞘,柔声道:“爹,女儿知错了,咱们回家吧,好不好。” 中年人显然想不到南宫凤姿说变脸就变脸,霎时愣立当场。 南宫凤姿强忍怒火,放下大小姐的架子,朗声道:“各位,小女子保证日后再不对亲生爹爹刀剑相向,希望你们相信我。” 她天真烂漫,娇悄可人,加上说话时诚挚恳切的言辞,温婉清柔的语调,谁能不为之心生怜意。 围观中人这才满意的离去,南宫凤姿狠狠瞪了中年人眼,一跺脚,倏忽不见。 “妹子的脚,尖又小,上头绣着一只白玉鸟,有心用手去抓它,它又飞了……” 走在城西的僻静小道上,中年人摇头晃脑的哼着小调,显得甚是得意。 忽然,他顿住脚步,面色骤变,原来怒气腾腾的南宫凤姿赫然出现在前方转角处,手中明晃晃的长剑甚是扎眼。 南宫凤姿语带讥讽道:“爹爹,女儿送您回家,您慢走。” 中年人踉踉跄跄的退后疾几步,连连摆手道:“不,不,姑奶奶,我怎敢做你爹爹,我该死,我该死。” 说着,接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南宫凤姿目露凶光,寒声道:“打呀,继续打呀,实话告诉你,你就算吧自己打成猪头,今儿个也得去见阎王!” 中年人战战兢兢挨到墙角,猛地从怀中套出银票,威喝道:“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把……我就把它们撕了。” 南宫凤姿起初追他的确是为要回银票,如今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哪还顾得了其它,冷然道:“撕吧,尽管撕,本姑娘根本不在乎。” 中年人大吃一惊,他哪知道对方是听雨轩的二小姐,别说区区几百两,就算几千两砸在水里眉头都不眨,何况现在火气上来,一门心思的想要教训他。 中年人无计可施,索性收起银票,昂首挺胸的迎上前去,竹竿往前一挥,大喝道:“你没看出来吧,其实我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方才这招‘横扫千军’如果打在你身上……哼哼,伤筋断骨那是起码的。” 说着扬起嘴角,竹竿往前一劈,高叫道:“鬼斧开山!” 岂知用力过猛,竹竿打在墙上,应声而断。 南宫凤姿插着小蛮腰,讽刺道:“好,果然好棍法,连兵刃都能给你弄折。” 中年人嘿嘿干笑,咧嘴道:“相当年,我刀枪剑棍无所不精,无所不通,方才是用力过猛所以才……咳咳,现在让你看看我的刀法。” 说罢“嘿嘿哈哈”的摆弄起来,谁曾想还没耍上两三招,掌心忽然一滑,半截竹竿脱手飞出。 南宫凤姿被他滑稽的举动逗得咯咯娇笑,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送了下来。 中年人累得气喘吁吁,喘着道:“你别瞧不起我,我这招叫飞刀夺命,要不是我手下留情没对准你,你就死定咯。” 南宫凤姿拱手行礼,冷然道:“看来我还得感谢前辈你的不杀之恩呐。” 中年人含笑道:“客气,客气,天色很晚了,我先回去,你也走吧。” 他想蒙混过关,故意装作没事,转身便要离开。 南宫凤姿大喝道:“站住!” 中年人立即面如死灰,哆哆嗦嗦的望向南宫凤姿,颤声道:“你……你别国来,我告诉……告诉你,我内功十分……十分厉害,你……你要是惹急了我当心……当心我把你打成重伤……救命,救命啊。” 说到最后已是语带哭腔。 南宫凤姿不由分说,挺剑朝中年人攻去,中年人吓得抛头鼠窜,忽然足底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说来还真巧,他失去平横时双手胡乱摇摆,右手食指不偏不倚,恰好点中南宫凤姿腰间“中脘”穴! 第十二章 风姿毁容 南宫凤姿当即全身僵直,动弹不得。 中年人竟似没有发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姑奶奶,我错了,我是丑八怪,我是糟老头,我不是东西,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南宫凤姿半天没个反应,中年人悄悄抬头,见他呆呆站在原地,凝立不动,这才站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姑奶奶,你怎么啦,没事吧。” 边说边往后退,跑出十几步后,只听南宫凤姿大喊道:“回来,狗东西,给姑奶奶回来!” 中年人顿住脚步,怯生生的回过头,见南宫凤姿只是嘴上嚷嚷,身体却无法移动,嘿嘿笑着又跑了回来,得意洋洋的道:“哟,怎么了,小姑娘,动不了啦!” 南宫凤姿哼了声,低斥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想斩尽杀绝。” 中年人冷笑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啊一定是被……神仙缚住三魂七魄,从此变成个废人……吼吼,神仙帮我,你完蛋啦。” 南宫凤姿见他逐渐逼近,登时紧张起来,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中年人阴恻恻的笑道:“你说呢……哈哈哈,难得有个漂亮姑娘落在手上……若不要好好炮制炮制,岂非暴殄天物。” 南宫凤姿急得手足无措,呼救道:“你别过来,别过来,你要敢动我分毫,逍遥哥哥……逍遥哥哥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中年人试探着问道:“逍遥哥哥?不会是风流盗侠任逍遥吧。” 南宫凤姿急呼道:“就是他,你……你该知道逍遥哥哥的厉害,快,快滚!” 中年人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缓缓道:“姑娘既是任逍遥的朋友,身上的银票又多的很,想必该是听雨轩的大小姐吧。” 南宫凤姿怎知她在套话,傲然道:“那是我姐姐,我是爹爹的小女儿。” 中年人心念微动,故作惊讶道:“唉呀呀,任逍遥和听雨轩都不大好惹啊。” 南宫凤姿低斥道:“知道就好,还不快把我放了。” 中年人喃喃道:“唉,一代不如一代,要是换成秀琳,宁死也……” 南宫凤姿颦起秀眉,娇声问道:“你说什么?” 中年人狰笑道:“哼,别人怕他南宫不败、任逍遥,我邓磊不怕!” 南宫凤姿见威喝无效,急得险些哭将出来,哽咽道:“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龙姐姐,易前辈,你们快来救我呀。” 邓磊嘿嘿笑道:“叫吧,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的。” 南宫凤姿心中大急,“哇”的大哭起来,霎时声泪俱下。 邓磊不为所动,凛然道:“忘了告诉你,本大爷我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今儿个你这几百两我不能白拿,干脆帮你糊糊脸算是报答吧。” 说罢弯腰拾起块黄泥,径直往南宫凤姿俏脸抹去,只听“啪”的一声,她那吹弹得破的秀靥霎时被尘土掩盖。 南宫凤姿悲声道:“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邓磊冷然道:“方才我被你逼着姑奶奶、姑叫了老半天,怎么着也该把这便宜讨回来吧……嗯,我也不要你唤我老祖宗,就叫几声大舅爷吧。” 南宫凤姿死命摇头,坚持道:“不,我不叫!” 邓磊寒声道:“有骨气,我倒要看看你能熬多久。” “啪”“啪”“啪”连串急响,十几蓬泥土几乎将南宫凤姿的俏脸贴满。想她身为听雨轩二小姐,过得日子堪比皇族公主,几时受过如此折磨,吓得号啕大哭,口中不停的咒骂着:“狗东西,丑八怪,卑鄙,无耻,下流……” 眼见敷泥土这招不管用,邓磊嘿嘿笑道:“小姑娘,想不到你还挺硬的嘛,看来我不出绝招还奈何不了你咯。” 南宫凤姿悲泣道:“绝招……什么……什么绝招?” 邓磊拾起地上的半截竹竿,在南宫凤姿面前晃了晃,冷然道:“我只说最后一遍,你若再不叫我大舅爷,我就用它划破你的脸。” 说着反手一戳,竹竿登时插入地面,足见其锋锐。 南宫凤姿饮泣道:“你……你就杀了我吧,我死爷不会叫的。” 邓磊冷笑道:“杀了你?哼,我可舍不得,难得有个漂亮姑娘即将顶替我天下第一丑八怪的名头,我怎么能让你轻轻松松的一死了之呢。” 南宫凤姿泪水淌流,目中满是惊惧之色,却仍紧闭檀口,不肯屈服。 邓磊扬起竹竿,“唰啦”在南宫凤姿脸上划出条寸许长的痕迹,他力道掌握的恰倒好处,只挑破外层的泥土并未伤及皮肉,南宫凤姿却哪知情,只道已被破相,立时哭成了个泪人儿,“大舅爷”仨字愣是不肯出口。 邓磊见她和自己较上劲,不禁发起恨来,竹竿连连挥动,南宫凤姿脸上立刻横七竖八、沟壑交错的平添十几道伤口。 望着自己精心打造的杰作,邓磊哈哈大笑,忽听背后隐隐传来衣袂破空的声响,立时面色大变,讽刺道:“小姑娘,你的朋友挺能干嘛,这么快就找了来啊,好,让她们看看你天下第一丑八怪的尊容吧。记着,若想报仇,就来城北草屋,急得多带些银子!” 言毕丢下竹竿,撒腿便跑。 不多时,南宫凤仪、水芙蓉、林毓秀相继赶到,她们沿途打听,好不容易才得知南宫凤姿和邓磊的去向,追过来看时,发觉南宫凤姿呆立原地,脸上一片狼藉,赶忙为她解开穴道。 南宫凤姿痛哭流涕,悲声道:“姐姐,我的脸被那狗东西划破,我……我不想做丑八怪,我不想活啦!” 南宫凤仪亦是一惊,忙为南宫凤姿拭去脸上泥土,待见乃妹并未破相,不禁送了口气,柔声道:“妹妹,那人和你闹着玩呢,根本无心伤心,你瞧他只划开那层黄泥,哪有弄花你的脸。” 南宫凤姿任由清泪滑落眼颊,悲泣道:“姐姐,你别骗我啦,我知道我破相了,逍遥哥哥不会再喜欢我的。” 林毓秀忙道:“凤姿,二姐他没骗你,不信你自己摸摸,摸摸看痛不痛。” 南宫凤姿颤抖着伸出纤手,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嫩脸,发觉果然没有受伤,登时喜出望外,破涕为笑道:“姐姐,真的没事,我的脸真的没事,太好啦!” 众女回到客栈,迎面撞上龙菲芸、易天寒。 林毓秀急问道:“龙姐姐,调动水师的事……” 龙菲芸秀眸泪光闪动,长叹道:“太宗皇帝龙御归天,西夏、大辽欲趁太子新立,犯我国境。圣上先发制人,调动天极军增守边关,驻扎两湖的本教水师半月前受命前往黄河,如今一艘船也没剩下。” 水芙蓉惊道:“这么说来岂非……岂非……” 龙菲芸悲声道:“是的,救逍遥只能依靠咱们自己。” 众女面面相觑,林毓秀号啕大哭道:“不,龙姐姐,我这就写信让外公和爹爹赶来温州,无论如何也要救出大哥哥。” 南宫凤姿忙附和道:“对,还有我们听雨轩,再怎么说五六百号门客总是能派来的,还有诸葛先生,只要他亲临,不愁邱风、萧无羁耍得出花样。” 龙菲芸目中闪过一抹悲恸之色,断然道:“不行,等衡山派和听雨轩的人到齐,逍遥他……他早被……总之,咱们没有时间多等,十天内必须出发。” 其实她担忧的并非时间问题,而是任逍遥遭奸人陷害,以致双手残废,经脉尽断的事情如果籍由外人之口流传出去,折损天极教颜面不说,在这外敌入寇,家国兴亡的紧要关头,势必影响全国军民的抗战士气,弄不好还会直接导致边关防线的整体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水芙蓉焦急的问道:“龙姐姐,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龙菲芸默思片晌,沉吟道:“虽说本教主力尽数前往边关驻守,但各地分舵的留守人员武功亦自不弱。我想十天内召集近百人应该不是问题,加上易前辈余毒尽去,平复如初,相信只要回到石头城,对方不敢不乖老老实实的交出逍遥,只是……只是没有水师,便无法封锁赤尾屿,自然也就不能继续追查下去,揭穿邱风和萧无羁的真正面目。” 林毓秀娇声道:“唉呀,事到如今救回大哥哥才最紧要的嘛,至于揪出幕后黑手的事何必急于一时。” 易天寒肃容道:“也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保证逍遥安然无恙,还怕邱风、萧无羁逃到天上去不成。” 龙菲芸秀眸一黯,有苦难言。 林毓秀娇声道:“对啦,方才四姐被人欺负,待会咱们为她报仇去。” 易天寒讶道:“谁这么大胆,敢欺负凤姿。” 南宫凤姿呜咽着把邓磊的的恶行叙述了遍,易天寒闻言大怒,斥责道:“好啊,老夫被萧无羁下毒的气还没出,就有人惹上门来。凤姿,你放心,易大叔为你作主,今晚定踏平那什么城北草屋!” 第十三章 踏平草屋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城北草屋浩浩荡荡开来六人。 易天寒、龙菲芸、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 论面子,但凡江湖中人谁见到敢不躬身出迎;论实力,挑平任何一个中型的帮会门派都绰绰有余。 据当地天极教温州分舵副舵主杨健所述,邓磊不过是占据城北一隅的混混头子,既无强硬后台亦无得力高手相助,麾下人马充其量不过百八十,在易天寒、龙菲芸看来,要将他们摆平直如砍瓜切菜般简单。 草屋十分普通,外围是一圈老旧的篱笆,内里是七八间茅舍,粗粗看来和寻常农家院落几乎没有两样,只是占地面积大上近十倍有余。 新月微光之下,众人敏锐的察觉到草屋附近并无埋伏,不禁相顾愕然。 难道邓磊竟如此狂妄,自以为凭一己之力就等对付她们? 易天寒冷笑道:“好狂的东西,老夫就算单枪匹马去挑修罗教总坛,鬼冥神君也不敢如此放肆!” 南宫凤仪忙劝道:“前辈息怒,邓磊这江湖败类怎知惹上了您老人家。” 水芙蓉咯咯笑道:“就是嘛,如果告诉他名震江湖的逆天神掌准备找他算帐,那还不吓得抱头鼠窜,屁滚尿流。” 林毓秀横剑当胸,娇斥道:“区区一个混混头子,怎用易老前辈动手,交给秀秀变成——对吧,各位姐姐。” 龙菲芸沉吟道:“此人未必就好对付,切莫轻敌啊。” 众女的议论声显然引起邓磊的主意,只听屋内传来一个傲慢的声音:“唉哟呵,小泼妇,又找大舅爷给你打扮来了?嘿嘿,先前那次收你八百两,这回打个对折,四百吧,怎么样?” 城郊受难,被南宫凤姿引为奇耻大辱,对方不提也罢,一提登时俏脸生寒,怒火冲天,大喝道:“狗东西,姑奶奶身上有的是银子,就怕你没胆拿,滚出来!” 邓磊阴恻恻笑道:“你让我出来,我就出来?哼,别忘了,我是你大舅爷,对长辈呼三喝四的小心天打雷劈!” 南宫凤姿气急败坏,娇斥道:“狗东西,你还敢最硬。好好好,我非把你碎尸万断,以泻心头之恨。” 擎起长剑便往里冲。 龙菲芸急忙将她拉住,沉吟道:“且慢,你们看,草屋占地甚广,附近却不见蛇鼠虫蚁,即使是啾啾鸦鸣亦不曾耳闻,想来其中必有蹊跷,若贸然入内恐遭暗算。” 她离开赤尾屿时吃尽了机关暗器的苦头,心中犹有余悸。 南宫凤姿信心满满的说道:“逍遥哥哥给送我的那本《修真密录》人家早烂熟于胸,什么机关陷阱的奈何不了我。” 龙菲芸仍是担心,肃容道:“我先进去看看,你和众姐妹在外头等着——易老前辈从旁掠阵,免得人家说咱们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众女中属她心思最细、武功最高,的确是最佳入内探视的最佳选择。” 龙菲芸道声“得罪”足尖微晃,翩然越过竹篱,径直掠向草屋。 甫自触地,龙菲芸脚底倏地一虚,直往下落,显是踩着邓磊设置的陷坑。 天知道里里面藏着多少钢叉、铁针、竹蒺藜,搞不好还淬有剧毒,即使不来个胸腹洞穿,也难逃中毒毙命的厄运。 但龙菲芸何许人也,论轻功,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除任逍遥外属他最高。 龙菲芸反应极快,左足在陷坑侧壁运劲一踏,接着右脚急蹬,借势冲高丈许,轻而易举的脱身而出,稳稳落地。 众女齐声叫好,龙菲芸小心翼翼的继续前行,没走两步猛地一脚踏空! 陷坑,又是陷坑! 这回的陷坑比上次那个大得多,即使以摄空幻影之精妙,亦难借力上跃。 龙菲芸应变之快,天下少有。 生死攸关之际,九天玄穹剑骤然出鞘,瞬间入壁尺许。 龙菲芸轻啸一声,踏剑上冲,旋即使出擒龙功,来了个极其漂亮隔空取物,不但成功脱离陷坑,九天玄穹剑亦稳稳当当的回到手中。 尚未站稳,两个鼓囊囊的麻袋倏地扑面而至,龙菲芸毫不犹豫,宝刃扬空疾划,只听“啪”的一声,麻袋当即爆开。 里面装得竟是杂草! 不,还有迷药! 龙菲芸怎知对手竟如此狡猾,不由大惊失色,急忙屏住呼吸,但仍吸入少。 迷药的功效十分强劲,龙菲芸霎时头晕目眩,几乎晕厥。好在她及时运劲护住心脉,维系灵台一点清明,接着仰仗天道神功将迅速药性化去,这才安然无恙。 尚未站定,前方竟又飞来鼓囊囊的麻袋。 龙菲芸心念电转,暗忖换成平常人此时定不敢再碰麻袋,第一选择就是向两旁闪避,对方料定此点,必在相应位置布下机关,若是侧移后果可想而知。遂静立原地,不闪不躲、不让不避,“唰啦”挺剑直刺! 龙菲芸自小修习天道神功,已趋灵冥不灭之境,闭气个盏茶功夫可谓轻而易举,如今有了防备还怕什么迷药。 可惜她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麻袋轰然炸裂,里面装得既非杂草,亦非迷药,而是——面粉。 龙菲芸本打定主意静守原地,睽然不动,压根没想过要退开,如今乍逢异变,反应自然满上一线,直弄得满身面粉,狼狈万状。 众女皆大惊失色,说起龙菲芸的智计谋略,有时连任逍遥都自叹弗如,想不到这才片刻功夫,就被邓磊算计了一把。 邓磊似是早便猜到局势的发展,得意的放声长笑,朗声道:“小泼妇,知道大舅爷的厉害了吧,女扮男装的这位姑娘还算冷静,要是换成你,恐怕后果更惨。” 说话间,两只麻袋当头袭到,龙菲芸避也不是,挡也不是,惶急中双腿微屈,昂首后仰,麻袋擦着头皮堪堪飞过,两足屹立的位置却未移动分毫。 易天寒失声赞道:“好一个白鹭掠波,妙不可言……” 话没说完,草屋中陡地飞出两颗石子,正中麻袋! 水,里面竟然装得全是水。 随着“砰”的一声,整整两麻袋水浇了龙菲芸个透心凉。 龙菲芸身体本沾满面粉,这下子全搅成糊羹,那股狼狈劲就甭提了。 龙菲芸出道至今,几时受过这等折辱,伸手往面上一抹,只觉粘糊糊、臭哄哄的,也不知是面粉放得太久还是水有问题。 邓磊哈哈大笑,傲然道:“小姑娘,洗脚水的味道还行吧。” 龙菲芸闻言一阵恶心,险些呕吐出来。 易天寒见情况不妙,恐龙菲芸再往前走吃亏更大,忙道:“菲芸,你先回来。” 龙菲芸岂肯就此收手,沉声道:“易前辈,我能行的。” 言毕盘膝而坐,运起天道神功,头顶生起缕缕白烟,犹如蒸笼一般,不多时便将周身水份逼干。 易天寒捋须而笑,龙菲芸的内功日趋精进,对付个邓磊该不是问题。 龙菲芸唇角溢出丝充盈自信的微笑,结成痂的面粉渐次剥落,正要迈步前行,忽听南宫凤姿说道:“等等,龙姐姐,我好像看出其中的玄机啦。” 邓磊冷声道:“小泼妇,你就吹吧,别说破解阵法,能叫出名字就算不错咯。” 南宫凤姿低斥道:“狗东西,区区‘七绝门’也想瞒过本姑娘。” 邓磊“咦”了声,似乎被她说个正着。 南宫凤姿娇声道:“七绝门依北斗七星所设,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个小阵,每个小阵内设七宫,是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姐姐站的位置是天璇阵中的禄存宫,左侧五步为贪狼宫、右侧七步为廉贞宫、往前九步是破军宫,其间共有陷坑四处、勾锁七处、飞排十一处——唔,飞排应该被他换成了麻袋。” 龙菲芸喜道:“凤姿,如何破解。” 南宫凤姿默思片晌,示意道:“龙姐姐,你先往左走四步,然后跃前三尺,跨过贪狼宫,接着横移三步向右迂回……” 龙菲芸依言而行,果然轻而易举的走出七绝门,来到草屋前。 第十四章 天寒出手 南宫凤姿甚是欢喜,傲然道:“狗东西,没辙了吧,你那点微末伎俩在本姑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龙姐姐,进去把他揪出来!” 龙菲芸本没将邓磊放在眼中,被他用机关接连算计后,知其智略超卓,尤擅揣摩对手心意,绝非普通的混混头子,原先的敌意已减却三分,拱手道:“请邓先生出来相见,否则休怪晚辈破门而入!” 邓磊哈哈笑道:“若你以为我止技于此,那就大错特错啦。” 龙菲芸恐屋内尚有机关,道声“得罪”九天玄穹剑幻起一芒光影,凌历无匹、犹若惊涛骇浪般的狂猛劲气呼啸击出。 但听“轰”的一声,草屋瞬间崩塌,漫天白雾中夹杂着箭矢破空、木桶爆裂、水花激溅的鸣响,看来里面的机关暗器数不胜数,若贸然踏足后果定比方才更惨。 邓磊的声音从另一间茅舍传出:小姑娘的剑法不错嘛,看路数似是天极教的星云剑法……唔,龙吟啸是你什么人。” 南宫凤姿抢着道:“别装博学啦,江湖上谁不知道我们的出身、来历。” 龙菲芸凝立原地,九天玄穹剑连连斩劈,近处几间茅舍在她的全力施为下纷纷垮塌,说来也奇,邓磊的声音时而在东,时而在西,饶是龙菲芸循声出剑,其疾如风,却连邓磊的影子都没见着。 南宫凤姿高兴的连蹦带跳,不依不饶的叫道:“龙姐姐,只剩最后三间,把它们一并拆掉,看狗东西能往哪躲。” 龙菲芸颦起秀眉,并不接口,虽说茅舍用稻草构筑,破坏起来并不困难,但她功力未纯,相隔五六丈外,剑气便难以波及,若是徒步走过去,说不定又得遇上什么机关。她女扮男装多年,从来不曾畏惧过什么,但心中倒底存留着一两分女儿心性,先前被邓磊用洗脚水浇得满头满脸,那份恶心劲直到现在都没过去,再要这么来上一回,实在让她有些……有些忌惮。 邓磊冷笑道:“哈哈哈,龙吟啸英雄一世,生个女儿却是孬种。” 龙菲芸聪明绝顶,激将法这东西本不管用,可是对方提及乃父,实在容不得她有半点退缩。 龙菲芸深吸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左手虚抬,护住前胸,右手紧握九天玄穹剑,小心翼翼的迈步前行。她估摸着茅舍既然垮塌,机关陷阱也该被触发殆尽,因此有意从草屋废墟间走过。 没两步,脚下忽然一紧,竟是被套索圈住,接着身子一轻,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被拉将起来。龙菲芸侧目望去,见套索终端固定在丈许外的一棵大树上,稀疏的枝叶间安置着无数铁簇,蓝湛湛寒芒的隐约可见,显是淬有剧毒。 龙菲芸正待斩断套索,脱身而出,忽然临机一动,计上心来,任由它拉着自己迫近铁簇,待距离缩短至尺许时,倏地翻转身子,双足暗中运劲,脱离套索的禁锢,九天玄穹剑激啸刺出,抵住铁簇,同时真劲疾吐,借上拉之势“腾”的跃起,大鹏展翅般掠过五六丈空间,迅速朝茅舍迫近。 众女不知其然,个个骇得失声惊呼,眼见龙菲芸成功脱难,不禁叫起好来。 震天价的赞叹声中,茅舍内忽然响起“嗖”“嗖”两声轻微的鸣响,接着两点寒星激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龙菲芸面门。 龙菲芸洞察入微,心无旁鸯下扬剑横扫,生出潮涌般的真气,涟漪般往四方扩散,形成无形而又实质的气墙,满拟轻而易举的将暗器挡下。 岂知,两点寒星在空中相交,骤忽转向,当先一枚瞬间加速,射向龙菲芸左眼,另一枚绕个圆弧,弯击龙菲芸背心,天道神功的强大内劲竟不能阻其分毫。 龙菲芸面色微变,九天玄穹剑爆起一团剑花,朝加速的那枚笔直刺去,左掌“呼”的击出,扫向身后。她将八分功力灌注剑劲,待将暗器击落,余下两分运于左掌,阻住寒星来势,分配的恰倒好处。 谁曾想,攻她左眼的那枚陡地偏转,宝剑霎时击空,龙菲芸大惊失色,急忙横架剑柄,但这粒寒星不知由何神力奇功激发,形体虽小,去势却是极劲,啪”的一响,寒星撞上九天玄穹剑,登时碎成了数十粒,四下飞溅,脸上也挨到了两粒,龙菲芸这才发觉打来的是颗石子,虽然体形微细,伤他不得,却也隐隐生疼。 龙菲芸惊骇更甚:邓磊用得若是铁莲子、金钱镖倒也罢了,区区石子竟撞得我兵刃险些脱手,看来他的暗器功夫,决不在唐云鹤之下。 思揣间,菲芸背心忽然一滞,原来就在她为格挡第一颗石子而手忙脚乱之际,第二颗竟石子再度变向,划出一道美妙的曲线,绕过左掌扑击,正中“神堂”穴,亏得她身着莽苍踏雪甲,消解邓磊大半内劲,否则血脉必被阻隔,休想再动分毫。 龙菲芸熟知江湖掌故,愣是想不起来邓磊击发暗器的技法出自何处,心知若对方依样画葫芦再次施展,自己决然抵挡不住,只得讪讪后退,从原路离开大院。 南宫凤姿急问道:“龙姐姐,你怎么回来啦。” 龙菲芸秀眉紧颦,正绞尽脑汁琢磨邓磊的来历,闻言幽幽浅叹,并不作答,倒是易天寒沉吟道:“此人的暗器功夫极是厉害,阵法亦十分诡异,菲芸再呆下去也只自取欺辱……” 说着露出兴奋狂热的神情,“难得碰上这样的对手,老夫倒要亲自出马,好好讨教几招。” 众女先是一惊,旋即高兴起来,劳动易天寒大驾,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邓磊岂知大祸临头,不依不饶的讽刺道:“哟,小的不行改换老的啦,来来来,报上名号,大爷我不伤小卒。” 水芙蓉娇斥道:“狗东西,你听好啦,我师……” 易天寒挥断,朗声道:“少废话,待老夫将你生擒,再问不迟。” 他自重身份,不愿轻易吐露名头,否则被对方知道即将闯阵的是“逆天独行”易天寒,还不吓得抱头鼠窜,屁滚尿流。 易天寒大步朝茅屋走去,他没有选择龙菲芸走过的方向,而是从东面径直前行。陷坑、套索、麻袋依旧层出不穷,但易天寒何许人物,这点小把戏焉能难得住他。陷坑、套索什么的但叫触发立刻被他避开,至于麻袋隔着两三丈远便给逆天神掌震裂,管它里面装得是稻草、迷药还是面粉、洗脚水,休想挨得着他。 很快,易天寒来到草屋的废墟旁,邓磊的声音遥遥传来:“老头子,你当心点,别把一世英名毁在我这。” 易天寒冷哼一声,踩着满地稻草逼近邓磊身处的茅舍。 南宫凤姿娇声道:“易前辈,那里布置的是衡轭阵,前方丈许外有个铁牢。” 易天寒低斥道:“不用提醒,这点小把戏……” 话未说完,耳畔轧轧声响,四扇铁栅同时升起,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鸣音,迅速合拢,将易天寒困在中央。 南宫凤姿愕然道:“咦,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急记得……” 邓磊大笑道:“乖侄女,你手里那本修真密录早就过时啦。方才被你破解七绝门算是侥幸,其实啊想跟大舅爷玩门都没有。” 南宫凤姿讶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有修真密录。” 邓磊冷然道:“不就是你情哥哥任逍遥给的……” 说道一半倏地止住,转移话题道,“老头子,没辙了吧,哈哈哈,本大爷的阵法天下无敌!” 易天寒傲然道:“你以为小小铁牢困得住老夫?” 邓磊冷然道:“铁栅说高不高,说低不低,除非你懂飞仙化羽,否则休想跳得出来;铁栅说细不细,说粗不粗,除非你有削铁如泥得神兵,否则休想斩断。” 易天寒仰天长啸,猛然喝道:“天雷无妄!” 十指暴张,右掌骤然切出,左掌于后追叠,双掌之力先后震出,真气震荡,威力遽增倍蓰,犹如千万旌旗鼓觞动摇,恍若霄汉繁星云中闪耀,周而复始,连绵不绝,既不能抗,复不能止。 众女只觉眼前赫然映满瑰丽无比的璀璨电芒,彷彿万丈惊雷自万古云霄投射下来,铺天盖地,威不可当,照临四野,无缺无遗,隆隆闷声之中,铁牢轰然崩塌,这股无穷威力触地扬起,底下窜流奔动的罡气恍如千军万马四散奔突,充满喧嚣杀伐的劲气迅速扩散,将最后两间茅舍一并轰塌! 天雷无妄,神威如斯! 易天寒收掌而立,冷冷突出两个字:“如何?” 邓磊从破败的茅舍步出,动容道:“逆天神掌果然了得,但想要让我就此认输却是休想。” 双手探入袖中,似要取用暗器。 龙菲芸急阻道:“且慢……” 易天寒截断道:“打就打吧,对不上老付就拿他开刀!” 他生性好斗,见邓磊直面天雷无妄的惊世神威兀自不惧,知其亦是难的一见的高手,焉肯就此放过。 邓磊眼神扫向易天寒,赫然冷锐如剑,神情遽变,闲适之态尽去,流露出充盈的信心,缓缓道:“我说过,别把一世英名毁在这!” 面上红光一闪即逝,显然正暗中积蓄功力,随时准备出击。 易天寒双目精芒迸射,徐徐上前,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八卷 携手闯岛勇救夫 第一章 龙菲芸高呼道:“前辈,方才你使得暗器技法是否名唤南辕北辙?” 邓磊倏地一愣,虽没有说话,但从他表情来看,便知龙菲芸的猜测完全正确。 龙菲芸溢出丝轻柔的笑意,幽幽道:“如此说来,前辈的真实身份……” 邓磊面色骤变,哪还顾得着易天寒,忙不迭的挥断道:“姑娘,有什么话过来说,口没遮栏的对你没有好处。” 龙菲芸目中射出欣喜神色,快步上前,走到易天寒身边时附耳言语几句,后者先是一愣,随即捋须大笑,欣然退开。 龙菲芸将邓磊拉到树旁,低声说了半天,邓磊脸色阴睛不定,变得颇为难看,先是争论几句,好半晌后,忽然像变成斗败的公鸡似的,颓然低头,哑口无言。 说着说着,龙菲芸忽然落下泪来,邓磊亦须发皆张,急促的喘几口气,伸手按上龙菲芸香肩,张口问了些什么。龙菲芸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邓磊浑身剧震,倒退两步,多亏扶住大树这才没有摔倒。 过得片刻,龙菲芸拱手告辞,方自出得大院,众女立刻围拢上来。 龙菲芸沉吟道:“邓先生答应十日后随我等前往赤尾屿,共同营救逍遥。” 南宫凤姿愕然道:“他?他凭什么去,他能帮上忙吗?” 南宫凤仪柔声道:“你啊,难道没看出来,邓先生的武功比龙姐姐高的多。” 南宫凤姿讶道:“不……不会吧,他那日全是碰巧才点中我穴道的。” 南宫凤仪“噗哧”娇笑道:“那叫扮猪吃老虎,人家和你逗着玩呢。” 南宫凤姿崛起小嘴,不依不饶的说道:“我不管,我不管,无论如何我也要好好教训他,他……他这狗东西也太……也太张狂啦。” 龙菲芸幽幽道:“你是想先为自己出口气,还是尽快救回逍遥哥哥。” 南宫凤姿微微一愣,脱口便道:“当然……当然是救逍遥哥哥啦。” 龙菲芸抿嘴轻笑,瞟她一眼道:“邓先生若肯出马,成功的希望便多添三分,你说该不该摒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呢?” 林毓秀插言问道:“龙姐姐是否说笑,这人貌不起眼……” 龙菲芸含笑打断道:“你们也看到了,说起阵法机关,他胜过凤姿不止一筹;论及心机智略,我是自叹弗如;至于武功嘛,易前辈知道的应该比我清楚。” 水芙蓉兴趣大起,扯着易天寒袖袍问道:“师父,他的修为比您如何?” 易天寒避而不答,捋须道:“咳咳……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总之只要他愿意,即使邱风、萧无羁联袂出手,也休想在他面前占得半分便宜。” 众女齐齐动容,南宫凤仪秀眸闪亮,望向龙菲芸,樱唇倾吐道:“虽说我对江湖掌故的了解比不上龙姐姐,但也知道近三十年来武林中无邓姓高手……唔,他用得该是假名吧,不知……” 龙菲芸美目水波流转,嫣然道:“我答应过邓先生,决不向第二个人提及他的真实身份——这是他随你我出海,前往赤尾屿援救逍遥的唯一条件。” 没有水师,没有战船。 只有百多名临时抽调的天极教留守徒众,和四艘临时购买的货船。 邓磊并未携带手下,独自一人孤身前来。 易天寒、龙菲芸待其奉若上宾,南宫凤仪、林毓秀、水芙蓉也表现的相当热情,唯独南宫凤姿心中怨气未退,邓磊甫见她面又“大侄女”“大侄女”的乱叫,弄得南宫凤姿气急败坏,扬言非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小妮子说干就干,头天中午便在酒里下药,巧笑嫣然的斟给邓磊,后者料定有诈,推说身体不适,没喝;南宫凤姿岂肯收手,晚膳时买通厨子,往邓磊的汤里偷加巴豆汁,岂知邓磊来个偷龙转凤,把碗和她的调换,弄得南宫凤姿拉了一个通宵;翌日清晨,南宫凤姿将出海前准备的毒蛇丢到邓磊房中,午时见他没来吃饭,还道计划成功,岂料跑过去一看,邓磊竟捧着碗蛇羹,有滋有味的品着;夜里,南宫凤姿正要安寝,掀开绣被见里面藏着只耗子,吓得花容失色,不用想也知道是邓磊有意报复。 一来二回,南宫凤姿倒不气馁,埋头闷在房里精心制作了数件机关,她知邓磊熟悉修真密录,用得全是家中门客所授图谱,随后“伙同”水芙蓉、林毓秀将它们安置在邓磊的舱房。两个时辰后,邓磊归返,三女躲在暗处,满拟有热闹可看,岂知人家举手投足间,轻而易举的便一一化解。 至此,南宫凤姿方心服口服,她本就喜欢琢磨机关陷阱之术,碰上这么个绝顶高手焉能就此放过,当即提出要拜邓磊为师。邓磊倒也不摆架子,只是非让南宫凤姿认他做大舅爷才肯教授,女孩子嘛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兼之龙菲芸、易天寒从中说和,这侄女的名分就此定下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再有四五日便能抵达赤尾屿,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打算对方若是不放人,便用武力强行抢夺,易天寒、水芙蓉师徒尤其来劲,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已将任逍遥救回,正大肆屠戮邱风、萧无羁等一帮奸佞嚣小。 龙菲芸趁众女不备,悄然溜到货舱,倚在墙角默默垂泪。她记得自己曾经问起任逍遥,倘若分隔两地,他会不会为自己牵肠挂肚,失魂落魄。任逍遥简单干脆的回答“不会”接着补充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分开,今生今世永远呆在一起,既然彼此近在咫尺,朝夕相伴,又何来牵肠挂肚,失魂落魄可言。但这次因为邱风、萧无羁从中作梗,两人已有五六十天不曾相见,她四处奔波,筹谋救人事宜,苦是苦、累是累,却怎及得上准“丈夫”筋脉尽断、双手被废、口不能言,空背个杀人犯的罪名在石头城受到的虐待与折磨。临离赤尾屿前,他曾暗暗发誓,但叫返回中原,定尽起教中兵马,荡平赤尾屿,杀光这帮的天杀的狗贼!现如今手她中仅得百余人,虽说多了个邓磊,但要为任逍遥洗刷怨屈仍嫌不足。想他出道至今,纵横江湖、叱咤风云,几时受过如此“待遇”如果连仇都没法报,便灰溜溜的离开,此中之悲凉凄苦岂是言语所能形容。 “龙姐姐,你怎么啦。” 耳畔忽然响起南宫凤仪的声音。 “没……没什么,只是有点……有点不舒服。” 龙菲芸意识到自己失态,匆忙拭去泪水,强做欢颜的答道。 “真的么?” 南宫凤仪美目明亮起来,有点促狭意味的微笑道。 “嗯……妹妹别多心。” 龙菲芸仓促答道。 “不,你一定有心事。” 南宫凤仪秀眸闪烁着智慧的芒光,窥定龙菲芸道。 “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龙菲芸的伤感一闪即逝,回复往常冷漠笃定的神态,和刚才声泪俱下的境况宛若两个不同的人,淡淡道。 “有的,肯定有。” 南宫凤仪颦起秀眉,幽幽问道,“是不是关于逍遥。” “不是,你别多想。” 龙菲芸的回答等于默认,且更加引起南宫凤仪的担忧。 “逍遥……逍遥……啊!你有事……有事瞒着姐妹们。” 南宫凤仪亦冰雪聪明,立刻猜个正着,“是否他在岛上受苦,还是……那日……你……你孤身前往石头城,究竟看到了什么?” “凤仪,你不要问啦!求求你,不要问。” 龙菲芸双目红肿起来,接着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啜泣道。 “龙姐姐,你从来不哭的,现在却……” 南宫凤仪动容道,“告诉我,逍遥他……逍遥他倒底怎么啦!” “没……没怎么……” 龙菲芸越说越露马脚,掩住秀靥,便欲夺门而出。” “告诉我,把一切都告诉我。” 南宫凤仪一把拉住龙菲芸,颔首道,“逍遥是你未来的丈夫,也是我现在的情郎,他的事情既不能、也不应该瞒着我。” “可是……” 龙菲芸娇躯剧震,仍泛泪光的秀眸射出迷离神色,一闪一闪的盯着南宫凤仪,嗫嚅道。 “说罢,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承担!” 南宫凤仪抚上龙菲芸香肩,坚定的说道。 “其实,逍遥他……他已经……” 龙菲芸说着说着,热泪夺眶而出,扑入南宫凤仪怀中,饮泣道,“凤仪,这件事情只能藏在心里,决不可对第三人提起。” “嗯,我知道。” 姐妹俩相拥而泣,多日来的忧愁与牵挂化作滴滴泪水。 许久……许久…… 龙菲芸双日泪光消敛,回复冰雪般的冷静,沉声道:“还有五天,一切便见分晓,真希望奇际出现,让逍遥转危为安。” 南宫凤仪犹挂泪珠的俏脸现出一个凄迷的笑容,秀眸射出无限欷嘘缅怀的神色,柔声道:“会有的,会有的,奇迹会有的。” 第二章 天果助任逍遥。 到达赤尾屿时,海上正起大雾。 龙菲芸特意选择夜间靠岸,在没有引起任何惊觉的情况下,悄然登临海岸。 邓磊居中坐镇,破解沙滩上的机关陷阱自然轻而易举,兼之天极教众人训练有素,行动隐秘,直到通过蜿蜒数里的栈道,抵达石头城正门,对方始有察觉。 不多时,数十名岛上高手聚拢过来,为首的并非付龙渊,而是邱风! 易天寒冷然道:“付小子呢,让他出来。” 邵清伟拱手道:“岛主正闭关修炼,恐不能亲迎易大侠。” 众人面面相觑,皆自色变,暗忖:莫非付龙渊已为邱风所乘。 邱风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缓缓扫过众人,捋须笑道:“诸位不是回中原了吗,怎么……呵呵,赤尾屿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龙菲芸冷然道:“邱前辈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 双方尚未撕破脸皮,龙菲芸纵有一万个不情愿,这声“前辈”愣是得叫。 邱风笑容敛去冷哼道:“你们是来索回任逍遥的吧。” 龙菲芸扁扁秀美的樱唇,肃容道:“没错。” 彭随风愀然不悦的道:“任逍遥杀了我儿子、杀了雷老哥、杀了雷婷,没让他偿命已是侥天之幸,想把他带离赤尾屿,做梦!” 龙菲芸拱手道:“彭前辈,此事另有隐情……” 邱风急不可耐的打断道:“铁证如山,有什么隐情!” 龙菲芸的眼神倏地变得锐利如刀刃,盯着邱风道:“其实,萧无羁便是……” 邵清伟怒斥道:“你还有脸提豆子,他被任逍遥逼得跳崖自尽,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转过来,任逍遥还要杀他灭口,多亏邱兄及时阻止,否则又是条人命。” 南宫凤姿终忍不住,娇叱道:“你们究竟放不放逍遥哥哥!” 邱风、邵清伟、彭随风齐声道:“不放!” 易天寒心知己方手中没有证据,就算指出豆子的真实身份,他们也不会相信,索性用武力威逼,厉喝道:“既如此,休怪老夫出手硬夺!” 邵清伟、彭随风立时色变,邱风则好整以暇的说道:“久闻易大侠神掌无匹,今日倒要代岛主讨教几招。” 众人见他有恃无恐,心头暗凛,唯独龙菲芸淡然自若的笑道:“区区小事何老易前辈大驾,二十艘战船,五千水师可不是白带的。” 她只领十几名亲随上岛,其余人等将四艘货船用铁索连接,一字排开,铁索上满插火把、旌旗。 海上大雾弥漫,隔着十几丈远便目不能视,遥遥望去只见火光点点,旗帜拂扬,直如千军万马一般。邱风、邵清伟、彭随风固然久经江湖,对行军作战却一窍不通,怎瞧得破龙菲芸虚张声势的妙计奇谋,心道‘天极兵精甲天下,若是五千水师一股脑的杀上岛来,任你武功再好也休想走脱’,顿时面面相觑,额角汗水渗落,情不自禁的倒退两步。 林毓秀见凶巴巴的他们眨眼间变成软脚虾,直被逗得咯咯娇笑,南宫凤仪恐邱风狡诈多智,从中看出破绽,忙拉拉林毓秀衣衫,后者立刻会意,赶紧掩住樱唇,悄然退到人群中。 邱风、邵清伟、彭随风浑然未觉,躲在暗处的萧无羁却把一切看在眼中,“抖抖嗦嗦”的从树林走出来,“结结巴巴”的道:“邱……邱叔,你……不要……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是在……蒙你。” 邱风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朗声道:“哈哈哈,原来如此,龙姑娘啊龙姑娘啊,你为救任逍遥竟出此下策,未免……未免也太……” 龙菲芸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惊骇,从容笑道:“邱前辈命属下亲信在海滩设置的机关陷阱不少吧,如果你认为凭我们十几人就能毫发无损的到得这里,不妨继续扣着逍遥。” 左手伸到背后,悄悄打个手势。 随行的温州分舵舵主周大挺立刻上前,恭声请示道:“堂主,是否全线出击,既刻攻打石头城?” 龙菲芸美眸芒光闪闪,毫不掩饰的冷哼道:“传我号令,命张轩素、李怀恩率两千弓弩手封锁赤尾屿大小通路,安思义、高韦、宇文韬各引五百士卒包围石头城,余众由经栈道……” 邵清伟急呼道:“且慢!” 龙菲芸哪肯理他,倏地拔高声线,朗声续道:“余众由经栈道杀上,投降者一律收押,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周大挺故作为难道:“堂主,这……随意伤及人命恐……” 龙菲芸“唰啦”抽出九天玄穹剑,戟指喝道:“事急从权,今教主危在旦夕,岂有仁慈可言,既刻攻城,快!” 彭随风颤声道:“龙菲芸,你……你就不怕我们先把任逍遥给杀了!” 龙菲芸仰天大笑,冷冷道:“你以为这里有人能够活着回去报信吗?” 彭随风面色骤变,转身待走,邓磊袖袍微扬,两点寒星激射而出,其疾如风,其快绝伦,彭随风纵有心躲闪亦是不及,“啊”的一声瘫倒在地。 邵清伟大惊失色,彭随风的武功只比他略低少许,在那面像丑陋的小老儿面前却不堪一击,再加上威名卓著的易天寒,即使没有天极教水师他们都未必抵挡的住,当即说道:“邱兄,放人吧,没必要拼个鱼死网破。” 邱风坚决摇头道:“不行……” 邵清伟抢着道:“任逍遥都成废人啦,留他做甚!” 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齐齐色变,惊呼道:“你说什么!” 邵清伟禁受不住龙菲芸、邓磊联手施加的强大压力,几乎彻底崩溃,机械性的回答道:“豆子死里逃生后,被邱兄带去与任逍遥对质,任逍遥气急败坏欲杀他灭口,邱兄情急出手,没能掌握住力道,打得他筋脉尽断,双手骨折。”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自不待言,龙菲芸、南宫凤仪两名知情者亦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易天寒雄躯剧震,全靠倚着大树才勉强站定,邓磊唇角抽动,双目爆出无尽凶光,缓缓走上前去,在他探手入怀的刹那,四周立时涌起漫天杀气,邱风、邵清伟、萧无羁吓得连连退后,功力高绝如易天寒者亦从心底冒起一丝凉意。 便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长啸,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哈哈哈……哈哈哈……凤仪、凤姿、芙蓉、秀秀、菲芸,你们别哭嘛,我可不喜欢泪人哦。” 众人闻声愕然抬头,只听这啸声中气沛然,啸者似欲抒尽胸中千万事,声震阁楼之余,更显出他内功精纯深厚,已趋登峰登造极的境界。 龙菲芸失声道:“是……是逍遥,他没事!” 晶莹的泪珠排伫列阵般从龙菲芸眼角泻下娇嫩的脸蛋儿上,喜极而泣的娇美表情犹显出她艳冠世间的绝代风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缓步走来两人。 均匀优美的身型、渊亭岳峙的体态、雍容自若的气质、神采奕奕的眼睛,加上那招牌式的灿烂笑容、充满奇异魅力并能使人甘心遵从的动听声音,除任逍遥外还能有谁。在易天寒看来,此时的他非但气定神闲、意态自若,整个人更似脱胎换骨,全身上下更散发着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更为引人注目的和任逍遥手挽手、并肩前行的绝色少女,她头梳双螺髻,额前戴着珊瑚制成的精巧箍儿,身穿高领、湖水绿色透暗黄花纹的连身罗裙,乌黑柔软的秀发秀发结成两条发辫,先从左右角垂下,弯成半圆,再绕往后颈拢为一条,绞缠直拖至后脊梁处,两个可人的梨窝天然地现在颊边,长秀洁美的脖颈更是线条诱人,全身上下散发着种健康婀娜、柔若无骨的动人韵质,在蒙蒙融融的薄雾中更显美艳不可方物,突出她异乎寻常的高贵气质和令人屏息的丽色。 邱风像给冷水兜头浇下般,嗔目结舌道:“任逍遥……你……你不是被我灌服哑药,怎么……怎么还能说话!” 任逍遥含情脉脉的望向身旁少女,柔声道:“呵呵,只要有涵碧在,什么毒解不掉,什么伤治不好。” 原来她就是付龙渊义女精通医术、艳冠东海的苏涵碧。 邱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断骨纵能续接,但筋脉尽断绝非人力所能治愈……” 嗡地一振兵刃,森寒剑光尽自电射击出,划出一道光亮的直线,以超乎常人的想象的速度,直刺任逍遥胸口。 邱风外号“一剑送终”招式之快冠绝中原,如今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骤然出手,以任逍遥的修为决计抵挡不住,更何况身边还有个手无寸铁的苏涵碧…… 众女皆花容失色,情不自禁的失声惊呼,她们都十分清楚任逍遥的性格——宁可舍弃性命,也要保护身边的女人。所以即便他能凭借飞仙化羽的绝世轻功强行躲开,也会因为顾忌苏涵碧的安全,毫不犹豫的用身体去挡剑锋! 第三章 脱胎换骨 在剑锋离任逍遥胸膛不到半尺距离的时候,他竟然反应过来,竟然出手了! 非凌霄剑诀,非逍遥无极掌,只有两根手指。 对,两根,就是两根手指。在他的两根手指头伸出的时候,所有的人眼神,包括易天寒、邓磊两大高手,都在收缩,瞳孔在不停的往中间缩小! 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两根手指的威力,他们没有办法想象得到,这样的两根手指,竟然能够如此迅捷、如此准确的夹中天下第一快剑邱风手中的兵刃! 然而,真正能够感受到这两根手指的威力的,确不是在旁边观看的几十人,而是手里拿着剑、满拟能一击必杀的邱风! 任逍遥的两根手指,仿佛是突然之间从地狱里伸出来的一般,瞬间夹住邱风引以为傲、让无数的高手成为剑下亡魂的闪电一击!邱风的脸色直沉下去,瞬间变得如死灰一般!他在懊恼、他在慨叹,因为再近那么一点——半寸,长剑就能刺中任逍遥! 但就是半寸,却比几尺、几丈来得更远,因为邱风这辈子,再没有办法,越过这区区半寸!无论他怎样使力,长剑就像是和任逍遥的两根手指完美的结合一般,完全的和邱风的意志相违背!再也不肯动半分!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夹住邱风兵刃。 独孤宇、鬼冥神君、恨天能够做到么? 未必! 邱风脸色剧变,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你用得是什么武功!” 任逍遥发出遏云裂石般的大笑,傲然吐出六个字——“先天无上罡气!” 言毕,放声长啸,夹住剑锋的手指扬空疾抖。 刹那间,劲气狂飙,寒芒四射,陪伴邱风纵横江湖几十年、削铁如泥的宝剑寸寸碎裂,随风飘落,双臂亦如要折断一般,痛麻入骨,撕心裂肺。 与此同时,一股灼热无比的真气,沿着剩余的半截剑柄透体而入,化作丝丝气劲,邱风的护体真力似乎没起任何用处,五脏六腑顷刻炸裂,闷哼一声,倒摔往外,未触地前已气绝身亡。 只此一招,震摄全场!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及天极教众人自不待言,连见多识广的龙菲芸、武功绝顶的易天寒、高深莫测的邓磊亦自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许久……许久…… 林毓秀娇呼一声:“大哥哥”泪水挥洒着扑入任逍遥怀中。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紧随其后,多日来的思念化作热情如火的湿吻。 任逍遥逐一亲抚,逐一爱怜,弄得四女娇喘细细,媚态横生。 这时,任逍遥想起龙菲芸,想起这个自他落难以来,承受的痛苦最大,付出的辛劳最多,独自深入虎穴救人未成,又废尽心力谋划此次行动的准妻子。此时此刻,她正站在一旁,喜极而泣的望着自己,虽然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但眼神相触的刹那,彼此的心灵彻底交融,一切尽在不言中。 忽然间,某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任逍遥很难说出自己感应到什么,只是心中很不舒服,似有一无形压力,逐渐迫近。 是他,萧无羁! 心念电转间,任逍遥的精神倏地提升至限,真气充盈经脉,毫不犹豫地擎起冰魄玄霜剑,画出一个完整无缺的大圆圈,漫天蓝芒如烈焰般闪跳吞吐、游移不定,将诸女环绕其中,萧无羁的寒星剑法再毒、再狠、再辣,也休想穿透剑气组成的罩网,伤及诸女分毫。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任逍遥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算尽,唯独漏掉一个人——苏涵碧! 当他反应过来上前救护时,萧无羁已将苏涵碧制住,左手紧紧掐着她咽喉,右手长剑离她雪白的颈项不到半寸。 邵清伟愕然道:“豆子,你想做甚,还不赶紧放开小姐。” 任逍遥冷冷道:“哼,什么豆子,他是萧无羁!” 此话一出,石头城众高手皆尽骇然。 彭随风难以置信的望着豆子,失声道:“你……你真的……是……” 萧无羁早被任逍遥“双指毙邱风”的绝世神功吓破了胆,再无往昔的镇定自若,失去理智的大吼道:“没错,我就是萧无羁,南海派的弃徒萧无羁!雷婷、彭俊明两个奸夫淫妇是我杀得,雷震那老不死还有狗东西林逍靖也是我杀的。” 邵清伟追问道:“你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 萧无羁厉吼道:“我要和邱叔统一赤尾屿三大势力,剿灭南海派,以报当年放逐之仇!凡是阻挡我们的人,都该死,都该死!哈哈哈!” 任逍遥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目光灼灼的瞪着萧无羁,寒声道:“放开涵碧,你若敢伤他分毫,我要你死无全尸。” 萧无羁双眼杀机大盛,嘶声道:“放开她?放开她我才死无全尸吧。” 龙菲芸踏前两步,低斥道:“萧无羁,你想怎样?” 萧无羁怒道:“我要任逍遥指天立誓,以天极教水师剿灭南海派,将四大长老剥皮拆骨、五马分尸!” 任逍遥懔然道:“如果我你不答应呢?” 萧无羁咬牙切齿,恨恨道:“那你就准备给苏涵碧送终。” 任逍遥唇角溢出丝高深莫测的冷笑,淡淡道:“萧无羁,你真以为我……” 冰魄玄霜剑摹地扬起,璀璨夺目的芒影离体而去,挟带着令人如入冰窖的寒冷劲气正中萧无羁咽喉! “杀不了你——” 话音甫落,萧无羁瞳孔暴张、应声而倒,紧贴苏涵碧咽喉的长剑愣是来不及前进半分! 咽气的刹那,他仍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迅捷、如此凌厉的剑法!和它相比,邱风的快剑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看着都叫人好笑。 易天寒露出缅怀神色,仰天长叹道:“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啦,凌霄剑诀第十六式‘曾经沧海难为水’终于重现江湖!” 任逍遥唇角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忽然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众女齐声惊呼,抢着上前搀扶。 林毓秀急唤道:“大哥哥,你怎么啦,你醒醒啊。” 眼看着要落下泪来。 苏涵碧挟着香风蹲下,稍加把脉,柔声道:“放心吧,只是暂时晕厥,将养半日便好。” 说着扶起任逍遥,喃喃自语道,“人家早便说过,你的先天无上罡气尚未大成,施展时需留三分余力……现在好啦,你啊,就是不懂怜惜自己。” 水芙蓉醋劲顿起,没好气的道:“哼,亏你说的出口,呆子明明是为救你才弄成这样的。他、他如果有事我和你没完。” 苏涵碧微露错愕神色,嫣然浅笑道:“这位是水姐姐吧,逍遥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哟。他说你精擅烹饪、厨艺无双,两个多月来若是有你陪着,日子便不会如此枯燥,说不定早将先天无上罡气融会贯通咯。” 水芙蓉听她语调轻柔婉转,声音温柔甜美,说的话又在夸奖自己,怒气敛去,娇声道:“其实……其实呢我不是要怪你,只不过……” 龙菲芸插言道:“苏姑娘,逍遥真的练成先天无上罡气了?” 苏涵碧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两个小酒涡若涟漪般荡漾于玉颊上,香唇间现出雪白整齐的皓齿,嫣然道:“是啊,非但如此,他还平添三十载功力,现如今连义父都自认比不上哩。” 众女闻言欢呼雀跃,南宫凤仪激动的泪水淌流,抽噎道:“龙姐姐,真的有奇迹,真的有奇迹啊!” 大家闺秀的庄重与矜持荡然无存。她和龙菲芸本只盼着任逍遥能保住性命,回到中原再请吴涵宇医治诊疗,谁曾想他非但安然无恙,还练成绝世神功,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数。 苏涵碧美目异彩涟涟,迷人至极点,呵气如兰的幽幽道:“对啦,我记得逍遥说过只要他练成先天无上罡气,龙姑娘就把自己的身…… 龙菲芸犹挂喜泪的俏脸倏地现出红晕,一脸娇嗔的神态要多引人就有多引人,垂下螓首,轻啐道:“好了啦,快把逍遥抬回房,他……他需要休息的嘛。” 第四章 一笑定情 两个时辰后,任逍遥幽幽醒转,当先映入眼帘的是六女争奇斗艳、倾国倾城、充满关怀爱护的如花娇靥,离着最近的自然是苏涵碧,她那纤美柔滑的玉手依旧在为自己把脉,往后则是南宫凤仪、龙菲芸,看得出来她俩最是紧张自己的伤势,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的关爱之情同样溢于言表。 任逍遥只觉浑体舒泰,先前冲撞奔腾、导致自己不省人事的强大真力重又归入经脉,使他说不出的受用安适。 喝完苏涵碧的端来的汤药,众女焦急的问起两个月来他在岛上的经历。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捧起苏涵碧一双柔荑,感慨万千的说道:“我能治愈双手断骨,重新开口说话,全仗涵碧的精妙医术;我能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功力激增数倍,全仗涵碧的提点和——灵药。” 说到“灵药”他有意拉长语音,含情脉脉的瞥了眼苏涵碧,后者立刻霞生双颊,娇羞无限的垂下螓首。 水芙蓉俏脸生寒,狠狠瞪了他眼,毫无疑问,小妮子又在呷醋。 这回,任逍遥没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道:“那日我被萧无羁打折双手,震断全身筋脉,接着又被灌服哑药,撕心裂肺的痛楚自不待言,偏偏见着付前辈时,连自我辩白的话都说不出口。当时我曾想过咬舌自尽,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菲芸带着我的最后一丝希望返回中原,如果我就此了却残生,怎对得起和我山盟海誓、发誓常相厮守的你们,怎对得起菲芸千辛万苦搬来的救兵,怎对得起封我冠军侯、予我无尽恩宠、视我为大宋保障的当今圣上。” 任逍遥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续道:“在我生命中最彷徨无助时刻,涵碧出现了。付前辈不愧是几十年的老江湖,敏锐的察觉到事有蹊跷,于是安排精通医术的她为我疗伤。由于一切在暗中进行,所以我能见到涵碧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就把大部分时间用来修习先天无上罡气。” 南宫凤仪失声道:“当时你经脉尽断,还……还想着练功。” 任逍遥现出缅怀神色,回忆道:“其实这事得从我被关在香秋馆时说起,记得那几日我百无聊赖,闲暇之余琢磨起独孤前辈千叮万嘱让我谨记的内功心法,惊讶的发现依照先天无上罡气秘籍中所载的第二层口诀,真力竟能透过被封闭的穴道,在血脉中缓缓运行。所以我就想既然它如此神奇,那么能否通过断折的筋脉,减缓我的痛苦呢。结果出乎意料,内劲非但在我体内运转自如,奔行的速度甚至比先前穴道被封时快上许多。” 龙菲芸讶道:“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怪不得独孤前辈和爹爹公推先天无上罡气乃天下第一神功,原来……原来竟有此神效。” 任逍遥缓缓点头,沉吟道:“起初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向涵碧问起时方才知晓穴道被封和筋脉尽断时体内窍络的状况十分相似,接着她告诉我‘穴道被封只是暂时,而现在的你却呈破败之像,就算华佗在世、扁鹊重生……’”说到这他仰首望向窗外,竟不再言语。 林毓秀急问道:“苏姐姐倒底说的什么,你一次讲完好不好。” 苏涵碧甜甜浅笑,嫣然道:“说到这里逍遥忽然叫出声来,打断了我的言语。” 水芙蓉眨眨秀美的大眼睛,茫然道:“呆子,平白无故的你叫什么。” 任逍遥俊目闪闪生辉,油然道:“因为涵碧这番话让我联想起秘籍中最关键的一句口诀——‘破而后立,败而后成’!原来习练先天无上罡气并不要求你内功多高,修为多深,重要的是必须做到筋脉尽断、既破且败。当年太祖皇帝的恩师司徒凝女侠穷毕生之功亦未参透此中玄机,原因是她虽为辽主耶律德光重创,武功尽失,但筋脉尚未断折,自然也就没有达至破败的终极,而我呢……呵呵,离死只差一线,破败的不能再破败啦。” 龙菲芸恍然大悟道:“所以仅仅两个月,你就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功力陡增数倍,轻而易举的击杀邱风、萧无羁,连易天寒易前辈都自愧不如。” 任逍遥仰天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神转柔,似是喃喃自语的道:“先天无上罡气何等精妙,纵使我机缘巧合悟出其中诀窍,也难在短时间一蹴而就,若非涵碧给我服用‘脉蕴血戎丹’,平添三十年功力,或许我连小成之境都难达至。” 林毓秀手肘斜枕桌子托着香腮,喃喃自语道:“脉蕴血戎丹……脉蕴血戎丹……啊,苏姑娘去火云岛寻找药引,就是为了它!” 任逍遥颔首道:“没错,脉蕴血戎丹的炼制极其讲究,灵芝、首乌、雪莲、丹参、麝香、犀角、薤白、红藤、鹤虱九味主药不说,药引的制作更是极其复杂。需得用九两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九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九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蕊,九两冬天的白梅花蕊,于春分这天磨成研成粉末,再用雨水这日的天水九钱、白露这日的露水九钱、霜降这日的晨霜九钱、小雪这日的落雪九钱调匀,配以传说中百年一现的龙涎果方能练就。本来呢我是没有这个福荫的,好在火云岛上恰恰长出这么一株,所以……” 水芙蓉幽怨的白他一眼,表示心中不悦,冷然道:“这样难得的灵药人家凭什么给你服用,说!你……你和她是不是……是不是也……” 此话一处,众女相顾莞尔,连素来矜持的南宫凤仪也禁不住掩嘴娇笑。任逍遥和苏涵碧的关系明眼人一望便知,先不说他俩出现的亲密姿态和方才含情默默的动作语调,就任逍遥那风流倜傥的脾性,能放任苏涵碧这样的绝色少女呆在身边两个月却碰也不碰吗。人家蛰居赤尾屿十几年,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从来没有接触过外界事物,任逍遥缚取姑娘家芳心的本领却是世间罕有,再搭上治病疗伤这绝佳的契机,若再办不出事来,‘风流盗侠’还就真浪得虚名。 任逍遥破天荒的没有回答水芙蓉的问话,而是半躺半靠的倚在苏涵碧怀中,梦呓般轻柔地道:“涵碧,你究竟是怎样喜欢上我的,好吗?” 苏涵碧闭上美目,幽幽道:“那天我随义父回岛,刚进屋就看见你留在我房里的那首《满庭芳》当日人家就想,落款处的逍遥会是谁呢,这样好的文采,这样好的书法……” 南宫凤姿抢着道:“逍遥哥哥非但武功厉害,琴棋书画、诗词曲赋也样样精通,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文武全才半点也不过分哟。” 苏涵碧深表赞同的点点头,续道:“当晚义父跑来找我,告诉我说岛上出了件大事,很可能内有玄机,无论如何也要把任逍遥治好。这时我才知道,留笺赠词的人是他,想也没想就独自跑去香秋馆里。” 苏涵碧情深如海的望向任逍遥,柔声道:“那是我和逍遥的首度邂逅,虽然当时的他衣衫破败,神情萎顿,但在我看来却要比岛上任何男子都要神气俊俏的多,或许……或许这就叫作一见钟情吧。” 任逍遥摸摸自己的脸蛋,失笑道:“看来重伤将死的我魅力倒是不减往昔。” 苏涵碧眸神往他飘送,俏脸泛起圣洁明亮的光泽,令她更是秀美至不可方物,柔声道:“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你晕厥前露出的微笑……临失去知觉前还要对我笑的人,我怎么不尽心竭力的将他治好。” 任逍遥得意满满抚掌道:“看来我那一笑,倒还真有用。” 苏涵碧道:“难道……难道你对我那─笑,就是为了要我给你疗伤?” 任逍遥嘻嘻笑道:“那当然,看你蒙在面上的轻纱我就知道来人是付前辈的义女、岛上最好的神医苏姑娘,否则我人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好笑的。” 苏涵碧坐直娇躯,睁大美丽的眸子,收回令他心驰神荡的玉手,香肩微耸,白他一眼,咬着嘴唇道:“你……你为什么不骗骗我,就说是因为见到我之后,心魄巨荡、神魂颠倒,所以才不觉笑了出来……”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我可没那本事,偷着轻纱就能看到你的娇美容颜,再说现在你既已救了我,我为什么还要骗你,更何况……你生气时的模样,比笑的时候还要好看得多。” 苏涵碧终招架不住,红晕透颊,大嗔道:“你……你啊,没个正经。” 任逍遥开怀大笑,这句话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龙菲芸先后都曾对自己说过,有的是在翻云覆雨前,有的是在激情燃烧过后,有的是在打情骂俏时,但像现在当着众女面直接讲出来还是生平头一遭。 苏涵碧横他千娇百媚的一眼,续道:“当时,你身上多处受创,筋脉尽断且不说,左右双手的臂骨都被重手法拧断,咽喉明显是被灌服哑药,以致说不出话来。续接断骨和解毒本就是我最拿手的本领,其他创伤在我看来也是不值一提,唯独七经八脉迸裂无药可治,所以只想方法设法帮你缓解痛楚。其实我曾想过,用脉蕴血戎丹试试,或许能够接通你全身窍络,无奈没有十成把握,所以未加使用。后来我无意中助你参透先天无上罡气的玄机,使你不受筋脉断折的影响,可是我看着你练功那么辛苦,进境却又甚缓,实在有些于心不认,这才让你服下脉蕴血戎丹……” 说到这里,苏涵碧晶莹通透的玉颊飞起两朵令她更是娇艳无伦的红云,耳语般呢喃道,“结果那晚……那晚我们在软禁……软禁你的厢房里……” 第五章 处女纯阴 任逍遥颇为歉疚的说道:“怪我……怪我把持不住,害得你……” 苏涵碧抬起皓首,美目深深凝注着任逍遥,柔情似水的:“不,错的是我,我没有料想到脉蕴血戎丹的药力竟如此猛烈,功力仅只恢复两三成的你根本抵受不住,乃至引发先天无上罡气至烈至热的内息反噬自身。当时如果不立刻云雨交媾,用处女纯阴之躯为你化解体内火毒,便是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翻腾卷涌的内息活活烧死。” 任逍遥目中现出温柔神色,感叹道:“若非有你,我根本不可能将那三十年尽数收纳,更不可能一夕之间修为突飞猛进,脱胎换骨。” 苏涵碧半边娇躯挨往徐子陵,揍到他耳旁柔声道:“一切都是你的福缘,我不过略尽绵力,再说既然人家喜欢上你,身子迟早是你的。” 水芙蓉撅起小嘴,没好气的道:“略尽绵力,这叫略尽绵力?哼,死呆子、臭呆子,见一个爱一个,真不要脸!亏得姐妹们为你提心吊胆、四处奔走,你倒好呆在香秋馆里左拥右抱,享尽温柔。” 南宫凤姿“噗嗤”娇笑,掩嘴道:“只有苏姑娘一人怎么左拥右抱,莫非三姐你和逍遥哥哥试过。” 水芙蓉俏脸抹过红晕,忙不迭的摆手道:“不不不,没有,真的没有。” 林毓秀帮腔道:“骗人,如果真的没有,那你着急个啥。” 说着将纤纤玉手伸到水芙蓉肋下,呵起她的痒来。 水芙蓉岂肯示弱,张开双臂扑向林毓秀,南宫凤姿最喜玩闹,毫不犹豫加入进来,娇喘轻笑、莺声燕语回荡在碧景苑中。 苏涵碧露出深思的神色,轻叹道:“说实在的,这门神功当真难以驾驭,那晚过后你又发过几次狂,有一回义父比我先到,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你打成重伤,这才不得不闭关休养。” 任逍遥肃容道:“是啊,多亏你那些消毒去火的灵药,否则不知几时我才能彻底克制住真气的躁动。” 言毕忽然想起什么,拉过龙菲芸,安慰的用力把她搂紧,双目射出斩之不断的歉意,柔声道:“夫人,让你为我担惊受怕,真对不起。” 龙菲芸出奇地没有俏脸霞生,玉容静如止水,不见任何波动的注视他好半晌,讶道:“你叫我什么?夫……夫人 ?[-99down]” 任逍遥开怀大笑,故意装出惊讶万分的神色,道:“喂,你不会忘记自己曾经说过,只要我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就肯委身……” 苏涵碧吃吃笑道:“放心啦,我提醒过龙姐姐的。” 任逍遥装出郑重其事的样子,窥定龙菲芸道:“这样吧,今晚我来找你,算是慰藉两个月来你的辛劳。” 龙菲芸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微嗔道:“别光顾着说我,这事凤仪也早知道,她啊比我更伤心、更难过,常常躲在船舱里偷偷的哭。你啊若真想做点什么弥补心中的愧疚,就先安慰安慰她吧。” 任逍遥耸然动容,双目射出无比深情,凝注往南宫凤仪,长叹道:“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凤仪苦了你啦。” 南宫凤仪横他千娇百媚的一眼,俏脸冰雪溶解,大地春回,轻啐道:“哼,油腔滑调,既然你伤势痊愈且武功大进,为什么不来封信通知咱们。” 任逍遥先是一愣,陪笑道:“唉哟哟,信我能不写吗。总共两封,一封送去温州分舵报平安,顺便告诉你们不用劳师动众的赶来赤尾屿救我,另一封是往南海椰岛,请我师父赶来相助。怎么,你们没收到,不对啊。” 南宫凤仪遥摇摇头,苏涵碧娇笑道:“呆子,水姐姐叫你呆子真没错。从赤尾屿前往中原最少得大半个月,你十天前才发的信,几位姐姐当然毫不知情啦。” 任逍遥拍拍脑袋,恍然道:“对对对,起初我以为你们从两湖调集水师最少得三四十日,所以直到确定能够成功驾驭先天无上罡气,才请涵碧差人把信送去。我是想既然我武功大进,付前辈也相信我的清白,那么只要等到师父前来,足以对抗邱风、萧无羁他们,没有必要动用数千将士,空废粮饷,谁知你们只从分舵调些人手便迫不及待的回赤尾屿救我。” 龙菲芸凄然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急着前来。” 任逍遥正想说:“这还用问,当然因为你们放不下我咯”却听龙菲芸道:“因为两湖水师根本不在两湖。” 任逍遥闻言一愣,大惑不解的望着龙菲芸。 龙菲芸目泛泪光,哽咽道:“太宗皇帝龙御归天,西夏、大辽欲趁太子新立,犯我国境。圣上先发制人,调动天极军增守边关,驻扎两湖的本教水师半月前受命前往黄河,半艘船也没剩下。” 任逍遥“扑”的伏跪床头,脸孔埋在双手中,全身抽搐,心如刀割,却强忍着没哭出声来。虽然他从未有机会得睹圣颜,但圣旨中的一字一句莫不透出赵光义对他给予的关爱与厚望,如今这个对他无比信任、无比重用,甚至有心将他培育成超越霍去病的不败军神的圣明君主却忽然驾崩,对他心灵造成的巨大打击可想而知,他甚至觉得自己对不起冠军侯的封号,更辜负了满朝文武的殷切希冀。 任逍遥猛地抬头,虎目射出无比坚毅的神色,断然道:“既刻启程,返回中原,我要亲率天极军讨伐大辽,完成太祖、太宗皇帝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宏愿!” 苏涵碧花容失色,急阻道:“不行,你的先天无上罡气尚有纰漏,随时可能压制不住。如果你长途跋涉、日夜辛劳的赶去边关,或许仗还没打,内劲便反噬自身,届时不但前功尽弃,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任逍遥失去理性的激动道:“难道要我弃三军将士不顾,任由他们倒在辽军的屠刀下,自己却呆在赤尾屿享尽温柔!” 他越说越是激动,“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厉吼道,“家国兴往,匹夫有责!辽国、西夏大军压境,每一个武林中人都该为保护家园尽一份绵薄之力,况太宗皇帝封我为冠军候,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我若不回去,整个西北的防御重担谁来承担。” “哈哈哈,就算要走也得等我和易老鬼履行完十年之约再动身吧。” 门外传来爽朗的大笑。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位青袍老者油然步入屋内,赫然正是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排名第六的“潇湘剑仙”付龙渊,他年过五旬,仍是一副精华内蕴、丰神俊朗的样貌,体型修颀匀称,高宽的额头微微隆起,骨子里透着绝顶高手的出众禀赋,使人感到他城府深沉,不怒自威,腰佩的宝剑名为“龙之逆鳞”是江湖中最锋利的神兵之一,堪与冰魄玄霜剑比拟。 众女忙上前行礼,苏涵碧讶道:“义父,你不是在闭关吗”付龙渊畅怀笑道:“区区小伤,几日便好,何况还有你的灵药。” 走到床边,拍拍任逍遥肩膀道:“如今你内功骤赠,欠缺的正是与高手交战的经验。非是老夫夸口,论及剑术、掌法,江湖上能胜过我们师兄弟的没有几人,我相信,看过明日的比试,你一定受益匪浅。” 苏涵碧动容道:“这么急?可是您……” 付龙渊现出丝充盈自信的笑意,傲然道:“义父在密室呆的十几天与其说是疗伤倒不如说是养精蓄锐更为恰当,你啊甭担心我,还是赶紧配几副给易老鬼,免得他败阵后借口长途跋涉,体力不支,嚷嚷着要重赛呢。” “付小子,少给我胡扯!” 易天寒的声音隔着大老远的遥遥传来,“我敢答应你明天赴约,就没想过反悔的事。” 他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如在每一个人耳边诉说,可见他的内功修为已练至登峰登造极的境界。 付龙渊面色微变,喃喃道:“好家伙,我还真低估了你,看来明日不出‘殛龙斩月’休想取胜。行,就让你在真宫寺龙炫之前先尝尝我苦练十年的绝招。” 第六章 卅载约战 赤尾屿,观潮涯。 易天寒、付龙渊双双桌立崖顶。 三十年前的约战,今日终将展开。 易天寒虎目亟张,衣衫鼓胀,内劲逐渐凝聚,一望便知是施展“逆天神掌”的前兆。付龙渊的姿态则好整以暇,神情潇洒闲适,双手自然低垂,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兵“龙之逆鳞”犹在腰间。 水芙蓉愕然道:“奇怪,师叔怎么不拔剑?” 苏涵碧幽幽道:“水姐姐可知‘龙之逆鳞’的出处。” 任逍遥喃喃道:“《史记卷六十三老子韩非列传第三》有云:夫龙之为虫也,可扰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 龙菲芸续道:“意思是传说中龙是一种温驯的动物,可以扶着龙角乘骑,但喉部有一尺见方的逆鳞,但有人稍加触碰,龙必勃然大怒,愤而杀之!”苏涵碧以她天仙般温柔素净的声音借口道:“对,义父的龙之逆鳞取得正是这个意思,平素决不轻易出手,出手则必是雷霆万钧的杀招。” 阳光划破湛蓝色的苍穹照临观潮涯。 易天寒、付龙渊不约而同的仰天厉吼,展动身法疾速朝对方迫近。 五丈……四丈……三丈……当距离缩短至七尺,付龙渊倏地握住剑鞘,向前一送,龙之逆鳞霍然飞出,剑柄直撞易天寒胸膛。 易天寒虎目暴张,功力贯穿奇经八脉,双掌当胸直击,顺势拍向剑柄,待要声先夺人,缴除对方兵刃。 岂知付龙渊身形如电,举脚回踢剑刃,龙之逆鳞陡然打了个圈,闪耀寒芒的剑锋直指易天寒手腕,光圈疾划而过,眼看要将他虎口划开。 易天寒岂是易于之辈,紧要关头,内劲疾吐,瞬间将龙之逆鳞荡开。 付龙渊身形游走,全力进击,宝剑化作道道光屏,或横出、或直送、或斜行,剑法开阖繁密,生出万般变化,却又不失沉凝稳重,每逼得四周剑影纵横,冷气飕飕,大显摧坚之力。 易天寒毫不示弱,双掌猛施凌厉杀着,并则似凿,弯则若钩,肘底抛锤,扫指如刀,仿佛化作万般利器,招招式式都是惊天动地的莫大神威。 众人只见白芒倏闪,紧跟着崩然巨响,付龙渊手中的龙之逆鳞混没刺中对手,易天寒的逆天神掌却也打在空处。 两大高手你来我往,各施绝技,一道道低沉的声响却在崖顶缭绕不散,好似重重闷雷,又如狂风怒号,众人耳中无不隐隐生痛。彼此深不可测的内力娇呼迸击,余威波及四方,一至于此,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苏涵碧亟石头城众人纷纷后退,只任逍遥、龙菲芸、邓磊、邵清伟尚能在原地立足。 龙菲芸、邓磊、邵清伟将大半心力花在抵御四散激溅的内劲上,唯独任逍遥仗先天无上罡气护体,丝毫不受影响,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双方激烈的打斗。他越看越是心惊,但觉两人所使的招数浑无常理可循,凭自己的武学修为,竟瞧不出半点门径,不禁面如死灰,心中只是想着:我还以为自己内功陡增,足堪与鬼冥神君、恨天匹敌,如今看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根本尚未参透武学之玄妙,付前辈说看罢这场比试我将受益匪浅,果不其然。 付龙渊扬起宝剑,一计“战龙破苍穹”挟带着摧山破嶽、霸道无边狂猛气势直逼易天寒,易天寒耳听风声,身感敌息,闪身让过剑锋,十指陡然分开,奔前戳出,抓向付龙渊手腕。 付龙渊面泛冷笑,龙之逆鳞骤然一旋,掠出道道雪白光屏,剑风凛冽,摧去易天寒掌势,接着宝剑圆转,中宫直进,去势比前招更加凶猛,赫然正是以迅捷凌厉著称的“怒龙冲凌霄”便在此时,易天寒已纵身掠至付龙渊上空,大喝道:“付小子,御龙九诀前八决是我看着你练成的,不出圣龙断九天就想赢师兄,做梦去吧!” 双臂急抖,猛然右臂一甩成圈,随着身形下落,逆天神掌锋利无匹的刚劲已然封住对手周身四尺之地,方圆丈许之内劲气万道,令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付龙渊双目圆瞪,暴怒欲狂,大喝道:“你个老鬼还没用天雷无妄,就想诓我出绝招?没门!” 剑光连连变幻,混沌苍茫,龙之逆鳞竟似化作大片青白云雾,顷刻间驱散对方劲气,反将易天寒笼罩其中。 易天寒哈哈大笑,厉吼道:“飞龙动彩霞,好!” 掌路陡变,由直劈而化回旋,双掌齐出,连转了数十个大小圆圈,排山倒海般迎上剑锋。 双方劲力交锋,竟是不相上下,寸进不得,一剑双掌隔空互拒,蓦地轰然激荡,悉数倒卷,各自跌开数丈。 付龙渊斜身微仰,内息迅速流转三个周天,旋即使出“翔龙戏天水”猱身抢上,剑气纵横,吞吐不定,犹如星芒闪烁,令人眼花缭乱。 易天寒见那芒光错落,连付龙渊的身影也挡得不见半分,心中暗自赞叹,蓦地霹雳般一声大喝,逆天神掌掌隔空一击,如响雷霆,罡风猎猎,声势骇人,比之先前几招,威力何只相去倍蓰? 付龙渊聚精会神,见式破式,虎躯凝然屹立,龙之逆鳞,如羊角暴风、江河漩涡,乃是“狂龙舞仙音”绝技,旋劲厉如飙风,大开大阖,威不可当。 两大高手不近不远地对峙着,劲气呼啸,狂飙激荡。付龙渊大步冲前,倏然而袭,转瞬间连攻八剑。易天寒目光如炬,看准剑所将至,或移步,或转身,将付龙渊的猛攻悉数避过,同时出招反击,右手虚按,悄然提聚功力,左掌疾探而出,势夹劲风,快如闪电!这招“雷动九天”乃逆天神掌三大绝招之一,本需凝劲良久,方能发挥出真正威力,但易天寒隐居烟霞岛二十载,修为与日俱增,此刻应手而发,威力绝无稍逊,犹有过之。掌快如飞,若有千重掌影,隔空重击龙之逆鳞,功劲所激,飞沙落叶漫空而舞,看得众人面面相觑,暗自惊凛。 付龙渊心下微惊,急催神功握稳剑柄,转腕欲待卸去对方后劲。岂知“雷动九天”招数未毕,易天寒右掌已然蓄势大成,左手劲力未及付龙渊之体,右掌已然拍出,后发先至,隆隆而响,逼得对手袍袖鼓张,正是“奔雷激啸”的重招。 付龙渊心中凛然,知道寻常剑式断难抵挡,龙之逆鳞曳影还形,斜斜兜转削向易天寒颈侧,嗡然震颤传遍崖顶。这招“神龙穿锦云”是昔日君山大会付龙渊得以跻身八大高手的最大倚仗,剑势之缥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易天寒若是不加拆解,掌力劈中付龙渊之前,自己反会先受致命重伤。 当此情形,任逍遥不禁暗自揣摩:假如换成是我当该如何应对,强仗飞仙化羽向后退避?不行,付前辈剑法高决,若被他就此占得先手,再想扳回难上加难;强行挡拆?也不行,想我招式在外,倘仓促回防,蓄势不足,同样得落于颓势;侧身闪躲?还是不行,龙之逆鳞锋锐无匹,稍稍斜带就能取我性命。 正自踌躇间,忽见易天寒身子一矮,剑锋已在他头顶扫过,跟着顺势一扑,双手拿向付龙渊脚踝,动作行云流水,得心应手。 任逍遥看得目瞪口呆,连连赞叹,心下更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一来,付龙渊非但招式落空,还得费尽心力的防备下盘,眼看到手的优势顷刻间荡然无存。 付龙渊纵身微跃,身子微曲,剑刃跟着急转直下,直刺付龙渊后心,逼得周围风声剧响,恍如龙吟虎啸。 易天寒身形陡转,左臂疾振,瞬间轰出“雷车奔轨”的猛招,将龙之逆鳞震得偏开寸许,于间不容发之计倒纵开去。 付龙渊深吸口气,正待擎剑追击,易天寒竟默不做声的杀将回来,瞬间连拍七掌,付龙渊自忖挡他三招、四招绝非难事,但要连架七掌却是万万不能,当即闪身掠上半空,剑尖倏然一分为三,其中两道抄向逆天神掌的掌力,余下一道寒芒疾抖,顷刻间划出一道弯月似的弧扁,直指易天寒眉心。此时他所施展的剑法,已非御龙九决中的招式,连易天寒、龙菲芸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邵清伟、彭随风之流更是目瞪口呆,全然看不出个端倪来。 任逍遥的凌霄剑诀融尽天下武学奥义,所谓“剑术至极、但求一败”绝非妄言浮夸,加上他举世无双的绝顶资质、修习先天无上罡气后的敏锐灵觉,竟然察觉出付龙渊是汲取邱风、邵清伟、彭随风等石头城几大高手剑法中的精要加以提炼改进,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融汇应用于攻守趋避之中。难怪见多识广,对江湖轶事、武林掌故无所不知的的龙菲芸、眼睁睁看着付龙渊长大,和他一起习武几十年易天寒茫然不解,就连被借鉴招式邵清伟、彭随风亦蒙在鼓里。 任逍遥更加清楚的是,这两手剑法虽然厉害,对付易天寒却难收功效,也就是说很快两大高手就要各出绝招,来场真正意义上的生死相搏! 第七章 走火入魔 易天寒猛催功力,双掌如狂风疾扫,威势浩瀚,收发之间迅捷有力,瞬息间拍出十几招,每一招都有破碑裂石之威,往向付龙渊身各路招呼过去。 付龙渊虎目烁闪,须发飘扬,神态威猛如天上战神下凡,只凭其迫人的气势,足今旁观者有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劲气交击之声响个不绝,更添此战风云险恶的形势,两大高手此进彼退,鏖战不休。 忽听付龙渊仰天厉吼,龙之逆鳞发出嗤嗤声响,锋芒卷起森森寒光,繁杂剑势封住易天寒上身三路,方位狠辣,内力锋锐,强大的气势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对手,仿似万道流星回旋飞绕,观之曲折不定,剑光到处,俨然一团白银烟霞,直如天神降临,排云驭气,肃杀之意横露无疑。 这招“圣龙断九天”乃御龙九决的最后杀招,亦是付龙渊毕生修为之所聚! 易天寒身形却无半分摇晃,神态稳敛沉着,绝无狂怒暴躁之象,却深不可测,任由龙之逆鳞破空而出,中宫直进,眼看要被刺个正着时,右掌骤然切出,左掌于后追叠,掌影层递如浪犹若万里云空,精纯无比的玄功内力四散激溅,直臻“天雷无妄”的无上至境。 “蓬!蓬!蓬!” 气劲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两大绝世奇招首度相拼,发出闷雷般爆破使人脍颤心寒的激响。 龙菲芸、邵清伟抵受不住强大的冲击,只觉浑身刺痛,双目难睁,不得已远远避开,只剩任逍遥、邓磊尚能支持。 “轰——” 人影乍分,付龙渊应劲往后跄踉倒退,直至九步终于立定。 易天寒亦向后一阵摇晃,虽没有挫退半步,唇角却溢出鲜血。 付龙渊举起龙之逆鳞,遥指易天寒,天地间的杀气似立即被尽收剑内,发出劲气破空的嘶嘶鸣响,长笑道:“易老鬼,逞强呢吧,让你死要面子,活受罪。” 易天寒左手低垂,另一手揩掉嘴边血迹,双目神光电射,狠盯着付龙渊微笑道:“我是怕你输得太惨,所以才硬接圣龙断九天……哼哼,要是没有别的招式,你最好认输,免得伤及同门情谊。” 付龙渊冷然道:“说这话的应该是我!” 易天寒虎目精芒迸射,缓缓举起双手,十指先是箕张,再缓缓拢合,真气如流水般经过体内脉穴的千川百河,汇成洪流,霎时生出气凝河岳般的狂扬,虽没有出招作势,但庞大凌厉的劲气竟透掌而去。 就在他积蓄功力之际,付龙渊冷哼一声,跨前半步,自己的衣衫固是无风自动,更迫得对方袖袍猎猎作响。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窥定崖顶。 山雨欲来风满楼。 决战一触即发。 “殛——龙——斩——月!” 付龙渊仰天长啸,响彻四方。 他的身形纯凭真气一起一伏的自然流转,迅速朝易天寒迫近,跟前霎时生出漫空星点,每一点都似乎在向他攻来,每一点又似水恒不动,有如天上的星空,在变化周移中自具恒常不变的味道。 付龙渊的剑术已趋天人交感之境,比之二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这计殛龙斩月穷其十载心力所创,威力犹在圣龙断九天之上。 龙之逆鳞虚空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圆弧,犹似新月,当头斩落。 易天寒勃然色变,虚握着的右拳骤然吐劲,五指倏地张开,于掌心积蓄升华的深沉内力悍然爆发,直击付龙渊剑气最盛处,由静至动,毫无变化征兆,真如惊雷一闪,震撼天地。 单剑双掌隔空互拒,狂卷激荡的惊人气场横流滚荡,有如天降暴雨,山洪崩发,震得崖顶烟尘四起,草泥激溅,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散溢,声势凌猛至极点。 观战诸人连连后退,再看不清场中局势,唯有耳畔“霍霍霍”镇慑全场的破空呼啸犹自萦绕未绝。 邓磊身形暴退,“腾腾腾”连退数步方使勉强站定。 换成以前的任逍遥,此时恐怕连眼睛都睁不开,但先天无上罡气何等了得,饶是正面抵受两大绝世高手的合力冲击,兀自屹然不惧。 蓦地压力顿消,崖顶静至哑然无声,众人定睛凝视,个个瞧得目瞪口呆。 易天寒、付龙渊凝止对立,四掌相抵,龙之逆鳞深插入地。 二十年前的约战如今竟演变成师兄弟俩以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交互比拼。 他俩的内劲何等深厚,心头俱是一点空灵,早已忘人忘我,不受任何外界事物的影响。此时此刻,任谁稍有疏失,不但立刻便要走火入魔,而且自己掌力一松,对方掌力立时逼来,那里还有活路? 任逍遥早已窥得内功深奥,深知此中险恶,如此拼法再非比武切磋,而是以命相搏,输得那个固然横死当场,就算赢怕也活不了几天。 世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已至午时,易天寒,付龙渊额上汗珠,越流越多,头顶都彷佛冒出了蒸蒸白气,随风四散。 南宫凤仪匆匆上前,凑到任逍遥身边,低声道:“逍遥,你看……你看两位前辈……这么下去非得两败俱伤,得……得设法把他们拆开。” 任逍遥缓缓点头,运气先天无上罡气,全身袍袖无风自动,挺直腰板,须眉瞩张,形态变得威猛无涛,正要迈步前行时,龙菲芸一把将他拉住,沉声道:“万万不可,你虽内功大进,却也挡不住两位前辈同门、同源、同样深厚的劲力。” 苏涵碧补充道:“是啊,你体内的先天无上罡气尚有隐患,倘被义父和师伯联力激发,必难收束,后果不堪设想。” 水芙蓉俏脸涨得通红,顿足道:“除了呆子还有谁能把师父他们拆开?不行啊,真的不行啊,再这么下去迟早得油尽灯枯,两败俱伤。” 说着突然痛哭起来。 任逍遥咬咬牙,挺起胸膛,走上前去。 他脚步极为缓慢,每行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个深深的足印,显见是全身早已布满真力,要以双掌解围。 水芙蓉大是感动,娇呼道:“呆子,你要小心啊。” 任逍遥证全神贯注在易天寒与付龙渊四只手掌上,哪留心他说什么,水芙蓉见他不理自己,心中颇为气恼,想到先前龙菲芸、苏涵碧言道此事之凶险,暗暗心忖:“呆子为了我,肯定不顾性命的出手拆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怎生是好?” 念及此处,水芙蓉再也顾不得其他,纵身追将过去,待要阻住任逍遥。 但任逍遥双掌却抢在她赶到之前,闪电般易天寒、付龙渊交锋处落下。 水芙蓉急唤道:“啊,你……” 情急之下,她不及分辨利害,竟然伸手去扳他肩头。 任逍遥左脚向前跨出,右腿撑直,成弓步站定,双掌贯满真力,运起浑圆无极,掌心向外,拇指向上,掌背紧贴,倏然穿至易天寒、付龙渊两人相抵四掌之上,全力往上一抬,生生将四掌分开一线,乘机穿入其中,“吧”的一声,左掌便接住了易天寒双掌,右掌接住了付龙渊双掌。 两大绝世高手的毕生功力,正自源源不绝的涌向对方,此番欲罢不能,全数朝任逍遥迫去。任逍遥的先天无上罡气尚未大成,自然挡不住他们联手,但易天寒、付龙渊酣斗良久,此刻已是强弩之未,任逍遥全力施为,当能支撑的住。 谁曾想就在这此时,水芙蓉的玉掌已拍上任逍遥肩头! 任逍遥全副心力俱都贯注在前方双掌之上,肩后空虚已极,身子本已前重后轻,再被水芙蓉情急一扳,立刻向后跌倒。 惊变乍起,任逍遥猝不及防,真力骤泄,先天无上罡气铸就的堤防轰然垮塌,易天寒、付龙渊蓄势已久的掌力立刻乘隙涌至,如河水泛滥,不可遏止,齐向缺口奔涌溃出。 长河溃堤,涌如天瀑,那力道是何等惊人。 易天寒、付龙渊两人掌劲一个刚猛,一个阴柔。 骤然间,任逍遥只觉一冷一热两股掌力,左右袭来,先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全身立刻又变得有如火焚,此时此刻,任逍遥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 第八章 又一神功 任逍遥毫无办法,只能拼命使出天无上罡气,阻挡泉涌而至的真力。 龙菲芸、苏涵碧骇得花容失色。 任逍遥若是仰天躺倒,或许只落个重伤,偏偏他不肯服软,非要强自硬撑。 这样做或许能保得暂时平安,但用不了片刻,易天寒、付龙渊加上他自己的内劲将全数反噬,彻底摧垮他的五脏六腑。 还有谁,还有谁能救任逍遥。 独孤宇吗?不,他也不成,这三人的功力叠加起来世间没有谁可以抵挡。 没有,绝对没有! 难道眼睁睁看着神功初成的任逍遥名丧于此? 难道真要上演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悲剧? 电光火石间,一名白衣人飞掠而来,左掌阳、右掌阴,双手一圈,如抱太极,连消带打的按在任逍遥双手与易天寒、付龙渊四掌的交叠处,接着缓缓合拢,凝重如山,雄浑无比的力道霎时组成了一个旋涡,大圈、小圈、平圈、立圈、正圈、斜圈接连不断,三人强横无比的内力在他神乎其技的牵引下,彻底脱离任逍遥身体,全数灌入白衣人体内。 只见白衣人原地急转七八下,如转陀螺,如旋纺锤,接着大喝一声,运掌前推,“轰隆”前方半刃崖壁硬声垮塌,尘土泥屑四散飞溅。 他是谁?他使的是什么武功?龙菲芸看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衣人竟能身受三大绝世高手的内劲而毫发无损,甚至还能将其倒逼出去,这样高深的修为是鬼?是神? 忽听任逍遥掺杂着喜悦、惊讶、诧异的一声惊呼:“师父!” 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任逍遥的授业恩师、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七、隐居椰岛二十年的银翼铁掌——孟飞! 孟飞拍拍任逍遥肩膀,欣然笑道:“好小子,有你的啊,离岛才两年修为便如此精深,连易兄、付兄的合力一击都能借接住。” 易天寒损耗过剧,全身瘫软,冷汗涔涔,在水芙蓉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嘴上却不依不饶的低骂道:“孟飞,我们师兄弟比武比得好好的,谁要你多管闲事。” 孟飞轻笑道:“谁管你俩死活,我在乎的是自己徒弟。” 易天寒愕然道:“徒弟?” 他和付龙渊全神贯注的比拼内力,对外界事物浑然未觉,根本没有就注意到任逍遥曾经试图上前拆解。 龙菲芸忙将事情始末简略叙述了遍,易天寒非但不说声谢谢,反怒道:“我和付小子还没分出胜负,你们插什么手,现在好,廿载之约……” 水芙蓉顿足道:“师父,若非呆子帮忙,你和师叔早便尽灯枯,两败俱伤。” 龙菲芸附和道:“是啊,两位前辈的功力在伯仲间,若要分个高下非得以死相搏,倘若稍有疏失闹出人命,单凭一己之力日后如何应付真宫寺龙炫。” 易天寒、付龙渊猛地一震,齐声道:“那好,待救出事君在做计较。” 他俩各出绝学始终奈何不了对方,知道龙菲芸所说确是事实,无奈只得将比武延后。 任逍遥问道:“师父,您老怎么会在这里,十天前我才派人回去送信,按日子算他应该还在路上啊。” 孟飞拍拍任逍遥肩膀,轻笑道:“你以为师父呆在椰岛就什么都不知道?实话告诉你,半年前我就便你肖、席、彭赶赴中原,密切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他们在飞鸽传书中说你出海后久未归返,几位夫人回到温州后又急着召集人手,估摸着可能出事,所以我便独自驾船东来。说来也巧,途中恰好让我碰着了你派来送信的那位信使。今早我刚赶到,得知易兄、付兄正在观潮涯比武,所以便飞掠而来,恰巧撞着两位以绝招相拼,逍遥上前拆解险些伤及自身,于是出手相助。 任逍遥追问道:“方才师父用得是什么武功,竟能毫不费力的化解徒儿窘境。” 孟飞功聚双目,欣然笑道:“哈哈哈,师父自创的九转归原劲还不赖吧。” 任逍遥讶道:“九……九转归原劲!这是什么武功?” 孟飞俯前微笑道:“这是师父从浑圆无极中受到启发,加上琴棋书画四位前辈苦心指点,精研出的一门绝世武功。” 易天寒讽刺道:“绝世武功?你就吹吧,孟小子,你有多少斤两我能不知道。” 水芙蓉指着垮塌的山壁,油然道:“师父,你看,这就是孟大侠所为。” 易天寒讶道:“不……不可能,决不可能,打死我也不相信孟小子又这本事。” 孟飞捋哈哈大笑,须笑道:“的确,我没有轰塌山壁本事,眼前情形是你、付兄还有逍遥三人合力施为的结果。” 龙菲芸失声道:“孟大侠,您……您当真能够转移他们的内劲。” 孟飞缓缓点头,肃容道:“没错,这就是九转归原劲的最大功效。如果对手内功在施用者之上,那么只能将他的劲力卸向别处,倘若施用者修为较深,便可将对手的招式回转,令其反噬自身。” 苏涵碧失声道:“逍遥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功力日进千里,内功之深连义父都自叹弗如,再加上孟大侠所创九转归原劲,岂非……岂非天下无敌!” 孟飞摇摇头,轻叹道:“呵呵,我们几个没有荒废二十年光阴,难道鬼冥神君、恨天还有他们那帮抓牙就白白虚度?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武学之道永无之境,又有谁敢自称天下无敌呢。” 任逍遥喃喃道:“‘剑术至极,但求一败’,练成十八式凌霄剑诀定然可以!” 孟飞一愣,急问道:“逍遥,你说什么,凌霄剑诀?” 倏地瞥见徒儿悬在腰间的冰魄玄霜剑,心中惊骇更甚。 任逍遥不虞有它,恭声道:“是啊,徒儿自云坞谷底……” 听闻任憔悴重伤不治,葬生谷底,孟飞登时潸然泪下;得知任逍遥亲手将其乃父埋葬,孟飞不禁老怀感慰;任逍遥说起自己修习凌霄剑诀,已然悟出第十六式“曾经沧海难为水”孟飞更是仰天长叹,唏嘘不已。 天意,真是天意。 任憔悴倚之睥睨天下的冰魄玄霜剑和他穷毕生之功,耗尽心力创出的绝世武功几经周折终于还是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任逍遥发觉孟飞神情有异,急问道:“师父,独孤前辈说任大侠是您的结拜兄弟,这是真的么?如果是,为何您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 孟飞想起往事,眼眶通红,差点脱口而出“傻孩子,任憔悴是你亲爹啊!” 猛地想起梅若雪千叮万嘱让他不要告诉逍遥自己的生世,忙改口道:“没错,任憔悴确实是我大哥,我所以从来不说,只因他为鬼冥神君所害,师父却无力报仇所以……现在好啦,师父创出九转归原劲,传给你后足以鬼冥神君争雄,这杀父……杀兄之仇就靠……就靠你来……” 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林毓秀抚掌道:“好咯,三位前辈都找着了,外公交托的任务算是圆满达成。”→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易天寒冷冷道:“哼,孟飞的事老夫管不着,反正我和付小子得救出事君,才肯返回中原。你去告诉独孤宇,让他率领中原群豪先撑着……啊,不用,有逍遥在,轮不到我俩回去,就能摆平修罗教和绝杀。” 任逍遥现出个谦虚得表情,肃容道:“事不宜迟,咱们既刻启程,返回中原。” 话刚说完,忽见周大挺急匆匆的跑上崖顶,大老远的高呼道:“教主,温州分舵送来急信,前线……前线战况……” 任逍遥赶紧上前,沉声道:“别急,说慢些。” 周大挺急促的喘几口气,“呼嗤”“呼嗤”的道:“辽北院大王耶律贤起兵造反,亲统大军二十万直逼上京,耶律休哥回师救援,杨家军趁势追击,大破辽兵,斩敌三万余,李德明问知我军水师北上,主动遣使议和,边关之困不战自解。” 众人闻言,皆自大喜,任逍遥欣然道:“哈哈哈,看样子我等不用急着北上,大可在赤尾屿多待些日子。” 水芙蓉抢着道:“既如此,咱们干脆随师父、师叔去趟扶桑,待收拾完那天杀的北辰一刀流,再回中原不迟。” 南宫凤仪犹豫道:“三妹的主意倒是不错,只恐大辽野心勃勃,亡我宋室之心不死,很快再又兴兵犯境。” 龙菲芸笑道:“放心吧,辽国经此内乱,必元气大损,没个一两年休想恢复,咱们大可放心出海,届时扶桑事毕,连同三位前辈共返中原,岂不快哉。” 任逍遥沉吟道:“若是修罗教、绝杀大举入侵,又当如何?” 周大挺忙插言道:“教主,有件事我忘了说,柳盟主尊驾已返泰山。” 任逍遥动容道:“此话当真?” 天极教总坛一战后,柳玉虚便不知所踪,肖星辰多方打探皆尽无果,想不到竟在此时传来喜讯。 周大挺恭声道:“据柳盟主所言,他一直暗中跟随绝杀中人,月前终于找到机会,刺杀恨天,将他打落悬崖。绝杀群龙无首,想来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相视而笑,绝杀若去,修罗教独力难之,休想在独孤宇、柳玉虚居中坐镇、群雄戮力齐心、共御外诲的中原武林生出事端。 任逍遥虎目精芒迸射,断然道:“好,咱们先在岛上修整几日,然后随两位前辈共同出海,前往扶桑!” 第九章 菲芸破处 当夜,付龙渊大摆筵席,款待易天寒、孟飞、任逍遥、邓磊及龙菲芸、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五女。 任逍遥安然无恙复练成先天无上罡气,武功日进千里,易天寒、付龙渊的廿载之约亦暂时了却,加上赤尾屿两大贼首皆尽伏法,众人无不兴致高昂,喜笑晏晏,大碗酒、大块肉吃得不亦乐乎。 既然都是江湖众人中人,也用不着讲什么座次、礼仪,任逍遥搂着林毓秀、南宫凤姿两个小美人,嘴上还肆无忌惮的和南宫凤仪、龙菲芸调笑,饮酒、吃菜则全仗水芙蓉、苏涵碧挟送,情景说不出的风光旖旎易天寒、付龙渊知他风流成性自然见怪不怪,孟飞倒是看得目瞪口呆,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任逍遥的女人缘比起任憔悴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更难得的是,六美相处既不争风吃醋、亦不撒娇卖乖,这份居中调和本事当真世所罕有。 殊不知,任逍遥当日舍尽面子,请出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柳纤云连带孟如烟相助,费劲心思的演了场好戏才让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化干戈为玉帛,结为异姓姐妹;龙菲芸文武双全、智略过人,众女无不敬服,这才没有吵闹;至于性情温婉的苏涵碧,南宫凤仪她们总算没什么意见,水芙蓉却呷起醋来,好在任逍遥急中生智,告诉她自己的伤势尚未痊愈,非苏涵碧不能医治,惹火她就等于断绝自己生路,水芙蓉方始平静下来。 筵席上的气氛十分热烈,两个时辰下来喝了三十几坛。 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的酒量皆十分了得,喝到后来竟也摇摇晃晃,醉眼朦胧。任逍遥虽然也好杯中物,却只是吃菜,反倒一个劲的猛灌龙菲芸,众女哪能不知他的意思,娇笑着连番敬酒,龙菲芸纵使千杯不醉,既要应付几位前辈和任逍遥,又不好拂了众姐妹的美意,很快便被灌得迷迷糊糊。 任逍遥使个眼色,南宫凤仪、苏涵碧立刻将他扶回房中。任逍遥举杯依次向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敬过,推说酒力不支,拱手告辞。 当然他回得不是香秋馆,而是方才就近安置龙菲芸的水月阁。 想到很快便能一亲伊人芳泽,任逍遥的心忐忑跳动,暗自怯喜。 卧床帘帐低垂,淡淡的幽香从床上传来。 任逍遥颤抖着走近前去,仿佛回到自己初尝云雨的那晚。 记得是在秦淮河畔的眠月楼,他在九城名伎“空谷幽兰”舒晓鬟房内渡宿,那时的他还是个青头小子,半点不谙男女之事,全仗舒晓鬟“引导”才有巫山云雨、销魂蚀骨的一夜。 如今的任逍遥风流成性、御女无数,何以还有此感觉。 或许是缘于龙菲芸恢复女装后那犹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秀玉容;或许是缘于他和龙菲芸之间几度缠绵却又次次过其玉门而不得入;或许是缘于圣旨赐婚,使龙菲芸成为自己第一个名正言顺的合法妻子。 任逍遥揭开睡帐,但见龙菲芸拥被而眠,星眸半闭,秀发散披枕上,被外露出雪白的裸臂、半截丰满的胸肌,媚态诱人至极点。 任逍遥几敢肯定龙菲芸身上只有肚兜一类的单薄衣物,暗赞南宫凤仪办事劳靠,早早将她外衫褪去,免得自己动手。 任逍遥正自顾自的接着腰带,床上的龙菲芸忽然睁开秀眸,轻声道:“堂堂任大教主、冠军侯就是这般急不可耐么?” 任逍遥讶道:“你……你没醉!” 龙菲芸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轻摇嫁首,幽幽道:“爹爹把我当男孩养,喝酒能少练么?逢年过节五堂饮宴的场面比今晚可大得多,你想把我灌醉,趁机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任逍遥愕然道:“那……那你还……” 龙菲芸闭上美眸喘息片刻,然后半睁半闭地横他娇媚的一眼,嫣然道:“说话总得算话嘛,既然你想要人家身子,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让你得逞咯。” 任逍遥食指大动,嘿嘿笑道:“爱妻如此开明,为夫也就不客气啦。” 龙菲芸在任逍遥灼热的目光下涨红了脸儿,喃喃道:“你和凤仪、凤姿、芙蓉还有秀秀、涵碧他们在一起时,也是这样肆无忌惮的调笑么?” 任逍遥沉醉在龙菲芸妩媚的眼波中,答非所问的道:“我保证,今晚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女人。一双魔爪滑进龙菲芸的亵衣内,顽皮的开始活动。 龙菲芸怎禁受得住他的爱抚,娇躯立时抖颤起来,脸红似火,香体发热,压抑不住的呻吟道:“逍遥……不要这样,轻些……不……不要停。” 任逍遥伸手扯住她的亵衣,淫笑道:“宝贝,倒底是停,还是不停啊!” 小指轻轻一勾,亵衣随即滑落下来,龙菲芸立时浑身裸露,现出半段柔肌,一双软玉,端的肤如凝脂,香温雪艳。 任逍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下竟然有这么完美的身体,她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每一处凸起,每一处凹陷,都是那么完美,那玲珑剔透娇嫩双峰,那半球型完美的形状、象牙雕刻般莹白的肤色,细巧浑圆的殷红蓓蕾和微微颤抖的动人姿态,都让究竟的任逍遥看得神旌心动。 龙菲芸丰盈的酥胸不但鲜嫩娇美,盈盈可握,无论色泽、形状和弹性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圆锥形光滑的乳身不但肤色晶莹洁白,肤质光滑细密,外形更十分挺拔匀,轻轻的触碰都可以带来曼妙无比的微颤称;光彩夺目、坚挺卓立的乳尖,散发着无限的妩媚、成熟的韵味,仿佛是一双美味多汁的果实等待着有心人的采,让任逍遥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树林中初熟的樱桃,恨不得立刻品上一口。 龙菲芸娇羞无限,瑶如幽幽切切的叫了一声:“逍遥……“含有无限深情的明眸觑定任逍遥的双目,当真是百媚横生,风情万种,朱唇皓齿,红白相映,款启之间,温香微逗,娇躯紧紧偎入任逍遥怀中。 任逍遥软玉温香抱满怀,分外感到龙菲芸胴体火辣辣的诱惑,充满青春和健康的吸引力,哪还把持得住,俯身吻住她正狂乱地娇啼狂喘的柔美鲜红的香唇,企图强闯玉关。龙菲芸本能的羞涩地轻咬银牙,不让他淫行得逞,任逍遥心下暗笑,左手拧住龙菲芸娇悄可爱的小鼻子,右手则爱抚着她滑如丝缎的背脊。 “唔唔……唔……” 龙菲芸的呼吸愈发急促,拼胸口不住其粗,命想将嘴拿开,喉咙深处发出似在抽泣的声音,那是强烈的刺激加上呼吸困难导致的结果。 任逍遥的嘴终于离开,缺氧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娇挺的乳峰随之颤动。任逍遥松开左手,趁着龙菲芸还没反应过来,再度封上她娇艳欲滴的樱唇,舌头火热地卷住那娇羞万分、欲拒还迎的少女香舌,一阵淫邪地狂吻浪吮,但觉檀口芳香,玉舌嫩滑,说不出的淫糜旖旎。 龙菲芸连连娇哼,似抗议、似欢畅,某种从未经历过的刺激快感慢慢的滋生出来,并且逐渐扩散到龙菲芸的躯体和四肢。她原本雪白晶莹的胴体上已逐渐呈现出一抹诱人的晕红,象是吸引着别人前来采摘一般,使她的身体越发的显得动人心魄,就连那婉转的呻吟声,也逐渐开始变得享受。 任逍遥的一双大手,抚握住龙菲芸弹挺柔软的玉乳,轻而不急地揉捏着,指间传来阵阵坚挺结实、柔软无比而又充满弹性的美妙肉感,令人血脉贲张。 望着龙菲芸春情洋溢的秀丽桃腮,任逍遥情念更甚,手指逐渐收拢,轻轻地用两根手指轻抚龙菲芸那傲挺的玉峰峰顶,打着圈的轻抚揉压,找到那一粒娇小玲珑的挺突之巅——乳头,温柔而有技巧地一阵揉搓、轻捏。 龙菲芸银牙紧咬,娇喘连连,被乳尖上传来的异样感觉弄得浑身酥麻,如被虫噬,全身仙肌玉骨一阵极度的痉挛、哆嗦,光滑赤裸的雪白玉体紧紧缠绕上任逍遥双股,芳心感觉到令人羞愧万分的莫名刺激。 任逍遥的手由胸部移到身侧,然後再移到龙菲芸的纤腰,接着从腰滑下去。运用她那巧妙的手掌,从下腹一直到大腿间的底部,以中指来玩弄那个凸起的部份,好像是毫不做作地在抚摸著,再用拇指捏擦那最敏感的部位。 “我受不了了,啊…啊……” 龙菲芸的呼吸愈发急促,梦呓般的娇吟着,周身发热无力,胸前玉乳涨了起来,四肢百骸升起似麻似痒的滋味,春情荡样溢满双眼,难受又快乐的欲火开始腾升。 任逍遥忍不住捧起龙菲芸珠圆玉润的丰臀,张嘴盖住她的桃源洞口,一阵啾啾吸吮,龙菲芸如遭雷击,两粒晶莹的珠泪从紧闭的秀眸中夺眶而出,这是狂喜的甜美至极的泪水。 任逍遥把龙菲芸整个娇躯抱了起来,龙菲芸发出一声愉悦的娇呼,秀发波浪般的起伏着,用尽气力搂紧任逍遥,这种强烈的征服感,让他从心底兴奋起来…… 第十章 动人滋味 不知不觉间,龙菲芸开始一前一后地摇摆着腰肢,主动地配合任逍遥的冲刺。短暂的痛楚过后,她自然而然地萌生了快感,因而才会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云收雨散,任逍遥“呼”地释出口气,缓缓向一旁翻开,以免压住龙菲芸,双手却仍紧紧环抱着她。 龙菲芸手足同样将他缠个结实,秀目紧闭、满脸甜美清纯,娇喘也自急促慢慢悠长,柔弱的呻吟馀波荡漾,胸口犹自无法平息,缓缓起伏颤动。 两人下身缓缓分离,几道粘稠乳白的细丝仍相连难舍。龙菲芸轻喘一声,转过身来,投在文渊怀里,小小的手掌摩娑他的背脊,脸蛋倚在胸前,阖上眼睛,露出满足的笑容。 任逍遥轻轻按着着龙菲芸的肩头,托起她娇悄的香腮,不胜缠绵地轻轻啜吻,心中一片甜蜜,享受着激情之後的馀味。 透着窗外映入的朦胧月色,龙菲芸凹凸胴体若隐若现,玉乳高耸,雪腿纤滑修长,圆润优美,纤纤细腰仅堪盈盈一握,双美眸似一潭晶莹泉水,清彻透明,楚楚动人。鹅蛋形的线条柔美的俏脸,配上鲜红柔嫩的樱红芳唇,秀气挺直的瑶鼻,柔美娇翘的下巴,显得温婉妩媚、风情万种,俨然像是一位从天而降的瑶池仙子,不识人间烟火。 任逍遥情念大动,贴著龙菲芸的脸蛋,柔声岛:“菲芸,我没有骗你吧。” 龙菲芸睁开艳光灼灼的秀目,用尽力气紧搂着他,内中藏著狂风暴雨後的满足和甜蜜,檀口轻吐道:“想不到男女间竟有这麽动人的滋味,怪不得凤仪、凤姿她们天天痴缠着你。” 这几句深情诱人的话,比甚麽催情药物更见效,立时又惹起另一场风暴。 至此两人水乳交融,再无半分间膜。 翌日,众人齐聚九龙斋商议前往扶桑一事。 易天寒、付龙渊、孟飞、任逍遥四大高手对付个真宫寺龙炫自然不是问题,但北辰一刀流乃扶桑第一大派,实力决然不弱,倘像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倒还好说,若然类似丐帮、天极教这样徒众成万,遍布国境,那情况就大大不妙。 谁都知道龙菲芸熟知江湖掌故、武林轶事,目光齐齐向她投去。 龙菲芸秀眸明亮起来,轻叹道:“说实话,我了解的只限于本教情报网内收集的资料,对大辽、西夏、吐蕃、大理、吐蕃的情况仅略有涉猎,至于扶桑嘛……唉,我只知道扶桑约有四五十个忍者流派,其中以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神谷活心流、直心影流、镜心明智流、神道无念流、御庭番徒众最多,地位最高,合称扶桑七大派。扶桑全民好武,凡投身忍者流派便能得到武士的专属称号,当然他们也必须遵循一种特定的行动准则,名字叫做——武士……对,武士道!” 林毓秀似有所悟,插言道:“那不就是门派规条?” 龙菲芸摇头道:“不,比起门派规条来,武士道严岢得多。首先必须讲究义、忍、勇、礼、诚、名誉、忠义等德目;其次是恪守武勇奉公的言行,当中最重要的部分有点类似于我们的……唔,怎么说呢,应该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南宫凤仪愕然道:“类似?” 龙菲芸肃容道:“对,武士以奉行主君为第一准则,主君要你切腹自杀你就得切腹自杀,决不能有半句怨言。” 苏涵碧惊道:“咱们去救师姨,必定和北辰一刀流开战,依龙姐姐的说法,岂非将要面对数以百计的亡命之徒。” 龙菲芸苦笑道:“岂只如此,扶桑七大派同气连枝,休戚与共,除非速战速决,否则便要硬憾整个扶桑武林。” 易天寒冷然道:“哼,七大派武士来得越多越好,老夫还怕不够杀呢。” 付龙渊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道:“易老鬼,你我能为事君舍却一切,总不能叫孟兄弟、逍遥还有涵碧、芙蓉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陪着命丧异国吧。” 易天寒低斥道:“什么叫命丧异国?你见得咱们就对付不了扶桑七大派,开玩笑!如今西北战事已平,逍遥他随时可以调动天极军水师东进,助你我一臂之力,别说什么七大派,荡平扶桑武林亦不在话下!” 水芙蓉抚掌道:“好呀,让扶桑蛮夷见识见识咱们中原武学的博大精深。” 南宫凤仪柔声道:“不要了吧,弄出两国纷争来,逍遥可吃罪不起。” 南宫凤姿嘻嘻笑道:“怕什么,你没听龙姐姐说圣上得知辽国、西夏兴兵犯境,第一个反应就是让逍遥哥哥挥师北上。现在啊,整个大宋都把他当成英雄看待,难道圣上舍得自毁长城,处罚国之栋梁吗?” 水芙蓉抢着道:“就是就是,只要从真宫寺龙炫手中夺回师姨,师父、师叔便肯复返中原,届时会同群豪剿灭修罗教、绝杀,接着再荡平四方蛮夷……哇,搞不好呆子的功绩可以永载史册哦。” 众女越说越是起劲,九龙斋内回荡着娇啼婉转的莺声言语。 忽然,林毓秀怯生生的冒出一句:“大哥哥,咱们平白无故的出动大军剿灭扶桑七大派,所作所为和修罗教、绝杀有什么区别?真宫寺龙炫掳走花前辈不假,但这充其量也只是北辰一刀流和掌剑无双门之间的恩怨,为此惹出两国武林之间的矛盾,甚至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实在……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众人面面相觑,猛然醒觉。 旁观者清、当局者密,他们一直站在易天寒、付龙渊的角度考虑问题,俨然将自己当成受害者,因此无论谈到调动水师还是火拼七大派全都理直气壮,根本就没考虑过诸如杀戮过重、两国邦交恶化等由此引发的严重后果,林毓秀的话犹如平地惊雷,使他们惊醒过来,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思量整个行动。 龙菲芸沉吟道:“秀秀说的很是在理,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宜动用水师。” 付龙渊虎目闪亮,肃容道:“凭在座诸位和我二十年来招纳的各路高手,对付北辰一刀流该当绰绰有余,只要咱们速战速决,救出事君后立刻离开扶桑,想必其他六派不及插手。” 任逍遥忽然笑道:“依我看,此行不用劳师动众,易前辈、付前辈、师父还有凤仪、凤姿、芙蓉、秀秀、菲芸、涵碧加上几名船夫、舵手足以应付。” 付龙渊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以夸张的手势和表情道:“逍遥,我知道你的先天无上罡气若能大成,内劲之强连鬼冥神君也要自叹弗如,加上凌霄剑诀和九转归原劲,世间罕逢敌手,但你也不能太过自信,毕竟……” 任逍遥忙不迭的解释道:“付前辈,您老误会啦,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提醒诸位,对付北辰一刀流只能智取不能力敌,人多反而没有好处。” 龙菲芸试探着问道:“喂,你该不会已经想好行动策略了吧。” 任逍遥笑道:“策略不敢说,方法倒是想好两条。” 易天寒素知他智计超卓,急问道:“什么方法,看。” 任逍遥正色道:“第一,光明正大的找上的真宫寺龙炫,像二十年那样来场比武,若他败北便要送还花前辈——两位前辈不但练成师门绝学,更自创奇招,取胜应该不难;第二,设法拖住对方,由我孤身潜入北辰一刀流救出花前辈,然后遵照付前辈所说,立刻离开扶桑,不给他们反扑的机会。” 龙菲芸耸然动容,大喜道:“好主意,既能避免大规模冲突,减少伤亡,又能在最短的时间解决问题,真是一箭双雕。” 任逍遥续道:“无论采取我说的哪种方法,人多都是累赘,所以……” 不待任逍遥说完,易天寒、付龙渊齐声道:“好,就这么办!” 坐在墙角、久未开言的邓磊忽然冒出一句:“若是你们不嫌小老儿武功低微,顺带把我捎上。” 第十一章 神秘人物 谁会嫌他武功低微,谁敢武功低微。 茅草屋外,直面天雷无妄而面不改色,甚至扬言要毁去易天寒一世英名。 双方对峙,瞬间击倒准备回去报信的彭随风,震摄全场。 这样的修为怕是当今唐门门主唐云鹤亦望其项背。 他去,不但多个堪比易天寒、付龙渊、孟飞、任逍遥的绝顶高手,更平添位精通奇门遁甲、五行术数的其人异士。 答不答应他的要求根本无须考虑,但没有一个人点头表示同意。 因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泛起疑问…… 邓磊绝非邓磊,他究竟是谁? 龙菲芸或许知情,却像是必须遵受某种协定,始终未发一言。 孟飞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从邓磊发话起,便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眸神停留在他的丑脸上,久久不曾移动。 易天寒、付龙渊同时皱起眉毛,想必也在绞尽脑汁的思量着。 邓磊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大大咧咧的说道:“喂喂喂,肯不肯啊,要是有意见,我也懒得多费唇舌,索性自个回温州,继续当我的土皇帝。” 任逍遥忙陪笑道:“邓前辈施以援手,我等求自不得。只是……呵呵,我想大家都很好奇,您老……” 邓磊挥断,微怒道:“不该问的别问,问了我也不会回答。”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面面相觑。 邓磊虎躯微颤,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勉强挤出个干涩的笑容,轻叹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有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其中的惨痛与凄楚现在想起来还让我撕心裂肺,难以承受。所以我求求你们不要再问,不要再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说罢长身而起,大步离开九龙斋。 夜已深,月当空。 观潮崖顶,两个黑影对面而立。 朦胧的月色透过树梢,映在他们脸上,隐约能够辨识面容。 左边那个是邓磊,右边的赫然正是——孟飞。 惊涛拍岸,潮水击打岩壁的声响此起彼伏,却丝毫掩盖不住两人的对话。 孟飞仰天长叹,感叹道:“二十年,我盼你盼了整整二十年,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你我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造化弄人,一至于斯。” 邓磊淡淡道:“哟,我还道你以为我早便见阎王了呢。” 孟飞轻笑道:“如果连那点小风小浪都闯不过,你就白给江湖同道尊为……” 邓磊打断道:“我说过不要再提我的名号!” 孟飞摆手道:“好好好,不提就不提。你扪心自问,自己够不够意思。” 邓磊双眼一翻,冷然道:“怎么,我得罪你啦。”≮我们备用网址:www.txt80.com≯ 孟飞佯怒道:“你形貌大变,我一时没认出来,可我和以前的区别不大吧,为什么你看见我,私下也不打个招呼,非得我逼你才肯自认身份。” 邓磊肃容道:“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包括你。”《小说下载|txt80.com》 孟飞愕然道:“为什么?” 邓磊苦笑道:“较之当年纵横江湖、叱咤风云的我,现在的邓磊有脸见人吗?” 孟飞沉默不语,许久后方道:“你不是打算就这么隐姓埋名的渡过余生吧。” 邓磊狠狠道:“鬼冥神君授首之日就是我恢复本名、重整声威之时。” 孟飞讶道:“你……你想靠自己报仇!” 邓磊傲然道:“怎么,不相信?你在椰岛得琴棋书画四圣相助创出九转归原劲,我在温州这十几年难道全是白瞎的。” 孟飞笑道:“我怎么听说你在城外盖了几间茅屋,悠哉悠哉的当起混混头子。” 邓磊神秘兮兮的道:“小隐隐于川,大隐隐于市,我不过在练功之余偶尔玩玩,你还真当我能忘记血海深仇,甘心和帮地痞流氓斯混。” 虎目灼灼,透出无尽杀气,寒声道,“哼,别让我碰上鬼冥神君,否则我要他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孟飞动容道:“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邓磊欣然笑道:“没错,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相信自己。” 孟飞沉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绝招再厉害,也必须出其不意,骤然发难,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既是说……” 邓磊接道:“既是说决不能让世人知道我还活着,否则便会功亏一篑。” 孟飞点点头,沉声道:“暗器之道在于出奇之胜,如果让对手知道你就是……咳咳,那么必定处处小心,时刻提防。要是寻常高手倒还好办,若然面对鬼冥神君、恨天这种级别的魔头,取胜的机会将十分渺茫。” 邓磊苦笑道:“这倒是,不过你放心,如今我这副尊容谁还认得出来。” 孟飞白他一眼,没好气道:“起码龙姑娘已经知道。” 邓磊轻叹道:“唉,倒底是龙吟啸的女儿,眼光都与众不同,我才用一招南辕北辙就被她窥破。你打从三十年前起,会这招的就剩咱俩,别说她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连龙吟啸都未必见过,怎么可能……我看啊,九成九是瞎猜的。” 孟飞讽刺道:“瞎猜?嘿,今早逍遥告诉我,她和龙姑娘首度碰面,师承来历、武功路数就被对方弄的一清二楚。你,你……唉,总之无论如何得封上她嘴,否则逍遥知道后定然籍此追问起他的生世,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邓磊淡淡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放心吧,既然龙姑娘看穿我的真实身份,自然也知道我的厉害,我不让她说她绝对不敢说的。” 孟飞讶道:“够狠的啊,竟然威胁人家小姑娘。” 邓磊连连摆手,陪笑道:“唉哟哟,我哪敢呐,她可是逍遥的贤内助,我这做……怎么可能舍得呢,我无非是告诉她出于某些特殊原因,只能在暗中帮助逍遥,希望她不要说破。龙姑娘真是善解人意,一路上既没有告诉其众姐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相信继续瞒下去应该不是问题。” 孟飞长吁口气,喃喃道:“好吧,咱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共同扶助逍遥,实现二十年前你我的誓言。” 第十二章 异国旅途 三日后,众人扬帆出海。 付龙渊将赤尾屿大小事务交托给邵清伟,只挑选出两名精通扶桑语的通译随性,舵手、船夫等责从百多名天极教教众中择取最擅操舟的十几人。 坐船则是付龙渊穷命工匠数年之功精心打造大型楼船,甲板上有三层建筑,每层四周都设置半人高的女墙,在第一层周围又用木板围成战格,女墙与战格上均开有若干剑孔、矛穴,即可远攻,又可近防。船头覆有盖板,板上有十字小槽,槽身附近,遍插利刃和锥尖,更备有投石车、大型弩机等防御武器,加上其极快的速度,就算在海上面对数以十倍计的敌船,照样能来去自如,游刃有余。 付龙渊为扶桑之行筹划二十年,所有的准备工作无不计划停当,海图、罗盘等航行工具自不待言,连沿途岛屿、暗礁的情况都调查清清楚楚。 起初十几天,风平浪静,船行安稳,众人常在舱外举目远眺,但见海天一色,碧波万倾莫不心旷神怡。 到得大海深处,风浪逐渐增强,好在楼船乃厚实杉木所造,坚固异常,虽然因为重心较高,上下翻腾,颠簸起伏却无覆舟之虞,易天寒、付龙渊、孟飞、任逍遥、水芙蓉、苏涵碧久居海上,自然不惧风浪,龙菲芸、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为救任逍遥驾船来回多次,倒也习惯成自然。唯有林毓秀年纪最小,体质最弱,加上不慎染上风寒,弄得上吐下泻,容色憔悴,连吃饭都没有胃口。任逍遥看着心痛,陪她不吃不喝,众女既舍不得情郎挨饿,又知他说一不二,只能衣不解带、尽心竭力的在旁照顾,盼着她尽快康复。 好在有个秒手仁心的苏涵碧,两剂药下去,林毓秀的症状立时消解,再喝几回补汤,原先那个天真活泼、娇悄可人的林毓秀又开始唧唧喳喳的闹腾。众女无不大赞苏涵碧医术通神,从此有个头痛脑热什么的都去找她,彼此间的姐妹情谊愈发深厚,看着她们和睦相处、彼此互助,非只任逍遥大觉畅快,易天寒、付龙渊、孟飞等亦老怀感慰。 关于生世问题,任逍遥不止一次的向孟飞发问,孟飞早便答应过梅若雪,决不向任逍遥吐露他的生世。因此一口咬定说他是自己收养的孤儿,父母姓甚名谁确然不知。 任逍遥岂肯相信,非要孟飞说出个所以然来,孟飞早在椰岛时便料定此节,诸如武林志士的遗腹子、战乱中与父母走散的这类故事早就好七八个。谁曾想任逍遥竟把龙菲芸叫来旁听,逼得他不敢胡说。 孟飞绞尽脑汁、费了半天唇舌,东绕西绕好不容易才搪塞过去,任逍遥却忽然问起九龙玉佩的事。九龙玉佩是龙吟啸昔年赠予任憔悴的信物,约定“日后若各自生子被便结为兄弟;若各自生生女则结为姊妹;若一男一女则永为秦晋之好”事情始末孟飞自然是清楚的,但他说不说呢?若说,非得扯上任憔悴,还不好解释九龙玉佩怎么会给徒儿带在身边,若不说,就有欲盖弥彰之嫌,想想看,身为任憔悴情同手足的结拜兄弟,能不知道这事。 孟飞哪里晓得,龙吟啸去世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告诉女儿、女婿,任逍遥只是随口问问,根本没有追究套话的意思。反倒是他听见问话后古怪的反应和神情,惹得两人开始怀疑,你一言,我一语试图逼问出整件事情的真相。 孟飞倒底是老江湖,立刻看出其中端倪,暗呼“中招”的同时,心念电转,竟然想出条两全其美的说辞。他告诉任逍遥,任憔悴确是有个遗腹子,而九龙玉佩正是他留给遗腹子的唯一物事。然而由于他的疏忽,孩子被鬼冥神君抢走,彷徨之余,他路过一个闹饥荒的村路,从一位濒死的妇人手中救下了任逍遥,因为伤感大哥的孩子遗失,所以才把任逍遥当成他养,九龙玉佩也理所当然的传了他。 虽然解释的十分合理,但其中仍有漏洞,问题是任逍遥亲眼见过鬼冥神君的两个徒弟,还与他们正面交锋,谷底遗刻中“吾平身了无牵挂,唯眷妻儿,望有缘人传之噩言,嘱毋挂怀”的嘱咐仍在脑海中回荡,故而不再怀疑。 相反,因为孟飞的信口胡编,任逍遥把陈亦希误认做任憔悴那被鬼冥神君夺走的遗腹子,感慨与磋叹霎时充满胸臆,想任憔悴英雄一世、天下无敌,儿子却被鬼冥神君调教成个十恶不赦的小魔头。 当初,梅若雪坚持不让他告知任憔悴生世,是怕儿子长大后为报杀父弑母之仇不顾一切对抗修罗教、绝杀,白白丧命。或许她做梦都想不到,如今的任逍遥既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凌霄剑诀、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九转归原劲五大绝学,更接任天极教教主、受封冠军侯,手握十万雄兵,乃至整个西北的军政要务,就算真的知晓身世,立志报仇,也没有什么好担心。孟飞太过溺爱任逍遥,再加上有些墨收成规、食古不化,愣是编出套说辞将徒弟瞒住。暂时免去任逍遥对身世的追问不假,但因此造成的误解却在若干年后险些将他送上黄泉。 海上生活本枯燥无味,但在任逍遥看来确是其乐融融,先不说六女在侧,每晚风花雪月,享尽鱼水之欢,就算是在白天,总也有忙不完“事情”修习先天无上罡气自不待言,遇到疑难处还得向几位前辈请教,稍有闲暇便跟着通译学几句扶桑语。当然陪林毓秀抓鱼,“调戏”南宫凤姿,故意让水芙蓉吃醋,和龙菲芸打情骂俏,与南宫凤仪赋诗作词,借治病为名占苏涵碧便宜也是少不了的。 修习内功,切忌分心,轻则进境受阻,重则走火入魔。 偏偏任逍遥是个异数,头天越和众女欢好,翌日修业的成果越是显著,几十天过后,不但体内的先天真力得以运转自如,彻底摆脱内息反噬的隐患,且将其彻底融汇进掌法、剑招、轻功当中,效果最明显的属飞仙化羽,原本他只练到第六重平步青云,如今竟轻而易举的达至第八重扶摇直上,逍遥无极掌、凌霄剑诀的威力亦与日俱增,委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孟飞穷十几年心力创出的九转归原劲,传给他后不到个把月便运用自如,如今一对一的单挑,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都不是他的对手,恐怕假以时日,正面硬憾鬼冥神君亦不在话下。 经过数月的航行,扶桑遥遥在望,惊心动魄的异国旅途就此开始。 第十三章 海上大战 几近深夜,周围海面被水雾笼罩,有点分不清楚是雨还是雾。 任逍遥正挽着苏涵碧、水芙蓉纤手,靠在船尾聊天,龙菲芸、南宫凤仪则在舱门附近商量着什么,其他人或聚在一起饮酒品茗,或三五成群的吃些夜宵,船夫、舵手等大都已回到房间,安然入睡。 忽然,船尾传来林毓秀一声惊呼! 任逍遥想也不想,以最快的速度疾掠过去,当他赶到的刹那,脚步一滞,愣立当场,龙菲芸、南宫凤仪、苏涵碧、水芙蓉等陆续赶来,也各看呆了眼。 远处海面,七八艘高悬黑旗的艨艟斗舰正与一条大型海船展开激斗,那船以铁加木和樟木制成,船首船尾均装上铁锥,两舷竖立竹排,排上留有箭孔、铳眼,以施放弓箭和火器。此船宜于冲锋陷阵,不惧与敌直接碰撞,两旁搭架摇橹,以增加灵活性和速度,可惜驾船的人手似乎不足,大大影响它的行动。 梆子声响,艨艟斗舰上的投石机、弩箭机齐奏催命之音,巨石、火箭,交织出由一道道光影组成的罩网,狂风暴雨般往大船袭去,打了众水手个措手不及,不是被巨石砸的粉身碎骨,就是被火箭贯穿胸腹,眨眼功夫便倒毙大半。 大船似乎想拼个鱼死网破,骤然调转方向,朝敌舰猛冲过去,“轰!” 铁铸的船首拦腰撞上为随而至的敌舰,硬生生撞得对方船体破裂,木屑溅飞,斜斜往横移开,碰上另一艘不幸刚于此时驶至的己方舰船,发出刺耳的轰鸣,两艘船同时倾斜下沉。 十几名操舟大汉惨呼着跌入水中,顷刻间被无情的浪涛吞没。 随着船头持枪大汉的震臂厉吼,大船借风力来个急转弯,逆流西上,一艘正着火焚烧、迎头而来的敌舰避无可避,被拦腰撞个正着,侧倾下沉。 仅余的三艘艨艟斗舰竟发起狠来,趁着大船去势稍缓,扯足风帆,拼命加速,如出柙的猛虎,凭其轻便灵活的特性,迅速迫近。 大船不甘示弱,迎头抢上,“砰”的将距离最近的艨艟斗舰撞得稀烂。 饶是隔着十几丈,任逍遥、龙菲芸仍能清楚得的听见骨折肉裂的声响和凄厉的惨呼。他俩虽亲身经历巽风大战,如此的惊悚的海上剧斗尚是首次看见,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苏涵碧自不待言,个个骇得花容失色。 就在这时,两把巨大的搭钩从居中的另两艘艨艟斗舰中飞射而出,牢牢地攀住大船,随后,十几名黑巾蒙面的武士各执利刃,踩着连接搭钩的铁索飞跃而上。 龙菲芸皱眉道:“咦,原来不是海盗。” 任逍遥唇角溢出丝冷笑,淡淡道:“那当然,海盗怎有如此轻功。” 林毓秀插言道:“大哥哥,咱们帮哪边?” 任逍遥淡淡道:“别急,等等再说。” 双方在船头展开械斗,使得清一色是窄长武士刀,大船上虽然没剩几人,武功却是不弱,尽管被黑衣武士团团包围,仍然拼死抵御,勉强战了个棋鼓相当。 领头的黑衣武士大步抢至上风处,在夜色掩护下撤出大团石灰粉,随着海风扑面朝负隅顽抗的对手卷压过去。众人猝不及防,被石灰渗入眼去,顿时目不能视,黑衣武士趁机大肆屠戮,惨叫痛哼之声不绝响起。 林毓秀扯着任逍遥衣襟,没好气的道:“都怪你啦,现在怎么办。” 任逍遥垂下虎首,默然不语,他本想先看看局势的发展,再决定究竟该不该出手,岂知晃眼间功夫大船上的人就给杀得一干二净。 龙菲芸沉声道:“咱们此行是来搭救花前辈的,别国事务还是不要插手。” 无论是从大船的选材、装配,还是黑衣武士素质来看,交战双方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身在异域,即将面对实力强劲的北辰一刀流,委实不宜惹上其他麻烦。 任逍遥猛然抬头,断言道:“不对,船上还有活口!” 话尤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船舱瞬间炸裂开来。两道人影流星电闪般跃上半空,连续几个姿态美妙轻盈的后翻,仰身射往船头。 任逍遥凝神望去,这才看清原来是位身着长衫的白衣老者,他左手紧握寇刀,右手抱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甫自落地,立刻陷入众武士的包围。 白衣老者的武功固然了得,却因单手作战发挥不出全部功力,加上分心保护男孩,轻功亦难施展,只得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众武士也真够毒的,东西南北四面夹击,明晃晃的利刃全往男孩身上招呼,仿佛不将他置于死地决不罢休,白衣老者左支右拙,疲于奔命,很快便被砍的遍体鳞伤,却仍死死护住男孩,不肯退后半步。 十几个大人如此欺负一老一小,任逍遥岂能袖手旁观,他热血狂涌、义愤填膺,顾不得龙菲芸反对,急令船行加速,冲前救援。 白衣老者浑身浴血,整件白袍几被染成殷红,众武士齐声呼喝,攻得愈发猛厉,眼看就要将他斩于船前。 白衣老者猛地厉吼一声,须发皆张,“唰唰唰”几刀将逼得最凶的两名武士整条胳膊给堪成两截。中刀的武士惨哼着往后抛跌,余众立刻补上,完全不惧白衣老者状若疯癫的狂攻。 武功稍高的人都能看出,白衣老者已是强弩之末,全仗一股狠劲才突然爆发,除非奇际发生,让他将众武士尽数击倒,否则最多不过盏茶功夫,就要油尽灯枯,惨死在乱刀之下,怀中八九岁大的小男孩自然也不能幸免。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赶不及前去搭救。 唯有任逍遥信心十足,冷静如常,似乎一点都想不到会有失手的可能性。 十丈、九丈……两船的距离越来越近任逍遥提聚真力,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双目神光闪闪,若天神下凡,先天无上罡气形成的涡漩气劲,绕着他翻腾滚动。 形势危急,不容多等,任逍遥仰天长啸,身形“飕!” 的拔起,足底如生飞云,似离弦之箭,若惊天长虹,八纵八跃间倏忽间横过十六、七丈的距离,正是新近练成的飞仙化羽第八重——扶摇直上。 众人只瞧得神眩目驰,若非今日亲眼目睹,决不信世间竟能有这般轻功。 白衣老者竭尽生平之力连挡七招,终于虎口爆裂,兵刃被震脱出去,“扑通”坠入海中,众武士哈哈大笑,举刀猛砍,白衣老者毫不犹豫,死死抱住孩子,竟用背脊的血肉之躯去挡锋刃。 南宫凤姿、林毓秀骇极惊呼。 生死攸关之际,空过划过一道蓝芒! 电光火石间的功夫,斩向白衣老者的十几把武士刀尽数断折。 任逍遥衣袂飘拂,从天而降,似尊神像般挡在白衣老者和男孩跟前。 冰魄玄霜剑、凌霄剑诀融汇先天无上罡气果然无坚不摧。 众武士几时见过这等浑厚绵长的内力、削铁如泥的神兵,直吓得连连后退。 任逍遥虎目灼灼,缓缓从众武士身上扫过,操着半生不熟的扶桑语,厉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99down]为何追杀他们?” 武士头目望着手中仅余半截断刃,心中一寒,哑声道:“我们是谁你管不……管不着,你……你又是谁?” 言语中透着些许战栗与惊恐。 任逍遥仰天大笑,傲然道:“就凭你们,还不配问本教主名讳。” 众武士面面相觑,忽然发一声喊,呼喝着朝任逍遥攻来,虽然他们使得均是断刃,但十几个人同时出击,训练有素,配合紧密,换成以前的任逍遥,纵有冰魄玄霜剑在手怕也应付的十分吃力,如今嘛…… 任逍遥虎目爆起精芒,踏前半步,袖袍微扬,威猛强横的先天无上罡气四散激溅,如墙如堵的平推过去,震得众武士趔趄跌退。 武士头目倒抽口凉气,勉强战定,低声道:“他们是伊贺谷的叛徒,我等奉命行事,请阁下不要插手。” 他自知武功和任逍遥相差太远,语气缓和许多。 任逍遥对扶桑语一知半解,没听出来武士头目的意思,想想还是先把白衣老者和孩子带回楼船,让苏涵碧先行医治,待唤来通译再行问话。于是还剑入鞘,揽住两人手臂,深吸口气,待要纵身掠起。 武士头目大叫着上来阻拦,任逍遥扬起一腿,踢得他连人带刀跌开数丈,余众畏其勇武,哪个还敢乱动。 任逍遥提气运息,足尖疾点,拉着白衣老者和孩子跃上半空。 此时此刻,两船间的距离已然拉近不少,任逍遥虽多添百十斤负重,凭他轻功上的卓越造诣,想来也能顺理抵达。 谁曾想,他甫自跃起,远处悄无声息射来一只弩箭,直贯男孩面门。 弩箭的去势极狠、极劲、极快,本就不易抵挡,况且任逍遥双手抱人,双足互踏,完全腾不出余暇,空有一身绝世武功,愣是无力阻拦。 第二十九卷 东瀛异地观风 第一章当场身死 形势千钧一发,任逍遥自知无力阻拦,只得期盼船头观战的龙菲芸能够及时出手。凭龙菲芸的箭术,的确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然而事情来得突然,谁都没有准备,众女对他又信心十足,根本没有想到神功初成的任逍遥竟会遭遇如此窘境。 忽听白衣老者一声嘶吼,挣开任逍遥左臂,用尽生平最后一丝气力飞扑出去,用胸膛为男孩挡住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任逍遥待要阻拦已是不及! 箭矢直贯白衣老者的血肉之躯。 疾如电闪,势似惊雷,带起一蓬鲜血,再穿背而出。箭上的劲气,震得白衣老者五脏俱碎,“哇”吐出口鲜血,喷的任逍遥一脸一身。 “老人家!” 任逍遥惊呼着去抓白衣老者的手臂,白衣老者却摇摇头,向男孩投去个充满关切与希冀的眼神,就此堕入大海,眨眼间被翻腾起伏的浪涛吞没。 “涵碧,快看看,他有哪受伤没。” 任逍遥带着男孩回到楼船,将他交给苏涵碧,心中涌起无尽感慨、万般愧疚,老者舍命救护男孩,近在咫尺的他却无力挽救,这份忠心护主的决心,这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气概,乃至对方暗施偷袭的卑劣手段,当他面伤人至死的莫大耻辱,必须用鲜血偿还! “菲芸,今天我要打开杀戒,你别拦。” 任逍遥胡乱抹去脸上鲜血,狠声道。 “大哥哥,你快看!” 林毓秀指着远处,娇呼道。 任逍遥循声望去,但见远处海面疾速驶来两艘大型战船,外形似中原的鹘船,左右置浮板,形如海鹘翼翅,履风浪如平地,若鸥翔于水面,但其气势却如蒙冲斗舰,且船头装了铁角,能于作战时冲撞敌船,犹如犁铧耕地,船头满竖旌旗,夹板上立有将近百名黑衣武士,就连操船者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只看它破浪前行,无惧风涛怒潮的雄姿,便感到其凌厉无伦的霸气。 “这算什么?扶桑水师?” 龙菲芸讶道。对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若说是普通的江湖组织,打死也没人相信。 “不,海鹘船是大纳言命家臣私下建造的,船上武士全部来自伊贺谷。” 男孩怯生生的道,说的竟是口流利的汉话。 “小弟弟,你怎么会讲我们宋人的话?” 苏涵碧怕吓着男孩,甜甜浅笑,轻声问道,边说边朝任逍遥打眼色,示意男孩并无大碍。 “是左……爹爹教的。” 男孩垂首答道。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任逍遥问道。 “我……不知道,是爹爹让高桥伯伯伯带我逃难的。” 男孩战战兢兢的道。 任逍遥还待再问,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喂,快把孩子交出来!” 说话的是个手持攻弩的长瘦汉子,因为相隔太远,所以看不清面容。 龙菲芸朗声道:“你们已经杀了十几人,难道还不够吗?” 长瘦汉子哈哈大笑,冷然道:“我们要得是那个男孩……哼,高桥広瀬的下场你们看到了吧,如果不想死就立刻交人。” 苏涵碧久居赤尾屿,最是精通扶桑语,当她把这几句话的意思告诉任逍遥,后者勃然大怒,举掌拍在船舷上,厉声道:“菲芸,召集教中兄弟,准备应战!” 龙菲芸迟疑道:“伊贺谷是扶桑有名的暗杀组织,虽然势力未必及得上绝杀,但徒众近千,高手亦自不少,况且有扶桑王室在背后撑腰,连七大派也不敢擅自招惹,我看还是暂避其锋。” “怕什么,打就打!有我们在,区区伊贺谷何足惧哉。” 邓磊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多时,易天寒、付龙渊、孟飞亦接踵而至。 “逍遥,你知道么,当年我带着你逃离中原,途中曾被修罗教、绝杀联手追袭。” 孟飞拍拍徒弟肩膀,仰首望天,目泛泪光,满怀感触的道,“那时你我师徒的落魄情况与这孩子何其类似。” “没错,既然对方要赶尽杀绝,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中原武学博大精深!” 邓磊震臂高呼,神态表情竟与孟飞有七分相同。 “哈哈哈,行啊,最厉害的那个留给老夫。” 易天寒最是好战,情不自禁现出狂喜之色,欣然笑道。 天极教教众果然训练有素,在眨眼的工夫下,用于加速的两张副帆已往上升,接着左右舷下方船身略高于水面三尺许处,各探出八枝长达丈余的木桨,四桨一组,组于组间相距一丈,划进奔腾的海水中。 鼓声响起,先擂四下,然后不急不缓的一下一下的敲着,震彻星夜覆盖下的湖面,楼船全速启动,朝敌方的两艘海鹘船驰,比起方才单靠主帆行驶不可同日而语,的确当得上‘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八字。 同一时间,左右两侧侧竖起挡箭板,挡着敌人即将射来的箭矢。 正前方的防御则完全无须担忧,任逍遥、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五大绝顶高手,岂是区区百十支弩箭奈何得了的。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他们竟决意死拼,仓促间纷纷拥向船头,在长瘦汉子的指挥下,各执攻弩,密如飞蝗般朝楼船射来。海面风大,仅有五六成得以命中,但不是射在船舷高竖的挡箭板上,便是给众人运劲击落,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 由于未曾想过进行大规模海上做战,随性的天极教教众除去操舟行船外没剩几人,兼之易天寒、付龙渊等自重身份,不屑使用投石机等、弩机等大型器械,因此只能采用登船肉搏的“原始”战术。 鼓声愈发急促,愈发激昂,四组十六支枝船桨随鼓音的节奏整齐有力地划进河水内去,速度遽增,或沉或垮的几艘艨艟斗舰早给冲得溃不成军,男孩和白衣老者先前立足的大船,被它狠撞过去,立时四分五裂,十几名黑衣武士纷纷落水。 长瘦汉子名唤福山润,在伊贺谷身份不低,亦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方才隔着两百步远、在任逍遥眼皮低下射死白衣老者高桥広瀬,足见其功力不俗。显然,他已经已猜到任逍遥的战术,下令船队后撤的同时,沉着若定的指挥众武士全力进攻,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楼船迫近。 忽然,福山润涌起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虽然任逍遥距他仍有几十丈远,且有雾气阻隔看不清他的动作,但福山润却敏锐的感觉到任逍遥正锁定自己为目标,在船头弯弓搭箭。 以他修习多年的忍术心法,亦生出心惊胆寒的战栗感觉,晓得在气势上逊对方一筹,就算聚弓对射也占不到便宜,忙跃离指挥台,落往下层的甲板,由左右两舷的挡箭栅墙保护。 海鹘船上的挡箭栅以厚实坚木制成,外覆生牛皮,涂上厚厚的防火药,更开有箭孔,供船上战士向敌发箭,自然而然也阻断了任逍遥的视线,可是当福山润落在甲板上,仍感到对面那英俊男子的注意力阴魂不散似的紧锁着他。 福山润心道不妙时,前方护栅异响传来。 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在眼皮低下发生,劲箭带着破空呼啸的“飕飕”急响,瞬间穿过护栅,望他颈项激射射至,势大力猛、运劲十足,角度方位掌握的更丝毫不差。这哪里是两船对垒交互厮杀,简直就是与任逍遥面对面的单打独斗,他身旁武士虽众,却无一人插得上手。 福山润根本来不及思考任逍遥的箭术怎能准确至如此神乎其技的地步,只能仓促退步,挥刀迎击。“叮”的一声,武士刀正中来袭劲箭,但没有如愿以偿的地将其击飞,反是断成数截,箭头粉碎。 福山润全身剧震,虎口应声爆裂,兵刃脱手飞出,“腾腾腾”倒跌数步,若非背靠舱板,怕是连站都站立不稳。要知此箭乃任逍遥全身功力所聚,他不识实务的强行挡拆,等若硬碰硬的直撼先天无上罡气,焉能不身受重伤。 更绝的还走后头,福山润心中叫糟时,第二支羽箭无声无息地透墙续至,他明明掌握到敌箭的来势,愣是力不从心地任箭矢透胸而入,当场身死! 第二章 耀武扬威 眼见首领隔着几十丈远被活生生射死,众武士莫不胆战心惊,奈何身为伊贺谷门下,若不能顺理完成任务,就算全身而退,回去也得切腹自裁,因此人人抱定拼死一搏的决心,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杀死躲在对方船上的男孩。 任逍遥唇角泛起丝不屑一顾的冷笑,沉声道:“菲芸,涵碧照顾好这孩子。” 足尖微晃,腾空而起,大鹏展翅般往敌船掠去。 身处离海面近丈的高度,双方战况尽收眼底。先前五艘艨艟斗舰早已完全沉没,被撞成两截的大船在火箭的侵袭下燃起无数火头,迅速蔓延成燎原之势,生起滚滚浓烟,尽管仍在苟延残喘,焚毁却是迟早的事。 弩箭、巨石、火箭漫空投至,楼船在龙菲芸的指挥下破浪急弯,成功避过一轮矢石,左右挡板则被随后掷来的火油弹燃着,形势稍显混乱。 “轰”十几块巨石从前方投掷,易天寒、付龙渊掌剑其施,勉力挡开五六块,孟飞使出浑圆无极将最大的两块侧移开来,邓磊、龙菲芸不甘示弱,一仗暗器强行击毁,一仗九天玄穹剑挥舞斩劈,亦自“处理”不少。 唯独最后打来的那块因有浓烟映避,瞒过众人视线,正中船首侧舷处,登时木屑飞溅,整艘船往左倾侧,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苏涵碧皆花容失色,胆子最小得林毓秀更是伏在龙菲芸怀中哇哇大哭。 八纵八跃,扶摇直上,任逍遥俊极无双的身影落在海鹘船的甲板上,十几柄闪着寒芒的武士刀立时朝他招呼过来。任逍遥有心试试新近练成的九转归原劲,竟不躲不闪、不让不避,连冰魄玄霜剑都未出鞘,任由敌刃朝他攻来。 众武士见状大喜,齐声呼喝着要将他砍成肉酱。 岂知,武士刀及体的刹那,任逍遥周身忽然涌出一股拂然而不可御的强大气劲,瞬间将众武士的灌注锋刃的真力倒冲回去,武士刀自然而然的调转方向,划出一道迄合天地物理的美妙弧旋,径直戳入使用者的胸膛。 这是九转归原劲首次正式用于对敌,别说附近百多名武士,就连对面船上的易天寒、付龙渊等也看得目瞪口呆。最为惊讶的是九转归原劲的开创者孟飞,他在椰岛苦修十余载,尚需依靠掌风来转移对手的劲道,任逍遥总共才练了不到三个月,竟能手不抬、脚不动,纯凭护体真力达此神效,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眼睁睁看着同伴死于非命,哪个不要命的还敢拿家伙往任逍遥身上招呼,任逍遥冲到哪,众武士便退到哪,个个将兵刃舞成一团疾风,护住周身要害,混不敢进一式半招,那架式就像老鼠见到猫般。 任逍遥恼对方行事毒辣,连一老一少都不放过,出手毫不留情,虽说使得拳脚功夫,但招招式式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绝学,龙爪手、罗汉拳、降龙十八掌、如影随形腿……虽然都是从武林大会上“偷学”而来,空有其形,而无其实,但在先天无上罡气的催动下,威力丝毫不减,迅猛快捷更犹有过之。 不敢进攻,一昧防守,换成伊贺谷的上忍,怕也撑不过三招两式,何况是些个执行任务的低级武士,任逍遥所到之处,如虎入羊群,肆意图戮,骨折肉裂的惨嘶声响夹杂着疼痛哀嚎的凄厉惨呼,催人心魄,震人耳鼓。 任逍遥纵身略起,跃至第二层舱楼的平台上,这里的几十名武士忙于发射火箭、巨石,完全没有注意到甲板发生的变故,发一声喊齐齐冲将上来,喘口气的功夫就被任逍遥杀得前仰后翻,四散奔逃。 另一艘海鹘船似是抱定决死之心,扯紧风帆朝楼船撞去。 孟飞见势不妙,纵身跃起,凌空几个肋斗,落往船头处,逍遥无极掌运空当强,劲力迸发,周围的七八名敌人齐齐虎口震裂,兵刃脱手,四散避开。孟飞疾速迈步,冲往船舷,待要击毙命舵手,阻止海鹘船的去势。 一名蓄着小胡子的武士头目似乎看穿他的用意,领着众武士上前阻拦,孟飞狠下重手,接连击毙好几人,却叫数以十倍计的顽敌围在垓心。他本想倚仗轻功脱困,奈何武士头目刀法狠辣,招招进逼,门户却把守的十分严密,余众亦勇悍非常,纵有九转归原劲在手,段时间内也难将其诛杀尽绝。 两船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龙菲芸正待下令收帆后撤,易天寒、邓磊放声长啸,不约而同冲上敌船。尚未落地,易天寒扬手便是一计天雷无妄,高度凝聚的真力仿佛陨石从天而降,崩天裂地般的强猛威力悍然爆发,船头方圆两丈之内真气摇撼不绝,轰轰闷响,宛如穹苍异变,阴霾蔽空,漫天惊雷随之而来,骇气奔激,震响交搏,掌舵的几名武士连带身旁护卫的十几人霎时被卷入恐怖的杀着之中,惨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便给震成数团肉泥。 邓磊更是了得,袖袍拂扬间,铁蒺藜、蚊须针、穿心刺、夺魂镖、追心箭等大大小小十余种绝毒暗器源源不断的激射而出,有的斜飞,有的横削,个个方向不同,乍眼看去虽似凌乱,却无一不正中目标。 众武士死伤枕籍,哀嚎连连,但在所谓“武士道”精神的鼓动下,依旧潮水般冲将过来。邓磊的目标是摧毁桅杆,哪有空与他们纠缠,从怀中摸出几颗赤红色的丹丸,窥定目标,运劲掷出。 只听只听“啪”“啪”“啪”数声,漫天弹丸尽数爆开,卷起一团团色彩斑斓的毒雾,迎面飘向众武士。这是江湖中极其罕有霹雳雷火噬心弹,内藏硝石、火药及十余种剧毒,一旦引爆方圆数丈之内皆受波及,纵使能以精妙身法避开火药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也难躲过毒烟瘴气的侵蚀。 众武士或被炸的横尸当场,遍体鳞伤,或给熏得咳嗽连连,头晕脑胀,相互挤压践踏,乱成一团。邓磊闪身跃上高台,手中倏地窜出柄飞刀,旋即幻化成强烈至今人不能直视的璀璨烈芒,随着一声闪电激雷般的爆响,碗口般粗细的桅杆瞬间断折,厚实油布制成的船帆连带几根固定揽绳的举目“轰”的坠落下来,将几名躲避不及的武士砸得头破血流。 既无人掌舵,亦失去船帆,海鹘船立告倾斜,开始原地打转,激起的浪花直卷上来,溅得众武士满身满脸。他们虽然训练有素,却无多少海上作战的经验,顿觉天旋地转,立足不稳,本就七凌八落的阵势愈发混乱。易天寒、孟飞、邓磊久经战阵,自是毫无影响,四下一冲直杀得对方狼奔豹突、哭爹喊娘。众武士或立毙当场,或给砸成重伤,或在仓促间堕入大海,方才还凶神恶煞,叫嚣着“如果不想死就交人”的伊贺谷徒众眨眼间便“全军覆没”三人转头望去,任逍遥那边的战斗业已结束,与易天寒、孟飞、邓磊的斩尽杀绝不同,除去先前不知死活冲上来阻拦的几十名武士没有一个放过外,其他主动缴械投降的,在船头甲板整整跪了七八排,个个高举武士刀,不停的磕头求饶,任逍遥则坐在船舷上,高架二郎腿,嘴里叼着根不知哪弄来的稻草,笑眯眯的朝众女招手,不知是在自吹自擂还是在耀武扬威。 两船逐渐靠近,龙菲芸、苏涵碧带着那小男孩一并来到海鹘船船头,任逍遥转向众武士,沉声道:“说罢,为什么要追杀他和那位老者。” 众武士面面相觑,皆自不答。 任逍遥双目杀气遽盛,语调寒如冰雪,冷然道:“怎么,不肯说?” 唇角溢出丝孤高绝傲的笑意,缓缓抽出冰魄玄霜剑。 蓝芒乍现,璀璨耀眼,月光、星光、火光俱被压将下去。 众武士几时见过这等华美瑰利的神兵,个个瞧得目瞪口呆。 任逍遥故意一松手,冰魄玄霜剑顿时没入甲板两尺有余,直抵剑柄。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 任逍遥哈哈笑起来,自有一股豪迈不羁的英雄气概,朗声道:“现在呢?各位可以说了罢。” 众武士面露惧色,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时,几十名武士忽然齐齐调转刀锋,猛然刺入自己的左侧肋骨,接着锋刃上翻,一字状横拉到右侧腹股。随着鲜血喷溅而出,众武士“扑通”“扑通”伏倒在地,生机尽绝。 第三章 如此血性 惊变仓促,饶是任逍遥反应之快天下无双,此时也来不及出手阻止,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几十人变成一具具再吐不出只言半语的尸首。 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纵横江湖几十年,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但仍为眼前大批武士挥刀自刎的场面深深震撼;任逍遥、龙菲芸亲历战阵,几万具尸首躺在巽风城下尚面不改色,如今才死去几十人,竟莫名奇妙的泛起阵阵恶心,只觉多看一眼全身便泛起鸡皮疙瘩。 南宫凤仪颤声道:“这……这就是所谓的武士道精神?” 龙菲芸肃容道:“没错,任务失败既切腹自裁,以死明志。” 任逍遥脸上泛起深思神色,苦笑道:“伊贺谷众皆悍不畏死,若是北辰一刀流上下亦有如此血性,那……” 龙菲芸淡淡道:“怎么,你怕了?” 任逍遥哈哈大笑,傲然道:“当日我只身独剑死守吊桥,面对四十万如狼似虎的辽军兀自不退,区区扶桑七大派……哼,本教主还没放在眼里。” 易天寒沉吟道:“船和尸首怎么处理?” 邓磊断然道:“烧吧,免得留下痕迹。反正没留活口,一把火下去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事是我们干的。” 任逍遥缓缓点头。 众人返回船舱,开始向男孩问起他被追杀的原因。 男孩自称黑崎正良,是已故左大臣黑崎秀康之子。黑崎秀康因与把持朝政的太政官藤原道隆政见相左,且牵涉废立皇太子之事,因此被藤原道隆扣了个意图谋反的罪名,满门抄斩。黑崎正良在家臣高桥広瀬的保护下秘密出逃,方出京都便给藤原道隆发觉,派出伊贺谷武士沿途追杀,直至海上。 苏涵碧大是怜惜,将黑崎正良揽入怀中,温柔的抚摸着他额头,柔声道:“小弟弟,有我们在你不必害怕,就算伊贺谷倾朝而出也休想伤你分毫。” 黑崎正良乖巧的点点头,喜滋滋的道:“嗯,方才我都看见啦,大哥哥和几位伯伯的武功都好厉害哟,伊贺谷的武士在你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易天寒哈哈大笑,傲然道:“休说区区武士,就算来得是伊贺谷宗主,老夫也没放在眼里。” 龙菲芸肃容道:“扶桑各忍术流派的徒众分成四等,上忍、中忍、下忍和最低级的武士。投入流派后经三载学艺始领武士衔,每十名武士经由甄选只产生一名下忍,每二十名下忍通过比试选出一名中忍。” 林毓秀娇声问道:“那上忍呢?” 龙菲芸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解释道:“成为上忍是每一名武士……不,应当说是每一个扶桑人梦寐以求的宏愿。上忍两字不光是一个称谓、一个职衔,更是一种荣誉,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成为上忍难上加难,不光要有二十年以上的修业经历、三十场比武的连续胜利、五十项任务的完成指标,更要经过严岢的考核,至于具体方式嘛就不得而知了。” 黑崎正良插言道:“方式有三种,第一,在包括宗主在内的三名上忍的见证下通过考核;第二,得到六名上忍的推荐,并得到门中所有上忍的认可;第三,在两百名同门的见证下砍倒现任上忍。高桥叔叔本是神谷活心流的上忍,若非因为保护我也不会被福山润所害。” 说着眼眶通红,看看要掉下泪来。 南宫凤姿眨眨秀眉的大眼睛,娇声道:“福山润,啊,就是被逍遥哥哥射死的那个长瘦汉子,他……他也是上忍么?” 黑崎正良摇头道:“伊贺谷只有九大上忍,哪里轮得到他。” 众人皆自一惊,福山润隔着几十丈远射死高桥広瀬,虽然被任逍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送去见阎王,但那手百步传扬的功夫即使在中原亦不多见,此等擅射之人只能屈居中忍,看来扶桑武林确是卧虎藏龙。 水芙蓉俯前问道:“正良,今后你打算怎样,要不要我们派人把你送去中原。” 黑崎正良默思片刻,恳求道:“你们能不能把我送去奈良?” 龙菲芸借口道:“你是说两百年前贵国的国都——平城京?” 黑崎正良点头道:“嗯,爹爹的好友真宫寺龙炫叔叔住在奈良城西的虚夜宫,只要找到他我就安全啦。” 易天寒、付龙渊对视一眼,齐声道:“北辰一刀流掌门真宫寺龙炫?” 黑崎正良道:“是啊,虚夜宫乃北辰一刀流总址所在,非门人徒众不得擅入,真宫叔叔安排我住在里面,包管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任逍遥心念微动,朝龙菲芸打个眼色,后者立刻笑嘻嘻的抱起黑崎正良,柔声道:“藤原道隆把持朝政,伊贺谷更高手如云,北辰一刀流固然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派,未必就能护得你周全。” 黑崎正良挺起胸膛,油然道:“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神谷活心流在七大派中实力最强,并称三绝流,真宫叔叔坐下的十三上忍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实力比起某些小流派的宗主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伊贺谷除了门主久保功介、副门主武藤兰还有九大上忍中的五艳姬长谷川泉、大石彩香、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外,其他的就根本没法比。” 水芙蓉急问道:“五艳姬都是女子吗?” 黑崎正良应道:“嗯,她们个个年逾四十,瞧起来却像豆蔻年华的少女。” 苏涵碧愕然道:“这……这怎么可能,就算驻颜有术也……” 黑崎正良猛一顿足,狠狠道:“她们都练过上乘的媚惑、采补之术,男人若禁不住勾引和她们云雨交欢,自身精元就会被吸得一干二净,这就是她们容颜不老的原因……唔,用你们汉话形容就叫艳若桃李,毒如蛇蝎!” 水芙蓉似有意、似无意的瞪了任逍遥眼,冷冷道:“男人嘛,哪个不好色,更何况是人家主动投怀送抱,想要坐怀不乱,难哦。” 任逍遥讪讪一笑,轻声道:“正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北辰一刀流中有人奈不住性子,着了五艳姬的道,放她们进虚夜宫,你就危险啦。” 黑崎正良断言道:“不会的,真宫叔叔乃七大派总掌门,给久保功介个天胆,也不敢派人来虚夜宫闹事。”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水芙蓉口吃艰涩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七大派中人都对真宫寺龙炫俯首贴耳、唯命是从?” 黑崎正良随口道:“岂只如此,国中四十七个忍术流派都奉北辰一刀流为主。” 易天寒、付龙渊勃然色变,照黑崎正良所说,真宫寺龙炫不但掌控北辰一刀流,更可随意调动七大派乃至任何扶桑武林中人。看样子援救事君决不仅仅是一场比试这么简单,弄不好真要惹出两国武林之间的争斗。 龙菲芸试探着问道:“你亲眼有见过真宫掌门施展忍术么?” 黑崎正良摇头道:“当然有啦,去年龙炫叔叔来皇……左大臣府拜谒爹爹,与禁……爹爹的贴身侍卫拆过几招,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龙菲芸指着任逍遥,笑问道:“那你觉得真宫掌门的修为比起救你的大哥哥,孰高孰低呢?” 黑崎正良毫不犹豫的答道:“哥哥差远啦!” 第四章 美艳姬人 任逍遥闻言一愣,涩然道:“差……差在哪?” 黑崎正良直言不讳的道:“龙炫叔叔用他的五行遁术能够在我眼前突然消失,怎么找也找不着,大哥哥却只能掠向远处,仔细看看便瞅见啦。” 众人相顾莞尔,五行遁术乃扶桑忍术的根本,通常用来逃跑。例如金遁术是利用金属反射光线伤害对方眼睛;木遁术是利用攀爬跳跃和各式伪装混淆对方视听;火遁术是利用焰火烟雾造成大范围的视线阻隔。凡成为忍者都有资格修习,只不过攻力有高下之分,技巧有巧拙之别。黑崎正良不过九岁,哪里弄的清个中玄妙,真宫寺龙炫冠军扶桑的五行遁术在他眼中和普通忍者施展的根本没有区别,自然错误的以为任逍遥和他相差甚远。否则凭八纵八跃、倏忽横传十几丈空间的扶摇直上怎会输给区区五行遁术。 黑崎正良呐呐道:“大哥哥,你和诸位伯伯还有姐姐们不会另有要事,没空送我去奈良吧。” 龙菲芸轻笑道:“怎么会呢,我们来此只是观光旅行,饱览异国风土,奈良即为扶桑旧都,想必多风物名胜,去去倒也无妨。” 任逍遥油然道:“咱们在此相逢,也算有缘。你放心,大哥哥定将你安全送到真宫寺掌门手中。” 借着黑崎正良,众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北辰一刀流,甚至搏得真宫寺龙炫的信任,趁机进入虚夜宫,暗中打探花事君的消息,何乐不为。 数日后,众人在鸟取登陆,走在延绵着白砂青松的海岸上,望着四周足蹬木屐、身着和服的各式百姓,分外感受到浓郁的异国风情。 意想不到的是这里除了他们外竟还有不少操着汉话的宋人,街边甚至还有几间听雨轩开设的店铺。原来鸟取是扶桑最大的通商口岸,各国商旅汇聚,百业兴旺,自然少不了掌握大宋经济命脉、富可敌国的听雨轩。早在数年前,南宫不败便派出得力手下,驾着四艘商船东来,以中原的丝绸、茶叶、瓷器等换取扶桑特产,久而久之索性直接开设店铺,作为两国贸易的中转站。 未免曝露行藏,众人并未表露身份,也没有到汉人的酒楼用饭,而是跟着黑崎正良来到当地最著名的料理店,品尝正宗的扶桑美食。 趁着上菜的余暇,黑崎正良介绍道:“料理又名“和食”起源于三百年的扶桑王室,逐渐流传到民间,发展为独具特色的各色菜肴。主食以米饭、面条为主,副食多为新鲜鱼虾等海产,配以我国独有的清酒,包管一尝难忘。” 水芙蓉接口道:“扶桑料理的制作,要求材料新鲜,刀功讲究,摆放艺术化,注重“色、香、味、器”四者的和谐统一,尤其是不仅重视味觉,而且很重视视觉享受。和食要求色自然、味鲜美、形多样、器精良,材料和调理法重视季节感,且食种类繁多,各地都有自己的地方风味特色。” 说话间刺身、寿司、天妇罗、寿喜火锅、石烧、烧鸟等陆续送将上来。 刺身,即生鱼片,主要以鲷鱼、鲆鱼、鲽鱼、鲈鱼等为材料,厚薄均匀,长短划一,盘中点缀这白萝卜丝、海草、紫苏花,既美观又雅致。黑崎正良点的一道“怀石刺身”更是生鱼片中的佼佼者,乃去掉河豚毒,切成薄片的河豚鱼制成,选取的是腹部油脂最多的地方,味道特别鲜美。 寿司,又称四喜饭,是日本饭的代表,制作寿司要在米饭中加醋、糖、盐、料酒等调料,还要加海藻、辣根等,将其攥成小饭团,上面放上各种生鱼片、鱼仔、鲜虾肉、贝类等,这叫“攥寿司”将米饭铺在寿司上,然后加生鱼片、紫菜等,卷起来成圆柱形,就成“卷寿司”天妇罗是什锦式的油炸食品,用面粉、鸡蛋、水和成浆,将鱼、虾、蔬菜裹上浆放入油锅炸成金黄色,吃时蘸酱油和萝卜泥的调汁,鲜嫩美味,香而不腻。 寿喜火锅与中原的火锅大致相同,是将牛肉切成薄片和海鲜、蔬菜等一起煮,沾上生鸡蛋汁、酱油和糖作成的调味料一起食用。 石烧和烧鸟都是烤制类的菜肴,区别是石烧乃将牛排放在烫石上烧熟,蘸鲜酱油食用,烧鸟则将鸡肉切成片串在细竹签上,蘸上酱油、糖、料酒等配制得味汁,放在火上烤。 黑崎正良摆出主人的姿态,逐个介绍完毕后,笑着道:“吃寿司,口味应由淡而重,先吃生鱼片尔后品尝,这样能更好地体会其中滋味,我们扶桑人讲究‘冷品趁冷吃,热品趁热吃’,即使是在王室也吃起来也比较随意,不像你们中原的世家大族有着繁复的礼仪规条,吃个饭还讲长幼尊卑、先后有序。” 见众人吃得津津有味,黑崎正良显得十分欣喜,续道:“扶桑菜极其讲究形与色,极工盛器,配合食物,造型美轮美奂,每一道菜都犹如你们中原的水墨画,细致入密,更有留白,让人不忍下箸。但却都是冷冷的,决不以香气诱人,一如本国的艺妓,冷艳高傲,拒人于千里之外,骨子里更矜傲异常,在秀色可餐和可餐秀色之间,让品尝者对扶桑的饮食文化有一种爽朗却又朦胧的感觉。 任逍遥、龙菲芸对视一眼,相互交换个略带惊诧的眼神。起初,他们只当黑崎正良是个养尊处优的官宦子弟,万万想不到他对扶桑武林的状况竟了如指掌,如今见他本国饮食的了解甚至比出生世家的南宫凤仪对浙菜的熟谂犹有过之,加上他为众人介绍菜品时好整以暇的姿态、头头是道的评说,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或许什么左大臣黑崎秀康的遗孤根本就是他胡乱编造的假身份,想骗众人带他前往奈良,面见真宫寺龙炫才是黑崎正良的最终目的。 黑崎正良察觉两人神态有异,似有意似无意的解释道:“这些都是爹爹宴请高丽使臣时说的,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倒让大哥哥和各位见笑了。” 任逍遥、龙菲芸何等聪明,岂会因此打消对黑崎正良真实身份的怀疑,正要设法套话时,门口忽然走入两个妖媚女子,当先一个年在十八九许间,体形丰腴,身穿紫金百凤衫、杏黄金钱裙,头结百宝花髻,长裙前据拂地,后裙拖拽尺余,双垂红黄带,无论头、颈、手、腰、脚都挂上以宝石、美玉、珍贝等造成的各类饰物,在空中掠来时叮当作响,秋水盈盈的美目透出狐媚的味道,神态优美,但看人的眼神轻佻冶荡,似乎只要是她看得上眼的,就会逢场作兴的来者不拒。 后面那位盈盈俏立,肤色胜雪,黛眉凝翠,桃腮含春,横看竖看都不该超过二十岁,一身黑色武士服,衬托出她美好的身段,表面看来艳若桃李,冷若冰霜,但她的美丽与南宫凤仪的不食人间烟火是截然不同的,她有种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狐媚和含蓄的野性,对男性有极大的煽动和引诱力。当她把眼睛瞄向你的时候,你会感到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眸子内妖媚的热力,磁石般地吸引人,总像在挑战男人的定力,令人想到她放纵时的情态,勾魂摄魄,百媚千娇,似在激励你去和她云雨欢好,撩人情欲之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两女见满厅食客投来火辣辣的目光,非但不以为忤,反倒两手负后,令酥胸更为茁挺,烟视媚行的移到临桌,勾魂慑魄的目光环厅扫过,不知引得多少男人心旌神摇。 任逍遥敏锐的察觉到两女不同寻常,故意装出意乱情迷的模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俩,暗中却提聚内息,查探对方虚实。坐在左边的水芙蓉醋意大生,探手往任逍遥肋下狠狠一掐,痛得他险些叫出声来。 任逍遥讪讪回头,正想说两句解释的话,倏地感觉有人在扯自己袖子,凝神看时见是黑崎正良,他缩紧身子,低头不语,伸出食指蘸了些酒,在桌面写下了触目惊心的九个大字“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 第五章 异国佳人 任逍遥微微一惊,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是黑崎正良所说的伊贺谷五艳姬,当即运起传音入密的功夫,沉声问道:“她俩是来找你的?” 黑崎正良摇摇头,露出沉思不解的神色,两艘海鹘船和五条艨艟斗舰沉的沉、烧的烧,随船武士一个也没留下。众人怕伊贺谷收不到福山润的传信引起怀疑,还特地杨帆北上,远在几百里外的鸟取登陆,久保功介再聪明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派出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来此堵截。 任逍遥拍拍黑崎正良以示安慰,盯嘱道:“安心吃,他们认不出你的。” 龙菲芸心思细密,临离船前特地为黑崎正良易容,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黑崎正良听他言辞稳凝,心中稍安,却怎么也说不出介绍菜肴的话,只一个劲埋头吃喝。付龙渊、孟飞、邓磊醉心品尝扶桑美食,倒也不怎么在意,唯独向来“好勇斗狠”易天寒看不过去,猛地一掌拍向桌子。 孟飞急使浑圆无极接住,压低声音道:“易兄,切莫轻举妄动。” 易天寒怒道:“哼,就算是鬼冥神君和恨天亲临,老子也用不着忍气吞声。你们不敢动手,我去!” 他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几十年来一直是宁折勿弯的脾性,要他在两个女人面前强自隐忍,简直比斧钺加身还要难受。 话说到这份上,再要退让确实拂了易天寒的颜面,任逍遥压低声音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联手把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一并做掉!” 易天寒唇角溢出丝充盈信心的笑意,傲然道:“不必,你们守着,我去就成。” 付龙渊沉吟道:“五艳姬精擅遁术,若给她们逃走,后果不堪设想。我看还是咱师兄弟一起上,孟兄、邓先生和逍遥才从旁压阵。” 他自重身份,即使认定非杀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灭口,也不愿以多欺少。 众人正待动手,门口忽然走入大批武士,走到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跟前,恭恭敬敬行过礼数,垂首侍立两旁。 任逍遥、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等面面相觑,这批武士足有三四十名,就算他们骤然发难,也难保证诛杀尽绝,再说吃饭的地方是在闹市,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惹得官府前来拿人,想必更加难办。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任逍遥,等他拿定主意。 任逍遥摇摇头,示意暂缓动手,静观其变。 黑崎正良面露讶色,喃喃道:“奇怪,怎么连半藏门的新撰组都出动了。” 龙菲芸愕然道:“半藏门?新撰组?他们也是隶属扶桑王室的忍者流派? 黑崎正良压低声音道:“不,半藏门是伊贺谷的分支,也是扶桑武林最神秘的江湖组织,久保功介执掌伊贺谷十几年,向来不轻易动用。半藏门分三大党组,赤报队、彰义蕃、新撰组,赤报队负责收集情报,彰义蕃负责整理分析,新撰组负责行动暗杀。” 说是最神秘的江湖组织,他却了如指掌。 黑崎正良顿了顿,续道:“加入新撰组必须舍弃忍者头衔,所以表面看来,新撰组成员都是武士打扮,实则每一个的实力都媲美中忍,犹在王庭戍卫之上。” 任逍遥哑然失笑,轻轻道:“呵呵,你小子的命看来挺珍贵啊,连……” 黑崎正良摇摇头,断然道:“我敢保证,他们不是来对付我的。” 任逍遥讶道:“哦,何以见得。” 黑崎正良俯前道:“起初看到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我还以为是消息泄露,久保功介派她们来追杀我,万万没有想到新撰组会在这里出现。虽然新撰组隶属伊贺谷,须奉五艳姬节制,但每位新撰组成员都必须遵受半藏门门规,稍有逾越轻则逐出伊贺谷,重则切腹自裁。” 任逍遥笑问道:“难不成门规里有说不准伤你。” 黑崎正良道:“对,门规第一条:凡我半藏门子弟,刀刃不得加诸童子之身。所以新撰组此行绝非为我而来。” 正说着,一名武士跌跌撞撞的冲进店里,凑到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耳边说了些什么。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齐齐色变,连刚上的刺身、寿司都来不及品尝,丢下锭银子领着众武士转身便走。 龙菲芸轻笑道:“哈哈哈,果如正良所说,伊贺谷的目标另有其人。” 易天寒虎目精芒迸射,冷然道:“各位先吃着,我跟上去看看。” 付龙渊赶紧扯住他衣袖,沉声道:“这里是扶桑,不是中原,你我办正事要紧,哪有功夫节外生枝。” 易天寒虎躯猛地一震,再不言语。 酒足饭饱,众人回到码头,待将楼船妥善安置,取些必备物事立刻赶往奈良。 他们出码头走得是西边大道,店铺屋舍、鳞次栉比,回去却是由经东面。东面是一片杂货摊,也是穷苦百姓的聚集地,街道两侧站着不少衣衫褴缕、骨瘦如柴的平民,有的支起大锅,熬那稀的不能再稀的糙粥;有的挨在墙角,有气无力的哼哼唧唧;有的索性拖妻带子,哭着喊着向路人乞讨。 南宫凤仪轻叹道:“唉,想不到繁华丰贸的鸟取也会有这般穷困潦倒的民众。” 龙菲芸满怀感触的道:“贫与富的对立是永远不可能消弭的,杭州、卞京乃至巽风城,何处少得了……” 任逍遥打断道:“别说啦,拿些银子给他们。” 龙菲芸嗫嚅道:“这里是扶桑,不该管的最好……”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肃容道:“天下百姓是一家,扶桑也好、大宋也好,都应当一视同仁。” 龙菲芸深有所悟的点点头,刚探手入怀,身后忽然响起个天仙般温柔素净的声音的女子声音:“翔太,把这些饭团分给百姓。” 众人回头望去,但见十丈外停着顶做工精美的软轿,两侧侍立着四名面无表情的黑衣武士,轿帘掀起一角,从中伸出只窈窕秀丽,提着食篮的仙手,五指修长柔美,姿态轻盈,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比任何珍珠美玉更炫人眼目。 武士迟疑道:“小姐,这是夫人特地为您制作的鳗鱼饭团,怎能随意……” 轿内传出女子温婉清柔的声音:“拿去,快。” 短短三个字,言辞简约、语调轻柔,却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奇异魅力。 武士不敢违扭,乖乖接过食篮,从中取出饭团,逐个分给周围乞讨的百姓。 众百姓感激涕零、声泪俱下,围着软轿不停的叩头谢恩。 南宫凤姿愕然道:“区区几个饭团,用得着如此做作么?” 黑崎正良笑道:“姐姐有所不知,咱们扶桑等级森严,鳗鱼饭团是贵族的专有食物,寻常百姓别说是吃,见都很难见到。” 南宫凤姿恍然道:“原来如此……啊,这么说软轿里坐着的是贵族女子咯。” 黑崎正良点头道:“没错,而且不是一般的贵族。” 正说着,一阵清风徐来,拂起轿帘,任逍遥凝聚目力,朝前望去,清楚的看见轿中坐着的是位身着武士服、仪态万千的垂鬓少女,她头戴竹笠,垂下两重轻纱,换过别的人,当然不晓得纱内的玄虚,但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后的任逍遥却“神通广大”一眼扫去,毫无阻隔的看到重纱后那对明亮深邃、顾盼生妍的美眸,更得窥她美若天仙般的如花玉容。黛眉凝翠,桃腮含春,乌黑柔软的秀发宛如清涧幽泉、倾泻而流的秀瀑,自由写意地垂散于香肩粉背,年纪横看竖看都不该超过二十岁,两汁带露花瓣似的红艳香唇,配合嵌在玉颊的两个似长盈笑意的酒窝,宛若与生俱来略带羞涩的动人神态,教人无法不神为之夺。 任逍遥顿时看呆了眼,浑没注意到身旁水芙蓉满怀妒意的目光。 第六章 惊鸿一瞥 龙菲芸悄悄用手肘撞了下任逍遥,后者立刻会意,装出副仔细观查、全神思索并深有所悟的模样,动容道:“神光内敛、步履沉稳,举手投足间隐有杀气展露,若我所料不错,四个抬轿武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话并未信口胡诌,他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后,对气脉内息的感知和灵觉远胜往昔,除非是易天寒、付龙渊这等级数,稍次些一眼望去就能看穿深浅。 水芙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冷冷道:“那轿子里的姑娘呢?” 任逍遥微微一笑,故作正色道:“别的嘛,我不敢说,起码比芙蓉你厉害。” 水芙蓉气得杏眼圆睁,刚要发作,易天寒沉吟道:“逍遥没有说错,这姑娘的的确确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休说你了连菲芸都未必及得上她。” 水芙蓉赌气似地撇着小嘴,满脸不屑的神气,傲然道:“哼,我才不信哩。” 付龙渊淡淡道:“事实如此,容不得你不信。” 孟飞、邓磊相视一笑,亦自点头。 水芙蓉愈发恼怒,但听得师父、师叔和几位前辈都如此肯定,便知任逍遥所说乃是事实。她由易天寒一手带大,性子执拗、死不认输的脾性学了个十足十,既然武功比不过人家,那就只好比大方咯。 水芙蓉猛一顿足,从南宫凤姿手里夺过银袋,大步走上前去,看也不看抓出张五十两银票往对乞讨的母女眼前一晃,操着半生不熟的扶桑语道:“大婶,拿去吧,给孩子买些吃的。” 那妇女闻言一愣,抬头瞧向水芙蓉,眼中非但没有半分感激反倒夹杂着几丝惊愕,水芙蓉只道她见银子太多,看呆了眼,含笑把银票塞在妇女手中。 妇女呆了片刻,用银票包住刚拿到手的饭团,抱着孩子踉踉跄跄的往远处跑去。水芙蓉见她跑向港口市集,美目立时明亮起来,嫣然一笑,喜滋滋的抬起皓首,也不知是在任逍遥炫耀自己的聪慧还是向轿中女子示威。 谁曾想妇女来到转角,忽然停将下来,将饭团连带银票递给街口的一位白发老者,白发老者目泛泪光,颤颤巍巍的伸手接过,狼吞虎咽的吃将起来,眨眼间功夫连带银票一并吞进肚中。 众人面面相觑,愣立当场,扶桑物价远比大宋来得要低,五十两足够普通百姓十几年所用,为什么要把它吃了呢。 黑崎正良含笑解释道:“在我们扶桑,买卖货物只能使用金银或是铜钱,贵国的银票虽然通行大辽、西夏、大理、吐蕃,但在我国百姓看来却和普通纸张没有区别。想来那位大婶以为水姐姐的给他的是包裹饭团的油纸,所以才……” 水芙蓉摆阔不成反闹出笑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爱玩闹的南宫凤姿、林毓秀早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任逍遥本欲说几句话帮水芙蓉解围,轿中女子那不带半丝烟火气的娇柔声音幽幽响起,“这位姑娘也是一片好心,你们何必取笑她呢。” 说的竟是口流利汉话,吐字压韵听起来比黑崎正良还准确许多。 任逍遥好奇心大起,但没等他拿出接茬套话的本事,与这天香国色的扶桑美女聊上,四名武士已然抬起软轿,疾速朝巷外走去。 任逍遥急叫道:“姑娘,等等……” 话至中途,耳朵倏地被人揪住,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水芙蓉。 水芙蓉现出个气得差点吐血的神态,忿忿道:“哼,我出丑你不闻不问,全副心思都放在人家漂亮姑娘身上,死呆子,臭呆子!” 一双又白又撇的小手,拼命猛擂着任逍遥胸膛,这还是她不知任逍遥有透过轻纱,直窥少女如花玉容的本领,拿不准他是否见色起意,要不然用得起逆天神掌咯。 任逍遥哈哈一笑,将水芙蓉揽入怀中,水芙蓉拼命想要挣脱,却给紧抱住盈盈一握的纤腰,丝毫动弹不得。 水芙蓉想骂骂不出,樱唇早给封住,任逍遥顶开他晶莹整齐的贝齿,舌头探入她湿润芬芳的檀口之中,当着众女的面来了个缠绵悱恻的热吻,众女看得脸都红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也盼着被任逍遥这般“欺侮”任逍遥放开水芙蓉,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水芙蓉立刻双颊晕红,不胜娇羞的垂下螓首,方才的那点怒气早给抛到九霄云外。 她肯定不知道,此时此刻任逍遥心中满是方才轿帘吹起时的惊鸿一瞥。 安置好楼船后,众人分为两拨前往奈良,一批自是任逍遥、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黑崎正良及众女,另一批则是随行的天极教教众和通译。 虽说有要事在身,也免不了沿途欣赏欣赏别具情调的异国风光。 来到鸟取,自然得去位于鸟取县东部、扶桑最著名的奇景之一鸟取砂丘。 别看黑崎正良年纪小,介绍起风景来却头头是道:“鸟取砂丘东起驷驰山,西至气多岬,东西长约三十里,宽约五里,由飘落到千代川的泥砂之上而堆积起来的火山灰,经由大海风吹浪击,历经数千年创作出来的自然杰作。”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但见雄奇壮美的砂丘,变化万端,无有止歇,如雪崩般滑落下来的砂簾、各式各样被海风吹拂出的图案,高低起伏的凹地丘陵共同描绘出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卷。 任逍遥环目四顾,忽然问道:“正良,这里的景致在扶桑独一无二?” 黑崎正良点头道:“没错,鸟取砂丘位列乃本国十大胜景,素来游客云集,即使是王室贵族每年也会抽出时间来此观赏”任逍遥打断道:“为何附近没有半个人影?” 龙菲芸指着周围沙地,神色凝重的说道:“是啊,你们看地上还有残留的脚印,显然不久前这里还有许多人。” 黑崎正良倏地一惊,喃喃道:“不会……不会是伊贺谷识破我……我的身份,打算……打算在此聚众伏击吧。” 龙菲芸摇头道:“没可能的。第一,我的易容术绝无破绽,没那么容易让对方辨别出来;第二,如果存心引咱们入局,没必要做的这么明显,平白引起咱们的怀疑;第三,以伊贺谷的实力……” “等等!” 任逍遥猛一挥手,打断龙菲芸言语,双目神光陡现,似在凝聚功力,查探周围动向。片晌后,将的目光投向西南方三十丈外的一座沙丘,深吸一口气,沉吟后:“沙丘后面有人厮杀!” 足点微晃,展开身形疾速冲前。 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相互使个眼色,各自迈开大步,紧跟在后,龙菲芸、苏涵碧左右护持着黑崎正良,连带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则小心翼翼的待在原地。 当先跃上沙丘的自然是任逍遥,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凝神俯瞰之下仍不由愣立当场。十几丈外的一块大圆坪上密密麻麻的杵着大批武士,正围着四名黑衣忍者……应该说是前在码头附近见过的四名黑衣轿夫酣战不休,那精通汉话的贵族少女乘坐的紫妮软轿停在圆坪左首,轿帘无风自动,隐约可见她窈窕动人的体态。如果对上的是普通武士,任逍遥自然无须担忧,可十几名武士全都是新撰组成员,更有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两艳姬在一旁掠阵。 黑崎正良果然没有说错,新撰组中每一名武士的实力都媲美中忍,四名黑衣轿夫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在数倍于己的强敌围攻下只能结阵守御,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晃眼间功夫已有两人被对方砍伤,形势愈显被动。 任逍遥素来见不得以多欺少、恃强凌弱,更何况行侠仗义的同时还能来个英雄救美,何乐不为?任逍遥暗自提聚功力,伸手去抽冰魄玄霜剑,打算以雷霆万钧之势骤然发难,抢先收拾掉领头的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 宝剑刚抽出半寸,手腕已给按住,接着耳畔想起低沉而肯定的声音道:“这四人使得是北辰一刀流的武功,让他们和伊贺谷徒众狗咬狗,别多管!” 任逍遥一愣,沉吟道:“前辈确定没有看错?” 付龙渊随后赶至,断言道:“哼,我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对付真宫寺龙炫,他用过的一招一式从来不曾忘怀!” 话已至此,任逍遥实在不便悖逆两位前辈的意思,只得还剑入鞘,继续观望。 过得约莫盏茶功夫,已有三名轿夫倒地而亡,余下一人状若颠狂,发疯似的冲进人群,刀锋戳入距他最近的武士胸膛,自己却也给乱刀分尸。众武士一拥而上,将软轿围得水泄不通,久纱野水萌缓步上前,冷然道:“真宫寺小姐,事到如今你还要摆名门闺秀的架子,坚持不肯出来吗?” 第七章 美女施威 贵族少女发出银铃般的娇笑,伸出纤纤玉手揭开轿帘,缓步踱上圆坪,其动作优美慵懒,且强调出迷人的曲线,诱人至极点。 新撰组成员本都是定力超卓的武士,却无不被她艳绝人寰的绝世芳华勾得呼吸顿止,只听贵族少女以她堪称当今之世最动人的声音语调道:“北辰一刀流与伊贺谷素无冤仇,想不到你们竟下如此狠手,难道久保功介不怕惹怒我爹,不怕引起七大派公愤么。” 说的虽是斥责言语,仍勾得众武士差点灵魄出窍。 羽田夕夏自恃媚术了得,竟及不上对方未加半分矫揉造作、纯粹发乎自身的天然魅力,心中大是恼怒,戟指喝道:“真宫寺美奈,别以为江湖朋友看在真宫寺龙炫的面子上尊你声‘忍影女侠’就可以在这面前显摆。哼,实话告诉你,除了你爹,北辰一刀流上下没一个我们放在眼里。” 真宫寺美奈淡淡道:“哦,即是说由本门十三上忍统率、负责驻守虚夜宫、令奸佞嚣小闻风丧胆的护廷十三番你也不在乎。” 羽田夕夏面色微变,语气为之一塞。护廷十三番威震扶桑,是所有忍术流派中实力最强的战斗组织,不仅北辰一刀流引以为傲,甚至每一名扶桑百姓都把他们当成精神上的希冀与依拖。一番队队长、兼护廷十三番队总队长山本元柳斋重国年逾六十,兀自老当益壮,是真宫寺龙炫的左膀右臂,武功不在其余六大派掌门之下;二番队队长矢藤砕蜂,精于暗杀偷袭,连新撰组副组长吉崎宗次郎亦自叹弗如;三番队队长市丸银,人称笑里藏刀,出手毫无先兆,令对手防不胜防;四番队队长卯之花烈,经擅医术,扶桑国内无人能出其右;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真宫寺龙炫首徒、最为倚重的心腹大将,武功尽得其传,曾访遍北海道、四国、九州二十七处忍术流派未逢敌手;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扶桑四大贵族之首朽木家长男,号称扶桑第一美男子,平素甚少出手,出则必杀;七番队队长狛村左阵,擅长驯兽,狮虎豹狼等皆能驾驭;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首创双刀连击之术,绝对的宗师级高手;九番队队长东仙要,双目虽盲,听风辨器功夫却独步扶桑;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忍,实力不问可知;十一番队队长更木剑八,战斗狂人,八年前当着北辰一刀流近千名徒众活生生砍死前任十一番队队长,由武士直接晋身为上忍;十二番队队长浦原喜助,超级天才,无论制作机关、开发器械,七大派中无人能出其右;十三番队队长浮竹十四郎,长年疾病缠身,却能代真宫寺龙炫发号施令,左右整个北辰一刀流的动向。伊贺谷五艳姬固然忍术精湛、媚功超卓,但以一对一没哪个有把握取胜。 久纱野水萌微耸肩胛,作了一个能使任何男人动心的娇娆神态,淡淡道:“没错,我们确实不敢轻易招惹护廷十三番。只是现在的你孑然一身、孤立无援,就算死在鸟取砂丘,也没人知道事情是我们伊贺谷干的。” 真宫寺美奈悠然道:“这么说来我把诸位杀光也没人知道是我出手的咯。” 羽田夕夏的眼神倏地变得锐利如刀刃,盯着真宫寺美奈道:“哈哈哈,伊贺谷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你实力如何我们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实话告诉你,今天的行动我们经过深思熟虑,确保准备周详,万无一失。” 久纱野水萌续道:“你的武功由真宫寺龙炫亲自传授,忍影分身、火龙炎弹、龙槌翔闪几大绝招都已练成,比起扶桑武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忍日番谷冬狮郎怕也不差多少,作为一个女子也算是难得的啦。” 羽田夕夏有心打垮真宫寺美奈的斗志,阴恻恻笑道:“不可否认,你的资质远在同龄人之上,别人十年二十年才能练成的遁术,你花个三五载便了如指掌。所以年芳十九的你精通金、木、水、火四大遁术,不过可惜啊,你生性爱洁,受不了污浊的泥尘,向来不屑研习土遁术……” 真宫寺美奈香肩微耸,似是漫不经意的道:“所以你们把伏击地点选在鸟取砂丘,认定就算我战败想溜也溜不走,对么。” 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齐齐拔刀,指向真宫寺美奈,冷声道:“知道就好,看在你识实务、明进退,我们也不想强逼,自个儿切腹吧!” 真宫寺美奈幽幽叹道:“我有几句话想说,或许你们听后会改变主意。” 久纱野水萌毫不掩饰的冷哼道:“想说服我们放你条生路,做梦!” 真宫寺美奈透过重纱朝她望来,淡淡道:“今次我奉父命赶来鸟取,临行前已然通过考试,成为新组建的北辰一道流隐秘机动部队队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忍不再是日番谷冬狮郎,而是我——真宫寺美奈!” 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微微色变,相互交换个难以置信的眼神,真宫寺美奈踏前半步,摆出好整以暇的姿态,续道:“左大臣黑崎秀康遇害后,爹爹便料定伊贺谷会将目标转向北辰一刀流,这次任务他老人家本想派出朽木队长、京乐队长、更木队长共同执行,是我执意想会会伊贺谷的高手所以才只身南来。爹爹既担心我的安全,又不忍拂逆女儿心意,所以把他视若珍宝的兵刃借给了我。” 众武士闻言,不约而同的身形暴退,久纱野水萌面露惊惧,颤声道:“你……你带着……带着流刃若火!” 真宫寺美奈笑而不语,滑如凝脂,白似霜雪般的玉手缓缓伸向腰间,动作说不尽的软柔乏力,顾影自怜。 躲在丘顶观战的任逍遥大觉诧异,按说像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这等高手,纵使对神兵利器有些忌惮,也不至于害怕到如此程度,付龙渊看出他的疑窦,轻声道:“流刃若火不同于寻常兵刃,既非以锋锐见长,亦不以重量制敌,当年我和易老鬼不识其中玄妙,甫自交手便吃大亏。” 任逍遥将信将疑,凝神窥定真宫寺美奈的一举一动。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很慢,仿佛是在绣花而非生死攸关的搏斗,然而在真宫寺美奈纤手握住剑柄的刹那,速度竟骤忽增长十倍! “唰啦——轰!” 流刃若火骤然出鞘,带起的不光是凛冽的杀气、迫人的剑风,还有夺人心魄的璀璨烈芒……不,应该说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烈焰?没错,任逍遥看得清清楚楚,从流刃若火锋刃处席卷出的芒影正是一道高度凝聚、似欲将对手活生生烧成灰烬的烈焰! 任逍遥、孟飞、邓磊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情形。换成以刚猛内劲见著称的鬼冥神君或者已然练成先天无上罡气的任逍遥或许能将真力强行聚集,使得周围空气的温度突然升高,让对手产生如同置身火海热浪的错觉,“棋圣”祁文东自创的弹指烈焰也仅能在攻敌刹那造成些许一闪而逝的火光,真宫寺美奈既未做势、亦未蓄力,扬手一挥轻而易举的划出漫天烈焰,简直不可思议。 “扶桑武林有句谚语‘流刃若火当空舞,森罗万象皆尘土’说的正是北辰一刀流镇派之宝,虚夜宫七大秘剑之首——流刃若火”黑崎正良稚嫩的童音自背后响起,“此剑通体由产自富士山、在炎浆中浸泡千万年、世所罕见、绝无仅有的魂狩石制成,自身热力极强,犹似烙铁,兼之长年在盛有腊水的缸罐中侵泡,拔刀瞬间刀身与刀鞘中的预先放置的磷粉相互摩擦而燃起火焰。” “北辰一刀流本就以火系忍术见长,功法要诀中的七字箴言‘瞬息心气力一致’与流刃若火更配合的天衣无缝,因此龙炫叔叔才能在五年一度的忍术大会上四次击败坐拥三大神器之一‘草雉剑’、号称的‘无双拔剑斋’的飞天御剑流门主加腾鹰,连续二十年登临七大派总掌门。” 第八章 三女大战 任逍遥露出不解神色,喃喃道:“流刃若火虽威势骇人,但真正的绝顶高手完全可以凭借内劲将烈焰荡开,何以……” 付龙渊接口道:“此剑若由真宫寺龙炫运使,熊熊烈火将包裹整个剑身,刀焰一体,无懈可击,绝非外力所能阻隔。” 说话间,真宫寺美奈全身衣袂飘飞,刀芒暴涨,弥漫全场的凛冽杀气,呼啸着攻向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尽管相隔甚远,两女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痛,没等身子伏低,躲避退让,劲力骤然四散,波浪般沿脸门生起的气罩卸滑过去,登觉置身火海热浪之中,喉间口干舌燥,两耳嗡嗡异鸣,说不出的疲累难受。久纱野水萌跻身上忍十几年,绝非浪得虚名,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取得先机,娇斥一声,人随刀进,化作滚滚刀影,左突右移,往真宫寺美奈潮冲而去,诡异灵动的步发让对手完全把握不住她下一刻立身的位置。 羽田夕夏双目神光闩闪,脚下踏着奇异的步法,只在丈许的距离游走,使人感到他并非直线进击,而是不断改变角度方向,避过重重刀焰,但偏又好象只是直线疾进。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任逍遥等旁观者尚颇感头痛,与她正面对敌的真宫寺美奈感受如何更是可想而知。 新撰组成员齐声呼喝,高叫着上前助阵,他们的实力不及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自知躲不过刀焰的侵袭,人人抱定必死之心,悍勇非常。真宫寺美奈娇咤一声,斜掠而起,飞临半空,在把气势推高至巅峰的状态下,流刃若火闪电劈开,刀焰划过与久纱野水萌对峙的空间,疾取久纱野水萌胸口,人刀合为一体,直有撼岳摇山之势。 久纱野水萌使出伊贺谷秘传心法,挥刀击散刀焰,却被随后迫至的劲气逼得全身衣袂拂舞飘飞、呼吸不畅。待她反应过来真正作为主攻的是流刃若火的锋刃,灼热滚烫的刀尖已离胸口不到尺余。 仓促间,久纱野水萌回刀挡架,使出的功力不到平时的三成。“当!” 双刀交击,一股无可抗御的巨力透刀而入,久纱野水萌胸口如被雷击,竟吃不住势子,跄踉跌退。如此一个照面就吃大亏,几十年来她还是首次尝到,足见真宫寺美奈绝非徒仗神兵,战略战术乃至自身修为均不可小觑。真宫寺美奈扬手劈出道刀焰,迫得羽田夕夏趔趄跌退,接着凌空一个翻腾,落到刚赶至战场的两名大汉间,身随刀走,力贯刀梢,流刃若火闪电下劈,击的两人打着转飞跌开去,再爬不起来。新撰组成员均是刀头舔血,好勇斗狠之辈,知道若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死。非但不没有丝毫畏惧,反激起凶性,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真宫寺美奈冷哼一声,流刃若火化出百千刀芒,鬼魅般在众武士的强猛攻势里从容进退,刀锋到处,总有人倒跌丧命。中刀者无论伤在何处,俱是剑到丧命,五脏给劲气震碎而亡,攻力稍差的甚至给被烈焰焚着衣服,惨叫在地上翻滚。 久纱野水萌回过气来时,只剩八九名武士仍在苦苦支撑,不由热血上涌,刀锋一颤,化成三点精芒,品字形的往真宫寺美奈印去,同时脚踏奇步,移形换影,倏忽间移往真宫寺美奈身后,攻势从她的左侧倏忽移至厚背,迅疾如鬼魅,疑幻似真,正是伊贺谷的绝技“斩空极波”羽田夕夏刀法骤变.幻出流沙滚动般的刀浪,直扑真宫寺美奈,这招“千杀水翔”看似一刀,却由十多重连绵的波卷组成,每个波卷、时间和攻击的角度都有精微的转变,送出卷卷刀劲,汇为成能被墙裂壁的凌厉刀气,威力无涛。旁观诸人无不看得呼吸顿止,险些透不过气来。 其他人亦同时发动,一时刀光剑影,全向核心处的真宫寺美奈狂攻过去。 透过重纱,隐约可见真宫寺美奈美目凄迷,似丝毫不觉身在险境中,忽然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充盈著庞大信心的笑意,窈窕动人的娇躯从空中落到地上,直往迎来拦截的羽田夕夏施出“迎风一刀斩”流刃若火劈在空处,竟然使周围的空气全部聚集到刀锋去,生出道铁柱般的烈焰,劈头盖脸的扫向众敌。 久纱野水萌吃过次亏,不敢强行挡拆,无奈下一个旋身避让开去。真宫寺美奈穷追不舍,一时“铿锵”之声连串响起,流刃若火化繁为简,一刀接一刀往久纱野水萌劈去,刀刀疾如闪电,角度时间精准无伦,无一着不是针对久纱野水萌的强弱处而发,忽似撼强,忽又寻弱而攻。 “当当当”兵刃交击之声不绝如镂,久纱野水萌不断往外旋开,真宫寺美奈则如附骨之蛆,狂风骤雨的朝她强攻硬击,不予对手喘息机会。久纱野水萌心叫救命,虽明知真宫寺美奈要以游斗的方式损耗自己的真元气力,偏是无法从她手上抢回主动,只能见招拆招,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心里则更纳闷,明明羽田夕夏和新撰组武士就在身旁,何以对真宫寺美奈犀利的攻势起不到半点阻碍。 高手如任逍遥、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和邓磊,却清楚看到她是仗着鬼魅般飘忽难测的绝世身法,穿行于兵器的间隙中,新撰组武士非但帮不上忙,反倒成为阻碍久纱野水萌闪躲挪移的累赘。 易天寒沉吟道:“此女的忍影分身术尽得真宫寺龙炫真传,在我们眼中或许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移动的稍微快些,但功力较次者看来,却觉四面八方尽是她的分身,完全琢磨不透真身究竟在哪。” 付龙渊接口道:“中原武林三大轻功,飞仙化羽讲究凌空纵跃;一苇渡江强调闪躲挪移;摄空幻影以迅捷灵动著称,可谓春兰秋菊、各扬胜场,而忍影分身术作为北辰一刀流秘传绝学,要旨在于以其快无伦的身法配合独门忍术混淆对手视线,造成处处皆敌的错觉,实在是另辟蹊径,妙不可言。” 任逍遥愈发好奇,一瞬不瞬注视着场中局势。 在真宫寺美奈长江大浪般强横的攻势下,久纱野水萌只能边退边挡,当然身为上忍的她并非不敌败退,而是先避其锋,再寻反击的机会。际此生死关头,久纱野水萌倏地立定,杀机盈胸,刀化长虹,雷霆电闪般往前疾挑,此着显是大出真宫寺美奈意料之外,她没有想到久纱野水萌能逆转真气,动静銮换,身形说变就变,脚步说停就停。最厉害是此一刀乃同归于尽的招数,完全漠视面前呼啸卷涌的火焰,刀锋疾袭她咽喉要害。 羽田夕夏和新撰组武士的兵刃同时攻向她的后背、前胸和腰胁。 形势危急,真宫寺美奈急旋了一圈,衣袂飘扬,几柄寇刀全给她带得滑往一旁,刺劈在空虚处。血花迸溅,流刃若火锋芒到处,久纱野水萌右肩皮开肉绽,衣服破碎。真宫寺美奈则于寇仲刀锋及喉前的毫厘之差,退往两丈之外,回复对峙之局。 剧痛从久纱野水萌的伤口蔓延全身,犹幸真宫寺美奈为避开刀锋,未能及时吐出真劲,故只是皮肉之伤。 伊贺谷五艳姬虽以媚术成名,各自业艺却也十分了得,久纱野水萌连众凌寡竟给被对方所创,不由气急败坏,倏地纵身抢前,挥刀猛扫,化作黄芒,疾取真宫寺美奈胸口,凌厉如电闪,好不骇人。 真宫寺美奈见久纱野水萌窄长的武士刀破空而至,妙象纷呈,在两丈许的空间内不住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无有穷尽、似实还虚,让人难以琢磨,其间更隐含着一股吸啜拖拉的怪劲,令她觉得若强行挡架,便会掉进一个不可测知的险境里。 真宫寺美奈当机立断,虚晃一招,朝后飘退。 任逍遥看得真切,不禁心中叫遭。论实力真宫寺美奈本及不上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所以杀得久纱野水萌狼狈万状,全仗流刃若火激射出的熊熊烈焰和诡奇灵动的身法阻隔、迷惑羽田夕夏和新撰组武士,看似以寡敌众,实际上和单搠久纱野水萌根本没多大区别。久纱野水萌对流刃若火过于忌惮,起初更被对手占得先机,自然处处受制,陷身被动挨打的局面,难以挽回颓势。 真宫寺美奈此时避让,等若将先前的所有努力毁于一旦,非只久纱野水萌得到喘息之机,更让羽田夕夏和新撰组武士觅得空隙,重新整备战略,说来说去,还是真宫寺美奈轻敌大意,经验不足,如果她能咬紧牙关撑一撑,捱过久纱野水萌的全力反击,彻底催垮她的斗志,那么将优势转化为胜势不过是时间问题。 久纱野水萌放手进击,全力反扑,刀刃织起一片剑网,以居高临下之势正面往真宫寺美奈罩去,剑气嗤嗤,风声虎虎,尽显身为上忍的超卓功架,更要命是她的每个变化,都令真宫寺美奈预先拟定的对抗方法变成败著,生出前功尽废的颓丧感觉。用刀至此,的确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至境。 第九章 事君再现 眼见对手刀势变化,步法亦随之生变,真宫寺美奈甚至没法捉摸两姬最后会从那个角度攻来。龙菲芸、水芙蓉等暗自为她捏了把汗,唯有任逍遥信心十足,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真宫寺美奈并未全力出手,尚自留有余力。 面对如此可怕的强敌,真宫寺美奈非但不惧,反生出强大的斗志,秋水盈盈的凤目赫然迸射出前所未见的精芒,眨也不眨地注视对手,待敌刃离他只三尺许,汹涌彭湃的杀气狂涌而至时,倏地娇斥一声,疾步抢前,流刃若火连环劈斩,烈焰层层叠叠,数之不尽,佐以忍影分身术,当真是绚烂夺目,神妙无穷。 “当”两刀交击。羽田夕夏闷哼一声,连人带刀给真宫寺美奈扫得跄踉跌退,久纱野水萌则趁机掠至真宫寺美身后,千万点刀光,像无数逐花的浪蝶般朝她背心疾劈而去,大有不成功便成仁,壮土一去兮干复还之势。 真宫寺美奈应变其快,猛然倒转娇躯,步法陡变,身形回旋,避过锋锐的刀锋,脚下如生飞云,从久纱野水萌身旁极窄的寸地绕过去。 久纱野水萌岂肯擅罢甘休,足尖微晃,扬刀追击,身子如箭迫至,快得不可思议,闪耀着寒芒的武士刀攻向真宫寺美奈下盘,萧然寒气于身前数尺之地扫开,后着之变化亦极尽奇奥之能事。 真宫寺美奈见久纱野水萌招数凌厉,追击迅猛,丝毫不给他喘息机会,当下再提内息,趁着先前一纵余势未尽,转而使出北辰一刀流独门忍术“潜影奥义”两股劲风向下激去,第一股止住坠势,竟将她本该落下的身体托高数尺,直如飞鸟翱翔,巧妙绝伦,再度避开对手的的猛攻。 久纱野水萌刀招接连落空,不由面色微变,冷喝道:“斩空极波!” 无数刀光凌空急扫,人刀合一的朝真宫寺美奈扑去,刀未至,凛冽的刀气早将她完全笼罩锁紧。便在此时,羽田夕夏也已赶至,甫一出手,便是“木叶旋风”的杀招。两大上忍合力出击,双刀左右包抄,纵横杀气之中,穿梭着无数幻丽异芒,两种绝招相辅相成,互补破绽,叠增攻势,刀路越行越快,配合的天衣无缝真宫寺美奈凝立原地,瞧著双刀尚差尺许就往胸胁扫至时,双手握刀,不退反进,凭借灵动缥缈、曼妙无方的身法在刀光中穿插自如,待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锐气尽消,流刃若火催发出千百道熊熊烈焰,把随后赶至新撰组武士连人带刀笼罩其中,招式精妙绝伦,角度方位,计算的分毫不差,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新撰组武士遭烈火焚烧,不得已后撤避让,久纱野水萌恼羞成怒,正要招呼他们使出“水阵壁”强行突前,真宫寺美奈已然掠至身后,流刃若火像活转过来般自具灵觉的寻找对手,遁由充满线条美合乎天地之理的弧线,往久纱野水萌背心砍去,她的躯体完全由刀带动,既自然流畅,又若鸟飞鱼游,浑然无瑕,精彩绝伦。任逍遥瞧得心领神会,差点鼓掌喝采,他他生性好武,最喜见识各类绝学,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后,对所有武学的认知远胜往昔,凡举拳法、掌法、掌法、棍法、暗器等莫不熟识。刀乃百兵之王,招式雄奇,变换万千,最是值得探究,偏生中原武林并无用刀好手,勉强挑出一个外号“刀王”的丐帮执法长老丁松强,用得还是厚重呆板的九环金背大砍刀,哪及凤姿绰约的异国少女真宫寺美奈以流刃若火施展出的北辰一刀流绝学,进退间举重若轻、潇洒如意,身影似花间蝴蝶,蹁跹不定,招式威力却不因此稍有衰减,犹胜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加上她那曼妙多姿的体态,靓丽优雅的身形,直叫人心旷神怡。 真宫寺美奈招招进逼,留任流刃若火运转如环,绝无半分破绽,漫天烈焰如涟漪圈荡,潮涌般透将出来,三人身周隐然为迷蒙蒸气覆盖,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生恐肌肤为烈焰灼伤,忙加摧内劲护身,对敌所用的气力自然而然的相应减少,更加抵挡不住真宫寺美奈迅若雷霆的猛攻。 龙菲芸喃喃道:“最多十招,胜负必分,北辰一刀流果然名不虚传。” 水芙蓉见任逍遥看得目不转睛,醋劲顿起,没好气的道:“哼,徒仗兵刃而已,若她没那柄会喷火的怪刀,早给对方砍成肉泥啦。” 易天寒功聚双目,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此女无论刀法、轻功、忍术均不在真宫寺龙炫昔日之下,唯独欠缺的是实战经验,因此对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战略战术的判断经常出现偏差,平白无故的错过许多克敌取胜的良机。流刃若火的最大功效就是不断为真宫寺美奈创造机会,直到她把握住为止。” 付龙渊借口道:“没错,以真宫寺美奈的修为,与两姬中的任何一个单挑,都能战成平手,但收到的成效并不明显,眼下以一敌二,正是从中汲取教训,完善自我的天赐良机。新撰组武士功力不足,纱野水萌、羽田夕夏爱惜容颜,这烈火进可伤敌,退可自保,用来对付他们再合适不过。” 孟飞捋须笑道:“可惜胜负将分,如此美轮美奂的招式再也看不到咯。” 邓磊谈谈道:“把正良送到虚夜宫后,还怕没机会吗。” 水芙蓉推任逍遥一把,娇斥道:“喂,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否看呆眼,盘算着如何把人家骗上床。” 任逍遥动也不动,目光一瞬不瞬的凝注前方,喃喃道:“不对……不对……” 林毓秀诧异道:“大哥哥,怎么啦?” 任逍遥现出思索神色,沉吟道:“虽然真宫寺姑娘明显占据优势,但我总觉得……总觉得局面有些古怪……唔,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古怪在哪。” 羽田夕夏眼前陡现一道红芒,如是火龙翻腾、气势恢宏,速度更快得惊人,待要先避其锋,已是不及,匆忙间横刀一格,真宫寺美奈发出银铃般娇笑,右手依旧握刀,左手腾将出来,也不知使得什么手法,穿过绵密的刀网,划在羽田夕夏左腕脉处,同时流刃若火发出的热劲透刃而至,直催心脉。 羽田夕夏娇呼失声,半边手臂立时酸麻,知道若再逞强硬拚,和自尽没多大分别,无奈下只好提气后翻,远远飞退,好化去对手凌厉的真劲。 新撰组武士呼喝着从四面八方赶来救援,真宫寺美奈使出忍影分身,倾刻间晃过众人,穷追不舍的朝羽田夕夏迫去。 任逍遥猛然醒觉:“不好,诱敌之计!” 果然,羽田夕夏凌空一个转折,使出土遁术中的“砂缚柩”反冲回来,卷起漫地黄沙,劈头盖脸的罩向真宫寺美奈。 久纱野水萌随后掩杀,尽展伊贺谷秘传忍术的诡奇狠辣,真气似是无穷无尽,催动招招夺命的骇人攻势,忽左忽右,上攻下袭,其诡奇变化,非是目睹难以相信。她俩忌惮流刃若火,打算让新撰组武士先行狙击,故并未出尽全力,眼见形势危怠不容有所保留,这才使出绝招。 正如易天寒所说,真宫寺美奈缺乏施展经验,尽管她经擅忍术,眼光敏锐,仍在判断上出现失误,当然也猜想不到羽田夕夏能硬接一记后如此快回复过来,也想不到他在退跌的中途能反退为进,更为头痛是眼看羽田夕夏只简简单单的一刀溯至,竟生出一堵方阔的气墙,迫身而来,令她不敢冒进,最威胁他是刀锋射出一柱浑圆的气劲,瞬间破开烈焰,如铁柱般朝她胸口直捣。 南宫凤姿柔声道:“逍遥哥哥,这就是你说的古怪?” 任逍遥缓缓摇头,不发一言。 漫天刀影中真宫寺美奈宛若鬼魅般化作一缕轻烟,兔起鹘落般左右闪移,虽然包围圈不断缩小,她的活动范围被也被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的狂攻严厉限制,但始终能守稳那半丈许的地盘,以严谨绵密的招式应付从四方八面攻来的刀芒。 “嗖!” 羽田夕夏从左侧攻到,虽是简单无比的招式,却让真宫寺美奈生出无法闪躲的感觉,不得不运刀还击。 流刃若火烈芒再盛,架开敌刃,嘈吵的磨擦声刺得众人耳鼓辣辣生痛。 羽田夕夏被震得退开三步,真宫寺美奈亦止不住势头向后抛跌,心中之惊骇难以言谕,对方这一刀无端威力骤增,远胜先前,震的她气血翻涌,假若他下一剑亦照此比例增进,不吃败仗才是怪事。 真宫寺美奈尚不及回气调息,背后刀刃劈风之声又至,她心念电转,知道如不设法改变局面,必将陷进完全捱打和被动的形势中,宝刀舞成一团疾风,似是迎向左侧的久纱野水萌时,蓦地似蟹儿般侧移,变成面对右方攻来的羽田夕夏,流刃若火芒气剧盛,斜指敌人。 羽田夕夏措手不及,只觉刀气迎头冲至,大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之势,登时锐气全消,窒了一窒,不知该进还是该退。透过重纱,隐约可见真宫寺美奈得可令任何人屏息的俏脸飘出一丝笑意,娇躯闪电前移,仗着鬼魅般飘忽难测的绝世身法绕过赶来应援久纱野水萌,流刃若火带起漫天烈焰,有若迅雷激电般劈向久纱野水萌,正是北辰一刀流绝学——潜影一刀斩! 但凡稍懂武功的都看出,真宫寺美奈全力施为下的绝招久纱野水萌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开战以来最佳的取胜良机就在眼前! 当此情形,众人表情各自不同,易天寒、付龙渊与真宫寺龙炫仇深似海,巴不得北辰一刀流中人通通死绝,可真宫寺美奈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就这么香销玉陨,良心上实在过不去,当真左右为难;孟飞、邓磊纯粹站在武学角度考虑,则希望双方越打越久,好让他们尽窥扶桑武学的密要;龙菲芸、苏涵碧、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林毓秀当然盼着心地善良的真宫寺美奈取胜;至于水芙蓉嘛死命呷醋,既怕真宫寺美奈赢,惹得任逍遥对她好感大增,又担心真宫寺美奈陷于危境,任逍遥来个英雄救美,讪讪站在丘顶,俏脸涨得通红。 任逍遥依旧凝注着场中局势,忽然面色大变,失声道:“不好,沙下有人!” 只听“蓬!蓬!” 两声巨响,真宫寺美奈前方的沙丘突然爆炸开来,一道人影伴随着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高举武士刀,如裂岸惊涛般直扑真宫寺美奈。他全身包裹在土黄色的长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融入了沙丘的幽灵,加上其惊人的速度令真宫寺美奈生出疑幻疑真的感觉,最奇怪是眼前点点芒影,不断炫闪,使她睁目如盲,完全作不出任何反应。 好一个杀局,天衣无缝的杀局! 先用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和新撰组武士探察出真宫寺美奈的根底,在她自以为取胜在即,全神贯注的施以猛攻时,骤然出手,务求一击必杀! 黑崎正良惊呼道:“新撰组组长、千忍绝斩——富坚义搏!” 就在这使人呼吸顿止的紧要,真宫寺美奈檀口微张,吐出股劲气,借势身形暴退,延长攻击及身的少许时间,接着武士服像被灌足气劲般离体扩张,她身上只剩下白色的亵衣,玉臂粉腿,全暴露在众人眼下,曼妙的线条,美得教人屏息。 “蓬!蓬!蓬!” 武士服从真宫寺美奈肩头滑落,迎上富坚义搏凌厉的攻势,瞬间化成碎粉,真宫寺美奈则趁机掠上半空,避开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没等众女大声叫好,富坚义搏袖中倏地窜出三枚忍者镖,真宫寺美奈情急转身,奈何气力将近,只避过胸口要害,双肩各着一枚,头戴的竹笠亦给击飞。 易天寒、付龙渊得窥少女真容,齐齐色变,不约而同的失声道:“师妹!” 第十章 英雄救美 真宫寺美奈褪去面纱后的样貌活脱脱一个花事君,二十五年前的花事君! 二十五年的期盼,二十五年的希冀,今朝“重逢伊人”易天寒、付龙渊毫不犹豫的狂吼一声,齐齐掠下沙丘,奋不顾身的朝富坚义搏扑去,只要从对方手中救下“师妹”偷施突袭又如何?以二敌一又如何? 富坚义搏身为新撰组组长,武功何等了得,即是蛰伏沙下,窥定真宫寺美奈最疏忽大意的当口骤然出手,自是抱有数招内解决战斗的把握,岂容远在丘顶的易天寒、付龙渊赶来救援。 二老尚在中途,锋锐的刀刃已离真宫寺美奈胸口不及两寸,沙丘上的所有人莫不失声惊呼,谁都知道时间根本来不及,就算易天寒、付龙渊绝招尽出,将富坚义搏、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全数击毙,也难赶在真宫寺美奈香销玉陨的前,阻住那柄罪恶滔天的寇刀! 易天寒、付龙渊绝望了,虎目齐齐涌出热泪,两大绝顶高手,隐居荒岛苦修廿载,满腔雄心壮志要踏平北辰一刀流,击败真宫寺龙炫,到头来却救不了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她”短短五六丈地,成为二老今生今世永难跨越的遥距。 好在还有他——风流盗侠任逍遥! 轻功身法,纵横宇内,机敏应变,天下无双。 早在富坚义搏破沙而出之时,任逍遥已然料到真宫寺美奈万难抵挡,想也没想便纵身跃起,尽展扶摇直上八纵八跃的绝顶步发,流星电闪般冲向富坚义搏。他并不知道真宫寺龙炫的女儿会与花事君如此相似,也没想过出于何种原因去救真宫寺美奈,他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决不容任何女子、尤其是国色天香的绝色佳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奇快、奇狠、奇准的“曾经沧海难为水”融汇十成的先天无上罡气,威力遽增倍蓰,彷彿一道惊雷当空劈落,照临天下,无缺无遗。 富坚义搏陡觉背后风声劲急,挟带着霸道绝伦的凌猛气势迅速迫近,情知若不闪躲退让纵能击毙真宫寺美奈,自己也要落得个五脏剧烈、命丧当场。急忙使出土遁术中的密法“砂瀑送葬”卷起漫天狂沙,当头罩向任逍遥,同时手腕疾抖,刀尖上扬,划向真宫寺美奈的俏脸。他知背后攻来那人武功极高,砂瀑送葬虽是高级忍术,最多只能阻他片刻,未必就有足够时间杀死真宫寺美奈,只盼抓住仅余的空隙毁去她的容貌,也算不虚此行。 任逍遥怎能容富坚义搏得逞,九转归原劲全力发动,如墙如堵的黄沙悉数倒卷,劈头盖脸的罩向富坚义搏。富坚义搏做梦也想象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妙的武功,饶是他纵横黑道,暗杀偷袭的本事冠绝扶桑,此时也想不出任何应对之法,只能狼狈退避,闪往一旁。 任逍遥趁机抢上,揽住真宫寺美奈绢束般的纤腰,足尖往轻轻一点,借力腾升而起,复又冲上半空,疾速掠向丘顶。富坚义搏、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均乃上忍,反应不可谓不快,眨眼间功夫,各自紧握兵刃,虎吼着追杀过来。 便在此时,易天寒、付龙渊双双赶至,“天雷无妄”、“圣龙断九天”两大绝招促然迸发,挟着崇山峻岭般的巨力扑面压至,也算富坚义搏、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识相,各自侧移闪避,没有强行挡架,否则鸟取砂丘怕又得多上三条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怨魂。 任逍遥把真宫寺美奈放在地上,正要俯身为她简查伤势,陡地被她有如山川起伏的优美体态,倾国倾城的如花玉容所慑,起初隔着轿帘和面纱尚不觉的,如今近在咫尺,单看她乌黑的发质,雪白的肌肤,便如天生丽质该作何解,包括龙菲芸、南宫凤仪诸女在内,无不被她从淡妆秀出来异乎寻常的迷人美态慑服得屏住呼吸,虽然处在昏迷中,淡淡的斜阳依旧照得她像一尊完全没有瑕疵的雕像,其美态仙姿只有“超凡脱俗”四个字能形容其万一。 任逍遥品评美女的本事堪成天下无双,但把真宫寺美奈由头瞧到脚,却没法在这匀称无可比喻的身段上,找到任何足以破坏她完美无缺的半点小瑕,反而是愈看愈感到她那种难以言喻的美丽透着的眩人诡艳。 这时耳畔忽然响起苏涵碧温柔而肯定的声音道:“她中毒了,奇毒!” 任逍遥闻言一愣,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讶道:“不会吧,她双肩伤口的血迹并未发黑,脸色亦是受伤昏迷后的正常情状况,我看应该没……” 苏涵碧分开众女,来到真宫寺美奈身前蹲下,幽幽道:“你想想,她与伊贺谷众酣斗良久,此刻却气不喘、心不跳,就连脉搏也平稳的很。” 林毓秀插言道:“或许是她内功深厚,所以未曾显露。” 苏涵碧轻摇螓道,口角飘出一丝苦涩的表情,低声道:“真宫寺姑娘以寡敌众,战斗的激烈程度你们是看到的,除非场中的是逍遥,否则谁还能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的应付呢。且不说这极其反常的状况,单看她肩头的两支忍者镖便知上面定然淬有剧毒。” 南宫凤仪问道:“何以见得?” 苏涵碧指着伤口,轻声解释道:“剧斗之中,脉行加速,受伤后必大量出血,而真宫寺姑娘伤口附近的衣衫却并未沾染多少,显然这毒极其猛烈,进入身体后直攻心脉,好在她的内功颇有根底,自动减缓血行速度,抵御毒素入侵,所以现在她看起来就和睡着一般,没有任何异状,实则体内惊险重重、危机四伏。” 任逍遥急问道:“她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苏涵碧黛眉浅蹙,苦笑道:“我若知道名字,就不叫它奇毒了。” 林毓秀试探着问道:“苏姐姐,你也有分辨不出的……” 苏涵碧秀眸射出复杂的神色,幽幽浅叹,打断道:“我之所学来自青囊医经,加上分析和辨认义父及岛上几位前辈捎来的各种奇毒,勉强算是对中原、西域、北疆的毒物有个大致了解,至于扶桑……唉,相信这是伊贺谷的密制剧毒。” 任逍遥断然道:“这好办,擒住富坚义搏自然便有解药。” 霍地站起,待要纵身冲入战团,易天寒、付龙渊已然掠回丘顶,劈头便道:“三个都是高手,百十招内拾缀不下,我俩记挂她的安全,丢下对手便回来了。” 任逍遥顿足道:“唉呀,真宫寺姑娘身中奇毒,得从富坚义搏手里抢解药啊。” 付龙渊惊道:“怎么,涵碧解不了?” 任逍遥默不做声,扶起真宫寺美奈,举掌按向她玉背。 苏涵碧架住他手,不解道:“你干嘛?” 任逍遥一本正经的道:“既然借不了毒,那就逼出来啊。” 苏涵碧秀眸闪闪的瞧着任逍遥,忽然“噗嗤”失笑,掩嘴道:“我只告诉你认不出这毒,没告诉你化解不了吧。芙蓉说的果然没错,你啊,看到漂亮姑娘就失魂落魄,完全没有平常的镇定自如。瞧,断章取义,闹出笑话咯。” 任逍遥欣喜若狂,顾不得众女叫苏涵碧这话逗得咯咯娇笑,急叫道:“快!快帮真宫寺姑娘解毒啊!” 苏涵碧唇角飘出一丝温柔的笑意,白他一眼,似在说早晓得你会有此一言的动人样儿,漫不经意的道:“急什么,我身上没带对症的药物,得先把他送回鸟取,找间客栈安顿好,再慢慢医治。” 任逍遥顿足道:“唉呀,救人如救火……” 苏涵碧“噗哧”娇笑,有若鲜花盛放,嫣然道:“放心啦,凭她的功力撑上半个时辰绝对没有问题,你使点血截脉封住她‘天泉’‘曲泽’‘紫宫’‘中脘’‘气海’‘关元’‘灵道’七大要穴,三日内包管真宫寺姑娘安然无恙。” 任逍遥喜出望外,失声道:“此……此话当真?” 苏涵碧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清楚传出“亏你敢问出来”的心意,淡淡道:“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呢,还是怀疑自己的内功?” 第十一章 心如鹿撞 客栈厢房外,易天寒、付龙渊面色凝重,来来回回的不停踱步。 真宫寺美奈送来已有大半日,苏涵碧拉着、南宫凤仪、龙菲芸忙里忙外,买药、配药、捣药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但就是不让其他人入内探视。 易天寒、付龙渊都是老江湖,不会猜不到真宫寺美奈和花事君和花事君如此相似,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毫无疑问她和花事君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还就是她和真宫寺龙炫的女儿。花事君被掳走这些年,什么样的结果二老都想过,唯独没有料到此节。并非他们不曾念及真宫寺龙炫强迫花事君下嫁,而是从来没有想过真宫寺龙炫会对他和花事君的女儿如此看重。毫不夸张的说一句,真宫寺龙炫毕生所学完完全全教给了真宫寺美奈,没有任何保留与隐藏。十九岁跻身上忍,创造扶桑武林的奇际,连北辰一刀流的震派之宝也随时带在身边,桩桩件件都能看出真宫寺龙炫对她的恩宠。 易天寒、付龙渊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现在的花事君究竟怎样,是否如他们之前猜测的被逼嫁给真宫寺龙炫,受尽非人的虐待、欺辱,亦或籍着女儿受到的恩宠,过着稍微宁和一些的日子。还有花事君被掳走前,武功犹在他俩之上,二十几年后的今天,是在异国他乡忍辱负重,暗中修习逆天神掌、御龙九决,以图脱离苦海,还是被真宫寺龙炫废去武功……总之,他们想知道、想打听的太多太多,原本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情愫在见到真宫寺美奈后悉数迸发,若非苏涵碧再三盯嘱,解毒过程不得打扰,怕是他俩早便冲进屋内,迫不及待的守候在侧。 “吱呀——” 大门缓缓开启,苏涵碧盈盈步出。 “涵碧,她……” 付龙渊刚开口,苏涵碧便做个噤声的手势,把众人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道:“这毒好生厉害,即使封住穴道,仍有部分毒质侵入心脉,好在真宫寺姑娘内功了得,我配的解药也还对症,勉勉强强算是化解了。不过她的身体十分虚弱,受不得任何刺激,义父和师伯若有话想问还是……” “还是什么?” 易天寒急问道。 “还是让逍遥进去,想方设法套出点什么。” 苏涵碧微耸肩胛,挨往任逍遥,仰首失笑道,“你不是自诩任何涉世未深的少女在你面前都没有秘密可言吗,我想真宫寺姑娘应该也不例外。” “行行行,快,快去问呐!” 易天寒催促道。 “嗯,两位前辈的事就是我的事,套不出花前辈的近况,我决不离开。” 任逍遥朝水芙蓉眨眨眼睛,故意装出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气得她俏脸带煞,杏眼圆睁,自个心里却乐开了花,跟着苏涵碧悄然进入厢房。 躺在床上的真宫寺美奈仍是先前那长眠不起的样儿,但俏脸已多了点血色,秀发像瀑布般往四方倾泻,衬着她在烛火映照下美艳无伦的玉脸朱唇,使她更显娇艳欲滴,哪有半点中毒后的虚弱模样,即管苦修多年的高僧,亦要凡心大动。 任逍遥越看越是纳闷,轻声道:“涵碧,她……她真的……” 苏涵碧颔首道:“这就是伊贺谷密制奇毒的功效了,记得你刚救下真宫寺姑娘时,她的状况半点不像中毒,起初我以为是毒性猛烈,只攻心脉,却疏忽了最重要的一点——此毒最厉害处在于能让中毒陷入昏迷,外表却和睡着无异,若非我医术精湛,根本看不出来她身中剧毒。” 任逍遥动容道:“你的意思是……” 苏涵碧扁扁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的道:“如果我们没有察觉,只把真宫寺姑娘当成重伤晕迷,那么最多大半个时辰,毒质冲破内劲的阻隔,直透脏腑,纵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 任逍遥咬牙切齿,狠狠道:“好个富坚义搏,有朝一日落在我手里,定要将他碎尸万断,以泄心头之恨!” 苏涵碧瞥他一眼,吃吃娇笑道:“好啦,我知道为了漂亮女孩你什么都可以不顾,但现在不是图口舌之快的时候。记住,真宫寺姑娘余毒方清,身子十分虚弱,你只有盏茶功夫和她叙话。” 任逍遥缓步走到榻边,半蹲着跪下,柔声道:“姑娘,感觉好些了么?” 真宫寺美奈张开那宛如一湖秋水、配得超她绝世花容的美眸,轻轻道:“公子救命之恩,美奈感激不及。” 任逍遥正色道:“见义勇为乃我辈江湖中人的本分,姑娘何须言谢。” 真宫寺美奈感激道:“公子能从富坚义搏手中把我救下,并击退伊贺谷众,定然武功高强,不知中原武林的四大世家还是五大剑派。” 任逍遥心念微动,似有意似无意的问道:“姑娘似乎对中原武林很是了解。” 真宫寺美奈柔声应道:“嗯,我母亲大宋,是一位前辈名宿关门弟子。母亲常常和我提起昔日她在江湖中闯荡的情形,还教我说汉语、识汉字、学习宋朝文化。对啦,你还没告诉我姓甚名谁,何门何派哩。” 任逍遥现出个充满魅力的微笑,油然道:“在下任逍遥,天极教现任教主。” 真宫寺美奈喃喃道:“天极……天极教……啊,天极教教主不是大宋皇帝么。” 任逍遥赶紧将赵匡胤驾崩传位龙吟啸,龙吟啸辞世命自己接任教主的事简略叙述了遍,最后补充道:“我此次东来,是奉大宋皇帝之命来与扶桑天皇商议两国建立通商口岸,进行大规模商品交易的种种事宜。” 易天寒、付龙渊与真宫寺龙炫之间的恩怨不便明言,只好先胡乱编个借口,暂时搪塞过去。 真宫寺美奈现出微笑,旋又被担忧的神色替代,歉然道:“贵教在大宋固然雄踞西北,称雄武林,但这里是扶桑……你们中原有句谚语,强龙不压地头蛇,伊贺谷……咳咳……” 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显是太过虚弱的缘故。 任逍遥忙道:“你损耗过剧,不宜太过劳累,我给你输些真气,助你调匀内息。” 说着把将真宫寺美奈扶了起来,只觉触手处充盈着柔软的弹性,不由地心中一荡,吓得他忙收摄心神,压下心中绮念,接着盘膝坐在她身后,只以单掌抵着她背心,另一手托起她后仰的螓首,轻声道:“凝神内敛,抱元守一。” 凝神专志,将精纯混厚的先天无上罡气,缓缓注入她脊椎的督脉里去。 真宫寺美奈只觉任逍遥输送来的这股力道精纯醇正、雄强无比,无止无歇、无穷无尽,竟不在其父真宫寺龙炫之下,赶紧收敛杂念,依法施为,先让内劲在七经八脉内来回往返,阴阳元气上下升降,俄而全身窍穴一齐跳动,流转三个周天后,周身胀痛消失得无影无踪,浑体舒泰,说不出的受用安适。 任逍遥取过软枕,让真宫寺美奈倚在上面,还为她盖上绣被,动作说不出温柔体贴,关怀倍至,令还是纯情少女的她感动莫名,心如鹿撞般扑通扑通的乱跳,呐呐道:“任少侠,其实……其实你……不用……” 任逍遥微微一笑,柔声道:“放心吧,今次随我前来的有本教五位堂主,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伊贺谷若是搞什么暗杀偷袭的把戏,休想讨得了好。明的来嘛,呵呵,我想凭贵派在扶桑武林的地位,给久保功介个天胆,他也不敢乱来。” 真宫寺美奈把螓首枕贴在软垫上,轻声问道:“你想把我送回奈良?”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呵呵,准确来说是送回虚夜宫。” 真宫寺美奈歉然道:“那……那怎么好意思,已经麻烦你……” 任逍遥把注意力从她香软娇柔的胴体收回来,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显示出强大无匹的信心,浑身散发着坚凝雄厚的气势,打断道:“没关系,第一,我任逍遥做事从不半途而废,既然救你,就一定要把你安安全全的交给北辰一刀流;第二,令尊威震扶桑,我在中原便闻名久矣,希望能够借此机会结识他老人家,以便与天皇洽谈通商事宜时,令尊能出面说项;第三,救你的时候我的几名手下被新撰组武士砍死,本教与伊贺谷从此势不两立,我们沿途护送你,伊贺谷必派出杀手设法阻截,届时就是我为下属报仇雪恨的良机。” 真宫寺美奈被他充溢傲气的言语深深打动,秀眸射出炽热的神色,令她更是艳光四射,憧憬的道:“爹爹见到你,一定也很高兴。” 任逍遥笑问道:“你说你和你娘学过中原武功,为什么我半点都看不出来?” 真宫寺美奈噗哧”娇笑,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滴溜溜的在任逍遥俊极无匹的脸上打了个转,凑近把声音压至低无可低,但仍字字清晰,呵气如兰的柔声道:“告诉你哦,我娘会武功是个天大的秘密,护廷十三番上上下下乃至整个扶桑武林都没有几人知道。” 第十二章 用情至深 任逍遥心中一凛,面上却装出兴趣大起的模样,笑问道:“这倒奇了,按说女子会武是件了不起的事啊,为何你娘要可以隐瞒呢?” 真宫寺美奈美眸闪动着深邃莫测的光芒,油然道:“你不懂啦,在我们扶桑只有武士和忍者才能习武,外族是不允许修习的,偏偏娘亲又恪守汉人身份,不肯加入扶桑籍。你想想,身为北辰一刀流掌门夫人,若在公开场合施展汉人武功,违背规条不说,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还会在指责爹爹管不好妻子,有悖七大派总掌门的身份。所以娘亲只好装作不懂武功,一门心思的相夫教子,要不是我七岁时看见她和爹爹在后殿切磋较技,打得难分难解,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娘亲竟如此厉害哩。依我说呀,娘亲的武功尤在十三番队队长之上,或许连你都比不上哟。” 说到最后一句,罕有地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宛如盛放的鲜花般的灿烂。 任逍遥轻笑道:“听起来你母亲和真宫寺掌门的感情似乎挺好的嘛。” 真宫寺美奈秀眸采芒大盛,迷人至极点,喜孜孜的道:“那当然,扶桑和你们中原一样,身居高位者也有三妻四妾,尤以平、源、真宫寺、朽木四大家族为甚,爹爹身为真宫寺族族长,统率七大派,执掌扶桑武林,纵使天皇亲临也要礼让三分。然而爹爹自始至终只娶了娘亲一个妻子,用情至深四字可谓当之无愧。” 任逍遥闻言大愣,易天寒、付龙渊明明说花事君是给真宫寺龙炫掳走的,怎么在真宫寺美奈口中竟变成伉俪情深、夫唱妇随的一对爱侣。 正自诧异间,真宫寺美奈察觉他神情有异,手肘斜枕软垫,托着娇悄可人的香腮,幽幽道:“任少侠,想什么呢?” 慵倦柔媚的动作格外强调了她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看得任逍遥心中一荡,不能自主的回答道:“我……我在想……你娘武功既如此了得,定是中原武林的名门大派……不知……” 目光停留在真宫寺美奈吹弹得破、娇艳欲滴的秀靥上,再难离开。 真宫寺美奈遽地霞生玉颊,深情回望着任逍遥,两人目光像磁石一般,相互吸引着,谁也移不开去,爱的火花在不经意间悄悄引燃。 这时窗外传来水芙蓉的一声轻咳,任逍遥猛然一震,急问道:“不知令堂何门何派,与我天极教是否有甚渊源。” 真宫寺美奈俏脸红晕犹自未退,娇声道:“我母亲的是跟着一位江湖前辈修习武功的,派别嘛我不曾听她提起,但母亲有两位师弟,一位叫做易天寒、一位叫做付龙渊,或许你在中原定然听过他们的名头。” 此话既出,躲在门外的易天寒、付龙渊的呼吸立刻浊重起来,任逍遥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动容道:“付、易两位前辈是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排名第六、第七的宗师级人物,在下仰慕久矣,不想竟和令堂份属同门。” 真宫寺美奈秀眸采芒大盛,迷人至极点,喜孜孜的道:“真的么,爹爹和娘亲果然没有说错。” 任逍遥心念微动,笑问道:“令尊、令堂时常提起付、易两位前辈么?” 真宫寺美奈别转香躯,目光重落在窗外后园的美景处,轻柔的道:“是呀,爹爹曾和娘的两位师弟交手,出尽北辰一刀流秘传忍术方才勉强取胜,当时娘的两位师弟……也算是我师叔吧,武功只练了些皮毛,因此爹爹一直认为,两位师叔若能将本门所传融会贯通,日后的成就无可限量。如果他们的比试放在二十年后,两位师叔武功大成,或许败北的会是爹爹。哦,对啦,爹爹还说若是有空,希望能请两位师叔来趟扶桑,既可一叙当年情谊,还能饱览异国风土。” 任逍遥越听越是惊讶,易天寒、付龙渊把真龙寺龙炫看成不共戴天的仇敌,真龙寺龙炫却似当他们是远在中原的老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虽然想不通,但从真宫寺美奈身上肯定问不出答案,任逍遥知她身子虚弱,柔声安慰几句,嘱咐她好生将养后,依依不舍的离开厢房。 出得大门,易天寒、付龙渊已然气得吹胡子瞪眼,个个卷起袖子,待要发作,若非众女一直拉着,且恐被真宫寺美奈听见曝露身份,怕是早便破口大骂,直斥真宫寺龙炫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任逍遥倒觉得真宫寺美奈的语气、神态纯粹发于自然,不像是在说谎,真宫寺龙炫和花事君也没必要欺骗女儿,其中定有内情,赶忙将易天寒、付龙渊请到另一间房,打算仔仔细细问个清楚。 谁知他还没开口,易天寒、付龙渊便异口同声的说道:“哼,什么‘自始至终只娶了娘亲一个妻子’,什么‘用情至深四字可谓当之无愧’,根本就是瞎扯!真宫寺龙炫性情暴虐,喜怒无常,这是我俩亲眼所见的事实,事君被逼下嫁,不受虐待已是万幸!” 任逍遥嗫嚅道:“可是……” 易天寒怒道:“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真宫寺龙炫担心我和付小子武功大成,千里迢迢的赶来扶桑找他报仇,因此故意放出谣言,造成他和事君伉俪情深的假像,为的就是防止我们掌剑合壁,杀尽北辰一刀流的奸佞嚣小!” 付龙渊拍案而起,续道:“哼,真把咱俩当成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胡乱编些个瞎话就想蒙混过去,做梦!” 任逍遥沉吟道:“两位前辈冷静啊,此事大有蹊跷……” 易天寒冷然道:“哼,蹊跷?逍遥啊,你仔细想想,凭真宫寺龙炫在扶桑武林的地位,娶个懂武功却不肯加入扶桑籍的女子谁敢多话!用得着刻意隐忍,瞒着北辰一刀流上上下下,乃至驻守虚夜宫的护廷十三番么。” 任逍遥无言以对,却始终不敢相信真宫寺美奈会欺骗自己。 付龙渊是过来人,岂能不知任逍遥所想,正色道:“唉,你不用怀疑的判断力,或许事君被真宫寺龙炫所迫,不得不瞒着女儿,真宫寺姑娘看到的也是假像。” 听他这么一说,任逍遥倒信了三分,沉声道:“敢问两位前辈,逆天神掌和御龙九决花前辈是否都曾研习。” 付龙渊点头道:“事君的资质犹在我俩之上,师父早将掌剑无双门十几样武功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任逍遥苦笑道:“真宫寺姑娘随花前辈习武多年,两位前辈万勿当着她面施展本门绝学,以免被看穿身份。” 易天寒捋须笑道:“哈哈哈,这点道理我们还是懂的,既然你告诉她我们几个都是堂主,那我们就用天极教的武功。不过你小子记着,伊贺谷若再敢派人前来捣乱,务必让我对付。哼,谁敢打我师侄女的主意,老夫要他好看!” 付龙渊瞧瞧窗外,见水芙蓉没在,笑问道:“若是逍遥打她主意,你怎么办。” 易天寒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欣然道:“能怎么办,听之、认之咯,若得逍遥垂青,长侍左右,总比待在扶桑这蛮荒之地要好的多吧。” 是夜,任逍遥带着黑崎正良来到真宫寺美奈的房间,既然暂时到不了虚夜宫,见见真宫寺美奈也好,起码让他心里有个底,不用继续担惊受怕。 经过大半日修养,真宫寺美奈的状况已然好转许多,两人来到时,她正手捧小银碗,津津有味的品尝着水芙蓉、苏涵碧合力烹制的药膳。 任逍遥轻声道:“美奈,你快看,我带谁来了。” 真宫寺美奈愕然抬头,朝着黑崎正良瞧去,忽然娇躯剧震,抑制不住的现出讶色,险些从卧榻栽倒下来。 任逍遥急忙上前将她扶住,急问道:“美奈,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涵碧,快来啊!” 黑崎正良眨眨如泉水般纯净的大眼睛,柔声道:“姐姐,是我呀,黑崎正良。” 真宫寺美奈急促的喘几口气,瞪着他沉声道:“你……你……你是……” 黑崎正良柔声:“姐姐,你真的忘了么,左大臣黑崎秀康是我爹爹,藤原道隆借废太子之事污蔑他老人家意图谋反,将我们黑崎一族斩尽杀绝,多亏高桥叔叔保护逃出京都,后来在海上遇见任大哥,这才得保平安。” 真宫寺美奈微一定神,恍然道:“啊,是你,你……你打算去奈良找我爹爹?” 黑崎正良连连点头,正色道:“对呀,现在只有真宫寺掌门能够保护我。” 真宫寺美奈秀美目变得深遽无尽,忽然抬起皓首,向任逍遥展露一个可迷死任何男人的笑容,娇柔的道:“任少侠,我和正良几年没见,有很多话想单独谈谈,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任逍遥立时会意,含笑道:“呵呵,你们聊,你们慢慢聊,我去芙蓉那吃些夜宵,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第十三章 以身相许 任逍遥来到大堂,忙了整天的苏涵碧、南宫凤仪、龙菲芸都在,正和水芙蓉商量着待会吃些什么。任逍遥厚着脸皮走上前去,嘿嘿笑道:“芙蓉,给我煮碗阳春面吧。” 自打守卫巽风城那夜尝过她做的的阳春面,任逍遥反倒吃不惯山珍海味、精制小点,乐此不疲的好起这口街边小店、酒肆都有卖的阳春面来。 水芙蓉没好气横他一眼,气鼓鼓的道:“哼,想吃面,自个做去。” 任逍遥陪笑道:“芙蓉,我……我哪会呀。” 水芙蓉讥讽道:“怎么,肚子饿时才想起我,不用去陪你的美奈了?” 任逍遥嘿然道:“唉哟,我哪会忘记你呀,昨晚咱们不是还在榻子上……” 水芙蓉立时霞生玉颊,滇怒道:“你……当着几位姐姐,你还好意思说……” 任逍遥握住水芙蓉一双柔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水芙蓉既不吵、也不闹,眸采芒大盛,喜孜孜的往厨房去了。 苏涵碧诧异道:“逍遥,你和芙蓉说的什么,怎地她不吃醋啦。” 龙菲芸淡淡道:“还能说什么,横来竖去也就那几句……唉,今晚你答应的谁来着,要不要我帮你解释解释。” 任逍遥不答,转而望向南宫凤仪,歉然道:“凤仪,你看……二更、二更我去找你,行不行?” 南宫凤仪双颊晕红,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轻摇嫁首,幽幽道:“随你便啦,能来就好。” 这种神信罕得出现在她俏脸上,故而格外动人。 龙菲芸、苏涵碧对视一眼,各自苦笑。换成其他夫妇,彼此间商量这事不闹翻天才怪,偏偏每个爱上任逍遥的姑娘都乐得由他安排,一方面是众女姐妹情深、相谊笃厚,另一方面则缘于他超卓个人魅力及风流倜傥的浪子脾性。 龙菲芸笑问道:“说真的你不是带正良去看真宫寺姑娘了么,怎地跑来这里。” 任逍遥随口道:“美奈想和正良单独叙话,我不便留下,所以……” 南宫凤仪颦起秀眉,喃喃道:“你们觉不觉得,正良这孩子有些奇怪。” 龙菲芸接口道:“是啊,我自诩搏闻强识、过目不忘,武林轶事、江湖奇闻无所不知、无所不通,但在九岁时也难将中原武林各大派的情况娓娓道来。” 任逍遥缓缓点头,附和道:“他对北辰一道流及伊贺谷情况的熟悉,远远超出一个孩子应该知道的范围,甚至……我想即使是五艳姬或者北辰一刀流十三上忍也不会比他通晓的多,更奇怪的是正良出生官宦世家,半点武功也不懂,为何偏对江湖中事如此熟谂。” 南宫凤仪猜测道:“会不会是他深藏不露,你没看出来。” 龙菲芸断然道:“没可能的,且不说正良是个孩子,纵然习武也所知有限,万万骗不了咱们。就算是鬼冥神君、恨天想在逍遥面前隐藏实力,也难瞒过他习练先天无上罡气后的敏锐灵觉。” 南宫凤仪玉容平静,唇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摇头道:“唉,龙姐姐和逍遥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到头来却被个孩子弄得满头雾水。” 龙菲芸沉吟道:“依我看……唔,正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说不准连他的身世、来历……” 任逍遥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一字一字缓缓道道:“你的意思是他并非左大臣黑崎秀康之子。” 龙菲芸缓缓点头,深邃莫测的眼神往任逍遥凝视,回复她一贯笃静冷漠的神态,语调像不波止水般的平静,淡淡道:“我已打听清楚,左大臣是扶桑国内太政大臣以下的最高级官员,相当于本朝的参知政事,历来由德高望重的长者担任。黑崎秀康乃当朝名臣,素以博学著称,但只限于经、史、子、集及儒学、佛学,对武功一窍不通,要说正良是他遗孤,打死我也不敢相信。” 苏涵碧幽幽道:“或许左大臣府藏书甚多,内中恰有各忍术流派的情报,黑崎秀康专攻政务,未曾研读,正良闲来无事遂……” 龙菲芸打断道:“中原武林各门各派均公开授徒,规条远不及扶桑各忍术流派严岢,尚且各自存有不为人知的机密,何况是七大派之首北辰一刀流和只奉王室调遣的杀手组织伊贺谷呢。然则正良他非但对五艳姬、护廷十三番的情况了如指掌,就连流刃若火的秘密、半藏门三大党组的任务分配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任逍遥轻叹道:“算啦,咱们也别妄加揣测,待我回去问问真宫寺姑娘。” 南宫凤仪仰起俏脸往他瞧来,似笑非笑的说道:“嗨,人家若肯告诉你,用得着赶你出来?她和正良单独叙话,摆明是统一口径,除非你有本事把她弄上手,否则……嘻嘻,返回虚夜宫前是,咱们就当糊涂蛋吧。” 任逍遥故作惊讶道:“哇,那岂不是很丢人。” 苏涵碧嘴角笑意扩大,化作灿烂的笑容,顽皮的道:“当然咯,想想看吧,纵横缰场、叱咤风云,令四国蛮夷闻风丧胆的冠军候,愣是奈何不了个小娃娃,这要传将出去还不给笑掉大牙。” 任逍遥心中暗笑,扳起脸孔,一本正经的道:“唉呀呀,既然事关朝廷颜面,那便由不得我视若罔闻、听之任止。这样吧,我就受点累、吃点亏,勉为其难的费些功夫,争取十日内将美奈拿下,给你们添个妹妹,如何?” 水芙蓉从厨房走了出来,嗤之以鼻道:“哼,明明是你想勾搭人家,还千方百计的找借口,真不要脸!” 端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往任逍遥跟前狠狠一摔,佯怒,“吃吧,噎死你才好哩,免得四处糟蹋姑娘家。” 龙菲芸咯咯娇笑,美眸在长而翘起的睫毛下晶晶闪闪的,手肘枕在桌面处,托起香腮,幽幽道:“嘻嘻,诡计被看穿了吧。你啊你还是安守本分,别再想着打真宫寺姑娘的主意,免得芙蓉呷醋,生起气来痛楱你顿。” 任逍遥不答话,端起面碗埋头吃将起来,吞咽声隔着门窗都清晰可闻,那姿态就像阎王殿里放出来的恶鬼,几个月没进膳食,惹得众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水芙蓉鼓着气来到任逍遥面前,轻跺小蛮足道:“喂,你听没听见芸姐说话。” 任逍遥含糊不清的答道:“别……别急,吃完再说……吃完再说。” 水芙蓉“啪”的从任逍遥手中夺过瓷碗,嘟起可爱的小嘴道:“不,现在就说,说不清楚不许吃!” 任逍遥拿她没辙,陪笑道:“芙蓉,你是知道的,真宫寺姑娘余毒方清,身体十分虚弱,没有人照顾是万万不行的。” 水芙蓉冷然道:“哼,涵碧、大姐、芸姐谁都能照顾,没你什么事。” 任逍遥怔了半刻,肃容道:“富坚义搏心肠歹毒,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亦非善类,若然他们招来另外三艳姬,联手新撰组甚至是整个半藏门向咱们发动袭击……没有我贴身保护,美奈和正亮的安全谁来负责。” 水芙蓉像瞧通看透他般,樱唇角逸出一丝微仅可察的笑意,漫不经意地油然道:“有我师父、师叔和孟前辈、邓先生在,难道还对付不了区区伊贺谷,用得着你大献殷情,讨好卖乖,在人家面前显摆武功吗?” 任逍遥被她说中心事,语气为之一滞,讪讪道:“为免被真宫寺姑娘看穿身份,付、易两位前辈不能施展本门武功,对抗五艳姬之辈恐力有不歹;我这做徒儿的若是在旁干看,让师父他老人家独自动手,岂非违背尊师重道的本分;邓先生暗器功夫虽好,以寡敌众难免力不能支;你们几个的武功固然不错,但我又怎舍得让几位娇妻亲临战阵呢。所以啊……” 水芙蓉扳起俏脸,截断道:“所以若是强敌来犯,你只管戮力接杀,众姐妹和我师父、师叔负责保护真宫寺姑娘,行了吧。” 任逍遥脸色变得颇为难看,唇角微动,还待分辩,水芙蓉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听好,从今往后,你要敢再接近人家,休怪我翻脸无情。” 龙菲芸嘻嘻笑着瞥任逍遥眼,伸个懒腰,尽展动人的线条,懒洋洋的道:“芙蓉,你说的翻脸是不给逍遥做东西吃呢,还是晚上不跟她……” 水芙蓉秀靥微红,抢着道:“我……总之,他要四处拈花惹草,我便不再理她,我便独自回中原去。” 她的脾性像极了易天寒,从来说一不二,虽然全是气话,任逍遥也不敢小觑,陪笑道:“芙蓉,我答应你决不刻意接近美奈,决不……” 水芙蓉冷然道:“美奈、美奈,叫得真亲热啊。” 任逍遥忙改口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决不刻意接近真宫寺姑娘,决不独自和她相处,决不过分做作,炫耀武功,行不?” 水芙蓉尚未说话,门外忽然传来易天寒清朗的声音:“不,你不但要接近美奈,还要设想方设法她喜欢上你,纵然以身相许亦无不可。” 第三十卷 堪比绝杀伊贺谷 第一章熊熊欲火 水芙蓉大急道:“师父,您说的……您说的是什么话嘛,都到这时候啦,还要戏耍徒儿。” 易天寒大步入内,正色道:“为师可是很认真的,决没有信口开河。” 付龙渊随后跟着进来,捋须笑道:“不错,我和付老鬼已然商量过,她虽是真宫寺龙炫的女儿,身上却也留着事君的血,换言之就是我和付老鬼的大侄女,且不说她天生丽质、风华绝代,像极了当年的事君,一身武功亦自不俗,就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丑姑娘,也决不能嫁给扶桑蛮夷。” 龙菲芸“噗媸”娇笑,嫣然道:“所以前辈才打算让逍遥出手,将真宫寺姑娘收入房中,免得她嫁给凡夫俗子,把终生毁在扶桑。” 水芙蓉没好气道:“难道七大派中就没有配得上美奈妹妹的少年英豪,非要……非要和我们争吗。” 换成是别人,她才不分青红皂白,早破口大骂“狐狸精”了,但易天寒既把真宫寺美奈当侄女看待,便由不得她不唤声妹妹。 易天寒笑道:“论武功,逍遥此时的修为已在我等之上,真宫寺龙炫都未必能及,何况是年轻一辈呢;论谋略,逍遥初临战阵便用计逼死大辽战神耶律斜轸,威震华夏,扶桑国内谁有这等本事;论才华,逍遥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论人品,逍遥言而有信,事必躬亲……总之啊,世上再没有比逍遥更好的男人,大侄女不嫁她还能嫁谁。” 龙菲芸扁扁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的:“就是嘛,这话芙蓉也常提起哦。” 水芙蓉遽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娇声道:“芸姐,我那是对姐妹们说的,你怎么……你怎么……” 南宫凤仪接口道:“难道三妹不承认逍遥是个好男人、好丈夫。” 水芙蓉俏脸立告通红,过得许久才呐呐道:“是……就算是啦。” 苏涵碧接口道:“义父和师伯痛爱真宫寺妹妹,当然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宿,逍遥不正是她的最佳选择吗。” 南宫凤仪附和道:“三妹,你我跟着逍遥已快两年,期间从没受到半分薄待,亦未吃过任何苦头,足见逍遥是真情挚意的对待咱们,后来多了五妹、龙姐姐、涵碧不是一样和睦相处,既如此何彷再添个真宫寺姑娘呢。” 付龙渊欣然笑道:“其实我和易老鬼并非硬要撮合他们,只是想着与其让美奈将终生托付给旁人,倒不如……” 水芙蓉抢着道:“好了啦,我知道了。” 俏脸涨得通红,逾看逾惹人爱怜。 任逍遥情念大动,猛地将水芙蓉揽入怀中,附耳道:“今晚我哪也不去,就到你那陪你好不好,多多少少算是补偿。” 水芙蓉娇羞无限的偎依在任逍遥怀中,呢喃道:“呆子,你说的是真的么?” 任逍遥深情凝望着她,情深款款的说道:“那当然,本来我和美奈约好待会见面的,现在只能让菲芸代我推掉,专心致志的陪你咯……倒底谁在我心里最重要,你该知道了吧。” 趁着水芙蓉意乱情迷、芳心怯喜的当儿赶紧向南宫凤仪、苏涵碧、龙菲芸点头致歉。在他看来,龙菲芸文武双全、智计百出,是身边最得力的帮手;南宫凤仪温婉体贴、贤良淑德,堪称最称职的贤内助;苏涵碧医术通神,且助自己练成先天无上罡气,更加不可或缺;南宫凤姿娇悄可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开心果,林毓秀天真烂漫,尤其讨人喜欢。众女在他心中的地位同样重要,从来不较高下,不分彼此,任逍遥也同样尽心呵护,同样给予无私的关爱。 龙菲芸白他千娇百媚的一眼,俏脸冰雪溶解,大地春回,嫣然道:“拆东墙、补西墙,临了还要我帮忙收拾,你啊就到处许诺,到处惹祸吧。” 易天寒哈哈大笑,油然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你们不是不知道,逍遥就这脾性,否则怎给唤做风流盗侠呢。” 南宫凤仪幽幽道:“看来得叫逍遥改改,否则……” 苏涵碧现出一个没好气,充满少女气息的表情,轻叹道:“改?改得了吗,要让逍遥安分守己,不再撩拨别家姑娘,倒不如让师伯从今往后别再争强好胜、动不动便找高手比武。” 意思是任逍遥“劣根难改”比易天寒还要顽固。 易天寒哑然失笑,打趣道:“嗨,要让逍遥放乖些,这还不简单。” 水芙蓉立刻望向任逍遥,俏脸现出探询之色。 易天寒故作正色,扳起脸道:“不是说五艳姬经擅媚惑之术嘛,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若是再来,合力把她们逮着,问清楚后自然便知道如何拴住逍遥的心。” 水芙蓉阵脚大乱,粉脸通红道:“师父,你……你个老不正经。” 众人相顾莞尔。 任逍遥拥着水芙蓉回到她房间,一手掩住房门,一手掀起她的裙摆,扯开她的亵衣,抚摸着她光滑如丝缎的雪股玉臀。 水芙蓉的娇躯早已变得滚烫,火热的樱唇吻到任逍遥颈上,她的性情较其他诸女奔放,自从在永和山庄和任逍遥尝过云雨滋味之后,从不刻意掩饰自己的本性,加之两身处黑暗之中,更多了一份偷情的新奇和刺激。 任逍遥和水芙蓉互相拥吻,摸索着来到床前,双手在她坚实的大腿及浑圆的臀部间不停游移、轻柔的抚摸,时又像好奇的顽童试探性的滑入雪嫩臀间的沟渠,水芙蓉胸前玉乳涨了起来,各处升起似麻似痒的滋味,春情荡样溢满双眼,难受又快乐的欲火开始腾升。 黑暗中两人替彼此除去了衣物,赤裸的身躯紧紧贴合在一处。 任逍遥的目光渐渐适应了房中的环境,但见水芙蓉雪白耀眼的美艳胴体上抹了层层红霞,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胸前高挺坚实的双峰,波涛般的起伏跳动,幻出了柔美无瑕的汹涌乳波,身上沁出的香汗点点如雨,混着中人欲醉、撩人心魂的爱液微薰,如泣如诉的娇吟声,听得人心痒难熬,闻得人情欲大动。 任逍遥缓缓地一扳水芙蓉香肩,将她娇软无力、一丝不挂的美丽裸体按倒在床头,芳心迷乱如醉的她像一只柔顺温婉的雪白小羊羔一样,含羞楚楚、娇羞怯怯地缓缓平躺在枕上,秀美的桃腮娇羞晕红,美眸含羞紧闭。 任逍遥俯身将手轻轻的捥在水芙蓉细滑如丝缎般的腿弯处,另一手搂住她的胁下托起她柔软玲珑的身躯,水芙蓉没有挣扎,只是软绵绵的贴在我身上,她的左房紧贴着任逍遥的右胸,红通通的脸颊依在任逍遥的肩颈处,轻柔的喘着气,芬芳的少女气息吹着他颈部的肌肤,麻麻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 伴随着水芙蓉的一声轻吟,让人迷醉的湿热轻轻将任逍遥包容。 任逍遥抓住她充满弹性的丰臀,帮助她在自己身上充满韵律的摇曳。 水芙蓉的肌肤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艳比花娇的美丽秀靥丽色娇晕如火,芳心娇羞万般,一双柔软雪白的如藕玉臂羞羞答答地紧紧抱住任逍遥宽阔的双肩,如葱般的秀美可爱的如玉小手紧紧地抠进他的肌肉里。 水芙蓉春情如潮,媚态娇艳,紧紧搂着情郎,香汗淋淋,媚眼如丝,娇喘吁吁的呻吟着、享受着任逍遥给予她的无尽快感,她感觉到浑身好像在火焰中焚烧似的,全身四肢像在一节一节的融化,说不出的数刷过刺激,拼命抬高香臀,迎和着任逍遥的冲击。 身体的欢娱宛如涨潮的海浪般一波一波的传来,令水芙蓉无力招架,也无意招架,只觉得所有的意识仿佛都被抽离了似的,整个灵魂仿佛飘浮在云端,滚烫的娇躯不停的婉延扭转,似乎在迎合著任逍遥的侵袭,一声声荡人魂魄的婉转娇啼,将他的欲火推到了顶点…… 第二章 赤裸玉体 云消雨散,水芙蓉娇喘嘘嘘,香汗淋漓,宛若一朵饱含露水的海棠花,紧闭双目躺在情郎怀中,越发显得楚楚动人,任逍遥望着她清丽绝伦的绝色娇靥,双手抚摸在他一丝不挂、滑如凝脂的赤裸玉体之上。 水芙蓉星眸半睁半闭,桃腮上的娇羞和后的红韵,为她平添了几分媚色。任逍遥咬住她晶莹的耳珠轻声道:“怎么样,喜不喜欢?"水芙蓉将螓首深埋入任逍遥我的怀中,呢喃道:“嗯,如果……如果你每晚都能来,那多好呀。” 任逍遥紧紧拥着水芙蓉,柔声道:“我也想日日夜夜陪着你,可……你是知道的,我不能厚此薄彼,舍下凤仪、风姿、秀秀、菲芸、涵碧,整天呆在你身边,否则岂非怠慢她们,成了负心薄性的小人。” 水芙蓉轻吟道:“你就不能……” 任逍遥情深款款说道:“你放心,但叫我有余暇,定来找你。” 水芙蓉轻摇皓首,喃喃道:“我的意思是……” 任逍遥抢着道:“你看,我都接连两日来你这了,接下来几天怕是不能……” 水芙蓉大窘,玉颊霞烧道:“我……我不是想缠着你,我是想说前半夜你去陪其他姐姐,后半夜再来找我。” 任逍遥先是一愣,然后嘿嘿笑道:“哇,你想我累死不成。” 水芙蓉秀眸射出炽热的神色,令她更是艳光四射,娇声道:“哼,龙姐姐早便告诉我啦,你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后,元阳汇聚,精力百倍,每次都能和她做到第二天早上,难道就不能省省力气来我这吗。还有啊,昨晚你才陪我大半个时辰就……我不依、我不依……” 说罢,春葱般的小手死命擂着任逍遥胸膛。 任逍遥咬着她耳朵,轻笑道:“唉呀,你身子娇弱,远不及菲芸刚健,我怎舍得折腾你整晚。喏,现在要是再来……” 水芙蓉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大滇道;“算你……算你说对啦,前些天人家才来过月事……唔,你走吧,我知道你答应过二姐的。” 任逍遥故作惊讶道:“哟呵,我的宝贝芙蓉几时变得这般开明。” 水芙蓉悠然道:“人家是喜欢吃醋,但要是自家姐妹当然乐得把你送过去咯。” 任逍遥笑嘻嘻的道:“哇,你把我当什么啦,货物么?” 水芙蓉娇声道:“货物?那是抬举你,明明就是狂蜂浪蝶,还是为了女人可以不要性命的那种。” 任逍遥哈哈大笑,意犹为尽的搂着水芙蓉,又吻了一个嘴儿,安顿她睡下后,这才意犹为尽的离开。 出得大门,已是两更左近,走道上黑灯瞎火,空无一人。 当然,这难不到现在的任逍遥,凭他修习先天无上罡气后的敏锐灵觉,就算蒙住双眼,走在悬崖峭壁上,也能保证毫发无伤。 走着走着,任逍遥心中忽然涌起异样的感觉,那很难说出自己感应到什么,只是心中很不舒服,似有一无形压力,正从不远处真宫寺美奈的房间透出。 任逍遥的精神倏地提升至限,真充盈经脉,毫不犹豫地朝前望去。 周围立时明亮起来,那并非有人刻意燃点而是真气运转下,任逍遥的目力骤然以倍数的增强,连地上经打扫后仍留着的尘屑遗痕都逃不过他的双眼。这是任逍遥从未达到过的境界,以前虽屡有因全力运功而强化了感应的情况,但都还不及今趟的清晰玲珑,这不但由于他内功大增,更主要是心系真宫寺美奈安危,因而爆发出体内深藏的潜力。 然则是危险的感觉一闪即逝,现在的他竟似再感应不到任何危机的气氛,本待破门而入,出手救人的行动只得生生中止。 倘在其他人的住处出现这种状况,任逍遥会毫不犹豫的过去看个究竟,但这深更半夜的别说去真宫寺美奈房间查探,就是敲敲门也会闹出解释不清的误会,里面若真有危险倒还好办,要是没有……给芙蓉骂上一顿没什么,给凤仪抱怨也没什么,若被真宫寺美奈误会,把自己当成贪花好色、夜窥香闺的登徒浪子,从此不在搭理,那可就得不偿失,悔之晚矣。 任逍遥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为什么杀气和压力会突然消失?是对方的实力强大到可以瞒过他敏锐灵觉,还是云雨过后,精神略有疲乏,以致他的判断出现失误?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里面真有杀手,真宫寺美奈的生死势必悬于一线。 任逍遥缓步前移,同时将先天无上罡气提至目前他所达到的最高境界。 果然,在内息贯通七经八脉的刹那,任逍遥重新捕捉到那股已趋消失的压力,虽然在对方的刻意施为下,压力似实还需、若有若无,很难确定他的具体方位,但从真宫寺美奈平稳、宁和的呼吸中却不难判断她的状况并没有想象中糟糕,甚至乎对方刚准备行凶便察觉到屋外有个高手正朝这边行进,不得不停止动作、收敛内息,以免被他发现踪迹,破坏整个行动。 任逍遥的脚步逐渐放缓,到得真宫寺美奈房前,完全停将下来。 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任逍遥鼓动真气迫入房中,全神贯注的展开灵觉,试图锁定对手的位置,在他出手到伤及真宫寺美奈的刹那,以最快的速度冲将进去,拦住他的致命杀招;同样,对手也要在避免被任逍遥发觉的情况下,尽可能的集聚功力,务必在他赶来阻拦前,完成自己的任务并成功遁逃。 生死攸关、一触即发。 饶是任逍遥久经战阵,武功超卓,此时也不免紧张起来。 自他出道至今,从未遇到过如此状况,明知杀手就在里面,却不能立时入内搭救。眼下就算昔日中原武林八大高手齐聚与此,也没法保证能在抢先出击的情况下,准确无误的把握住对手位置。试想若然一击不中,被他躲开,非但真宫寺美奈必死无疑,自己也将陷于彻底的被动,落入先手尽失、破绽毕露的窘迫境地。换言之,对方也不敢轻易出手,因为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取不走真宫寺美奈的性命,反让任逍遥占得先机,很可能连活着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双方比拼的再非武学修为、内功深浅,而是意志、耐力与信心。 谁能坚持下去,坚持到对方忍不住出手,谁就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表面看来,任逍遥形势占优,只要继续僵持下去,待真宫寺美奈醒转,对方只能选择逃走,或是贸然出击。实际上主动权却牢牢掌握在对方手中,他可以暂缓提气、可以收敛内息、甚至是中止对真宫寺美奈的袭击,但任逍遥却必须时时刻刻保持高度紧张,绝不能有半分泄怠,因为他根本拿不准,对方会在何时出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逍遥仍保持同样的姿势,凝立原地。换成孟飞、邓磊甚至易天寒、付龙渊或许会因为长时间、大批量的内劲消耗而难以久持,但身兼第一神功的任逍遥早在体内各窍穴相互贯通、周身经脉重新续接后达到先天无上罡气秘籍中所载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通玄妙境,即是说双方的对峙纵然持续三天三夜,任逍遥仍能保持与开始时几乎同样的状况。 过得约莫半个时辰,任逍遥忽然感觉到一丝气息的波动,虽然幅度十分微弱,仍足以证明对方按耐不住,正待一鼓作气,狠下杀手。 任逍遥心下暗笑,对方的疏忽大意已然暴露他的位置,自己只要抓住他攻力提至颠峰,骤然出手的刹那冲将进去,包管能赶在对方伤及真宫寺美奈前拦下他的致命一击。如今他要做的不再是担心佳人安危,而是怎样才能封住杀手的所有退路,不让让他逃离客栈。 正当任逍遥费心思量时,屋内杀气猛增,接着便听见兵刃破空的声响,显然对方毫无顾忌的全力出手,速度之快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任逍遥失算了,他太低估对手,太看高看自己了,他以为对方会忌惮门外的自己而放缓内息的提聚,免得被他掌握位置身形,谁想对方竟抱着破釜沉舟的打算,宁可在杀死真宫寺美奈后牺牲自己,也要不惜一切的代价的达成任务。 任逍遥虎吼一声,施尽浑身解数冲进屋内。 仅仅迟得半拍,任逍遥的功力却不敢有半丝保留,他知道就是这电光火石间的功夫,足以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他先使出晓尘大师的绝学“金刚狮子吼”借以扰乱对方心神,再用降龙十八掌中的绝招“伉龙有悔”轰开大门,并使出天极教“摄空幻影”的绝妙步法,疾速冲击屋内,左手“九转归原劲”借以化解对方杀招,右手“天雷无妄”攻敌必救! 五大决绝同时施展,尽管大多数只得其形、未明其妙,但在先天无上罡气的运使下威力绝无丝毫衰减。 这就是任逍遥,为女人可以爆发出无尽潜力的任逍遥! 第三章 神秘高手 任逍遥想也不想,直扑位于房间左侧香榻,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真宫寺美奈的安危,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然而当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感到目的地,张开双臂护在伊人窗前时,却被眼前情形搅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枉他费劲心思,蓄气良久,甚至不惜使出五大绝学,对手却在双方尚未交锋前,忽然调转方向,穿过半掩的花窗,逃了个没踪没影。若非瞧着窗口的栏栅微微抖动且屋内再感觉不到对手的气息,他几乎不敢相信,能够瞬间将气息隐匿的几乎消失,隔着扇大门和自己对峙半个多时辰的强大对手,怎么会在双方尚未交锋前便选择逃跑呢。 是对方察觉到自己武功太强,心知没有取胜的机会所以走为上策,还是他已经完成任务,没有必要再留下呢。念及此处,任逍遥猛地一个激灵,方才他曾使用金刚狮子吼,由于只在武林大会上看过一遍,并未得悉其中密要,远达不到晓尘大师定向发动,因人而施的境界,故而啸声震彻四野,远近皆闻。真宫寺美奈就算被迷香迷倒,听到后也没有理由不醒来,现如今…… 任逍遥的心几乎从腔子里跳出来,他疯狂的扑到床前,抓住真宫寺美奈双肩,声嘶力竭的大喊道:“美爱!美奈!你醒醒啊!你快醒醒!” 唤了半天,真宫寺美奈毫无反应,急得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冷汗瑟瑟而下,哪有半分指挥十万大军作战时的沉着若定,好整以暇。 众人被他啸声惊醒,鱼贯而入,易天寒劈头便问:“怎么,有人夜袭?” 任逍遥答也不答,急呼道:“涵碧,快过来看看,美奈她倒底怎么回事。” 苏涵碧赶紧上前为真宫寺美奈把脉,任逍遥这才将整件事情简单的叙述了遍,最后言辞激切补充道:“我进来时,那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美奈却……她身上既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为何昏迷不醒,难道……” 苏涵碧忽地“噗哧”娇笑,掩嘴道:“唉,关心则乱,这话半点不假,真宫寺姑娘明明是被你的金刚狮子吼给震晕的,你却以为是对方下的杀手……啧啧啧,这担的是哪门子心嘛。” 众人相顾莞尔,唯独任逍遥神色凝重,喃喃道:“不可能、决不可能!他一定做过什么,我的判断不会错。” 苏涵碧摇摇头,秀眉紧颦,极其肯定的说道:“可我在真宫寺姑娘身上的的确确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呀。” 林毓秀忽然指着窗台,惊呼道:“大哥哥,你快看。” 任逍遥顺着她纤手望去,登时愣立当场,窗台前用来摆放流刃若火的刀架此时竟空空如野!对方的真正目标并非真宫寺美奈,而是她随身携带的北辰一刀流镇派之宝,虚夜宫七大秘剑之首——流刃若火。 任逍遥跌跌撞撞的倒退两步,多亏龙菲芸扶住这才勉强站稳,心中之惊骇难以言愈,自始至终对方的杀气一直萦绕在真宫寺美奈周围,以他自诩天下无双的敏锐灵觉,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是对方刻意营造出的假像。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对方似乎完全摸透了他的心思,算准他冲进屋内会把所有精力放在保护真宫寺美奈身上,趁机取走流刃若火并成功遁逃,否则凭他集中原武林大三轻功于一体、冠绝天下的绝顶身法,即是追将出去时慢得半拍,也不愁赶不上对方。 任逍遥猛一咬牙,足尖微晃,待往外冲。龙菲芸一把拉住,讶到:“你干嘛?” 任逍遥断然道:“我去追他,无论如何不能让流刃若火……” 龙菲芸截断道:“没用的,时间过去这么久,就算你有通天彻地之能,亦休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重新捕捉到对手的行踪。” 任逍遥心中涌起无尽愧疚,朗声道:“不行也得试试,否则对不起美奈。” 龙菲芸苦笑道:“追也是白费气力,你想想对方能瞒过易前辈、付前辈、你师父还有邓先生成功潜入真宫寺姑娘房中,更能与你以内力对峙半个多时辰,显然是上忍级别的高手,掩饰行踪、隐匿身形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如果是在白天或许还有些希望,现在嘛……” 话未说完,真宫寺美奈娇喘两声,幽幽醒转,任逍遥立刻冲到床边,关切的问道:“美奈,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真宫寺美奈微扬皓首,断断续续的道:“那人……那人好厉害,只一扬手我便……我便动弹不得,他……他……” 神情惧怖,泪水涟涟,说起话也答非所问,不知是给那人吓得,还是被金刚狮子吼震晕后神智尚未完全恢复。 望着毒伤方愈的真宫寺美奈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样子,任逍遥立时生出把她拥入怀中安慰的强烈冲动,却终是怕冒犯她,令她不悦,只好抓住她有如刀削的动人香肩,柔声道:“美奈,你别害怕,那人已经被我赶走了。” 真宫寺美奈“哇”的哭将出来,扑入任逍遥怀中,脸蛋毫无保留的贴上他的头,泪水不住漏出眼帘,凄然道:“逍遥,他想杀我,他想杀我呀。” 眼睁睁看着经擅忍术、武功超卓、在鸟取沙丘力斗两名上忍兀自游刃有余的真宫寺美奈竟给杀手吓成这样,所有人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阴云。 任逍遥紧拥着她因恐惧而不住颤抖的娇躯,安慰道:“别哭,你别哭啊!他的目标不是你,是流刃若火。” 真宫寺美奈娇躯猛颤,美眸泪花乱转的瞧着任逍遥,仰着能令他肝肠寸断的玉容,悲切的道:“你说什么!流……流刃若火……流刃若火被他盗走了?” 任逍遥现出愧疚神色,歉然道:“是的,都怪我不好,让他……” 话尤未落,真宫寺美奈探出抖颤的手,推开任逍遥,哭得红肿的秀眸直勾勾望向刀架,倏地娇躯再颤,双目一闭,仰面躺倒。 任逍遥扶住真宫寺美奈,正要将她唤醒,苏涵碧急阻道:“她伤势未愈,兼之受到惊吓,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十分虚弱,现在打扰她非但没有好处,反倒会越搅越糟……大家都出去吧,让她好生休息,有什么话明早再说。” 众人依他所言,相继离去。 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没心情再睡,任逍遥、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苏龙菲芸、苏涵碧聚集在大堂内,讨论方才发生的变故。 易天寒沉吟道:“毫无疑问,此人在轻功忍术上的修为十分高深,否则潜入入客栈时只稍有不慎,发出些微响动,也休想瞒过我们。” 付龙渊借口道:“说的对,虽然相距几丈且隔着房门,但能与逍遥对峙良久,丝毫不处下风,足见他内功精深、意志顽强,乃至临敌应变的能力也十分了得。” 孟飞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苦笑道:“岂只如此,能够利用逍遥对真宫寺姑娘的关心,设下如此完美的布局,盗走流刃若火,没有丰富的经验、敏锐的能力、过人的胆色和充盈的智慧是万万办不到的。” 邓磊喃喃道:“此等高手会是伊贺谷派来的么。” 任逍遥肃容道:“我只知道他是男子,但绝非富坚义搏。” 龙菲芸微微一笑,淡淡道:“这么说来,此事或许与伊贺谷无关。” 任逍遥不解道:“哦,何以见得。” 龙菲芸美眸闪烁着智慧的芒光,樱唇倾吐道:“作为杀手组织,行动的第一要务就是适当分配人力,绝不为单一目标浪费过多。从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的对话来看,她们对战胜真宫寺姑娘把握十足,加上埋伏在沙丘内的富坚义搏,久保功介没有理由派出第三名上忍前来。” 苏涵碧猜测道:“或许是她们任务失败后临时补充的高手也未可知。” 龙菲芸美目精芒闪闪,幽幽道:“伊贺谷驻地位于京都,距此八九百里,增派人力是完全不可能。况且几位前辈都认定,此人乃绝顶高手,修为尚在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富坚义搏之上。我记得正良说过,伊贺谷有九大上忍,除久保功介和富门主武藤兰外,以五艳姬武功居首,武藤兰又是女子之身……” 苏涵碧恍然道:“龙姐姐的意思是此人若为伊贺谷众,只能是久保功介自己。” 龙菲芸颔首道:“对,身为扶桑第一杀手组织的首领会否远离京都,亲临鸟取且不论,就算他当真来到此处,也不至于抛下身份干这等偷机摸狗的糗事吧。” 易天寒皱眉道:“这么说对手来自其他忍者流派。” 龙菲芸缓缓道:“嗯,像他这等人物,如非出自七大派,只能是……” 黑崎正良稚嫩的童音在窗外响起:“只能是甲贺谷、柳刚流或者萨摩藩御用流派雾隐示现流!” 第四章 非取不可 众人知他对扶桑武林的状况了如指掌,倒也见怪不怪,任逍遥笑问道:“正良,看,为什么只能是他们。” 黑崎正良推门如内,油然道:“很简单,胆敢盗取流刃若火,与北辰一刀流乃至整个七大派为敌的只有他们三家。” 龙菲芸大感兴趣,追问道:“此话怎讲。” 黑崎正良解释道:“这要从甲贺谷、柳刚流和雾隐示现流的地位来历说起,甲贺谷与新撰组一样,本是伊贺谷的分支,二十年脱离伊贺谷自成一派,成为扶桑国内仅次于伊贺谷的杀手组织,甲贺谷宗主大冢周夫野心勃勃,伊贺谷成立伊始便放出话来,要超越伊贺谷,‘享受’王室御用的‘殊荣’。讽刺的是尽管大冢周夫脱离伊贺谷时带走了两名上忍及派中最负潜质的几位新人,但由于没有王室的财力支持,所以直到现在,甲贺谷也只能屈居第二。” 苏涵碧试探着问道:“大冢周夫派人盗走流刃若火,就是为向世人证明他们能做到伊贺谷做不到的事吗?” 黑崎正良摇头道:“不,别说区区甲贺谷,就算它与伊贺谷联手也决计惹不起龙炫叔叔统御的七大派高手,大冢周夫这样做,无非是借刀杀人,把整件事情推到伊贺谷身上……你们中原有句话,叫‘纸包不住火’,我想用不了半个月,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富坚义搏袭击美奈姐姐的事情就会传回奈良,龙炫叔叔若然得知流刃若火亦告失窃,还不把帐算在伊贺谷身上。” 付龙渊动容道:“好一招借刀杀人,那柳刚流和雾隐示现流又怎么说。” 黑崎正良续道:“柳刚流掌门真殿光昭原是北辰一刀流的弟子、龙炫叔叔的师弟,前掌门铃木博文觉他器小易盈,傲慢之气极盛,若武功过高,日后恐生出事端,故不肯将派中绝学传授于他。真殿光昭得知情由后,欲盗取流刃若火,离开奈良,岂知被龙炫叔叔抓个正着。铃木博文得知此事,忿而大怒,将他逐出师门。真殿光昭遂投身柳刚流,他天资颖悟,识见卓超,可算得是武林中的奇才,只三十岁时便技盖全派,做了柳刚流的掌门。真殿光昭一直觊觎流刃若火,自诩唯有他才配得上此等神兵,所以刚才那件事很也有可能是他派人做的。” 黑崎正良顿了顿,接着道:“雾隐示现流为新近崛起的忍术流派,雾隐示现流坐拥徒众近千,犹在七大派中实力居末的神道无念流和御庭番之上,因此掌门高良美雪一直计划成立所谓的八大派联盟,既是让雾隐示现流掌与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神谷活心流、直心影流、镜心明智流、神道无念流、御庭番拥有同等地位。高良美雪为人谦和,武功超卓,以少女之身开创雾隐示现流,同各大派均关系良好,因此八大派联盟的计划一直进行的十分顺利,临将拍板时却被龙炫叔叔以雾隐示现流人数虽众,但上忍实力较弱为由,予以拒绝。” 任逍遥猜测道:“莫非高良美雪自此记恨北辰一刀流,所以趁火打劫,伺机盗走流刃若火,报复真宫寺掌门。” 黑崎正良缓缓道:“不,她是想证明雾隐示现流中几名上忍的真正实力。” 龙菲芸讶道:“证明实力?证明实力用得着打人家震派之宝的主意?” 黑崎正良肃容道:“雾隐示现流的驻地栖月谷距此约百余里,鸟取县内不乏他们刻意安插的密探,相信伊贺谷遣高手袭击美奈姐姐的事情早已传到高良美雪耳中。久保功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若让美奈姐姐返回奈良,亲口告诉龙炫叔叔袭击他的伊贺谷徒众,造成的后果决不是他能够承担的,所以会尽遣派中高手,沿途狙击,诸如甲贺谷、柳刚流等其他组织也会横插一手。诸位想想,如果雾隐示现流能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安全将美奈姐姐送回虚夜宫,不就能够证明他们强大实力么。方才那人很可能是高良美雪派来的,目的是把美奈姐姐带去栖月谷,由雾隐示现流保护,由于遇上逍遥,难以达成计划,这才顺手取走流刃若火,免得回去不好交差。” 龙菲芸苦笑道:“听起来甲贺谷、柳刚流和雾隐示现流出手的可能性都很大。” 任逍遥剑眉轻颦,接口道:“如此便很难确定究竟是哪一派所为……唔,恐怕要挨个找上他们,才能……” 黑崎正良讶道:“大哥哥,你……你想重夺流刃若火?” 任逍遥唇角现出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傲然道:“没错,既然东西是我间接弄丢的,我就有责任把它找回来,亲手还给美奈。不管对手是谁,实力怎样,只要他手里拿着流刃若火,就是我非取不可的目标。” 翌日,在征得真宫寺美奈同意后,任逍遥开始四处散布消息,声言伊贺谷盗走流刃若火,并大肆张贴布告,公然向五艳姬挑战。这是他和龙菲芸思索整晚想出的妙计,把盗刀之事推给伊贺谷,既能震摄久保功介,将他遣人偷袭真宫寺美奈的恶行公诸于众,同时挑唆伊贺谷、甲贺谷、柳刚流、雾隐示现流相互猜忌,减少对他们的威胁,更重要的是能从四派得知消息后的反应动向探知流刃若火的真正所在,进而夺回这柄威震扶桑的绝世神兵。 果不出众人所料,接下来的几天,鸟取县附近先后发生几桩大规模火拼,先是富坚义搏亲率十数名新撰组武士将柳刚流所辖、前往临近县府执行任务的三名中忍、九名下忍诛杀尽绝;接着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偷袭柳刚流临时驻地,放火将几间部屋烧了个干干净净;柳刚流、甲贺谷联手报复,将从京都赶赴鸟取应援的一批伊贺谷徒众尽数围歼;雾隐示现流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短短两日,安插在方圆百里内的密探暗忍通通给揪将出来,或给打成重伤,或手足俱残,部分甚至死得不明不白,连凶手是谁都查不到。 任逍遥自然也没闲着,他和龙菲芸昼伏夜出,根据真宫寺美奈、黑崎正良的判断,抓回七八名柳刚流、甲贺谷和雾隐示现流的忍者,试图探知流刃若火的究竟落在哪一派手中。说起逼供,任逍遥的手段不可谓不高,论及套话,龙菲芸的本事同样世所罕有,但无论两人怎么问,对方都矢口否认,流刃若火是他们盗走的。由于抓来的都是些中忍、下忍,没有资格参与派中机密,任逍遥也不觉奇怪,把他们放走后,便和龙菲芸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龙菲芸建议立刻启程前往奈良,沿途继续打听流刃若火的下落,以免牵延日久,让伊贺谷调来更多高手,参与围攻。任逍遥艺高人胆大,自是不惧什么伊贺谷九大上忍,但考虑到真宫寺美奈和黑崎正良的安全,不得不点头答应。 就这样,众人离开奈良,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真宫寺美奈虽已痊愈,身子却仍有些虚弱,毫无疑问,素来怜香惜玉的任逍遥自是寸步不离,贴身守护,甚至将从中原带来的风火闪电驹让还给水芙蓉乘骑,自己则待在马车中,确保真宫寺美奈的绝对安全,易天寒、付龙渊则一左一右,牢牢看住两侧,加上前方开路的邓磊,后方压阵的孟飞,相信纵是伊贺谷倾朝而出,亦休想伤及本是高手的真宫寺美奈……不,应该说完全不懂武功的黑崎正良。 出乎意料的是,两天的功夫过去,众人非但没有遇到任何阻截,甚至连半点危机或杀气都没有感觉到。背着真宫寺美奈,易天寒私下扬言,说他和付龙渊各出绝学,将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富坚义搏骇破了胆,在久保功介、武藤兰、长谷川泉、大石彩香、吉泽明步和另外两名上忍赶来前决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任逍遥打心底里承认“天雷无妄”加上“圣龙断九天”两招齐出,威力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即使换成是他,同时施展先天无上罡气和九转归原劲也未必抵挡得住,更惶论伊贺谷中人,因此易天寒的话看似狂妄,其实很有道理。但他心中始终有股不祥的预感,觉着很快会有事情发生。 未免真宫寺美奈担心,任逍遥并没有当众说出他的感受,只悄悄告知众女,让她们提高戒备,同时还想出招堪成绝妙的计策:由他化装成车夫,驾驭马车,龙菲芸则易容成他,留在车中陪伴真宫寺美奈。龙菲芸是个少女,对方不会多加留心,即是没在队伍中,伊贺谷中人也不会察觉,而作为更加不受重视的车夫,他既可以暗中监视周围动向,确保真宫寺美奈的绝对安全,更能在紧要关头骤然出击,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这日,众人来到一处密林,但见四处绿茵葱翠,疏筠琅霞,芳草如积,珍木连荫,嫣然幅“春风北户千茎竹,晚日东南一树花”之胜景。斜阳夕照下,一弯山溪在密密层层、挺拔粗壮的楠树林中蜿蜒而来,潺潺流动。两岸长满枫树,际此秋盛之时,枫叶部分转红,红黄绿互相辉映,造成丰富的色感层次,景色极美。 正当众人迷醉于大自然造物之奇的当儿,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阵阵凄婉的少女哀鸣:“救命啊……不要……不要……救命啊!” 第五章 绝色弱女 若在平时任逍遥想也不想,早纵身冲出,过去救人,奈何现在的他是个车夫,断不能轻举妄动,只好乖乖驾车。 孟飞倒是不紧不慢。皱眉道:“怎么着,这地方竟有……” 话尤未落,一片黄雾远远而来,少女的呼救声正发自其中,易天寒怒道:“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许多山贼,看老夫不好好教训你们。” 黑崎正良沉声道:“不,这些是流浪武士,他们或因行为不端被逐出师门,或因任务失败而无颜归返,自发联合起来做些打家劫舍的营生,比起寻常山贼,他们的武功要高上许多,人员规模也十分庞大,因此才敢横行无忌,任意妄为。” 水芙蓉拍拍龙菲芸肩膀,咯咯笑道:“呆子,英雄救美的事情靠你咯。” 龙菲芸既易容成任逍遥,自然得按照他的习性,来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作为车夫的任逍遥,唯有在旁干看,就算救的是个绝色美女也和他搭不上干系。 片刻间,数十匹健马遥遥冲至,马蹄声响成一片,龙菲芸提气喝道:“领头的是哪一个贼子,给本公子停了下来!” 这番话以上乘内力送出,虽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仍字字清晰响亮,如雷突鸣,众流浪武士不禁一震,纷纷勒马,待见对方除喊话的毛头小子(龙菲芸)外,剩下的两个白发老头(付龙渊、易天寒)一个中年文士(孟飞)一个丑鬼(邓磊)都不像懂武功的,立刻大骂起来,高叫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在这大呼小叫!” “滚,少在这坏爷爷的好事”“快给老子让路,否则把你们杀光。” 龙菲芸懒得理会,见当头一名壮汉满面虬髯,肌肉虬结,手中抱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正是方才呼救之人,当下面色一沉,冷冷道:“放了这位姑娘!” 壮汉狠狠瞪他一眼,自顾自的在那少女周身上下其手,傲然道:“怎么?活得不耐烦了,敢管老子闲事”他见多识广,知道这青年一喝之中,已显示了内力不凡,但他自恃武功精强,却也不放在眼里,肆意狎玩怀中的少女,那少女低声哭泣,肩头起伏,惊恐的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龙菲芸见他没把自己当回事,心中有气,怒道:“立刻放人,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他以男子身份统御麒麟堂时,没碰上这种场面,通常话都不用说,对方便狼狈逃窜,今儿个竟有人敢当头叱骂,简直不知死活。 壮汉眼角上扬,斜瞟龙菲芸,朗声道:“好狂妄的小子,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大爷我的厉害。” 身旁一名身材瘦长的武士淫笑道:“大哥,看见没,马车旁的几个小泵娘长得都不错,干脆一并抢咯,带回去分给兄弟们。” 众流浪武士哈哈大笑,十几双贼眼盯着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乱看(苏涵碧、南宫凤仪在马车中照顾真宫寺美奈)肆无忌惮的商议的待会如何分配,直把三女气得柳眉含煞,杏眼圆睁。 壮汉不知死活的嘿然道:“喂,小子,你把那几个姑娘留下,我放你……” 话没说话,龙菲芸倏地纵身掠起,剑化长虹,当头劈向对方。 壮汉怎料她出手如此之快,匆忙间丢下那少女举刀一格,他那柄只是普通的武士刀,怎及九天玄穹剑之锋锐,甫自相较,立刻中分而折,断成两截。也亏壮汉乃中忍出身,反应甚快,匆忙间单手按住马背,借力横移,勉强躲将开去。 没等他缓过气来,水芙蓉拍马赶到,当头便是一计逆天神掌。壮汉欺她乃是少女,不躲不闪,不让不避,挥舞右拳径直迎上。 凛冽的掌风扑面而至,相距尚有数尺,便吹得壮汉脸上辣辣生痛,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决然承受不住,已为时晚矣。水芙蓉盛怒出击,蓄力十足的逆天神掌竟将他的拳劲一并轰将回去,震得壮汉口喷鲜血,倒跌出去。 几乎是在同时,南宫凤姿、林毓秀各自出剑,左右包抄直逼壮汉。且不说他有伤在身,单就这两招,一招是烈火擎天剑中的致命杀手“炎阳逐日”一招是衡山七绝剑中的“芙蓉栖月”就算他毫发无损,以最佳状态应对,也休想抵挡。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众流浪武士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头目魁梧的身躯瘫倒在地,左胸、右肋各中一剑,鲜血潺潺涌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南宫凤仪盈盈步下马车,将少女扶到一旁的大树下,柔声道:“姑娘莫惊,我们会保护你的。” 少女似乎被吓得不轻,“嗯”了一声,软软坐倒。 龙菲芸落在壮汉尸身旁,戟指喝道:“听好咯,不想死的就给我滚。” 这招对付山贼草寇当然有用,可对方都是悍不畏死的武士,见状并不逃走,反纷纷下马,大声呼喝着拔刀杀来。 龙菲芸唇角现出丝不屑的冷笑,扬起九天玄穹剑纵身冲入敌群。 按说剩下的流浪武士中有五名中忍,十三名下忍,实力本自不弱,但龙菲芸身着莽苍踏雪甲,刀抢不入,完全用不着考虑的防御的问题,九天玄穹剑更是削铁如泥,配合星云剑法层出不穷的绝妙招式,身影到处,众武士纷纷倒地,竟无一人能接他两招。水芙蓉岂肯示弱,身形展动,从旁掩杀,双掌连珠拍出,接连轰倒几人,不消盏茶功夫,众流浪武士或死或伤,勉强能动的几个知道没有活路,绝望的举起武士刀切腹自裁。 水芙蓉朝壮汉尸身狠踢一脚,冷然道:“哼,竟敢出言羞辱本姑娘,找死。” 龙菲芸还剑入鞘,走到被救的少女跟前,见她依旧靠着大树,两手环抱胸前,娇躯瑟瑟颤抖,柔声道:“姑娘,怎么了?来,站起来。” 说着伸出右手。“少女抬起头来,望着龙菲芸,众人这才看清楚她的相貌:但见她约是十七八岁,生得娇嫩若盛放的牡丹芍药,浑身散发着淡淡幽香,细如弯月的长睫毛下修长明朗的美目灵光闪烁,秀发半掩着的小耳朵晶莹洁白,樱红的小嘴微微启动,美得教人扉息。嘴角处点漆般的一颗小痣,令她倍添神秘的风姿,特别诱人是她薄如蝉翼的裹体轻纱内,雪肌若现若隐,紧身的亵衣束着裂衣欲出的惊心动魄丰满身材,看到如此胜景而不想与她上榻子的,肯定不是正常的男人。 少女本倦缩在树下,见向龙菲芸神态诚恳,言辞河山,这才娇怯怯抓住他手,借力站起,她的玉腕无力慷移、滑比凝脂,好在龙菲芸乃女子之身,若然换成任逍遥,怕早便晕其大浪。 少女的美与真宫寺美奈不同,前者有种震人心弦的高贵气质,能使任何男子因生出爱慕之心而自惭形秽,后者则拥有透过动人体态显露出来慵散的丰姿及成熟迷人的风情,比之众女又是另一种绝不逊色的妩媚美艳。 龙菲芸轻声道:“姑娘,你住在附近吧,我这就送你回去。” 她的扶桑语比起白天跟着孟飞、易天寒、付龙渊、邓磊习武切磋,夜晚陪着众女风花雪月,几乎没什么时间跟着通译学习的任逍遥来要熟练许多。 少女扯住散乱的衣襟,嗫嗫嚅嚅地道:“我……我不是这里人,敢问……敢问恩公尊讳。” 一旁观忘的任逍遥,险些为她的软语莺音,动人神态而色授魂与。 龙菲芸心念微动,含笑道:“在下姓任,草字逍遥,不知姑娘芳名?” 少女低声答道:“小少女姓爱内……名、名字是里彩。” 俏脸首吹微泛红霞,使她更是娇艳欲滴,尤其那对美眸神采盈溢,更可把任何男人的魂魄勾出来。 龙菲芸自然不受影响,柔声道:“别叫恩公什么的,多别扭。爱内姑娘是哪里人 ?[-99down]若是不知如何回去,在下也可帮帮忙。“爱内里菜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道:“啊……小……小女子家住神奈川县。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劳任逍遥公子费心……” 刚走两三步,忽觉全身乏力,头晕目眩,脚下一个不稳,竟跌在龙菲芸怀里。 龙菲芸惊道:“姑娘,你……你没事吧。” 爱内里菜轻呼一声,竟昏了过去。 苏涵碧走过来,为她把脉,沉吟道:“爱内姑娘先前受惊吓太甚,兼之身子虚弱,故此晕厥,让她休息会便没事啦。” 龙菲芸叫过黑崎正良,问道:“神奈川县在哪,离此地远么?” 黑崎正良沉吟道:“大概百八十里,正巧在我们前往奈良的必经之路上。” 龙菲芸断然道:“把她扶上马车,让她先休息会,到得神奈川后再说。” 南宫凤仪、苏涵碧依言而行,来到马车附近时任逍遥多瞥了爱内里菜几眼,立刻招来水芙蓉脑狠的目光,吓得他立马缩将回去。 第六章 美女出浴 虽只瞥得几眼,任逍遥心中已有计较,爱内里菜的衣着固然凌乱,也颇有损毁,但显然衣料甚是华贵,确然和普通村女的粗布衫大是不同。衣裙的破洞中隐隐露出她剔透的肌肤,被风拂动下,隐约可见酥胸在急促的呼吸下缓缓起伏。乌黑的发丝微见散乱,但不失娴雅,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尤为引人的是她骨子里透出的妩媚妖娆,极能唤起男人欲念,怪不得那群流浪武士拼死也不放人。 几个时辰后,众人找了处山谷稍事歇息,苏涵碧、南宫凤仪扶着爱内里菜离开马车,来到中间的一片草地上用些干粮。龙菲芸晚风吹起,凉意大增,便欲褪去外衣,让她暂且披着借以御寒。不料爱内里菜见着龙菲芸伸手解衣,吓了一跳,惊叫道:“啊……你做什么?不要……不要过来!” 龙菲芸一怔,愕然望着爱内里菜。 爱内里菜神色惊惶,娇躯又缩在一起,红着脸道:“你……为、为什么脱衣服……我不……我不……” 众女哑然失笑,心想:“这姑娘当真多疑得很。” 龙菲芸心念微动,泛起恶作剧的主意,嘿嘿笑道:“因为……因为我想……” 说着身形一晃,欺到爱内里菜身前,双手按住了她香肩。 爱内里菜惊叫一声,想要逃跑,身子却因恐惧动也动不了,眼前见到向龙菲芸近在咫尺,心底又羞又慌,一双澄澈的眼睛闪动着惊怯的神色。 眼见爱内里菜如此神情,龙菲芸哑然失笑,双手旋即收回,转而将自己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两手反负身后,脸色板得至为严肃,道:“喏,就是这样子。” 爱内里菜不由愣住了,转念一想,便已明了,暗忖:“这里都是任公子的人,若他真要对我……对我……做那种事的话,也不用到这时候……” 想到此处,不由自主的脸泛红晕,低声说道:“你……你不冷吗?” 龙菲芸轻笑道:“放心吧,些许微风,不碍事的。” 爱内里菜呐呐道:“你们……你们这是送我回家吗?” 龙菲芸柔声道:“嗯,女孩子家单独上路十分危险,说不定还得遇上打家劫舍的流浪武士,正巧我们和你同路,索性把你送回神奈川。” 爱内里菜面色喜色,梨涡浅现,柔声道:“任公子,多谢你啦。” 说着又是一阵脸红,低声道:“我香再请向公子帮个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龙菲芸见她初展笑靥,如是春暖花开,妩媚至极,饶是女子之身,亦不觉一阵迷乱,微一定神,才道:“爱内姑娘但说无妨,但叫在下力所能及,定当效劳。” 爱内里菜雁满脸通红,低垂皓首,嫩白的小手紧握在一起,只听得她以细如蚊呐、软绵绵的娇柔语调,低声道:“方才乘车过来时,我在谷口看见条小溪,公子能否帮我瞧瞧四周有没有人……我、我想……我想在河里洗个澡……” 一番话说来,丝毫不敢抬头,十指搓揉,显得既羞怯、又不安。 龙菲芸哈哈笑道:“原来是这养啊,凤仪、涵碧、芙蓉、秀秀,你们几个陪爱内姑娘去吧,洗完后找件新衣服给她换上。” 爱内里菜娇声道:“几位姐姐也要洗的吧,那……那由谁来把风哩。” 任逍遥听在耳里,眼前立刻浮现出当日在天极教总坛教主御用的池里和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鸳鸯戏水的绮丽场景,当然也少不了田猎大会那晚与水芙蓉在小溪中野战的狂野兴奋,虽说有爱内里菜在自己不便拉着众女水中寻欢,起码能在旁边看着,过过眼瘾。 谁知他站起来刚想说话,水芙蓉倏地冲将过来,颐指气使的道:“赶车的,你去林子里摘些野果,当作路上的干粮。” 任逍遥“嗯”了声,背转过去,摇头苦笑。小溪在南,林子在北,水芙蓉就算想提醒他别跟着去以免暴露身份,给个修修车、放放哨什么的任务都好,何必远远支开呢,奈何他是“车夫”人家是雇主,此刻纵有千万个不情愿,亦只能乖乖离开,去办摘野果的“美差”龙菲芸淡淡道:“爱内姑娘若是担心登徒浪子什么躲在一旁偷窥,在下权且充当回卫兵,守在溪边吧爱内里菜心头突突而跳,低声道:“多谢任公子……嗯……你……” 林毓秀娇笑着挽起爱内里菜,嫣然道:“放心啦,大哥哥是不会偷看的。”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陪着爱内里菜来到溪边,龙菲芸微提内力,使开轻功身法,绕着周围寻了一圈,朗声道:“放心吧,方圆百丈内没有其他人,你们尽情洗。” 说着大步离去,来到一棵高耸入云的杉树后。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轻解罗裳,先后入水,爱内里菜却坐在岸边,晕生双颊,心中一片迷乱,暗思:“我怕有别人来偷看,为什么又不担心他来侵犯于我了?几位姐姐都如此和蔼,会是他的妻子么。” 想到不远处的大树后就是风采飞扬的任逍遥,自己却在这里沐浴,不由得越想越是害羞,却又不自觉的十分放心,只觉他爽朗大度、言而有信,绝非暗里偷窥的小人。 南宫凤姿娇呼着招手道:“爱内妹妹,快来呀,这里的溪水好清凉哟。” 爱内里菜轻轻除下了龙菲芸的外袍,解开了破损的绸衫,如同蛹化彩蝶,展现出了人间罕有的美丽姿态…… 向扬在桥墩的另一侧,虽然看不见河中情景,但凭着内力精湛,耳朵却是听得明白。耳听衣服窸窣褪下之声,足踏浅水之音,又听到了“泼啦、泼啦”的掬水声,偶尔听得银铃般地浅笑,清脆动人,恨不得立时换回女子身份,加入到姐妹们玩水嘻戏的队伍中。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树叶抖动的声响,这并非风吹造成的鸣音,而是有人不慎触动支条,从而引发的沙沙震颤,虽然声音极轻、极细、极小,却休想龙菲芸灵敏的耳力。是自己不小心放进来偷窥者?还是早便埋伏在此、准备伺机偷袭他们的伊贺谷、甲贺谷、柳刚流亦或雾隐示现流的忍者。 龙菲芸心如电闪,纵身直上,“唰啦”抽出九天玄穹剑,直扑树叶茂密处,她没时间多想,因为必须尽快解决对手,免得被众女察觉,影响她们洗澡的心情。 隔着两三丈远,龙菲芸已看清那人形貌:灰黄的粗布衣衫、黝黑的面孔、肌肉虬结的手臂,可不正是改扮成车夫的任逍遥。 第七章 以身相许 龙菲芸不禁呆住了,倒是任逍遥扯扯衣衫下摆,抢先道:“唉,这身衣服穿着真是不习惯,稍微动动就捣腾出这么大动静,要不然哪能这么轻易给你找着。” 龙菲芸压低声音,轻责道:“你去不采果子,跑来这里偷窥!” 任逍遥嘿然道:“拜托,不要乱用词成不成。水里五个姑娘,四个是我老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一处我没看过、没摸过,用得着偷窥吗。” 龙菲芸狠瞪任逍遥眼,似在恼他强词夺理,佯怒道:“好好好,既然不是偷窥,你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过来,非要躲在树上。” 任逍遥苦笑道:“要是让芙蓉知道我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嘴上答应的好好的,暗里却阴奉阳违,还不叫她给撕咯。” 龙菲芸没好气的道:“借口,明明是想看爱内姑娘洗澡……” 话没说完,任逍遥已扭过头去,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水面。 阳光透过树梢,映照在众女赤裸的娇躯上,衬出她们凹凸有致纤纤身段,曼妙娉婷,耀人眼目,肌肤如温软白玉,竟似与周围乳白色鹅卵石融为一体。 任逍遥遥指众女,悠然道:“所谓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论身材丰盈自以芙蓉居首,说起纤细修长、高佻匀称,则首推凤仪;当然秀秀和风姿的娇小玲珑也别具特色。” 边说边伸手揽住龙菲芸盈盈可握的柳腰,啧啧称赞道:“至于菲芸你嘛,天然秀丽、起伏有致什么的就不说啦,总之你的身体冬天抱在怀里软如棉、暖如火,夏天则坚如玉、冷如冰,真是让我回味无穷,终生难忘啊。” 龙菲芸仰脸横他一眼,微嗔道:“哼!少贫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嘴上夸我,眼睛却盯着人家爱内小妹妹,是也不是?” 任逍遥笑而不答,这时一条跃出河面的金锦鲤,恰好在爱内里菜身前腾起,金鲤鳞光闪闪,绚丽出奇,竟也不及她的胴体精致无瑕、灵秀脱俗。 金鲤跃上半空,尾鳍轻轻滑过爱内里菜娇挺高耸的双乳,微微一弹。鱼尾带起道水弧,尽数洒在爱内里菜身上,原已全身濡水的她,又似披上了一片细碎水晶,更加娇艳无伦,撩人心魄。 噗通一声,金鲤落回水中,爱内里菜左手轻抚胸部,弯腰向水中望去,原本散乱的长发已洗得如绸缎一般柔顺,披洒开来,水纹连连,金鲤已不知游去何方。爱内里菜面现微笑,自言自语道:“这么漂亮的鲤鱼,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龙菲芸望向任逍遥,见他唇角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不禁摇头苦笑。 唉,谁叫自己喜欢上这么风流倜傥、处处留情的男人呢。 眼看众女洗浴将毕,龙菲芸轻声道:“喂,你该回去了吧……” 任逍遥淡淡道:“不急,你和她们先走,我到附近摘些果子。” 龙菲芸幽幽浅叹,现出个无可奈何的幽怨表情,纵身跃下大树。 爱内里菜已换上件崭新的和服,只见肌肤皎于明月,粉脸却是红如霜枫,时而抿嘴,时而玩弄衣角,羞不可抑,和娇艳如花的众女站在一起,竟是春兰秋菊,各扬胜场,半点也不逊色。 众女收拾完毕,相继离开。任逍遥估摸着她们已然走远,看准两颗果食丰茂的大树,运劲往树身一拍,头顶立时下起一片“野果雨”任逍遥并不急着去捡,反是来到小溪边,拿起爱内里菜丢弃的亵衣,里里外外的翻看,接着凑到鼻端,细细嗅了几下,最后竟纳入怀中,嘴角笑意更甚。 任逍遥捧着野果返回歇脚的地方,易天寒、付龙渊、孟飞等想是等得不耐烦,捡了些枯枝,升起篝火,在那悠哉悠哉的烤着野味。绝顶高手就是绝顶高手,这才多久功夫,野兔、獐子、山鸡什么的弄了十几只。水芙蓉厨艺精湛,烧烤的本事更是了的,吃得大伙眉开眼笑,直呼过瘾。 如此一来,错过宿头自是在所难免,好在扶桑民皆信佛,沿途寺庙遍布,众人遂找了间佛寺,权且借宿。 趁着饭后的余暇,任逍遥拉过龙菲芸,让她易容成车夫,自己则换回任逍遥的身份,龙菲芸冰雪聪明,岂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无奈禁不住任逍遥的软磨硬泡,只好乖乖答应,还给逼着不能告诉旁人。 是夜,任逍遥正在房中打坐,盘算着如何接近爱内里菜,窗外忽然响起个娇乏柔若的声音:“任公子,任公子,你在里面吗?” 任逍遥现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喃喃道:“看来不用我出马,她便送到嘴边。” 随口应了声,披上外袍便去开门。此时已值二更,万籁俱寂、四宇无声,若是他人怎么着也得避嫌,或自称已睡,或婉言回绝,担任逍遥何许人也——“风流盗侠”他才不管什么男女大防,想也没想就把门栓拉开。 入目的是爱内里菜灵秀优美至无可比喻的轮廓线条,有如缎锦般纤柔的乌黑秀发一疋布地垂在背上,自由而写意,白嫩似玉的肌肤和淡雅的装束相得益彰下,更突出她如花似玉的容颜,尤为动人的是那对似会说话的眼睛带着一种仿似对世事一无所知、天真烂漫的神采,令她纯美得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却又有种勾魂摄隗的奇异魅力,瞧得人心神巨荡。饶是任逍遥见惯美女,依旧被她此刻从淡妆秀出来异乎寻常的迷人美态慑服的屏住呼吸。 任逍遥现出他招牌式的迷人微笑,轻声道:“姑娘找我有事吗?” 爱内里菜娇声道:“我是特地来感谢任公子的。” 微泛红霞,使她更是娇艳欲滴,尤其那对美眸神采盈溢,更可把任何男人的魂魄勾出来。 任逍遥失笑道:“行侠仗义乃我辈江湖中人的本分,姑娘不必挂怀。再说如今天色已晚,何不早些回去休息。” 爱内里菜阵脚大乱,粉脸通红,心乱如麻的低声道:“里菜误入贼手,显遭不测,幸亏遇上公子才能脱离苦海,真不知道该怎样保答。” 任逍遥以退为进,悠然道:“举手之劳而已,感激的话就不用说啦。” 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停留在爱内里菜坚挺的酥凶上。 爱内里菜立时霞生双颊,大增娇羞之态,双手紧紧互握,转过头去,有如刀削般的香肩玉背愈发凸显出她媚在骨子里的动人风情。 任逍遥含笑走近了几步。爱内里菜不由得向后退开,背后忽地一阻,却是靠到了木门。爱内里菜身形一滞,任逍遥已走到面前,当下低着头道:“别……别再过来啦!我……我……” 任逍遥本已心悸神摇,听得她软语之声,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搂住了赵婉雁,轻声道:“爱内姑娘,若你有话想对我说,在下侧耳倾听。” 爱内里菜听他如此说,又是害羞,又是欣喜,低声说道:“其实……我……我早就许了……那些流浪武士对我不干不净的……我怕你不喜欢才……才……” 任逍遥仍是轻轻抱着爱内里菜,微笑道:“是啦,现在你是洗得干干净净,而且有我保护你,不用再怕那些恶贼了。” 爱内里菜抬起头来,神态既羞赧,又带着些许兴奋,柔声道:“任公子,你……你救了我,待我又很好……你又见到了我……我……” 说着顿了一顿,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轻声说道:“若不是你,还有谁能……能……嗯……” 只觉女孩子家说这等话,实在太过羞人,终於说不下去,但意思却是显而易见了。 任逍遥绝非坐怀不乱之人,眼见爱内里菜含有无限深情的明眸觑定着他,真是百媚横生,风情万种,内心宛如池水的涟漪般荡漾起来。再无考虑,紧紧抱住怀中佳人,吻上她娇艳欲滴的双唇。 “啊……” 爱内里菜轻呼未毕,粉唇已被封住。 任逍遥轻轻的吸啜着爱内里口中如玉液琼浆的蜜汁,她那柔软滑腻的舌头狂乱的伸入对方的口中,两人疯狂的纠缠盘结着,彼此都贪婪吸吮对方口中的津液,紧吻相贴的唇好像磁石般再也分不开。 爱内里菜星眸微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周身四肢暖洋洋、软绵绵地,再也使不上半点力,直到吻毕,才渐渐睁开眼睛,眶中隐隐有湿润之意。 任逍遥满怀深情的凝望着爱内里菜,薄薄的上衣包裹着她呼之欲出的胴体,满脸妩媚。细滑的肌肤晶莹雪白,娇嫩无匹,美腿修长皎洁、玉润浑圆,给人一种骨肉匀婷的柔软美感,婀娜纤细的柔软柳腰配上微隆的美臀和翘挺的酥胸,浑身线条玲珑浮凸,该细的细,该挺的挺,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绝色尤物。 任逍遥慢慢地让爱内里菜躺在床上,小心地解开了她和服的腰带,像是对待珍而重之的宝玉一般,唯恐稍有侵损,接着小心翼翼的拉住衣襟,轻轻向左右褪去,现出白皙如雪的肌肤…… 第八章 色欲陷阱 爱内里菜如深潭般清澈水灵的的美眸中荡漾起一丝如梦般媚人的神采,如精工雕琢的挺秀鼻端渗出点点的汗珠,两颊皮肤下流动的艳红晶莹如玉,红嫩的柔唇微微喘息着,两条雪白修长匀称的美腿好似酥软无力的在颤抖中倾颓,让人血脉贲张如蛇般妖异的身躯软倒在塌上。 隔着薄薄的亵衣,任逍遥清楚感觉到美女颤巍巍怒耸娇挺的雪白椒乳,盈盈不堪一手而握,颤巍巍怒耸挺拨的“圣女峰”骄傲地向上坚挺,艳光四射,犹如一双含苞欲放、娇羞初绽的稚嫩“花蕾”一摇一晃、楚楚含羞。 任逍遥将爱内里菜的衣襟拉开到了双肩,停下了动作,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她。爱内里菜柔弱无力地躺着,将红晕的脸别了过去,美目一片凄迷。 任逍遥托起爱内里菜的背部,伸出左手,让和服自肩滑下,穿出双臂,随手扔在床边,接着去解她亵衣的束带。 爱内里菜“嘤咛”一声,紧紧抱住任逍遥,纤手似有意、似无意的游移到他背心,食、中两指间不知何时多了根闪烁着湛蓝色寒芒的银针,朝着“灵台穴”直刺而下!“灵台穴”乃人身要穴,位于胸椎棘突下凹陷处,掌控着人体“檀中穴”以上部位的阳热之气,若然受制轻则半身酸麻,重则立告残废。 色欲薰心的任逍遥兀自浑然微觉,勾住爱内里菜亵衣的束带轻轻一拉。 解开束带的同时,银针亦深入体内! 爱内里菜眼中闪过一抹狂喜,她知道自己的色诱计划完全成功,现在的任逍遥已是任由她宰割的砧上鱼肉。 然而事情并没有爱内里菜想象的那么顺利,灵台穴受制的任逍遥并没有发出欲想中痛楚的惨呼,反轻笑着褪去爱内里菜那件才刚被他解开的亵衣,挑起伊人曲线柔美的下颚,淡淡道:“没用的,你再扎十针也是没用的。” 说着手腕一扬,亵衣飘落在地,爱内里菜立刻变得身无寸缕。 爱内里菜俏脸“唰”地变白,颤声道:“你……你用的是闭穴功!” 任逍遥目光停留在爱内里菜两腿间最神秘的部位,好整以暇的笑道:“姑娘这针蓄力十足,针尖还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就算会闭穴功怕也没多大功用。” 爱内里菜惊道:“你倒底……你倒底……” 任逍遥剑眉上扬,悠然道:“对不住啊,我们中原武林有种神秘的内功心法,修习时需自断全身经脉,练成后内功激增十倍、诸邪难饶、百毒不侵,恰好在下懂那么一点,所以呢……哼哼,你刺我灵台穴我非是在给我挠痒。” 问得此语,爱内里菜反镇定下来,娇笑道:“唉呀,算人家有眼无珠打错你们的主意啦,放我回去好不好。” 她赤裸裸的面对着任逍遥,就好像身上穿着好几层衣裳一样,半点不害羞,半点都不紧张。 任逍遥盯着她丰盈的酥胸,颇有意味的笑道:“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爱内里菜立时晕生双颊,秀眸亮起灼人的艳光,呢喃道:“任公子,你不是真想……真想和我……” 言语中充满了撩人的异色风情。 任逍遥垂涎三尺的望着她,从每个男人都想去看的地方,看到每个男人都不想去看的地方,嘿然道:“我是个男人,是个多情的男人,像你这样的姿色绝美的异族少女,不是时常能遇得到的,怎么着都该……” 说着哈哈大笑。 爱内里菜在她灼热的目光下涨红了脸儿,细语道:” 公子若打算要我,今晚……今晚人家就是你的啦。” 话未说完,再度倒入任逍遥的怀抱。夜色如此温柔,身无寸缕的她全身上下再没一个地方藏得住针。 当然,就算有针爱内里菜也休想伤及任逍遥。 所以现在抱她安全的很,就好像躺在棺材里又被埋进地底那么安全。 任逍遥并不知道,曾经抱过她的男人现如今都已很安全的没入黄土。然而在如此温柔的夜晚,有这么样一个女人来投怀送抱,自诩风流的他怎么可能拒绝呢。 爱内里菜贴着任逍遥耳朵说了些什么,后者邪笑着在胸口抓了一把,率先躺倒在床。爱内里菜娇羞无限爬到任逍遥身上,开始为他宽衣解带,纤柔的动作更加撩起他心底最为原始的欲望。 任逍遥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手指沿着她身体完美的曲线轻柔的抚摸着,爱内里菜娇吟轻喘,在快意中发出阵阵的战栗,缓缓蜷起玉腿围护在他腰间,如常春藤一般紧紧缠绕在他的身躯之上,伸手去床头帷幔。 眼看任逍遥的理智就要沉溺于她妩媚动人的膧体内,爱内里菜猛地扬起玉掌,娇斥一声,狠狠拍向任逍遥额头。 惊变乍起、猝不及防,四散激溅的鲜血将床榻枕巾染成一片殷红。 惨呼声中,一个身影从床榻跌落下来,竟非任逍遥而是爱内里菜! 任逍遥淡然自若的声音从半掩的帷幔后传出:“忘了告诉你,中原武林有种神秘的武功,能够将对方招式反弹到施用者身上,恰好在下也懂那么一点。” 爱内里菜瘫软在地,秀目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喘息道:“你……你是人还是鬼,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一举一动你都能料到。” 任逍遥哈哈大笑,傲然道:“当然是人,聪明绝顶的人。” 窗外忽起响起龙菲芸没好气的声音:“吹吧,你就吹吧,没有涵碧的高超医术你什么时候死在这妖精手里都不知道。” 说话间大门倏地打开,龙菲芸、南宫凤仪、真宫寺美奈等诸女相继步入,只听苏涵碧幽幽道:“是逍遥怀疑爱内姑娘在现,否则我哪发现得了其中玄机。” 爱内里菜难掩惊讶之色的娇躯猛颤,失声呼喊道:“不,不会的,你们不可能看穿我的身份,不可能,决不了能!” 任逍遥穿好衣服,走到爱内里菜跟前,沉声道:“的确,若非芙蓉呷醋,逼着我去采摘野果,我呢和她怄气跑来看她洗澡,根本洞察不了你的叵测居心。” 爱内里菜喃喃道:“洗澡,怎么会……” 任逍遥冷冷道:“还记得从你身前跳过的那条金锦鲤吗?” 爱内里菜面色微变,颤声道:“金锦鲤?你……你看见什么了。” 任逍遥虎目精芒迸射,冷笑道:“金锦鲤蹭着你胸口两点蓓蕾越过,掉进溪里的时候竟然游不动了!当时我便觉得奇怪,试想就算你身上的宫粉、刨花油什么的没洗干净,断不至于将金锦鲤弄成那样。所以我便拿着你的亵衣让涵碧简查,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成分。” 苏涵碧嫣然浅笑,接口道:“这是一种名叫‘鸠薰草’的植物提练出的汁液,能够使松弛的皮肤变得紧绷,既是说四、五十岁的女人用它可以恢复少女的姿态,同时还能勾起情欲,纱野水萌、羽田夕夏正是靠它四处媚惑男人。但凡事有利皆有弊,鸠薰草汁虽然有此神效,副作用却也不可避免。一方面,它会侵入肌肤,破坏内脏器官,另一方面,则会侵蚀血脉,加速使用者的衰老。当然,武功高超者能够凭借内力抵御这些副作用,而对于金锦鲤之类的小动物,那怕只稍微触碰也在劫难逃。” 爱内里菜逐渐恢复平静,冷然道:“既如此,你为何不立刻揭破,反咱三装作意志不坚,被我勾引。” 任逍遥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淡淡道:“第一,单凭一件亵衣不足以让你认罪;第二,我想知道你接近我目的是暗中查探,以作内应,还是独自动手;第三嘛……呵呵,揭破你的阴谋诡计后,我故意装作垂涎美色,还想和你上床,无非给你个扑杀我的机会,借以探知你的真正实力。从方才那掌中,我已然断定,你伊贺谷,且位列五艳姬之一!” 爱内里菜秀眸异芒遽盛,阴恻恻笑道:“没错,老娘正是伊贺谷上忍,五艳姬中排名第三的吉泽明步!” 第九章 聪明反误 话尤未落,吉泽明步倏地跃起,举掌拍向苏涵碧。 任逍遥似是料定此节,朝苏涵碧使个眼色,后者故作不敌,拆罢两招便即退开,龙菲芸等一拥而上,假意阻拦,露出个老大的空当,吉泽明步瞅准“机会”虚晃一招,身影暴退,避过众女的追击,从地上抄起衣衫,倏地传窗而出。 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任逍遥唇角现出丝胸有成竹的笑意,沉声道:“菲芸,你和凤仪、风姿、涵碧她们留在寺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切不可轻易外出。” 众女齐声答应,任逍遥微微一笑,整理好散乱的衣衫,直追过去。 他使得是欲擒故纵之计,有意放走吉泽明步,自己则悄悄跟在她后面,借以探知伊贺谷在附近的巢穴,来个一网打尽。 天色虽黑,但在先天无上罡气助长的敏锐目力下,却同白日无异。隔着十七八仗,任逍遥仍能清楚的辨识吉泽明步迅捷的身形。他知对方在五艳姬中排名第三,武功犹在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之上,因此没有靠得太近。 吉泽明步的确谨慎,或顿住脚步,回头观望,或隐身树丛,暗中探查,甚至设下陷阱防止有人跟踪,然而对于经擅飞仙化羽,整个追踪过程几乎都在半空的任逍遥来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渐渐的,吉泽明步开始放松警惕,加快前行的步伐,任逍遥心中暗喜,全力展动身法,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要说追踪顽敌,掩饰行藏,任逍遥认第二谁还敢认第一,因此他有十足把握,到达目的地前决不会被吉泽明步发现。 半个时辰后,吉泽明步来到一处山谷。 眼见周围地势险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正是适合建设秘密巢穴、隐藏大量忍者的好去处,任逍遥更加坚信自己的计划即将成功。 吉泽明步来到一处高崖,出乎意料的止住身形,转过皓首瞧着任逍遥藏身的山岩,“噗媸”娇笑道:“小冤家,出来吧。” 任逍遥心头一凛,想来想去不觉自己几时现出过破绽,只道对方虚张声势,故意出言试探,立刻摒住呼吸。 吉泽明步秀眸亮起奇异的芒光,柔声道:“别躲啦,我知道你在后头。” 任逍遥紧贴山岩,仍是不动。 吉泽明步媚态毕呈的娇笑道:“还想藏呀,跟着姐姐从寺院跑到这里,你就不嫌累,快出来啦,让我帮你松松骨、解解乏,或者你想把在禅房里未做完的事情继续昨晚,我也不反对哟。” 充满诱人韵律的语调、直白入骨的言辞,加上发自骨子的妖娆媚态,足以把任何铁石心肠的人溶化打动。 好在任逍遥意志坚定,任凭她如何呼唤就是不肯现身。 吉泽明步语调突然转寒,冷冷道:“的确,你在跟踪途中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此时此刻我也感觉不到你的呼吸,但你不要忘记,我曾亲眼看见你的几名妻子和众武士相斗,她们的武功就算不如我,相差也不会太远,挡个五六招等你赶来相助委实绰绰有余。所以我料定,你是故意放我离开,想要借此查到我们伊贺谷众的聚集地。此处居高临下,一片空旷,能够作为藏身处的只有这块山岩,你不躲在那还能躲在哪呢——出来吧,我的任逍遥。” 话说到这份上,任逍遥再躲已然失去意义,他信步走到吉泽明步跟前,含笑道:“不愧是伊贺谷上忍,判断的倒还真准。” 吉泽明步香肩微耸,似是漫不经意的道:“你以为人人都是真宫寺美奈,仗着他爹荫佑,十八九岁便能跻身上忍,我们五艳姬哪个不是辛辛苦苦打拼几十年才有今天的地位,这点雕虫小技就想瞒过我,你也未免蠢过头了吧。” 历来只有任逍遥讽刺对手,几时被对手——还是个女人当面揭短,任逍遥大为光火,双目神光电射,冷然道:“我承认是我轻敌,太小看你们伊贺谷众,不过嘛……呵呵,欲擒故纵的计划的虽然没有成功,却把你堵在只有一条路径的高崖,怎么样你是乖乖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动手。” 本书独家,其他网站不更新! 吉泽明步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淡淡道:“我劝你先回头看看,再好好考虑考虑是否要抓我出去。” 任逍遥当然不会轻易上当,好整以暇的道:“想骗我回过头去,把后心破绽卖给你,做梦!” 吉泽明步耸耸香肩,皱起鼻子道:“哼,不信就算,人家真的没骗你。” 任逍遥哈哈大笑,“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遥指吉泽明步,寒声道:“既然你说的如此肯定,我就先把你打趴下,再回头仔细看。” 吉泽明步骇得花容失色,脱口道:“你……你会反弹招式的武功,我哪里敢……哪里暗施偷袭嘛,你看看,你回头看看再说嘛。” 任逍遥转念一想,暗忖凭先天无上罡气的护体真力和九转归原劲的神功妙法,当今之世能够伤他的确无几人,回头看看倒也无妨。想到这里,他背转过身,朝追着吉泽明步过来方向一瞥,但见远处火光冲天,映得半边天空一片殷红,瞧位置似乎正是他们借宿的寺庙所在。 任逍遥面色骤变,失声道:“调虎离山,你……你们……” 吉泽明步唇角逸出一丝甜蜜迷人的笑意,幽幽道:“我早说过的,是你自己不肯回头,现在后悔了吧。” 任逍遥深吸口气,压抑住内心的紧张,沉声道:“没关系,几位前辈都是绝顶高手,区区一把火奈何不了他们,我还是有足够时间把你擒回去的。” 吉泽明步能摄魄勾魂的美目横他一眼,淡淡道:“你以为是我安排伊贺谷众放火烧寺?不不不,这把火是发动总攻的前兆,目的是清除寺院周围的花从林木……我知道,你们个个都是高手,但在漫山遍野的大火前,想也无计可施。等这火一灭,寺院周围一片空旷,成百上千的流浪武士弯弓搭驽,轮流施射,先把你几位夫人射成刺猬,然后全体出击,想来那几个老的也捱不住吧。” 任逍遥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流浪武士!难道放火的不是伊贺谷众?” 吉泽明步双目秋水盈盈的打量他,娇哆的道:“我的傻弟弟,你好好想想,这里距京都有一千多里,我上哪去调那么多伊贺谷众呀。好在附近一带是流浪武士的聚集地,我和几个大头目又有些交情,自然而然要拜托他们帮忙。” 任逍遥冷笑道:“交情,我看是奸情才对!几个头目贪恋你的美色,不惜让手下送死,果然是群卑鄙无耻的小人!” 吉泽明步嫣然笑道:“随你怎么说啦,反正再过个把时辰,真宫寺美奈必死无疑,我的目的就算达成咯。” 任逍遥默念道:“个把时辰……唔,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吉泽明步仰起俏脸往他瞧来,双眸射出妖媚和灼热的异芒,柔声道:“呵呵,想溜回去救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哦。不如这样,咱们什么都不去理,什么都不去想,忘情的合体交欢,激情过后你想怎么样我决不拦你。” 说着以以舞蹈般的优美姿态,在任逍遥前轻盈地旋转,每一个转身,她的衣服便减少一件,任由它们滑落地席上,当她停下来面向任逍遥时,身上再无一物,人情如火的道:“像你这样的美男子我在扶桑还从没见过哩,如果你愿意,明步可以天天陪着你哟。” 任逍遥唇角现出丝邪恶的笑意,平静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您有五十好几了吧,我对那种靠‘鸠薰草’维持青春的老女人没多大兴趣,方才在禅房和你虚于委蛇的交缠半天,直到现在我还泛恶心,更别提什么合体交欢。” 吉泽明步娇躯剧颤,面罩寒霜,气得差点吐血,大怒道:“任逍遥,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心有命出来没命回去。” 任逍遥仰天大笑,傲然道:“就凭你!哈哈哈!” 吉泽明步秀眸杀机迸射,冷冷道:“不,不光是我。” 第十章 将计就计 任逍遥闻言,面色立时转白,没等他回转过身,背后倏地响起几个熟悉的声音:“明步,拖这么久才唤我们出来,该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你还真别说,如此俊俏的小伙子,我也有些喜欢。富坚组长,待会留一手,千万别把他杀掉。” “只要他答应不再保护真宫寺美奈,我可以放他条生路,否则嘛……哼哼!” 任逍遥凝神望去,但见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富坚义搏连同十几名新撰组众正从两侧茂密的林木中走将出来,将离开悬崖的唯一通路堵得水泄不通。 吉泽明步美目流露一丝凄然无奈的神色,幽幽叹道:“唉呀,叫你陪人家交欢你偏不肯,现在好咯,野水萌和夕夏都出来了,就算你答应她们也不肯的。” 任逍遥暗骂吉泽明步浪荡无耻,面上却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淡淡道:“我们中原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今天我使计不成反被你们困在此处,实在是……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办,是一拥而上呢还是单挑。” 说话间,他已分析清楚敌我态势,对方人数虽众,但除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富坚义搏外,余众皆不足惧,即使以一敌四,胜算犹在七成左右。问题是众流浪武士正围攻寺庙,若不尽快赶去救援,势必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武功相若,单独对上其一,他有把握十招内解决;以一第二,得三十招左近;三人其上,最少要百多招;再加个能在天雷无妄、圣龙断九天两大绝学下逃生的富坚义搏,没有大半个时辰哪里收拾得了,再加上赶路的时间,根本来不及阻止流千余名浪武士向寺院发起猛攻。 富坚义搏朗声道:“阁下的身份我们已经调查清楚,老实说,中原武林和扶桑本无多大干系,伊贺谷更不想招惹拥有十万徒众的天极教,只要你肯答应从此不再向真宫寺美奈提供保护,我们立刻放你离开。” 吉泽明步从怀中摸出一支圆筒,接口道:“这是作为信号的绿色焰火弹,流浪武士们只要看到它,便会停止对寺院的攻击。我给你半柱香功夫好好考虑,是否要我施放焰火弹,就看你的回答咯……记住,只有半柱香,逾期不候哟。” 任逍遥心念微动,朝吉泽明步走进少许,含笑道:“其实呢,要我收手不是不可以,但……我把美奈送回虚夜宫,真宫寺掌门的谢礼定然丰厚,说不定途中……嘿嘿,凭我的手段,要让美奈对我以身相许……” 富坚义搏哈哈大笑,油然道:“我们伊贺谷有王室支持,你乖乖交出真宫寺美奈,要钱要女人决不是问题。” 任逍遥逐渐接近吉泽明步,故作淡然道:“在下自命风流,在中原时也曾御女无数,如果我没猜错,美奈这等人间绝色寻遍扶桑也找不着第二个,你们拿什么补偿我呢。” 嘴上讨价还价,实则暗中积蓄功力,随时抢夺焰火弹。 吉泽明步浑然未觉,美目闪烁着狡黠的采芒,香唇轻吐道:“每年开春,伊贺谷都从全国各地招纳十三岁以下年轻貌美的少女,送到京都附近的春色宫,由我们五艳姬加以训练,把她们培养成足以迷倒任何男子的人家尤物,专供王公贵族享用。其中的佼佼者姿容固然及不上真宫寺美奈,床弟功夫却不知比她高明多少倍,任公子乃性情中人,不会不知道哪种姑娘更值得把玩吧。” 任逍遥发出嘿嘿淫笑,显得对伊贺谷众的许诺“兴趣大增”倏地一个箭步,冲到吉泽明步身旁,正待强行抢夺,忽听富坚义搏冷冷道:“我这还有一支用来取消休战命令的红色焰火弹,就算你从明步手里抢到绿色的那支,亦是徒劳。” 任逍遥像给盆冷水兜头浇下,方自举起的右手不由自主的瘫软下来。 富坚义搏扳起脸孔,寒声道:“哼,不用再耍什么阴谋诡计了,我只问你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说着不进反退,来到悬崖边羊肠小道的最窄处。 任逍遥倒抽口凉气,既然抢不成信号弹,他便打算杀出重围,直接冲回寺庙,富坚义搏守住要道,分明是看穿他的心思。的确,凭借飞仙化羽第八重扶摇直上,他能轻而易举的做到八纵八跃,但要从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吉泽明步三大高手的围攻中脱身,再避过富坚义搏及新撰组武士的强力阻截显然不太现实,运气好的话或许受点小伤,运气不好或许连命都得丢。 眼见任逍遥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吉泽明步现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横他一眼道:“富坚组长是我们伊贺谷的首席智囊,在他面休想耍出任何心机。怎么样,快些作出决定吧,人家可等着你哩。” 她自知光靠媚术迷惑不了任逍遥,始终娇声软语,婉言相劝,试图借此扰乱他的心智。 任逍遥沉吟良久,忽然仰首望往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满怀感触的长叹道:“唉,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任逍遥也会落得这等山穷水尽的地步。” 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富坚义搏见任逍遥面露苦笑,语带沧凉,只道他无计可施,甘愿交出真宫寺美奈,各自交换个欣喜的眼神,尤其是作为行动主导的吉泽明步,内心之欢愉简直难以言愈,从计划暴露,深陷重围,到将计就计,反制对方,整个过程完美至无懈可击,日后定能受到门主的“特殊”嘉将。 就在此时,任逍遥双目电芒激盛,促然出击,先天无上罡气遁由全身筋络喷薄而出,形成仿如千百计游丝交错组成的劲气罩网,朝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撤”将过去,这张无形气网不单可抵御敌手的绵密刀势,且生成强大旋转推劲,逼得他俩连连退后,无法靠近崖顶,同时展动身法,如影附形的闪至吉泽明步身后,趁她沉浸在兴奋中尚未反应过来当口,五指箕张,死死遏住她的咽喉。 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奋力破开罩网,冲上崖顶,却见吉泽明步已被任逍遥制住,分毫动弹不得,这才醒悟中了对方的诡计。 吉泽明步咽喉被掐,脸容不自觉的开始扭曲,口吃艰涩的哑声道:“好啊,任逍遥,你……你耍诈!”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道:“我们中原有句俗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太过骄傲,太过轻敌,没有想到我会出手反击。” 久纱野水萌娇斥道:“放了明步,否则我要你好看。” 任逍遥仰天大笑,讥讽道:“就凭你?或者你们仨?哈哈哈,若非我急着回去救人,还不知道谁给谁好看。” 富坚义搏最是冷静,朗声道:“任逍遥,你待怎样才肯收手。” 任逍遥收敛笑容,一字一字缓缓道:“富坚组长是聪明人,应该不用我多说。” 富坚义搏脸上阴霾密布,沉声道:“你就不怕我舍弃明步,把你困死在这里。” 任逍遥泛起个顽皮的笑容,傲然道:“以一敌四或许得花些功夫,对付三个就不是那么回事,我只问一句肯还是不肯,立刻回答。” 羽田夕夏急呼道:“如果我们不肯呢?” 任逍遥双目凶光大盛时,厉叱道:“那我就掐死她,然后再把你们通通杀光。” 说罢,五指一紧,吉泽明步立刻发出痛苦的娇呼。 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与她同时拜师,同时学艺,同在江湖打拼多年这才跻身上忍,搏得五艳姬的名号,自是姐妹情深,恨不得答应任逍遥所有条件,让他立刻放人。奈何此次行动事关重大,久保功介亲口指定由富坚义搏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插手,两女在伊贺谷地位虽高,却无权指挥场中众人。 任逍遥微微一笑,不耐烦的催促道:“富坚组长,我赶着回去,没时间多等,肯不肯让道,你快给个话。” 富坚义搏双目眯了起来,猛下决心似的沉声道:“好,算你行。” 说罢扬手一挥,新撰组武士立刻朝两旁散开,乖乖让出通道。 第十一章 火烧寺院 “龙姐姐,不好啦!” 众女正聚在大殿,等着任逍遥荡平伊贺谷巢穴,平安归返,奈不住寂寞说出去四处逛逛的林毓秀忽然推门而入,急呼道,“寺外……寺外突然涌出成千上百的流浪武士,正放火……正放火想烧死咱们呢!” “什么!成百上千!” 龙菲芸面色骤变,抄起九天玄穹剑飞掠而出。 她们借宿的寺院位于一处山头,地势居高临下,站在寺门外举目俯瞰,方圆数百丈地域尽收眼底。但见周围山林燃起无数个火头,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林外人头攒动、呼喊震天,显是早有预谋的一次突袭。 “怎么办呀,再不想法子,我们会给烧死的。” 林毓秀险些哭将出来。 “放心吧,大火烧不到寺里。” 龙菲芸环目一扫,沉吟道:“你看,寺院周围的树木多已砍伐殆尽,且用巨石堆砌成墙,等若一条人工设置的防火带,这火再猛再烈也休想威胁到咱们。” 正说着,砖墙后闪过真宫寺美奈窈窕的身影,她几番犹豫,终究没有上前,只躲在暗处,悄悄倾听着众人的言语。 “那……那他们放火做甚。” 林毓秀心中稍安,急问道。 “无非是把附近树木清除殆尽,让我们无处隐匿,无处遁逃。” 龙菲芸淡淡道,“的确,失去林木的荫庇,周围将一片空旷,不过……” “不过也得对方有本是把我们逼出去。” 易天寒冷冷道,“哼,别说几百名武士,就算来个几千照样是老夫的掌下亡魂。” “如果对方将围而不攻,只用火箭施射怎么办。” 付龙渊缓步上前,面色凝重的沉吟道,“届时我们只能弃寺突围,但……面对数以千计、其中不乏中忍甚至还有上忍存在的流浪武士,光当先几轮箭雨便不易对付,我们四个和菲芸或许冲得出去,凤仪、风姿她们……” “简单呐,你、我、孟老弟和邓先生一并杀出去,其他人暂且留在寺中。” 易天寒功聚双目,冷笑道,“正好借此机会,瞧瞧是这帮无主的流浪武士厉害还是昔日修罗教与绝杀的联军了得。” “哈哈哈,当年五云山大战,易兄定是给焚日、绝月缠着,没杀过瘾,否则今日怎地这般激动。” 孟飞捋须笑道。 “现在不是沉湎往事、轻敌大意的时候。” 邓磊以其独有的嘶哑语调道,“你们仔细想想,对方早不放火、晚不放火,偏在逍遥走后放火,其中就没有蹊跷吗。” “无非是调虎离山,他们以为支走逍遥就能拾缀咱们,简直是白日做梦!” 易天寒现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冷笑道。 “易兄、孟兄联手该能胜的过逍遥吧。” 邓磊淡淡道。 “嗯……你什么意思。” 易天寒愕然道。 “两位在鸟取沙丘曾经全力出击,伊贺谷应该清楚你们的实力。如果说对方有意调虎离山,趁机偷袭寺庙,只把逍遥骗出去是远远不够的。” 邓磊沉吟道。 “对啊,以逍遥的武功拖住他最少得出动四、五名上忍,伊贺谷根本不可能抽出高手来攻打寺庙。单靠几百名乌合之众,决不可能从我么手中夺走美奈。” 龙菲芸猛地一惊,失声道:“既是说……既是说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便锁定逍遥,漫山遍野的大火和这批流浪武士全是用来拖延时间、阻止我们前去援救的工具!” “大哥哥、大哥哥他……” 林毓秀一急,“哇”的哭将出来。 “秀秀,你别急,逍遥他不会有事的。” 南宫凤姿忙安慰道。 “以逍遥的武功就算五艳姬加上个富坚义搏也未必胜的了他,何况……” 孟飞深吸一口气,坦然道,“何况就算打不过,逍遥他起码逃得了,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当世三大轻功齐聚一身,还有先天无上罡气和九转归原劲护体,相信当今之世没有人拦得住他。” “这都过了大半个时辰,呆子却还没回来。” 水芙蓉秀眉轻蹙起来,满脸担忧之色,喃喃道,“会不会……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伊贺谷始终听命于由扶桑王室,我想他们不会也不敢为真宫寺姑娘的事情妄下杀手,要知道逍遥是圣上御封的冠军候,代表不光是他自己,不光是我们天极教,还有整个大宋的威仪,伊贺谷中人若敢伤他毫发,不光要惹起江湖争端,还会导致两国交恶。” 南宫凤仪蓦地抬头,秀眸射出无畏的神色,幽幽道,“久保功介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必定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我想他该不会蠢到……” “凤仪,你太天真了!” 龙菲芸瞳仁收缩,秀眸精光迸射,寒声道,“对方之所以将逍遥诱离此寺庙,正为避开众人耳目,找隐秘之处下手,届时大可推个一干二净,甚至嫁祸给其他流派。” 真宫寺美奈的耳鼓内仿佛响起晴天霹雳,轰然遽震,手足冰冷起来,心儿不受抑制的剧烈跳动。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伊贺谷的实力,能够坐稳扶桑第一杀手组织的位次,伊贺谷依靠的不仅仅是包括五艳姬在内的九大上忍和扶桑王室的支持,还有机关、陷阱、毒害、伏击、暗杀等无所不用其极的卑劣手段,即使是七大派之首北辰一刀流也没有十足把握在双方转入敌对状态,展开大规模火拼后确保胜利。任逍遥武功再高,终究只身独剑,加上他孤高绝傲、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自大性格,难免大意之下遭到毒手。 真宫寺美奈越想越是紧张,她知道有始至终,黑崎正良的身份一直掩饰的很好,伊贺谷众人所以想尽办法要除去任逍遥,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眼看看任逍遥外出追踪吉泽明步,久久未归,她再不能坐视不理,她要去救任逍遥,去救这个不惜一切保护她的男人。 真宫寺美奈回到禅房,换过一身劲装,悄悄从寺院后门溜了出去,周围的火焰将天空映得一片通红,道路两侧的树林均已着火,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真宫寺美奈展动身法,沿着树木与树木之间、火焰还没有完全布满的空隙疾速前行,虽说尽量避开,脸上仍感滚热,只得运起内功,强自忍耐行了约莫百多丈,仍未出得密林,真宫寺美奈正自焦急,蓦地里一棵着了火的大树直跌下来,亏得她反应机敏,匆忙间使出摄空幻影侧身避开,这才避过烈火焚身之虞。双足方自着地,一股浓烟随风卷至,真宫寺美奈措手不及,被浓烟呛得大声咳嗽,待要运劲摒住呼吸,脑中倏地一阵旋晕。 凭她的精深修为,若适当分配体力,本不至落得如此境况,但她一直牵挂着任逍遥的安危,从离开寺庙起便竭尽全力的向外狂奔,加上火势凶猛,逼得她不得不全神抵御,百多丈路程行来已是精疲力尽,再给浓烟一熏终于支撑不住。 真宫寺美奈瘫倒在地,银牙紧咬,强自硬撑却始终爬不起来。望着周围不断燃烧的熊熊烈焰,真宫寺美奈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忽听得左首破空声响,一团旋风裹着一片灰蓝芒刮而来,蓝芒到处,火焰立时向两旁分开,顷刻间已刮到她身前。 真宫寺美奈只道是对方前来掳人,心中一阵酸楚,暗想自己给活生生烧死也就罢了,落在流浪武士手中必然受尽凌辱,不由倒抽口凉气,伸手去把发钗,待要自我了断,待得看清来的竟是任逍遥,身外虽然炙热,内心却是无尽欢喜! 任逍遥奔到真宫寺美奈身边,左手揽住她纤腰,柔声道:“别担心,我带你出去。” 右手扬起冰魄玄霜剑,运劲疾挥,浑厚无比先天内劲融汇宝剑所附的万载寒气喷薄而出,倾刻见破开火海,生生打开条通路。 行了约莫几十丈,任逍遥见真宫寺美奈香汗淋漓,呼吸急促,生恐她抵受不住,足尖轻点,纵身跃起,使开扶摇直上,如腾云驾雾般飞上半空,瞬间越过十余株烧的烈焰冲天的大树。 第十二章 知难而退 前方矗立着的是一片杉木,棵棵十几丈高,通体均被燃着,当真是遮天蔽日,任逍遥知道就算用飞仙化羽也掠不过去,猛一咬牙,运起一苇渡江疾速前冲。 火势愈发猛烈,任逍遥将所有心思放在保护真宫寺美奈身上,全然没有顾惜自己的安危,他运起先天无上罡气在周身形成一层由千百计游丝交错组成的气网,为他抵御烈火的侵袭,自己袖袍衣衫叫火星烧出一个个破洞,俊极无匹的脸上也被熏得一片黝黑,头发亦给烧焦,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见此情形,真宫寺美奈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如此奋不顾身的救她,甚至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她的少女之心彻底震颤了,情不自禁的急呼道:“任公子,你……你别管我啦,再这样下去,咱俩谁都走不了。” 任逍遥扬手一剑,将前方两棵大树劈得粉碎,喘着道:“不,我说过的,要把你平安送回奈良,就算是舍却性命也……” 话尤未落,一根腰干般粗细、燃着熊熊烈火的巨木的从半空坠落,劈头盖脸的罩将过来,狠狠砸向真宫寺美奈,真宫寺美奈“啊”的一声惊呼,她知道任逍遥右手正运剑开道,无暇回招自保,四方八方又都是火焰,轻功再好也无计可施,直吓得花容失色、俏脸惨白。紧要关头,任逍遥虎吼一声,猛地抬起左手,竟生生以血肉之躯,为真宫寺美奈挡住了这足以致命的一击。 “啪!” 巨木非但没给任逍遥劈落在旁,反险震得他踉踉跄跄的倒退数步,身子一晃,险些栽倒。真宫寺美奈正自诧异,何以内功深厚的任逍遥如此不济,直到激溅起的火星在离身体寸许处倏地跌落,真宫寺美奈这才醒悟过来,任逍遥将全身功力凝聚在她周围,不惜一切的确保她的安全,自己却…… 真宫寺美奈芳心遽震,泪水夺眶而出,这一刻她深深的爱上了任逍遥,爱上了这个情深义重、言出必行的男人。 当任逍遥背着真宫寺美奈出现寺庙大门外,易天寒、付龙渊、孟飞……所有人都惊呆了,若非那熟悉的轻功步发,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披头散发、面目狼藉、衣衫破损、浑身黝黑的男人会是任逍遥。 任逍遥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到众人跟前,急呼道:“涵碧,快点……快给看看美奈她有没有事!” 真宫寺美奈美眸泪花滚动,举袖抹拭眼角,凄然道:“我没事的,苏姐姐,你先帮逍遥疗伤,先帮她疗伤呀。” 苏涵碧瞥见任逍遥左手的水泡,惊呼道:“逍遥,你怎么搞成这样……” 任逍遥将衣衫扯落在地,“呼嗤”“呼嗤”的喘着道:“说来话长……咳咳,林子外有千多名流浪武士,火一灭他们便会攻过来,你……你先把美奈扶回去休息,我这点小伤不打紧,得立刻准备准备,回头……回头还有场好杀。” 付龙渊沉吟道:“既如此,咱们也不用呆在这了,这把火最少得烧个把时辰,还是先到大殿商量好对策,再出来迎敌不迟。” 任逍遥换过身干净衣衫,烧伤药都来不及上便匆匆赶到大殿。 除真宫寺美奈和苏涵碧外,所有人都齐聚于此,任逍遥简单叙述过被吉泽明步骗到崖顶后发生的状况,正要说出自己关于如何应敌的想法,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立时顿住言语,自顾自的开始打坐调息。 林毓秀娇声道:“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啦,大家可都等着你出主意呢。” 易天寒哈哈大笑,扬声道:“哼,区区乌合之众,哪还用得着考虑,我和付小子、孟老弟、邓先生各杀一边,你们哪也别去,都在寺庙里守着,我想就算冲侥幸冲过来百十个,有逍遥和菲芸在……” 水芙蓉猛一顿足,抢着道:“师父,您说的什么话呀,徒儿还盼着你多放些武士进来,让人家杀个痛快哩。” 南宫凤仪柔声道:“毕竟是在佛门之地,妄开杀戒不太好吧。” 邓磊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叫这帮家伙有眼无珠,惹到咱们头上,就该杀他们个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付龙渊猛地一拍桌子,狠狠道:“没错,我等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来都是奸佞嚣小闻风遁逃,何曾给人一把火困在寺庙,弄得如此窝囊,今儿个若不好好出这口恶气,‘潇湘剑仙’的名号老子不要啦!” 龙菲芸别转清丽脱俗的俏脸,秀眸射出恳求神色,轻柔的道:“几位前辈都冷静些,好么?你们的心情我能体会,但请你们想一想,这里是扶桑不是中原,随随便便杀掉几百人官府查问起来咱们怎么解释。扶桑之行的目的是从北辰一刀流救出花前辈,将她平安送回中原,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南宫凤仪插言道:“包围寺院的流浪武士只是受到吉泽明步唆使,并非刻意与我们作对,何况他们未必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斩尽杀绝的话……” 易天寒情绪激动的道:“你们说的很对,但现在的情况是对方一心想杀我们,出于自卫我们才不得已进行反击。如果说来的都是下忍,我自然能够手下留情,尽量不取他们性命,但若是中忍里佼佼者或上忍,交战时便得全力以赴,半分泄怠不得,一旦出手命中,很难收住力道。” 龙菲芸颦起秀眉,幽幽道:“我还有个担心,就是富坚义搏他们很可能去而复返,趁我们全力对付流浪武士之际,潜入寺庙,强行带走真宫寺姑娘。要知道逍遥有伤在身,几位妹妹又得分心保护正良,实在……实在很难护得她周全。” 林毓秀慵倦的伸了个懒腰,檀口微启轻轻的道:“如果能想个法子,让火场外成百上千的流浪武士知难而退,何愁对付不了伊贺谷中人。” 孟飞仰天长叹,苦笑道:“知难而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倘若是在中原,我们几个的名头或许能起点威慑作用,现如今……唉,谈何容易。” 久未发话的任逍遥突然哈哈一笑,引得众人纷纷朝他望去时,虎目神光电闪,充满信心的道:“不就是让他们知难而退吗,我来!” 第十三章 调虎离山 两个时辰后,漫山遍野的武士各执利刃,踏着满地瓦砾朝寺庙开进,虽然几股势力不相统属,彼此之间的配合却十分熟谂,南北两面地势开阔,全是手持武士刀的精锐部众,东西地势险要,大半则是弓弩手。 龙菲芸观忘片刻,动容道:“倒底曾经做过忍者,任何行动都显得训练有素,比起寻常山贼匪类不可同日而语,若然硬拼确是不容易对付。” 任逍遥淡淡道:“说起训练有素,我倒想起耶律斜轸亲自训练的虎豹骑,可惜巽风之战终究让他们跑掉,日后必为我朝心腹大患。” 此时此刻,尚有心情谈论国家大事,足见他镇定自若,信心十足。 易天寒神色凝重,沉声道:“逍遥,你可想清楚,真要这么做?” 任逍遥苦笑道:“这是唯一不伤人命,且能迫使对手知难而退的方法。” 易天寒截断道:“我担心你的先天无上罡气尚未大成,加上树林被焚后四面空旷,恐怕……” 付龙渊“啐啐啐”地发出一串讨厌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得了吧,易老鬼,逍遥的功力咱们比谁都清楚,你不就是怕待会没得杀,过不了手瘾吗。” 众人相顾莞尔,易天寒破天荒的老脸一红,嗫嚅道:“我……嘿嘿,逍遥啊,留几个,留几个给我杀杀。” 任逍遥莫测高深的微笑道:“放心吧,少不了易前辈您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流浪武士越逼越近,转眼功夫已将寺庙团团围住,几个头目模样的武士走上前来,大声喝斥道:“交出真宫寺美奈,饶你们不死。” 任逍遥哈哈一笑,皱眉道:“瞧诸位衣饰,应该不是一伙的吧。唉呀呀,要我交人倒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交给谁好呢。” 几个头目齐声道:“交给我!” 任逍遥潇洒地耸肩,轻描淡写的道:“都要?这……” 站在最前的一位瘦长汉子冷冷道:“你想挑拨我们窝里反,做梦!” 身后的真宫寺美奈脸色倏地转白,扯扯任逍遥衣袖,耳语道:“逍遥,怎么办,被他们识破了。” 她才从禅房出来,并不知道任逍遥的计划。 任逍遥仰天大笑,回头向真宫寺美奈打个手势,让她用手指塞住双耳。真宫寺美奈虽不明其意,仍依言而行。 任逍遥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猛地一拂袖袍,纵口长呼,龙吟般的啸声霎时冲上天际,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真宫寺美奈虽已塞住耳朵,仍给震得心旌摇荡,如痴如醉,脚步站立不稳。幸好她自幼便在真宫寺龙炫的教导下修习北辰一刀流秘传内功,根基扎得极为坚实,否则年芳十八怎能跻身上忍,因此虽离任逍遥最近,却没有摔倒。至于其余众女,早用棉团紧紧塞住耳朵,尽管功力高低有别,受到的影响却是不大。 啸声悠悠不绝,寺庙周围的武士一个个张口结舌,脸现错愕之色;跟着脸色变成痛苦难当,宛似全身在遭受苦刑;又过片刻,一个个先后倒地,身体不住扭曲滚动,能够勉强站立的不过几十名中忍,各自均倚树站定,运劲和啸声相抗,只见他们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脸上肌肉不住抽动,几次三番的想伸手去按住耳朵,但伸到离耳数寸之处,终于又放了下来。 几名头目见势不妙,强撑着想要冲上去阻拦,但瞧见任逍遥身旁易天寒、付龙渊充满杀气的目光,立时吓得不敢近前,凝立原地,全神贯注的抵御啸声侵袭。 任逍遥使得正是少林绝学金刚狮子吼,将全身内劲融汇在音波中,朝着四面八方轰将过去。虽说武林大会当日,他只见晓尘施展过一回,就算天资再高,也不可能就此通晓其中奥妙,好在易天寒无时无刻不想击败晓尘,对他的所有武功,尤其包括金刚狮子吼在内的十三种少林绝学都做过细致详尽的调查,所知甚深,任逍遥从他那打听得一清二楚,加上自己的琢磨竟然还真学会了。先天无上罡气部分源自易筋经,正是少林绝学的最佳辅助,而强猛刚劲犹有过之,相互配合着使用,威力半点不亚于晓尘亲自施展。 勉强站定的几十名中忍渐渐支撑不住,跟前的上忍头目和早有准备的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诸女亦自抵挡的十分艰难,易天寒、付龙渊看在眼里,莫不耸然动容,任逍遥此刻的修为非的确超过他俩,甚至比起独孤宇、鬼冥神君、恨天等绝顶高手亦只一线之差,“天下第一神功”先天无上罡气果然名不虚传。 不消盏茶功夫,中忍们开始纷纷栽倒,对方勿自保持站立姿态的仅余七八人,任逍遥长袖一挥,住口停啸,众人武士仿佛卸去千斤重担,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放眼望去,但见外围功力较弱的低人大半给他震得当场晕厥,有的甚至浑身失禁,屎尿齐流,不等任逍遥开言,但凡尚有力气站起的纷纷丢下兵刃,狼狈逃窜,连回头瞧一眼也都不敢。 众头目都是上忍出身,好歹也有几十年的江湖经验,生平却那里见过这等威势?个个呆呆站着,面露惊惧之色,竟不知说甚么好。 任逍遥哈哈大笑,声震屋宇,傲然道:“怎么样?现如今你们要一个个的跟我车轮战呢,还是大伙儿一齐上?” 众头目给他啸声震荡之下,此刻仍心魂未定,眼见任逍遥长啸过后仍有这等功力,内劲之深厚、气脉之绵长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个个又惊又怕,一时间竟答不出话来。瘦长汉子一揖至地,恭恭敬敬的道:“少侠武功超卓,我等自认不敌,今日所以上门叨扰,全因受伊贺谷中人蒙蔽,还望……” 任逍遥淡淡道:“不知者不怪,诸位还是请回吧,被我震晕的弟兄需卧床休息,十二个时辰内不宜欣酒,否则恐有性命之虞。” 众头目怎料他如此和善,不禁面面相觑,却哪里知道给大火灼伤手臂、险些名丧林中的任逍遥并非不想追究,实在是预想中会趁机偷袭的富坚义搏、吉泽明步等始终没有出现,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唯恐对方另有阴谋,不得不尽快将众头目支走,免得他们碍事,以致旁生枝节。 瘦长汉子拜谢道:“少侠大义,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倘有用得着宇智波鞠的地方,但请让人带个口讯,沙忍上下听凭差遣。” 说罢,再施一礼,转身而去。 任逍遥望向另几位头目,轻笑道:“怎么,诸位还想留着。” 众头目相互使个眼色,唇角微微抽动,欲言又止。 龙菲芸冷冷道:“放心吧,我们不会出尔反尔,趁你离开的时候暗下杀手。” 众头目这才长吁口气,拔腿便跑,哪有方才凶神恶煞模样。 林毓秀轻啐一声,没好气的道:“哼,还道来得是什么高手,原来一个个只会欺善怕恶,亏得没有打起来,否则岂非污了本姑娘宝剑。” 龙菲芸幽幽道:“若是他们有骨气,何必离开各自流派,做这人人唾弃叛忍呢。相较之下,倒是那个叫宇智波鞠得光明磊落,大气得多。” 真宫寺美奈秀眸明亮起来,樱唇轻吐道:“人家好歹做过镜心明智流的代理掌门,岂是寻常人物能够比拟的。” 任逍遥心念微动,正想发问,易天寒抢着道:“逍遥,不是说好的留几个给我杀杀吗,怎么都放了。” 任逍遥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沉吟道:“原本我料富坚义搏、吉泽明步他们不肯擅罢甘休,必定混杂在流浪武士中伺机偷袭,想请易前辈那您代为对付,谁曾想……” 话尤未落,寺内忽然响起兵刃交击之声。 任逍遥面色骤变,失声道:“不好,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不是美奈,是正良!” 说话间,身形展动,如飞冲向黑崎正良居住的禅房。 第十四章 身份暴露 最多不过十下之数,任逍遥已然赶至,可他看到的只是满地鲜血和几个翻墙而走,疾速远去的身影,富坚义搏、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赫然在内。任逍遥的心直沉下去,颤抖着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脸色煞白的黑崎正良抖抖嗦嗦的倦在床边,左首护持的孟飞气喘吁吁,左臂鲜血如注,半边衣衫借给染红,邓磊境况稍好,袖袍亦给划破条尺许长的大口子。 任逍遥飞步上前,急呼道:“师父,您没事吧。” 孟飞尚未开口,邓磊抢着道:“能没事吗,你师父给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三面夹击,若非仗着九转归原劲,整条胳膊都要给卸下来,你说你……” 孟飞连环疾点,封住左臂几处要穴,截断道:“好啦,这事跟逍遥没关系,是你我一时疏忽,被他们钻了空子。” 邓磊怒道:“没关系?若是多留几个人,至于……唉,你出道几十年,受伤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儿个……” 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倏地住口。 众人陆续赶到,苏涵碧连忙取来药箱,为孟飞包扎伤口,易天寒诧异道:“不对啊,这样短的时间内,最多拼个三四招,你和邓先生一个擅长近身搏击,一个暗器功夫天下无双,怎可能被对方占得便宜。” 邓磊冷哼道:“便宜?富坚义搏着了我五枚透骨钉,没有大半月休想好转;吉泽明步给孟兄拍了一掌,当场吐血;他们撤退的时候,我还给了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两镖,真要算起来,吃亏的是对方。” 孟飞皱眉道:“按说凭他们的武功,想要全身而退并非难事,何以不顾一切的与你我拼杀,似乎……似乎存心想两败俱伤。” 任逍遥深吸口气,沉声道:“他们的目标是正良,只有在最短的时间突破师父和邓先生这道防线……” 龙菲芸秀眸闪亮起来,动容道:“你是说……你是说正良的身份已经暴露!” 任逍遥双目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缓缓道:“对,如果我没有猜错,从一开始对方的目标就是正良,至于将计就计,把我骗去悬崖,假意商量什么合作事宜,分明是想让我等把所有心思全都放在美奈身上,从而疏忽对正良的保护,然后趁着流浪武士攻打寺庙,我等外出抵御之时,悄悄潜入禅房,将正良杀死。” 龙菲芸倒抽口凉气,心有余悸道:“好在你想出以金刚狮子吼制敌,又安排孟前辈和邓先生守在这里,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真宫寺美奈讶道:“正良的身份不是一直掩饰的很好么,怎么会露出破绽。” 任逍遥仰天长叹,苦笑道:“纸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正良身份泄露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龙菲芸颦起秀眉,沉吟道:“看来是我等太轻敌,太低估伊贺谷的实力了。倒底是扶桑第一杀手流派,行事作风堪比绝杀,日后需得多加提防才是。” 任逍遥擦擦额角汗珠,吁出口气道:“好险,这次真的好险,若非师父与邓先生竭力守护,正良已性命不保。菲芸说的很对,应付伊贺谷如同对抗绝杀,决不能有半分松懈。” 龙菲芸柔声道:“你也不用自责,虽然从头到尾我们一直陷于被动,但没有表露两位前辈的真正实力确却是你最为明智的策略。如今伊贺谷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四大高手皆尽负伤,想必短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任何行动,咱们正好趁此机会加快行程,争取早日赶到奈良。” 稍加休整后,众人离开寺庙,马不停蹄的继续东进。是夜,来到一处名叫市丸町的小镇。强敌既退,自然没了诸多顾虑,任逍遥提议找间料理店,放开肚子大吃一顿,为真宫寺美奈和黑崎正良压惊。 众人吃了两天的干粮和斋菜,早就想开开荤,对于任逍遥的提议自是大加赞同,“浩浩荡荡”的开向镇子上最有名的料理店,一口气点了十几道料理,外加几壶扶桑特有的清酒。清酒是以精白米为原料,采用扶桑独特的方式酿造而成,分为吟酿酒、大吟酿酒、纯米酒、纯米吟酿酒、纯米大吟酿酒、特别纯米酒、本酿造酒和特别本酿造酒等八大类,其中尤以储藏十年以上特别本酿造酒价格最高,口味最醇,堪比绍兴女儿红,最得任逍遥喜爱。 酒菜上齐,任逍遥正待开怀畅饮,苏涵碧忽道:“且慢!” 任逍遥轻笑道:“酒里没毒,我看得出来。” 苏涵碧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白他一眼道:“很多毒光靠眼睛是看不出来的,别说你,就连我都有走眼的时候。” 说罢左手穿袖而出,掌心上翻,一颗类似夜明珠大小,芒光流转不停,只要不是瞎子就知其为稀世艺奇珍的彩石,赫然出现众人人眼前。 任逍遥还是首次见到此物,诧异道:“这是……” 苏涵碧迎上任逍遥询问的目光,深深看进他眸子深处,唇角逸出一丝轻柔的笑意,柔声道:“世间百毒的克星、所有用毒者的梦魇、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避毒天珠,将它带着身上百毒难扰,诸邪莫侵。”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涵碧,你不是让我带着它和喝吧。” 苏涵碧现出一个没好气,充满少女气息的表情,悠然道:“你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功效毫不亚于避毒天珠,我才不会多此一举哩,只是想让你用它试试酒中是否有毒。” 纤美温柔至难以形容的动人玉掌,衬托得避毒天珠像来自仙界的异物,递到任逍遥跟前。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接过,兴趣盎然的问道:“怎么个试法?” 苏涵碧收回令他意乱情述,差点溶化的纤手,幽幽道:“你取两滴醪液滴在避毒天珠上,自然知晓。” 任逍遥依言而行,用筷子蘸了些酒轻轻一触,避毒天珠上立刻现出一个黑点,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水芙蓉秀眸紧颦,娇斥道:“伊贺谷中人真是阴魂不散,连顿安生饭都不让咱们吃,今儿个我非把这拆了不可!” 真宫寺美奈檀口微启,轻轻的道:“水姐姐无须心急,依我判断,下毒暗害咱们的或许另有其人。” 水芙蓉眨眨秀眉的大眼睛,微带嗔怒道:“除了伊贺谷,谁敢动咱们。” 真宫寺美奈淡淡道:“譬如盗走流刃若火的那批人。” 任逍遥心念微动,压低声音道:“涵碧,酒里下得是什么毒?” 苏涵碧取过酒壶,稍加查验,轻声道:“此毒无色无味,应该是从植物的根茎中提取而得。寻常毒物沾及避毒天珠,倾刻间便毒性消弭,而……” 说着往避毒天珠一指,正色道,“你看,黑点虽已经变淡,颜色却并未完全褪去,显见毒性剧烈,若是不慎饮入腹中,你和几位前辈或许尚能抵挡,我们则必死无疑。” 任逍遥哈哈一笑,冷然道:“看来有必要找个人问问,下毒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伙计,叫你们老板来!” 众人皆自愕然,难道任逍遥打算在这翻脸,立刻动武强逼。 不片刻,店老板推门入内,见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吓得倒退两步,颤声道:“诸位……诸位,是不是料理不合口味或者……” 任逍遥摆摆手,笑嘻嘻的道:“不不不,贵店的料理很合口味,这酒嘛……” 店老板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惊骇,试探着问道:“酒!酒怎么啦。” 任逍遥端起酒壶,长身而起,嘴角飘出一丝怡然自得的笑意,朗声道:“此酒晶莹透亮、清香淡雅、入口甘醇、回味绵长,确是世间罕有的佳酿,在下想请掌柜的共饮几杯,顺便聊聊它的酿造之法。” 第三十一卷 危机四伏踏归途 第一章美女之约 店老板心头一凛,连连摆手道:“我……这……老朽不会喝酒,客官还是……还是自用吧。” 任逍遥、龙菲芸相视一笑,后者嫣然道:“老板,你是开料理店的,岂有不会喝酒之理,该不会是不卖我们少主面子吧。” 老板陪笑道:“岂敢岂敢,老朽实在是饮不惯烈酒,唯恐酒醉误事,在店内出丑,吓得客人不敢登门。” 任逍遥哈哈大笑,油然道:“老板太客气啦,既如此,在下便先干为敬。” 说罢,端起酒壶,连杯子都懒得用,脖子一昂,“咕嘟”“咕嘟”的饮起毒酒来。他为逼老板说出实情,不惜以此作为威摄,众女虽知其内功深厚,百毒不侵,见此情形亦暗暗担忧,谁知道酒里下的毒,先天无上罡气究竟抵不抵得住。 满满一壶酒入得腹中,任逍遥面上只红光一现,旋即平复如初,众女看在眼里,悬着的心这才落地,侧目望向老板时,见他浑身剧震,满目惊惧之色,嘴巴长得老大,却半天吐不出个字来,暗赞任逍遥确是高明,质问的话半句不说,老板便已露出马脚,估摸着再过片刻,他就得老老实实的自己招。 任逍遥双目灼灼生辉,淡淡道:“老板,我都饮罢一壶了,你总该赏个脸,多多少少喝一点吧——菲芸,还不倒酒。” 龙菲芸斟慢一杯,娇笑着递到老板面前,老板面色惨白,牙关不住打颤,待要夺门而逃,背心却给剑柄顶住,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少侠,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就是雾隐……” 话未说完,窗外外倏地传来女子妖娆妩媚的娇笑:“不愧是以一己之力毒对伊贺谷三艳姬,连老谋深算的富坚义搏都奈何不了的天极教教主任逍遥,轻而易举的识破酒中有毒,还用这等手段迫武内老板就范。高,实在是高!” 任逍遥扬手一挥,窗户立时洞开,但见远处房梁上站位着身穿紧身夜行劲装,尽展娇躯美丽线条的扶桑美女,正盯着他站立的方位,遥瞰过来。 真宫寺美奈娇斥道:“你是何人 ?[-99down]竟敢暗算我们。” 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傲然道:“雾隐示现流门下中忍高良杏奈。“真宫寺美奈讶道:“高良杏奈!你是高良掌门的女儿?” 高良杏奈悠然道:“对呀,当年我随娘亲拜会虚夜宫,恰逢姐姐外出执行任务,未曾得见,不想今日倒在此相逢。” 水芙蓉娇斥道:“少废话,既是正派中人,何以在酒中下毒。” 高良杏奈“噗哧”娇笑道:“唉哟哟,姐姐别生气嘛,人家无非想试试任逍遥究竟是否浪得虚名……” 话未说完,语气倏地一滞。 原来就在她解释缘由的当儿,任逍遥足见微晃,疾速自房中掠出,眨眼功夫已然到高良杏奈身旁,五指箕张,按住她柔腻圆滑的香肩,冷冷道:“如此一来,姑娘总该知道我的实力了吧。” 高良杏奈死命挣扎,却没半点作用,急得娇呼道:“你……你干什么,快放手!再不放我可喊人啦。” 任逍遥微微一笑,挪手负后,岂知高良杏奈想也不想,立刻一巴掌扇将过来。 “啪——” 巴掌不偏不倚,扇个正着,五条血痕立时显现出来,但挨打的不是任逍遥,而是高良杏奈自己。 “你……这……你使妖法。” 高良杏奈娇躯微颤,秀眸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做梦也想象不到打向任逍遥的掌力会平白无故的括在自己面上,又惊又怒。 任逍遥淡淡道:“我使的不是妖法,是姑娘想看的武功。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此行的真正目的了吧。” 高良杏奈眼眶通红,看看要哭将出来,哽咽着抽噎几下,总算没有落泪,现出受责委屈的神情,嗔怒道:“娘亲让我带个口讯,约你明早辰时在栖月谷西北角的水云峰见面,人家只是好奇,想看看令伊贺谷中人束手无策的任逍遥究竟有多大本事,这才偷了毒药放在酒里,你……你却找借口欺付人家,好不要脸!” 任逍遥歉然一笑,追问道:“我与怪派并无交情,高良掌门约我做甚?” 高良杏奈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和流刃若火有关,记住要单独前来,不许带上任何人。” 言毕跳下房檐,头也不回的去了。任逍遥满头雾水的回到店里,把事情和众人一说,真宫寺美奈惊诧道:“水云峰!那可是雾隐示现流的禁地,素来只有上忍才能进入,高良掌门既是约你相见,地点在哪不好,为何非去水月峰。” 林毓秀娇声道:“唉呀,明显是雾隐示现流遣人盗走流刃若火,如今见伊贺谷都奈何不了咱们,生怕事情曝露大哥哥找上门来,只好乖乖把它交还,又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服软折了面子,所以才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真宫寺美奈眸光变化,淡淡道:“人迹罕至的地方到处都有,何必选在禁地。要知道,栖月谷是雾隐示现流的老巢,门中近千弟子齐聚,水云峰地势险要,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通路。对方还指名道姓,非让逍遥单独前往,倘若彼此一言不和,翻起脸来,纵是肋生双翼也休想逃走。” 南宫凤仪轻笑道:“人家好歹是名门正派,尚不至于做出这等无耻行径。” 龙菲芸道眼中露出发自肺腑的温柔神色,轻轻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换个地方好,免得陷于被动。” 任逍遥微微一笑,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沉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已经答应前往,临时再改主意,岂是英雄所为。” 水芙蓉冷哼一声,投他一抹幽怨的眼神,撅起小嘴,没好气的道:“人家只是邀你前往,没问你答不答应,你是看高良杏奈长得貌美,这才一门心思的认定要去,好背着我们勾搭人家小姑娘吧。” 众女相顾莞尔,任逍遥有意气她,喃喃道:“暧哟,芙蓉不说我还不觉得,高良杏奈的确比你漂亮,脾气也比你好,就算是为再见她面,水云峰之行也得去呀。” 眼皮往上一翻,大咧咧的道,“说不准回来的时候还给你们带个妹妹哟。” 水芙蓉气得差点吐血,怒道:“你……你不要脸!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众女被她“生动”的比喻逗得掩嘴娇笑,紧张凝重的气氛登时缓和下来。 南宫凤仪推任逍遥一把,娇嗔道:“你啊,口没遮栏的,说到底芙蓉也是为了你好,何必有意逗她呢,咱们呐还是谈正事吧。” 任逍遥欣然笑道:“只要芙蓉别有事没事的呷干醋,我痛她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拿她寻开心哟。” 顿了顿,续道:“看来雾隐示现流把我那点底细调查的很清楚,知道我从来不会拒绝少女的邀约,咳咳……总之,明早我非去不可。” 苏涵碧神情大急,顿足道:“逍遥,都说有危险嘛,你怎么不听劝啊。” 任逍遥双目神光电射,沉吟道:“高良姑娘说的很清楚,此事与流刃若火有关,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真宫寺美奈现出感动的神色,由衷的道:“逍遥,其实……其实你用不着为我只身泛险的,流刃若火便再珍贵,说到底也是身外之物,何必为它只身泛险。” 任逍遥微微一笑,正容道:“当日是我未尽到保护指责,以致流刃若火遗失,就该由我亲自出马,把它找回来还给美奈。虽然只身前往水云峰得冒很大风险,但指责在身,不容推卸,即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龙菲芸还待出言相劝:“可是……” 任逍遥脣角的笑意像涟漪般扩散成为一个灿烂的笑容,傲然道:“天下间没有我想去而去不了的地方,更不会有我想离开而离开不了的险境。” 第二章 再遭伏击 翌日,任逍遥依约而至,只身独剑来到栖月谷。 曙色苍茫,四处静寂无声,棉絮堆似的云彩飘浮在空中,淡淡的晨雾像白纱般笼罩着大地,残星闭上疲倦欲睡的眼睛,默默隐入云端。任逍遥走在前往栖月谷的路上,淡淡清清的雾气、湿湿润润的泥土味,不住的扑在任逍遥脸上,钻进他的鼻子,分外洁净清爽,沁人心脾。远处的小溪水如明镜,缥缈的云彩和碧绿的树木倒映在水中,把波光山色融为晶莹模糊的一体,俨然一副淡淡的水墨画儿,朦胧富有诗意,看得任逍遥大是赞叹,暗想待平定绝杀、修罗教,收复燕云十六州,完成自己肩头的责任,也寻一处的如此清幽雅致山谷避世隐居,今生无憾矣。 朝阳初生,栖月谷内轻纱薄绫般的云雾飘飘悠悠的升腾起来,萦绕着山谷西北的水月峰,松松软软、缥缥缈缈,活像一条条彩绸。 任逍遥越往前走,雾气越是浓重,浮在枝杈林木间,仿佛细纱垂挂梢头,却比细纱还要柔软,像是香炉里飘出来的烟氤,鸿蒙一片,将树林的轮廓勾成堇色,路上没有瞧见任何雾隐示现流的弟子,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人的气息。 踏进水云峰的刹那,任逍遥只觉自己陷入无边无垠的寂静与幽暗之中,动荡的雾霭遮天蔽日,整座山峰似被厚厚的潮湿的大氅掩盖,任逍遥纵有天下无双的灵觉目力,此刻所能分辨的距离也不过方圆丈许。 任逍遥终于知道为方会什么对把地点选在水云峰,为什么会把时间定在辰时。水云峰的特殊环境大大降低他对周围事物的洞察力,辰时更是雾霭最浓、水气最重的当儿,别说料敌先机,出奇致胜,就是自保都困难的紧。 任逍遥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甚至他的掌心已经开始冒汗,这是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后,从未有过的现象,要知道现在的他非但内功之深厚当世罕有,更身兼十余种武功绝学,连素来不肯服输的易天寒都自认不是他对手,世间还有谁能让他感到害怕,让他掌心冒汗。可是现在有了! 现在的任逍遥处身在完全莫生、完全与世隔绝境地,四处都潜藏着的随时可能引发的危急,这对本抱着寻幽探胜的心情前来赴约,完全没有做过任何厮杀准备的他来说着实是个前所未有的莫大考验。 想到将要面对独立开创雾隐示现流、号称一派宗师的高良美雪,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刺激使得任逍遥胸中就有一股熟悉的热意升起,那种感觉像是在乾德宝库外苦战恨天坐下五大杀手,更像是巽风之战中力拼大辽战神耶律斜轸。 任逍遥胸中热血沸腾,成败、胜负、生死,他已不放在心上,他要做的是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在极端恶劣的境况下同样能够发挥出超乎常人的真正实力。 雾色更浓更重,任逍遥迈开大步向峰顶攀去,来到一条满步荆棘的小道。他是故意走到这里来的,因为在他调整好心态的刹那,忽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杀气。 任逍遥既看不见半个人影,更听不到一丝声音,但他却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浸透水气的浓雾能够冲淡血腥之气,杀气本也一样,然而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感觉到的杀机在暴雨中反倒显得更强烈。 毫无疑问,有个极其可怕的对手正窥伺在暗中,准备随时取走他的性命。 任逍遥拿不准对方究竟是高良美雪还是雾隐示现流的其他高手,也不知道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要取自己的性命,他只知道这个人只要一出手,必定是雷霆万钧的一击,但凡稍有疏失,后果不肯设想。 任逍遥非但没有退缩恐惧,精神反而更振奋,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他默默等待着这个人的出现,仿佛在等待与自己约会的佳人。 现在他已经走上一处陡峭人的山坡,四周雾气迷蒙的环境、居高临下的地势无疑是暗杀偷袭的最佳倚仗。 任逍遥感觉到的杀机愈发强烈,可是他凝神防范的对手却始终没有出现。 对方还在等什么? 他和杀过的交道不算少,光是曾进正面交锋的就有绝月、夺魂、邱封,他狠清楚,世界上有种人好像就是为杀人而生,他们不是野兽,但天性中却有熊的沉着。狼的残暴,豹子的敏捷,狐狸的狡黠与耐性。 同样每个杀手都有缺点,绝月自大,夺魂自负,邱封自傲,所以都敌不过他,但眼前这人却只有他们的优点,没有缺点! 他还在等,等待最好的机会。 任逍遥绝不是个甘愿陷于被动的人,所以他主动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在踏上山坡的一霎那,他滑倒了,动作纯粹出于自然,没有半分刻意施为的痕迹。果然,对方出手了,一道霸气十足,凛冽无匹的刀光随着─声霹雳般的大吼,呼啸着凌空下击,挟带天地之威,斩向任逍遥的颈侧。 这是必胜必杀的一刀,彷佛已与无所不在漫天雾霭溶为一体。 不幸的是,任逍遥并没有真的滑倒,只不过看起来像是滑倒了的样子而已。 就好像某些武功中某些诱敌的招式一样,任逍遥这一滑中自也蕴藏着某种无懈可击的守势,某种可进可退的先机。 刀锋离任逍遥额角尚有数寸,任逍遥身形一晃,竟在电光火石间避让开去,毫不犹豫的擎出冰魄玄霜剑,流星般投入杀手那彷似笼罩天地的刀网中去,宝刃凝起的寒飙,直有崩山碎石、毁天灭地之势。 凌霄剑诀第十六式——“曾经沧海难为水”速度乃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任逍遥唇角现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因为当今之世没有人能在身陷被动的情况下躲开他惊天地、泣鬼神的杀招! 但就在锋刃及体前,杀手忽然奇迹般失去了踪迹。 任逍遥眼前只剩白茫茫的雾霭,方才还近在咫尺的黑影疏忽变得无影无踪。 即使任逍遥有着傲视江湖的超卓目力,此刻却再看不见对手的任何影踪,听不见脚步声、呼吸声,甚至连杀气都消弭在雾霭中。 耳畔响起枝头露水点点滴滴的落下的声音,任逍遥心中猛然一颤,额角开始渗出汗珠,他终于明白雾隐示现流中“雾隐”二字究竟是何意思。雾隐、雾隐,雾中之隐,但叫周围有雾,便能借雾隐匿身形,雾气越浓、越厚,效果越好。 任逍遥自诩身兼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三大绝学,轻功之高当今武林不做第二人想,但在这雾霭弥漫的水云峰上,却起不到任何该起的作用。 对手在暗,他却在明,现在的任逍遥还能依靠什么呢。 难道要等着对手二度出击,力争在他现身的刹那一击必杀? 不,这样做实在太过被动,况且以对方精妙绝伦的“雾隐”之术,他根本没有把握能在一招之间命中目标。 若是主动出击,又靠什么去判断对手藏身的方向和位置呢。 自出茅庐以来身经百战,素来笑傲缰场、战无不胜的任逍遥生平首度遇上如此束手无策的窘境,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凝聚功力,守身自保。 任逍遥横剑当胸,矗立原地,他既不能动,更不敢动。 对方隐藏在雾霭里暗中窥伺着他,随时都可对他发出致命的一击。 只要他稍微一动,自身几近完美无瑕的防御姿势就会立刻破坏。 世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雾气没有任何减淡消逝的表象,反倒愈发迷茫…… 面对着一个看不见的对手,面临着一种随时都可能会发生但却无法预料的情况任逍遥的精气与体力远比他在竭力拼杀时消耗得更大。 先天无上罡气固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任逍遥终究未得大成,在对方施加的催人心魄、惑人耳目,将她迫得透不过气来的强大压力下,任逍遥的精神逐渐接近崩溃,他虽然还是动也没有动,可是那双坚凝而镇定的眼睛却已在动摇。 第三章 不战已溃 雾霭弥漫,逼人而来的强大气势从四周卷涌而至,任逍遥感到自己的一动一静,哪怕是任何细微的动作,均全落在对方的气机监视下,无有遗漏。而他自始至终,却把丝毫握不到对方的动向。每时每刻,他都必须凝聚功力,小心提防对方的偷袭,所以缠战的时间愈长,他的损耗比之对方愈快。每过一刻,他便多接近败亡一步,连想使出与敌偕亡的招数也力有不逮。 生死系于一刻,任逍遥再无选择的余地,深吸口气,恐惧、焦虑像潮水般退个无影无踪,体内真气天然运转,全身功力提至颠峰,灵台空明清澈.双目神光内敛,全身武服箕张,神态威猛如天神下凡,只凭其迫人的气势,足今对方有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甚至精神稍有松泄,已不战已溃。 这是任逍遥的最后一搏,决定的生死的最后一搏,当他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进入守中于一的境界时,整个环境一丝不漏的给他掌握在寸心之间。 当日他以双指夹住邱封的快剑、一招击毙萧无羁时,便曾有过这种掌握全局,视整个战场如棋盘的奇异悟觉。 此刻功力精进,感觉更为清晰。 虽然仍旧无法确定对手的位置,但他清楚感应到自己全力催发先天无上罡气的同时,对方的气劲强烈波动了一下,明显是有出手的意图,但又忍住不发。 任逍遥心中暗喜,晓得自己的对方吃不住自己强大的气势,意志上已经产生动摇,只是他的理性仍能驾驭心中的情绪,所以把在那刻出手的冲动硬压下去。 如此稳健,如此沉着,任逍遥愈发觉的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不简单,眼下遥相对峙的局面,不像是在山林里做一对一的单挑,倒似是在战场上面对干军万马,心中涌起一往无前的气概,纵使战死沙场,也不退缩半步,不会有任何遗憾。 忽然间,对方出手了! 迅捷无论的黑影挟着柄厚背寇刀化作耀人眼目的芒光,仿似失去了实质,变成一道妙象纷呈的幻影,挟着破空的尖啸,直逼任逍遥面门。劲气像波浪般往两旁潮涌开去,顷刻间破开迷雾,满地落叶卷上半天,劈头盖脸般罩将过来。无论在时间、角度的拿捏,均有种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气势。 任逍遥足尖微晃,骤然侧移,正是“一苇渡江”中的绝妙步法,杀手只觉眼前一花,剑招立时落空。没等任逍遥出手还击,对方一声轻啸,人在半空,倏地变向,惊涛骇浪般的刀芒,凛冽无匹的劲气,大江倾泻地追击而去来。 任逍遥疾使摄空幻影,以毫离之差避过锋刃,旋风般转身来,正待仗剑还击,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漫天雾霭,哪来什么杀手的影子。 雾隐之术果然妙绝,任逍遥心中暗赞,剑眉却不由自主紧皱起来。他万万料想不到,对方能将真气收敛的半丝不露,瞒过他全力催发先天无上罡气后陡增数倍的敏锐灵觉,现在他就像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对方的任何举动,只能默默呆在原地,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下一次袭击。 任逍遥从不甘心受制于人,更不愿意坐以待毙,他绞尽脑汁的思虑,思虑着如何才能破解雾隐之术,如何才能反败为胜。 本书独家,其他网站不更新! 人有五感——“视、听、味、嗅、触”战阵交锋应用最广的自是视觉。然而面对神乎其技的雾隐之术任逍遥睁眼如盲,唯有将听力作为最后的倚仗。任逍遥缓缓闭上双眼,内径直灌风府、风池、神庭诸处要穴,[www.txt80.com]耳畔立时传来方圆十丈所有细微响音,连虫行蚁走的声音都瞒不过他,杀手柔微细长的呼吸虽然隐隐约约,虚虚缈缈,多少也能辨别出个大概的方向。 两人相隔近五丈,但不知如何,任逍遥却感觉对方近在咫尺,只要对方动手,狂风暴雨般的杀着会立即迎面而来,没有片刻空隙,完全不受距离的影响。 任逍遥出乎意料的还剑入鞘,只将一双肉掌平举胸前,摆出逍遥无极掌的起手式,前方传来衣袂飘舞的声音,凛冽至使人呼吸难畅、双目刺痛、身如针戳的惊人气劲,随其移动搂头盖脸涌来。明明是春暖花开、雾霭弥漫的山谷,他却像置身在冰天雪地里,身内的气血也似被冷冻至凝固起来任逍遥几可肯定对方在施展一种奇妙的步法,以鬼魅般的高速往自己逼近,每时每刻位置都在变化中,所以招式亦是干变万化,他一个把握不当,任何一刀都会变他成自己的催命符。 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任逍遥袖袍疾绽,全力施展扶摇直上,身形倏地拔高丈许。他的肉眼虽然没法掌握对手的位置,却能清楚感应到敌人气劲最强大的核心所在,凭此准确无误的感应,他终于掌握到反击的目标。 无懈可击的守势瞬间转化为凌厉绝伦的攻势,左掌伉龙有悔,右掌天雷无妄,他的心、神、意全都集中往双掌之间,饶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但在先天无上罡气的催动下威力只增不减,摧山破岳、雷霆万钧,大有无坚不摧之势! 此时此刻,生荣死辱,胜败输赢,再无关痛痒。 他是正义而战,为尊颜而战! 随着“砰!” 的一声巨响,疾窜而至的黑影被任逍遥轰个正着,掌心积蓄升华的深沉内力悍然爆发,真如惊雷一闪,震撼天地,霎时将对手震的四分五裂。 不,任逍遥击中的不是人,而是一根水桶粗细的巨木,隔着弥漫的雾霭,他根本看不出来,直到掌心的接触的刹那,他才醒悟自己中了对方的偷梁换柱之计。 起初冲过来的确是杀手,但在中途便即以巨木取代,为得是骗去自己出尽毕生之力、将反败为胜的希冀尽数寄于其上、浩翰天地、傲视寰宇的雷霆一击。 对方早便料到他会藉着听力赌这最后一把,顺势来了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任逍遥的心直沉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急,甚至感觉到自己离死亡仅只一步之遥…… 一声雷鸣震彻四野,一道闪电划破虚空。 不,那不是雷鸣,而是寇刀破空的声响!不,那不是闪电,而是冷锋闪耀的刀芒。天地宇宙的量似被他尽吸纳到这一刀之内,千万点刀光,像无数逐花的浪蝶般洒将下来,气势如虹,挟带着天地之威,斩向任逍遥的头顶。 任逍遥气力已尽,眼睁睁看着刀锋比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只听“唰啦”一声,寒芒从他额角劈下,直落至腹! 第四章 天外有天 刀芒后是一名以黑巾蒙面的杀手,黑巾上露出的双眼中带着的那种冷酷而妖异的光芒瞬间变得欣喜若狂,然而不到片刻功夫却又转化为无尽的恐惧与惊诧。 的确,他蓄力十足的斩击正中目标,但砍中的却是个徒具表象、虚幻飘忽的影子。 影子,何来影子? 北辰一刀流秘传绝学——忍影分身术! 以高速移动的身法配合独门忍术混淆对手视线,令其产生主观上的错觉,造成处处皆敌的假像,完全无法判断施用者的真正所在,堪称攻守兼备的妙招。 既是流秘传绝学,任逍遥何以会使? 他在鸟取沙丘首度看见真宫寺美奈施展,认定此术绝不在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之下,一直暗中观查,试图窥得其中奥妙。他天赋异禀、资质超卓,降龙十八掌、逆天神掌、金刚狮子吼等绝学皆自观查旁人比武或亲自较技时习得,尽管每门武功只等其行不得其神,但在先天无上罡气的运使下同样能够发挥出它们本应拥有巨大威力。 忍影分身术的步发、身形他已在观测中掌握大半,唯独对北辰一刀流的独门忍术半点不曾通晓,因此仅能幻化出唯一的分身,但这已足够,足够让他在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将计就计,骗过对方的杀招。 杀手好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他双手握着柄奇形的长刀,刀尖下垂,动也不动的站着。 他不能动,也不敢动。 因为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了,任逍遥经取代了他刚才的优势,就好像他刚才一样在暗中窥伺着他,随时都可对他发出致命的一击。先前充盈胸臆的自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惧意,试想任逍遥连忍影分身术都能学会,说不定早已洞悉雾隐之术的奥妙,正等着他露出破绽,伺机偷袭呢。 他越想越是越怕,试问能以一己之力,毫发无伤的从三艳姬、富坚义搏及新撰组众的包围中从容走脱的任逍遥若然全力出手,自己有几分把握抵挡得住。 他虽然还是动也没有动,可是他那双冷酷而镇定的眼睛却已在动摇。 此战的地点选在他生活几十年的栖月谷,时间正是雾霭最浓、水气最重的当儿,更凭借雾隐之术逼得任逍遥束手无策,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事到如今,浓雾的阻隔反倒令他无法判断任逍遥的位置,天时、地利尽去,而心理上产生的恐惧更令他彻底丧失人和。 随着攻守相易、局势逆转,他的精神也已渐渐接近崩溃。 他无法承受任逍遥带来强大压力,他的眼神已散乱,他手里那柄刀尖指向大地,也如大地般安然不动的长刀忽然高举。 就在这时,雾霭中忽然传出一声充满哀伤和感叹的长长叹息“你死了,你已经死了,如果任教主有心伤你,早在用忍影分身术躲过你那刀的时候,随意补上一招,你就已经死了。” 她幽幽叹道:“我实在不敢想象,青出于蓝的雾隐示现流特别上忍棋木佐兵卫竟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明明已经一败涂地,却坚持不肯认输,非要硬撑到撑不下去的时候。” 话音甫落,前方的浓雾忽然朝两侧散开,现出一条通往山顶林荫小道。 但见不远处站着位雍容秀丽的美貌少妇,她身穿绣花罗裙,足登丝织的花绣鞋,头上的发簪用玳瑁镶嵌,耳戴明珠耳,光华夺目,艳色照人。耳坠是玄黄的美玉,云状的发髻横着一枝金簪,闪烁生辉,衣缀明珠,绢裙轻薄,娇躯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她的脸形极美,眉目如画,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诱人之极。最使人迷醉是她配合着动人体态显露出来的那娇慵散的丰姿,成熟迷人的风情,比之娴静端庄的独孤虹、高雅秀丽的尹双双,又是另一种绝不逊色的妩媚美艳。 任逍遥拱手作揖,朗声道:“雾隐示现流宗主、雪姬忍——高良美雪?” 美貌少妇深深瞧他一眼后,缓缓点头,悠然道:“雾之所惧乃寒,遇冷则凝为水露,再难遮蔽视野,任教主身负冰魄玄霜剑,更有绝世内功作为倚仗,何不催动真力驱散雾霭,再与棋木佐兵卫相斗。” 任逍遥老脸通红,苦笑道:“惭愧惭愧,逍遥见识短浅,未曾想到此节。” 高良美雪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道:“若是想到了呢?” 任逍遥坦言道:“就算想到我也不会依法施为。” 高良美雪微露错愕神色,轻轻道:“哦,此话怎解。” 本书独家,其他网站不更新! 任逍遥功聚双目,淡淡道:“徒仗兵刃之功,非大丈夫所为,逍遥既来赴约,当然得凭真本事领教贵派绝学。” 高良美雪嫣然一笑,双目凝视任逍遥,缓缓道:“听任教主语气,似乎没把奴家当成敌人,这……未免有些大意了吧。” 任逍遥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从容笑道:“宗主若有心取逍遥性命,大可在我施展半生不熟的忍影分身术时骤然出击,何必等到现在呢。显然宗主差棋木佐兵卫半道狙击并无恶意,充其量只是试试探逍遥究竟有没有资格上得水云峰。” 高良美雪笑意盈盈说道:“任教主目光如炬,奴家钦佩之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上到峰顶再谈。” 说着纤手微扬,做了个“请”的姿势。 任逍遥欣然迈步,跟着高良美雪朝峰顶走去。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扶桑弹丸小国竟是高手迭出、卧虎藏龙。 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想出使用忍影分身术,早便败在棋木佐兵卫手中。 至于高良美雪的修为,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试想她能透过漫天雾霭,看清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等超卓目力怕是环顾中原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试想她在一旁窥伺良久,自己在内劲提至颠峰的状况下竟毫无察觉,这等潜隐之术亦足够独步武林。 方才出手的若是高良美雪,输的那方或许会是自己。 不可否认,天时、地利的因素的确起了部分的主导作用,但没有真本领,纵是雾霭再浓,谁又能伤得了他平心而论,棋木佐兵卫的刀法堪比丐帮执法长老、中原“刀王”丁松强,高良美雪则至少是易天寒、付龙渊一个级别。就这等人脉,真宫寺龙炫还给出‘雾隐示现流上忍实力较弱’的论断,七大派势力可想而知。 雾霭渐渐消散,水云峰清幽雅致的胜景逐渐呈现在任逍遥眼前,幽深静谧,松榛蓊郁,际此红日初升,山风沐浴在晨曦之中,满山翠叶,层林如染,阵阵春风吹拂过,百鸟和鸣,清新之气沁人心脾。 任逍遥重拾游山览胜的心情,欣赏被野树草丛覆盖的深山高岭,奇峰异石,看得心神皆醉,赞赏不已。 拐一个弯后,景物又变。先是水瀑声轰然作响,而随栈道空间不住开阔,阵阵水气扑面而来,只见对山水雾弥漫中,一道瀑布有如出洞蛟龙般从断崖洞隙喷泻而下,直抵崖底,成翻滚的急流,再依山势冲奔而去,壮人观止。 终于来到峰顶,前方赫然出现另一小亭,建于危崖边缘处,亭中有张很低很矮的紫擅木桌,桌上摆着一壶佳酿,两只杯盏。 高良美雪请任逍遥盘膝坐下,指着酒壶,樱唇轻吐道:“方才奴家命棋木佐兵卫试探任教主修为实属无奈,但愿任教主饮过敝国无上佳醉──菊正宗,能将由此造成的不快尽数抛诸脑后。” 带着淡香的酒,盛在精致的浅盏里,酒色澄清,全无混浊。 任逍遥微微一笑,洒然举杯,将酒慢慢的喝了下去,动容道:“此酒清而不涩,甜而不腻,淡中另有真味,确实堪称佳酿。” 他半句不提交手之事,显然已经接受了对方的歉意。 第五章 太子宝座 任逍遥正容道:“宗主约我来此,是为商谈有关流刃若火的事?” 高良美雪悠然道:“嗯,也算原因之一吧。” 任逍遥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流刃若火应该不在宗主手里。” 高良美雪看似随意的问道:“哦,何以见得?” 任逍遥淡然自若的道:“实不相瞒,我和盗走流刃若火的奸人曾隔着房门,对峙良久,他的武功路数与贵派大相庭径,绝非雾隐示现流中人。” 高良美雪幽幽道:“如此说来剩下的岂非只有甲贺谷与柳刚流。” 任逍遥讶道:“宗主也在怀疑他们?” 高良美雪容色平静,美眸散发着神圣的光芒,轻吁一口气道:“但凡稍有见识的武林中人都能想到,胆敢盗取流刃若火,与北辰一刀流乃至整个七大派为敌的只有我们三方。恕奴家唐突,能否请任教主将当晚情形详细叙述遍呢?” 任逍遥毫不隐讳,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从发现房中情况有异起,直到对峙过程中判断失误,冲进房内后只顾护住真宫寺美奈被他趁机遁逃的过程说了。高良美雪听罢,遏制不住的现出讶色,沉吟道:“以任教主的武功,本不当被人轻易唬住,一是关心则乱,二是对方确有本事……唔,柳刚流以外功见长,能在任教主内劲的催迫下撑过半个时辰的唯有宗主真殿光昭本人,甲贺谷纵然多些,亦仅得两三位上忍有此本领。然则事发当日,正巧是大冢周夫的生辰,甲贺谷上忍齐聚京都,当该抽不出人手,而真殿光昭正在静冈和人比武,同样来不了鸟取。” 任逍遥讶道:“宗主的意思是盗走流刃若火的另有其人 ?[-99down]” 高良美雪颦起秀眉,眼中射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苦闷情绪,轻叹道:“按说我们雾隐示现流的收到情报应该不会错,但……除去甲贺谷与柳刚流,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哪个流派有胆子打流刃若火的主意,除非……” 任逍遥急问道:“除非什么?” 高良美雪目光投往远处群山,缓缓道:“除非是七大派的叛忍……不,六大派,北辰一刀流三十年来没出过叛忍——真殿光昭是被前掌门铃木博文逐出师门的,严格来说不算背叛。这些叛忍多半武功了得,因受不了门派规条的约束或因任务失败无颜归返,因而沦为叛忍。当然我指得并非那些拉帮结派、打家劫舍的败类,而是为数不多,但武功超卓、目空天下的独行忍。” 任逍遥不解道:“他们……他们也有盗取流刃若火的动机?” 高良美雪微微一笑,断然道:“那当然,你还不知道吧,几十年前,七大派并不像今日这般团结,彼此纷争不断,真宫寺掌门愣是靠柄流刃若火砍得其余六派伏首贴耳,这才换来久违的安宁。” 她顿了顿,续道,“期间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撞见真宫寺掌门,惨败而还,羞忿出走的高手耆宿不下十数名,若说他们中有人为报当年之耻,盗走流刃若火,刻意与北辰一刀流为难,也不是没有可能。” 任逍遥先是一愣,旋即苦笑道:“十数名!还是无门无派的叛忍!这么说来寻觅流刃若火岂非如同大海捞针。” 高良美雪淡淡道:“未必,无论盗走流刃若火的是谁,总归得有个目的,咱们不彷想想遗失流刃若火会在江湖中造成怎样的影响,对哪个组织、个人益处最大,或许能顺藤摸瓜没,查出些眉目。” 任逍遥双手一摊,皱眉道:“盗走流刃若火无异同北辰一刀流结下死愁,面对的将是七大派乃至整个扶桑武林的责难,我实在不敢想象,有人会为一己之私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公然挑衅的劣迹。” 高良美雪含笑瞥他一眼,石破天惊的冒出一句:“如果是为天皇之位呢。” 任逍遥失声道:“什么,天皇……天皇之位!” 高良美雪秀眸锐利起来,语气却静如不波古井,悠然道:“任教主还不知道吧,真宫寺美奈遭伊贺谷截杀并非出于江湖仇怨,而是关系到未来天皇之位归属的宫帏斗争由内至外,牵动整个扶桑武林兴起一场血雨腥风的续幕。” 任逍遥愈发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沉声道:“请宗主详述其中缘由。” 高良美雪正容道:“事情得从半年前说起,年届七旬的天皇陛下突然身患重疾,不能理事,遂立二皇子桐瑚为太子,由他将主理朝政。桐瑚太子奢极侈靡,荒淫无度,非但用卑劣手段逼死大皇子忠文、四皇子尊仁,奸污亲妹宁和公主,甚至公然侵占天皇陛下的妾侍。” 任逍遥拍案而起,大怒道:“岂有此理,弑兄杀弟、罄竹难书、奸母淫妹、违背刚常,这等太子留着做甚!” 高良美雪长吁口气,轻叹道:“任教主有所不知,把持朝政的太政官藤原道隆是太子的老丈人,伊贺谷宗主久保功介又是太子的亲舅,满朝文武皆敢怒不敢言。唯有正直无私的左大臣黑崎秀康暗中策划兵柬,欲罢黜桐瑚,拥立三皇子惟光。岂知行动前晚,计划不慎走漏,藤原道隆立刻给黑崎秀康按扣了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将他满门抄斩。” 任逍遥诧异道:“事情到这本该了结,怎和北辰一刀流扯上关系。” 高良美雪沉声道:“黑崎秀康虽死,久居深宫三皇子惟光却突然失踪。放眼扶桑全国,有势力和伊贺谷及藤原道隆对抗的唯有北辰一刀流,而真宫寺掌门又是黑崎秀康的八拜之交。显然三皇子惟光很有可能早在黑崎秀康的秘密安排下前往虚夜宫,准备解借七大派之力,推翻桐瑚,夺回太子宝座。” 任逍遥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伊贺谷与北辰一刀流势成水火,尽遣高手要打美奈的主意。” 高良美雪续道:“藤原道隆是个聪明人,知道朝中大半将领皆出身七大派,不会蠢得动用军队,强行征剿,因此只能寄希望于久保功介,试图由伊贺谷采用江湖上的方式来解决。北辰一刀流冠居七大派之手,实力何等强劲,别说苦心经营几十年的虚夜宫坚不可摧,更惶论同气连枝、生死与共的其他流派,单只护廷十三番及三千徒众足以将伊贺谷移为平地。” 任逍遥恍然大悟,动容道:“所以他们不敢公然发动袭击,只能暗中动手,逐渐削弱北辰一刀流的实力。至于在鸟取沙丘伏击美奈及沿途穷追不舍,则是为将她生擒,用以威逼真宫寺掌门交出三皇子惟光。” 高良美雪轻点颔首,接口道:“藤原道隆素来谨慎,凡事都留一手,且从来不相信外人,他很有可能在没有知会久保功介的情况下另外派出忍者,暗中监视双方的一举一动。眼见我从富坚义搏手中救下美奈后,防备稍有松泄,便趁机潜入客栈欲将她掳走,途中不慎败露行迹,眼见掳人无望,随顺手盗走流刃若火——失此神兵,真宫寺掌门如去一臂,再难以寡敌众,游刃有余的应对伊贺谷众人,他们也就有了倾尽全力、放手一搏,来个擒贼先擒王的机会。” 任逍遥动容道:“宗主的分析十分在理,只是……倘流刃若火真的落在藤原道隆手里,如何才能把它夺回来呢,难不成还得去趟京都。” 高良美雪横他一眼,语带相关的道:“你要做的不是尽快把神兵还给真宫寺姑娘,而是将她平平安安的送回奈良。” 任逍遥现出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傲然道:“非是在下夸口,纵然富坚义搏、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伤势尽愈,加上久保功介、武藤兰、长谷川泉、大石彩香乃至伊贺谷倾尽全力,有我和几位前辈在亦能护得美奈周全。” 高良美雪秀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显得她更是英姿飒爽,沉声道:“我绝对相信任逍遥和贵教几位长老的武功,但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好汉架不住人多’,区区伊贺谷你未必放在眼里,但若再加几十个忍术流派、数百忍者呢。” 第六章 别有用心 任逍遥淡淡道:“宗主的意思是还有几十个忍术流派在打美奈的主意?” 高良美雪肃容道:“不错,从栖月谷直至奈良,途中最少要经过二十三个大小流派的所在地,加上从各地赶来围追堵截的人众,说几百那还是最少的。” 任逍遥直接了当的道:“我不信,他们连流刃若火都不敢碰,怎会为难美奈。” 高良美雪悠然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忍者,在执行任务时、处理派中诸事时必须抛弃个人情感,将集体利益放在首位,尤其是七大派总掌门真宫寺龙炫,一举一动都是整个扶桑武林的表率。流刃若火乃北辰一刀流震派之宝,偷它便是挑战北辰一刀流乃至七大派在江湖中的权威,当然没有谁敢轻举妄动,平白惹祸上身。而真宫寺美奈只不过是真宫寺掌门麾下的一名上忍,就算真的被掳走或杀害,依照数各派之间不成文的规定,类似事件只能追究所有出手者的责任,不得殃及他们所在流派。若然真宫寺掌门要以父亲的身份为女儿报仇,那他只能亲自出马,不得动用派中任何人力物力,否则便坏了规矩。” 任逍遥微微一笑,接口道:“既是说每个参与其中的忍者都将面对真宫寺掌门的责难……不,应该说是必死无疑。呵呵,美奈初出江湖,和他们无冤无仇,谁会那么愚笨,傻倒去做这种以命换命,白白送死的事情呢。” 高良美雪轻笑道:“他们是和真宫寺姑娘没仇,不过和黄澄澄的金子有啊。” 任逍遥恍然道:“有人花钱要他们对付美奈!” 高良美雪白他一眼,大有“算你聪明”的意思,柔声道:“前天我刚收到消息,伊贺谷开出暗花,以黄金万两悬赏真宫寺美奈首级,两万两悬赏活口,我想不出十日,整个武林都会知道这件事,届时有任教主你们受的。” 任逍遥西头一凛,喃喃道:“看来伊贺谷是打算公然翻脸……不对啊,就算有万两黄金,命都没了上哪去花。” 高良美雪幽幽道:“他们搏这万两黄金不是为自己,是为各自所在的流派。” 任逍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使,诧异道:“贵国……贵国竟有这等不计个人生死、只较门派利益的江湖人物!且不只一个两个,而是成百上千。” 高良美雪仰天长叹,以异乎寻常的苍凉语调平静的道:“在我们扶桑,武士道精神是所有江湖中人必须恪守的原则,从加入忍术流派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自己,而是由门派的操控一尊木偶、或者……或者说是一条狗,一条为只知尽忠的狗,他所作的任何事情不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门派,为了门派的利益。” 任逍遥仍然摇头,不解的道:“就算有人不惜性命,拼着一死换来万两黄金,那也得门派有福消受啊,掳劫美奈必定得罪真宫寺掌门,就算限于什么陈规惯例,不会招置北辰一刀流的直接报复,但凭借真宫寺掌门在武林中的威望和人脉,相信从今往后,不会再任何流派愿意与它打交道,更不会有……” 高良美雪终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喘着气道:“任教主,这里是扶桑不是宋朝,很多事物和你们中原武林是不可以放在一起等同比较的。所谓总掌门,只是七大派名义上的领袖,和其余各流派并无直接干系,只是因为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等的实力远较其余流派为甚,因此他们不得不表示服从,实际上所有行动一律自主,不受任何约束,并非像在你们那,成为武林盟主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顿了顿,续道,“据我所知,中原最著名的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等或由朝廷支持、或有富商大贾提供银钱、或者本身便从事经商及保镖、护卫等各类事务,完全能够自给自足。然而在扶桑,除王室直属组织伊贺谷,其他所有忍术流派只能依靠接受雇主委托,完成相应任务来获得维持日常开销银钱,其余任何收入都被视作非法,既是说一个门派能否获得发展,甚至是能否继续生存下去,完全取决于它接受委托的数量和级别。” 任逍遥追问道:“所谓级别是指任务的难度么。” 高良美雪额首道:“对,任务共分五个级别,是为甲、乙、丙、丁、戊,丁级任务不具有直接的战斗和危急,多数是寻找物品、协助调查等琐碎事务;戊级任务有可能受伤,如捕捉猛兽、清除流寇等;丙级任务极有可能与其他流派的忍者发生争斗,譬如贴身护卫、打探情报、刺杀官宦,受伤的几率大大增加,严重的将直接导致死亡,所以严禁下忍参与;乙级任务的牺牲率更高,诸如护卫重要人士、讨伐敌对忍者、扫灭大批山贼匪患;甲级任务纯粹是刀头舔血,动不动便有性命之虞,因此只能由上忍执行。或许你想象不到,同样的一桩委托教给不同的流派完成,价格诧异之大完全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简单打个比方吧,我要暗杀一名武功卓越的将军,这属于乙级任务,交给北辰一刀流来做,至少得白银八千两,由我们雾隐完成只收两千,教给某小型流派,能够开到八百两已经是雇主大方了。” 任逍遥恍然大悟,试探着问道:“这就是宗主一心想得到真宫寺掌门认可,让雾隐示现流和七大派齐名的原因?” 高良美雪缓缓点头,续道:“各个忍术流派间两极分化十分严重,富得像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分别建造虚夜宫、静灵庭,富丽堂皇不在王室之下,更有完善的忍者培养机制,保证每年都有固定数量的武士通过忍术考核,成为新的忍者;中得像我们雾隐示现流,拥有固定隐秘的基地或据点,时常会有青年健者慕名投效;惨的最多是聚在一起建立个小小的村落,别说搞什么物质享受,就连维持正常开销、支付死难者的补偿都成问题,近几年来不堪重负、就此解散的流派至少有十几家。你想想,万两黄金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样的诱惑我能抵受的住,但在其他流派看来却是救命稻草,无论牺牲多少条人命都要争取来。” 任逍遥轻叹道:“人若效死,以一当百,看来前头等着我的将是大麻烦呐。” 高良美雪掩嘴娇笑,悠然道:“不是大麻烦,是很大的麻烦,别看打真宫寺姑娘主意的都是些小流派,实则每一股势力都有他们的独特武功,尤其是某些在限定的地区居住的村落或族群间以口传与其子孙的禁制秘术,施展起来威力奇大,决不会比五艳姬、富坚义搏之辈的逊色多少。” 任逍遥露出苦涩的表情,饮了口酒道:“都这时候了,宗主还笑得出来。” 高良美雪淡淡道:“任教主故做为难,心里怕是早就笑开了花吧。” 任逍遥愈发发觉高良美雪不简单,给她问个措手不及,大为狼狈,只好洒然耸肩道:“宗主目光如炬,竟然看出我是在装,佩服、佩服。” 高良美雪瞧他好半晌后,秀眉轻蹙,看似随意的道:“任逍遥确实谨慎,直到此时仍在恪守你们中原的那句‘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箴言,不过你未免也太小觑我们雾隐示现流打探情报的能力了……咳咳,试问在永明寺外以一己之力独对数千流浪忍者,单凭吼声吓得他们心惊胆战、四散奔逃的任教主,怎会被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吓着呢。你我的关系并非对立,而是彼此互助、抱有相同目的的盟友,难道就不能放下一切成见,敞开心扉的谈谈么。” 任逍遥给她咄咄逼人的辞锋弄得手忙脚乱,好半晌后方才摄定心神,虎目精芒迸射,摆出无比尊重,洗耳恭胎的姿态,窥定高良美雪俏脸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一宇一顿的缓缓道道:“宗主以流刃若火的名义把我月来,最后却给我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很明显你的目的不光于此,背后还隐藏着更为深刻的用意。既然宗主提议双方敞开心扉,就无须遮遮掩掩、旁敲侧击,直接了当的说给在下听吧 第七章 个人舞台 高良美雪恬静无波的笃定神态,并带着一种教人心寒的冷静,坦言道:“其实奴家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任教主答应。” 任逍遥眼睛明亮起来,沉声道:“宗主请说,但叫逍遥力所能及,断无不允。” 高良美雪露出凝重神色,肃容道:“此去奈良,途中危机四伏,艰险重重,雾隐示现流愿尽遣派中精锐,沿途护送,确保真宫寺姑娘安全返回虚夜宫。”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宗主欲待借此对北辰一刀流施恩,以便真宫寺掌门首肯,允诺贵派与七大派并立的提议。” 高良美雪仰天长叹,悠然道:“教主是聪明人,我也不想隐瞒,昔日奴家以少女之身开创雾隐示现流,身边不过七八名随众,二十年来励精图治,终于在栖月谷站稳脚跟,成为坐拥八百徒众,威摄一方的忍术流派。江湖朋友们都说高良美雪有今天也该知足了——我承认我知足,但有人他不知足啊!” 任逍遥满头雾水,愕然道:“谁……谁不知足。” 高良美雪仰首望天,俏脸现出缅怀的神色,一字一顿缓缓道:“二十年来为雾隐示现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先后丧生的三百九十七名弟兄,他们不知足!创派伊始,我就当着所有人说过,要靠派中每一位弟兄的努力向世人证明我们的存在,让整个江湖知道威震扶桑武林的不光是七大派,还有我们雾隐示现流!多少场生死之战,我们凭着这股信念熬了过来,能够由藉藉无名的小门派发展到今天犹胜神道无念流、御庭番,不知留过多少血,撒过多少泪,所以只要有一丝一毫搏得真宫寺掌门首肯的希望,我便不会放弃。” 任逍遥动容道:“宗主情深义重、用心良苦,确让逍遥感动,但……正如您先前所说,此次觊觎美奈、欲在沿途强行抢夺的各忍术流派不下几十个,雾隐示现流实力再强,以寡敌众犹如蚍蜉撼树,何必为区区虚名,妄自葬送派中弟兄呢。” 高良美雪往任逍遥瞧来,眼睛闪耀着令人难以明白的炽热光芒,失声道:“好!好一句‘以寡敌众’,任教主此行不过十余人,徒众若无鄙派相助,独自面对数以千计的劲敌,岂非更是凶多吉少。” 任逍遥淡淡道:“说到底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金子,如果只是对付我和我的几名随扈、娇妻,想必绝大多数的流派都会独自前来挑战,免得旁人分一杯羹。非是逍遥夸口,除北辰一刀流和飞天御剑流外,我等有十足把握荡平任何派别,哪个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只能怨他自己倒霉。相反,若然贵派出手相助,对方知道单凭一己之力奈何不了威名卓著得雾隐示现流,必然结成联盟,化零为整,合成一股强大的势力。届时成百上千的忍者齐齐杀过来,谁能抵挡得住。” 高良美雪微一错愕,任逍遥所说的情况她确实不曾想过,偏又合情合理,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过得许久,她缓缓闭上美目,像个无助的小孩般道:“实在不行,我就让棋木佐兵卫带着几名精于隐匿的弟兄暗中保护,真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再出手相助,这么点小小要求任教主应该不会拒绝吧。” 任逍遥从容笑道:“美奈遭伊贺谷追杀,江湖中早传得沸沸扬扬,北辰一刀流绝不会坐视不理,大批援军必已西来,只要将美奈送到他们手中,区区几十个不成气候的小流派,何惧之有。” 高良美雪扬起俏脸,紧抿的樱唇荡漾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柔声道:“任教主聪明绝顶,怎么会有如此轻浮浅薄的论断呢。” 任逍遥微觉诧异,拱手道:“在下若有错失,还请宗主赐教。” 高良美雪悠然道:“我记得你们中原有两句俗语,一句叫‘声东击西’,一句叫‘调虎离山’……” 任逍遥急促的喘几口起,瞳孔收缩,失声道:“难道伊贺谷不惜花费重金,悬赏各派高手围追堵截、欲强行掳走美奈甚至置她于死地,是为把真宫寺掌门和北辰一刀流主力引来,然后全力突袭虚夜宫!” 高良美雪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似能直看进任逍遥的肺腑内去,秀眉轻蹙的道:“没错,这是久保功介的一箭双雕之计,如果北辰一刀流不派人援助,便直接掳走真宫寺姑娘威逼真宫寺掌门交出太子,反之则尽遣高手突入虚夜宫,直接取走太子性命。真宫寺掌门忠于社稷,一心为国,必舍爱女而保太子,所以此去奈良千里遥途,任教主将孤身奋战,得不到任何外力相助。” 任逍遥沉吟片晌,肃容道:“美奈并非寻常姑娘家,而是真宫寺掌门的独女、扶桑武林最年轻的上忍,即便局势危怠,她要自保亦绰绰有余。” 高良美雪忽然“噗哧”娇笑起来,喘着道:“宇宙万物,分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真宫寺姑娘虽是上忍,却只精擅火系忍术,兼之神兵遗失,别说单搠水系上忍,就连三四名中忍都未必应付得来。怎么,任教主自诩风流盗侠,身旁美女成群,如今和真宫寺姑娘相处大半月,这些个道理还要我说,莫非……” 任逍遥面色骤变,失声道:“你……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高良美雪伸了个懒腰,淡淡道:“听雨轩在鸟取几家店铺的伙计临来扶桑前知道多少,我便知道多少。” 任逍遥苦笑道:“宗主想尽办法、施尽手段,为得就是逼我答应……唉,此事真叫逍遥好生为难。” 高良美雪幽幽一叹,本是镇定自若的眼神生出变化,射出幽怨凄迷的神色,轻轻道:“奴家分明是软语相求,怎么能用‘逼’字呢。” 任逍遥倏地坐直雄壮健硕的虎躯,双目精芒闪闪,窥定高良美雪,神情却比任何时刻更冷静沉着,一字一顿的缓缓道:“宗主当真不惜一切的谋求雾隐示现流加入七大派——无论复出多少艰辛、多少代价?” 高良美雪轻拨拂往睑上的发丝,旋即现出心力交瘁、无限欷嘘缅怀的疲惫神色,苦涩的道:“我累了,真的累了,一生青春和精力都耗费在雾隐示现流上,任谁都要心力交瘁,这辈子除了最后的那个愿望奴家再别无所求。” 任逍遥双目神光更盛,语气却出奇的平静,沉声道:“好、好……” 说到第三个“好”字时,右掌呼地拍出,直击高良美雪肩头。 谁能想到素来光明正大、义薄云天的他此刻竟突施偷袭!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招,蕴藏的势头却是威不可当。掌劲尚未及体前,浑厚炙热、凝聚精炼的先天无上罡气奔袭而来,天罗地网般把她笼罩在内,若给如此灼热和充满毁灭性的劲气侵体而入,所造成的破坏可想而知。 惊变乍起,远处的棋木佐兵卫早骇然失色,高良美雪却似没瞧见般,身不动、影不移,意与神会,万念俱空,浑然晋入无人无我的灵空,任由掌力扫向自己。 就在掌力触及高良美雪俏脸嫩肌的刹那,漫天劲气忽然聚拢成团,沿着她鬓间拂扬的秀发滑卸过去。 只听“轰”“轰”两声,高良美雪身后的崖壁应声坍塌,本人却未伤及分毫。 任逍遥霍地站起,目光炯炯,透出发自真心的钦佩神色,动容道:“在我一计‘天雷无妄’面不改色,宗主修为之深足堪与七大派掌门齐肩。逍遥指天立誓,今次若得将美奈安全送归奈良,在下不要半分功劳,心甘情愿的尽数让于贵派,并皆尽全力,从中斡旋,务必请真宫掌门允诺宗主的提议。” 高良美雪嫣然解颐,脣角笑意像涟漪般扩散成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我看还是派出……” 任逍遥双目奇光烁动,流露出期待憧憬的神色,截断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不要人帮,就是不要人帮,但……多个争夺美奈的对手,我是不会在意的。” 言毕,大笑三声,欣然离去。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高良美雪泛起无尽感慨,喃喃道:“幸亏……幸亏他不是扶桑人,否则百家争鸣的扶桑武林势必成为他一个人的舞台。” 第八章 终生大事 任逍遥回到市丸町,众女早在客栈等候多时,见他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忙围上前来询问经过。任逍遥怕众女担心,随口敷衍几句想糊弄过去,岂知她们像早便商量好似的,非要刨根就地,问出个所以然来。 任逍遥无可奈何,只得据实回答,直听得众女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得许久,林毓秀才口吃艰涩的问道:“美奈姐姐,遇上精擅水系忍术的对手,你真的……真的不堪一击吗。” 真宫寺美奈缓缓闭上美目,像个无助的小孩般道:“恩,若是在瀑布、河流附近相斗,对方一计千杀水翔就够我的受的——逍遥,此去奈良当真危机四伏、艰险重重,稍有不慎连命都得弄丢,我看你还是别管我,带着几位姐姐先走吧。” 任逍遥泛起凝重神色,虎目灼灼的射往真宫寺美奈,肃容道:“记得在树林里我对你说过的那番话么,就算拼着一死,也要把你送回虚夜宫。” 真宫寺美奈芳心剧颤,双目倏地红肿起来,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嘤咛”一声扑入任逍遥怀中,饮泣道:“逍遥,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任逍遥紧紧抱住真宫寺美奈,爱怜的轻抚着她如云似瀑般的秀发,满怀感触的柔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天性善良、慧质兰心的你,从在鸟取码头看见你帮助那些的穷困潦倒的百姓起,我就对你产生了好感;在鸟取沙丘看见你独自应对伊贺谷众的袭击,我便生出要保护你、关怀你的冲动;渐渐的我无可抑制的爱上了你,爱上了你的较弱,爱上你的温柔,我知道自己今生今世再也里不开你。保护你安全归返,平平安安回到虚夜宫,不光是我作为男人的责任,更是作为追逐者应尽的义务,假若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都会追悔莫及。美奈,你放心,纵是拼到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依旧会用自己的身体为你挡下致命的杀招,就算我死,也不会眨一眨眼,因为我在保护的是你——我的心上人!” 他向姑娘家表白的次数决不算少,唯独今回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语调诚挚、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发由真心,真宫寺美奈感动的芳体遽颤,热泪盈眶,玉臂从任逍遥肩膀处移开,热情如火地缠上任逍遥脖子,把他搂个结实,同时献上香吻。 所有的艰险、困苦和危急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厅内激荡着的只有海枯石烂、男女间此情不渝火热的爱恋和缠绵。任逍遥的奋不顾身的竭力拼杀、无数汗水和鲜血的付出,都在此刻得到超额的补偿。 自对真宫寺美奈心动开始,任逍遥从没有想过两人的初吻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不过一切再不重要,时间、地点至乎整个世界,再无关痛痒。 两颗心剧烈地跳动着,在夕阳的映照下,充盈甜蜜又痛楚的滋味。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是时间永远禁止在这一刻,直至天地的终极。 如此温馨的场面,如此感人的画卷,就连素爱呷醋的水芙蓉亦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反倒回忆起自己和任逍遥在永和山庄私定终生的那晚,俏脸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任逍遥并不风流、并不花心,而是对每个喜欢的女子都倾注真真正正的情感,想她所想,思她所思,为她复出一切。 唇分,真宫寺美奈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檀口微张、含情脉脉的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只是人家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说出来,现在……”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轻轻垂下螓首,那种不胜娇羞的动人女儿情态,可以把任何铁石心肠的人溶化打动。 任逍遥的心溶解了,生出飘飘然的动人感觉,紧紧将揽入真宫寺美奈揽入怀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心内充满伊人的温柔滋味,对方的芳香气息仍缠绕着他的触觉感官,这是老天爷在人间给他最大的恩赐! 这时,耳畔响起易天寒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有情人终成眷属,老夫总算是盼来这天啦。怎么样,逍遥,是不要我为你做媒,把真宫寺姑娘娶回来啊。” 他早盼着侄女情归任逍遥,如今见到这幕,自是老怀感慰。 任逍遥笑而不语,倒是真宫寺美奈则温驯地伏入他怀里,贴上他脸颊,轻轻道:“等咱们回到奈良,我就带你去向爹爹提亲,好么。”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以双手捧起她香软的玉手,嘴唇轻柔地亲吻她掌心,魂为之销的柔声道:“得美奈这般亲睐,是逍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若是敢说半个‘不’字,岂非要遭天打雷劈。” 虎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功力,冷冷道:“谁敢在路上围追堵截,坏我终生大事,本教主要他好看!” ××××××××××××××××××××××××××××××××××同样是在料理店,同样是满满一大桌美味佳肴,时间却已过去整整半个月。 趁着龙菲芸起身为众人斟酒的当儿,林毓秀滔滔不绝的打开了话题:“大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哟,算上方才败退的蒲生流,一路上你只身独剑差不多快收拾掉十八、九个流派了吧,我来算算——九州流、秀乡流、飞鸟流、伊藤流……” 南宫凤仪幽幽道:“主动报出名号的有九家,被美奈和正良看出底细的是七家,另外五家还没出手就给你吓跑咯,算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二十。” 南宫凤姿咯咯笑道:“同样是一派宗主,实力相差可大哩,强的能在逍遥哥哥剑下走过十几招,弱的连兵刃都没拔出来就给打翻,笑得我连肚子都痛啦。” 众女相顾莞尔,水芙蓉秀眸闪亮,淡淡道:“我看呀,高良美雪分明是危言耸听,就盼着我们能让雾隐示现流能加入到这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宜差事里来。” 任逍遥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精芒,缓缓道:“你错了,高良宗主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这些天来被我赶跑的忍者最少有六成不是在打美奈的主意,而是借机试探我们的深浅,顺带示以瀛弱,让我们放松警惕,方便他们日后的行动。所以自始至终我一直包办所有战斗,而且从未拿出过真功夫。” 真宫寺美奈接口道:“嗯,目前找上门来的的确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流派,我想过不几日,真正有威胁的对手便会接踵……” 没得“而至”二字出口,窗外倏地传来一声长啸,“倒底是真宫寺龙炫的女儿,还算有点见识,可惜我们不是过几日来,而是现在便到。” 众人皆自一惊,齐齐朝窗口望去,但见不远处站着名腰挂长刀,体型健硕的中年忍者,他年纪不过四十长发披肩,皮肤黝黑,体型均匀完美,满脸须髯,轮廓清晰突出,英伟古朴,浑身散发迫人的霸气,冷冰冰如刀刃的一对眼睛,赋予其冷酷无情,无论什么事都敢亡命去干,勇于冒险的性格。 任逍遥霍地站起,纵身跳到窗外,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位惊扰他们谈话的不速之客,好整以暇的笑问道:“阁下何人 ?[-99down]” 中年忍者嘴角飘出一丝冷笑,淡淡道:“仕通青木流上忍坂田银时。” 他无论说话动作一副傲慢的神态,彷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内,目空一切。 任逍遥毫不在意,仍是那么潇洒闲逸,随口道:“你是来劫美奈的?” 忍坂田银双目神光电射,以不可一世的神态语调冷然道:“哼,看见你我早想动手了,可惜宗主交托的任务是送战书。” 言毕,袖袍微拂,一柄手里剑立时朝任逍遥飞来,尾部似还沾连着信笺之类的物事。 手里剑是忍者最常用的三大工具,名字虽然好听,充其量就是柄弯曲的匕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加上飞行的速度不快,任逍遥也没多想,伸手便要去接。 骤听身旁邓磊一声大喝:“闪开,暗器有鬼!” 话尤未落,手里剑的刀刃犹如风车一般展开,瞬间变为四片之多,漫天尽是森森寒光,呼啸着轧向毫无防备的任逍遥。 第九章 强敌环伺 惊变乍起,任逍遥措手不及,勉强使出摄空幻影的身法,堪堪避开。 眼见手里剑擦着他额角飞过,众人皆自松了口气,谁曾想就在任逍遥止步立定的刹那,手里剑倏地一分为四,刮着凛冽的劲风,直袭任逍遥四肢关节。 任逍遥大惊失色,体内的先天无上罡气瞬间迸发,左手五指箕张,以少林绝学龙抓手斜向抄出,右手使出浑圆无极,一圈一带,立时将其中两柄荡开,左足点地,右腿盘膝横扫,将第三柄击落,接着运起飞仙化羽,强自将身形拔高丈许,总算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最后一柄手里剑的袭击。 水芙蓉恼怒斥道:“坂田银时,你好……” “卑鄙”两字尚未出口,窗外的坂田银时早走得无影无踪,只有他充满傲气的声言遥遥传来:“我道是什么绝顶高手,原来不过尔尔。鄙派宗主仲井和哉亲率徒众在城东七里坡迎候,若然自认不敌,就乖乖交出真宫寺美奈,免得本大爷动手伤人。” 龙菲芸忿忿道:“好嚣张的家伙,暗施偷袭不说,竟然敢如此狂妄。” 任逍遥回到厅内,伸手拭抹额角汗水,犹有余悸的道:“此人确有嚣张的资本,方才若非邓先生及时提醒,我早着了道儿。好家伙,随手轻轻一挥,逼得我连出绝招方保无恙,虽说攻其不备,技法手段却摆在那,厉害,着实厉害。” 真宫寺美奈柔声道:“他用得是仕通青木流独门秘技——影风车手里剑,就算爹爹撞见亦要头痛,何况是对此闻所未闻的你。” 邓磊动容道:“好、好一个影风车手里剑!离手后仍能做出两次变化,力量、角度更掌握的分毫不差。我看他的暗器功夫纵不及唐云鹤,也不会在唐门四大护法之下,以此推之那仲井和哉岂非……” 真宫寺美奈香肩微挨任逍遥,幽幽道:“仲井和哉胆小怕事、碌碌无为,仕通青木流第一高手该是坂田银时。” 任逍遥抑制不住现出讶色,愕然道:“不会吧,若仲井和哉的性格如你所说,以坂田银时如此狂傲的脾气秉性,岂肯甘心听他调遣。” 真宫寺美奈解释道:“仲井和哉乃庸才,他爹仲井寿却是不折不扣的大英雄,当年以一手‘如雨露千针’威震关西,是赫赫有名的大坂五忍之一,为人慷慨豪迈、义薄云天。昔日为救大坂富商坂田守志一家,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大战二十七场,最终舍却一臂,在扶桑武林传为佳话。” 任逍遥追问道:“这么说来坂田银时是坂田守志的……” 真宫寺美奈接口道:“父亲!仲井寿救下坂田家大小几十口,坂田守志感恩戴德,逼着七个儿子发下毒誓,终生为仕通青木流效力。仲井寿死后,长子仲井和哉继承宗主之位,他天性软弱、碌碌无为,没几年派中高手走得走、死得死,当初威震关西的仕通青木流落得个颓废破败、几近消亡,好在坂田银时和他几兄弟恪守信诺,不惜捐出全部家产,这才坚持到现在。” 林毓秀娇声道:“如此说来,只要拿下坂田七兄弟,就能击退仕通青木流?” 真宫寺美奈无可无不可的笑道:“这个嘛……应该是吧。” 龙菲芸插言道:“坂田银时算是一流高手,不知……” 真宫寺美冰雪聪明,哪能不知道龙菲芸想问什么,双手一摊苦笑道:“唉,我可不比姐姐您,对中原各地的武林轶事、江湖掌故了然于胸。各忍术流派的情况若听爹爹平时说起过,自是记得些,至于其他嘛……” 桌脚的黑崎正良忽然接口道:“坂田七兄弟各有所长,或精于算计,或擅长理财,或交游广阔,唯有坂田银时和他两个弟弟坂田光志、坂田雅航专注武道。好在他俩只是中忍级别,实力并不足惧,真正需要提防的倒是美奈姐姐口中的庸才仲井和哉——其实他的武功得仲井寿真传,决不在坂田银时之下,只因胆小怕事、性格懦弱这才被人看扁,真要交起手来需得多加提防。” 林毓秀娇憨地道:“好歹是个大男人,怎地这般胆小,传出去真叫人笑话。” 黑崎正良随口道:“好像是他小时候受过刺激,所以……” 话刚出口,南宫凤姿忽然“噗哧”失笑,宛如鲜花胜放般灿烂,看得众人皆自愕然,满脸得诧异向她望去。南宫凤姿定了定神,以罕有出现在她脸上、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挪揄神态笑嘻嘻的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逍遥哥哥小时候隔三叉岔五的就给孟姑娘痛揍,日子一长便产生了心理阴影,武林大会上的情形你们都还记得吧,逍遥啊见到她师姐就像老鼠见到猫,那低三下四、唯唯诺诺的样子能把你们乐得肚子痛。” 这话一出,南宫凤仪、水芙蓉、林毓秀都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苏涵碧、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则缠着她们问这问那,诺大的厅堂内霎时充满娇喘轻笑、莺声燕语,因坂田银时那计‘影风车手里剑’险些伤及任逍遥而造成的紧张气氛不经意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强敌环伺、危机四伏,任逍遥自然牢记以逸代劳的宗旨。 酒足饭饱后,众人找了间客栈稍加休憩,待养足精神方才出发。 来到七里坡,但见漫山古木、野草委萎,苍松、翠柏、冷杉、白杨等葱葱郁郁,天然景致美不胜收,阵阵秋风吹来,百鸟和鸣,清新之气沁人心脾。 想到即将来临的大战,任逍遥不禁摇头苦叹,如此难得一见的美景不能尽情欣赏,反要出手破坏,未免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觉。 倒底真宫寺美奈口中的“大英雄”仲井寿调教出的弟子,仕通青木流所有徒众约三十七八人尽数集中在一处小丘上,周围并未设置任何机关,两侧的树林内也没有任何埋伏。任逍遥目光敏锐,隔着几十丈远便将丘顶局势尽收眼底,居中坐着的当时仕通青木流宗主仲井和哉,他年纪在四十许间,身材修长,相貌不俗,无论宽肩健壮厚胛,胸部凸起的线条俱撑挺了他紧身贴体的黑色劲服,若非真宫寺美奈咬定仲井寿胆小怕事、碌碌无为,任逍遥真不敢相信眼前虎背熊腰、雄伟如山的壮汉会是个连女人都不屑一顾的懦夫。 站在仲井和哉左侧的正是坂田银时,比起几个时辰前在料理店外看到的那身便装,身穿漆黑武士服,背着素蓝色披风的他愈显孤傲,腰间的寇刀早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左右双手各握着的一把油纸伞。眼见秋高气爽、风清云淡,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猜到他必用油纸伞作为兵刃,且其中定暗藏玄机。身后左右护持着仲井和哉的两位和仲井和哉的容貌有几分相似,该是他那专注武道的弟弟。 任逍遥大步走上前去,仰天大了个哈哈,拱手道:“俗事繁杂,耽搁行程,劳诸位在此久候,逍遥好生过意不去,先给仲井宗主陪个不是。” 说罢,“郑重其事”的朝仲井和哉打拱作揖,欲待观查他的反应。 仲井和哉急忙站起,受宠若惊的还礼道:“哪里、哪里,任教主依约而至,是我仕通青木流的荣幸。”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只是语调舒缓、尾音胧长,断无一派宗主该有的豪迈风范,加上他声音尖细,和虎背雄腰的体态大不相称,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早乐得笑出声来。 坂田银时面色一沉,低斥道:“大胆,宗主面前,岂容放肆。” 林毓秀怔了一怔,旋即现出没好气的神色,刚要反唇相讥,却见仲井和哉拉住坂田银时,涩然道:“无妨,几个小姑娘,爱笑就让她们笑吧。” 接着转向任逍遥,肃容问道:“任教主此来是否已经想好,打算将真宫寺姑娘交给我们。” 第十章 窝囊掌门 任逍遥怔了一怔,旋即哈哈大笑,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众人相顾愕然,只听这笑声中气沛然,似欲抒尽胸中千万事,声震四野之余,更显出他内功精纯深厚,天下无双。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均各捋须轻笑,暗道任逍遥修为又有精进;坂田银时则现出骇异神情,始知在料理店外任逍遥未尽全力;众仕通青木流弟子个个惊得面无血色;仲井和哉更是身子一软,摊坐回椅背,不能置信的呆瞪前方,牙关不住打颤,一副心惊胆战、失魂落魄的样子。 任逍遥有遏云裂石之势的笑声刚罢,环目扫过丘顶,赫然冷锐如剑,神情遽变,闲适颓唐之态尽去,转眼间重拾绝顶高手的英雄气概,更流露一股洋洋自得的傲气,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淡然自若地微笑道:“美奈是我的未婚妻子,诸位想想我会把恋人拱手交给你们吗。” 他虎目灼灼,狠狠盯着仲井和哉,吓得后者猛一哆嗦,答非所问的道:“任教主……任教主若肯交人,伊贺谷开出的两万暗花鄙派……鄙派愿奉上一半。” 见任逍遥不为所动,连忙补充道,“若是嫌少,愿……愿奉一万五千两。” 堂堂仕通青木流宗主说出这等言语,惶论坂田银时等门人徒众脸上挂不过去,连见多识广的任逍遥、龙菲芸亦相顾愕然,仲井和哉不是什么天性软弱、胆小如鼠,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难怪坂田银时脸上始终挂着股傲气,敢情是在派里终年对着个懦夫宗主生生给憋出来的。 任逍遥微微一笑,提高声音,字字铿锵有力的道:“难不成在宗主眼里,自己的爱妻就值一万五千两黄金……哈哈哈,我们中原有句话叫‘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任逍遥这就得把‘郎’换成‘妻’,女人、尤其是我喜欢的女人,就是搬来金山银山也休想换走。哼哼,谁要是敢恃强硬抢,我要他好看!” 仲井和哉倒抽口凉气,脸色变得更为难看,扯过坂田银时低声道:“坂田老弟,今要不……要不就算了,这人内功深厚,咱们惹不起啊。” 坂田银时沉声道:“没有打过,怎么知道,让我试试吧。” 仲井和哉的脸登时胀红,嗫嚅道:“不……不要了吧,你看看对方都是高手,真要动起手来搞不好得吃大亏,还是……还是让开道路,放他们过去的好。” 坂田银时皱眉道:“那怎么成,弟兄们千里迢迢的从长野赶来,岂能说走就走,何况若是拿不到两万暗花,派里的各项支出……唉!” 仲井和哉犹豫片晌,低声道:“算了吧,赚银子的办法多得是,别把弟兄们性命给陪上。” 两人声音虽小,但任逍遥、易天寒、付龙渊等内功深厚,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个如此孬包的掌门,难怪仕通青木流衰败至斯。 坂田银时猛一顿足,断然道:“宗主若恐伤亡过大,我便独自出战,若胜功劳由全派分享,若败则是我个人之事,同诸位无关!” 言毕,抄起双伞,大步踏前,朗声道:“任逍遥,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武功。” 任逍遥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显示出强大无匹的信心,浑身散发着坚凝雄厚的气势,虎目窥定坂田银时,沉声道:“你想好了,当真要与我动手。” 坂田银时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傲然道:“哼,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任逍遥使个眼色,示意众女退开,“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左手食指一弹剑刃,嗡嗡之声直震开来,朗声道:“坂田银时,拿出本事来斗吧!” 说罢摆出凌霄剑诀的架式,缓缓提聚功力,直勾勾瞪着对方。 坂田银时脸上陡然一暗,口中轻吐冷气,缓步走上前来,待离任逍遥两丈远时周身忽然泛起阵阵烟尘,转眼间将他包裹其中。 任逍遥猱身上前,大喝道:“这种把戏也想诓我!” 说话之间,冰魄玄霜剑如脱缰之马,直奔烟雾中心而去,大有在战场上勇往直前,置生死于度外的气势。 岂知剑芒到处,竟至击空,任逍遥微微色变,“多情却似总无情”“衣带渐宽终不悔”“抽刀断水水更流”绵绵而出,剑尖影影绰绰,幻化无定,横而又纵,纵而又横,劲风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却始终没能挨着坂田银时半片衣角。 难道他不在烟雾中! 任逍遥方自生出疑窦,忽觉身后劲风拂耳,不及多想,疾使“一苇渡江”斜斜飘开数尺。 “轰”伞柄重重击在地上,萧然劲气于周围数尺之地激荡飞溅,地面顿时裂开数道口子,破坏力可见一斑。 任逍遥心头一凛:“这是什么武功!竟能瞬间在我眼前消失,掠到身后发动袭击。” 坂田银时岂容他多想,身形一晃,揉身复上,左手伞柄圆转成环,遁着空中美妙的弧线,朝任逍遥头顶插落,伞尖未至,凛冽的杀气先直冲下来。 任逍遥后退稍许,冰魄玄霜剑向上一撩,坂田银时轻松避开,右手伞柄顺势攻出,前招未至,次招又生,一招快过一招,端的是凶狠毒辣、凌厉无匹,别看用非刀非剑,只是普普通通的雨伞,但招招可碎人骨骼,中者死状惨酷无比。 眼见对方招式奇诡,连绵不绝,分袭自己周身关节,劲逼得风声尖锐如嚎,更是震人心魄,任逍遥心中大骇,暗忖:“好个坂田银时,果然武功了得,看得非得断他兵刃才有取胜可能。” 念及此处,急忙展开飞仙化羽跃上半空,身不动、头不摆,右臂直举朝天,剑身人身成一线,正是烈火擎天剑中的绝招“星火燎原”但听“叮”的一声,冰魄玄霜剑不偏不倚劈中伞柄。 任逍遥大喜过望,定睛看时却见坂田银时手中的伞柄竟只多添一条白印,哪有半分折断的征兆。 坂田银时冷笑道:“我这两把千针伞乃海底寒铁所炼,你想毁了它,做梦!” 身子如箭而至,快得不可思议,千针伞包抄而进,分袭任逍遥左右双肩。 任逍遥无可奈何,心道:“抢攻不易,先采守势。” 随使开雪映红尘剑,招式开合,严守法度,强行拆解坂田银时层出不穷的妙招。 论内功他远在坂田银时之上,论身法他亦高明许多,但面对坂田银时能够瞬间在眼前消失的奇异忍术,完全发挥不出本该拥有的威力,虽已运起生平之力强行拆解,却仍挡得十分艰难,猛地一声长啸,“流星十三式”使将出来,剑光缤纷,着力力抢攻,将其迅捷快猛之意使得淋漓尽致。 林毓秀看得大惑不解,喃喃道:“大哥哥守御尚自不及,为何还要抢攻。” 真宫寺美奈幽幽道:“因为他想找出‘土遁追牙术’的玄机。” 龙菲芸秀眸闪亮起来,轻笑道:“如此说来美奈你早便知道……” 真宫寺美奈笑而不答,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始终凝注着任逍遥。 任逍遥手中剑芒变幻,重新使回“凌霄剑诀”甫以逍遥无极掌的绵劲,轻灵玄妙,去势柔转,跟先前勇猛奋进的剑法截然不同,威力却无稍逊,铿铿铿铿,将对方霸道异常的招式一一挡下,再一挥动,立呈虚无飘渺之态,剑尖影影绰绰,幻化无定,直指坂田银时眉心。 坂田银时一呆,但见眼前点点光芒,眩惑耳目,不知如何应付,慌忙使出“土遁追牙术”任逍遥等得就是此刻,在坂田银时遁入烟尘的刹那,左手五指箕张,全力摧发先天无上罡气,朝虚空运续劈出三掌。 眼前浓雾立时被掌风吹散,但见坂田银时消失之处赫然拱起个磨盘大的土包,眨眼功夫便傲陷下去,瞬间平复如初。任逍遥哈哈大笑,扬声道:“哈哈哈,原来是土遁术、烟遁术合二为一,加上那么点善后的伎俩,不过尔尔!” 第十一章 千针夺命 陡然间寒风袭体,坂田银时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双伞并举,连环劈出,尖刺的破风声接踵而至,惨厉骇人。 既已看破其中玄机,任逍遥自然毫无所俱,足尖微晃,轻松避开。坂田银时招式落空,双伞旋即转拦过来,拦腰横扫,招式胜似行云流水,奇诡连绵。 任逍遥错身闪过,从一旁窜了开去,手中兵刃颤动,立即寻隙反击,身法剑法,尽出于“飞仙化羽”之奥秘,眨眼间脚步滑至坂田银时左侧,冰魄玄霜剑势如雷霆般连出三招,左手同时使出逆天神掌探向他腰际,来路之刁钻,劲道之雄浑,委实匪夷所思。 坂田银时略一斜身,避过掌力,手中双伞疾点而来,毫不犹豫的迎向剑刃,却见任逍遥一移一晃,身形闪动之际,瞬间抢到坂田银时左侧,挥剑猛攻。这次他用的是以独孤虹成名绝学、素轻灵奇巧著称的“回风落雁剑”招式看似平淡无奇,然则剑上却附着先天无上罡气的浑厚真力。 坂田银时但觉一道劲风如刃割体,剑锋未及,已压迫得喉咙剧痛,惊愕之下,急举双伞格挡,任逍遥早料他有此一招,冰魄玄霜剑微微侧转,不偏不倚刺中伞柄正中,内力就在这相接一点源源倾注而入。 坂田银时原以为挡架得宜,不料剑上一道巨力撞来,冲得他气血翻腾,失声叫道:“唉唷!” 虎口震裂,双伞险些把持不稳。 任逍遥内劲疾吐,剑尖稍稍斜偏,顺势一引一带,坂田银时咬牙硬撑,死死抓牢伞柄,脚步却被被牵引得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跟着斜斜跌出两步,眼看就要摔倒,好在他急中生智,左手伞柄运劲一撑,借势倒跃丈许,这才没那么狼狈。 任逍遥得势不饶人,但攻不守,冰魄玄霜剑幻起一芒光影当头罩下,身形忽如水中倒影,层层荡开,坂田银时方自重组攻势,倏忽之间眼前仅余淡淡残影,耳中只听得微微声响,任逍遥的气息便已从双伞之前闪到了自己身后,耳边响起他孤高绝傲的声音:“怎么样,我这佛门绝学‘一苇渡江’还算过得去罢。” 这声音几乎是贴着脑袋响起,坂田银时一惊之下,还没听完便回身出招,堪堪来得及抖开伞柄,护住全身,心道:“好厉害的轻功,简直是神出鬼没!” 只听耳畔声响微起,任逍遥又已闪动身形,手中剑光错动,分封两路,剑势高盘,默蕴浮屠对立、积翠浮空之态,正是凌霄剑诀第十三式——相见时难别亦难。 剑光笼罩方圆数尺,芒影幻化,绵密无止,直瞧不出招数之间有何空隙坂田银时避无可避,更不敢挡,额角冷汗直冒,不住后退,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冰魄玄霜剑斩向面门,赶紧翻身躲闪,忽觉脸上一凉,心中大骇,急忙伸手一按脸上,陡然惊觉面颊已被任逍遥剑气所伤。 任逍遥一招占先,并不追击,只凝立原地,宝剑遥指坂田银时,淡淡道:“事已至此,阁下还不认输,更待何时。” 坂田银时“呼嗤”“呼嗤”的连连喘息,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目中陡然寒意大盛,左手微扬将铁伞扔上半空,旋即并拢成拳,当胸猛击,右手伞柄跟着刺出,与掌劲正成夹击之势,激荡起漫天劲呼啸着攻向任逍遥。 任逍遥心中发笑,他双伞其施,尽展其长尚未自己对手,如今换上一只肉掌自然更是不敌,当即挥舞冰魄玄霜剑,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形,纵横开阖,挥洒自如,径直往铁伞套去,凛冽的杀气,立时弥漫全场。 猛听远处观战的真宫寺美奈一声惊呼:“逍遥,快闪开,是如雨露千针!” 任逍遥怔了一怔,骤觉脚下土色一暗,抬首看时惊觉漫天银针倾泻而下,夹杂着星星点点湛蓝色的诡异芒光,劈头盖脸的朝自己射来。 银针有毒,剧毒无比! 任逍遥便再狂傲,也不敢保证挡拆坂田银时的同时能够避过银针的侵袭。 便纵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诸邪难扰、百毒莫侵,亦没有把握在中针后的短时间内完全不受巨毒影响,保持原有的状态与坂田银时相斗,更严重的是黑崎正良曾经说过,如雨露千针会在体内胡走乱窜,就算他全身经脉尽断,不会由此影响先天无上罡气的运行,但对五脏六腑和在骨骼肌肉的损害却无可估量,所以任逍遥不得不躲、不得不避,以最快的速度横移丈许,掠出如雨露千针掠出的范围。 没等任逍遥站稳,忽听背后破空之声大做,侧首一看竟是银针在坂田银时内劲的下调转方向,如影随形般直追过来。任逍遥心中一凛,先前真宫寺美奈信告诉他如雨露千针练到最高境界,能用内功操纵它的方向、速度乃至攻击位置,奇诡巧变、神妙无方,任你轻功高绝亦休想避让开去,他还以为是一时戏言,压根没放在心上。本来嘛,银针从伞尖射出,即便附带发射者的功力,能在空中做两次变向已是尽极人力之人事,哪还得是唐门四大护法的级别,惶论如肩使臂、如臂使指操纵成千上百的银针。但现在看来,真宫寺美奈誓旦旦的保证果然没错,如雨露千针就像拿在坂田银时手里一般,仍他如何高伏低纵始终难以逃脱。 自出道至今,任逍遥还是头一回给逼得只有“退避”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那股窝囊劲自不待言,猛地足尖微晃,跃上半空,冰魄玄霜剑归入鞘中,双手左臂微屈,右臂内弯,凌空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竟是降龙十八掌的最后绝招“亢龙有悔”此名取意于周易中的乾卦,辞曰:“亢龙,有悔”是说亢龙(飞向尽头的龙)虽然当世无敌,但力终有尽时,力尽则悔,悔不可及。亢龙有悔,盈不可久,此招重悔不重亢,后尽无穷。初推出去时看似轻描淡写,但一遇阻力,能在刹时之间连加一十三道后劲,一道强似一道,重重迭迭,无坚不摧、无强不破。武林大会当日,他和熊啸天激斗良久,连使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才勉强挡住,盛年之时的易天寒出尽足以摧山碎石、浩翰寰宇的天雷无妄亦自输在熊磊手中,足见亢龙有悔威力之强。任逍遥只见熊啸天使过一次,却把招式深深银印刻在脑海中,虽说依样画葫芦难得其中精髓,但辅之先天无上罡气举世无双的刚猛内力,别说十三道后劲,就是二十三道照样一蹴而就。 狂飙激溅,飞砂走石,内力排山倒海般卷涌出去,迎面扑向漫天针雨。 然而…… 欲想中掌力所向睥睨,瞬间催垮坂田银时攻势的壮观场面并没有发生,漫天银针在至刚、至猛、至强的先天无上罡气冲击下竟丝毫未损,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慢半分,直惊得任逍遥目瞪口呆,骇然无余。 倒是旁边的林木、山岩受不住亢龙有悔的莫大威力,倾刻炸的四分五裂,满天烟尘激荡溅射,吹得脸颊辣辣生痛,众人固然惊得面面相觑,仲井和哉更是被吓得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倦在椅子里,脸色发白,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坂田银时放声长笑,狂傲的语音响彻四野:“哈哈哈,任逍遥啊任逍遥,你想不到吧,每根如雨露千针都开有肉眼难辩的气孔,任凭劲力掌风再强也阻不它,除非以血肉之躯承受,否则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热键逍遥倒抽口凉气,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腾升上来,整条伎俩骨冷浸浸的,忙不迭的使出雪映红尘剑,剑光连连变幻,混沌苍茫,竟似化作大片青白云雾,顷刻间裹住他周身数尺方圆,“叮叮当当”强自承受着如雨露千针潮水般的袭击。 坂田银时见那剑光错落,连道人身影也挡得不见半分,不由叫了声好,蓦地霹雳般一声大喝,如响雷霆,“铿”地一响,将右手铁伞展开,呼啸霍霍,破空成声,旋动着刮向任逍遥下盘,铁伞边缘是锐利无匹的刀刃,但给割中非死即伤! 第十二章 暗王图录 任逍遥情知自己断难分心二用,既要挡住铁伞的攻势又要避过如雨露千针的侵袭,猛然一个侧身,身形回转,步法陡变,欲从坂田银时身旁极窄的寸地绕过去。这一下“乾坤斗转”乃是极其高妙的身法,任逍遥脚下如生飞云,身影流动,一晃之下,眼见便可抢到坂田银时身前,若他操控如雨露千针尾随而来,便在跟前忽然转向,让他自己尝尝银针加身的味道,若是银针不至,便施展近身搏击的手段,将另一柄铁伞夺下。 岂知坂田银时左掌凭空一划,铁伞居中刺出,疾如流星的向任逍遥戳来,身子两侧劲风迸发,如鹏展翅,将任逍遥去路尽数封住。任逍遥只须多转五尺之地,便能绕过坂田银时内劲所及,但如此一来等若撞进如雨露千针形成的罩网,没奈何只得踏步倒身飞退,跃开数尺。 坂田银时哈哈大笑,得势不饶人,铁伞倏忽合拢,直追过来。 伞在转,由缓而快的转动,刺至一半时,已变成像一卷狂飕,形成股涡旋的劲流,把任逍遥遥遥罩盖。最可怕处是坂田银时的伞并非直线击来,而是似直实弯,循着一道在虚空中合大地理数的弧形轨迹,戳向任逍遥,由于必须运使冰魄玄霜剑阻挡如雨露千针,单用左手拆解委实比直击要难挡百倍。 不仅如此,坂田银时的内功亦十分了得,虽然暂时没不清门路,却肯定是玄门正宗的一种,并非邪异功法,且已达宗师级的大家境界,忽寒忽熟、博大精微;快中藏缓、似缓实疾,气随意传,轻重不一,教人防不胜防,而他每一次出击都在如雨露千针的配合下封死了任逍遥的所有后着,教他空有绝技,却是没法展开,打得既难过又沮丧,场面完全倒向坂田银时一方。 众女越看越是心惊,以任逍遥现时的武功在中原至少能排近前五之数,却在如雨露千针的压制下渐落颓势。虽说来此之前,任逍遥对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多多少少吃些暗亏,但能杀得他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却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打到后面,坂田银时所有招数都像临场创作,彷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真气似若茫无边际无局限,他的招式较之先前明显放慢,但内劲却不住积聚,几乎在伞柄舞动时,劲风已及任逍遥之身,最神奇处是劲气从开始的无所不及逐渐收束集中,像一根无形而有质、势道强猛、雄浑无匹的铁柱随着铁伞当胸搠至。 任逍遥再避、再闪、再退,他轻功高绝,即使一味躲让,看起来仍是绕着坂田银时缠斗,此时的他施尽生平之力运使步发,忽尔左倾、忽尔右跌,有时急遽迅疾,有时笨重缓慢,但无论步快如风又或莲步姗姗,总能恰到好处的闪往坂田银时攻击难及的死角位,饶是坂田银时把铁伞使得出神入化,开合无常,如雨露千针漫天激射,无孔不入,却总是差那么一星半点才可赶得上任逍遥,连欲迫他硬拚一招亦不可得。 仕通青木流众人个个看得眼花缭乱,本来嘛飞仙化羽、一苇渡江、摄空幻影哪一门不是独步天下的绝学,更惶论他轮流施展,且每一种都用得出神入化。相反,众女则个个黛眉紧颦,暗暗担忧,南宫凤仪不无担忧的道:“坂田银时的战法太过诡异,逍遥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虽说先天无上罡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长此以往……逍遥若稍有泄怠,必然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龙菲芸幽幽浅叹道:“唉,早知如此便把莽苍踏雪甲给他穿上,也好……” 真宫寺美奈截断道:“没用的,如雨露千针无孔不入,莽苍踏雪甲防得了上身,却防不住手足四肢,更加防不住眼耳口鼻等人身要害。” 看着仓促躲避,手忙脚乱的任逍遥,林毓秀愈发紧张,顿足道:“唉呀,大哥哥为什么不用九转归原劲,把那劳什子的如雨露千针反射回去,将坂田银时扎成个马蜂窝,反倒一味躲闪,让他在这逞威风。” 孟飞苦笑道:“银针暗藏风洞,且以特殊工艺打制,连亢龙有悔都奈何不得,何况是九转归原劲。” 南宫凤姿急得险些哭将出来,“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邓磊缓缓吐出三个字:“有,暗器!” 苏涵碧讶道:“暗器!” 邓磊露出个看透一切的了解神色,沉声道:“对,别看如雨露千针逼得逍遥左支右拙,其实全是仗着巧妙的操控手段,单以劲力而论,别说比不上河南孟家堡的天仙剑雨,就连唐云鹤的天罗地网、九宫飞星亦胜他许多,只要想方设法将其除去,坂田银时就成了失去抓牙的老虎,任人宰割。” 南宫凤仪轻摇嫁首,肃容道:“中原武林有“西唐东孟”之语,说的是其下两大暗器世家河南孟家堡及蜀中唐门(住:按地域位置四川不属中原,但因大宋主要领地在中原一带故凡视宋朝为正统的武林宗派皆由中原武林盟统辖)唐门暗器讲究快、狠、毒、辣,而孟家堡则以诡、变、奇、巧而著称。可是河南孟氏族人二十几年前就被修罗教和绝杀联手杀个尽绝,唐门暗器又从不外传,逍遥他拿什么来破解如雨露千针,对付坂田银时。” 龙菲芸柔声道:“姐姐忘了风姿的那本修真密录?” 南宫风姿抢着道:“修真密录!上面记载的分明是机关陷阱之术,和暗器扯不上半点关系呀。” 龙菲芸解释道:“修真密录的作者孟雷乃二十多年前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暗器高手,人称‘千手俊生’。昔日修罗教大举入侵中原,孟家堡地处河南,首当其冲,孟雷自知凭一族之力万难抵挡,唯恐堡中绝学就此失传,遂将毕生所学收录于天机谱中:上卷暗王图录,记载种种暗器技法、诀窍;下卷则为机关陷阱之术,喏,就是妹妹手里的修真密录。” 南宫风姿喃喃道:“莫非暗王图录也在逍遥哥哥手里?” 龙菲芸缓缓点头,水芙蓉追问道:“呆子聪明绝顶,岂会想不到此节,为何直到现在他都还不出手,难道他虽拥有暗王图录却不曾研读又或者……或者他根本就不懂暗器。” 想到跟随任逍遥历尽无数竭难,连半枚铜钱镖、纹须针什么的都没见他用过,心中愈发焦虑,急得险些落泪。 孟飞借接口道:“不,逍遥十岁时就把暗王图录背得滚瓜烂熟,所以从来不用是因为他有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在手,足以防身,后来又学了凌霄剑诀,更加没有施展的必要,因此逍遥身边从来不带暗器,自然没法仗之对付坂田银时。” 邓磊长叹道:“唉,偏生他俩交手的地方是一片土丘,距离树林很远,纵是逍遥练成‘摘业飞花、伤人立死’的绝技,此刻亦是徒劳。” 南宫风姿倒抽口凉气,失声道:“那……那还不是等于没办法。” 易天寒眼睛明亮起来,胸有成足的断然道:“不,我坚信,逍遥会想方设法解决眼前困境的,你们就等着看罢。” 说起比武较技的经验,易天寒无疑是四大高手之冠,倘在平时他的话必被视作真理,但眼前情形实在太过紧张,饶是有他冲口而出的保证,众女仍无不捏了把汗,暗自为任逍遥担忧。 唯一露出微笑的是龙菲芸。 任逍遥纵身跃起,避过坂田银时一计狠招,旋即使出平步青云,直冲而上,凝定在十几丈高的空中,先是神情凝重的姿态荡然无存,变得好整以暇、潇洒随意,扬声道:“坂田银时,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咱俩的比斗还继续吗。” 坂田银时大占优势,岂肯就此收手,冷然道:“除非你乖乖交出真宫寺美奈,否则休想我扰你。” 任逍遥功聚双目,仰天长啸道:“既如此,那便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着左手以一个优美闲逸的姿态,拨凉似的拂过鬓发,立时全身衣衫暴张,霍霍飘拂。 第十三章 博大精深 林毓秀高兴的跳了起来,欢呼道:“姐姐们,快看呀,逍遥哥哥有办法啦。” 南宫凤姿接口道:“嗯、嗯,坂田银时要完蛋了。” 其实不用她俩叫唤,任何人都能从任逍遥充满信心的俊硕脸庞和孤高绝傲的张狂语调看出:在坂田银时的强力压制下窝囊了将近半个时辰的他已经想出了破解如雨露千针的关键。 身在局中的坂田银时勿自不知,眼见任逍遥身形展动,如大鹏展翅凌空降下,毫不犹豫的驾驭如雨露千针当面迎上。“唰唰唰”漫天银针一只不落,打的任逍遥满身满脸——不,应该是任逍遥的影子满身满脸,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他竟使出忍影分身术,成功骗过了坂田银时的杀招。 但名震扶桑的如雨露千针岂是这般轻易就能破解的,坂田银时微一冷笑,右手伞柄中竟又射出千支银针,当头罩向任逍遥。 就在两次银针发动的间隙,任逍遥已从高空落回地面,仍是那副潇洒随意的样子,蓦地抬脚运劲,狠狠踩在地上,脚踏处的土面登时凸起,激起无数泥屑黄沙半分不误的迎上如雨露千针。 坂田银时不屑道:“哈哈哈,随意踢起几蓬黄土就想阻挡大爷的绝招,做梦!” 言毕,猛催内劲使银针加速,打定主意要将在一招之内分出胜负。 的确,山坡上的泥土绝拦不住细如牛毛、迅如雷霆的如雨露千针,但由任逍遥发出、施加先天无上罡气的泥土却是无坚能破、无强得摧。 千支闪耀着烁烁寒芒的银针半根不落的击中泥土,却无一支能将其穿透,攻至任逍遥跟前尺许之地。非但坂田银时看得目瞪口呆,愣立当场,就连易天寒、付龙渊等亦耸然动容,邓磊更失声道:“妙啊,人家是摘叶飞花,逍遥竟来个踹土成沙,以漫山遍野的泥土作为暗器,破解如雨露千针,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人难以琢磨,不愧是大……孟老哥调教出的弟子。” 事已至此,坂田银时仍不肯就范,翻身抄起另把铁伞,欲待双刃其施、拼个鱼死网破,忽觉颈脖一凉,竟然是被冰魄玄霜剑架住,耳边同时响起任逍遥的声音:“坂田先生,你是聪明人,相信不用我说也该知道现在的局势绝非人力能够改变的,我看你还是主动认输的好,免得自取其辱。” “晃当”坂田银时手中双戟猝然跌落,浑身剧震一下,颤抖着回过头来。只见他像忽然衰老了十多年般,脸上血色退尽,眸神呆滞迷茫,眼角泪痕隐现,牙齿紧咬着嘴唇,表情焦灼而痛苦。刹那之间,任逍遥呆住了,如遭同雷轰电擎一般,愣立当场,现在的坂田银时哪像方才傲气十足、不可一世的忍者,分明是个年将迟暮,徘徊在绝望边缘的失意之人。 “噗!” 坂田银时伏跪在地,脸孔埋在双手中,全身抽搐,眼泪潸潸而落,他哭得是惨败收手,一世英名尽毁吗?不,他哭得是自己赢不了任逍遥,拿不到那两万两暗花,他哭得是财政陷于困境的仕通青木流就此毁在自己手里。 任逍遥倏地生出某种发自内心的愧疚,他倾尽全力保护真宫寺美奈,却又一手将仕通青木流最后的希望毁于一旦。如果说对付的是大奸大恶之徒,这等做法当然无可厚非,但对方行事光明磊落,在人多大大占优的情况下,仍是单打独斗的和自己交战,如今坂田银时大败亏输,仕通青木流人心惶惶,内忧外患之下,势必一蹶不振,就此衰亡,这叫素来仁德兼备、义薄云天的任逍遥于心何忍。 回头再看仕通青木流徒众,个个面黄肌瘦、脸有菜色,手臂却筋肉虬结,紧紧握着武士刀不肯松开,显是在极其坚苦的条件中仍坚持历修练,立志壮大仕通青木流。任逍遥深受震撼,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仕通青木流毁于一旦,数十弟子失去终生为之努力、为之奋斗的目标吗。 任逍遥茫然了,饶是他平日智计百出此刻亦生出不知所措的感觉,倘在中原遇到如此情况,他会毫不犹豫的拿出银两,助仕通青木流化解眼前危机,并利用自己丰富的人脉为仕通青木流争取更多的任务,然而这里是扶桑,不但南宫姐妹手里数十万两银票没有用处,自己更是孤家寡人一个,即使想帮对方也有心无力。 忽然任逍遥意料之外般由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双目变得鹰隼般锐利凌厉,猛地运指如风,正中坂田银时小腹,坂田银时立刻全身僵直,不能动弹。接着足尖微晃,脚步错动,直扑远处观战的仲井和哉。 坂田光志、坂田雅航相互使个眼色,各扬寇刀冲前阻拦,任逍遥使出飞仙化羽,轻而易举的晃过两人,以肉眼难及的高速掠至仲井和哉跟前,一掌按在他前胸,一掌抵在他后背,将他身子平平的挟在双手之间,十指着力处均是致命大穴。 他用的是逍遥无极掌中的一招“推窗望月”辅之摄空幻影的绝顶身法,饶是仲井和哉本身武功亦自不弱,仍在片刻之间被任逍遥制住前胸后心要穴,他本就胆小,直吓得面无血色,浑身战栗,话也说不出来。 坂田光志戟指喝道:“任逍遥,你胁持本派掌门,意欲何为!” 任逍遥森然道:“哼,汝等胆大包天,竟敢惹到本教主头上,我要仲井和哉三跪九叩,向我当面道歉。“听得这话,坂田光志、坂田雅航勃然色变,仲井和哉便有千般过错,好歹是仕通青木流宗主、他们坂田七兄弟名义上的领袖,若在青天白日之下给任逍遥下跪,那是何等奇耻大辱,这要传扬出去那还了得。 众人亦是抱着同样想法,几十双眼睛齐齐朝仲井和哉望来。 仲井和哉目露惧色,抖抖的打着寒噤,寻思:“他这时手上只须内劲吐出,我心脉立时便被震断,死于当场。” 双膝微曲,看看要跪地求饶,却听任逍遥冷冷道:“想那仲井寿身为大坂五忍之一,威震关西,何等英雄、何等了得,却不想生出的儿子却如此脓包,难怪仕通青木流会有今天。” 听任逍遥提起乃父,仲井和哉先是一阵内疚,旋即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勇气,脊腰一挺,朗声道:“我不跪,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跪!” 仕通青木流众人本来都瞧不起仲井和哉,此刻见他一改往日胆小如鼠的秉性,在强敌挟持之下丝毫不堕本派威名,心中均起了对他敬佩之意。坂田雅航扬手一挥,几声唿哨,众弟子倏地散开,各出兵刃,将任逍遥团团围住。 任逍遥满不在乎的笑道:“怎么着,打定主意准备救他?” 坂田雅航怒斥道:“快些放开掌门,否则我等要你好看。” 任逍遥仰天大笑,长声道:“要我好看,哈哈哈,想倚多为胜是不是?告诉你,在我任逍遥眼底,你们再多十倍,又有甚么分别?” 说话间两手一松,弃仲井和哉不顾,身形晃处,直欺到坂田雅航身旁,举掌拍出。 坂田雅航不料任逍遥动作如此之快,急忙运刀前劈,却砍了空,只听得“嘿”的一声闷哼,身旁已倒了一位同门师弟,原来假意攻他,实则以极其高妙的身法凌空换位,正中他左侧一名中忍腰间,那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立时栽倒。 任逍遥傲然道:“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中原武学的博大精深。” 话音甫落,立时纵出,身形在土丘周遭滴溜溜的转动,双掌如穿花蝴蝶,连环击处,仕通青木流众弟子各出重招,竟非但没有谁能挨着她衣衫,反有十几人在交手中被他击中穴道,打翻地在。任逍遥掌中蕴含先天无上罡气,劲力直透肺腑,凡被被打中的弟子无论武功高低都是大声呼痛,凄厉的叫声此起彼落,听者胆寒、闻之心惊。 第十四章 精彩对决 任逍遥边打边道:“怎么样,仲井和哉,你服是不服,跪是不跪。” 中招的仕通青木流弟子呼号不绝,正似作为他这话的注脚,坂田光志、坂田雅航想尽办法为他们推宫过血,却丝毫不见功效,看来只有任逍遥出手方能解得。 仲井和哉深吸口气,硬着头皮道:“本派武功练到最高境界,决不比任教主逊色,只是在下学艺未精,诸如坂田师兄等天资聪颖者日后的成就定无可限量。” 任逍遥哈哈大笑,冷然道:“妙极,妙极,本教主就此告辞,待他日贵派武功无可限量之时再解他们的穴道罢。” 说着袖袍一拂,转身便走。 仲井和哉心想这些门人徒众叫得如此如此凄厉,显是苦楚难当,便再过一时三刻都未必支撑的住,任逍遥若是离开,只怕他们痛也痛死了,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说道:“任教主,请你高抬贵手,先行解救我这几位同门师弟。” 任逍遥淡淡道:“要我相救,那也不难。就按先前说的给我三跪九叩,磕完头本教主自会出手,替他们消解痛楚。” 仲井和哉心想:“我甩门人徒众前来掳劫真宫寺美奈,江湖人尽皆知,如今行动失败,已经够丢人的,倘若再答应此事,仕通青木流派怎么还能在武林中立足?爹爹的毕生心血岂非就此在我手中给毁了?” 任逍遥见他踌躇不答,虎目闪过杀机,沉声道:“要不你这样吧,咱俩切磋切磋,只要仲井掌门能熬得住五十招,我便答应帮忙。不过嘛……要是你当场被我打死,只能怨自己学艺未精,休怪本教主出手狠毒。” 听到“死”字,仲井和哉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现出恐惧神色,众人看在眼里皆自顿足长叹,要知仲井和哉本素胆小,对“死”更加讳莫如深,别说要他冒着生命危险和任逍遥相斗,就是往日麾下徒众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些伤亡,回大坂复命时都能把他吓得胆战心惊。 任逍遥双目眯成一线,透射出慑人之极的异芒,狠盯仲井和哉好半晌,似下结论是的缓缓道:“人说扶桑武林多好汉,我看简直是大言不惭,从鸟取走到这里,大大小小十数战,遇到的除了个宇智波鞠,其他的都是废物!” 被他劈头盖脸的如此痛骂,众人皆羞忿不已,偏又找不到任何辩驳的言辞,几名年纪较长、曾经历仲井寿治下仕通青木流鼎胜时期的忍者甚至潸然泪下,泣不成声,仲井和哉看在眼里,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殷殷嘱托——和哉,爹知道因为小时候的那件事,你的性格变得十分懦弱,但爹还是把门主的位置传给你,因为爹清楚,你是爹几个儿子中武功最好、天资最高、领导能力最强的,只要能客服心里上的那点恐惧,加上坂田七兄弟的鼎力相助,即便不能将仕通青木流发扬光大,保持今日的规模必绰绰有余。 不,我不能再软弱下去,我要找回自我,我要完成爹爹的遗愿! 念及此处,仲井和哉的呼吸不受控制的微微急促起来,双目精芒大盛,闪烁不停,狠狠的凝视寇仲,呼吸逐渐回复平常的慢、长、细,缓缓道:“好,我跟你打!” 说罢,“唰啦”抽出腰间寇刀,后退几步,遥指任逍遥。 众忍者见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轩昂而有气度,个个又惊、又喜、又忧,惊得是性格软弱的掌门忽然强硬起来;喜得是中招的弟兄有了化解痛楚的希望;忧得则是任逍遥武功高绝,仲井和哉未必撑得住五十招。 任逍遥掣出曾令无数高手饮恨的冰魄玄霜剑,催发出强大的剑气,朝仲井和哉迫去,冷然道:“阁下当心了,逍遥将全力出手,决不容情!” 仲井和哉微一扬手,举刀横于胸前,生出一股凌历无匹的刀气,抗衡任逍遥。 就在这一剎那,任逍遥电掣冲前,宝剑化作一道长虹,主动出击。〖TXT小说下载:www.txt80.com〗 仲井和哉亦于同一时间,挥刀抢上。 两股无形无声的剑气刀芒,在刀剑相触前,绞击在一起,接着才传来毫无花假的硬拼后激荡出的剧烈震呜。 任逍遥雄立不动,只是上身微微往往一晃,仲井和哉则倏地飘退,数步后制住坠势,横刀而立。他的表情仍是闲逸如常,脸带微笑,身躯亦站得稳定硬朗,足尖内力相当了得,较之任逍遥不会逊色太多。 观战众人无不动容,脸上现出难以相信的表情,谁想得到胆小怕事、碌碌无为的仲井和哉,竟有如此功架。 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仲井和哉一声长啸,左鞘右刀.龙卷风般往任逍遥迎头罩击过去。他的每一个旋身,都带起一阵充满杀机气的涡漩,左鞘右刀,交又织出锋芒雷射、攻守兼备的罩网。浑厚的劲气,以仲井和哉为中心像沙漠刮起的狂暴风沙般,随着双方距离的迫近,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攻出。 但凡观战之人,莫不感受到仲井和哉似成为一个可怕的风暴核心,但凡不自量力的阻挡着都将被他撕碎、割裂,大有摧山破狱的狂猛态势。最厉害处是他的每个旋转速度都有微妙的差异,教人难以预先掌握他攻势袭体的精确时间。 即使是仕通青木流徒众,也是首次见到掌门刀鞘并用,以如此奇异的战法展开攻势,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诸女更加惊得花容失色,一颗心“砰砰”生怕任逍遥稍有不慎,被仲井和哉所乘。 水芙蓉喃喃道:“他用的……他用的什么刀法,威力竟如此了得。” 真宫寺美奈接口道:“这是仲井寿自创的螺旋丸,和如雨露千针并称为仕通青木流两大绝学。” 但见任逍遥嘴角再飘出一丝怡然自得的笑意,倏忽袖袍一拂,往左横移,当人人以为他要躲避时,剑锋一颤,化成三点精芒,品字形的往仲井和哉印去,同时脚踏奇步,移形换影,瞬间来到仲井和哉背后,攻势从他的左侧化为从后攻至,迅疾如鬼魅,疑幻似真,尽展摄空幻影之玄妙。 冰魄玄霜剑像一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射进仲井和哉的刀网里去,在肉眼难看得清楚的高速下,双刃交击。“叮”两人同时旋开,当距离拉远至两丈许时,像约好般倏地止旋稳立,正面对峙,任逍遥的先天无上罡气终未大成,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境界尚有差距,方才苦战坂田银时业已消耗不少,再要全神贯注的与仲井和哉相斗委实力有不歹,第一次将他震退,第二次留有余力只能打个平手。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看来仲井掌门不是想在逍遥剑底走过五十招,而是想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啊。” 仲井和哉冷然道:“哼,我即出手,便要拿到那两万两暗花。” 两人目光交击,似是全听不到身旁的议论声,更像根本没有人在观战,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手。山坡下的易天寒早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将任逍遥替换,如此疯狂对战、上阵就拼个您死我活要的对手,到哪里才找得到。 仲井和哉随手抛开刀鞘,任它掉往一旁地上,接着往前虎扑,武士刀刀依循一道弯旋的弧线轨迹,往任逍遥斩去。 任逍遥不敢怠慢,冰魄玄霜剑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形,幻起一芒光影,往敌刃套去去。刀鞘触地鸣响的刹那,兵刃同时被任逍遥扫个正着,其迅疾可想而知。 刀剑三度交击,两人同时虎躯剧震。 仲井和哉一声历吼.刀法抖变.幻出流沙滚动般的刀浪,重重往任逍遥劈去,“当当当”刀剑交击之声此起彼伏,任逍遥不住往外旋开,仲井和哉的武士刀则如附骨之蛆,狂风骤雨的朝他强攻硬击,双方均是全力出手,不但动辄分出胜负,且会判别生死旁观诸人无不看得呼吸顿止,透不过气来。 任逍遥只觉有如置身在狂涛怒飕之中,刀浪滚滚而来,无有穷尽,形势之危机刚才被如雨露千针“追杀”犹有过之,难怪黑崎正良要他对仲井和哉多多提防。 不得不将先天无上罡气灌注剑锋以攻对攻,以坚攻坚。他使得仍是凌霄剑诀,势头却与前时相异迥然,表面充满轻灵飘逸的味道,实则剑剑重逾千钧,外虚内实,且剑法幻变无方,有若天马行空,招招匠心独运,去留无迹。任对方如何摧动狂风暴沙般的迅猛刀法,亦不能动摇其分毫。 众人看得连喝采打气都忘掉。 “叮”任逍遥挑中刀锋,随即向上一撩,挑向对手下颚。 仲井和哉恐为其所趁.赶紧向旁避开,双方再度回复隔远对峙之局。 仕通青木流众人爆起震天价的喝采声,尤其是的年长的几个叫得更为响亮,因为他们从仲井和哉身上看到了他爹仲井寿的影子。 仲井和哉森然道:“任逍遥,受死吧,今天我要让你知道本派绝学的厉害。” 说毕双目奇光大盛,刀收往后,全身衣袂拂扬.气势狂猛至极点。最奇异的是周遭的空气像停止了流动,空寂得像没有半滴风的茫茫大漠,空气还灼热起来。 任逍遥心中一凛,现出罕有的凝重表情,全神戒备。 仲井和哉舌绽春雷,暴喝一声,收到身后的武士刀刀变魔法般出现在前方,以极玄奥奇异的手法,身随刀走,在虚空画出一道充满旋卷味道、波浪般起伏的轨迹,锋芒疾袭任逍遥咽喉要害,任谁身当其冲,都会生出难以招架的感觉。 任逍遥憔得眉头大皱,对方虽是攻来一刀,却由十多重连绵的波卷组成,每个波卷、时间和攻击的角度都有拿捏的分毫不差,送出卷卷刀劲,汇为成能被墙裂壁的凌厉刀气,一阵一阵的从不同角度往他攻来,迅若冷听威力无涛。适才他所以能在久战乏力的情况和仲井和哉,赖的全是卸劲借气的手法,如今对方明显是针对他这“强项”而发的一刀,根本是卸无可卸、借无可借,最头痛的是仲井和哉早在蓄势待发之际,藉气机把他锁定,若采早前的先躲后攻之法,避得过一刀,避不过第二刀,必然会在气机牵引下被对方乘势一举击破。 所以他只能竭尽全力,做最后一搏! 任逍遥大喝一声,掠上半空,冰魄玄霜剑化作千万芒点,漫空遍地的朝仲井和哉笔直射至如墙如堵的气劲化作无数似利针刺肤的细碎气劲,随着变化万千的剑招无孔不入的朝狂攻而来,直有摇山撼岳之势。 刀剑像两道闪电交击在一起。 武士刀应声断折。 仕通青木流众人莫不失声惊呼。 第三十二卷 迭遭奇难贵人助 第一章 良苦用心 四十七,四十七招,仲井和哉在任逍遥剑底只捱过四十七招。 原本占据优势的他在竭尽全力的任逍遥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仲井和哉双膝一软,猝然跪倒。 他并非因懦弱而跪、更不是因胆怯而跪,他跪是因为自己辜负了父亲临终前的殷殷嘱托,没有尽到自己作为掌门应尽的义务。 众人的心直沉下去,仲井和哉这一败意味着任逍遥将不会出手解救被他打伤的弟子;仲井和哉这一败意味着他们今次倾朝而出、孤注一掷的行动彻底失败;仲井和哉这一败意味着他们誓死效命的仕通青木流将从此消失在扶桑武林。 全场笼罩着一种哀伤悲恸的气氛,仕通青木流数十徒众个个神情沮丧,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坂田光志、坂田雅航捶胸顿足,仰天长叹,坂田银时虽动弹不得,眼角却隐隐有泪光闪现,即使是作为被袭击的一方,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林毓秀等亦大觉惨然,苏涵碧美目流露一丝凄然无奈的神色,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本没有错,只是为了生存才拦路阻截,从头到尾人家都是和我们单打独斗,根本没有以多取胜的意思,逍遥为什么不手下留情,让仲井和哉多撑三招呢,难道真要一举催垮仕通青木流,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吗?” 易天寒功聚双目,冷冷道:“有必要,当然有必要,打美奈主意的不是一家两家,而是几十个流派,如果不杀鸡儆猴,向扶桑武林展示我们的真正实力,只会让人看清我们、惹来更多无谓的麻烦。所以别怪逍遥,要怪就只怪仕通青木流是第一个撞上门来的强大对手,不把他们打垮就保护不了美奈!” 坂田光志、坂田雅航转过身来,面颊满是泪水,任逍遥只道他俩要出言讨饶,岂知“唰唰”两声,坂田光志、坂田雅航竟齐齐拔出兵刃,余众见罢亦各围拢上来,几十把明晃晃的武士刀指向他周身各处要害。 任逍遥满不在乎的笑道:“怎么着,还想负隅顽抗?” 坂田光志狠声道:“若然不能生擒真宫寺美奈,仕通青木流必亡无疑,我等就是陪上性命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众人齐声应和,斗志高涨,没有半死胆怯惧怕之态。 任逍遥暗自感叹,好个武士道精神,明知和我相斗凶多吉少,仍悍不畏死,若我大宋军民人人有此意志,何惧辽、夏、吐蕃、大理、高丽四方蛮夷。 仲井和哉缓缓站起,猛一抬头厉声道:“都给我退下!” 他罕有以这等语气说话,众人都吃了一惊,齐刷刷朝他望去。 仲井和哉将半截断刃抛在地上,死死盯着任逍遥,咬牙切齿的道:“你的对手是我,不要祸及本派徒众!” 众人齐声道:“掌门……” 仲井和哉脊腰一挺,神态立即变得威猛慑人,最初见他时的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一扫而空,双目芒光电射,沉声道:“诸位,以前是我没用,辜负了你们的希望,使仕通青木流颓败到如今这种地步,但今天我要一力承担起整件事情。诸位信也好不信也罢,现在的仲井和哉再非往昔那人胆小怕事的懦弱掌门,而是一个决意死战,不惜以性命维护仕通青木流尊严的忍者!” 包括坂田银时、坂田光志、坂田雅航在内的所有人莫不耸然动容,掌门人终于战胜心中恐惧,彻底觉醒,期盼中有魄力、有担当、敢于承担责任的仲井和哉回来了!然而一切来得太迟、太迟,仲井和哉面对的不是普通人,是凭一己之力独对伊贺谷四大高手、随意踢起泥土就能破解如雨露千针的任逍遥…… 坂田光志目泛泪光,哽咽道:“掌门,我们不走!” 众人一齐应道:“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任逍遥出人意料的仰天大笑。 坂田雅航厉声道:“你笑什么!” 任逍遥还剑入鞘,剑眉舒张,自有一股豪迈不羁的英雄气概,油然道:“仲井掌门克服心魔,赢得诸位发自肺腑的倾慕和支持,难道不值得恭喜么。” 坂田光志面色一板,满头雾水的道:“你……你什么意思。” 任逍遥现出气定神闲的样子,微笑道:“方才听坂田先生与仲井掌门的对话,我隐隐猜到贵派财政吃紧、入不敷出,这才被迫来劫美奈。如雨露千针既被破解,行动失败几成定局,大家同为武林一脉,逍遥岂能眼睁睁看着贵派就此衰亡。我远离中土没法拿出两万两黄金,只能设法助仲井掌门重拾自我。” 坂田雅航失声道:“方才你的所作所为都是……都是为了我们。” 任逍遥欣然点头,满脸欷歔的感叹道:“仲井掌门得的乃是心病,不下猛药断然治愈,逍遥逼不得已只好做一回恶人,用贵派声誉和众弟子的性命作为要挟,强迫仲井掌门出手,逐渐让他恢复自信。黄天不负苦心人,逍遥辛苦一场,总算换来眼前皆大欢喜的局面——我动手时用得是巧劲,几位弟兄的苦楚想必已然消退,倒是先前言语之中多有冒犯,外加不慎斩断仲井掌门的兵刃,还望诸位恕罪。” 言毕洒然转身,运指隔空一点,坂田银时的穴道当即解除。 仲井和哉及坂田兄弟怔了一怔,旋即走到任逍遥跟前,齐齐跪倒,感激万分的说道:“大恩不言谢,请任教主受我等一拜。” 任逍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请起。” 仲井和哉抬起头来,诚然道:“作为一名合格的忍者,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恩怨分明,从今天起任教主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日后倘有用得着仕通青木流之处,我等风里来、雨里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辞大义凛然,语调慷慨激昂,和半个时辰前的窝囊样子相异迥然,叫人不得不佩服任逍遥的机智。 任逍遥搀起仲井和哉,双目奇光闪动,流露出期待憧憬的神色,朗声道:“诸位弟兄,虽然你们失去了两万两黄金,但仲井掌门的信心却是二十万两也买不回的。我相信有了他的英明领导,仕通青木流终有一日能重展当日雄风,威震大坂!” 第二章 携美游历 目送仲井和哉、坂田银时、坂田光志等人远去,孟飞走到任逍遥身旁,感叹道:“好小子,想不到你竟有此一手,令得仕通青木流心悦诚服。” 易天寒呵呵笑道:“起初我本以为你要以武力慑服对方,谁想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哈哈哈,倒底是一教之主,行事作风是越来越让人难以揣摩了啊。” 水芙蓉颦起秀眉,抢着道:“这我就不懂了,呆子破解如雨露千针后战意正旺,若然全力施为,乘胜追击,轻而易举的就能把仲井和哉、坂田光志、坂田雅航他们一并拾缀,何必费劲唇舌,绕那么大弯子呢。” 南宫凤姿眨眨如泉水般纯净的大眼睛,不解的道:“易前辈说过,若是狠下重手,彻底催垮仕通青木流,便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震摄那些打美奈姐姐主意的流派,现在倒好被你这么一弄,人人都以为咱们好欺负,日后的麻烦可大啦。” 任逍遥摇摇头,颇有感触的道:“不,你不懂,杀鸡儆猴的办法在中原武林或许管用,但这里是扶桑,各流派受武士道精神的鞭策,武力逼迫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会激起对方的凶性,唯有以德服人、恩威并施才能唤醒他们的良知,逐步消解对方的敌意,使你我面对的危险降到最低——至于那些顽固不化、铁了心要来掳劫美奈的恶贼则从重惩处,决不容情。我说过,要以一己之力挑平这些痴心妄想、不自量力的小人!” 自打仕通青木流退走,接连几日都风平浪静,众人乐得轻闲,索性放慢脚步,边赶路,边欣赏沿途美景,饱览异国风情。 携美游历本乃惬意之事,何况七女相伴,个个姿容绝美、天香国色,既无勾心斗角、亦不整风吃醋,真心诚意的侍奉在侧。兼之任逍遥艺高人胆大,根本没把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放在心上,那叫一个潇洒惬意,风光旖旎。 这日,众人来到一个名叫矢祭町的地方,这里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境内山清水秀,河涌纵横,物产丰饶,气候宜人,颇有江南小镇的味道。 任逍遥雇了几辆马车,载着众女沿河前行,但见两岸长满枫树,际此秋盛之时,枫叶部分转红,红黄绿互相辉映,造成丰富的色感层次,景色极美。河中水草茂盛,把流水映成黛色,尤增丹山绿水的强烈对比。 沐着清晨柔和的阳光,眼见飞泻漫溢,耳听水声鸣鸣,心中大觉畅快。 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前方的河道忽然干涸,再不见流水淙淙的美景,任逍遥大觉诧异,按说秋天气候宜人,没可能出现烈日曝晒,河水断流的情形。他为人谨慎,恐其中有甚古怪,拉过位农夫询问情由。 农夫道:“公子有所不知,临近县府发生旱灾,百姓苦不堪言,半月前朝廷颁下旨意,命本町修筑堤坝,阻截河道,将水流引去赈灾。” 任逍遥讶道:“修筑堤坝,阻截河道!工程应当不小吧。” 农夫呵呵笑道:“是啊,我们千多人忙里忙外,五天前才把堤坝筑好,幸亏没多耽搁,否则临县百姓就要遭殃咯。” 任逍遥随口又问了些情况,回到车上一说,众女均觉诧异。龙菲芸颦起秀眉道:“改换河道不是小手笔,牵涉到人工、财政等诸多因素,即使在本朝也不敢轻易实施。神谷掌门不是说天皇身患重疾,难以理事,接管朝政的桐瑚太子又奢极侈靡,荒淫无度,如何能如此英名得决断。” 真宫寺美奈插言道:“姐姐有所不知,扶桑不同于中原,凡朝中大事都得经由群臣商议方可执行,即使身为天皇,也难乾纲独断,桐瑚太子便再昏匮,对各地民生的影响亦自有限。如今主理政务的是太政官藤原道隆,他的品性虽不敢恭维,用人还算知人善任,接任黑崎秀康左大臣职务的早田城和右大臣青木怡男都是有才识、有能力的贤者,除了……除了胆子小些,其他方面都还成,所以才及时颁布修筑堤坝,阻截河道的政令。” 黑崎正良接口道:“其实朝中大部分臣子的本性都是好的,无奈受藤原道隆武力胁迫,不得不伏首听命。只要真宫寺叔叔联合七大派除去首恶藤原道隆及伊贺谷众,扶三皇子惟光登位,必能受到群臣拥戴。” 任逍遥心念微动,忽然想到昔日在巽风城时看到的一份手迹,那是龙吟啸对周边各国局势的简要分析,其中指出宋辽乃世仇之邦,断无机会化解,十年内必将爆发一场大规模的决战;西夏占据河套地区、吐蕃雄踞西南,亦对中原虎视眈眈;大理偏居一隅,素无野心,可谓友善之邦;需要主意的是北方新近崛起的高丽,从陆路看,两国之间隔着个大辽,没有土地接壤,当然也就没有厉害冲突,但若由水陆进击,却可直取山东,因此不得不防。历年来朝廷的政策都是安抚吐蕃、拉拢大理,以武力对抗辽国、西夏,并没有考虑到如何应对高丽。大宋国力虽强,奈何疆界绵延万里,若处处布防委实兵力不敷,前番辽、夏联军入寇,真宗非但倾举国之兵,甚至连十万天极军乃至在太湖秘密训练的水师一并调动方保边关无虞,倘日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宋室举国之兵尽数调往西域北疆,若高丽趁此机会,举兵由海上入寇,届时怎生抵挡。今次扶桑之行,本为化解易天寒、付龙渊和真宫寺龙炫的卅载仇怨,但现在看来其中恐误会颇深,如果能够设法使双方和好,借机在扶桑武林占得一席之地,然后助北辰一刀流剿灭藤原道隆及伊贺谷众,扶三皇子惟光登位,便可凭大宋冠军候的身份、借拥立之功与扶桑定立盟约,东西挟恃高丽,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既劝得付龙渊、易天寒归返中原,又娶回天资国色的真宫寺美奈,还为朝廷除去心腹大患,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任逍遥越想越兴奋,高兴的竟笑出声来。 众女见他莫名奇妙的突然发笑,个个面面相觑,水芙蓉没好气的推任逍遥一把,嗔怒道:“死呆子,想什么呐……” “轰——轰——轰!” 话尤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震惊天动地的巨响,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吓得众女失声惊呼。 “怎么回事!” 任逍遥一把掀开车帘,极目远眺,但见远处一切如常,并无异样,心中暗暗纳闷。 “什么东西,好可怕呀。” 林毓秀最是胆小,双手捂着耳朵,险些吓哭。 “似乎是爆炸声,而且规模不小啊。” 孟飞沉吟道。 “不对,就算是绝顶高手相互厮拼,内劲的交击也不可能造成这样惊天动地的巨响。” 邓磊断然道。 “好像……好像是涨潮时的海水声。” 付龙渊喃喃道。 “这里是陆地,哪里来的海水。” 龙菲芸轻摇蛲首,否定道。 “不是海水,是河水!是河水从高处倾泻而下激起的鸣响。” 易天寒虎目闪亮,石破天惊的说道,“有人毁了堤坝,想用河水淹死咱们!” “不……不可能吧。” 南宫凤姿骇得花容失色,颤声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在烟霞岛蛰居二十年,难道连水声都分不清吗。” 易天寒说着猛地跳下马车,朗声道,“赶紧离开这里,再晚咱们都得完。 “易前辈,左右都是峭壁,只有中间一条路,实在没地方可去啊。” 任逍遥以最快的速度环顾四周,见两岸悬崖对峙,奇峰林立,估摸着只有自己和师父能够攀上,稍后大水袭至,其他免不了要被冲走,心中大是焦急。 “方才过来的地方有个山坡,先去那里避一避。” 易天寒当机立断。 众人丢下马车,各施轻功,不消盏茶功夫已然赶至。 易天寒所说的“山坡”高约十数丈,距离河岸约莫五十步左近,方自登顶,林毓秀便指着对面颤声道:“大哥哥,快,你快看!” 任逍遥转身望去,但见东边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白线,很快地向他们移来,逐渐拉长、变粗,片刻间成汹涌的浪涛,犹如千万匹白色战马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地飞奔而来,声如雷鸣,仿似山崩地裂,好像大地都被震得颤动起来,途中遇到巨石的阻挡,掀起三至五丈的浪头,潮差最大处竟有十数丈之多。 这股强大的力道就犹如由天而降的天火流星一般,一下子就摧毁所有挡道的东西,一直向前涌来,流经山坡时激起的水花溅得众人满头满脸,直把南宫风姿看得胆战心惊,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香唇抖动数次,才勉强说出话来道:“这水……这水怎么和钱塘江涨潮一样,汹涌澎湃、声势浩荡,就像……就像是看到猎物的猛兽,好不骇人。幸亏易前辈发现及时,否则……” 说到这里竟害怕的缩入任逍遥怀中,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任逍遥默然片晌,沉声道:“方才那位农夫告诉我,由于工期太短,临时开凿的河道十分狭窄,容不得大量河水经过,所以他们在堤坝旁修了个围堰,用于蓄集多余的河水。如今堤坝被毁,储存多时的河水一并涌出,自然声势惊人。” 南宫凤仪犹有余悸的叹道:“好在开头那波我们熬过去了,往后水势再大也难冲不上坡顶,待围堰里蓄集的河水流个精光,浪淘稍显平稳,便让逍遥泅渡出去,找艘小船来回接我们。” 任逍遥仰首望向前方,呼出口长气缓缓道:“不,对方决不只放水淹人那么简单,我想最多盏茶功夫,必定有大批忍者趁势掩杀过来。” 苏涵碧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对方想在水上对付我们?” 任逍遥微一点头,现出叫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杀机,狠声道:“抢夺美奈倒也罢了,为什么要毁去堤坝。如此一来,矢祭町多少良田、多少房屋会被摧毁,邻县又有多少土地会因缺水而颗粒无收,多少无辜民众会死在这帮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禽兽手中。” 他素有悲天悯人之心,眼前首先想到的就是百姓。 南宫凤仪跟在任逍遥身边近两年,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火,柔声劝慰道:“逍遥,他们也是为了生存……” 任逍遥双目喷射出急怒交集的火焰,狂喝道:“生存,为了生存,就能毁去堤坝?为了生存,就能草菅人命?易前辈、付前辈、邓先生、师父,劳烦你们保护好美奈,今天我要大开杀戒,让这帮无情无义的畜牲血债血偿!” 第三章 交互吸纳 不消盏茶功夫,七艘小型的艨艟斗舰顺着河水驶来,逐渐迫近土丘。 甲板上影影绰绰站着几十人,清一色的玄黄布袍,长柄武士刀,真宫寺美奈只看一眼,立时骇得花容失色,颤声道:“是……是来自九州岛的芥川流,他们久居海上,精擅水系忍术,招招式式都是北辰一刀流的克星。” 任逍遥冷然道:“是么?哼,我倒想看看,他们拿什么克我。” 黑崎正良插言道:“大哥哥,切莫掉以轻心啊,芥川流掌门荒木吕彦乃九州岛第一高手,水上功夫之了得怕是龙炫叔叔亦瞠乎其右,门中五位上忍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的造诣也各了得,号称‘水忍五人众’,在扶桑武林声势极隆——不对呀,芥川流威震九州本岛,行事虽然卑劣,手段却着实了得,九州岛的官宦商贾凡有任务交托,莫不趋之若鹜,所以他们从来不缺银子,缘何会为两万两黄金,千里迢迢的跑来阻截我们。” 水芙蓉冷冷道:“贪心不足蛇吞象,银子还有嫌多的。” 黑崎正良摇头道:“以大哥哥和诸位前辈的武功,掳劫美奈姐姐的任务应当属于超甲级,依照芥川流的规矩,出动一名上忍执行此项任务的价码便是三千两黄金,荒木吕彦亲自前来更要开到八千两,随便算算都要超过伊贺谷开出的暗花,没道理倾朝而出啊。”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待艨艟斗舰驶近方始恍然,“是了,荒木吕彦身边都是中忍,水忍五人众留守九州岛,并未随他前来,这买卖不算吃亏……唔,这样的话大哥哥要独自应付当不会太难。” 任逍遥淡淡道:“是么,少了他们岂非等于单搠荒木吕彦,没意思、实在没意思。” 他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少年,否则初出道时也不会为和司徒尚明之间的小小矛盾跑去招惹四大世家,如今练成先天无上罡气,修为骤赠数倍,无论是在赤尾屿“秒杀”邱封,或是在伊贺谷四大高手的围堵下轻松遁走,还是前番踹土成沙、轻松破解如雨露千针莫不使他信心倍涨,当然也就没把荒木吕彦放在眼中,但这次他的确太过嚣张、太过轻敌,乃至在随后的大战中险些丧命。 艨艟斗舰越靠越近,任逍遥“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哈哈笑道:“好啊,连船都给本教主送来,还附带几十名装备精良的忍者。该说是芥川流以多欺少还是荒木吕彦不自量力,要让手下白白送死呢。” 想到方才热心回答自己疑问的老农和沿途辛勤耕作的百姓被这汹涌彭湃的大水一冲必然丧命,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同时立定杀心,要让任意妄为、草菅人命的芥川流付出代价。 龙菲芸体察入微,生恐因情郎太过骄傲而生出岔子,柔声道:“逍遥,以你现今的实力,陆上固然罕逢敌手,但水中作战却非所长,依我看还是……” 任逍遥呵呵笑着打断道:“你忘了我会一苇渡江?” 龙菲芸容色焦虑,美眸散溢着发自内心的关切和紧张,轻吁口气道:“唉呀,我还不清楚你的状况吗,你真正能够得心应手、熟练运用的武功只有逍遥无极掌、凌霄剑诀和飞仙化羽,我教你的摄空幻影、易前辈所授的逆天神掌还有从凤仪、风姿那学来的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虽说懂得心法口诀,但从来没有认真研习过,其他的诸如降龙十八掌、金刚狮子吼、流星十三式还有一苇渡江什么的都是你仗着过目不忘的眼力和超卓的武学天赋强行用先天无上罡气催迫出来的,威力固然不输当初,但本质……但本质……” 她越说越急,扯着任逍遥衣袖,没有保留地表达出胸中的真挚情感,顿足道,“达摩一苇渡江终究是佛经所载的神话,即便你能将其融汇贯通,在这茫茫水域亦难……” 任逍遥感动至眼睛通红,伸手按住龙菲芸柔若无骨的香肩,欣然笑道:“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吧,巽风大战后我正式接任天极教教主,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皆送来贺礼,他们差遣的多半是年轻弟子,唯独少林寺是晓尘大师亲自到访。” 龙菲芸秀眸一闪一闪的盯着他,讶异道:“是我负责接待晓尘大师……” 任逍遥径直说道:“表面上晓尘大师带来的一串由晓明方丈亲自开光的佛珠,暗地里却将一苇渡江的秘籍送给了我,晓尘大师言道少林寺开创数百年来,能够练成一苇渡江的高僧少之又少,近五十余载更只有他一人,如今修罗教东山再起、绝杀死灰复燃,中原武林正值多事之秋,大辽、西夏、吐蕃等国又在边境虎视眈眈,我身为天极教教主既要维系江湖安定又要确保国家太平,肩头的担子着实重大,晓明方丈知我师承‘银翼铁掌’,轻功高绝,遂和晓尘大师商量以一苇渡江的秘籍相赠,一则望我将此绝学发扬光大,不坠少林英名,二则助我武功进益,无论江湖拼杀、战阵交锋皆游刃有余、来去自如。” 易天寒双目精芒现出,怪笑道:“我说嘛,你使起一苇渡江来怎么有板有眼的,敢情老不死的晓尘半点没藏私,把其中的奥秘与诀窍一股脑的全告诉你了。” 任逍遥洒然转身,举目望向逐渐逼近的芥川流众,好整以暇的道:“我素喜轻功,习得飞仙化羽、摄空幻影、一苇渡江后,常思能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使得三者融汇贯通,演变成天下无双的绝顶身法,却始终感觉缺少一个有力的媒介,直到在鸟取沙丘看见美奈的忍影分身术。这些天来我厚着脸皮向她求教,不是因为贪多务得,而是想用忍影分身术将飞仙化羽的轻灵、摄空幻影的奇巧、一苇渡江的迅捷交互吸纳,尽管日子尚短,成效并不显著,但水上交战对付芥川流众还绰绰有余。” 言毕,身形一晃,纵跃而出。 他先以一苇渡江前掠三丈有余,接着使出飞仙化羽第八重扶摇直上冲至至半空,冰魄玄霜剑遥指前方,厉叱道:“诸位不在九州岛好生安养,跑来这里做甚。” 双方距离渐近,荒木吕彦毫不示弱,抽出腰间武士刀,狠狠瞪着任逍遥,朗声道:“交出真宫寺美奈,否则便要你们葬生于此。” 任逍遥双目杀机大盛,大喝道:“葬生于此的该是你!” 旋即使出摄空幻影的身法,瞬间掠至荒木吕彦身后,长剑闪电下劈。 荒木吕彦随手将武士刀插入甲板,口中念念有辞,该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九字真言,双掌相互交叠,迅速变化,先后结成数种不同形状,正乃发动忍术的前兆。 任逍遥自诩内力深厚,轻功高绝,哪把荒木吕彦的忍术放在眼里,双足交相互踏,竟是活用飞仙化羽的凌空纵跃之法用以加速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对手。眼见荒木吕彦近在咫尺,任逍遥运足内劲待要一击必杀,却不料身下倏地冲起一股磨盘般粗细的水柱,直朝他胸口捣来。 分明是激溅起的河水,却如铁柱一般,势大力猛、无予可抗,任逍遥心中一凛,匆忙避让,岂知身形到处,又有一股水柱扑面袭来,如此接二连三,逼得他再躲、再闪、再避,眼看八纵八跃将毕,任逍遥大呼不妙,正要运起护体真力,强受水柱一击,却看荒木吕彦轻叹一声,擎起武士刀,如迅雷击电般袭向过来。 他的独门忍术“水龙弹”只能连击七发,既然没伤着任逍遥,只得暂且作罢,否则再度施展必须重新结印,时间拿捏不及。 “当当当!” 在电光石火的迅疾光景中,两人交换了三数招。 登时刀光四射,剑芒刀势,笼罩着方圆三丈处,围观者都下意识地想尽量退离这令人惊心动魄的战场。荒木吕彦的内功固然不及任逍遥,但每出一招,都在任逍遥身侧难以预料的位置鼓殇起锐利如刀的水刃,逼得他不得不分心抵御,甚至连荒木吕彦武士刀都有层薄而强韧的水膜护持,阻挡冰魄玄霜剑的锐利锋芒,任逍遥纵有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愣是像拿着把寻常铁剑,起不到半点威摄顽敌的作用。 任逍遥敏锐的做出判断,此刻若一味硬拼恐难讨好,剑势收束,只紧守一个窄少的空间,凭其奇异的步法,在荒木吕彦有如惊涛骇浪,大开大阖的刀影中,鬼魅般待移封格,忽然凌空一个翻腾,落到距离最近的一艘艨艟斗舰上,冰魄玄霜剑环弧挥扫,几名忍者打着转飞跌开去,“扑通”坠离坐船。芥川流众均是刀头舔血,好勇斗狠之辈,见此情形,非但不惧,反激起凶性,奋不顾身的跃离木船,扑上前来。任逍遥冷哼一声,手中化出百千剑影,鬼魅般在众忍者的强猛攻势里从容进退,宝剑锋芒到处,总有人中剑落水。他倒底还有几分仁慈之心,说是斩尽杀绝,其实真正想要对付的只是几名首恶,区区几个唯命是从喽罗既不屑、亦不忍取他们性命,仅用剑尖扫过低人筋脉要穴,使其暂时失却战力,并没有一味诛绝。 打得正痛快时,耳边忽然响起真宫寺美奈的声音:“逍遥,当心啊,是水阵壁!” 猛一回头,竟见荒木吕彦双手结印,祭起一堵水墙,兜头盖脸的朝他压将过来,恍如钱江大潮,要将一切阻挡在前方的物体湮没吞噬。 第四章 身陷囹囵 扶桑忍术,诡异至斯。 任逍遥这才知道为何真宫寺美奈谈起水系忍术便花容失色,除非能够拥有真宫寺龙炫那等冠绝扶桑的的神功内力,否则任何火系忍术在这如墙如堵的水势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即使换做在相克方面丝毫不受影响、既得先天无上罡气护体、又有九转归原劲傍身得他也不敢在这等情况下硬接水阵壁的冲击。 紧要关头,任逍遥身形疾绽,掠回距他最近的小船,勉强躲过的水阵壁去势丝毫不衰,“轰”的一声将前方凸起的山岩炸成粉碎。 两人恢复对峙之局,任逍遥虎目灼灼窥定荒木吕彦,催发森寒剑气,隔着数丈许的遥距席卷过去,冷然道:“好!好一个水阵壁,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等着吧,这次我不会轻敌,我要让你知道草菅人命、荼毒百姓的后果。” 荒木吕彦皱起眉头,欲言又止的神态一闪即使,淡淡道:“是么,我倒想看看破解如雨露的千针、令仕通青木流知难而退的高手究竟有多少斤两。” 任逍遥潜运真力,艨艟斗舰立时向前移动稍许,把与荒木吕彦的距离缩短至两丈。他迎风拂扬的衣襟袍袖,配合他雄伟如山的身材,凌厉的眼神,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令人无可抗御的王者气度,荒木吕彦突地立定,仰天长笑,登时整个水秒簌簌地颤抖起来。 任逍遥知他忍术高决,不敢再有丝毫怠慢,深吸口气,收摄心神,把所有思维杂念排出脑海之外,心无旁鹜的注视着对手。 荒木吕彦大喝一声,掣出马刀,高举过头,猛然下劈,击在身前空处。 丘顶观战的众女见荒木吕彦主动出击,虽然大多并不明白,他隔远劈空、表面看是完全威胁不到尚在两丈外的任逍遥的这一刀有何作用,却感觉到他刀势甫出,立即营造出挡者披靡,似可君临天下的威势,莫不暗暗为任逍遥担忧。 芥川流众则纷纷大声叫好,似欲营造出对任逍遥强大的精神压力。 扶桑武林历来如此,武力永远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当荒木吕彦倏地变得威势十足,甚至连结印施展忍术的过程都已舍去,任逍遥立刻生出警惕之心,晓得对方非但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且是集忍术、刀法于一身、武功出类拔萃、稍有不慎就能让他饮狠当场的高手。 单凭荒木吕彦可以随心所欲地晋入顶峰的状态,已可与南宫不败、林非凡那级数的高手媲美,更何况他劈空的一刀,生出潮涌的真气,涟漪般往四方扩散,当气浪袭上任逍遥,与他催发的先天无上罡气互相激荡,即产生微妙的气机感应,而他便可凭气机神妙的感应,出乎天然地运刀进击,此种能耐,换过是以前的他怕是手脚并用、施尽浑身解数亦要自愧不如。 此刻的任逍遥当然是两回事。 只听他一声暴喝,闪电般迅速横移,竟在两船相考、荒木吕彦长刀当胸抑至前,不迎反避,来到了对方左侧丈许处。 谁都不明白立定主意要大开杀戒的他为何采取这种战略,只有高手如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等才明白他是没有把握在硬碰硬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战胜荒木吕彦,必须依靠游斗的方式损耗对方的真元气力,寻找破绽空隙。 当然他这一避深含奥理,普天之下没可能有第二个使得出来,不偏不倚恰好闪到对方刀势最弱处。随即送出一道尖锐的剑气,往气浪涟漪的核心笔直刺去,教对方无法窥探自己的虚实,又迫使其刀势不得不发,从而争取主动上风。 剑气“嘶嘶”作响,当遇上荒木吕彦的雄浑刀劲,顿时催生出尖锐的破风声,化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地朝他攻去。 荒木吕彦大喝一声:“好剑法”竟跃离小艇,猛地后退。 任逍遥斜掠而起,毫不犹豫的衔尾直追。 荒木吕彦虚握长刀,双手迅速结印,但听“呼啦”一声,背后倏地腾起道水壁,压向急冲过来的任逍遥。 任逍遥像是早预知到对方的伎俩,身形微晃,顷刻间飘退数丈,待得水阵壁击空,长啸一声竟又抢了回来。他早把先前得轻敌大意抛开,冷静得像个无风无浪的深潭,俊伟的容颜静若止水,冰魄玄霜剑一圈一带,在身前爆起三朵反射有如走马彩灯那五光十色的剑花,教人疑幻疑真,看得眼花缭乱之时,其中一朵剑花倏地化成金芒,闪电般朝荒木吕彦激射而去。 他的一退一进,就像潮水般自然,本身已具有浑然天成的味儿,教人生出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众女无不看得眉飞色舞,心领神会,暗付原来在人力难以驻足的“河面”上,步法亦可生出如此妙用。 孟飞则是老怀感慰捋须而笑,如此游刃有余、来去自如的纵横水上,换成是他都未必能够能够办到,任逍遥所说的将三大轻功融为一体果然不是虚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逍遥能有今天,总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哥和大嫂。 “叮”在芥川流众的骇然注视下,冰魄玄霜剑,准确无误的挑往荒木吕彦的武士刀,劲逼得风声尖锐如嚎,荒木吕彦也是了待,立即调转攻势,岂知任逍遥亦随之变化,一刀劈中改而扫往他小腹的敌剑,发出清脆的交击声。 劲气爆破,人影倏分,旋即又交战在一处,任逍遥面上仍是那副潇潇洒洒的样子,实则心底亦颇为震撼,荒木吕彦的刀法,远出乎他意料之外,即便他不惜耗费真力、使出流星十三式中的绝招、素以迅猛凌厉见长的“星星漫天”对方亦能抢先把他锁死。 当然他可以临时变招,不遇等若予荒木吕彦结印施术的余暇,既还要遭受水阵壁、水龙弹等的袭击,唯一的免受威胁的方法,就是以攻对攻,硬拚对方此刀。 任逍遥同时掌握到,对手奇异的真气与其分布的情况,表面看,荒木吕彦是全力出手,真正的情况却是仍留有余力,待接触后全力引发,分数重刀劲朝他攻来,一波比一波强硬猛烈,一波比一波诡异犀利,加上他随时可单手握刀,分出另一手来结印施术,中原武林能挡格他此刀而不伤的,怕不会超过十人。 “唰啦——当!” 冰魄玄霜剑骤忽加速,剑啸声充塞方圆十数丈之地,气劲波浪般起伏冲击过去,正中刀锋。 荒木吕彦浑身一颤,往横移开,顺手一刀扫向任逍遥,人人均已看出他的兵刃在空中不住震颤,显是蓄积了极其浑厚的内劲,却没有人主意到,他的手悄然空出,缩至身后,迅速变换着动作。 任逍遥气贯双足,身形卓立半空,爆起漫天剑影,径直迎将过去。 “当!当!当!” 刀剑交击声如珠落玉盘似的连串响起,任逍遥的冰魄玄霜剑在眨眼的高速和狭小的空间内,三次碰上荒木吕彦的武士刀,顿时劲气激荡回旋,生出厮杀缠斗的惨烈况味。 荒木吕彦收刀疾退,返回原处,现出惊讶的神色,难以置信地瞧着任逍遥。 任逍遥的惊骇实亦不在对手之下,他自练成后所向睥睨、无往不利的先天无上罡气,在荒木吕彦独特的水幕屏障屏障前竟起不到丝毫作用,所以表面上他虽然倚仗身法轻灵略占上风,斗下去则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围观者鸦雀无声,静待形势的发展,谁都不晓得接着会发生甚么事,任逍遥和荒木吕彦,均使人生出高深莫测的感受。 蓦地,荒木吕彦仰天大笑,震人耳鼓,武士刀划破虚空,主动出击。 任逍遥冷笑一声,持刀的手自然而然生出感应,脚步加速,一切全由手去带动,挑向荒木吕彦的武士刀尖。 两人距离拉近至丈许,任逍遥跟前竟又腾起一堵水墙,吃惊之余任逍遥故伎重施,旋转想从左侧饶将过去,谁曾想荒木吕彦早料到他有这手,两道水龙弹“呼”的冲出,左右包抄着奔袭过来,封死他所有去路。 好个任逍遥,当此情形临危不乱,双足交相互踏,在间不容发之际倒纵出去,瞬间后跃丈许,成功避开荒木吕彦处心积虑的杀招。 没等他暗叫庆幸,身后原本波澜不惊的河面忽然爆开,数道人影纵跃而出,手中各真力散溢,聚水成球,砸向他后脑、背心、腰眼等诸处要害。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黑崎正良误以为留守九州岛、没有参加此次行动的“水忍五人众”——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 第五章 一着棋错 轻敌、绝对的轻敌!大意、绝对的大意! 打从刚开始起,任逍遥就没把芥川流放在眼里,即使是和荒木吕彦交手时迭遭险境,他仍固执的以为是不熟悉对方曾出不穷的水系忍术,根本没有在意识上提高警惕,更加想象不到打从开始起就没个踪影、黑崎正良认定留守九州岛的水忍五人众会在这当口突然出现。 他的眼力、灵觉不可谓不强,却全都用来对付荒木吕彦,方才对方悄然结印,暗施忍术的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原本还琢磨着将计就计,趁此机会,杀敌人个措手不及,却不了竟异变突起,反将自己送入芥川流早便设计好的圈套。 龙菲芸曾经戏言:诸葛亮鬼谋而近妖,任逍遥善战而近神,虽是玩笑话却也不无道理,诸葛孔明二十七岁初出茅庐,任逍遥比他早了整整八年;区区六载,诸葛孔明助刘备收复两川,开创蜀国,任逍遥却在两年后接任天极教教主,巽风城之战逼死辽军战神耶律斜轸,自此“冠军候”威名到处,四方蛮夷莫不闻风远遁。但似妖倒底非妖,近神终究非神,诸葛亮六出祁山尚自无功,他任逍遥照样有一子错、满盘输的时候。此时此刻,面对前后、左右、上下围攻过来的荒木吕彦和水忍五人众,他纵有千百智计、无数绝学却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什么逍遥无极掌、凌霄剑诀,能在全力应付荒木吕彦、没有任何思想准备、骤遭突袭的同时,轻松应付身后五名武功卓绝的上忍吗。 仓促之间,任逍遥没得选择,只有咬牙发狠,硬生生收回攻向荒木吕彦的宝剑,挽起绕身疾走的蓝芒,阻挡对手挥斩的过来的武士刀,同时运起仅余的最后几分功力,使出九转归原劲护住周身要害。 老实话他没有多少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因为当日孟飞传他武功时说的很清清楚楚,施展九转归原劲时,若自身内功犹在施用者之上,便可回转对方招式,令其反噬自身;若内功稍逊,那么只能将他的劲力卸向别处;倘相差过远,则挫敌不足反受其害。赵匡胤、赵光义两代帝王加上当世第一高手独孤宇公推先天无上罡气的推崇绝非没有道理,他只练到小成便令易天寒、付龙渊自叹弗如。问题是如今他以寡敌众,只身面对六名高手,且不说荒木吕彦的实力比自己差不了多少,就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五个只要有真宫寺美奈这等实力,加起来就够自己受的,所以他并不指望借此扭转颓势、反败为胜,只盼能侥幸熬过眼前危机,哪怕是受点小伤、放点血什么的,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师父和几位前辈以为自己不敌,从而出手相助——不管结果怎样,反正当着众多如花似玉的娇妻,死要面子的他可丢不起那人。 众女哪想得到任逍遥悍勇至此,个个花容失色、齐声惊呼,不敢再看下去。 “轰”的一声闷雷般的劲气甫响,荒木吕彦倏忽加速,武士刀当胸直击,迫使任逍遥和他硬拚一招,任逍遥大半心思放在对付身后的“水忍五人众”上,冰魄玄霜剑上所余的内劲仅只两成,哪里敌得过荒木吕彦全力一击,登时浑身剧震,触电般抛跌出去,不偏不倚撞着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砸来的五个水球。 欲想中劲气交击、狂飙激溅的没有发生,水球在接触任逍遥身体的刹那,倾刻间往两侧散溢,眨眼功夫便覆盖了他整个后背。九转归原劲能弹、能卸、能挡,却丝毫奈何不了对方发出的柔劲,只能任由水球吞噬肩膀、前胸,旋即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几乎是在同时荒木吕彦还刀入鞘,双手结印,大股河水倾刻间激涌过来,在六人共同的催使中愈发鼓胀,直至结成一个方圆九尺许的巨大水球。 南宫凤姿看得目瞪口呆,失声道:“这……这是是什么!” 真宫寺美奈沉声道:“是芥川流的独门秘术——奈烙水牢,籍由内力的操纵把水凝聚成球,将对手困在里面,使其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说话间,三艘艨艟斗舰驶到,荒木吕彦、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等同时落柱甲板,任逍遥和包裹他的水球则悬停在三船之间的水面上。他们正全力催发内劲维持水球的形状,确保任逍遥无法破球而出。 真宫寺美奈倒抽口凉气,心乱如麻的道:“糟糕,奈烙水牢本只一人便能使用,荒木吕彦却集水忍五人众之力共同施展,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困死逍遥。” 林毓秀抿着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哥内功深厚,难道就不能冲出来吗。” 龙菲芸苦笑道:“不错,先天无上罡气却是威力惊人,但逍遥仅只练到小成,别说他深陷水牢,内息运转受到限制,就是在陆上直接比拼功力,他也敌不过对方六大高手……芙蓉,通常情况下逍遥能在水中闭气多久。” 水芙蓉想了想道:“大约两个时辰,不过是在状况良好……” 龙菲芸沉声道:“这样的话……如今他久战乏力,怕是只捱得住个把时辰。” 黑崎正良插言道:“不,最多一刻钟。常人施展奈烙水牢目的是困住敌人,唯独荒木吕彦有他自己钻研出的一套秘术,能够大幅缩短对手的闭气时间,活生生的将其呛死在水牢里,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望去,果见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皆双掌齐出,抵住水球,唯独荒木吕彦仍在结印,手心紫气萦绕,缓缓注入球中,不住向任逍遥催迫过去。 水球中的任逍遥神色凝重,平素挥洒自如的冰魄玄霜条件竟似重逾千斤,再难移动分毫,他感觉四方像织布般被对手设下层层气网,缚得自己就像落网的鱼儿般,任凭怎样挣扎都难以脱离罩网的束缚,又如怒海中一叶孤舟,随着风浪不住转强,仍在浪峰上挣扎救生,力图避免舟覆人亡的大祸。 他知道这是轻敌付出的惨痛代价,就因为自己太骄傲、太自满,认为只要全力以赴拿下荒木吕彦只是问题,根本没有主意到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否则只要他稍加提升灵觉,岂会注意不到从水潜伏过来笠井贤浩、苍岩和哲等人。 如今荒木吕彦不知用得什么忍术,逐渐消耗倘他胸腔内的空气,本可在水中坚持两个时辰的他现在撑过连一刻钟都没有把握,若非尚可凭借先天无上罡气抵御水忍五人众内劲的侵袭,早在内外交攻中一命呜呼。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想办法冲出去! 水性至柔,恰好是他刚猛内劲的克星,加上对方独特的施术手段,硬突是完全没有用的,除非示敌以弱,一方面暗自积蓄功力,一方面消解对手的戒心,只待时机成熟,骤然发难,用荒木吕彦算计自己的手段反过来对付他。 打定主意后,任逍遥暗自敛去大半先天无上罡气的内劲,留下不到三成,故意在敌人面前装出劲竭力疲的模样,现在的他对外界的情形不闻不问,更不想去顾,只晓得力保灵台间仅有的一点清明,苦抵在水忍五人众的咄咄进逼。 远处观战的众女不知其中玄机,个个吓得胆战心惊,林毓秀急得哭了出来,呜咽道:“怎么办呀,大哥哥他……大哥哥他快撑不住啦。” 水芙蓉急声道:“是呀,你们快看,我还没见逍遥现出过这种神情哩。” 就连易天寒都以为任逍遥濒临崩溃边缘,袖袍一捋便往外冲,哪知却给孟飞、付龙渊不约而同的拽住。 易天寒面孔一般,急道:“付小子、孟老弟,你们干什么!” 孟飞淡淡道:“这话该我问你吧。” 易天寒顿足道:“唉呀,逍遥危在旦夕,要是不救……” 付龙渊失笑道:“唉,你啊就是改不了这急性子,你仔细想想,换成是你不考虑闭气的问题在奈烙水牢里能撑多久。” 易天寒想也不想,随口道:“那得等他们五个把我内功耗尽,横算竖算总得个把时辰……” 付龙渊微微一笑,截断道:“逍遥的内功犹在你我之上,就算他没练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境地,总比咱们要强吧。你想象,困住逍遥的又不是是修罗四使和西门无泪,能逼得他在盏茶功夫就疲态尽显吗。” 易天寒恍然道:“你是说逍遥故意示弱,使荒木吕彦他们放松警惕?” 付龙渊沉声道:“我不知道逍遥打得是什么主意,但我敢肯定,区区一个奈烙水牢休想困得住他。” 孟飞、邓磊亦缓缓点头。 按理说,三大高手的一至认定本不会错,但偏偏是这次,他们和身在局中的任逍遥都错了,错的很厉害,错的几乎让后者陪上性命。 第六章 因祸得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逍遥继续内息的过程方进行到小半,已只觉胸腹之间内息不畅,穴道内气血郁结,知是被荒木吕彦的邪异手段所乘,再不设法,当下默运玄功,佐以从孟飞亲传的“云虹心法”丹田中一股真气沛然而上,自“商曲穴”通“石关”、“阴都”、“通谷”、“幽门”、“步廊”、“神封”、“灵墟”等肾经诸穴,经脉之中胶结窒碍之处尽数冲破,酸麻之感随之消失——这回他吸取教训,变得小心翼翼,生恐被荒木吕彦瞧出自己留有余力,不敢再度催动先天无上罡气。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荒木吕彦竟在此刻骤然出手! 聚拢在他手心的紫气瞬间消弭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两团高度凝聚、股冰寒之极的真气,在其全神贯注于的驱除胸腹淤结、自身防御力降至最低点的刹那,疾如闪电般穿过水球破入他经脉内,瞬即侵袭全身,任逍遥猝不及防,别说什么运气反击,连提聚先天无上罡气护体都来不及,浑身经脉立时像给冰封起来。 荒木吕彦唇角一处一丝冷笑,双目精芒迸射,透着无边无垠的杀气,眼神冷漠至没有任何感情,令他遥想起恨天。 几乎是在同时,他积蓄在体内的先天无上罡气,如脱缰野马般从气海丹田处窜冒出来,新旧的两股真气,登时把他全身经脉化作角力的战场,他就是想要控制亦力不从心。两者不断激荡争持,那种痛苦纵是硬汉如任逍遥者亦忍受不来,像千万把冰雪造成股内劲如牛毛的利刀,切割着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又像身处熔炉,受尽蒸气燎灼、烈火焚烧,若非身处水中张不得口,早失声狂叫,但已痛得全身抖震,受尽“冰火严刑”之苦。 他的所有感官均失去作用,眼不能见,耳不能闻。有如给投进一无所有的虚无境界,不知身在何处?究竟发生甚幺事?陪伴他的是一波比一波剧烈的伤害和痛苦。就在这悲惨深渊的至深处,忽然生出一点暖意,虽仍是痛不欲生,神智却逐渐清明起来。隐隐感到暖意起自心脏正中的位置,逐渐蔓延往心脉。 那情况便如一个在冰封的寒冷世界快要给冻毙的人,忽然得到一点火烬,火焰且不断增强生热。绝处逢生的任逍遥,再没暇理会因何会出现这种特异的情形,只尽力使自己忘记锥骨噬心的痛楚,神志死守苦心头那丁点温暖。 这时,任逍遥醒悟过来,所谓阳极阴生,阴极也阳生。两股至阴至寒之气的交激里,物极必反下,反生出阳暖之气,加上他先练恩师亲传的“云虹心法”走以柔克刚的路子,后习先天无上罡气,一味追求威猛凌厉,本身已具备寒极暖生的先决条件,更具有讲求阴阳互济之道的根本。 元精和元气的关系就像源头和水流,无论川流多么遥长敝阔,若水源匮乏,仍是干涸的川流,永远不会变成黄河和长江,寻常人练气将就是开源扩流,进境其慢,所以要四五十年才能贯通任督二脉,达至绝顶高手的境界。 对于任逍遥来说,先天无上罡气能够在断折的经脉中任意流转,等若同时拥有几条黄河、长江……不,应该是一片拥有无尽内涵的汪洋,他要做的只是开辟源头。任逍遥今年二十有一,功力在同龄人中固然是佼佼者,比起真正的高手委实差距很大,后来苏涵碧给他服用脉蕴血戎丹,平添三十载功力,这才能将先天无上罡气练到小成。但外来的功力终究是外来的,远不如自身内息那般运用自如,所以单对单比拼易天寒都不是他对手,若要同时应付水忍五人众从不同方向攻过来的暗劲已有捉襟见肘之感,加上战略方面的判断失误,这才被荒木吕彦所乘。 连任逍遥自己都想象不到,就是这股阴寒无匹的真气激发了他体内另一处内劲奔涌的源头,新生的先天无上罡气迅快积聚,初起时只是游丝般微不可察,转瞬汇聚成流,由充盈小泉小溪变成贯满长江大河,于体内澎湃奔腾,冲开另一个系统的气脉,释出他深藏未用的潜能,振荡鼓动於经脉之间,令他有重获新生的惊喜。足心的两大先天窍穴同时中门大开,充盈宇宙的先天之气直贯而入,再一点一滴的转化为元气,随着真气的周游流转,愈趋澎湃。 真气运转不到十周天,任逍遥脑际如受雷殛,庞大无匹的元精像山洪暴发般奔腾释放,破堤缺川的充塞他们每一道经脉,更如脱的野马般在他们体内横冲直撞,使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像给撕裂开来般难受,不多时他接近崩溃的边缘,鲜血渐由眼耳口鼻甚至皮肤渗出来,要不是他经过改造的经脉有汪洋大海般的容纳力,早被活活胀死。但最令他痛不欲生的是他的脑神经,整个头像要爆炸似的,那种难忍受的狂猛暴烈的感觉、锥骨噬心的痛楚,实非任何言语笔墨能形容。 上乘内功,最重心法,有为而作,均易沦于下乘至乎走火入魔。 先天无上罡气秘籍中并无教授调控之法,先前他驾驭内息应敌作战,纯粹发乎自然,如今真气四散卷涌,再无法制约,在贯顶穿足而入的先天能量引发结合下,元精以惊人的速度化作元气,在他愈来愈难负荷如此折腾的躯体内闯荡,直如千百股灼热的火柱般往全身扩散,浑体寒熟交击,那种难受的感觉比较起来,刚才的痛苦实在小儿科之极。 荒木吕彦勿自不知其中变化,双掌隔空击出,皆尽全力的催动寒气朝任逍遥拍去,体内几欲焚烧的阳火像遇上缺口的暴虐洪水般,朝荒木吕彦的手掌迎上去。 掌劲、真力隔着水球相互撞击,荒木吕彦浑身剧震,“啊”的一声惊呼,往后抛跌,双掌却送入千川百河般的冷流真气,投入他有如火炉似的大小经脉去。 任逍遥顿觉身心一轻,那种动人的感觉,怎样也没法描述出来。 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皆大吃一惊,任逍遥内息骤增数倍,逼得他们几乎出尽全力才能维持水牢的形状,没想到还能轻而易举的震退荒木吕彦,其内功之深厚简直骇人听闻。 他们五人心意相同,不约而同使出吃奶力气,抵死要把任逍遥困在里面。 荒木吕彦知失态严重,亦挣扎着从甲板怕了起来,加入其中。 六大上忍合力,死死将真气禁痼在水球内,潮涌的真气冲腾不出,只能压向任逍遥自身,等于是数十位高手各出全力,同时按摩挤逼他周身数百处穴道,任逍遥无力抵挡,体内的先天无上罡气却自然而然的生出反应,助他抵御外力的侵袭。攻过来的力道逐渐加强,他体内的反击力道亦逐渐加强,起先的两处源头新开的一处源头不敷所用,便开两处、三处…… 轰”“轰”“轰”总数达到七处时,任逍遥的身体像发生连串的爆炸,起始是在尾闾,接着是夹背、前胸,旋即一阵无可抗拒的劳累侵袭全身,脑际轰然如受天雷殛劈,几近晕厥。直到脑后的玉枕关亦爆开的一刻,体内寒热消去,头顶天像接通琼浆玉液的源头,寒而不伤、甘香甜美,无形而有实的真气千川百流过脑枕、脸颊、咽喉,循大小气脉往下倾泻贯穿,朝腹下丹田气海流去。 两脚心的涌泉则滚热起来,热而不燥的火气沿腿脉逆上丹田。 当寒暖二气在丹田交融合流,任逍遥的精神立即提升扩展,再不受肉体窍脉的羁绊,大有与宇宙同寿量,与星辰共存亡,从有限扩至无限的感受。其舒畅动人的感受,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万一。 这玄妙的感觉刹那消去,任逍遥又从天上回到人间,再次感觉到肉体的存在,肉体的局限,全身真气浑融,说不出的受用舒服。 任逍遥生出难以言喻的狂喜,他在这顷刻之间,体内水火相济,龙虎交会,先天无上罡气的修为又迈上一个境界,同时又清楚体内流动澎湃的真气,再不是以前的真气,而是全新的真气,一种他从未梦想过的奇异先天真气,至精至纯,难以形容。现在的他拥有七处内息源头,虽然的内劲的强度方面只提升不到三成,却几乎达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境地,究其原因,全仗荒木吕彦阴寒真气的引发,及水忍五人众的内力催迫和他们操纵的奈烙水牢的禁痼,这等机缘自古以来无人能遇——即使是创出先天无上罡气的风任秋,此后也再无人有此巧遇。 先天无上罡气的最高境界是“龙御九天”“九”并非指九处源头,而是因“九”乃数之极,而取其无尽之意;其次是“阡陌八转”既为八处源头;再次则是他现在练成的“通衢七魄”虽然没有“龙御九天”那般惊天地、泣鬼神、撼日月、沛然难测、无予可抗的威势,却在瞬间超越晓尘、柳玉虚两大高手,直逼独孤宇。 任逍遥倏地虎目圆瞪,须发箕张,全新的先天无上罡气山洪爆发般从积蓄的丹田内涌出,瞬间流遍全身经脉,以高度的集中方式冲腾出去,轰向四面八方! 第七章 神功大成 结局没有悬念! 任逍遥全力催发的先天无上罡气令得奈烙水牢内四散奔突的真力悉数倒卷,激溅起天崩地裂的大威力,骇气奔激,震响交搏,倾刻间将水球冲得四分五裂,但听“砰”的一声,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齐齐被震飞出来,摔在数丈之外,均各口吐鲜血,都已在一瞬间受了重伤,几个眼明手快的芥川流众上去救护,却吃不住他们抛跌的势头,“扑通”一并坠入水中。 众女自不待言,连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都看得瞠目结舌。 鬼耶!神耶!这是人力激发出的力量么! 浪花四溅,激起漫天水珠,溅得众人满身满脸,劲气摇撼的声响勿自萦绕不绝。任逍遥右手倒提冰魄玄霜剑,左手掐住荒木吕彦领口,一副对手已成囊中之物的昂扬神态,冷冷道:“单凭你们芥川流就想赢我,做梦!” 荒木吕彦空有一身绝顶武功,先给任逍遥的霹雳爆雷内劲震得七晕八素,又被他铁钳般的大手掐住,愣是没有半点还击之力,过了好半晌,眼神才逐渐凝聚,回复意识,困难地呼出一口气,声音沙哑无力的道:“你……你用得……你用得是什么招式,即便……即便换做真宫寺……真宫寺龙炫,也不可能……不可能冲出奈烙水牢,更惶论……更惶论将我们伤成……伤成这样。” 他哪里知道,正因为奈烙水牢的禁痼,使得先天无上罡气在球内不断聚集,非但助任逍遥开启内息源头,积蓄的真气更以几合级数倍增,别说他荒木吕彦抵挡不住,就是扶桑七大派掌门齐至,亦休想承受住水球爆炸的力道。 先天无上罡气不同于寻常内功,第一重“气机交感”乃高手对战时洞悉敌方先机的法门;第二重则是教授真气如何在断折经脉中运转的诀窍;从第三重开始才能真正提升内功上的修为。司徒凝、赵匡胤两大高手穷毕生之力连第一重都没练成,当然不会知道从第三重开始,先天无上罡气的威力便直追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任逍遥机缘巧合得以窥破其中奥秘,又服用脉蕴血戎丹,平添三十载功力,尽管只开启两处源头,却已胜过易天寒、付龙渊等前辈耆宿。此次,他的内息在荒木吕彦冰寒真气的引发下尽数发动,偏生无处宣泄,悉数回灌自身,在打通任逍遥体内气劲源头的同时,不断反复、不断累积,最后七源同开,使他功力直追独孤宇,几乎达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境地。这时候整个扶桑武林在内功修为方面能够与他比肩的只有真宫寺龙炫和神谷活心流掌门南佳也——当然那是指在双方对等的情况,像这次任逍遥“借着”奈烙水牢无限集聚内息,就是尽集独孤宇、鬼冥神君、恨天、赵光义、龙吟啸、晓尘、柳玉虚七人之力亦要自叹弗如。 任逍遥扬手一挥,冰魄玄霜剑劈风而啸,悠悠不绝,虎目狠瞪荒木吕彦,寒声道:“纳命来吧,今天我要用你的鲜血为矢祭町和邻县枉死的百姓报仇!” 言毕,紧握冰魄玄霜剑,往荒木吕彦喉间割去,举到一半时倏地停住,反手把荒木吕彦抛在甲板上,狠狠道:“虽然你手段卑劣、行事恶毒,但出于对扶桑武林的敬重,我会保留你作为武士的尊严,切腹吧,多余的话我不想再说。” 荒木吕彦仰首望天,双目射出莫以名状的悲哀,长叹道:“好、好,枉我荒木吕彦纵横九州岛,生平罕逢敌手,今天却败在你个毛头小子手里,是该一死以谢芥川流前辈先贤。” 说着拔出结印时归入鞘中的武士刀,缓缓调转锋刃。 见此一幕,刚从水里爬起来的笠井贤浩、苍岩和哲等皆骇然无余,但他们素知荒木吕彦说一不二,打定主意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只能在那唉声叹气、捶胸顿足,暗骂自己无用,五人联手加上掌门都奈何不了任逍遥。 这时远处响起个老迈的声音:“住手,荒木掌门,住手啊!” 但见一叶扁舟逆流而来,甲板站着的竟是先前回答任逍遥问话的老年农夫。 任逍遥固然吃了一惊,荒木吕彦也是一愣,手中武士刀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 扁舟逐渐驶近,农夫“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道:“误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任大侠,您误会荒木掌门了,他……他不是……” 任逍遥没好气的道:“误会!事实俱在眼前,竟然说是误会!” 农夫急道:“不……这……这……唉呀,荒木掌门,您怎么不解释呀。” 荒木吕彦苦笑道:“输都输了,还解释什么。” 农夫顿足道:“解释,当然得解释,您不解释任大侠怎么知道芥川流炸毁堤坝的理由,您不解释任大侠怎么知道……” 荒木吕彦喉道:“够啦,输就是输,有什么好说的。” 农夫神态坚决的道:“不,要说,任大侠,实话告诉你吧,堤坝建成是半月前的事情,这些天来邻县的农田庄家蓄水已足,再没有借助河水灌溉的必要。前日,附近州县普降大雨,河水爆涨、围堰满溢,若不立刻拆除堤坝,泄洪分流,便有发生水患的危险。这附近地势低矮、河道广布,正是大水的最好去处,荒木掌门他们和县里的官老爷商议好,由芥川流负责拆除堤坝,条件是官府必须确保两日内这条路上没有百姓经过,并封锁一切有关讯息,瞒住从西南赶来的你们。” 任逍遥喃喃道:“这么说来,摧毁堤坝非但没有祸及百姓,反倒是帮了他们。” 农夫肃容道:“对啊,此事若由戍卒庄丁来办至少得三五天功夫,芥川流的各位忍者武功卓绝,两日便把事情办好。” 任逍遥接口道:“然后借着堤坝损毁,河水倾泻,将这里变成一片汪洋,以便施展芥川流独门忍术,和我分个高下!” 农夫忙不迭的点头道:“没错,若按正常价码,出动芥川流众进行如此浩大的工程,至少得花几万两银子,荒木掌门分文未取,正是因为可以创造机会,和你光明正大的斗一场,否则鄙县财政吃紧,哪里请得起他们。” 任逍遥皱眉道:“怪了,先前你和我说的分明不是这样。” 农夫正容道:“那是荒木掌门特意让我在那等你,把堤坝围堰的事情告诉你,又怕你知道后不肯出全力相斗,所以暗示老夫真中带价,假中代价,让你误以为他荼毒百姓、残害生灵,借此激发你的斗志,就连你们经过小丘不远便即毁坝泄洪都是早计算好的。还有,荒木掌门知道老夫水性差,怕我遇到什么危险,还特地派遣水忍五人众赶来救我,待得确保老夫安然无恙,这才回去帮忙。” 任逍遥心念微动,暗忖:“难道他们是临时赶来,并非蓄意暗算于我。” 农夫续道:“荒木掌门乃一派宗主,既是比武落败自然不好意思解释太多,只好由老夫代劳,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说给任逍遥知晓。” 任逍遥恍然大悟,走到荒木吕彦跟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逍遥不知个中缘由,误伤贵派兄弟,言语中若有得罪处,还望荒木掌门见谅。” 他素来光明磊落,既是自己的行为有不当处,立刻赔礼道歉,决不摆冠军候的架子。 荒木吕彦拱手还礼,老脸微红道:“任教主哪里话,是老夫弄巧成拙,造成这天大的误会,就算道歉也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任教主内力深厚、武功高决,芥川流上下叹为观止,佩服、佩服。” 任逍遥微微一笑,欣然道:“哪里、哪里,若非荒木掌门和贵派五人众的奈烙水牢,逍遥的内功怎能在一朝之间突飞猛进。” 农夫捋须笑道:“哈哈哈,既是误会冰消,何不去老夫家上详谈,好过在这你推我让,尽说些客套言语。” 第八章 变生挚肘 任逍遥眼力如何? 当然是一等一的高,他看人从来不会错。 偏偏是这次,他错了,错的很离谱。 从见到老农起他一直以为眼前这决然不会武功的皓首长者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农,老农所谓的“家”在城北一座小丘之上,占地极广,规模宏大,一眼瞧去,林木间房舍星罗棋布,气象万千,哪里是料想中的什么农家宅院。 老农见任逍遥现出不解之色,呵呵笑着自曝身份,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辞官离京的大纳言井上雄彦。 大纳言乃扶桑高官,仅在太政大臣和左右大臣之下,作为天皇的近侍,负责把政务上奏予天皇,同时把天皇敕令向下宣诏的要职,又可以在左右大臣不在时代行职务,另兼为上卿,负责大节礼仪等事务,着实位高权重。 趁着进门时任逍遥拉过黑崎正良细问,方知井上雄彦乃一代能臣,素以犯颜直谏著称,连天皇亦要忌他几分。早在五年前,他就察觉到桐瑚和藤原道隆的阴谋,暗中告知一条天皇,却不料消息走漏,招来杀身之祸。 井上雄彦逼不得以,被迫辞官离京,他交游广阔,在江湖上有不少朋友,藤原道隆不便过分强逼,只得就此作罢。 进得大厅,井上雄彦吩咐家丁去请医官,任逍遥欣然笑道:“区区小事,怎好劳烦井上先生,我妻子精擅医道,足以为诸位伤者疗伤。” 其实不用他说,善解人意的苏涵碧早开始调配草药,芥川流中亦不乏医疗忍者,不消半个时辰,一切全都处置停当。多亏任逍遥留了个心眼,起初没下狠手,身受剑伤的芥川流众只是暂时失却战力,并未伤及要害,荒木吕彦和水忍五人众虽遭先天无上罡气轰击,但大半真力已在接触他们前被水球消解,兼之荒木吕彦功力深厚,水忍五人众虽给震开,却借河水消解去势,受伤都不算重,加上苏涵碧配制的灵药,稍加休憩数日便能平复如初。 用过晚膳,井上雄彦带着任逍遥、荒木吕彦来到书房详谈。 任逍遥知荒木吕彦性格直爽,开门见山,毫不避讳的问道:“芥川流雄踞九州岛,资财雄厚、门徒众多,何以……” 荒木吕彦含笑打断道:“呵呵,在下并非为真宫寺姑娘而来,只是听说中原来了个少年高手,以一己之力独对伊贺谷五艳姬,还放话说要挑战扶桑武林各大门派,正巧井上老哥邀我南来,索性带着派中精锐一并到此。” 任逍遥听的满头雾水,愕然道:“‘以一己之力独对伊贺谷五艳姬?’‘还放话说要挑战扶桑武林各大门派’,这……这哪是哪啊,怎么传的。” 荒木吕彦失笑道:“不止呢,还有人传真宫寺掌门用女儿笼络你,让你为他收服各门各派,无限壮大北辰一刀流的势力,进而统一扶桑武林。现在啊,打算找你麻烦的不光有那些为暗花而来的小门小派,但凡没有被纳入七大派之列的忍术流派,哪个不想和你斗斗,我们算是赶在前面的,后头啊还有几十家等着呢。” 井上雄彦顿足道:“唉呀,荒木老弟,不是我说你,你乃一派宗主,又在江湖中混了这么些年,怎么会中伊贺谷的挑拨离间之计……唉,早知如此,我便不帮你安排,弄得老夫是提心吊胆,生怕闹出人命来。” 荒木吕彦哈哈一笑,悠然道:“话不能这样说呀,若非我冒着生命危险和任逍遥大战一场,你又怎能认定他是侠义之辈,带着我们一并来此商量大计呢。” 任逍遥怔了一怔,道:“大计?” 井上雄彦肃容道:“对,推翻桐瑚,扶三皇子惟光登基的大计。” 任逍遥呀道:“你……你们……” 荒木吕彦长吁口气,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本为内廷侍卫,十五年前因撞见藤原道隆和宫女通奸,未能及时揭发,反遭他陷害,污我盗窃宫中珍宝,险些被判极刑。幸得桐瑚太子之母舒明皇后和井上大人相助,这才得以改名换姓,逃离京都,也才有了今天的芥川流掌门荒木吕彦,后来她舒明皇后染病身故,我便打定主意要把往日这份恩情偿保给她的独子——三皇子惟光。” 他顿了顿,续道:“数月前,黑崎大人身故、三皇子失踪的噩耗传到九州岛,在下如丧考妣、痛不欲生,当时便想尽起芥川流众杀奔京中,和伊贺谷拼个你死我活,还是井上大人来信告诉我时机未到,让我暂且隐忍。” 井上雄彦续道:“老夫虽离职多年,京中尚有不少门生故旧,前些日子他们传来消息,说三皇子很有可能在数位家臣的保护下秘密前往奈良,投奔北辰一刀流,伊贺谷尽遣高手,沿途追杀。我见情况紧急,赶紧写信让荒木老弟率众赶来,共同商量对策,没想到不打不相识,竟和任教主结为结交。” 荒木吕彦神色凝重,从袖中摸封信笺,平放在几案上,缓缓道:“不,不是很有可能,是的的确确去了虚夜宫。方才进来前,我收到事先派往奈良的暗部传回的密信。你们看,这里记录的是真宫寺掌门的原话,他在半月一次的门派例会中当众宣布,北辰一刀流进入战时戒备,凡赴各地执行任务的徒众一律放下手中事务,既刻返回奈良,严守虚夜宫,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特别提到的就是真宫寺姑娘,说她未受任务,私自外出,严重违反规条,因此不会派出任何弟子前往救援,亦不会以父亲或掌门的身份追究其他流派的责任,既是说无论谁把真宫寺姑娘掳走或杀死,都不必为此负责——显而易见,三皇子已安全抵达奈良,否则真宫寺掌门不会违背信诺,调回执行的徒众,更不会连亲生女儿的性命都不顾。” 任逍遥早从高良美雪处得知北辰一刀流很可能不会派出援兵,心中却倒底存有一丝希望,这回得到确信,还听说凡没被纳入七大派之列的忍术流派都会找上门来,饶是他艺高人胆大,亦不禁生出几分担忧。 起初他狂妄的以为扶桑弹丸小地,纵有高手亦数量有限,完全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但一路行来,除了海战时的面对的伊贺谷众和先前遇到诸如九州流、秀乡流、飞鸟流等名不见经传的小流派,无论是有求于己的高良美雪、棋木佐兵卫还是后来化敌为友的坂田银时、仲井和哉及荒木吕彦和水忍五人众,个个都是一流高手,虽然每回取胜的都是自己,但场场都赢的十分艰难,如果说接踵而至的其他流派放弃单打独斗,而是联合起来一拥而上,很难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确保真宫寺美奈的绝对安全,但叫稍有差池,必叫自己后悔终身。 荒木吕彦看出任逍遥心中所想,轻叹道:“真宫寺掌门既已放话,不再搭理女儿死活,伊贺谷便可公然开出甲级任务,光明正大的召集各路高手掳劫真宫寺美奈。久保功介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卑鄙小人,只要能擒住真宫寺姑娘用以胁迫北辰一刀流,伊贺谷会想尽办法借助各路高手的力量,威逼、利诱、胁迫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试想区区两万黄金即招来成百上千的亡命之徒,其中不乏仕通青木流等曾经显赫一时,如今实力亦不可小觑的忍住流派;又倚仗谣言,唆使不为金钱引诱各大流派找上门来;再加上真宫寺掌门那番言语,怕是了除七大派,整个扶桑武林都要和你作对,如果任教主坚持由陆路前往奈良,面对的将是曾出不穷、无有止歇的袭击,所以……恕我大胆说一句,请任教主改走水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任逍遥愕然道:“水路!” 荒木吕彦傲然道:“没错,非是在下夸口,论水上交战,普天之下无人敢与芥川流一争长短,若由我等沿途护送,包管一切无虞,任教主以为如何?” 第九章 情挑佳人 任逍遥嗫嚅道:“这……这怎么好意思麻烦贵派呢。” 荒木吕彦肃容道:“任教主哪里话,真宫寺掌门为加强虚夜宫守备,保护三皇子,宁可牺牲女儿,也不派人援救。我荒木吕彦亲率弟子将真宫寺姑娘送回奈良,一是偿报昔日舒明皇后对我的大恩大德,二是向扶桑武林表明立场,此次储君之争,芥川流唯北辰一刀流马首是瞻,还望任教主成全。” 任逍遥收摄心神,凝神沉思,早在栖月谷时高良美雪便提出过协助护送的事情,那次自己断然拒绝,是考虑到即将面对的都是些不如流或已经败落的门派,己方高手如云,没有必要倚仗外人的力量;再者,他神功初成,满腔雄心壮志,要单人独剑打遍扶桑武林,连易天寒、付龙渊出手相助都不用,更惶论是其他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各大流派无论受伊贺谷挑衅,还是出于对武道的追求,纷纷找上门来,等若是和大半个扶桑武林作对,他和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武功高决,自是不惧,众女的处境却岌岌可危,真要弄出一场大混战来,别说武功较弱的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苏涵碧,就是真宫寺美奈和龙菲芸亦难幸免。 任逍遥可以坚持原则,毫不畏惧前方随时可能出现的明枪暗箭,但他的女人不行,为了情、为了爱,他只能放弃初衷。 荒木吕彦补充道:“此去奈良,走陆路约莫十八九日,走水陆约莫十日,但弃舟登岸后还有三四天路程,算起来还是快上不少的。” 任逍遥呵呵笑道:“既如此,在下便多谢荒木掌门好意。” 荒木吕彦拍着胸脯保证道:“任教主放心,芥川流必倾尽全力,将真宫寺姑娘安全送回虚夜宫。” 井上雄彦忽道:“不,不能送,你最多只能护送他们到佐贺县,一到陆地必须立刻离开,或者来矢祭町找我,或者直接回九州。” 荒木吕彦讶道:“为什么!” 井上雄彦双目异芒剧盛,沉声道:“我且问你,以北辰一刀流实力之强、护庭十三番高手之众、虚夜宫守备之严,若然强攻,纵倾飞天御剑流、神谷活心流、直心影流、镜心明智流、神道无念流、御庭番六派之力亦休想攻入,更惶论区区伊贺谷,为何真宫寺掌门执意召回在外执行任务的所有弟子,甚至连派人搭救亲生女儿都不肯,非要尽一切力量加强虚夜宫的守备呢。” 荒木吕彦道:“伊贺谷杀手无处不在,加上惯用威逼、利诱、胁迫等手段,在各大派安插了不少卧底内应,想必业已渗透到北辰一刀流中,真宫寺掌门的做法乃是防患于未然,尽量增加各处人手,让他们互相监督,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井上雄彦捋须笑道:“说的好,你再想想,七大派同气连枝、进退与共,即便芥川流公然表示支持,也影响不了整个大局。藤原道隆并不知晓你就是当年的宫崎佑康,必然未加提防,如果芥川流持中立态度,进一步消解伊贺谷的戒备之心,关键时刻便能作为一支出其不意的劲旅,起到扭转大局的作用。” 任逍遥、荒木吕彦均各点头,均觉井上雄彦所说有理。 井上雄彦顿了顿,续道:“从矢祭町出发,沿古泊川东进,到达佐贺县时水道便折而向北,如果你们只把任教主一行送到那里,再放出消息,说他在交手时饶你一命,你感恩戴德,所以才沿途护送,包管藤原道隆不会怀疑你的真实身份。” 荒木吕彦犹豫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由佐贺县前往奈良,路程虽然不远,却山势险峻,丛林密布,最易受到伏击,如果出什么意外,岂非前功尽弃。” 任逍遥哈哈一笑,傲然道:“不就是三四天路程吗,这点日子我都护不住美奈,还来扶桑做什么,趁早挟着尾巴回中原得了。” 井上雄彦动容道:“好,不愧是壮志凌云得少年英雄,老夫祝你马到成功。” ××××××××××××××××××××××××××××××××××是夜,任逍遥正在房中打坐调息,一袭雪白貂裘袅袅而入,貂尾环颈、腰肢婀娜,前额乌黑的秀发盘成一个个细圆小涡,平贴额鬓;脑后浓鬟如瀑、长曳到地,滑顺光亮得几乎能当成镜子,更显得发极黑、衣极白,貂尾中露出半截粉颈,剔透得依稀可见青络,容色清雅、凤姿绰约,一入房来,便带起一阵淡淡的香草芬芳,虽然若有似无,却怎么也不会消失,彷佛那微带透明的肌肤就近在鼻端,每一刻都换上一处新部位,令人闻嗅不倦,除了苏涵碧还会有谁。 任逍遥看得食指大动,啧啧赞道:“好一件上品貂裘,轻、暖、厚、柔,四者兼顾,涵碧你被裹在里面,看起来仍叫寻常女子苗条,不问而至娇躯必是纤细到了极处,倘若与秀脖一样不显硬瘦,犹有腴嫩之感,那可真是女子中的稀世珍品了。” 任逍遥边说变笑,满脸陶醉神色,似在幻想她的胴体抱起来是如何销魂。 苏涵碧秀颊晕红,仰脸横他一眼,微嗔道:“好了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人家找你是来说正事的。” 任逍遥嘻嘻笑道:“正事!秋天还没过,你就换过身貂裘。好在是夜间,天气凉爽,要是换成白天,不给蒸出一身香汗才怪。” 苏涵碧“噗哧”娇笑,退后几步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手肘枕在扶手处,托起香腮,笑意盈盈的道:“不懂了吧,井上老先生说了,奈良在北边,等我们赶过去时,估摸着正好入冬,虚夜宫呢又建在雪山上,事先买好衣服,有备无患嘛。” 任逍遥恍然道:“我说吃饭时候你们怎回来的晚,敢情是去了趟市集?不对啊,这样好的貂裘即便是在大宋,也要到杭州、卞京等大城市才能买到,矢祭町虽被称作鱼米之乡,倒底是弹丸小镇,怎生……” 苏涵碧美目深注的瞧他片刻后,螓首低垂,露出后领中一大截糖霜细藕似的粉颈,滋水绵滑,照例透着一股温热的玫瑰甜香,柔声道:“貂裘是井上老先生送我的啦,他的小孙子重吉先天肺脏受损,请了好些名医都束手无策,我废了老半天功夫才找到病因,对症下药,估计调理半个月便能痊愈,井上老先生为了答谢,就把昔日皇后娘娘赐给他的貂裘转赠于我。” 任逍遥哑然矢笑,神态潇洒好看,道:“呵呵,老先生算是找对了人,世间就没有涵碧你医不好的病。” 苏涵碧扁扁秀美的樱唇,以带点无奈的语调道:“谁说没有的,有种病我钻研许久啦,连个眉目都摸不着。” 任逍遥惊异道:“什么病如此棘手,竟然难倒了我们的女神医。” 苏涵碧微耸肩胛,以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挪揄神态笑嘻嘻道:“那还用问,当然是你的花心病咯。” 任逍遥鼓作恼怒道:“好啊,你敢拿我寻开心,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 说着双臂一张,像抓小羊的恶狼般扑向苏涵碧。 苏涵碧娇呼一声,拔腿便跑,珍珠缎裙甩开折摆,露出一双裹着雪白绸裤的纤细美腿,膝胫笔直,说不出的好看。 任逍遥衔尾追去,两人绕着厅内追打了好半天,苏涵碧“逃”进内室,本想拿东西扔他,发现廊间空空如也,气得往花栏一坐,脱下软靴劈头扔去。 任逍遥有意不躲,硬生生挨了两下,苏涵碧扁着小嘴斜睨着他,娇笑道:“哟,给奈烙水牢关傻啦,怎地不躲。” 任逍遥笑而不答,挨着她往床头一坐,苏涵碧忙向旁边挪开;一连数次,任逍遥索性盘腿坐地上,随手拾过她雪白的珍珠缎靴,凑到鼻端猛嗅几下,连声赞道:“唔,好香、好香,倒底是涵碧穿过的,比起……” 苏涵碧出其不意的探出纤手,在他耳朵拧了一把,睁着明若秋水的美丽瞳眸,轻嗔道:“哼,又在瞎说,人家才不吃你这套哩。” 任逍遥乘机握着她细小的柔荑,往自己怀里拉,苏涵碧轻轻一挣,任逍遥趁机借力,重返床头,一把将苏涵碧揽入怀中,抬起她赤裸的右脚。 但见剥葱似的玉趾白腻无比,沾尘反显出白里透红的肌肤娇质。纤圆的足踝与姣美的小脚,彷佛等比缩小的精致玉器,吹弹得破、红润亮泽,明明脚掌还没有他的巴掌大,却丝毫不觉得腴短,比例修长,令人爱不忍释。 任逍遥抚着抚着,实在狠不下心把软靴套上,不安分的魔手沿浑圆的脚踝细抚,摸进轻软的细绸罗裙里,顺着细长的足胫向上游移,轻摸到了敏感娇嫩的膝弯里另一只手手轻则抚在她雪白娇滑纤细如柳的玉腰上,触手只觉雪肌玉肤,晶莹剔透,粉雕玉琢,柔滑娇嫩,娇美如丝帛,柔滑似绸。 苏涵碧浑身颤抖,仰头娇吟,美丽娇艳的秀美桃腮羞红如火,娇美胴体只觉阵阵妙不可言的酸软袭来,整个人无力地软瘫下来,“唔”娇俏瑶鼻发出一声短促而羞涩的叹息,死死抓住任逍遥作恶的大手,呢喃道:“逍遥,别……别这样,有正事……不,龙姐姐她们还……还等着我哩。” 第十章 夜半春情 任逍遥益发心痒难耐,嘿然道:“等你,等你做甚,她们等的是我吧。今晚我先喂饱你,然后再去菲芸那,保证她不会见怪。” 苏涵碧扮了个鬼脸,秀眸滴溜溜一转,促狭似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媚:“怎么,只想到我和龙姐姐,不理你的美奈了?” 任逍遥老脸通红,苦笑道:“我和美奈还……还没那个哩,涵碧,乖……” 苏涵碧现出个没好气,充满少女气息的表情,轻嗔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是什么人姐妹们都清楚,我宁肯相信相信晓明方丈不当和尚,都不信你没碰她。” 说到最后一句,罕有地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宛如盛放的鲜花般的灿烂。 任逍遥俊脸微红,尴尬道:“不是我不想,是……这不,美奈他坚持要……成亲后才……哎呀,做忍者讲究的就是多。” 嘴里说话,手头却没停着,捧住苏涵碧充满弹性的丰臀,将她的娇躯托起,纤长的玉腿围护在他的腰间。 苏涵碧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似嗔非嗔,神态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秀眉轻蹙道:“哼,美奈不从你,你就欺负我,是吧。” 任逍遥咬着苏涵碧耳朵道:“呵呵,谁叫你是我妻子呢。” 上下其手,弄的苏涵碧娇声不已,雪白貂裘早给抛到一旁,薄薄的上衣包裹着她呼之欲出的胴体,满脸妩媚,看得任逍遥呼吸急促,眼角的余光却都注视着苏涵碧饱满的胸部,只见她细滑的肌肤晶莹雪白,娇嫩无匹,身材苗条,一双美腿修长、玉润浑圆,给人一种骨肉匀婷的柔软美感,婀娜纤细的柔软柳腰配上微隆的美臀和翘挺的酥胸,浑身线条玲珑浮凸,该细的细,该挺的挺,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绝色尤物。 任逍遥俯身吻住苏涵碧正狂乱地娇啼狂喘的柔美鲜红的香唇,企图强闯玉关,苏涵碧欲拒还迎,本能性地羞涩地银牙轻咬,最终仍经不住任逍遥的挑逗,羞羞答答、含娇怯怯地轻分玉齿,丁香暗吐。 任逍遥舌头火热地卷住那娇羞万分、欲拒还迎的少女香舌,但觉檀口芳香,玉舌嫩滑、琼浆甘甜,情不自禁的含住苏涵碧柔软、小巧、玉嫩香甜的可爱舌尖,一阵淫邪地狂吻浪吮┅┅苏涵碧樱桃小嘴被封,瑶鼻连连娇哼,似抗议、似欢畅。 “啊啊……” 由于呼吸急促,苏涵碧拼命想将嘴拿开,肢体发生很大的扭动,喉咙深处还发出好像在抽泣的声音,那是因为任逍遥的大手伸进苏涵碧的内衣里捉住他丰满娇挺的酥胸不停揉弄的缘故。 终於任逍遥的嘴依依不舍的离开,苏涵碧像缺氧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娇挺的双峰随之颤动,苏涵碧紧紧抓住任逍遥的肩膀,蓉无力地睁开满溢春情的凤眸,修长纤细的蜂腰美腿像抽筋一样紧绷,有弹性的柔腻腿肌不停的抽搐着。 任逍遥的手由胸部移到身侧,然後再移到苏涵碧的纤腰;然後再从腰滑下去。运用他巧妙的手指,从下腹一直到大腿间的底部,在在苏涵碧浑圆挺翘的粉臀及结实柔嫩的大腿不住的游走,并从下侧以中指来玩弄那个凸起的部份,好像是毫不做作地在抚摸著,再用拇指捏擦那最敏感的部位。电流已经由那最深处的一点扩散到全身,而那饱含热气的幽谷里,也已经被弄得湿答答的。 任逍遥小指一勾,解开苏涵碧的亵衣束带,她莹白如玉,柔软如天鹅,玲珑如鸽子的娇躯,已展露在任逍遥的眼前。 苏涵碧的胴体并无那种引人疯狂的热力,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的娇弱,那是一种纯情少女所独有的风韵,动人情处,难描难叙。 她的俏脸美清纯的让人窒息,双颊玫瑰般娇红,仍泌着一粒粒珍珠般的汗珠,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琼鼻樱唇中,却是娇喘吁吁……配上这样的身材,这样的姿态,充满了一种原始的诱惑力。她的眼睛会说话,她的轻喘会说话,她的手,她的胸膛,她的腿……她身上每分每寸都会说话。 只要是个不瞎的男人,现在肯定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任逍遥虽是英雄,但毕竟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不瞎的男人。 任逍遥抓住苏涵碧纤手,猛然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苏涵碧‘嘤!’的一声娇呼,软玉温香被我抱了个满怀。 任逍遥竭力爱抚她每一寸的滑嫩皓肤。苏涵碧被他抱着,沉醉在他的重重爱意中,喘息声急促了起来:“嗯、呃……啊啊……” 苏涵碧每一声满怀春情的娇吟,都像把任逍遥的心淋上了一片蜜糖,甜得不能再甜,这种强烈的征服感,让他的欲火从心底腾升起来。任逍遥越听越是兴奋,下体热血狂聚,已经开始蓄势待发,双手不住在苏涵碧娇躯各处来去搓揉,连连吻着她的肩颈,只是不肯吻在她唇上,方听得到这般美妙的娇啼。苏涵碧紧紧抱着任逍遥,抚摸着他结实的背脊,双腿不自觉地两相斯磨,引得流泉四溢。 任逍遥两眼直视着苏涵碧缓缓扭动的雪白玉臀,忍不住将它捧了起来,一张嘴,盖住两腿中间的私密部分,就是一阵啾啾吸吮,吸得苏涵碧如遭雷击,玉臂缠住任逍遥的脖子,星眸半睁,爱恋地看着任逍遥,脸颊羞红,软语说道:“求求你……别……痒死了……别停……嗯……” 还没说出,任逍遥身体缓缓横卧,两人面对面横躺在床,互相交缠,淋漓汗水立时沾染了床单。 任逍遥和苏涵碧彼此的肌肤寸寸摩擦着,两人在床头肢体相缠,融为一体,赤裸裸地翻云覆雨起来。 任逍遥和苏涵碧首度云雨,是在软禁他的地方,那时喊不敢喊,叫不敢叫,那比得上现在身处华房软榻,完全放开心情,纵情于云雨交合的绝顶享受。 浓情蜜意,满布箱中。不知过了多久的激战,任逍遥抽动的力道由迅猛转为凝重,不再是狂风骤雨,但是每一击都深入苏涵碧娇躯,直抵深处的嫩肉,让她遍体颤动,婉转哀叹,掩不住其中的舒畅。 任逍遥扶着苏涵碧坐起,使她双腿分跨自己两侧腰际,搂紧她纤柔欲折的柳腰,往自己的方向不断震动,好使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深入她的娇躯。 苏涵碧满脸尽是羞意,拼命压制舒服的呻吟,可是那不断扭动的娇躯,毕竟隐藏不了她的亢奋,狂涌的汁液流了满腿。 苏涵碧兴奋地拥抱情郎,口中紊乱地呼唤着:“啊——呃呃——逍遥,再来——再来、唔唔!” 快感飞快地递增。一滴滴汗珠从她肌肤上渗出,有的滴在任逍遥身上,有的成了她发鬓的饰物,有的流到胸口,从颤动的双峰上飞开。 任逍遥没有多加注意,但是在苏涵碧激昂的反应下,他的攻势也更加剧烈了。 苏涵碧柔嫩软滑、花径曲折的下体吸啜掐挤,温柔而有力,令任逍遥忍不住挺腰弹动,怎么都控制不了。马眼里彷佛有根极细长的发丝,从精囊之中被飞快抽出,抽得源源不绝、又疼又美,发丝尽处连着全身精血,眨眼就要喷涌而出! 任逍遥几次拼命忍住,继续动作,摩擦得肌肤火热,要把苏涵碧推上更高的颠峰。不过越是忍耐,苏涵碧的身体越是渴望,他也愈发难以自制。单听“啪啪啪”声响不绝,身体碰撞越趋激烈,澎湃的快感如漩涡般卷袭了两人。 苏涵碧突然呻吟起来,腴腰扳直,银牙紧咬,雪股剧烈抽搐,美目一翻,差点晕死过去,微张着檀口不住歙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死死吐气;须臾回神,只觉下体充实,满满的又烫又硬,彷佛被一根烧红的烙铁贯穿,即使已顶到花心,深入插刺的感觉却未尝稍止。 苏涵碧没想到任逍遥这次做得这样久,身体竭力颤动,口中婉转呻吟,浑身趐软,舒服得快要晕了过去,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下身忽起一股尿意,美得牙根发酸、全身酥颤,眼看又要丢了。 任逍遥也在她体内得到热烈的回响,连吞几口舌津,吐纳调息,怎么也止不住射意,心知难免;见苏涵碧颊绯如桃花漂染,嫩薄的唇珠却有些白惨,香汗淋漓,气息悠悠断断,已然娇吟不出,也不忍弄坏了她,咬着佳人晶莹如玉的小耳朵,轻声喘道∶“涵碧……我……我要来了……” 苏涵碧紧紧拥着他的身子,急忙叫道:“不……逍遥……再……再等一下,哈……啊啊……哈啊……我还想……再一下……哈、啊!” 突然之间,一阵脚步声响传到,竟是龙菲芸久候苏涵碧不至,竟在这当儿找了过来,她推开房门,直进里屋,猛地见到任逍遥和苏涵碧正在办事,不禁打了个突,脚步立时止住,失声道∶“涵碧,您们……” 任逍遥和苏涵碧听得龙菲芸的声音,同时吃了一惊,任逍遥心神激荡,哪里还控制得住,下身一阵剧震,滚热的男子精华喷涌而出,刹时充满整个花径。 苏涵碧只觉一阵热浪袭来,顾不得龙菲芸突然来到,纤腰一挺,忍不住失声而叫:“啊啊啊……呃、呃……” 一时极尽浪荡,却也羞得不得了。 第十一章 云雨收场 苏涵碧搂着任逍遥尖声浪叫,被插得进气多出气少,蓦地仰头,股间湿凉凉的淌出一片,柔若无骨的身子绵绵瘫下,胸前两团酥嫩弹滑的玉乳撞上男子胸膛,整个人反向后倒,缠着红索的藕臂挟着大把青丝散出床外,雪白的胸腋拉成一抹诱人曲线,下颔仰起,更无声息,竟痉挛得昏死过去。 任逍遥不过小胜须臾,暴胀的龙阳一挺,更多的龙元喷涌而出,半厥的玉人被热滚滚的浓精一烫,“呀!” 的苏醒过来,中断的快感旋即占领全身,大大分开的玉腿一阵抽搐,喷薄而出的泉水挟着细泡沫子自交合处噗噗溢流。 元阳泄完,苏涵碧的身子骤失支持,软绵绵地倒向任逍遥,羞红的娇靥藏入颈窝里,喘息成了酥软无力的呻吟。 任逍遥正值壮年,又有天下第一刚猛的先天无上罡气在身,但这般汹涌激烈的发泄完毕,竟然也有点脱力,顺势躺在床头,两人都是气喘不休,却有一半是被龙菲芸吓出来的。 龙菲芸刚好赶上两人云雨收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不说话。 苏涵碧神智略复,满脸通红地转过头来,低声道:“龙……龙姐姐,你不是在大堂的吗,怎么……怎么来这里了。” 龙菲芸神情微怔,接著连耳根都红起来,抿嘴道:“等了半天没见着你,所以……对不起啦,我这可回来得不是时候。” 任逍遥微微一笑,伸手为苏涵碧抹去胸口腋窝的汗水,恣意享受滑腻的肌肤和动人的曲线,转而望向龙菲芸,尴尬道:“不会,不会,就是吓了我一跳。” 龙菲芸掩嘴娇笑,悠然:“:是么?那你跟涵碧做了多久啦?该不会刚开始吧?别要被吓得一蹶不振,那可糟咯。” 任逍遥白了她一眼,打趣道:“要是真的一蹶不振了,你也没好处。” 勿自雄健的男性权柄慢慢退出花径,扯得苏涵碧一阵哆嗦。 苏涵碧呼吸急促,饱满的胸脯不住起伏。半晌才睁开浓睫,眸里水汪汪的,娇慵无力的横任逍遥一眼,嘴角含笑,又轻又软的声音却像哭泣似的:“都是你啦,还得人家连正是都忘了,还让龙姐姐看了笑话。” 任逍遥哑然失笑,伸手去拉龙菲芸,欣然道:“要不,让你看看菲芸的笑话。” 龙菲芸侧身一避,娇嗔道:“好啦,别闹了,找你是有正事的。” 两人穿好衣服,跟着龙菲芸进了外厅,苏涵碧仍是很不好意思,羞红着脸,任逍遥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随口道:“什么事如此重要,大晚上就得和我说。” 龙菲芸狠狠白他一眼,幽怨的眼睛像在说“不管什么事,总比你和涵碧在这胡天胡地重要的多吧。” 看得任逍遥俊脸通红,大显尴尬时,方道:“刘宗宇让人带来口讯,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七派近三百忍者已然到达矢祭町,据可靠消息,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约定,今晚很有可能会发动夜袭。” 刘宗宇乃天极教温州分舵副舵主,心思缜密、办事牢靠,天极教随同前来的部众及付龙渊聘请的通译全部由他率领。 任逍遥问言一愣,讶道:“不对啊,我吩咐的清清楚楚,让刘宗宇别管咱们的事,带人先去奈良,怎么……他路上还有空打探消息?” 龙菲芸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白他一眼,扁扁秀美的樱唇道:“刘宗宇都四十好几啦,还守着个副舵主的位置,这次难得跟着教主办事,能不尽着心、卖着力的苦干吗。打从离开鸟取起,他就没走远,到处打听敌对伊贺谷的动向,口讯都传回来几次,是你成天和美奈打情骂俏,没有注意罢了。” 任逍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顾左右而言他,赧然道:“唔,这个讯息回传的倒还真及时,我们住在井上老先生家,还要芥川流护送去佐贺县,已经够给他们添麻烦的了,要是再把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什么的惹过来,着实对不起人家。” 龙菲芸坐起娇躯,俏脸回复一贯恬静无波的笃定神态,并带着一种教人心寒的冷静,轻轻道:“哼,亏你还知道这些,快想想办法怎么摆平对方吧,要是让他们找到这里,事情就麻烦了,回去记得拔擢拔擢刘副舵主,别让人家……” 话说到一半,脚步声再度响起,来的竟是南宫凤仪。 任逍遥暗忖:“这是这么日子,一口气三个找过来的。” 却听南宫凤仪道:“逍遥,不好啦,出事了!” 素来冷静镇定的她竟一副急切模样,秀眸射出焦虑不安的紧张神色,瞧得任逍遥、龙菲芸、苏涵碧面面相觑,暗自心惊。 龙菲芸小心翼翼的问道:“凤仪,倒底怎么啦?” 南宫凤仪喘着道:“庄院外突然出现大队别派忍者,荒木掌门执意率众迎战,我和秀秀想拦都拦不住啊。” 苏涵碧娇躯微震,双目射出颤懔的神色,失声道:“什么!率众迎战!他和水忍五人众可都带着伤呢,怎么应付得来。” 龙菲芸追问道:“这……这是几时的事?” 南宫凤仪答道:“半个时辰前啊……那时候你才刚走,我……我还以为你知道了,抢先过来通知逍遥,哪知到等了这许久。” 任逍遥猛地一拍桌子,顿足道:“唉,怪我、怪我贪图美色……菲芸,你去通知易前辈、付前辈、邓先生还有我师父,请他们保护好美奈、正良还有井上老先生,涵碧、凤仪,你俩带着凤姿、秀秀、芙蓉好好庄子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别出去。” 走到床边,抄起冰魄玄霜剑就往外冲。 龙菲芸讶道:“逍遥,你要干什么?” 任逍遥断然道:“我惹得事情我承担,我捅得篓子我负责!” 身形微晃,瞬间穿窗而出,很快隐末在夜色中。 ××××××××××××××××××××××××××××××××××任逍遥展开一苇渡江,全速前行,突然间呼呼风响,背后两枚钢镖掷来,跟着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 芥川流众都见过他的轻功,即便看不清人,也不会认不出来,所以任逍遥立刻断定是对方是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等七派中人,脚下毫不停留,回手轻挥,钢镖立即倒飞回去,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呼,跟着呼的一声,有人摔倒在地。 任逍遥一怔回过头来,只见地下倒着一名黑衣忍者,两枚钢镖直愣愣的钉在胸口,眼见没了声息。任逍遥更是一呆,适才回手一挥,只不过想掠斜钢镖来势,不致打到自己身上而已,哪料到这么轻轻一挥之力,竟有些失去掌控,大得异乎寻常,看来体内新开的几个内息源头仍不能完全掌控。 按照正常方式习练先天无上罡气,约五年开启一处源头,即便十五岁开始洗脸,也要六十岁才能大成,任逍遥所以仅借两处源头便能超越易天寒,全是因为其中一处容纳了脉蕴血戎丹的三十载功力。他借奈烙水牢之力开启另五处源头,并未内力突然增添加,只是将那三十载功力平均分散出去。所以他内劲的刚猛程度提升有限,在最大负荷下的持久性却大大加强,因此也就更难掌控。 远处传来连声闷哼,任逍遥无暇停顿,全力展动身法,不片刻来到一块树林中的一块空地,这是个方圆四五十丈的圆坪,周围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西首人数较少,十之八九身上鲜血淋漓,或坐或卧,是芥川流的一方。东首的人数多出数倍,分成七堆,看来刘宗宇提到的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七派均已到齐,隐然对芥川流作包围之势。 任逍遥一瞥之下,见水忍五人众均各在内,个个身上带血,看情形是行动艰难,圆坪心有两人正在拼斗,各人凝神观战,谁也没注意他的到来。 第十二章 如此神威 远远望去,担见相斗双方均持长柄武士刀,你来我往,交互砍杀,劲气呼啸,威力远及数丈,显然都是绝顶高手。两人身形转动,打得快极,突然间双刀相交,立时胶住不动,只在一瞬之间,便自奇速的跃动转为全然静止,期间并无半点声息,倒旁观众人忍不住轰天价叫了一声:“好!” 任逍遥看清楚两人面貌时,心头大震,其中一方不是别人,正是有伤在身的荒木吕彦,他的对手是个年在三十五、六间,个子高瘦的黝黑汉子,脸庞尖窄,只下颌留有一撮山羊须,看上去那张脸就像马和羊的混合体。 忽听得东首有人叫道:“荒木掌门,快认输罢,你已是强弩之末,怎地敌得过宇多新司,还是带着你的人回九州吧。” 另一人朗声道:“纪里谷和明,鄙派掌门的尊讳岂是你随便叫的。” 被唤作纪里谷和明的中年男子冷冷道:“你们上衫流少得意,若非羽黑流、加治流出手在先,就凭他宇多新司,能胜的了荒木掌门。” 原来荒木吕彦率芥川流众到此后,见对方人多势众,足足是他们的三倍有余,虽然上忍、中忍数目少,多以下忍居多,如果是在往常最多和他们打个平手,但今早芥川流才和任逍遥大战一场,主力多半有伤在身,真要硬拼搞不好得落个派毁人亡,当下以言语挤住空智,不得仗着人多混战。 羽黑流、加治流等七派依着武林规矩,逐一对战。奈何附近都是沙地,水系忍术多半施展不出,水忍五人众又给任逍遥震伤在先,不过数合便纷纷败北,最后只剩他一人,但他既未认输,便不能上前屠戮,因此才能撑到任逍遥赶来。 但见荒木吕彦和宇多新司头顶都冒出丝丝热气,两人便在这片刻之间,竟已各出生平苦练的内家真力。一个是雄踞九州的芥川流掌门,一个是发起此次联合行动的上衫流宗主,眼看霎时之间便要分出胜败。 双方屏气凝息,一瞬不瞬的望着场中,均知这一场比拚,不但是芥川流和上衫流双方威名所系,而且高手以真力决胜,败的一方多半有性命之忧。 只见两人犹似两尊石像,连头发和衣角也无丝毫飘拂。 荒木吕彦威风凛凛,双目炯炯,深黑的长发披散两肩,神光内蕴、不可测度,整个人自有一股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逼人气势,活像冥府内的魔神来到人间。宇多新司却板着身体,脑袋扬起,两眼不时翻露眼白,颇有点吊死鬼的味道。 但洞察力超乎常人的任逍遥却一眼看穿宇多新司绝非像他表面的浮薄简单。此君的眼神沉著而机敏,像不断在找寻别人的弱点似的;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泛起一种奇异的光泽,那是长期修练内家真气的现象;两手修长整洁,纵使在比拼内力全然不动的状况下,仍予人有力和敏捷的感觉。 见此情形,任逍遥暗暗担忧,荒木吕彦的内功不可谓不深厚,但却在尺余的距离内生受先天无上罡气一击。老实说即便换成易天寒、付龙渊,在他藉着奈烙水牢无限继续的真力气劲的冲击下,五脏六腑想不受损,简直是痴心妄想,何况先天无上罡气走的是阳热路子,且以狂猛犀利著称,倘叫攻破对方防线,便会直逼体内各处窍穴,严重影响内功的运转。 苏涵碧配置的药物固然神奇,短但短半天功夫根本不可能将遁由筋脉侵入的火毒清除殆尽,只要宇多新司懂得一个“拖”字,谨守“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要旨,尽量延长双方的拼斗时间,荒木吕彦必败无疑。 比聪明,宇多新司肯定不如任逍遥,但说到打斗经验,十五岁投身上衫流,迄今整整二十年的他绝不会比任逍遥逊色,他知道荒木吕彦八岁开始练武,年纪又比自己大,内力修为深了十余年,若是硬拼决计讨不了好,自己正当壮年,长力充沛,时刻一久,便有取胜之机。水忍五人众均各带伤,以此推之荒木吕彦应该的状态应该也不是最佳,所以他打定注意耗,耗到对方力竭为止。 岂知荒木吕彦实是扶桑武林中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否则焉能雄踞一方十数载,被誉为九州岛第一高手,宇多新司打得什么主意一眼便看了出来,当即猛催真气,内力如潮,有如一个浪头又是一个浪头般连绵不绝,从双掌上向对方撞去。 任逍遥见荒木吕彦竭力相搏,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渗出,料得最多半盏茶功夫,他必功力耗尽,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立时身亡,微一沉吟,正想抢上去设法拆解,忽听荒木吕彦和宇多新司齐声大喝,双刀发力,各自退出了六七步。 宇多新司拱手道:“荒木掌门神功卓绝,战术更是匪夷所思,佩服佩服!” 荒木吕彦声若洪钟,说道:“你我同为武林一脉,又共属九州岛的派系,难道今日定然非分胜负不可吗?” 宇多新司苦笑道:“适才我多退一步,已输了半招。” 躬身一揖,退了下去。 任逍遥猛一拍腿,忍不住暗暗叫好。他和宇多新司全都小看了荒木吕彦,因为打从刚开始起,荒木吕彦就没有拿出真正实力,他先诱使宇多新司摆出防御姿态,逐步减缓内劲消耗,做长期拼斗的打算,然后突然发动攻势,逼宇多新司毫无保留拿出真正实力,接着再度示弱,趁对手以为自己气力将尽,不再做任何提防的时候拿出事先隐藏的全部功架,一鼓作气将他击退。 这时东首走出一个矮小老者,正是适才说话的纪州流掌门——纪里谷和明,他轻飘飘的落在荒木吕彦面前,趾高气昂的阴笑道:“荒木掌门,我用手刀术跟你玩玩!” 说话的语气极是轻薄,一副趁人之危的样子。 荒木吕彦向他横了一眼,鼻中一哼,道:“若在平时,纪州流小小杂派如何在我荒木吕彦眼里?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老妇一世英名,若是断送在宇多新司手底那也罢了,却万万不能让你纪里谷和明成名!” 他功力尚在,本足一拼,奈何适才宇多新司强自硬撑,竭力守御,直到他使出最后一丝用来压制伤势的真气,这才得以取胜。但如此一来,体内受先天无上罡气冲击而产生的火毒却由丹田上冲,拥入各处窍穴,加上七经八脉本就受创,一时之间只觉全身骨头酸软,肌肉肿胀,只盼睡倒在地,就此长卧不起,但想到肩头担负的使命,想到救命之恩尚未报答,胸中豪气一生,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喝道:“小子,进招罢!” 纪里谷和明料定他内力已耗了十之八九,只须跟他斗得片刻,不用动手,他自己就会跌倒,当下双掌一错,五指并拢。结成手刀样式,抢到荒木吕彦身后,挥掌劈向他颈侧要害。荒木吕彦斜身反勾,举刀回砍,纪里谷和明疾步跃开,他脚下灵活之极,犹如一只猿猴,不断的跳跃,斗了数合,荒木吕彦眼前一黑,在火毒肆虐下愈趋灼热的真气突然失去控制,从小腹丹田处腾升起来,山洪暴发般奔腾释放,破堤缺川的充塞他们每一道经脉,更如脱的野马般在他们体内横冲直撞,使他们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像给撕裂开来般难受,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也站立不定,“扑通”一跤坐倒。 纪里谷和明大喜,哈哈笑道:“荒木吕彦,今日要你死在我手刀之下!” 任逍遥只见纪里谷和明纵起身子,凌空下击,正要飞身过去救,却见荒木吕彦原地柱立,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力贯刀梢,化作黄虹,猛然劈在空处,带起的劲气,竟然周围的空气都给他硬扯到刀锋去,角度方位妙至巅毫,正是对付敌人从上空进攻的一招杀手,眼看两人处此方位之下,纪里谷和明已然无法自救。 果然听得“唰啦”一响,纪里谷和明左臂给劈个正着,立时血肉飞散,跟着又是“唰啦”一响,小腹又着一刀,身子立时倒飞出去,摔在数尺之外,再也动弹不得,旁观众人见荒木吕彦于重伤之余仍具如此神威,无不骇然。 第十三章 以一敌七 纪里谷和明如此惨败,纪州流人人脸上无光,眼见纪里谷和明躺荒木吕彦跟前,相距不到几尺,竟然无人敢上前扶他回来。 过了半晌,纪州流中跳出个肩膊宽横,容貌凶恶丑陋的矮小汉子,右手“唰唰唰”打出几枚苦无,直向荒木吕彦胸口射去,口中喝道:“荒木老儿,我矢野浩二跟你算算旧帐。” 他是纪州流中除纪里谷和明外的唯一上忍,说“算算旧帐”想是往日执行任务时曾曾吃过荒木吕彦的亏。 以荒木吕彦的武功,躲开几枚苦无本绰绰有余,矢野浩二放暗器过去,原也设想能击中他,哪知荒木吕彦为败纪里谷和明,全身功力几乎耗尽,整个人都是半昏半醒,勉强侧身让过,“哇”的喷出口鲜血,足底一个趔趄,险些栽倒,站是勉强站稳了,仍“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想不到威震九洲的荒木吕彦竟如此不济,矢野浩二只要上前随手一刀,便能致他于死地。 矢野浩二当然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倒提武士刀,缓步上前。 这时,根来流中走出一人,宽额大耳,白净面皮,颇有几分文秀之气,乃是根来流掌门安藤政信,他身形微晃,拦在矢野浩二身前,说道:“矢野老哥,荒木身受重伤,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不劳老哥动手,这人交给小弟罢。” 矢野浩二两眼一番,冷然道:“甚么身受重伤?荒木吕彦最会装死,适才若非他他故弄玄虚,鄙派掌门哪会上他的这恶当。安藤政信,你和他都出身九洲,不会是向借机卖放,饶他一命或者和是和我争功?” 安藤政信淡淡道:“你想斩尽杀绝,最好考虑后果,芥川流雄踞九洲岛几十年,根深蒂固,别的不说,但就留守派中的数百弟子就能荡平你们纪州流……” 矢野浩二干笑道:“我们七派既已联盟,出了事自然一并担当。” 宇多新司朗声道:“谁捅的篓子谁解决,我上衫流犯不着趟着浑水。” 七派中以上衫流、根来流实力最强,两派宗主都一个意思,其他几派纷纷附和,把个矢野浩二晒在原地。 退回去嘛,丢人;硬要打嘛,承担不起责任。 想来想去,矢野浩二只得收手,讪讪退到一旁。 宇多新司发号施令道:“羽黑流、加治流弟子且将芥川流的朋友们绑了,放开通路;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分由东南西北四面围过去,随州准备攻入宅子,不要放走任何人;新楠流举中侧应,已备不时之需。” 荒木吕彦以刀撑地,勉强保持站立姿态,沙声道:“你们……你们要想过去,先灭了我芥川流!” 他知真宫寺美奈有任逍遥保护,当安然无恙,对方拿人不着,气极败坏之下定然一把火烧了房子,搞不好还要杀人泄愤。井上雄彦一生廉洁,花掉几十年的积蓄才起了这片宅院,若是因此毁于一旦甚至祸及家人,岂非报恩不成,反害了人家,所以他宁可牺牲性命,也要阻止对方。 矢野浩二立刻来了精神,哈哈大笑道:“各位,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大步走向荒木吕彦,只待一招取他性命。 任逍遥不暇多想,飞身纵出,挡在矢野浩二身前,扬声道:“且慢动手!你堂堂上忍如此对付一个身受重伤之人,也不怕天下英雄笑么?” 这几句话声音清朗,响彻全场,声震四爷之余,更显出他内功精纯,各派人众奉了宇多新司的号令,本来便要分别行动,突然听到这几句话,一齐停步,回头瞧着他。 矢野浩二见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华服少年,丝毫不以为意,伸手推出,要将他推在一旁,以便上前诛杀荒木吕彦。任逍遥冷笑一身,不闪不躲,不让不避,任由矢野浩二打在胸口,但听“呯”的一响,任逍遥混若无事,矢野浩二却倒退三步,侍要站定,岂知任逍遥恼他手段卑劣,潜运先天无上罡气反震过去,矢野浩二远远跌开,仍是立足不定,幸好他下盘功夫扎得坚实,但觉上身直往后仰,急忙右足在地下一点,纵身后跃,借势纵开丈余,落下地来时,这股掌势仍未消解,又踉踉跄跄的连退七八步,方才站稳。 这么一来,矢野浩二和任逍遥之间已相隔三丈以上,心中又惊又怒,旁观众人均大惑不解,都想:“矢野浩二这老儿在闹甚么玄虚,怎地又退又跃,跃了又退,大捣其鬼?” 只有高明如宇多新司、安藤政信等宗主级人物才看出是这少年武功超卓,生生以内功震退矢野浩二,心中无不骇然。 荒木吕彦讶道:“任……任教主,你怎么……” 任逍遥截断道:“他们是冲我来的,岂敢劳动荒木掌门大驾。” 一面说,一面伸掌贴在荒木吕彦背心“灵台穴”上,将内力源源输入。他的先天无上罡气浑厚之极,不但将荒木吕彦体内奔腾走泄的真气压了回去,还把火毒吸走,片刻之间,荒木吕彦胸口和丹田中闭塞之处已然畅通无阻,低声道:“多谢了,任教主!” 擎起武士刀,做然道:“矢野浩二,既然你活得不耐烦了,就让老夫教训教训你!” 矢野浩二做梦都想不到方才还重伤吐血的荒木吕彦竟在倏忽之间变得神完气足,心中不由一懔,眼看这个现成便宜是不易捡的了,忌惮他刀法的厉害,便道:“好,那咱们比比忍术!” 他知荒木吕彦最擅的是水系忍术,在陆上完全发挥不出威力,自己取胜的机会便多添几分。 荒木吕彦朗声道:“比就比,我还怕你不成”转头向宇多新司道:“宇多掌门,姓荒木的还没死,还没认输,你便出尔反尔,想要倚多取胜吗?” 宇多新司扬手一挥,示意道:“好!大伙儿稍待片刻,又有何妨!” 任逍遥知道荒木吕彦虽比先前好了些,却万万不能运劲使力,真要和对起来,怕是凶多吉少,低声道:“荒木掌门,你且好生休息,这些人我来对付。” 荒木吕彦清楚任逍遥的实力,但想到对方人数众多,本领再强,也决计敌不过对方败了一个又来一个、源源不绝的人手,到头来还不是和自己一样,重伤力竭,任人宰割,如此少年英才,何必白白的断送在此,肃容道:“你快回去,保护井上大人一家离开此处,这里我来挡着,快去!” 任逍遥微微一笑,附耳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使个眼色,两名伤势较轻的芥川流弟子立刻上前,把荒木吕彦扶了回去。 宇多新司拱手道:“阁下便是那个执意要与伊贺谷为敌的任逍遥?” 任逍遥坦然道:“不敢当,正是区区。” 矢野浩二抢着道:“宇多掌门,别跟他废话,大伙并肩子上,把这人和芥川流众一并拾掇了,好分那两万两暗花。” 任逍遥结结实实受他一掌,竟毫发无损,矢野浩二自知绝非对手,只好设法唆使众人同上,盼着倚多取胜。 安藤政信讥讽道:“哼,你不是争着要动手吗,怎么,后悔了。” 矢野浩二为之一塞:“我……” 眼见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瞧过来,要是退让这面子往哪搁,只得厚着脸皮道,“打……打就打,我才不怕呢。” 心里盘算着撑着十几二十招就主动认输,免得陪上性命。 哪知任逍遥倏地仰天大笑,神态昂扬的一拂袖袍,举目扫过四周,最后停留在矢野浩二处,傲然道:“我这人呐,不喜欢三招两式解决战斗,对付你还有这些小门小派的宗主掌门,更加没兴趣单挑。这样吧,你们七派把高手都选出来,十个、十几个多少都好,反正一块上,我要是输了美奈尽你们处置,我要是赢了……哼哼,立刻给我滚,免得本教主大开杀戒!” 第十四章 义薄云天 任逍遥这话一出口,七派众人立时鼓噪起来,“臭小子,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嚣张。” “没错,就算伊贺谷众奈何不了你,未见得我们就怕了。” “大家一块上,好好教训教训他。” “掌门,发话吧,弟兄们都等着呐。” 宇多新司犹豫再三,始终不发一言,方才荒木吕彦只要补上一刀,立时便能取走他的性命,但人家却手下留情,和气首场,就算任逍遥的再目中无人、飞扬跋扈,好歹和荒木吕彦是一路人,自己总不能恩将仇报,招呼众人上前群殴吧。 他能忍,纪州流几个不知死活的中忍却按捺不住,相互使个眼色,各执兵刃,虎吼着扑向任逍遥。 任逍遥唇角现出丝不屑一顾的冷笑,众人只见眼前蓝芒一闪,旋即消弭,接着便见四名纪州流众以比前冲时更快的速度倒跌回来,各自手中只剩半截武士刀,全身衣衫化作随气劲激溅的漫空碎粉,只余一条裤衩。 众人面面相觑,此等武功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别说普通弟子,就是几个武功稍弱的掌门都看不出其中玄机。 当那四名纪州流众毫不费力的站了起来,混若无事、满脸茫然的看着周围,宇多新司、安藤政信和奈贺流掌门上川隆也、新楠流江口洋介齐齐色变。 斩断兵刃、震碎衣袍,却不伤人毫发,这可决不单是内功深厚就能办到的。 任逍遥洒然转身,缓缓抽出冰魄玄霜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方锦帕,好整以暇的拭抹着剑脊,淡淡道:“此剑乃上古冰玉所制,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更储有万载寒气,倘给侵入五脏六腑,必痛彻骨髓,经年难愈。放心,我不会占你们便宜,只空手对敌。” 他的神情流露出一股洋洋自得的傲气,看的周围人众,尤其是七派掌门掌门一个个牙痒痒,恨不得立刻上前揍他一顿,却没这胆量。 任逍遥“唰啦”还剑入鞘,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从容道:“怎么着,还不上?难不成我想要我再绑住一只手……” 安藤政信倏地大吼一声,截断道:“够啦!别以为你露了几招,就想唬住咱们。哼,打就打,我安藤政信第一个会会呢。” 带头的一出现,众人顿时群情奋勇,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和其余几派的高手依次步出,矢野浩二想了想,也走了出来,不过却站在末端。 任逍遥双目寒光闪闪,冷冷扫视了周围几遍,众人无不看得心中发毛。 矢野浩二唆使道:“诸位,并肩子上啊,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乱刀分尸。” 任逍遥哈哈大笑,初时笑声清亮明澈,渐渐的越啸越响,有如雷声隐隐,突然间忽喇喇、轰隆隆一声急响,正如半空中猛起个焦雷霹雳,只听得人人心旌摇荡,如痴如醉,脚步站立不稳,摇摇晃晃,不多时便纷纷摔倒。 七派掌门皆骇然无余,虽然各自尚能抵御,门人弟子却抵受不住,只盼任逍遥的笑声赶快止歇,但焦雷阵阵,尽响个不停,突然间雷声中又夹着狂风之声。过了一顿饭时分,非但没丝毫衰竭之象,反而气势愈来愈壮。 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相互使个眼色,待要上前阻截,矢野浩二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摸出两柄手里剑,射向任逍遥双眼。 任逍遥一副袖袍,笑声忽然止歇——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凝为一股高度聚合的声波,就像武林大会,当日晓尘用来对付柳玉虚那样,朝着矢野浩二直喷过去,当矢野浩二发觉不妥当之时,已是悔之已晚。火热的惊人气劲笑声花迎面射来,好比怒海的巨浪,使他连一线调息的时间都难以争取。 倏忽之间,矢野浩二脑际如受雷殛,只觉耳际轰轰闷响,震彻心肺,如置身于火海热浪,全身肿涨欲裂,七经八脉仿似失去主载,难受的几乎炸裂开来,周身各处像火灼般疼痛,接着火热上窜,千丝万缕地涌进各大小脉穴,令人烦躁的几欲疯狂大叫,似若陷身在不能自拔的噩梦。难受得差点令他想自尽去了结。 “轰!” 劲气爆破,气卷狂飚,发出闷雷般使人胆颤心寒的激响,矢野浩二像给激雷疾电猛劈了一下般,“哇”的喷出口鲜血,身子倒飞出去,“咚”地撞在树上,烂泥般瘫倒在地,身子再不动弹,只鼻端微微还有气息。 至于矢野浩二甩出的手里剑,则给真气硬生生冲的四分五裂,断成数截。 更叫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等惊讶的是,他们这边人人精神恍惚,神情委顿,大半给笑声震伤,而十丈外的芥川流众,包括身受重伤的水忍五人众和内力几乎耗尽的荒木吕彦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好端端站在原地。 惊讶归惊讶,他们终非当日寺庙外那群乌合之众的流浪忍者可比,饶是任逍遥功力精进的后狮子吼犹盛晓尘,且大有先声夺人之效,但要就此逼退虎视眈眈、悍不畏死的七派人众却是万万不能。 宇多新司跨前一步,朗声道:“任教主武功卓绝,单对单的较量我们谁都不是对手,但作为忍着,没有动手便即退却实乃奇耻大辱。既然你说要以寡敌众,那好,我们七派各出一人,就在这里和你分个高低,若然不幸败北,立时率众退去,决不多言。” 话甫说完,众人知趣的退开,只留下七名高手。 依照扶桑武林的规矩,双方各自报上名号,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由掌门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出战;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则是特别上忍小田切、上忍三浦友和、高仓健;纪州流再无上忍,选出的是中忍龟梨和也。 出乎意料的是,任逍遥没有急着动手,反走到宇多新司面前,从怀中摸出两颗丸药递将过去,沉声道:“你和荒木掌门比拼内功,消耗甚大,方才又强撑着抵受我的笑声,五脏六腑想必均有损伤,此六阳正气丹采集千年人参、伏苓、灵芝、鹿茸、首乌、灵脂、熊胆、三七、麝香种种珍贵之极的药物,九蒸九晒方才练成,专治内伤,宇多掌门若不嫌弃,便请服下。” 宇多新司大觉惊异,药丸拿出来时一股清香沁人心脾,闻到气息已是遍体清凉,知任逍遥所言句句属实,并非意图害他,心中大觉诧异,想不到对方竞如此大度,主动拿出灵药来给敌人服用,当下也不客气,接过便吃。 果然不消片刻,一股热气从丹田中直冒上来,登时全身舒泰,宇多新司刚想道谢,任逍遥微微一笑,旋又走向纪里谷和明,纪州流众为他神功所慑,哪个敢来阻拦,却又生恐任逍遥突施重手,取了掌门和副掌门性命,个个提心吊胆。 纪里谷和明伤势不轻,见任逍遥逐渐走进,根本无力闪躲,直勾勾的瞧着他,任逍遥面无表情,忽然“啪”的一掌拍在纪里谷和明头顶,众人大吃一惊,只道他通施杀手,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等呆了一呆,纷纷从后扑来,任逍遥却忽地收手,含笑问道:“纪里谷掌门,感觉如何?” 纪里谷和明睁开眼睛,哪有半分先前重伤虚弱的模样,躬身拱手,恭恭敬敬的道:“多谢任教主以内力为在卜疗伤,曾少侠神功惊人固不必说,而这番以德报怨的大仁大义,在下更是感激不尽。”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为惊讶,他们哪里知道,任逍遥举掌拍在纪里谷和明脑门之际,潜运真力送入他的体内,时刻虽短,但那先天无上罡气浑厚强劲,即使只一瞬间功夫,纪里谷和明已然受用不浅。 任逍遥肃容道:“逍遥一介武夫,大仁大义四字,如何敢当?纪里谷前辈此刻除了手臂、小腹处的外伤,奇经八脉都受剧震,对身体影响极大,搞不好还会留下什么顽症,还请立即运气调息,以免伤势恶化。” 纪里谷和明知她所说不假,拱手道:“多谢,多谢!” 当即退在一旁,坐下运功,明知此举甚为不雅,颇失观瞻,但有关生死安危,别的也顾不得了。 任逍遥俯下身来,又为矢野浩二治疗,苏涵碧怜惜情郎,不知给了他多少灵丹妙药,任逍遥随便模出几种,配合内功推拿,眨眼功夫矢野浩二脸上便恢复血色,伤势亦大大好转,即使感激又是愧疚,一个劲的连声道谢。 任逍遥示意纪州流众将纪里谷和明、矢野浩二远远扶开,这才回到场中,朗声道:“来吧,我且领教领教诸位的高招。” 第三十三卷 第一章 扶桑异术 荒木吕彦看得大是敬服,任逍遥先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孤傲姿态,激起众人怒火,再以绝世武功震慑当场,令七派人众不敢轻举妄动,且出于自尊不得不答应他的约战,比起他大废口舌,搬出大套武林规矩,废尽心思的用言语挤兑才让对方答应单挑不知要高明多少,犹为绝妙的是打斗前他竟主动为宇多新司、纪里谷和明、矢野浩二疗伤,使得对方……至少是上衫流和纪州流出战的高仓健、龟梨和也两人看在这份上,无法狠下心来,全力与他相斗。 随着“唰啦”“唰啦”的拔刀声,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小田切、三浦友和、高仓健、龟梨和也齐齐上前,围成一个圆圈,将任逍遥围在垓心,任逍遥只看众人站立的姿态,便判断出他们都是一流忍者,且至少有四人的实力不在真宫寺美奈之下,倘若冰魄玄霜剑在手,以一敌七自是不再话下,但空手对敌难免要左支右拙,不由后悔话说的太满,使自己陷入微机四伏的不利境地。 他心中震动,包围他的七大高手同时生出感应,最先发动的竟是一直深藏不露的安藤政信。前一刻他尚在数丈外,下一刻他已来到任逍遥右前偏侧的位置,右手挥舞寇刀,朝他胸前劈到,左手则缩至身后,不知是要结印施展什么忍术。 上川隆也、江口洋介两人则从天而降,双刃并举,劲气狂扬,蜗旋般的凛冽气劲霎时充塞于任逍遥立足处方圆数尺之地,形成一个会凹陷下去的气场。 借着便是小田切的别具一格的窄细长刀,现在挽出十多重刀影,令人眼花撩乱之际,忽然冲出一道寒芒,雷霆电闪般刺向任逍遥的咽喉,凌厉狠辣、凶毒无比,完全是没有保留的进手招式。 三浦友和岂甘示弱,喉咙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双刀急速舞动,俨然形成股呼啸肆虐小型旋风,从左后侧抢前,往任逍遥下盘猛扫过去。 高仓健虽毫无动静,但却令人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 还有个威胁就是正后方的龟梨和也,谁都不知他会怎样出手?何时出手? 他们这一发动,任逍遥便晓得自己的预测没有错,对方确无一不是精于忍术的高手,且各有绝艺,配合起来更是威力倍增,形势令他没有任何留手的余地,今仗只能以一方落败作结,根本没有中途休战的可能。 任逍遥尚是首趟同时对上这么多实力平均高手,哪敢有半分怠慢。潜运真力,将眼、耳、鼻的灵觉提升至极限,心灵化成井内无波的水,清楚反映出周遭的发生,半点不漏的洞悉一切,精确的把握到对手的动静,进袭的手法和时间的先后,至乎皮肤隔著衣服都可生出感应协助他达到“知敌”的高手层次。 不见如何姿态作势,任逍遥双脚猛蹬,箭矢般笔直冲空而起,往后飘退,但此退并非寻常的退避,而是其中暗含精微奥妙的道理,非常考究他的功夫。 首先是要避开从左侧攻来的安藤政信,他的攻击看似平常,事实上却是在此刻最要命的招数,令他挡又不是,不挡更不是。若只是两人对仗,他只要使出逍遥无极掌一拨一带,便可轻易破解安藤政信的招式,可是另四名高手正分从上方、后方和左侧攻来,当硬接安藤政信的攻击之时,将是他兵刃加身,当场陨命的一刻,绝不会有另一个可能性。 任逍遥又后悔了,这次不是因为对手高明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是平素的他太自高自傲,太自以为是,龙菲芸多少次要把莽苍踏雪甲给他穿上,他都不肯,要是现在有这刀抢不入的宝甲,何愁不能硬接安藤政信的攻击。 吃惊的还再后面,随上川隆也、江口洋介而来的气劲场更是古怪至极点,把他完全笼罩包围,身处的空间像凹陷了下去的模样,不但削弱他感官的灵敏,更令他生出无法着力的难受感觉,有点像深海里的鱼儿遇上暗涌漩涡,身不由主挣扎无力的情况。平素他足尖一点,能够轻而易举的掠开四五丈外,这次却只腾起不到两丈,至乎原本打算凭借精妙身法一并避过的三浦友和、小田切,抢在他施展飞仙化羽,再度拔高身形前便已攻到。 任逍遥急中生智,整个人往后方倾斜,小田切的攻击立时落空,然则三浦友和从后方袭至的气劲,正随他武器的接近迅速加强,纵然任逍遥有护体真气,他背脊能承受的压力,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忍影分身术!任逍遥被迫使出真宫寺美奈言传身教的绝招,三浦友和信心十足的劈斩只砍中他以玄妙手法“分”出来的虚无影子。 不远处的龟梨和也倏地大哮一声,提刀疾劈,带起呼啸风声,凌空朝任逍遥直扑而来,斜斜削向他颈侧,不但功力深厚形相威猛至极点。 几乎是在同时,安藤政信直追过来。藏在背后的左手忽然递前,推出的并非掌力,而是一团火焰! 任逍遥当然不会傻倒硬着头皮去接,迅速施展摄空幻影的身法,行如鬼魅般掠至龟梨和也上方,足尖在他疾速的移动刀背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脱开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合力构筑的气场,一飞冲天。 这一举动大大出各人料外,要知人在空中,一口真气尽时,就要往下落,而在空中变招或防守的灵活性都会大幅减弱,又成了最明显的攻击目标,若被围攻,更没多少有人敢尝试,故此安藤政信、小田切等无不大惑不解。 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的双刀像有眼睛般往上拔的任逍遥追去,安藤政信、三浦友和、小田切刚被他晃过,前冲之势未能立刻收止,一时难以尾随攻去,各自摸出忍者镖、手里剑、苦无之类的暗器朝他达赖。 任逍遥双足互踏,自然而然的运起飞仙化羽,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的双刀和满天暗器立时落空。谁知,他刚要临空转折,借居高临下之势展开反攻时,背后忽起响起声惊天动地的大吼,竟是一直在旁观战的高仓健洞悉了他整个举动,踩着大树直行而上,一溜烟的破空斜飞,往不住疾升的任逍遥当头攻来。 任逍遥身形一滞,匆忙出掌抵御,岂知高仓健凶狠毒辣、奇诡相生的刀法竟是虚招,真正作为主攻的是他左手!“呼啦——” 满天掌影化作一拳,如从幻境里出现,变成充塞天地正面轰来的一击,惊人的气劲同时生出吸啜的引力,似要将任逍遥扯往他能惊天泣地的拳头,就像心甘情愿将胸口送上去让他打似的。 拳头在任逍遥眼前不住扩大,天地虚空像是完全消失! 任逍遥知道这是真宫寺美奈曾经提及的幻术,虽然强度不大仅只惑及眼目,但能在出招时能够迅速施展,配合拳法使他堕入其中,足够让人称道。当即运起先天无上罡气,经由“人中”“迎香”“印堂”直冲脑际,奇异的事发生了,眼睛不但回复清明,本来惑人眼目的一拳,变回沉实没有花巧朝他击来的普通招式,杀伤力力大大消减,威胁亦随之减低。 当然!高仓健的拳劲绝不易捱,何况龟梨和也业已举刀攻来。 际此危境,任逍遥的神色依旧静如止水,显示他的心灵修养,已臻坚刚如盘石的通玄境界,身形先往下压,延长高仓健拳劲及体的时间,双脚连环提出,蕴含万钧之力,朝龟梨和也当头一脚,来的快如闪电。 任逍遥并非随随便便一踹,用的乃是少林绝学“如影随形腿”威势迫人,来得石破天惊,龟梨和也本待气贯刀尖,将他拦腰斩为两段,哪知却被任逍遥迅捷无论的一脚不偏不倚踢中刀背。 “啪!” 的一声,两股劲力猛撞在一起。 龟梨和也感到一股灼热无比的真气,沿刀柄透手而入,化作丝丝气劲,自己的护身真气似乎没有半点用处,闷哼一声,立时被震飞出去。 第二章 超卓配合 高仓健挥拳攻至,“叮叮当当!” 任逍遥双手像神蹪般或点或扫或拨,将对方狂风骤雨般的凌厉攻势完全封挡,最厉害是他每指每掌,都送出灼热无比的先天气劲,逼得高仓健接连弹起,借以消解来势,更要不断的和他凌空硬拚。 安藤政信运刀如风,掩杀而至,任逍遥微微一笑,使出从肖星辰处“看来”的东岳剑掌,趁高仓健被他一轮疾攻震得血气翻腾之际,猝然横移,左手以精奥无论的技法,破开刀芒,切在安藤政信腕脉处,右手在空中划个圆弧。 安藤政信“啊”的一声痛呼,虎口险些爆开,强催功力,死死抓住兵刃,任逍遥等的就是此刻,双手迅速合抱,融为一招“浑圆无极”带得武士刀向左偏去,不偏不倚,刚好架住上川隆也、江口洋介攻来的狠招。 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哪料他有如此妙招,仓促间不及收力,险些和安藤政信撞个正着,亏得后者急中生智,三刃相交时运刀前压,借势上移,这才没闹出“自相残杀”的笑话来。上川隆也、江口洋介被他一阻,身形立告迟滞,再没法对半空中的任逍遥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威胁,不得已退回地面,重整攻势。 更厉害的还在后头,任逍遥身形一晃,如影随形般追着安藤政信狂攻猛打。 安藤政信仓促转身,武士刀闪电回劈,千万点刀光,像无数逐花的浪蝶,层层叠叠的斩向任逍遥。 任逍遥大喝道:“好刀法!” 长笑声中,右手食中二指迸力前戳,如有神助般命中刀背,精准至令人咋舌。 安藤政信如给万斤铁锥重重敲中剑尖,三整条手臂酸麻起来,然后另一股热劲透右刃而入,五脏六腑似翻转过来般难受,他当然可逞强硬拚,但那和自尽没多大分别,无奈下只好提气后翻,远远飞退,好化去任逍遥凌厉狂猛的真劲。 高仓健悍不畏死,复又杀来,此时小田切、三浦友和、龟梨和也都给逼到四、五丈外,竟成了两人的独对之局。 任逍遥冷哼一声,双目寒芒闪闪,硬撞入高仓健罩头而来的绵密刀网中,用的还是近身搏击的凶险战术。 当然,凶险二字只能对于别人而言,在艺高人胆大的任逍遥这里,即使是在群的环伺、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捣弄空手入白刃的把戏,照样是刃有余。 武士刀化作万千剑影,狂风骤雨般往任逍遥砍来,任何人被刀光中必给杀得左支右绌,威势全消,再无丝毫还手之力,但面对拥有天下第一神功先天无上罡气、身兼十数种秘传绝学的任逍遥来说,再强大的攻势都是徒劳。 小田切、三浦友和、龟梨和也赶来相助,都有无从入手之叹。 只见两道人影兔起鹊落,缠作一团,在斜坡上交换移位,此追彼逐,气劲交击之音不住响起,在眨几眼的工夫内,两人剑来掌往,随意变化,交换了十多招。 他们至此才明白为何任逍遥可以败退从容应对伊贺谷三大高手,兵不血刃的挫退仕通青木流,更令荒木吕彦乃至整个芥川流俯首贴耳,心甘情愿的掉转矛头,因为这年青高手最厉害处就是所有招数均无成法,完全是天马行空的临时创作,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教任何对手都没法琢磨。 “当”任逍遥曲指敲中朝他疾攻至的刀锋,无可抗拒的巨力透剑传来,高仓健口如受雷殛,全身血气翻腾,往后挫退。 比起狼狈不堪的他,双足方自落地、忙着整理衣衫的任逍遥,显得好整以暇。 众人见势不妙,发一声喊,齐齐攻上,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小田切分据东南西北四角,三浦友和、龟梨和也则高高跃起,从空中杀到。 他们知任逍遥轻功卓绝,有心封死他所能移往的全部方位。 当然,如果任逍遥有心闪避,世间无人能拦得住他。 但任逍遥却不想躲,因为从方才的交手中,他已经摸清对方的真正实力。 他有把握在三十招内枪得先手,五十招内大占上风,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等七大高手是死、是降,六十招内可见分晓。 任逍遥一计推窗望月,架开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左右攻来的杀招,安藤政信瞅准机会,大步抢到他正前方,武士刀照脸斩来。 刀未至,寒气已笼罩着任逍遥周身方圆丈许的空间,刀气像波浪般往两旁潮涌开去,刮得空气猎猎作响。 任逍遥此招乃安藤政信毕生功力所聚,趁自己忙於挡格他两名手下时,觑隙而进,厉害非常,但他并不畏惧,反大感过瘾,迎头便是一计逆天神掌。 两股劲力轰然相撞,发出一下震耳响音。 任逍遥凝立如山,安藤政信却连退两步。 任逍遥双目神光大盛,正要一不做,二不休,顺手再予安藤政信拂上一袖,三浦友和、龟梨和也恰好攻至,前者左手疾扬,打出七八支苦无,后者则挺刀迫近,刀锋涌出森森杀气,如暴发的山洪般狂涌过来。 龟梨和也的武功是七人中最弱的,用的兵刃反比其他人大一半,明显走的是刚猛路子,倘在平日,这样的莽夫最好对付,任逍遥几敢肯定三招之内绝对能将他击倒,但一旁的三浦友和却是辣点子,双手握刀之余,尚能发出如此犀利的暗器。无论时间、角度都配合的天衣无缝,迫得他不能全力对付龟梨和也,情不自禁的生出有力难施的颓丧感觉任逍遥立刻判断出他俩早在行动开始前便做过演练,施展的乃是一种玄奥的联战之术,合起来可制着比他们武功更强的对手。 面对敌人配合巧妙的连环进击,任逍遥夷然不惧,脚底快速游移。忽而左闪忽而右晃,硬是以迅若游鱼的奇异身法,避过敌刀,顺手抄起两柄苦无,运劲一扬,直取三浦友和面门,同时左掌拍地,变得斜冲而上。 在众人看不清楚的高速中,任逍遥与龟梨和也擦身而过,恰倒好处的避开他蕴含万钧之力的重击。 “嗖!” 安藤政信揉身复至,锋刃卷起的螺旋劲气,刮得他全身衣衫拂动。 任逍遥不愿和他硬碰硬,以免被旁人钻了空子,身形疾速晃动,想要骗得安藤政信刀势落空,岂知对方兵刃却想长了眼睛似的,如影随形般紧跟在后,无论他的身形变幻如何诡异灵动,始终甩不开去,心中不由一懔,暗忖难道交手才十来招,对方便看穿了自己的步法,电光火石间,脑中已有计较。 原来,安藤政信接连吃了几次亏后,发觉向往常对战那样完全依靠眼睛来判断对手的方位实不可取,转而催发内力,锁定任逍遥的气场,无论他怎样的闪躲纵跃始终不理不睬,只攻定气场核心——任逍遥的气海丹田。 在上川隆也、江口洋、三浦友和、忍龟梨和也的配合下,安藤政信将任逍遥逼到一处死角,武士刀凌空劈斩,将飘逸灵动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倏忽之间,刀锋离任逍遥只有三尺。 任逍遥变招快绝,迅速往左闪去,气场亦随之发生变化。 安藤政信像是早有预料,武士刀立时变向,如影附形的追去。 眼看刺中,他引以为力场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任逍遥一声长啸,从他的上空翻往他背后两丈许处,迅如鬼魅,狡若灵猴。 如此可以把真气在剎那间敛消,安藤政信想也没有想过,招式立时落空,更没法随感应继续追击。 荒木吕彦和水忍五人众看得大声叫好,照此情况发展下去,任逍遥不用多久便能彻底打垮对方的信心,稳稳当当的占据先手。 任逍遥想的则是怎样潇洒、结束这样比斗,且让对方输的心悦诚服。 的确,纯就武功而看,他的所拥有的优势不言自明,取胜是迟早的事。 但这里扶桑,他面对的是七名忍者。 作为百里挑一的宗主级高手,他们会的不光是武功,还有——忍术! 第三章 神秘身份 残剑说到做到,如期而至的字大更新! 任逍遥长啸一声,扑向离他最近的高仓健。 “蓬蓬蓬!” 劲气交爆声接连响起,无论高仓健怎样改换攻击角度,任逍遥就像预知他双拳的所有变化般,招招式式无不窥其弱点所发。 高仓健每击出一拳一指,均有打不着对手的感觉,就像以空手捉泥鳅,明明到手也抓不牢拿不稳,反给对方逼得气喘吁吁,左支右拙。 任逍遥迅若狸猫的踏出奇步,移往侯高仓健左侧的死角位,似要跌倒时,忽又挺立如山,双掌交于一处,迸力击出,高仓健惨哼一声,硬生生被他劈得往后急退,一时忘了是斜坡,差点滚了下去,狼狈之极。 任逍遥正待追击,三浦友和俯身攻至,双刀化为点点金光,铙护全身,死死拒住坡顶,不让他进前半步,小田切、龟梨和也左右迫来,上川隆也、江口洋介临空下击,使得全是不要命的进手招式。 任逍遥环目一扫,冷冷道:“自不量力!” 身不动,头不摆,双臂直举朝天,和人身成一线,忽然右腿略弯,猛地伸直,身形借势纵出,竟自投向三浦友和刀路之中,距离拉近至丈许时,左掌平举连划数个圆弧,右掌凝力推出! 掌风到处,三浦友和的刀势瞬间消弭,接着只听一串“必必剥剥”清脆爆响,紧跟着响声一沉,如是山后闷雷。 三浦友和陡觉手腕一震,手中双刀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气墙,匡啷连响,眼前银光片片飞射开来,长剑震成数截碎片,四下飞散。不及心惊,绵延而至的掌力已如排山倒海般冲压至前,劲气爆空生响,震人耳鼓,三浦友和就是再悍勇,也不能与之正面相抗,翻身而上半空,先避其锋。他乃一派上忍,内力修为也非泛泛,虽然一时气窒,但迅即调息顺畅,接连两个筋斗,踏落地上,左掌五指错开,右掌虚退成抓,准备再接后续攻势。 向扬却不追击,真气下运右足,身子陡然急沉数尺,一声大喝,掌力随之急转直上,拍向旋即杀到的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势如天雷轰顶,威不可当。 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双刀交并,合力阻挡,满以为任逍遥震退三浦友和,功力已有损耗,他俩借居高临下之势尚可一拼,却不料先天无上罡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掌风未至,四周的空气已然变得无比灼热,遁由毛孔直侵经脉。 神功若斯,上川隆也、江口洋介两人别说从没听过,从没见过,连想都不敢去想,骇异之余,锐气尽折。 “蓬”刀锋掌劲交击,发出低沉闷雷般的劲气撞击声,上川隆也、江口洋介毫无悬念的给震飞开去,落地时“腾腾腾”连退数步,好不容易才止住身形,胸口勿自气血翻涌,烦闷难当,脸上表情可想而知。 小田切、龟梨和也还待冲前,远处观战的宇多新司大喝道:“退下!” 小田切、龟梨和也不忿地止步,怒视卓立坡顶的任逍遥。 其他人亦团拢过来,但已无复先前围堵之势。 任逍遥冷冷看著敌人,自有不可一世的逼人气概,傲然道:“如何,事已至此,你们该认输了吧。” 宇多新司目无表情,冷冷道:“诸位,任逍遥的实力远远出乎我们的预料,不用保留实力争最后一击了,拿到的暗花大家平分!” 全场立时鸦鹊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任逍遥皱起眉头,忽听荒木吕彦大喝道:“任教主,当心啊,他们的忍术还都没用过呢!” 话音甫落,安藤政信率先冲来,仍学刚才般一刀当头疾劈。 虽是简单无比的一剑,任逍遥却生出无法闪躲的感觉,双掌一摆,正面迎上。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两人再度正面硬拼! 今安藤政信固被震得连连后退,而任逍遥亦往后移了小半步。 两人同时大吃一惊。 任逍遥惊的是对方儿这一刀无端功力骤增,远胜前剑,险些弄得自己气血翻腾,要是接下来几刀亦照此比例增进,即便以先天无上罡气之威亦未必抵挡得住。 安藤政信吃惊的却是任逍遥的韧力,要知他这用的是名为“倍化咒印”的独门忍术,能够彻底激发体内潜力,产生比以往强劲数倍的内劲,加上他多年的改良,更能在每一击中吸取对方少许功力,转而增强自己的刀势,奇诡非常。 哪知任逍遥体内经脉却似拥有汪洋大海般的容纳力,非但能控制真气蓄而不发,更将外界攻来的一切劲力吸收消纳,且自身内功灼热异常、刚猛无比,他虽勉强吸得少许,却浑身发烫,难受至极,故而这交手,比现前几次还要退得更多。 高仓健使个眼色,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立刻揉身攻上,余众凝立原地,双手结印,准备施展忍术。 任逍遥大呼不妙,待要冲前阻拦,孰知背后刀刃劈风之声又至,来的竟还是安藤政信。 任逍遥心念电转,知道长此下去,必将陷进完全捱打和被动的形势中,足尖轻点,身形疾转,似是迎向背后攻来的武士刀时,蓦地似蟹儿般侧移,避开安藤政信的猛攻,直朝江口洋介扑去。 江口洋介见他来的奇快,双掌如穿花蝴蝶般连环排出,掌风凛冽,大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之势,非但不惧,反腰板猛挺,神态变得更是威凌无俦,信心十足,擎起长刀有若迅雷激电般往任逍遥划去。 这是他压箱底的本领,名为“艳阳之术”配合苦修几十年的独门刀法,一旦施展出来,就像天上的艳阳那样普照天下,君临大地,光芒耀眼,无可抗避。 整套刀法由三百八十七式组成,每出一招,均有特别的心法、身法和步法配合,自他七年成练成以来,总共使出过五次,无一不是瞬间扭转颓势,反败为胜。 “艳阳之术”最特异处是每提一口真气便能连续施出十刀,然后才换气,所故而刀法迅疾,犹似艳阳穿云,纵使对手功力比他更深厚,也要因速度比不上他而败亡,他见任逍遥武功太高,不惜耗费真元,使出此术。 任逍遥轻功如神,瞬间一个转折,撇下江口洋介,斜斜掠向左首,试图从上川隆也处取得突破。他知情势紧急,出手毫不容情,以八分真力使出逍遥无极掌中的“翰海听风”掌力绵亘徘徊,无孔不入。 毫无疑问,任逍遥双掌轻而易举的穿过刀芒,不偏不倚的切在刀背正中。 然而…… 没等任逍遥发力,上川隆也的的兵刃倏地由贯满气劲、重逾万斤突然变得虚虚荡荡,非但无着力处,还使他的掌劲分向两边,心中大懔,赶紧后移,先前占据的些许优势在三大高手拿出绝招后冰消瓦解。 安藤政信、江口洋介双双攻到,前者像化成一缕没有重量的轻烟,随呼呼吹来的山风飘移晃动,每一刻都不断变换位置,每一刻都从他意想不到却针对他弱点破绽的空隙攻来,后者手上弯月刀化作万卷金茫,以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强攻猛击,向任逍遥开另一轮激烈的攻势。 刹那之间,金光处处,无数刀芒迫面而来,任逍遥登时锐气全消,窒了一窒,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他一时失察,被安藤政信、江口洋介的攻势搅得眼花缭乱,别要说看清楚对方的招数手法,连确认何者为虚,何者为实亦大有问题。 任逍遥再不依靠眼睛,只能倚赖感觉,施尽浑身解数,抵挡两侧铺天盖地攻来的怪刃,并顶著他庞大无匹,逐渐增强的气劲压迫。 劲气交击之音不绝如缕。 任逍遥深吸口气,像一颗钉子般紧守身周数尺之地,愣是不肯退避躲闪,心中深知尚有四大高手环伺在侧,暗中蓄积功力,随时将发动忍术,若是现在就纵身闪避,将八纵八跃的身法用尽,届时再无力抵挡。 杀气漫空!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从四方八面攻至。 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左右包夹过来,武士刀千百点寒芒,闪电前移,带起漫天杀气,往任逍遥卷去,水银泻地般向他发动强大无比的攻势。 安藤政信则出现在正面,宝刃织起一片剑网,劈头盖脸的往他罩去,剑气嗤嗤,似拙实巧,比起先前威力更增。 顿时刀光寒芒,全向核心处的任逍遥狂涌。 任逍遥面带微笑,似丝毫不觉身在险境之中,荒木吕彦等却早吓得面无血色。 眼看难逃大难,任逍遥忽然陀螺般旋转起来,袖袍挥舞,衣袂飘扬,双掌连环排出,却非攻敌,而是在空中迅捷无伦的划下十几个太极,接踵而来的三刀无不被他带得滑往一旁,刺劈在空虚处。 安藤政信变招快绝,左手五指成抓,运足真力朝任逍遥肩头狠狠抓去。 任逍遥双掌被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牵制,无暇回救,竟然给他拿个正着。 安藤政信心中大喜,猛催内功想把任逍遥肩骨就此捏碎,孰知他自以为无坚不摧的旋劲刚钻入肩井穴,瞬间化为乌有,别说伤筋断骨,连对任逍遥气脉造成些许损害都是万万不能,刚想抽身而走,任逍遥肩头忽然生出一股强大的粘劲,如磁吸铁,将他掌心牢牢粘住,唇角现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像是在讽刺他的不自量力。同时双目精芒陡增,吐出一股劲气,铁弹般捣向他面门。 安藤政信方知中计,竭尽全力想将左手抽回,不料任逍遥体内忽然涌来两道灼热无比的怪劲,朝阳破雾般穿透他的护体真气,直刺入经脉中去,怪劲到处,各窍穴肿涨欲裂,左手手臂旋即麻木,别说施以反击,一时连化解都不知何着手。 他的苦况尚不止此,任逍遥张口吐出那股劲气,到了他面门尺许处竟没有可能地一分为二,左右刺向他双目,若给击中,不变成瞎子才是奇事。 安藤政信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将武士刀抛向半空,腾出来的右手架在左手手腕处,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一抽。 按说他这一抽,即便脱不开去,最多也是给对方吸住,偏生任逍遥早将一切算中,在他运劲猛抽的刹那,肩头一沉,粘力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安藤政信等若等若将经由“倍化之术”激曾数倍的功力半分不落的施在自己身上,哪还遏制得住的身形,直如断线风筝倒跌出去,“砰”的一声将棵大树拦腰撞断。 任逍遥以一敌二,压力大减,但短时间内仍无法击溃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后者的“艳阳之术”威力奇猛,自不待言,前者则不知仗着什么独门秘术,每每击中他刀背、刀身都觉无力可施,就是隔空运劲猛震似乎也伤不着他。 任逍遥开始着急了,起初他以一对七勿自大占上风,如今连两人都拾掇不下,况且三浦友和、小田切、龟梨和也环伺在侧,久久不曾发动。真宫寺美奈和他说得很清楚,准备时间越久、结印次数越多的忍术越厉害,瞧他们几个那样子,怕不是想弄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出来,试图瞬息之内取他性命。 坐以待毙不是任逍遥的性格,他猛然一个侧身,身形回转,步法陡变,脚下如生飞云,身影流动,竟改进逼江口洋介为疾退,一个旋身,逸离势将被左右夹击的危险位置,双掌前推,迎向宗上川隆也凌空砍至的武士刀。 观战无不色变,谁想得到他全力攻向江口洋介的当儿,竟能来此近乎不可能且神乎其技的变式。 上川隆也哪敢怠慢,深吸口气,照旧使出“影舞叶术”试图化解任逍遥的攻势,谁曾想,在掌劲刀锋交击前的刹那,任逍遥蓦地足尖轻撑,竟弃他不顾,仰身射往正在结印的三浦友和。 这招声东击西,使得可谓妙至颠毫,全场无一人能够料到,任逍遥打得竟是这等算盘。安藤政信见势不妙,哪顾得着自己调息未毕,仓促间重整阵脚后攻至,从另一侧赶来,施尽生平之力挡在三浦友和跟前。 几乎是在同时,高仓健袖袍一拂,疾掠过来,左手拳、右手刀,呼喝着加入战团,目射寒电,狠狠盯着任逍遥,他将幻术运于眼神之中,换过任何一个内功稍差,心力较弱者,只要和他双目相对,定然堕入意念恍惚、神智迷茫的深渊,非但会给弄得心胆俱寒,斗志尽失,连最起码的感知和判断力都要彻底失去。 任逍遥内功深厚,意志坚韧固然不假,但要在凝立原地,阻挡三大高手进攻的同时,分心抵御幻术的侵袭,且还得预留真力以防小田切、三浦友和、龟梨和也随时可能发动的猛攻委实有些强人所难,因此在面对幻术的那一刻,他狠下决心,改变原地守御的初衷,务要凭更高明的战略,与敌周旋到底。 任逍遥晋入气机交感的境界,霎那间摆脱幻术的影响,心念电转间,计算出敌人的距离和下一刻的位置,倏地体内真气迅速转换,在出乎敌人意料下,迅疾无伦的连晃几下。 高仓健的身形立时一窒,眼睛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气势信心顿即减弱几分。 原来任逍遥的每一下晃动,均是针对他的进攻而发,似是能先知先觉般洞悉他的每个动作,在高仓健的刀势将吐未吐时,任逍遥已微妙的移向它处,使他的攻击失去最大的威胁力;更惊人的是当高仓健随之改变攻击角度时,任逍遥又抢先一步错开少许,如此数次之多,使高仓健也生出无处着力,就像想抓着滑不留手的泥鳅那种无奈感觉。 此等变故高仓健还是初次遇上。多少年来,他将修习幻术时悟出的种种心得融汇进刀法之中,两相配合出来的诡奇变化,足令对手防不胜防。但像眼前这般尚未真正交手,却给敌人完全把握到剑路,实是从未之有的事。一时间由主动变为被动,颇有不知如何继续下去的苦恼,那能不把攻势放缓下来。 高手相争,争的就是这一线之差。 本是无懈可击的联阵之局,立时露出一丝绝不该露出的破绽。 此消彼长下,任逍遥立即气势激增,他但心知肚明高仓健的武功在七人中仅次于安藤政信,经验老到,气脉悠长,纵使没有别人插手干扰,要杀他亦非容易,立见好就收,闪电横移,迎上血气未复的安藤政信,一掌将他劈得连人带刀,跄踉跌退后,旋即双掌一分,双掌一分转而扑向龟梨和也。 他的速度何等快捷,扎眼功夫功夫两人距离已缩短至三丈。 眼见龟梨和也并无反应,任逍遥正考虑擒住他迫对方投降,还是痛下狠手先废掉一个,忽见龟梨和也身子一顿,肚腹微鼓,头一台,嘴一张,“呼”“呼”“呼”喷出七八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朝他面门撞来,赫然正是“火凤仙之术”任逍遥大吃一惊,本欲拼着生受火焚之痛,强行冲将过去,但见龟梨和也隆起的肚腹尚未平复,生恐到得跟前时他再吐出条火束来,非给生生“烤了”不可,心念电转间翻身疾退,又朝小田切杀去。 此时的他已在空中进行六次转折,眼看将到极限。 小田切见他冲来,不急反笑,任逍遥还道是心理战术,想也不想便祭出逆天神掌的架势,满拟一招制敌,同时吸取教训,预先想好了七八套改换身形的战略。 谁曾想,他离对手尚有段距离,小田切正在结印的双掌突然止住,接着身前地面轰轰响动,瞬间竖起一道土墙,任逍遥几时见过这等奇异忍术,心中未有丝毫提防,兼之身形如电,来的太快太快,土墙的位置又比较靠前,根本就来不及躲避。 堂堂大宋冠军候、天极教教主、风流盗侠任逍遥难道就在此处活生生的撞个骨折肉裂,横尸当场! 三丈、两丈、一丈,任逍遥身形再难顿止,以肉眼难及的高速往土墙撞去。 荒木吕彦及麾下的芥川流众无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是在平常,以任逍遥的体质,即便撞上土墙也不会有大碍,但现在的他一门心思要擒住小田切,全身功力发动在外,五纵五跃间已将速度提至极限,别说是一堵墙,就算给棵树拦着怕也得撞断他几根肋骨,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悲剧将无可避免。 “轰——” 任逍遥不偏不倚、结结实实的撞上土墙。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没有发生,甚至巨响过后土墙上一丝裂痕! 任逍遥虎背佝偻,双腿微屈,整个人凝定半空,几乎是贴着墙面,紧接着便听他一声惊天动地的厉吼,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反纵而出,倏忽横过近二十丈的跨距,掠向场中的一棵大树,看得七派众人整条脊骨凉浸浸的。 这是什么武功,竟能将如此巨力瞬息化于无形。 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小田切、三浦友和、高仓健、龟梨和也等六人个个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只三浦友和惶若未见,嘴里咬着卷轴,双手仍在迅速结印,不知将要使得究竟是什么秘术。 任逍遥所以毫发无损,乃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九转归原劲用在自己身上,把向前疾掠的冲力倒转过来,变成往后抛跌的推力,同时使出最后一跃,临空变幻身形,远远掠将开去。是时东有安藤政信、上川隆也、江口洋介护着三浦友和,西有精擅“火凤仙之术”之术的龟梨和也,南有仰仗土墙荫庇,有恃无恐的小田切,他只能找个最安全的地方先调匀内息,待重整旗鼓后再做打算。 扶桑忍术的厉害他领教过许多次,知道若立足实地随时可能中招,所以才选择空旷的树顶,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表面看来,这是个英明无比的决定,即使是真宫寺美奈、黑崎正良到此也会建议他如此施为,但…… 任逍遥犹在半空,眼看就要落到树梢,忽听“唰啦”“唰啦”几声,整个大树忽然开始剧烈摇动,没等他挨近,十几条树藤忽然扑面而至,兜头盖脸的朝他打来,带起的“呼呼”风声足令人不寒而栗。 惊变乍起,饶是任逍遥有天下无双的反应和机智此刻亦无计可施。八纵八跃已毕,他就是想躲也躲不开,唯有咬咬牙,运起所能提聚的全部功力迎面击出。 殊料掌力甫发,树藤犹似活物般迅速转圜,或上行、或下移、或左闪、或右避,任逍遥开山碎石般的巨力竞全数落空,无一得中! 接下人的事情更加骇人听闻,只听“啪”“啪”“啪”数声,任逍遥手脚四肢连同颈脖、腰干、双膝尽被分散开来的树藤缠住,再动弹不得。 荒木吕彦面色骤变,失声道:“树界降诞!三浦友和,你……你敢用禁术!” 三浦友和“哇”的喷出口鲜血,方才紧咬的卷轴跌落在地,里面早给染的一片殷红,抚着胸口,断断续续的道:“只要……只要能赢……赢这场比试,我有……我有什么不敢的。” 面容扭曲,身子一阵痉挛,仰天便倒。 禁术,顾名思义乃被禁止的忍术,同时也是超高级忍术中,构成禁术的条件可分为两大原因:其一,该术与施术者生命攸关的情况;其二,该术式造成的结果会极度违反天理的情况,三浦友和的“树界降诞之术”属于前者。 七大派和一些资历较老的传统流派都拥有各自的独门禁术,但不到生死存亡、性命攸关之时从来没有人敢轻易使用,因此以荒木吕彦眼光之老到,都没发觉三浦友和长时间集聚功力是要拼着油尽灯枯、当场丧命的危险使出禁术。 安藤政信振臂一呼:“诸位,各出绝招给我上啊,不要辜负三浦老兄的苦心!” 全力催发“倍化之术”武士刀爆开一团芒影,向这天下间本没有人能击败的少年高手猛攻过去,生和死、胜或败,再不存在于他的思域内。 众人闻声而动,电掣飘前,齐齐举刀朝任逍遥砍去,若让他们击实,保管后者立毙当场,尸骨无存。 任逍遥全身被制,短时间内哪里挣脱得开,正自惊凛万分,手足无措时,忽听“锵”的一声,冰魄玄霜剑从剑鞘弹起寸许,发出动人心魄示警的清音。 任逍遥猛然一震,精神倏地无限扩展,摆脱引误中敌方忍术而产生的惧意,本该束手无策的他缓缓抬头,双目杀意剧盛,精芒电闪,体内真气由七处源头喷薄而出,如若水洪暴发般激涌而出,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高速,蔓延往全身每一道大小经脉,在任督二脉先周行一匝,运转法轮,坎离相交,到腋窝处时寒热分流,一循阳,一经阴,从泥丸经前方任脉而下,直冲檀中气海,穿胯下生死窍,再贯尾闾逆上督脉,过玉关返抵泥丸宫,导气顺上任脉,形成成两股并行的螺旋寒热真劲,千川百流般由过脑枕、脸颊、咽喉,循大小窍穴往下倾泻贯穿。 待得两股真劲在丹田处重新交融合流时,任逍遥的精神立即提升扩展,再不受肉体窍脉的羁绊,大有与宇宙同寿量,与星辰共存亡,从有限扩至无限的奇妙感受,随着他一声厉吼,缠绕肢体的树藤立时爆裂,无形而有实的真气狂涌而出,伴着一股强烈至使人窒息的火热,朝急速迫近的六人扑脸而来,带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气旋,像要一下子吸乾了对方的真劲。 高仓健、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等尚是首次遇上如此怪异的武功,难过得差点要狂吐鲜血,尤其是那种令他门的刀势无处着力的感觉,充满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境界,令几大高手锐气全消,不知该如何施为。 沛然难测的气劲瞬间爆发!没有带起任何风声,却是高度集中击向对方。 众人均感到任逍遥的真劲似气柱般贯胸而来,避无可避,唯独安藤政信猛一咬牙,竭尽生平之力拔身而起,在最后关头躲了开去。 “蓬”劲气交击,高仓健、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小田切、龟梨和也五人全身剧震!虽然没给当场击毙!全身经脉却如被烈火焚烧,难过至极,身不由主的后退回原有位置,脸上血色尽褪,战意全消,无不生出大势已去的颓丧之感。 唯一未受殃及是安藤政信,他还以为有机可乘,改退为进,一个筋头翻往任逍遥后背,全力一刀往他后脑疾劈,眼看劈中,任逍遥迅速无伦地晃了一下,安藤政信眼前立时现出两个几乎相同的身子。 忍影分身术,又是忍影分身术! 安藤政信的心直沉下去,七人之中六人已败,他是余下的唯一希望,如果不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一击命中,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安藤政信倏地张口喷出一蓬鲜血,将分身驱散的无影无踪,同时加速冲前,武士刀化作长芒,径直劈向任逍遥肩头,他的招式充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情怀,完全是有去无回,同归于尽的姿态。 “唰啦”武士刀劈在锁骨正中,安藤政信心中大喜,骇然发觉刀子全无劈上实物的感觉,还滑往肩膀之外,魂飞魄散间,任逍遥健硕的虎躯撞入他怀中,安藤政信“啊”的一声痛呼,像个完全不受自己力量控制的布偶般被抛上半空,再重重坠跌地上,身体不自然的扭曲着。 胜负终分,任逍遥凝重无比的脸容终于再度现出笑意。 结束了,一切终于结束了,任逍遥凭他超卓的修为,坚韧的毅力,终于在以寡敌众、先后几度沦于险境的不利境地下击溃七大高手,取得最后的胜利。 全长一片哗然! 芥川流众欣喜若狂,七派众人则个个面面相觑。 任逍遥负手而立,哈哈笑道:“诸位,胜负已分,多余的话不必我再说了吧。” 宇多新司仰天长叹,懔然道:“任逍遥武功高绝,我等甘拜下风,掳人一事就此作罢。” 扬手一挥,余众敢忙上前,要将安藤政信、高仓健、上川隆也、江口洋介等扶回阵中。 任逍遥大步跨出,拦住众人,扬声道:“且慢!” 宇多新司面色骤变,沉声道:“我等依约退却,任教主难道还不知足,莫非真要斩尽杀绝不成。” 任逍遥呵呵笑道:“宇多掌门误会了,逍遥并无恶意,只是诸位前辈为我内劲所伤,寻常药石恐难治愈。幸好我的妻子精擅医术,尤其是治疗内伤,诸位若不嫌弃,就请她调制几副良药……” 安藤政信朗声截断道:“任教主拳拳盛意,老夫心领了,但我们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七派各自都有医疗忍者,不劳尊夫人费心。” 败虽败,但作为忍者,决不能轻易接受对方的恩惠。 任逍遥见他心意已绝,不再多言,转身待要离去,忽听一声梆子响,不远处的树林里燃起无数火把,接着听人高喊道:“围起来,不要放跑一个乱臣贼子!” 话音甫落,密如骤雨般的脚步声疾速迫近。 众人大吃一惊,无不慌张起来,此时此刻双方已然打得两败俱伤,无论哪门哪派横插一脚,都能占个大大的便宜,何况从脚步声判断,来的不是几十人、几百人,搞不好有近千之众,如此实力……难道是伊贺谷全体出动! 宇多新司叫过部属,沉声道:“快去看看,来的是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忽听“飕”“飕”声响,满天箭矢倾泻而下,雨点似的投往被攻个措手不及的人群,七派弟子仓惶失措,走避不及,眨眼功夫便有十数人中箭倒地。 场中登时一片混乱,几百人胡走瞎窜,躲避箭矢,你撞我,我撞你,宇多新司、安藤政信、高仓健等大声喝止,却哪里管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饶是任逍遥聪明绝顶,亦料想不到会发生如此变故。 好在他久经战阵,临危不乱,关键时刻当机立断,扬声道:“事急从权,大家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各派精英上忍负责阻挡箭矢,荒木掌门,你带其他人往井上大人的宅子撤。” 这几句话以上乘内力送出,方圆几十丈内清晰可闻,众人都见识过他的厉害,又听他所说在理,纷纷依命行事。 倒底都是训练有素的忍者,有任逍遥发号施令,混乱的场面立时平复下来,有条不紊的开始后撤,只是高仓健、上川隆也、江口洋介、小田切、龟梨和也等均各身受重伤,能够出手拦阻救护的上忍廖廖无几,偏生箭矢既急且密,从东、西、北三面源源不断的射来,其间毫无止歇,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任逍遥见势不妙,虎吼一声,跃入半空,“唰啦”抽出兵刃,先天无上罡气全力发动,冰魄玄霜剑锋芒遽盛,化为一圈圈光芒今人窒息的惊人剑气,以铺天盖地的威势罩击出去,漫空箭矢为劲气所阻,顷刻间化为碎末。 身边诸位上忍看在眼里,莫不骇然心惊,任逍遥久战之余,尚有如此神威,难怪能以一己之力独败七大高手。 然后危机并没有就此过去,越来越多的火把在两侧树林内燃起,人数怕已曾加到两千之众,更惊悚的是一对人数在五百左近的持刀武士忽然从后方杀出,封锁住众人后撤的通往井上雄彦家大宅必经之路。 晃眼功夫,众人深陷重围。 从他们衣饰来看,来的不是哪门哪派的忍者,而是朝廷的武士! 宇多新司、安藤政信、高仓健等相顾骇然,谁能料到武林中的一场争斗竟惹来了朝廷的官军。 任逍遥正自差异事情怎会弄到如今这地步,却见官军忽然分开,从中走出一名腰悬长刀、面目冷酷的青衣将军。 看到来人样貌,七派掌门皆大吃一惊,宇多新司面色骤变,失声道:“北条司,你……你怎么……” 来人讶道:“北条司?宇多掌门怕是认错人了吧,在下三池崇史,乃近卫府大尉,近日收到可靠消息,叛贼黑崎秀康的余党出重金收买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等七派高手密谋刺杀前任大纳言井上雄彦,因事情紧急,无暇知会当地官员,特率护军三千前来救护——哼哼,起初我还道是所传有误,现在看来是半点不假啊。” 宇多新司怒斥道:“放屁,你明明就是伊贺谷中人,半月前还唆使本宗主联合各派掳劫真宫寺小姐。怎么,今日见我们行动失败,就想打着朝廷的名号给我们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好杀人灭口?他藤原道隆想的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三池崇史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听宇多掌门的意思是想反抗咯,好啊,你们敢公然和朝廷作对,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安藤政信环目一扫,冷然道:“朝廷!哈哈哈,你这三千人里夹着名取流、福岛流、三泽流、泷野流、内川流、义森流、迁一务流、理极流等十几个流派的数百忍者,难道他们全都叛离各自流派,投身朝廷了?” 三池崇史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惊骇,淡然自若的道:“诸位都是高手,单靠朝廷兵马哪里能够取胜,我不雇些忍者来怎生将你们一网打尽。事已至此,我劝各位还是切腹自尽,以免祸及家人。” 宇多新司生出被人利用的感觉,倒抽口凉气,颤声道:“你……你好卑鄙啊,你就不怕事情传扬出去,从今往后再没人敢为伊贺谷效命。” 三池崇史仰天大笑,得意洋洋的道:“传扬出去?传扬出去什么?你们七派同芥川流还有中原那帮家伙为了争夺真宫寺美奈打得两败俱伤,无一生还,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啊……哈哈哈……哈哈哈……” 七派掌门无不恨的牙痒痒,偏又无计可施,个个目露凶光,死死盯着三池崇史,他们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即便身陷重围亦无所惧,奈何三池崇史借着藤原道隆的势力,强行给他们扣上一顶谋害朝廷肱股重臣的帽子,倘叫动一动,立刻祸及全家,因此纵有一身武功却是无法施展,只能坐以待毙。 宇多新司转向荒木吕彦,哽声道:“荒木老兄,我们几个鬼迷心窍,中了伊贺谷的圈套,和贵派杀的两败俱伤,现如今……” 荒木吕彦目泛泪光,凄然道:“宇多掌门,你我成为的忍者那一天起,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今日命丧于此实乃上天注定,只盼场中各位能够逃出一二,将伊贺谷背信弃义的勾当公诸于世,不让藤原道隆阴谋得逞。” 其余六位掌门亦伤感不已,纷纷抽出兵刃,打算切腹自尽。 三池崇史见他们放弃抵抗,面露得色,忽见眼前白影一闪,竟是任逍遥走了出来,他面带微笑,看不出任何急切与紧张,淡淡道:“三池大尉知道我是谁么?” 三池崇史若无其事的道:“你嘛,不就是中原来的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子。” 任逍遥哈哈一笑,冷冷扫视了定三池崇史几遍,好整以暇的问道:“还有呢?” 三池崇史给他看得心中发毛,饶是两人隔着七八丈地,还有好几名上忍保护自己,仍情不自禁的生出战栗感觉,低声:“你是天极教教主,手中握着十万大军,另有一只战力强劲的秘密水师。” 伊贺谷在任逍遥身上花的功夫着实,连两湖水师这样高度机密的事情都打听得到。 任逍遥虎目灼灼,瞪着他道:“还有呢?” 三池崇史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双目不时现出凶光,好半晌后,忽然像变成斗败的公鸡似的,再说不出话来。 任逍遥寒声道:“你不敢说,我说!” 倏地将语气提高八分,朗声道:“本王乃大宋天子御封的冠军候,此次是奉圣上御旨来扶桑商谈两国结盟之事,你敢对我动手不光是和天极教作对,更加是和大宋作对,这样的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三池崇史措手不及的失声道:“你……你敢用两国邦交来压我!”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怎么,你能调动朝廷兵马,我就不能拿出大宋特使的身份?富坚义博和三艳姬奈何不了我,你这批乌合之众本教主也没放在眼里,只要你敢下令动手,本教主杀出重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禀报圣上,调集大军……” 三池崇史忽然放声长笑,阴恻恻的道:“都说任教主聪明绝顶,我看是聪明过头了吧,你也不想想两湖水师本是你们大宋的秘密劲旅,若非因战事开往黄河,谁会知道它们的底细。现如今大宋同时与西夏、大辽开战,自顾不暇,拉拢本国还来不及,又岂会为你区区一个特使而刀兵相见呢。” 任逍遥被他当面揭破,却未见任何紧张与焦虑,好整以暇的笑道:“藤原道隆和他那帮爪牙的本事不小嘛,我到扶桑才个把月就把大宋方面的消息打听得一清二楚,高,实在是高。” 脑袋飞速转动,思忖应对之法。 荒木吕彦急声道:“任教主,你走罢,只要进到井上老哥的宅子,他们就不敢胡来,我在那里留了十几个弟兄,让他们负责驾船,带着真宫寺姑娘速去奈良。” 任逍遥笑而不语,忽然抑制不住的现出错愕神色,直勾勾的瞪着前方,旋即伸手连指,狂笑道:“好啊、好啊,长谷川泉、大石彩香、吉泽明步、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堂堂伊贺谷五艳姬竟然都来了,看样子是不想放跑一个活口呀——哈哈哈,藤原道隆未免太小看任某了吧,就凭你们也想拦得住我?” 三池崇史闻言大愣,急忙转身望向后方,他奉宗主久保功介之命前来监视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七派行事,倘行动失败立刻杀人灭口。因伊贺谷全体主力压在奈良一方,只得花费重金雇佣别派忍者,怎生五艳姬突然到得此处,难道是久保功介怀疑他的能力或者别有用意? 殊不知这是任逍遥的疑兵之计,故意装作看见五艳姬借以分散三池崇史的诱他回头观望,然后…… 任逍遥袖袍一拂,身形展动,疾如电闪般直冲过去,一把抓住三池崇史肩头,猛往回拽,弹起、擒敌、闪移、后退连串复杂的动作,在刹眼间完成,快的叫人不可思议,三池崇史还没反应过来已然被他拉出敌阵。 少林绝学“一苇渡江”确是神乎其技。 负责贴身保护三池崇史的两名迁一务流上忍急忙来救,双刀并举,带起“呼呼”风声劈向任逍遥背脊。 任逍遥现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只管制住三池崇史,不让他动弹分毫,任由两柄闪烁着寒芒的武士刀砍中他后心要害。 不,准确来说是离他后心要害还有寸许! 因为就在此时,任逍遥厚背忽然生出两股极其无予可抗的力道,迫使两柄武士刀猝然转向,“锵”的撞在一起。 两名上忍浑体一震,急忙收力以免殃及对方,孰知兵刃顶端忽然传来一股灼热无比的真力,连带他俩回收的内劲一并灌入体内,五脏六腑霎时疼痛欲裂,七筋八脉想给烈火焚烧般难受,“哇”的鲜血狂吐,直如断线风筝般抛跌出去。 回过神来的三千军士莫不骇然心惊,他们只看到武功最高的两名同伴冲去袭击任逍遥,谁曾想对方竟混若无事,反倒是他俩身造重创。 神功若斯,骇人听闻,哪个还敢有动手的念头。 任逍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池崇史擒回阵中,局势立时逆转。 三池崇史给他拿住后劲,顿时浑身酸软,动弹不得,颤声叫道:“任逍遥,你……你敢用计诓我?” 任逍遥微微一笑,悠然道:“是谁说我聪明绝顶的,是你吧。如果不耍些手段,让你见识见识,岂非污了这四字评语——快,让你的部属放下兵刃。” 三池崇史坚决摇头道:“你想逼我就范,做梦!三军将士听令,杀光这帮乱臣贼子,不用管我。” 伊贺谷门规极严,任务失败回去必遭重责,尤其是今次花费重金招募高手,甚至不惜调动朝廷兵马,若稍有疏失,没能杀人灭口,回去后不光自己得命丧黄泉还要殃及家人,索性拼着一死,执意让手下发动攻势。 任逍遥知他不肯轻易就范,左手抓住三池崇史后心,将他高高举起,潜运真力催逼过去,三池崇史先觉胸口两下针刺般的疼痛,旋即缺盆、天枢、伏兔、天泉、天柱、神道、志室七处穴道同时麻痒难当,直如千千万万只蚂蚁同时在咬啮一般,情不自禁的“啊哟”一声,叫了出来,赶忙运起内力抵挡,岂知竟毫无用处,穴道中的麻痒反越加厉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双手乱舞,情状可怖已极。 任逍遥冷然道:“怎么样,你还坚持要一拼倒底么?” 三池崇史苦苦支撑,断断续续的道:“我……我不会……收手的,各位将士,快射、射死他们。” 三千兵卒的扰攘之声立时震耳欲聋,各人弯弓搭箭,对准了任逍遥,但慑于方才他不举手、不投足,轻而易举的重创两名上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恐他忽然发威,惹来杀身之祸。 任逍遥寒声道:“三池崇史,你要死还是要活。” 他久经战阵,明白此时此刻三池崇史是手中唯一的筹码,只有他服软,才能迫使官军缴械投降。 三池崇史咬牙不语,却觉各穴道处的麻痒愈发厉害,而且渐渐深入,不到一顿饭时分,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真想一头便在墙上撞死了,胜似受这煎熬之苦,忍不开始住大声呻吟,官军见到他这番惨状,个个胆战心惊。 任逍遥有过在巽风城逼降辽军的经历,明白官军的心思,只须领头的三池崇史服软,自然斗志消弭,故意凑到三池崇史嘴边,装出侧耳倾听的样子,缓缓点头,气运丹田,朗声道:“三池大尉的意思是要我保证和诸位将士的安全,才肯下令让你们缴械投降。好,当着在场所有人众,我任逍遥对天发誓,只要你们乖乖放下兵刃,决不伤你们分毫。” 这几句话盖过了数千人的喧哗纷扰,声闻数里,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官军的喧哗声登时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呛啷啷、呛啷啷几声响,有几人掷下手中长矛。这掷下兵刃的声音互相感染,霎时之间,呛啷啷之声大作,倒有一半人掷下兵刃,余下的兀自踌躇不决。 任逍遥知此刻局势仍极是危险,官军中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反抗,余众必定纷纷响应,立时就会酿成巨变,当真片刻也延缓不得,又大声叫道:“我看诸位还是不放心啊,这样吧,宇多掌门,你是七派公推的首领,不妨出来说几句。” 宇多新司越众而出,扬声道:“本宗主代表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 看了眼荒木吕彦,补充道,“及芥川流向你们保证,今日之事我们八派就当没有发生过,日后决不追究你们官军和参与其中的名取流、福岛流、三泽流、泷野流、内川流等各流派的责任。” 此话一出,官军中的凶鸷倔强之徒和雇佣来的别派忍者都不敢再行违抗,但听得“呛啷啷”之声响成一片,包围他们的所有人全都丢下兵刃。 任逍遥一把将宇多新司丢在地上,后者麻痒立止,却苦于穴道被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瞪大眼睛,满目怨恨的盯着任逍遥。 任逍遥洒然转身,面向宇多新司、安藤政信等人,拱手道:“各位掌门,此地不宜久留,请带领各自部众速速离去,以免变生事端。” 宇多新司、安藤政信等无不现出感激神色,齐声道:“任教主以德报怨,救我等脱离危境,此恩此情,他日必当厚报!” 任逍遥微微一笑,目送众人远去,旋即拎起三池崇史,面上泛起冷酷神色,淡淡道:“三池大尉……不,伊贺谷特使北条司,乖乖跟我走一趟吧。” 翌日清晨,众人告别井上雄彦,登上芥川流准备的大船,顺流直下,沿古泊川东进,目标直指佐贺县。 经过昨晚的事情,芥川流全体徒众都把任逍遥当作救命恩人,恭敬谦卑自不待言,连带对着众女,都像服侍主子般殷勤。 任逍遥卓立船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两岸层出不穷的美景。 龙菲芸轻移莲步,来到任逍遥身后,以她天仙般温柔素净的声音幽幽道:“逍遥,怎么不进去陪秀秀、凤姿说会话。” 任逍遥轻叹道:“她们呐……唉,就因为我把北条司放了,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龙菲芸“噗媸”娇笑道:“放心啦,我啊早和她们说清楚了,你让北条司回去,一是不想连累井上老先生和芥川流;二是北条司毕竟领着朝廷职衔,倘若把人扣着,恐予藤原道隆口舌;三嘛,北条司知道的东西昨晚就给我们问得一清二楚,留着他也是累赘;四嘛,借此敲山震虎,向扶桑武林宣示我们不是好惹得。” 任逍遥欣然笑道:“哈哈哈,知我者菲芸也,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龙菲芸督顿时霞生双颊,仰脸横他一眼,微嗔道:“少贫嘴,找你说正事呢。”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轻轻道:“什么正事?” 龙菲芸沉声道:“你不觉着北条司昨晚那番话十分蹊跷?” 任逍遥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淡然道:“你是说伊贺谷开出擒拿美奈的暗花是黄金三万两,昨晚雇佣众多高手混在官军中打算杀宇多新司他们灭口,花费的银两则在二十万左右,加上官军的粮饷和事后应有的抚恤折合起来也有这个数,何必要多此一举呢,对么?” 龙菲芸美目精芒闪闪,秀眉轻蹙的道:“是啊,藤原道隆、久保功介何等人物,岂会做出这等得不偿失的丑事。” 任逍遥回复本色,笑嘻嘻道:“不,你错了,这件事情如果成功,不是得不偿失,而是一箭双雕!” 龙菲芸倒底聪明,听他一说,立刻反应过来,“难不成对方想把诛灭七派的责任推给你和芥川流,再领一份维护武功公益,剿灭外族强敌的功劳。” 任逍遥眼睛明亮起来,寒声道:“没错,你想想,既然北条司打出朝廷名号,给七派人众扣上个‘私通匿臣黑崎秀康,意图谋害前任大纳言’的帽子,且用族人的性命威胁他们不得反抗,只用官军便能诛尽杀绝,何须雇来一大票高手。” 龙菲芸秀眸一寒,恨恨道:“显而易见,这帮人是用来对我我们的,好在你擒贼擒王,先制住了北条司,要不然的话就算能杀退官军和这批高手,诛灭七大派的罪名也够我们受的。” 任逍遥冷冷道:” 那当然,事情让伊贺谷添油加醋的一传,咱们立时变成武林公敌,届时怕是除了北辰一刀流,连七大派中的其余六派都不会放过我们。” 龙菲芸轻抚酥胸,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好一个藤原道隆,好一个伊贺谷,看来我们遇到的对手不简单呐。” 任逍遥转身望向河面,虎目闪过杀机,缓缓道:“就把和他们的对抗当成是复返中原后剿灭修罗教和绝杀的预演。” 说着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立即把他冷酷的神情和眼中的杀气溶解,柔声道:“我很庆幸有你这样的好妻子,在我遇到困境时候能够陪伴我一起面对,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困苦,我都会坚持下去。” 龙菲芸靠身过来,依偎在任逍遥怀中,清澈目光似能透视他的内心般细看他好半晌,吐气如兰的道:“其实不光是我,所有的姐妹们都在尽心竭力的帮你,涵碧为了帮芥川流众疗伤,忙了整整要一个通宵,连包扎伤口这样小事都亲历亲为,凤仪、芙蓉、秀秀也没闲着,要么给涵碧打下手,要么陪同芥川流的医疗忍者负责配药煎药,凤姿则缠着邓先生,说要多学些机关暗器的知识,日后好帮你共御强敌,至于美奈嘛……唉,堂堂扶桑七大派总掌门的女儿、北辰一刀流上忍、隐秘机动部队队长被你像个孩子般护着,以前她有伤在身倒还罢了,如今既已痊愈,何必成天整日的劳烦几位前辈贴身保护她呢。” 任逍遥微微一笑,打趣道:“呵呵,我就是不说,易前辈、付前辈也容不得宝贝侄女出任何岔子呀。” 龙菲芸横他一记媚眼,轻责道:“这和你拜不拜托分明就是是两回事嘛,你别忘了,邓先生和你师父时常也得守在美奈身边……” 说到一半,忽然打住,接着现出沉凝神色,盯着他好一会后,低声道:“你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任逍遥讶道:“什么……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 龙菲芸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檀口微张的道:“别装啦,我已经猜到你的用意了,保护美奈是假,照看正良是真,怎么样,本姑娘没猜错吧。” 任逍遥心念微动,随口道:“什么真真假假,把我搞糊涂了。” 龙菲芸含笑打量他,像愈看愈爱的秀眸异采涟涟,娇声道:“你啊,早就发现正良的这孩子不简单,非但孰知各种美食、礼仪、风物,且对扶桑武林各流派的境况了如指掌,甚至比美奈知道的还多,所以你认为他的身份决不仅仅是黑崎秀康之子这么简单,尤其是那次借宿寺院时发生的正良遭袭事件,更加坚定了你的判断,但出于种种考虑,你不方便把事情说破,自然也就无法拜托几位前辈贴身保护正良。好在一路走来美奈和正良形影不离,保护了他也就保护了正良,所以尽管美奈伤势痊愈,自保绰绰有余,你仍要麻烦诸位前辈多家照拂。”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悠然道:“都说娶老婆不能娶太聪明的,偏偏我媳妇竟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唉,谁叫是圣上赐婚呢,想后悔都后悔不了。” 眼看龙菲芸佯装怒色,要伸手掐他,忙一本正经的改口道,“我一直在想,正良背后倒底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却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你和我想到一块,正好帮忙分析分析,看看能不能猜到其中玄机。” 龙菲芸作了个像在唤“我的天啊”的夸张表情,两眼一翻,然后娇笑道:“原来天下间还有你风流盗侠任逍遥束手无策的事情。”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哑然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正良曾在扶桑王室待过,吃喝穿用看似随意,其实若要讲究起来,连凤仪、凤姿还有你这个公主都比不上他。” 龙菲芸轻拨拂往睑上的发丝,慵懒的道:“扶桑王室的规矩远不如大宋森严,他既是重臣之子,自能时常出入宫禁,说不定还是皇子的伴读,平素看得吃的都是大内之物,讲究些当然情有可原,我在意的是他对扶桑各忍术流派的认知,决不比我对中原武林的了解逊色。这份超卓的记忆力就不必说了,关键是各门各派的情报他从何得知——天极教教众遍布全国,加上朝廷情报网的鼎力支持,这才搜集到如此详尽的讯息,他从哪得来……” 说到这里倏地打住,眼神往后一瞥。 任逍遥回头一看,见真宫寺美奈牵着黑崎正良朝这边过来,心念微动,含笑迎了上去,柔声道:“美奈,外面风大,怎么出来了。” 黑崎正良抢着道:“大哥哥,美奈姐姐是忍者,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娇娘。” 任逍遥俊脸微红,尴尬道:“我……哎呀,我的意思是外面风大,美奈不该把你带出来的,你……你还小嘛。” 真宫寺美奈摸摸黑崎正良的额头,唇角飘出一丝轻柔欣悦的笑意,爱怜无限的道:“你啊,别小看正良,他可不是普通孩子,是……” 第四章 沙漠风云 任逍遥、龙菲芸竖起耳朵,想听她说个究竟,真宫寺美奈却倏地打住,笑意盈盈的道:“正良找你有事,我就不搀合了。” 任逍遥心念微动,爱怜的抚摸着黑崎正良的额头,半蹲下来道:“正良,找大哥哥什么事?说吧,只要大哥哥能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黑崎正良黑白分明,不染半点成人浑浊之气的大眼睛奕奕生辉,满怀恳求的望着任逍遥,肃容道:“大哥哥待我恩重如山,正良感激不尽,若蒙允可,愿奉恩公为兄,他日执鞭坠镫,跟随左右。” 任逍遥问言一愣,黑崎正良这话说得半文半白,意思却很清楚,是想和他结拜兄弟。老实说,放下黑崎正良神秘莫测的身份不谈,单就他孤苦伶仃的身世就和当年的自己很是相似,更惶论他和真宫寺美奈亲如姐妹的关系,要自己悉心照料、竭力保护断无不可,但结拜兄弟一事委实太过唐突,岂能随便答应。 黑崎正良见任逍遥半晌不答,稚气未脱的小脸涨得通红,喃喃道:“大哥哥,你是否嫌弃正良不懂武功。” 任逍遥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 倏地瞥见真宫寺美奈的目光往他投来,巧俏的角逸出一丝比涟漪更轻柔自然的笑意,秀眸清澄如水,深深瞧他一眼后轻轻点头,并未带着哀求期待的意味,而是充满鼓励与欣喜。 任逍遥何等聪明,岂能不知真宫寺美奈是要自己答应,但她充满鼓励与欣喜的眼神究竟带着怎样一层特殊的意味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亏得龙菲芸撞他一把,这才反应过来,含笑道:“呵呵,只要正良不怕认我这大哥惹来无尽的麻烦,我就高攀了。来,二弟,依照中原的规矩,结拜兄弟要撮土为香,此处乃是河道,无土无泥,咱们就……” 黑崎正良兴奋的道:“歃血为盟!” ××××××××××××××××××××××××××××××××××两人喝完血酒,算是正式结拜,真宫寺美奈领着兴高采烈的黑崎正良返回舱房,临走还不忘投任逍遥一喜孜孜的眼神,秀眸采芒大盛,迷人至极点,仿似要投怀送抱一般,任逍遥几敢肯定,此时此刻纵有黑崎正良、龙菲芸在场,只要自己肯把真宫寺美奈按在甲板上大胆求欢,包管他不会拒绝。 龙菲芸凑到任逍遥耳边,压低声音道:“发现没有,在美奈眼中,你和正良结拜,占便宜不是他,而是你!” 任逍遥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嗯,我看出来了,美奈一直在暗示我,让我答应正良的请求,而且……临走时她是发自真心的为我感到高兴,这……” 龙菲芸接口道:“这太不寻常了,以你在大宋朝廷的爵位和中原武林的声望,当今扶桑怕是没有几人能够和你比肩,更惶论……看来我们猜测没有错,正良的身份决不简单,甚至……甚至是比你还要高上一筹。” 任逍遥哈哈一笑,欣然道:“大哥是丐帮帮主,二哥是泰山派准掌门,三哥执掌天下绿林,今儿又多个聪明伶俐的弟弟,看来上天待我不薄啊。” 龙菲芸听出他是发自真心的喜悦,愕然道:“怎么,你不想继续追查下去,弄清楚正良他的……” 任逍遥洒然耸肩,好整以暇的笑道:“没有必要了,该说的美奈自然会说,不该说的就算查也查不出来。” ××××××××××××××××××××××××××××××××××行驶途中,芥川流不断派出忍者沿河打探消息。 如任逍遥所料,七大派离开包围圈后,立刻将伊贺谷出尔反尔,杀人灭口的恶行公诸于众,为暗花而来众多流派或撤走或退避,再不和他们为难,加上芥川流水面作战的绝对优势,一路平平安安,没有受到任何阻截。 十日后,航船到得佐贺县,众人依依不舍的同荒木吕彦、水忍五人众等道别,这段日子来,他们由最初的兵戎相见,逐渐成为惺惺相惜、无话不谈的伙伴,眼看分别在即,还真有些依依不舍,尤其是作为掌门的荒木吕彦,被任逍遥义薄云天的英雄气概、无与伦比的王者气度深深打动,几次三番的表示但叫任逍遥一声令下,芥川流全体徒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逍遥又惊又喜,芥川流和雾隐示现流是扶桑武林实力仅次于七大派的两大流派,如今皆肯为自己所用,实在是对抗伊贺谷的一大助力,赶忙连声道谢,约好彼此的联络方法,这才带着众女离开码头。佐贺县的气候很是奇特,这里是沙漠的边缘地带,本当十分贫瘠,但因古泊川在此折而向北,提供了珍贵的水源,因而成为方圆百里最繁华的地段。 虽然沙漠的规模不大,约莫两天两天功夫就能穿过,但为了以防万一,众人还是添置了几匹骏马,来,去驮食水、粮食、宿具,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看来虽无用,到时都有用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烈日、风砂、黄土构成了周围所能看到的一切。 从第一次跳迎着乘隙在琴棋书画四圣的督导下练武开始,任逍遥就喜欢太阳了,从此以后,只要有阳光的日子,他就忍不住要脱下衣服,晒晒太阳,在西子湖畔,在岳阳楼头,在苏州乔,在秦淮和,在华山之阴,在庐山之巅,他看过各式各样的太阳,有的猛烈如虬髯丈夫,有的温柔如黄花处子,有的迷茫灰黯,如老叟的眼晴,有的却又绚丽多采,如少女的面靥。 但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太阳。 虽然是同一个太阳,但这太阳到了沙漠上,就忽然变得又狠又毒,像是要将整个沙漠都晒得燃烧起来似的,他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自是屹然不惧,但众人——包括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都给晒得头顶冒汗、苦不堪言,众女更不必说,一个个躲在马车里,谁都不肯出来,唯一谈笑风声的是真宫寺美奈,作为一名忍者,必须有在任何条件下执行任务的适应能力,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在沙漠里练习,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烈日的曝晒,驾马和任逍遥并辔通同行,时不时谈论起幼年练功习武的话题,逗得众人相顾莞尔,为枯燥的旅程平添几分趣意。 被她“取代”位置的龙菲芸坐在马车里,和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她们一起,攥着柄小团扇拼命的扇,周围没有风,一丝风都没有,也没有丝毫声音,在烈日曝晒中,沙漠上所有的生命,都已进入了一种晕死状态。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太阳虽已没入地底,热气仍从沙漠里蒸发出来,闷得令人恨不得把身上衣裳都脱光。但用不着多久,这热气就消失了,接着而来的,是刺骨的寒意,风刮在脸上,就像是刀一样。 好在井上雄彦提醒众人备了貂裘皮氅,此时往身上一披,当真说不出的暖和。 龙菲芸离开大车,回到马背,和真宫寺美奈一左一右陪在任逍遥身边。 任逍遥怜惜佳人,一个劲的劝两人回去,龙菲芸、真宫寺美奈说什么都不肯,执意要和他“同甘共苦”任逍遥哪舍得他俩受冻,刚想找个避风的地方搭起帐篷,就在这时,竟不知那里传来了一声呻吟。 声音虽然微弱,但在死寂的沙漠上,听来却比一个人在耳边说话还要清晰。 任逍遥、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同时勒马止步任逍遥虎目一睁,沉声道:“你们听见了这声音了么?” 龙菲芸唯一点头任逍遥皱眉道:“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龙菲芸断然道:“附近有人。” 真宫寺美奈接口道:“不错!是有人,但却是个快要死了的人。” 任逍遥讶道:“你怎知道?” 真宫寺美奈苦笑道:“我虽不喜欢杀人,但常在附近执行任务,沙漠上一个人垂死前的呻吟声,自然听得多了。依我看,这人不是快被晒死,就是快要渴死。” 忽然,又有一声呻吟传了过来,任逍遥立刻听出声音发自左面的一堆沙丘。 第五章 诺大危机 任逍遥眉头一皱,沉声道:“你们等着,我去那边看看。” 真宫寺美奈出人意料的淡淡道:“快要死的人,有什么好看。” 龙菲芸讶道:“有什么好看!那人快要死了,难道咱们不去救他?” 真宫寺美奈秀眸亮起智慧的采芒,援缓道:“这是虽然是片沙漠,但范围不大,只要备足粮食清水,就算是普通客商都能安然无恙的通过,换言之……” 龙菲芸动容道:“你怀疑他是伊贺谷派来的高手,故意装成垂死之人,引我们前去查看,然后趁机偷袭?” 真宫寺美奈避而不答,幽幽道:“作为一个忍者,必须时刻小心,处处留神,决不能予对手任何可乘之机。” 龙菲芸接口道:“所以明知他可能不是坏人,也要见死不救?” 真宫寺美奈娇俏的微耸肩肿,光飘往身边的任逍遥,轻轻地带点顽皮的语气道:“除非有十足把握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否则……” 任逍遥仰天大笑,欣然道:“哈哈哈,敢情美奈是想考教考教我的自信,又怕未来的丈夫受伤。好好好,乘你美意,我去去就来,大家在这等着。” 说话间身形微晃,倏忽跃离马背,一溜烟似的掠向沙丘。 龙菲芸含笑望向真宫寺美奈,嫣然道:“要去大家一齐去,说不定那里的‘尸体’不止一具,对么?” 真宫寺美奈并不答话,默默掉转马头,于是整个队伍,都转向左方。 沙丘的面积并不大,转过个玩角,就瞧见三个人躺在那里,一瞧见这三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三个人简直已不像是人,而像是两只被架在火上,快被烤焦了的羊,他们赤裸裸地被人钉在地上,手腕。足踝,和面额上,都绑着牛皮,牛皮本来是湿的,被太阳晒乾后,就越来越紧,直嵌入肉里。 他们全身的皮肤都已被晒黑,嘴唇也晒裂了,眼睛半合半张,眼珠和眼白却已分不清了,看来就像个灰蒙蒙的洞,显然已被生生晒瞎。 龙菲芸倒抽口凉气,失声道:“这……这是谁干的,好狠……好狠呐。” 众女从马车探出头来,看到这凄惨的一幕,无不惨然。 任逍遥察觉三人均有气息,赶紧伸手去解牛筋,但那牛筋绑缚之后,再浇水淋湿,深陷肌肤,一时解不下来,他救人心切,食中二指扣住牛筋两端,轻轻往外一分,波的一响,牛筋登时崩断,这一手功夫瞧来轻描淡写,殊不足道,其实却非极深厚的内功莫办,尤其是他举手投足间为三人解去束缚,端得是十分了得。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上前相帮,和任逍遥一道用毛毡将他们裹了起来,又用丝巾蘸了水,让他们轻轻吮吸。 不多时,三人渐渐醒转,开始呻吟来起。“水……水……” 他们能发出声音时,就不停地呼喊,哀求。 但任逍遥知道现在若是让他们放量喝水,他们立刻就会肺炸而死。 龙菲芸了口气,轻声道:“放心吧,这里水多得很,你要喝多少就有多少。” 那人茫然张开眼睛,还是呻吟着道:“水……水……我要水……” 龙菲芸拍拍身后的羊毛囊:“放心吧,我们有的是水。” 真宫寺美奈忽然娇斥道:“说,你们是谁,怎么会被绑在这里。” 那人嘶哑着声音道:“是……是沙忍……枥木松本流的沙忍。” 真宫寺美奈难掩惊讶之色的娇躯微颤,失声道:“枥木松本流!青木俊志他……他也来了么?他们……他们在哪?” 那人挣扎着抬起手,向远方指了指,又拚命抓住头发,一张脸色因惊惧而扭曲,身子也抖得更厉害。 真宫寺美奈厉声道:“撒谎!东边分明是北辰一道流的训练场,枥木松本流怎么可能从那里来。” 三个人又一齐摇头,眼睛里似要流下泪来。 任逍遥于心不忍,轻声道:“算啦,他们都惨到这种地步,何必苦苦相逼,再者,就算说慌又怎么样,他们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难道还能害得了咱们?” 真宫寺美奈无言以对,任逍遥说的不错,这三人非但手无寸铁,而且完全赤裸,就算是没有受伤,却也没有什么地方能令她感觉不放心的。 任逍遥沉声道:“菲芸,你扶着他们,我去拿些水来。” 说着转身走向马匹。 就在这时,三个奄奄一息垂死的人,竟突然兔子般跳了起来,本在抓头发的手,也突然闪电般挥出,每个人手里,都射出了十几道乌光,劈头盖脸的袭将过来,去势比闪电更急、更快,更叫人无法躲闪。 这是一种以机簧弩筒射出的暗器,自始至终一直藏在头发里,所以才能瞒过真宫寺美奈的眼睛,但若想借此伤及任逍遥他们,却无异于痴人说梦。 任逍遥轻功高决自不待言,龙菲芸和真宫寺美奈亦是精于此道的高手,除非是邓磊或唐云鹤出手,否则即便骤遭突袭,也很难有人伤得了他们。 谁知暗器竟没打向他们,却击向水袋,只听“扑!” 一连串声响,数十条水柱,箭一般从羊皮囊里标了出来。 那三个“垂死的人”也飞一般窜了出去,掠向远方。 易天寒本在马车附近保护黑崎正良,远远看到这情形,不禁火冒三丈,怒喝道:“兔崽子!你们休要逃。” 双掌一分,纵身向他们扑去。 孟飞、付龙渊紧随其后,邓磊却没有追人,而是翻身抢救水袋,他知道有易、付、孟三人的手下,没有谁能够逃走。 可偏偏这一次,他想错了! 孟飞身形不可谓不快,易天寒、付龙渊的掌力、剑劲不可谓不猛,然而在他们赶到前,三人忽然身子一沉,遁入黄沙之中,转瞬没了踪影。 易天寒暴跳如雷,运起逆天神掌“轰”“轰”“轰”朝三人逃跑的方向一阵狂扫,却哪伤得着对方分毫,眼睁睁微微隆起的沙堆迅速远去,直至消弭无踪。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待任逍遥反应过来,引入眼帘的只有十几个被打穿洞的羊皮袋,当然邓磊出手奇快,里面的水并没有漏光。而且已将羊皮袋都解了下来,平放在地上,有洞的一面朝上,每袋里至少都还有一般。 南宫凤姿从马车探出头来,娇笑道:“大舅爷本事真高,这帮人瞎忙活一场,咱们还是有水喝。” 邓磊默然不语,反提起水袋,将水都倒在地上。 林毓秀大惊道:“邓先生,你……你这是做什么。” 邓磊摇摇头,仍不说话。龙菲芸走了过来,轻叹道:“暗器有毒,毒已溶入水里,水自然喝不得了。” 林毓秀花容立时转白,不能置信地娇呼道:“啊,那接下的日子咱们岂非……岂非没水喝了!” 任逍遥踉跄后退了两步,几乎跌在地上,喃喃道:“唉,怪我,怪我太自满,太轻敌,没有发觉其中的异样。” 真宫寺美奈秀眉轻蹙起来,幽幽吐出口香气,现出一个可使任何男人心软的歉疚表情,柔声道:“不,要怪也该怪我,听到枥木松本流的名字,我太过紧张,竟然没有发觉他们仨竟是中森良志、岩天圭介、川谷秀琪!” 马车上的黑崎正良惊叫道:“什么!是这三个人,美奈姐姐,你没看错吧。” 真宫寺美奈双目异芒遽盛,目不转睛盯着前方,沉声道:“不会错的,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将土遁术使得如此出神入化,连几位前辈都奈何不了呢。” 黑崎正良惊魂未定的道:“如果……如果是他们三个,那……” 他缓缓合上双眼,倒抽一口凉气,颤声道,“那青木俊志就……就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第六章 天下无敌 林毓秀现出错愕神色,娇声道:“青木俊志是谁,枥木松本流的宗主么?为什么你们害怕成这副模样?” 真宫寺美奈难掩恐惧之色的娇躯微颤,倒退两步,颤声道:“他……他不是人,他是……是魔鬼,人见人怕的魔鬼。” 众人面面相觑,真宫寺美奈的修为她们都亲眼所见,虽然还达不到宗师级的程度,但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对方能吓得得她花容失色,连说起话来都断断续续,那得是怎样厉害的人物啊! 水芙蓉小心翼翼的问道:“莫非青木俊志武功很高,所以……” 真宫寺美奈轻抚酥胸,长长吁出口气,似欲压下内心的激荡,喃喃道:“不,他不懂武功,却比任何懂武功的高手还难对付。” 南宫凤姿娇笑道:“不懂武功!那就是用毒高手咯,嘻嘻,有涵碧在,就算把天下间所有的毒物都拿来,照样奈何不了咱们。” 黑崎正良愁眉不展的轻叹道:“扶桑武学分为两大类,一是体术,二是忍术,体术既拳脚功夫、兵刃械斗,忍术则指通过结印施展的种种辅助或直接攻击的招式。作为忍者,本当体术、忍术一并修习,只有极少数人专攻体术,而弃体术独修忍术的,扶桑武林自古至今唯有他青木俊志一人。” 付龙渊沉吟道:“哦,专修忍术,这样看来确实有些棘手。” 黑崎正良摇头道:“不是有些棘手,是根本……根本没法对付。扶桑武林有句谚语:宁挑虚夜宫,莫惹青木雄,宁遇草雉剑,莫逢御魂芦。青木雄是青木俊志的小名,御魂芦则是他用来承载兵刃的器物。” 林毓秀掩嘴娇呼道:“不会吧,虚夜宫乃扶桑武林圣地,北辰一刀流数千高手齐聚于此,青木俊志他一个人能比十三……不,十四上忍还厉害!” 黑崎正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调却苍凉异常:“挑战虚夜宫,最多是个死,惹上青木俊志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宫凤姿仍是,满头雾水,接口道:“御魂芦里装得是什么东西,能比扶桑三大神器之一的草雉剑还要恐怖。” 黑崎正良皱起眉头,缓缓吐出两个字:“沙——子——” 南宫凤姿愕然道:“什么!沙……沙子!” 黑崎正良现出凝重神色,缓缓道:“对,沙子,青木俊志的兵刃就是沙子。” 龙菲芸难以置信的问道:“天啊,我没听错吧,沙子也能做武器。” 黑崎正良肃容道:“那可不是一般的沙子,是用天上掉下来的陨石和十几种坚硬矿物打磨而成,配合青木俊志一生精研的沙缚柩、沙时雨、沙缚牢、流沙瀑布等土系忍术,当今扶桑武林……” 说道这里,倏地止住,一个劲的哀声叹气。 真宫寺美奈续道:“青木俊志最擅长的并非进攻,而是防御,他苦修几十年的独门绝招“守鹤之盾”能够将整个身体包裹在沙石之中,配合内功加以固化,即便以草雉剑之锋锐亦难撼动分毫。青木俊志出道十七年,会尽各路高手,大小两百余战未逢一败,无论是神道无念流、镜心明智流、直心影流、神谷活心流、御庭番的龙纹鬼灯丸、和泉守兼定、长曾弥虎彻、千本樱、堀川国广等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还是飞天御剑流宗主加腾鹰亲自使用的草雉剑,甚至是爹爹的流刃若火都劈不开‘守鹤之盾’,所以江湖中人送了青木俊志个名副其实的尊号……” 她顿了顿,石破天惊的吐出四个字:“绝——对——防——御!” 林毓秀失声惊道:“如此说来,青木俊志岂非……岂非天下无敌!” 真宫寺美奈摇头道:“不,爹爹虽然没能攻破‘守鹤之盾’,但却催发流刃若活的热力使其升温,青木俊志撑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实在抵受不住热力,只能主动认输,至于其他几派……青木俊志擅守不擅攻,几位掌门又各有绝技,虽然奈何不了他,但他也奈何不了别人,几次比试都以平局收场。” 林毓秀明显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这好办呀,大哥哥和他也打个平手,双方各让一步,不就没事了。” 真宫寺美奈娇躯轻颤,幽幽叹一口气,颦起秀眉道:“那只是切磋竞技,并非真正意义上比武交手,因此青木俊志才肯承认和局。倘在平常……唉,但凡执行任务时遇上青木俊志,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走,除了被他的‘守鹤之盾’折磨得精疲力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外,绝对没有第二种结局。” 黑崎正良接口道:“所以扶桑武林各流派,包括北辰一刀流全都定下规矩:无论是谁,只要遇到他就可以不用完成任务直接回派复命。” 龙菲芸恍然大悟,脱口便道:“我说嘛,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就算没有水喝照样能撑到走出沙漠,何以枥木松本流要费尽心思的破坏水囊,原来是想借着青木俊志的‘守鹤之盾’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黑崎正良肃容道:“没错,大哥哥和几位前辈虽然武功高强,但想要破解武林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绝对防御仍是力有未殆,况且中森良志、岩天圭介、川谷秀琪都是沙地作战的高手,加上青木俊志身边两大得力站将——青木俊志的姐姐、实力堪比伊贺谷五艳姬的御风高手青木纪香和江湖公认的扶桑第一傀儡师吉川武藏要把我们在沙漠里困个三五天绝对轻而易举。” 真宫寺美奈秀眉紧颦,沉声道:“凤仪,马车里还有水吗?” 南宫凤仪略加检视,苦笑道:“只剩最后两袋,还是凤姿和秀秀方才拿进来喝的,就算省着用,最多也就支持个三天。” 真宫寺美奈毫不犹豫的掉转马头,叹息道:“没办法了,先回佐贺县,重新购置清水、干粮再行出发。” 龙菲芸讶道:“什么!原路返回!” 风在呼啸,沙在飞卷。 沙漠中的夜,已开始在显示它可怕的威力。 所有人的衣衫都给吹得猎猎作响,砂砾刮在脸上一点都不比刀割好受。 众女不敢相信退避绕道这种窝囊的话语会从素来坚强、勇敢,面对危境从来没有害怕过的真宫寺美奈口中说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怎生是好。 任逍遥亦自愣立当场,许久说不出话来,他多么希望,从自己心爱的女人口中听到一个“不”字,然后…… 真宫寺美奈幽幽浅叹,极不情愿的道:“对,原路返回!虽然作为忍者,不战而退是种极大的羞辱,但面对……” 易天寒厉叱道:“够啦!凤仪说还能坚持三日,既是有一整天功夫和枥木松本流相斗,老夫就不相信,什么‘守鹤之盾’阻得住我们十二个时辰!你们要是怕了,就让我来对付青木俊志!” 他性情高傲,生平从不服人,一路上几场恶斗全都没沾着边,双手早就痒痒了,巴不得立刻找个高手好好打一架。 付龙渊接口道:“算我一份吧!哼,‘绝对防御’,这名字听着就来气。” 邓磊冷哼一声,双目杀机剧盛,森然道:“敌不仁、我不义,既然枥木松本流要耍卑鄙手段,那就怪不得我跟他们玩阴的了。” 真宫寺美奈深知三老性格,料得自己劝不住他们,别转清丽脱俗的俏脸,望向任逍遥,秀眸射出恳求神色,轻柔的道:“你看……” 任逍遥笑道:“美奈的说法不无道理,几位前辈没有必要和青木俊志硬拼……” 声音忽然提高八度,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傲然道,“还是让我来领教领教他的‘守鹤之盾’,看看是被美奈形容的神乎其技、无人能够破解的绝对防御厉害,还是我无坚不摧,无强不破的冰魄玄霜剑了得!” 言毕扬手一挥,神兵利器脱鞘而出,璀璨耀眼至不能逼视的瑰丽蓝芒直冲天际。 第七章 沙漠春情 水——往日随处可得、价贱无比的物事此刻成了众人手中最宝贵的东西,他们不敢让身体里剩下的水量被太阳蒸发成汗,直到太阳已将落山时,才开始前行,敌人随时可能出现,他们的精神全都绷的紧紧的,生怕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人世间再高的武功,也无法和大自然的威力相抗。 众女自不待言,连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四大高手都给晒得有些虚脱,唯独身负先天无上罡气,不惧寒热侵袭的任逍遥仍然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 走了没多久,远远的几匹骆驼缓缓行来。 烈日的曝晒何等骇人,就连这号称“沙漠之舟”的骆驼,奔波大半日后,亦是举步艰难,骆驼上的人,更是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了。 这些人嘴唇都已龟裂,眼睛里满布血丝,整个人都似已麻木无知,心里只想着一字“水……水……水……” 任逍遥本打算到他们那买水,瞧见这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孰知对方竟也抱着同样想法,还没走近,当先领路的一个满脸风霜的老人便大呼道:“前方的朋友,你们可有多余的水。” 他声音虽然低哑嘶喑,却有种很强的感染力,通行的人众全都停了下来,满面俱是渴望企求之色。 龙菲芸不愿浪费气力扬声高叫,待得双方走近方道:“我们的水……” 声音忽然止住,不知是该据实说剩下半袋还是摇头否认。 对方众人听她说到“水”字全都兴奋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嗥叫声:“水……水……水……” 那老人用舌头舔着嘴唇,满怀希望的看着龙菲芸,他舔了很久,嘴唇仍是乾得发裂,只因他舌头也乾得快要裂开。 龙菲芸于心不忍,待要分他们一些,真宫寺美奈抢着道:“对不起啊,我们的水也喝完了,方才还想着和诸位买些呢。” 老人的神情立刻萎顿下来,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带着众人远去。 任逍遥沉声道:“美奈,明明还有水,为什么要骗他们。” 真宫寺美奈含笑道:“别担心,有那老头子带路,这些人绝不会被渴死。” 任逍遥讶道:“怎么,你认识他?” 真宫寺美奈颔首道:“嗯,这人是沙漠上的老狐狸,别的本事也没有,却在这一带来来回回,也不知走过多少次,他的鼻子竟像是能嗅得出那里有危险,那里才安全,商旅若能请得到他做向导,就算贴上护身符了。” 她一笑又道:“五年前我在沙漠训练时就见过此人,那时他积下的钱已足够让他孙子都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我本以为他早已洗手不干,在家纳福,谁知他直到今天还在干这老行当,看来他竟似觉得这种生活有趣得很。” 任逍遥颇有感触的道:“千里良驹,岂甘伏枥,这种人你若真的要他在家纳福,反而会觉得全身难受的。” 龙菲芸沉吟道:“既如此,何不向他问问沿途看到的情形,或许能打听到枥木松本流的情况也未可知。” 真宫寺美奈甜甜浅笑,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信心十足的道:“老头子对沙漠熟悉的很,却不敢寻找水源,弄得一众商旅渴成这样,显然是在路上遇见了枥木松本流的忍者,非但水囊遭抢,还被警告不许在附近多加停留。” 说着,含情脉脉、满怀关切的美目撇了任逍遥眼,续道,“显然我们的对手已经离此不远,而从商旅们饥渴的程度和骆驼的脚程判断,最多再过半日功夫,便有一场好杀。” 任逍遥知她担心自己的安慰,心中泛起一阵感动,油然道:“放心吧,就算我破不了绝对防御,逼青木俊志停手休战还是绰绰有余——再怎么着不能让我如花似玉的娇妻们年纪轻轻就守寡呀,哈哈哈。” ×××××××××××××××××××××××××××××××××× 夜已深、月当空。 众人找了个避风的所在安置帐篷,打算休息一晚,以逸代劳应对明早的激战。 所有人都忙着敲敲打打,用线绳固定马车和营帐,真宫寺美奈却走到沙丘后不时伏下来,用鼻子嗅着地上的砂砾,像狐狸般爬行着,任逍遥瞧得纳闷,舐了舐已轻裂的嘴唇,忍不住问道:“美奈,你这是在干什么?” 真宫寺美奈头也不回的道:“我在找水,明日就要和枥木松本流开战,不喝够的话状态如何恢复到最佳。” 任逍遥挠挠头,不解的问道:“找水该用挖的才是,闻能闻出来么?” 真宫寺美奈轻笑道:“有水,就有温度,只要经过特殊的训练自然就能闻出来——每年的沙漠特训,这个项目都是重中之重,而我次次都得满分哩。” 任逍遥本想打趣几句,最后还是人住了,因为说话不但浪费精力,也浪费唾液,这两样东西在他们看来,已几乎和生命同样珍贵。 不片刻,真宫寺美奈忽然指着一处地方,喜悦的道:“有水了!” 众人一齐赶了过来,用各种可以找得到的器具进行挖掘,但他们辛苦地工作了大半个多时辰,还是失望了。 没有水。 林毓秀苦着个脸,几乎要苦了出来:” 美奈姐姐,你的鼻子怎么不灵了呀。” 真宫寺美奈不说话,仍自顾自的挖着。 忽然,她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个露出个鲜花盛开般灿烂却凄艳的笑容,纤手小心翼翼的捧了一捧沙粒,递给任逍遥。 沙子是温的,显然含有水份。 任逍遥刚要鼓励真宫寺美奈继续挖下去,却见她将湿沙含在了嘴里,拚命吮吸着里面的水份。 沙漠里不可能存在水源,有的只是湿沙。 怪不得怪不得她的神情这般苦涩,怪不得她的笑容如此凄艳。 堂堂天极教教主、大宋冠军候、风流盗侠任逍遥竟然会给枥木松本流逼得窝在沙漠里“吃”沙子…… 为了明天的战役,众人只能依法施为。 水,虽然少得可怜,但对快要渴死的他们来说,已足够救命了,众人努力挖掘,拚命吮吸,仅有的半袋水相互推让,谁都不肯去碰。 南宫凤姿吮吸得舌头都发麻了,颦起秀眉道:“哎呀,人家简直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却还是无法从这鬼沙子里多咋出半滴水来,真急死人。”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给人伺候惯了,哪里受的了这种苦。 真宫寺美奈苦笑道:“在沙漠中,能够每天找到一些温沙,已经是运气了,这沙子的水虽少,但没有它,你就活不成。” 任逍遥柔声道:“凤姿、秀秀,你俩年纪最小,身子最娇弱,清水就……” 林毓秀摇摇头,抢着道:“不,大哥哥,明天你有一场大战,水得留给你喝。” 南宫凤姿亦道:“对对对,就是渴死我也不喝。” 任逍遥心中泛起一股暖意,感动的道:“我和你们不一样,以前刚来中原时,什么样的苦都吃过,现在就算是重温当年的岁月,而凤姿和秀秀都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若是委屈了你们,我任逍遥心痛不说,南宫宗主和林掌门非把我撕了不可,来来来,别推辞了,快喝吧。” 他说话的语气并非郑重其事,却偏偏中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奇异魅力,南宫凤姿、林毓秀不再坚持,分着把水喝了。 为了让任逍遥好好休息一晚,以最佳状态应对青木俊志,龙菲芸特意将在微带潮湿的沙坑里为任逍遥搭建了另一个帐篷。 感动之余,任逍遥忽然情念大炽,猛地将龙菲芸按倒在沙地上,不由分说径直朝她娇艳欲滴的樱唇吻去。 龙菲芸防备不及,被他亲个正着,象征性的挣扎中,很快地伸出柔嫩的香舌仍由任逍遥吮吸,和他的舌头交缠逗弄着。 任逍遥得寸进尺,狡猾的左手顺着龙菲芸的衣襟伸入了她的胸前,隔着亵衣轻柔的抚摸着她发烫的双峰,不安分的右手,从她罗裙的下摆探入,沿着龙菲芸曲线柔美的玉腿,开始向上游走……÷ 第八章 心荡神摇 在他的肆意爱抚下,龙菲芸娇躯忍不住发出一阵颤抖,弹性十足的双腿用力将他作恶的大手夹住:“不……不许再摸了,明早还要……” 任逍遥轻笑道:“哈哈哈,按说大战前不该颠鸾倒凤、云雨交欢,免得体力透支,打起来时发挥不出往日的水准,但你丈夫我是什么人,身负先天无上罡气,夜御七女而不倒,今晚和你……嘿嘿,明天打起来才更有精神啊。” 龙菲芸娇喘细细,呢喃道:“可……可其他姐妹就在沙丘那头,露天席地的……若让她们知道,羞……羞也羞死啦。” 任逍遥微笑着吻了吻她晶莹的耳珠,柔声道:“那不如咱们回帐共眠。” 龙菲芸俏脸通红,美眸却是异常明亮,她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神已经表明默许了任逍遥的要求。 任逍遥在他颊上深深一吻,将她的娇躯横抱而起。 龙菲芸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螓首紧紧贴在情郎的胸前。 进入帐篷时,龙菲芸的娇躯已经变得滚烫,黑暗中任逍遥反掩上布幔,她滚烫的樱唇已经吻到了任逍遥的颈上。 龙菲芸性情娇其他诸女奔放,自从和任逍遥尝过云雨滋味之后,从不刻意掩饰自己的本性,加之两人身处沙漠这特殊的地方,周围一片黑暗,更加多了份偷情的新奇和刺激。 任逍遥亲着她修长白皙的粉颈、线条柔媚的锁骨,吮着她饱满甜腻的樱唇,恣意揉搓那双沁着香汗的高挺双峰,掐束着她毫无余赘的盈握纤腰,还有她那难以言喻的清幽体香…… 龙菲芸毫无来由的一阵砰然,虽然任逍遥的爱抚只停留在她纤腰以上的部位,但身子里那最私密、最羞人的地方陡地泛起异样的酥麻,彷佛针尖轻轻刮刺一般,既痛苦又舒服。她想起在赤尾屿破瓜的那一夜,任逍遥攫住她挺耸的双峰,啜得尖端硬胀发疼,那火钳般的庞然大物徐徐刨刮着她未经人事的柔嫩紧致,一寸一寸地撑开充满,一点一点的刮出她美妙的娇黏…… 龙菲芸趴卧在刚铺好的锦塌上,被任逍遥摆布得全身颤抖,无助地喘息着,苍白无力的小手死命揪紧锦被,汗湿的发丝轻黏着口唇额鬓,摆紧并的腿缝被任逍遥的大腿硬挤着,腿根相抵,磨得又湿又热,蛇腰猛地一扳,全身剧颤起来,居然便丢了一回;臀後的裙布初时只渗出些许液珠,渐渐布质汲取不了丰沛的泌润,眨眼间汇成了细小的水柱,“噗”的挤出一道弧,彷佛她腿股间藏了把小巧精致的细颈尖嘴壶,轻轻一倒,便注了条晶莹甘冽的清泉。 眼瞧着这般旖旎淫靡的风情,任逍遥的满腔欲念顿时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嗤!” 将缠在龙菲芸膝间的裆布猛然撕断,扯下烂得只剩两条裤管的绸褌,随手褪了裤衩,抄起她软绵无力的膝弯向后一掀,把两条修长诱人的美腿扳成了倒写的“儿”字,比例悬殊的巨物抵着她窄小的门户,毫无转圜,一点一点的没入其中,伴随着佳人的一声轻吟,让人迷醉的湿热轻轻将任逍遥紧紧包容。 龙菲芸娇弱地攀着任逍遥的脖颈,双腿顺着他的腰身挤入,大大分了开来。 任逍遥抓住她充满弹性的丰臀,帮助她在自己身下充满韵律的摇曳。 身体的欢娱宛如涨潮的海浪般一波一波的传来,龙菲芸仰着尖细的下颔呜呜轻哼,平坦的小腹抽搐得像潮浪一般,娇躯剧烈颤抖,半闭的星眸里眼波朦胧,失神地在欲海中载浮载沉,不断的点燃我的热情,将任逍遥的血液提升至沸点。 因为众女就在不远处的沙丘后,龙菲芸不敢大声呻吟,强制压抑的喉头发出阵阵诱人的喘息,更加动人心魄。 任逍遥用尽力气紧抱着她,让她的丰胸与自己强健的胸肌紧密厮磨着。越来越强烈的激情涤荡着他和她的身体,龙菲芸的娇躯在快意中极度后仰,两人的剪影仿佛一颗大树分开的枝桠。 任逍遥全力向龙菲芸的娇躯发起冲击,龙菲芸缠绕在他腰部的大腿不停的抽搐,娇躯配合着他的动作用力挺动,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将任逍遥用力拉向她的体内,同时涌动的热流将彼此紧密的结合在一起,我们的身体似乎完全融为一体。 “不……不要了……饶……饶了我……” 龙菲芸死死推着任逍遥的胸膛,勉力睁开星眸,眸里水光激荡,在半晕半醒的失神状态下垂死挣扎,软弱无力的向身上的任逍遥投以哀求目光,因高潮而痉挛的敏感胴体却无法轻易歇止,转眼又被另一个攀起的高峰所吞噬。 龙菲芸修长的玉腿如同藤蔓一般缠绕着任逍遥壮实的腰肢,她的娇躯对任逍遥的包容密实耳温暖,娇躯不住轻颤,柔腻的触感滑过汗水淋漓的肌肤,终于将他最深层的欲望勾引出来──任逍遥腰脊一麻,滚烫的浓浆骤然爆发,下体处似有粒粒小珠混着浆液一齐喷出,射得龙菲芸一阵抽搐,在极度兴奋接受了爱郎的全部精华。 在任逍遥的爆发中,龙菲芸用力咬住她的肩头,发出一声心荡神摇的低吟,过了许久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娇躯瘫软在任逍遥的身上,十指和他紧紧相握,迷醉道:“逍遥……你是我今生的冤家……” ××××××××××××××××××××××××××××××××××晃眼便是清晨,龙菲芸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任逍遥换上衣物走出帐篷。 所有都站在沙丘顶上,满脸讶异的看着远处。 任逍遥暗暗纳闷,快步走了过去,定睛一看,亦自愣立当场。 前面数里外,不知几时竟然多了一座耸天而起的石山,山虽不高,但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却显得分外扎眼。 山上怪石如犬牙交错,满山寸草不生,看来自也分外险峻。 不、不可能,昨晚那里还是空无一物,今早怎么就…… “海市蜃楼!一定是海市蜃楼!” 林毓秀扬起红扑扑、娇悄可人的小脸蛋,神情坚定的说道。 “不,这个时候、这个季节,沙漠里是不可能出现海市蜃楼的。” 真宫寺美奈颦起秀眉,身上的和服及束带无风自动的拂扬起来,喃喃道,“每年派中都要组织大批忍者进行沙漠生存的特训,这里的情形我再清楚不过。” “那……那这是……” 南宫凤姿俏脸转白,颤声问道。 “是以人力建造的石山。” 真宫寺美奈声调转寒,缓缓道。 “人力!短短一夜功夫用人力竟能造出一座石山!这……这未免……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任逍遥难以置信的言道。 “数百精通土系忍术的枥木松本流众一齐施术,加上沙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材料和青木俊志独有的石化之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真宫寺美奈幽幽叹道,“看来,我们的敌人近在咫尺,大战一触即发。” “平白无故的,对方为何要建筑石山。” 易天寒皱眉道。 “不知道,或许是想阻止我们从那个方向通行。” 真宫寺美奈猜测道。 “不,敌人正是想把我们诱去石山,然后一网成擒。” 任逍遥虎目灼灼,一瞬不瞬的遥望前方,“我看得很清楚,那里有几座靠山修建的木屋,都是以两人合抱的大树做桩子,深深打入地下,四五丈高的木桩,露出来的不过只剩下两丈,空隙处灌的全是铅汁,其坚固何异铜墙铁壁,倘若我等交战不利,失机被擒,被对手被关在里面,要想逃出来就是难如登天。” 他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后,非但灵觉大大提升,视力也远较众人为强,隔着数里远的遥距,仍能看得如此清晰。 “哼,原来如此,既然石山在南面,那我们就转道向东,让对方白白辛苦一晚。” 易天寒唇角现出丝冰寒的笑意,冷冷道。 走了没多久,天色忽然昏暗下来来,隐隐响起一阵沉闷的雷声,易天寒、付龙渊等走南闯北几十年,知道这是乃大风将要来临之先兆,不由暗暗叫遭,心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变天,难道接下来的大战要在风中进行。 “呼——呼——” 空中隐隐的雷声也愈来愈强烈。 突听真宫寺美奈惊叫道:“不好!是龙卷风!” 众人齐齐色变。 第九章 沙漠飓风 天边陡地腾起一阵狂啸,刹那间由无穷尽的遥远之处直逼了过来,迅速又消失到另一端的无尽远处,啸声撕耳欲裂。紧接着,天上累积到千万里厚的黄云轰然坍塌,直冲入沙漠地面。顿时宛如万马奔腾,万鼓齐鸣,轰隆隆便是一阵怒响。 那黄云才一落地,便与激起的沙石卷在一起,霎时变做灰茫茫上接于天、下临于地的巨大龙卷,摆身摇尾,疾旋了起来。黄云不住倾下,那龙卷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到后来几十百条通天彻地的灰黄柱子一齐凌空傲立,带着宇宙间无上的威力,卷地而来。 任逍遥虽艺高胆大,却没想到天地之威,一强至斯,疾呼道:“快走,离开这里。” 身子一晃,纵身超龙卷风冲去。 龙菲芸惊叫道:“逍遥,你要作甚么!” 任逍遥头也不回的叫道:“我去阻住风势,你们快走。” 龙菲芸顿足道:“人力岂可与天相抗,快回来!” 发足急奔,待要去追。 易天寒一把将他拉住,沉声道:“放心吧,逍遥武功高绝,出不了事。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免得让他分心。” 龙菲芸心中一懔,众人中除任逍遥外就属易天寒武功最高,连他都不敢停留,足见风势之强,明白自己就算过去也只是白白送死,银牙一咬,驾着马车朝和大风相反的方向急奔过去。 大风鼓荡,吹得任逍遥扶摇不定,他深吸口气,全力催动身法,宛如一道轻烟,绕开风势凌厉之处,向一股龙卷风背后扑了过去,双掌并举,“呼”的击出。 这计“摧山破岳”是逆天神掌中的绝招,辅以先天无上罡气的深厚内劲,当着有摧山破岳之势,然则他一掌击在龙卷风之上,龙卷风竟动也不动,却猛地一阵摇摆。以任逍遥真气之强劲,也被它摆得头晕眼花。 任逍遥暗叫不好,果然那支无比硕大的龙卷风受激之下,发出一阵嘶哑的啸声,突然就是一沉。这一下猛地粗了一倍,带起的狂风携着势不可当之威,如海潮决堤,向着他直扑而来。 想到众人的身家性命尽数系于己手,任逍遥猛一咬牙,对着风势最劲处,竭尽生平之力猛轰而出,但这等天地之威何等猛烈?只听一声呜啸,任逍遥等觉一股腥味迎面扑来,身子宛如腾云驾雾般倒飞了出去。 眼看要摔在地上,忽然给人接住,回头看时竟是真宫寺美奈。 任逍遥急道:“你来作甚么,快走啊!” 真宫寺美奈“唰啦”抽出武士刀,喘着道:“我的武功本就是在大漠狂风中锻炼出来的,虽然内功远不如你,但经验终归要多。对付它们不能藉着武功高绝,恃强硬拼,得用巧劲!” 说话间,抢先任逍遥一步,突入风中。 但见她足尖轻点,不住闪躲纵跃,极力压缩着身周真气,随着龙卷风的来势浮沉,风吹则偃,风偃则起,脚不沾地,连续十几个姿态美妙轻盈的翻腾,随着风势来回游移,她常年在此演练,深知漠上风势,往往一急一缓,急时就似现在这般天塌地动,等一缓,便又云开月明,天空一片清朗。 任逍遥见真宫寺美奈尚能应对自如,心下大定,玄功默运,毫不畏惧的与天地之威相抗起来,欲借这等无情之力,来磨砺自身本就旷绝一世的修为。他目力超卓,顷刻间判断出龙卷风将要抵达的方位,身子随着它的涌动之势,盘旋冲前。 他的先天无上罡气何等深厚,这时全力施展,带动得龙卷风硬生生横移两丈,跟旁边那条龙卷“轰隆隆”撞在了一起,这下风尘暴起,两条龙卷去势都是一弱。任逍遥就借着这一暴之力,冰魄玄霜剑闪电劈出,将离他最近的飓风斩为两段。 那风被他硬驱着四散奔突,顿时破坏了原有的平衡,同随后而来的另一股龙卷撞在一处,登时发出撕裂般的厉啸,旋即套合在了一起,旋即迅速涨大,将紧跟着吹来另一条吞了进去,任逍遥觉身上一松,左侧去掉了一条龙卷风,身边压力顿减,但那厉啸之声却依旧不停,反有转急转厉之势。 说来奇怪,汇合后的龙卷风竟似在外力催迫下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增大,短时间内几乎暴张了一倍,疾旋的速度也跟着增加,四周的龙卷被它触及,不是被远远撞出去,就是被它吸收进来,更增加了它的粗度。 任逍遥吃惊抬头时,就见先前的龙卷风已经涨大了四五倍,几乎遮住了半边天空,呼啸声更是强到宛如万千高手一齐发出“狮子吼”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他知不可硬阻,待要闪身躲避,忽听真宫寺美奈一声娇呼,被龙卷风卷得飞空而去,任逍遥顾不得思索,更加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怪异处,猛地拔身而起,右手剑,左手掌,扑向那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龙卷风! 他要救龙菲芸,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救! 此时的龙卷风再非先前的小股可比,威势凌厉至极,任逍遥刚给吸进去,就觉身子全然不是自己的了,什么轻功、掌力全都用不上,宛如一捆稻草,被卷得乱转一通,身周沙石凌空疾旋,打在人身上宛如铁刺,他奋力伸手,居然抓住了真宫寺美奈的手腕,使出吃奶的力气,好容易将她拉近身侧。 任逍遥张开双臂,将真宫寺美奈抱在怀中,护身真气腾出,勉强将两人裹住。好在先天无上罡气乃天下第一神功,沉凝浑厚、刚猛无俦,虽在大风之中,仍鼓动不休,为两人减去了许多伤害。 真宫寺美奈苦练十数载的武功对付寻常大风还成,但在这无数股龙卷聚合而成的漩涡里却全然没有抵挡之力,鬂边怒风呼啸,有如翻江倒海一般,耳目口俱为之废,只有紧紧抱住任逍遥,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能熬到风停之时。 软玉温香虽在怀抱,但当此之际,任逍遥却生不出任何香艳的念头,两只搂着真宫寺美奈纤细柔滑的腰肢,全力运起千斤坠,宛如一尊万年铁桩,立在长风之中。他的功夫沉稳至极,这一招千斤坠运起,当真宁折不弯,要吹断他的腰容易,要将他吹倒,却是想也休想。 不片刻,任逍遥把握着风势稍歇的间隙,陡然跨出一步。这一步跨出之后,他的身形又是端凝不动,静静等着下一次风势稍歇的来临,他的耐心极好,风若不歇,他便一动不动。虽然被黄沙阻隔,看不清外面的局势,但凭借他敏锐的灵觉,知道这股不断壮大的龙卷正以惊人的告诉将附近的狂风一并吸纳,换言之,只要自己用内劲拖住龙卷,就能为易天寒他们的顺利离开争取更多的时间。 突然一股巨大的龙卷风斜剌里冲了过来,向二人猛扑而至。铁恨呼道:“来得好!” 千斤坠运到极处,双脚连膝盖直陷入沙子里面,真宫寺美奈突然就觉身上一轻,大风竟似就此消失了一般,这下不由得她不惊,眨巴着眼睛看时,就见四处的天地泛发着一片奇异的亮黄色,脚下几丈远处沙石波波作响,仿佛被什么巨力连环画过,自动跳成一个极大的巨圆。身周的空气虽然宁静,但却有些窒闷,不由笑道:“你也在沙漠待过吗,怎么知道进来风眼。” 任逍遥仍不敢大意,紧紧抱住她,盯着那波波暴响的沙圈,眼睛一眨不眨的沉声道:“我在海上住了十几年,台风见得多了,想来和这沙漠里的龙卷风一样外面虽然猛恶,但里面却极为安静,想要不受伤害便是躲到它里面来。” 真宫寺美奈点点头,轻柔欣悦的道:“嗯,爹爹也是这样说的,但我从来没被卷进来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哩。” 正说着,两人面前的沙圈突然前进一尺,任逍遥不敢怠慢,立即拉着真宫寺美奈退了一步,过不一会儿,那沙圈又左移几分,两人便又跟着移动几分,始终保持着站在沙圈中心。好在任逍遥全力催发内功,四周真气鼓觞,制约了龙卷风的移动。若是在海面上遇到台风,瞬息可移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躲到其中了。 突然,真宫寺美奈脸上变色,惊叫道:“不好!” 那本来移动极慢的龙卷风,此刻却猝然加快了起来! 第三十四卷 第一章 生死之战 沙圈骤然扩开,然后倏地收紧,所引发的巨力顿时压得任逍遥跟真宫寺美奈喘不过气来,她功力远不如任逍遥深厚,俏脸憋得通红,只觉胸口一阵跳动,仿佛心脏都要从腔子里跳了出来,死亡迫在眉睫,但她却突然觉得,此刻只要能和任逍遥抱在一起,就算是死也没有那么可怕。 龙卷风转的越来越急,灰色渐变成墨色,终于轰然一声,将两人一齐卷起,带入那暴风的最急劲处。 高速的旋转登时让任逍遥脑中一片空白,他武功虽高,终究天威难抗,当此之境,只有放弃挣扎,紧紧抱住了真宫寺美奈,就觉真宫寺美奈也同样紧紧抱住她,身形微微颤抖着,想必也是从未见过此等荒漠的天地之威,业已吓到极处。——本来几乎已经熬了这许久,料想师父和几位前辈护着众女还有正良早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可就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大风突然生变,彻底打乱了任逍遥的整个计划。任逍遥暗暗叹了口气,生怕真宫寺美奈一失手落入风暴中,转眼就被绞碎了,当下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风势愈发猛烈,任逍遥料得撑不了太久,欲待催动“天雷无妄”强行破开飓风,冲将出去,但这龙卷实在太过巨大,一个不好,反而立即便有性命之忧。 踌躇之际,真宫寺美奈凑到耳边,极其肯定的道:“沙漠上的龙卷风不能持久,最多再熬盏茶功夫,就该结束了。” 任逍遥点点头,逍遥无极掌的内息缓缓吐出,将自己和真宫寺美奈护住,任由龙卷风将他们两俩卷得冲上天去。越达高处,压力便越强大,初时仿佛周身都被绳子勒住,到了后来,这绳子收缩成铁箍,箍得两人浑身生痛,风压逼迫,几乎连口鼻都张不开了。 转眼间又升了几十丈,任逍遥便觉神智也快给压得散了,突然,似有似无之间,头顶的天空似乎裂开了一道很小的口子,露出一丝湛碧的天色来。 这一喜当真非同小可,任逍遥急忙用力睁大了眼睛看时,那一道湛碧越扩越大,有如春神降临,风度玉门关一般,霎时席卷过整个天空,横绝天际的龙卷风仿佛毒蛇被一刀刺中了七寸,极力挣扎了几下,突然暴跌而下! 瀚海长风,起得快急,落得也快急,头上的一痕青天恰恰初露,一下便如绸布撕开个头一般,稀里哗啦,片刻已是晴空一片了。天气一晴,那庞大的龙卷风立时就如雪狮向火,黯然消解下去。轰然暴响中,疾旋陡然停止,就如万丈高楼坍塌一般,垂直倒了下去! 任逍遥知若稍有迟疑,必给沙土深埋其中,赶紧使出飞仙化羽,直如大鹏展翅,扶摇直上,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七个愈转愈高,顷刻间脱离一切束缚,接着又是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落在数丈之外。 被龙卷风卷起的沙土,何止千担万担?这一落下,就如天坤倒挂,黄茫茫的沙土布成一条几十丈的天路,层层堆叠,刹那间在大漠上堆起了一个百余丈的高台,任逍遥和真宫寺美奈看在眼里,莫不骇然心惊,暗忖方才若稍有迟疑,给黄沙埋个正着,不肢离体散、粉身碎骨哪还真有鬼了。 但见晴空一碧无翳,玉滑如洗,长风吹了多时,此时的天幕就如最通透的琉璃,再也看不到丝毫瑕疵。当中一轮红彤彤艳阳,孤独地高悬着,将广袤无垠的沙漠照得一片通明,仿佛这天地间只有这轮艳阳,此外再无一物。 风声既息,寥廓天地间便再没有别的声音,越发显得周围孤独而苍茫,人在其上,两人身临其境,就如木石化就的一般。 真宫寺美奈轻浮酥胸,犹有余悸的道,“好险……好险,若非有逍遥你在,我怕是必死无疑。” 任逍遥柔声道:“呵呵,若非有你提醒,我照样也得丢命。”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任逍遥凝望着真宫寺美奈,给暴风撕扯得一片凌乱的和服,包裹着她呼之欲出的胴体,看得旁边的任逍遥呼吸有些急促,但见细滑的肌肤晶莹雪白,娇嫩无匹,身材苗条,一双美腿修长、玉润浑圆,给人一种骨肉匀婷的柔软美感,婀娜纤细的柔软柳腰配上微隆的美臀和翘挺的酥胸,浑身线条玲珑浮凸,该细的细,该挺的挺,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绝色尤物。 任逍遥心中一阵激荡,猛然将真宫寺美奈微凉的娇躯揽入了怀中。 真宫寺美奈没有抗拒,任由他搂着自己,似乎正陶醉在美好的感觉中,接着玲珑凹浮的娇躯一阵颤栗,秀丽清雅、美若天仙的她那本来如雪的娇靥上不由自主地迅速升起一抹诱人的晕红。 真宫寺美奈仰着荡漾而飞霞喷彩的悄脸,抬起了杏眼,发出了水波荡漾,摄心勾魄的光来,鼻翼小巧玲拢,微微翕动着,两片饱满殷红的嘴唇,像熟透的荔枝,使人想去咬上一口,小嘴微张,两排洁白的小牙,酷似海边的玉贝,两枚圆润的酒窝似小小的水潭,荡游着迷人的秋波,淡淡的脂粉芳香丝丝缕缕地飞进任逍遥的鼻孔,拨弄着我那紧张而干渴的心田。 任逍遥左手搂紧了些,让真宫寺美奈的身子向前一迎,吻了下去,真宫寺美奈嘤咛一声,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地飞快闭上眼睛,接着眨了一眨,缓缓阖上,身体微微颤动,双手滞涩地抱住了任逍遥的颈部。 刚吻到真宫寺美奈的双唇,难以言喻的绝妙感受深深传入任逍遥心坎,那是带着少女樱唇的稚嫩,却又参杂几分撩人的韵味。 在两唇相触之时,真宫寺美奈混身一震,接着轻轻的张开了口,让任逍遥的舌尖伸入了她的口中,嫩舌却羞涩的回避着我舌尖的挑逗。任逍遥啜饮着她口中的香津,放在她腰间的手移到她的丰腴微翘的美臀,用力将她下体压向自己。 忽然,真宫寺美奈惊叫一声,用力推开任逍遥,娇躯不受控制的一阵战栗,难以置信的望着任逍遥身后,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物事。 任逍遥心中一懔,愕然回头,亦自惊得愣立当场。 石山!先前看到的那座足有两里之遥的石山,此刻竟离他不足百丈! 是风么,是那龙卷风把他们吹来这里的么! 不,不可能,决不可能! 他催动先天无上罡气,竭尽全力阻止龙卷的移动,即使是最后连带真宫寺美奈一齐吹起,也决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被吹开整整两里的遥距。 除非……除非是…… 身后忽然响起一把软绵绵悦耳的女子语音:“任教主初临扶桑,未曾尽窥忍术密要,现出如此神色尚情有可缘,真宫寺姑娘乃北辰一刀流上忍,理应对各门各派的武学了解甚深,难道你没听说过枥木松本流镇派之宝旭日扇辅以独有的四紫雾阵及镰鼬之术,能够轻而易举发动飓风并加以控制么。” 任逍遥再次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和服,娇躯倚着柄一人多高的铁质巨扇,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的妩媚女子,她头梳双螺髻,额前戴着珊瑚制成的精巧箍儿,无论头、颈、手、腰、脚都挂上以宝石、美玉、珍贝等造成的各类饰物,在空中掠来时叮当作响,但珠光宝气和孔雀般的彩服却掩不住她双目射出的阴鹭狠毒的异芒,加上她长得要弯曲起来的尖利指甲,活像从灵柩中带著所有陪葬品复活过来的女僵尸。 任逍遥沉声道:“你就是青木俊志的姐姐,青木纪香?” 妩媚女子“噗哧”娇笑,慵倦地伸个懒腰,道:“不敢当,正是奴家。” 任逍遥心头一懔,厉叱道:“她们呢,和我在一起的其他人呢?” 青木纪香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檀口微张的道:“是四个老头子和几个姑娘家么,被我吹到沙漠另一头去了,现在啊正四处找你呢。不过他们做梦也想象不到,你会带着真宫寺姑娘来到石山,自然也就不会找到这里。” 任逍遥冷哼道:“你什么意思,费尽心思的造作石山,难道就为了……” 青木纪香截断道:“为了让你和心甘情愿和青木宗主、也就是我弟弟来一场死斗——以性命最为赌注的死斗。这些年来,受不了他的绝对防御,主动认输的高手太多太多,因此他才希望和你好好打上一场,直到一方丧命为止。” 任逍遥功聚双目,狠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青木纪香寒声道:“那他们就将彻底迷失在沙漠里,永远都走不出去。 第二章 一触即发 任逍遥哈哈一笑,漫不在乎的道:“呵呵,你的旭日扇虽然厉害,但也得借助沙漠里原本的风势才能发挥出方才那般惊天动地的巨大威力,如果没有……” 身形一晃,如电纵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青木纪香。 未免龙菲芸、南宫凤仪她们遭殃,她哪顾得了往日不对女人出狠招的“惯例”左手东岳剑掌,右手龙抓功,无一不是近身攻敌的绝技。 青木纪香听他揭破镰鼬之术的奥秘,心中一惊,全然没有想到任逍遥竟在这时发动突袭,仓促间不及躲闪,“啊”的交出声来。 眼看两人相距不到丈许,任逍遥已将全身功力提至极限,倏忽青木纪香莲步轻挪,往后一退,原本立足处“轰”的卷起满天黄沙,劈头盖脸的朝他袭来。 “沙暴送葬!逍遥,快……” “躲开”二字尚未出口,任逍遥已被黄沙吞没,真宫寺美奈吓得俏脸煞白,几乎哭出声来。 从沙暴的规模和威力来看,出手的毫无疑问是青木俊志。作为扶桑武林中精擅土系忍术的第一高手,素有“沙漠之王”称号的他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定是毁天灭地的凌厉杀招——任逍遥固然武功高绝,但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骤遭突袭,只怕空有一身强横内劲,亦是凶多吉少。 “如果不是我出手快,此时你已经落在任逍遥手里了。姐姐,你几时能改改大意轻敌的毛病。” 长叹声中,青木纪香身后五丈外的沙土缓缓升起,身披青蓝色武士服、头戴斗笠的青木俊志终于出现在真宫寺美奈眼前。 那是一张很特别的脸孔,即便是在千军万马中,他总会一眼就给辨认出来。 这不单是因他在额上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约半个巴掌大的青龙,更因他特异的形相和凌厉的眼神。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笔挺而有势,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两鬓,另一端却在耳梁上连在一起。 青木俊志的身材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矮小,连任逍遥的肩膀都没有达到,但的身体每一个部份分开来看都予人粗犷的感觉,可是揉合起来整体而观,却是健美匀称,有着灵巧矫逸、健美无瑕的完美姿态。 他全身的皮肤闪亮着一种独特的深色,整个人就像用黄沙铺就似的,窄长的眼睛射出可令任何人心寒的残酷电芒,冷冷地瞅着“埋葬”任逍遥的沙堆,“我处心积虑的在沙漠设局,让姐姐引你至此,为得就是在相互对等,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和你公平一战,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会突然抢前,杀青木纪香个措手不及。” 任逍遥柔和沉郁,好整以暇的声音从沙堆中传来。 “逍遥,你没事!你真的没事么!” 真宫寺美奈大喜过望。 “当然没事,几把沙子就想埋了我,未免也太小看中原武学了吧。” 一句话说完,任逍遥俊极无匹的身影已然破“沙”而出,笑吟吟的站在青木俊志身前。 “好,好一个任逍遥,难怪连强横如伊贺谷者都对你束手无策。” 青木俊志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淡淡道。 “哼,彼此彼此。” 任逍遥剑眉一挑,语带双关。 “任教主是在怪我为难你的朋友吗。” 青木俊志瞥了眼青木纪香,后者哑然失笑,解释道,“是我口不择言,胡乱瞎说,让任教主着急了,四紫雾阵和镰鼬之术都是本派的秘传绝学,需要准备多时才能施展,且极耗精神、内劲,三五日内用个一次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的朋友让武藏用‘红秘技-百人操纵术’围在三里外的一处沙谷中,相信在你和宗主分出胜负前不会有任何危险。” “行啊,那就快动手吧,早些比个高下,早些让我朋友出谷。” 任逍遥现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似是全然没把扶桑武林人人谈之色变的青木俊志放在眼里,他但心的并非是众女的安危,毕竟有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四大绝顶高手,就算面对的是护宫十三番,相信也能从容应付,但真宫寺美奈的出境却十分微妙,虽然她家学渊源,武功了得,但身边没有称手的兵刃,而且才刚经过飓风的“洗礼”身子十分疲惫,若是枥木松本流的其他忍者趁着自己和青木俊志交手当儿突施偷袭,未必抵挡得住。眼下周围除青木俊志、青木纪香再无他人,只有抓紧时间速战速决,才能确保真宫寺美奈安然无恙。 “不,逍遥,别打了!真的、别打了,大不了……大不了我跟他们走。” 真宫寺美奈拽住任逍遥衣袖,轻声哀求,柔美如天籁的声音充盈著一种强烈的真诚和惹人爱怜的味道。她曾亲眼目睹真宫寺龙炫和青木俊志的比斗,深知后者绝对防御的厉害,任逍遥固然内功深厚、修为卓绝,但比起她的父亲终究还是逊色一筹,更何况那场较量是在三年前,所谓物换星移、实事变迁,今天的青木俊志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她实在想象不出,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即便任逍遥坚持出战,取胜的机会也只能是零。“哈哈哈——哈哈哈,难道两位以为掌门他会为了区区三万两黄金带着门人子弟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吗。” 青木纪香忍俊不禁,“咯咯”娇笑,“枥木松本流虽非七大派之一,好歹也是四国名门,加上各大派那条‘遇到青木俊志可以不用完成任务直接回派复命’的不成文规定,各种任务多的接到手软,用的着听命于伊贺谷那帮杂碎吗。不错,为了把你和朋友们分开,引来石山这里,鄙派确实花了不少功夫,但正如我先前所说,掌门并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找个真正意义上的高手陪他打一场,好应证他几年来的苦心修炼没有白费,以便日后再度挑战真宫寺掌门——而你,任逍遥,就是我们经过再三斟酌后的最佳选择。” “姐姐,你不觉得今天你的话太多了么。” 青木俊志鹰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功力。 “我若不说清楚,任教主他一门心思的记挂着真宫寺姑娘的安全,能放开手来和你打个痛快么。” 青木纪香拍拍手,沙漠中再又升起两人,赫然正是先前伪装成死尸的中森良志、岩天圭介,手中各自捧着个水囊,恭恭敬敬的送了过来。 “任教主,请吧!” 青木纪香微微一笑,“喝饱水休息休息再和宗主较量。” “水?哈哈哈,有酒么?” 脊挺肩张,气势陡增,露出一股包括青木俊志在内,从未有人见过的慑人风采,好整以暇的斜兜了青木纪香一眼,微笑道。 “有,当然有!川谷,拿酒来。” 青木俊志见他毫无半分畏惧,反显示出强大无匹的信心,浑身更散发着坚凝雄厚的气势,不禁暗暗叹服。 川谷秀琪自石山顶端的一处洞穴内纵跃而出,晃眼功夫便来到众人跟前,从背上解下一只大皮袋,快步走近,双手奉上。 任逍遥拔下皮袋塞子,将皮袋高举过顶,微微倾侧,一股清酒激泻而下。他仰起头来,骨嘟骨嘟的喝之不已。皮袋装满酒水,少说也有二十来斤,但任逍遥竟一口气不停,将一袋清酒喝得涓滴无存,兀自面不改色,毫无半分酒意。——神情豪迈,英风飒爽,青木俊志愈发得起了爱惜之心,寻思:这等少年高手百年难得一见,日后怕是再也遇不上了,真要把他杀了吗? 却听任逍遥说道:“美奈,你和他们几位躲到石山上去,待会打起来动静很大,万一伤着你可就不好办了。” “怎么,你不休息!” 青木纪香大是讶异,听任逍遥语气似是打算立刻同青木俊志相斗,不久前才和飓风中脱身出来的他未免也太妄自尊大,自以为是了。 “不,他很强,根本就用不着休息。” 青木俊志的目光变得鹰隼般锐利凌厉,出人意料的由嘴角逸出一丝笑意,一字一顿的缓缓道。显然他已经感受到任逍遥体内愈趋澎湃的先天无上罡气,断定对方的功力没有任何损耗。 真宫寺美奈、青木纪香、中森良志、岩天圭介、川谷秀琪不敢怠慢,乖乖退往石山,任逍遥、青木俊志各自退开,相隔约五丈许时先后立定,大战一触即发。 第三章 谁更嚣张 “青木宗主,请吧。” 任逍遥保持两手负后的姿态,锋芒凛凛的眼眸不泛半点波澜,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拔出削铁如泥、锋锐无匹的冰魄玄霜剑,俨然要以一双肉掌应敌——真宫寺美奈和枥木松本流众人全都看得呆了,他们不敢相信,天下间竟然有人敢蔑视“绝对防御”到这种程度。 青木俊志淡然一笑,似是不把任逍遥的“挑衅”当成回事,忽往左右以惊人的高速摇晃,就像多出几个化身来,虚虚实实,倏地出现在任逍遥左侧五丈许处,双手灵巧得令人难以相信的画出无数眩人眼目的曼妙芒影。 落在真宫寺美奈眼中,却看破她以迅疾无伦的诡异手法,抢在任逍遥做出反应前迅速结印,借以发动名唤“沙手里剑”的独门忍术,将内劲融汇在砂砾中,组合形成无数手里剑形状、威力却犹有过之的细小利刃,以铺天盖地的势头往对手袭去,有些直接攻击对手周身要害,有些看似击往空处,实际上却封死对手可能发动的所有闪躲变化,无论对手如何退让,都难避开“沙手里剑”的攻击。 当然,这是针对他之前遇到的对手而言,身兼中原武林三大轻功于一体,连带精通忍影分身术的任逍遥如果有心闪避,没有他躲不开、避不过的绝招。 然而任逍遥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没有任何躲避意思。 是他自诩轻功高决,有意在对手面前眩耀? 还是出于战术考虑,希望籍此引出对手的所有变化? 不,都不是! 任逍遥一声长啸,不躲反迎,身体在窄小的范围内鬼魅般前移,两手化作漫天掌影,竟是以快对快,迎上对方无孔不入的沙手里剑。 一时劲气轰鸣之音,连串响起,密集似大年夜燃放千响的爆竹。 “蓬”两大宗师级高手终于正面交锋,狂飚刮起的沙粒,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激溅,声势惊人至极点。 “沙手里剑”固然锋锐凌厉,声势骇人,但触及融汇先天无上罡气的逍遥无极掌掌力就如寒冰遇上烈火,顷刻间烟消云散,有的甚至被任逍遥刻意击返回来,和随后攻至的“沙手里剑”撞在一处。 青木俊志面色微变,掌印生出变化,转而用上了“沙时雨”的招式。 任逍遥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忽然卷起大片砂砾直冲天际,在他头顶汇成团,形成一片沙云,无可掩饰的血腥与杀意顿时充满方圆十几丈的地域。 如果,不去看它那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显得金灿灿的光亮色泽,恐怕任逍遥做梦都想象不到有人能纯以内劲催动让数量如此之多的砂砾飞上半空。 望着那那遮天盖地、慑人之极的滚滚沙浪不断澎湃起落,远处观战的真宫寺美奈一颗心直沉下去,遍体生寒。 以前的青木俊志擅守不擅攻,往往是先通过“绝对防御”来消耗对手气力,然后再通过各种忍术进行攻击,因此青木俊志动起手来似像一根拉紧的弦线,始终欠缺他那级术的高手应该拥有霸气和风范。 但现在的青木俊志却是脱胎换骨的变成另一个人,临敌从容,神态悠闲,动作潇洒完美,在任逍遥轻而易举的破解“沙手里剑”后,仍是一派游刃有余的架势,而今次施展的“沙时雨”不仅声势浩大,那仿佛遮蔽阳光的攻击方式,虽然看起来十分夸张,但却是即将发生的不争的事实。 青木俊志右手一挥,天空中的沙云犹如铺天盖地般高高涌起,似化作沙漠上空永难出现的倾盆暴雨,带起凛冽的劲风,劈头盖脸的砸向任逍遥,直如暴雨降临、无憾无缺,大面积流沙让人直接让敌人无处躲藏。 尘土飞扬,劲气呼啸,面对这天地上下一起涌动的诡异绝招,任逍遥毫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身形疾速旋转,像变成千手观音般玉逍遥幻化出千百计虚虚实实的掌影,把他整个人的躯体紧里在光影之中。 “轰、轰、轰——” 劲交击之声不绝于耳,这一次的交战力度,比起前番犹有过之。漫空沙雨中,任逍遥宛若鬼魅般化作一缕轻烟,兔起鹘落的左右闪移,活动的范围被青木俊志的狂攻严厉限制,但始终能守稳那半丈许的地盘,以指掌拳脚应付从四方八面攻来的绵密沙雨。 青木俊志显示出他威震扶桑的卓绝,真气似是无穷无尽,结印催动沙雨形成招招夺命的骇人攻势,忽左忽右,上攻下袭,其诡奇变化,非是目睹难以相信。 漫空沙雨,从任逍遥周身所有方向朝向他强攻猛打,任逍遥勿自凝立不动,纯以精奇玄奥的手法,着着封挡,没有露出丝毫败状,如任由怒潮急浪冲击的深海巨礁,永能屹立不倒,看得青木纪香、中森良志等人惊骇不已。 “沙雨针!” 随着青木俊志一声冷哼,天空中正不断落下的瓢泼沙雨,立即变成了一根根细长、锋利的杀人凶器! “就凭它们,也想伤我!” 任逍遥冷哼一声,全身衣袍忽然无风自动起来,倏地纵口长呼,龙吟般的啸声直上天际。 金刚狮子吼,又是金刚狮子吼! 站在石山顶上观战的真宫寺美奈和枥木松本众人虽然相隔甚远,仍然震得她心旌摇荡,如痴如醉,个个脚步站立不稳,险些坠落悬崖,赶忙堵住耳朵,急催真力充盈脑际,方始保持情形。 不过离任逍遥最近的千万根沙针就没那么幸运了,声音吼出的同时,它们在瞬间四分五裂,再难对前者造成任何威胁。 青木俊志因要分心抵御金刚狮子吼的侵袭,无暇维持“沙云”的现状,声势浩翰的连绵攻势戛然而止。 “如何?我的防御不比你差吧。” 任逍遥袖袍一拂,止住啸声,“还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我要让你见识见识来自中原的‘绝对防御’。” “什么!他……他要和宗主比……比防御。” 中森良志、岩天圭介、川谷秀琪面面相觑,难以置信的望着任逍遥。 “怪不得……怪不得逍遥不肯用剑,放着他有一身绝技却迟迟不肯进攻,原来……” 真宫寺美奈又惊又喜。惊得是任逍遥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胆色,敢以一己之力向想整个扶桑武林无人敢擅摄其锋的“绝对防御”发出挑战,喜得是任逍遥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只要他肯开口,就一定能够成功。 “小子,你还年轻,说话不要太嚣张。” 青木俊志一改“任教主”敬语,显是心中怒极,“否则……” “否则怎样,难不成你能杀了我。” 任逍遥嘴角一挑,满脸傲气。 “哈哈哈,你想引我动怒,失去比武较技时最重要的冷静?” 青木俊志忽然敛去怒容,唇角现出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老谋深算的他不消片刻就看出了任逍遥的真正用意,“不过既然你想见识见识鄙派的高招,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甫落,他的脸容变得无比冷酷,双目闪耀着凝然如有实质的强大自信,身体像拔天而起的傲松古柏,使人生出无论遇上任何风暴,他仍将屹立不倒的感觉。 青木俊志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一阵的热至使人窒息的气流却突然扑面而至,即使是在在春暖花开的美丽园落里,依旧要仍生出处身乾酷荒漠的可怕感觉,更何况……交战的地点本来就是沙漠。 青木俊志用的并非进攻型忍术,而是他最擅长的辅助型忍术——炎阳决。 顾名思义,炎阳决的作用就是在对手所处空间如被炎阳曝晒,变得灼热沸腾,将其锁紧罩死,如置身火海热浪中,再难动弹分毫。 真宫寺美奈暗叫不妙,青木俊志占足天时、地利,炎阳决既出,人和亦到手中,三者相互作用,制敌缚敌,配合得天衣无缝,令任逍遥无法脱出气场之外,就像蜘蛛织网,猎物陷身网内,只有待吞噬的份儿。 拥有天下第一刚猛内劲的任逍遥,当然不会就此坐以待毙,他默运玄功,心灵立即与经脉窍络连成一体,无分彼我,天地在头顶和脚下延伸开去,直抵天极地终的无限远处,青木俊志笼天罩地的炎阳决,再没法困锁他的心灵,他有若脱出枷锁囚牢,感觉非常动人。 灼热随之消去,青木俊志的炎阳决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 第四章 是你逼我 望着对方惊讶的眼神,任逍遥长笑道:“宗主的炎阳决果然,好在我所习练的先天无上罡气走的也是阳刚路子,故此不受任何影响。” 青木俊志立时双目眯起,瞳孔收缩,本来无隙可寻的心灵打开一道缝隙。 但任逍遥并没有凭借气机牵引就此进攻,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对方决不止技于此——虽然青木俊志远在数丈过外,他却能透过因先天无上罡气催发出的敏锐灵觉,半丝不误的掌握对手最细微的动静反应。 青木俊志微微一笑,任逍遥的感觉立时变了,周身代之而的起是不觉有半滴空气、干涸翳闷至令人难以忍受的虚无感觉。 如此可怕的气场,比之恨天的天魔心经,又是另一番梦魇般的情景。青木俊志仍站在那里,可是任逍遥再不能掌握着他,能溶铁化锅的灼热风暴,眨眼间有从另一方滚卷而步,袭打任逍遥的身体每一寸的肌肤,即使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使其对身体的损害大大降低,几乎到了忽略不计的地步,却在不断削弱任逍遥的气势和斗志,长此下去,用不多久他就将变为不堪一击。任逍遥倏地立定,双掌缓缓抬起,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哪知就在这时,青木俊志却抢先攻了过来,左手斜挂胸前,与右手叉成斜十字护胸,接着陀螺般旋转起来,忽左忽右的快速闪移,周遭气流立生变化,一股股龙卷风的狂暴气流,从四方八面向任逍遥迫去。 倏忽之间,任逍遥已然陷身于风暴攻袭的核心处,不动之势再难继续保持。 几乎就在同时,青木俊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将过来,两手环抱,送出一股气劲,激起漫天黄沙,照头照面住他袭去。 任逍遥处变不惊,忽然单足撑地,陀螺般急旋起来,临空击出的刚猛掌力,神迹般把即将及体的沙流捣散。 然则青木俊志的招式并不仅限于此,他的手印微微变化,激起的漫天砂砾犹如活物般停止进攻,在空中不积累叠加,待任逍遥察觉到情形不对,止住步法想看个究竟时,四面八方集聚的数目无法估量的砂砾在青木俊志的“遥控”下一齐涌向任逍遥——流沙瀑布,枥木松本流又一绝学流沙瀑布。 水性至柔,一旦成为瀑布,却有崩山碎石、夺天地造化的巨大威力。 砂砾虽细,本身的硬度却十分惊人,更惶论形成沙瀑! 任逍遥只犹豫片刻,奔突激溅的沙瀑已然封住东南西北四面他所能遁走的任何方向,其中气劲强弱分布又不断微妙改动,使人防不胜防,挡无可挡,任逍遥心中第一个念头,是想尽一切办法躲让开去,来个避之则吉。 沙瀑尚未完全合拢,以他练至八纵八跃程度的飞仙化羽,不难顺势而上,从头顶仅余的些许空隙处脱身。 然而任逍遥并没有这样做,因为直觉告诉他青木俊志决不止技于此,就算有把握从流沙瀑布内脱身,可是对方接踵而来攻势如何应付? 他的修为固然深厚,但对忍术的理解和掌握尚不如一个下忍,这些日子来虽在真宫寺美奈何黑崎正良处恶补,但前者所知有限,只是精擅火系忍术,后者不懂武功,全然是纸上谈兵,使他面对青木俊志这级数的高手时,眼睁睁的瞧着对方攻至,仍难以掌握其招式的变化,所以他宁可硬撼流沙瀑布的强猛攻势。这些念头电光火石的在任逍遥心中掠过,他快速变幻着身形,在逐渐逼近的沙瀑间来回游走,希望找到一处受力最小的位置。 真宫寺美奈等因在高处观战,故对任逍遥的行动了如指掌,表面看来,两人似是旗鼓相当,但任逍遥心里却晓得自己是被青木俊志牵着鼻子走,因为到目前为止他的每一个变化都是应对手新的变化而生,处于绝对的被动和下风。 这固然缘于他的一味防守,却也是自练成先天无上罡气以来的头一遭。 即使隔着层浑厚坚实的沙墙,青木俊志仍能感受到任逍遥的快速游走,“流沙大瀑流!” 他一声长啸,使出了威力更胜一筹的招式。 沙瀑的聚合瞬时加快起来,任逍遥想应变时,时间已不容许。 倏忽之间,他耳鼓均填满沙瀑移动时惊天动地的尖啸声,就像在长途跋涉的荒漠旅途上,狂猛风沙忽起,四方咆哮怒号,开始时已是短促有劲、刺激耳鼓,接着无隙不入、尖锐密集的沙石,没头没脑铺天盖地的袭来。 任逍遥感到在啸声的侵袭下,连视线也变得糢糊不清,天地似若旋转,无有穷尽的沙瀑像狂风怒涛般把他淹没。更骇人是千万担不住用来的黄沙竟然地以为中心迅速收缩,细窄至近一点,产生出某种近乎扩张的爆炸性的力量。 任逍遥哪还敢有半分迟疑,深吸口气,左手伉龙有悔,右手万佛归宗,降龙十八掌和大力金刚掌中两大绝招同时迸发,融汇近乎十成的先天无上罡气朝离身体不到丈许的流沙瀑布直轰过去。 “蓬!蓬!蓬!” 气劲交击之声不绝如缕,伴随着闷雷般爆破使人脍颤心寒的激响形成一股涡漩,以任逍遥为中心往四处不断激荡。 沙瀑在强横刚猛的掌击中不断溃散,任逍遥却也同时承受着五脏六腑似翻转过来的强烈痛苦,没出一击他都要直面抵受被沙瀑的反震回来的强横力道,先是掌心如火烧般难过,接着真力被震得盲头苍蝇般往全身经脉乱窜,好在他周身经脉尽断,唯独先天无上罡气能毫无阻隔的运转,兼之精通逍遥无极掌中借力打力,以力化力的法门,在确保自身不受严重损害的情况下勉强保持持续进攻的态势。 “忍法——沙流葬!” 青木俊志微一冷笑,沙瀑随着他意识的操控瞬间生变,由四股汇聚成一股,由半空倾泄而下朝着任逍遥轰击过去。 即使不考虑青木俊志在沙瀑中蕴含的内劲,但只沙流的重量,已非任逍遥所能抵受,他每出一掌,自己反后退一步,最后实在无法支撑,眼前忽然一黑,向断线风筝般往后抛飞,落地后仍刹止不住身形,(W/\U)趔趄跌退,至十数步外方始立定,体内五脏六俯血气翻腾,肝肠欲裂,到喷出一口鲜血,压力始减。 仅此一招,任逍遥如给给万斤大铁槌重重敲击,两条手臂自肩膊以下立时麻木至不觉疼痛。任逍遥心知要糟,若依目前跌势,将没可能且更无力挡格对手的乘胜追击。幸好双足尚无异样,任逍遥人急智生,忙逆转体内被沙瀑反震回来的真气,运起飞仙化羽第八重‘扶摇直上’,凭空跃起十数丈,每次腾升,体内的真气都运转一遍,自动疗治手臂伤势,到足踏实地时,双掌已回复感觉,但仍阵阵发痛。 任逍遥连续三个翻腾,落往原先站立的位置,神色凝重的望着青木俊志。 “怎么,枥木松本流的三大忍术奥义我只用了一种你就撑不住了。” 青木俊志,语调冰寒如雪,“拔剑吧,再不出剑你必死无疑。” 话音甫落,任逍遥再度陷身炎阳决那干涸、炎热、没有任何生气的气场内,目所见只余青木俊志,似天魔煞神般的高挺雄躯,此可怕的对手就像风暴中永远屹立不倒的崇山峻岳,没有人能击倒他,克制他。 任逍遥心知肚明在气势抗衡上他已处于下风,且因自己的骄横轻敌,被对手乘虚而入,致形成败势。若不能把这情况扭转过来,当青木俊志再度发动攻势时,情况将无可扭转——进攻,只有拔剑进攻才能改变眼前现状。 “好吧,是你逼我的。” 任逍遥“唰啦”擎剑在手,遥指青木俊志,天地间的杀气似立即被尽收冰魄玄霜剑内,剑锋发出劲气破空的嘶嘶鸣响,天地立交,沙漠再非先前的沙漠,而是充满肃杀之气。 冰魄玄霜剑划过虚空,蓝芒耀闪,夺人心魄,天上的烈日立即黯然失色。这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难以解释,不能形容。 任逍遥虎目灼灼,窥定对手,周身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紧罩敌手,即使不是内行人,也知他再度动作时,将是无坚不摧,惊无动地的骇人强攻。 第五章守鹤之盾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只能用一个“快”字来形容,发生在肉眼难看清楚的高速下,青木俊志“感到”任逍遥集聚真力时,冰魄玄霜剑早呼啸击出,化作闪电般的长虹,划过七八丈的虚空,朝自己劈来。周遭所有的气流和生气都似被任逍遥这惊天动地的一剑吸了个干净,一派生机尽绝,死亡和肃杀的骇人味儿。除了硬拼,没有第二种方始能够阻挡他的进攻。 以青木俊志的身手眼光,仍在判断上失误,想不到任逍遥能硬接一记后如此快回复过来,更想不到他的身法竟如此快捷,更头痛是眼看任逍遥只简简单单的一剑刺来,竟生出一堵方阔的气墙,如山腰地撼搬朝他压来,最威胁他是刀锋射出一柱浑圆的气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捣向他胸口。 青木俊志倒底是一派宗师,面对任逍遥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竞毫不畏惧,蓦地挺直脊骨,全身袍袖无风自动,须眉瞩张,形态变得威猛无涛,与状比天神的任逍遥相比毫不逊色,一拳击出,身前丈许远的地面倏地腾起一蓬黄沙,迅速聚合成球状,在半空连续作出玄奥精奇至超乎任何形容的玄妙变化,却又是毫无伪假的轰在冰魄玄霜剑的锋锐处。“轰!” 劲气横流滚荡,沙球瞬间粉碎,任逍遥亦触电般退开。 “这招叫什么?” 任逍遥冷冷道。 “土遁,流沙弹!” 青木俊志一语未毕,任逍遥脚底的黄沙忽然一软,接着身周方圆五丈的地域内“扑”“扑”“扑”升起无数流沙弹,一个接一个……不,应该说是一片接一片的的朝他打来。 任逍遥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任由流沙弹打在身上,袖袍疾展,猛然一个侧身,轻而易举的以飞仙化羽跃离脚底无以借力的流沙,接着身形回转,步法陡变,使出一苇渡江,来回闪移间迅似鬼魅的避过流沙弹,和青木俊志的距离疾速拉近。 青木俊志只通忍术,不懂武功,真要让任逍遥近身唯有依仗他赖以成名,被誉为“绝对防御”的守鹤之盾。 但见青木俊志足尖微晃,飘然后移,尽量延长任逍遥攻击及体的时间——他苦练三年,以为单靠攻击型忍术就能战胜任逍遥,兼之为图轻便,没有将“御魂芦”带在身边,需要用忍术召唤才能让葫芦从掩埋的地底升起。 无奈任逍遥的速度太快太快,几乎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便已冲到对手跟前。——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那怕对手仅仅出现半丝松懈,只要被他抓住,立时就能化劣势为优势,化优势为胜势。 青木俊志大呼不妙,显然他低估了对手在轻功身法方面的绝对权威,此时他的手印刚结到一半,既无法使用守鹤之盾,更不可能突然中止,改用别的忍术来阻挡任逍遥的迅如电闪般的身形。 如果他熟悉汉话,脑中浮现的必定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的古语。 距离越来越近,青木俊志的心忽然变得冰凉冰凉,整个人已毗邻绝望的边缘。 然而就在冰魄玄霜剑即将趁着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贯入他胸膛的时候,任逍遥的身形凝止,宝剑斜指青木俊志,使人摸不清他是攻还是守,但远处观战的众人均感到此招攻守兼备,神妙不可揣测。 “你……你为何停手!” 青木俊志不由一愣。 “哈哈哈,我说过的,要亲自破解‘绝对防御’,如果现在杀了你,岂非要遗憾终生。” 任逍遥仰天大笑,满脸孤傲之色。 “好、好,你想见识见识,我就成全你!” 青木俊志纵横武林几十年,素来只有他手下留情,饶人一命,几时受过对手恩惠,明知任逍遥有心引他发怒,依旧气得火冒三丈,双手拇指互抵,食中两指交于一处,低喝道:“御魂芦,起!” 身前的沙堆突然像沸腾的开水样滚动起来,不停的还有沙泡冒出,接着沙堆中分而开,一个半人多高、纯由砂砾形成的葫芦缓缓升起,顿在青木俊志右手边。 “忍法,沙之守护,开!” 随着“卜”的一声轻响,葫芦塞儿一下子飞了出去,里面满是血液气息、经过他精炼的沙子簌簌流出,与此同时,青木俊志脚下也诡异地飘浮起一片片的细沙颗粒!那些沙粒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般,轻柔地绕在他的身体四周,慢慢地旋转,飞扬…… “沙沙”的嘈杂声响,连远在石山上观战的真宫寺美奈等人都清晰可闻。 “看在你让我一招的份上,我也不瞒你,御魂芦内沙子混杂了十几种坚硬矿物,包括从天而降的陨石,其坚硬程度比之百炼寒钢有过之而无不及,用于防守固然坚不可摧,拿来进攻照样是无坚不摧!” 话音刚落,四周就开始刮起了干燥的狂风,大片大片的沙粒被扬起,好像大沙尘暴来临一样,四周一片昏黄,天地间随之混沌起来,无数的沙粒噼噼啪啪向任逍遥打去,刮得脸颊辣辣生痛。 而在任逍遥身后,则悄然出现了一双双沙子组成的“手”则悄无声息的从抓向脚踝。 “什么!他竟不守反攻!” 任逍遥心生警兆,但已迟却一步,脚底瞬间给“流沙手”缠住,连抽数次皆不得脱,他骇然瞧去,透过沙尘接触到青木俊志邪光大盛,冰寒冷酷至没有丝毫常人情绪的可怕目光,不禁心头一懔。 青木俊志现出丝残忍的笑意,右手撮指成刀,朝前连续疾点,凭空形成一柄沙刃,无声无息不带起任何劲气风声当胸往他刺来,若给他刺中,肯定任何护体真气不起作用,保证沙刃会破膛碎骨而人,把他心脏震个粉碎。 情势危机,任逍遥反冷静下来,心神晋入止水不波的入微境界,霎时将周围的所有情况映入心底——这一切并非侥幸得来,武林四秀中,他任逍遥是经验最丰富,同高手较量次数最多的人,无论是面对绝杀中的五大杀手还是和恨天当面交锋,又或同易天寒、付龙渊相互切磋乃至一路上会过的十几位掌门宗主级忍者,每次都受益匪浅,使得分析对手的能力大大提升,兼之有先天无上罡气作为辅助,因此他对外界事物的感知能力早已超过无数前辈耆宿,直追独孤宇首个臻至,并命名为“天人交感”的最高境界。 他立刻得出结论,四周拂扬的风沙只是作为辅助攻击的技巧,实则对他身体构不成太大威胁,而脚底缠绕的、使他寸步难行的流沙手并未汇集太多真力,只是因为其循环往复、不住流动的特性分散了腿部产生的力道,因此难以抽脱,而扑面而至的沙刃,只是对手用来吸引他注意力幌子,真正厉害的攻击还在后头。 “铮!” 冰魄玄霜剑发出动人心魄、龙吟虎啸般的清音,似若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咒,又若九天云外传来的天籁,剑身泛起瑰丽的蓝芒,其璀璨耀眼连被黄沙荫庇的太阳都给比了下去。 挟着劲气狂飈,眼看就要及身的沙刃为剑气所阻,去势立刻减缓,再不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冰魄玄霜剑画过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线条,以肉眼难测的速度绕过沙刃,空气中卷涌的黄沙像铁遇磁石般被吸引,改成水流般窜往冰魄玄霜剑画的的锋尖,刹那间累凝而成一球烟雾,剑锋化为一点青光,似若云霞缭绕里的不灭星光,流星般往青木俊志双目间的位置奔来。 这星光有勾魂摄魄的魔力,只要他道心稍有空隙破绽,必为其镇压魂魄,被其所乘,美至极点,可怕至极点。剑法至此,确臻达登掌造极的化境。 天下无双的“绝对防御”面对天下无双的决定剑法,究竟谁胜谁负。 青木俊志一声长啸,倏地跃上半空,脚底踩着一片沙云主动朝任逍遥迎来。 当双方距离接近两丈许时,竟从半空急坠,到离地寸许的刹那,一拳轰出。 他对体术一窍不通,这一拳自然无甚力道,但却将周围大片被风扬起的砂砾聚合在一起,瞬间形成一个类似盾牌状的强力屏障。 守鹤之盾!传说中的守鹤之盾! 第六章再度无果 “轰……” 以青木俊志为中心,只能看见四下飞溅的风沙以及沉闷的气劲碰撞声,片刻后风沙消散,预料之中但又想象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青木俊志身前的沙盾果然挡下了任逍遥的攻击,相当厚度的沙层上甚至连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轻易的化解了那迅若雷霆,直有划破虚空之势的凌厉剑招,而受到沙子保护的青木俊志当然是安然无恙…… “星星漫天!” “薪尽火传!” “镜花水月!” 任逍遥微微一惊,连出流星十三式、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中的三大绝招,无孔不入,无隙不寻的往青木俊志狂攻猛打。施尽浑身解数展开排山倒海、足令对手目不暇接的强猛攻势。 “蓬!蓬!蓬!” 劲气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沙尘四处激溅,凝立在半空中的沙盾依旧丝毫未损! “在天愿作比翼鸟”任逍遥一改先前的潇洒轻松神态,双目精光闪闪,冰魄玄霜剑化作青芒,生出“嗤嗤”剑啸,直刺入沙盾的核心处,宝刃凝起的寒飙,有若冲开重重障碍,破出缺口的洪流,把黄沙追得往两旁翻滚开去。 “叮——” 冰魄玄霜剑没有丝毫割开对方皮肉的血淋淋感觉,依旧如蜻蜒砍石柱般,不能动摇其分毫。 “好,果然有些门道。” 任逍遥微微气喘,晓得正面强攻确实无法突破对手的防御,忽然往左右迅速晃动,幻化出几个虚实难辨的身影,就如化身千万,即使真宫寺龙炫施展忍影分身术,亦不外如此。 映着耀眼的阳光,任逍遥借势腾空而去,冰魄玄霜剑的每一部分均变成制敌化敌的工具,以剑柄、剑身至乎任何令人想也没想过的方式,对青木俊志展开密如骤雨、无隙不入、水银泻地般的近身攻击。 然而御魂芦里那些沙子颗粒仿佛有生命般的始终围绕着青木俊志不住旋转,运行的轨道正好在他周围划成了薄薄的沙层,无论任逍遥攻到何处,但凡触及沙层,剑势立刻受阻,其他的沙子便旋即聚拢过来,形成沙盾,令他难做寸进。 青木俊志双手环抱,看似悠闲,额角冷汗却不断滴落,任逍遥的先天无上罡气太过强劲,每次与沙子的对击都如一粒石子,引发他体内的真力不断溅起波澜,情知若照此下去,即便沙盾无恙,内脏先得被任逍遥震垮,当即凝定心神,扬手结印,使出了他新近练成绝招——潜影沙突! 青木俊志虽是扶桑武林公认的宗师级高手,沙阵雨、流沙弹、沙雨针、流沙瀑布、沙流葬等都是威力无比的杀招,但这几门忍术全都属于远程攻击型,一旦被对手近身,只能倚仗绝对防御来消耗敌人的气力,难以做出有效的反击,所以才会被真宫寺龙券肆无忌惮的用流刃若火“烤”到认输。 三年来,他苦心研习,依靠多年来临阵对敌的经验开发出了一门完全属于自己的忍术——潜影沙突!原理和“绝对防御”相同,都是藉由内劲、手印来操纵御魂庐中经特殊提炼的砂砾,作用则是祭起无数沙石汇聚而成的利刃,在近身对战的情况下反客为主,向对手展开猛攻。 任逍遥周围丈许的空间,立刻被黄沙贯满,变得死气沉沉的沙漠,热浪滚滚而来,伴随着千千万万细小却尖锐的沙刃,以排山倒海的姿态朝他狂罩过来。 面对青木俊志惊天地、泣鬼神的骇人攻势,任逍遥清啸一声,冰魄玄霜剑爆起漫天光影,如烈焰似的闪跳吞吐、游移不定,蓦地锋芒遽盛,化为烧身疾走失去实体的光束,就于此虚实难分的当儿,陡地离体而去,剑劲嗤嗤,挟着令人如入冰窖、森寒至今人窒息的惊人气劲,迎向青木俊志。 只见两道人影在月照下闪跃腾挪,鏖战不休,双方均是奇招迭出,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其间没有半丝迟滞,均是随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紧凑激厉处又隐含逍遥飘逸的意味,精彩至难以任何语言笔墨可作形容。 剑刃交击之声不绝如缕,饶是御魂庐内的沙子全被青木俊志用来进攻和防守,交手处方圆十数丈内的沙漠,仍有大片大片的砂砾被刮得冲天而起,直卷星空,沙尘暴因两人的激斗而发生。 观战众人都是上忍实力,看得眼花燎乱,依旧跟得非常辛苦,就在他们瞧得呼吸屏止,弄不清两人暗里以内气交锋多少遍之际,任逍遥忽然一声长笑,冰魄玄霜剑从沙石汇聚而成的利刃中拔起,直至头顶上方笔直指向天空的位置,改为双手握剑,闪电下劈,如流星飞、如百花绽,寒光点点的芒影瞬间汇聚一处,声势浩瀚威猛,足有夺天地造化,鬼泣神号,等同宇宙的庞大威力。 尽管曾经目睹无数大战,对绝对防御有着十足的信心,但青木纪香、中森良志、岩天圭介、川谷秀琪仍暗自捏了把汗——任逍遥这招太快、太猛、太强,更融汇了他置生死于度外、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心。 “轰!” 一道似能裂开虚空的闪电,出现在青木俊志眼前,沙盾应声而裂!真宫寺美奈差些儿要闭上眼睛,不忍看青木俊志被劈成两半的可怖景象,凭任逍遥的超卓剑术和身后修为,一旦突破青木俊志身前的防御,任他有通天砌地之能,在如此情况下,势难挡格此招。 胜券在握!尽管附着在剑尖的先天无上罡气已被沙盾尽数消去,但削铁如泥的锋刃绝非血肉之躯能够抵受。 “叮!” 冰魄玄霜剑准确无误的命中青木俊志,出奇地竟没有丝毫割开对方皮肉的血淋淋感觉,更加没有预想中对手撕心裂肺的痛呼,而是如同砍中金属的清脆鸣响,在剑锋命中眉心的当儿,教任逍遥完全不敢相信的情况在毫无先兆下发生——青木俊志额头古铜色的皮肤应势裂开一条小缝,却无一丝一毫的鲜血涌出,接着裂缝开始扩大,逐渐延伸、扩展,直至整个脸颊,然后一块块、一层层的开始粉碎剥落,露出里面光滑亮泽的另一层皮肤。 “这……这是什么功夫!” 任逍遥心中一懔,身形往后飞退,把两人距离拉远至两丈许时,气喘吁吁问道。 “沙之铠甲,将密度极高的砂砾长期附着在身上开,形成一层贴身防护的铠甲,这是我身体的最后屏障,也是绝对防御的第一部分。” “什么,第一部分!” 任逍遥心头一懔。 “对,被你打破的只是沙之守护形成的结界,并非武林中人人谈之色变的守鹤之盾,不过……很快你就会亲眼见到。” 青木俊志一语终了,脚底的黄沙立刻如海水一样汹涌澎湃起来,然后缓缓升起,和方才被任逍遥打碎却仍在半空中漂浮的沙盾碎片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球体,将青木俊志从头到脚完全包裹在其中,只预留出头顶及胸前的些许空位,用以观战对手及结印施术。 “现在该我进攻了,沙暴送葬!” 漫天沙雨再度降下,被身周“绝对防御”的沙砾,呈弧型遮盖住头顶的青木俊志,眸神中透出无尽杀机,双手猛的插入地下,任逍遥身周的沙地开始剧烈震动,大蓬的沙海涌动起来,恍若浪潮一样,一个巨大的砂潮猛然扬起,朝着他冲击过来。 偌大的沙地突然变成了一片滔天的巨浪,浩瀚的气势让人心惊不已。 冷汗一滴滴从真宫寺美奈额角滴下,她不敢想象连出绝招皆尽无功,自信心收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且得知对手此刻方尽全力的任逍遥如何抵挡这一波波接踵而至,连绵不绝的攻击。 答案立现眼前。 任逍遥身形纵起,像变成一片羽毛般,不堪沙暴带起的狂飑被刮得四处抛跌,但每一个翻滚、每一个弧旋,甚至连他在空中飘移的路线都像是早就设计好一般,次次都以毫厘之差避过“浪头”在汹涌澎湃的沙暴中来去自如,真个神奇至教人不敢相信,但确为事实。 忽然,任逍遥如离弦之箭般从沙暴中冲出,晃眼功夫便冲到青木俊志跟前。 守鹤之盾立刻生出反应,面部、胸口现出的空在剑刃及体前迅速被黄沙填补。 “噗”的一声,冰魄玄霜剑明明命中青木俊志,偏无法戮破他的防御,剑刃往外滑开,任逍遥的快攻再度无果。 第七章是胜是败 任逍遥闷哼一声,跌退至数丈外方始止步,额角冷汗瑟瑟而落。 “怎么,止技于此了?” 青木俊志略带孤傲的声音透过守鹤之盾传出。 任逍遥闭口不言,暗自思量着应对之法,他所学虽博,但几种绝招皆已使尽,要想攻破防御力强大至几乎无懈可击的守鹤之盾,必须在同时速度、力量两方面达到极致,凌霄剑诀第十五式“在天愿作比翼鸟”强调力量,第十六式“曾经沧海难为水”则以速度著称,两者兼备的第十七式“身无彩凤双飞翼”他没有练成,第十八式“千古风流谈笑间”更加自不待言。 看来凌霄剑诀是用不成的了,必须从他所见过的其他武功中临时挑选一招,拼尽毕生功力来作最后一搏。 任逍遥陡然仰天一啸,震得方圆四境砂砾滚涌,冰魄玄霜剑缓缓举起,立即营造出挡者披靡,似可君临天下的威势。 “喀喀喀喀……” 任逍遥毫无保留的运起先天无上罡气,全身功力系数灌注剑尖,霎爆起无数瑰丽纷乱的蓝芒,似若电弧激荡于他握剑的整个手臂,渐渐聚成清晰可辨的蓝紫光球,他双目精光毕闪,尽显自信,嘴角勾勒出信心十足的微笑,发梢亦随之拂舞,直让所有观战众人的心脏也随着嘈杂的脆鸣声震动。 宝剑像一道闪电般,以最精准的角度、惊人的高速、一往无前全没有留手的气势冲腾出去,身形所到处带起无数沙尘,更有眩目的殷殷雷声残留其中。 青木俊志屹立不动,瞇着双目从守鹤之盾露出些微空袭中朝外观望,一瞬不瞬地盯着铺天盖地似盛烟花往他爆发过来的璀璨蓝芒。 冰魄玄霜剑剑锋幻化出的美丽芒点乃惑人的技俩,就若蛇蝎美人,在美丽的外表掩饰下暗藏致命的杀招。 芒点攻至青木俊志前方五尺许近处,倏又收缩,连带汇聚成的蓝紫光球缩小至存许直径的由一球芒点组成的光团,神乎其技至令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青木俊志看到的再不是一把宝剑,而是超乎任何形容词语的绝世神兵。 任逍遥已非任逍遥,而是带着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对手的强大威势,翱翔天际,排云驭气的巨龙。 圣龙断九天!对,正是御龙九决的最后绝招圣龙断九天! 剑盾相交,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如雷轰鸣,响彻天际,渐渐的抹入天际尽头,直到最后微不可闻,刹那间四野一片寂静。 掣电轰雷间,冰魄玄霜剑已尽没于青木俊志的“绝对防御”之中,尽管任逍遥英俊的脸庞被凸起的砂刺划破,但流淌的鲜血仍是遮掩不住他的兴奋与畅快。 “我……我赢了!” 他感觉到剑尖点触及的不是坚硬的沙之铠甲,而是人体的皮肤——绝对防御已被击穿,他是最后的胜利着。 任逍遥嘴角勾起,先天无上罡气透过宝剑直贯入内,浩翰蓝芒即使是浑厚的砂壁也无法遮挡其威,丝丝真劲带着砂屑飞出。大势定矣!不,就在任逍遥以为得胜之际,猛地感到冰魄玄霜剑被什么物体裹住,接着手臂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惊骇之余,他忙将右手抽出,却发现一只狰狞奇诡的土黄沙爪竟随着这阵拉扯而现于眼前,手上用力一震,勉强脱开沙抓的束缚,低头一看,腕脉已是血如泉涌,伤口黏着一层薄薄的砂粒,仅是被对方生生割开。 因为任逍遥抽出手臂而残留的砂洞散发出极欲噬人的幽黑光芒,在他骇异的目光中,砂球逐渐塌落渐渐展露出人型,最后只见青木俊志目光狠戾无匹,左手手臂处的砂砾虽已剥落,可是冰魄玄霜剑税利的锋刃只不过在他臂上留下一条淡淡的白印,甚至连他的一层油皮都未能削破。 “沙——缚——柩!” 青木俊志冷漠无情,一如往昔的低沉声音缓缓响起! 身边“绝对防御”的沙砾,立时向任逍遥卷去!后者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这波沙砾的速度,会比开始的那些快上那么多,有些猝然的挥剑扫出。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波看起来并不怎么厚实的沙砾,并没有如同先前的几拨沙暴一般,随着冰魄玄霜剑锋刃的扫过,而片片粉碎消散。反顺着的双臂顺势蔓延而上,将他给牢牢包裹起来。 任逍遥只稍稍迟疑,整个身体旋即陷入对手的忍术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沙之殇!” 青木俊志右手上仰,猛然一握,包裹任逍遥的砂砾立时生出感应,从四面八方一齐朝中心压去。 “啊——啊——” 任逍遥纵有一身铜皮铁骨,倒底还是血肉之躯,被这经过特殊炼制、坚硬无比的砂砾强行按挤,顿觉眼冒金星,全身毛孔犹若刀割,四肢百骸痛得散架,喉头一甜,“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去死吧!” 青木俊志冷哼一声,任逍遥像个完全不受自己力量控制的布偶般被抛上半空,全身骨骼轧轧作响,再重重坠跌在沙面上,全身经脉像被燃烧着了似的,五脏六腑更像翻转了一样,稍一动弹,便喷出一大口鲜血,几欲昏去。 “逍遥!” 真宫寺美奈惊呼一声,待要从石山掠下,却被青木纪香拉住,“没有用的,中了俊志的沙之殇,周身筋脉全都要被沙石扯断,不死也得残废。” 她的声音很大很大,似乎是在给任逍遥下死亡通牒。 “可惜啊可惜,我全身经脉本来就是断的。” 任逍遥以剑抵地,强撑着站立起来,目光灼亮如焰,没有半丝畏惧与退缩。 “是么,那好,我就把你全身骨头打折。” 青木俊志微微一惊,双手猛的插入地下,大声咆哮道:“沙暴——大葬”身前方圆几十丈的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大蓬的沙海冲天而起,恍若海潮一般,掀起无数个巨大的浪头朝任逍遥疯狂席卷而去,浩瀚的气势让人心惊不已。 任逍遥周身多处遭“沙之殇”重创,全仗体内源源不断的先天无上罡气维持肌理的运转,如何敢硬接“沙暴大葬”冲击,身心疾转,往后飞退数步,接着原地拔起,先以忍影分身术幻化出几个虚实难测的幻影用以分散对手的注意,旋即足尖轻撑,“飕飕”的两声,射往烈日灼人的高空。 五丈、十丈、十五丈……任逍遥的身形越拔越高,八纵八跃间惶若羽化飞仙,扶摇直上,彻底脱离了沙瀑的攻击范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惊叹无余时,一声长笑,由守转攻,接着居高临下之势,倏地抢至青木俊志身前。 他出人意料的归剑入鞘,挥臂扯起一股猛烈劲道,改以右掌疾推,一球螺旋气劲从掌心吐出,以迅雷激电班的高速,倏忽横过十几丈远的遥距,兜头盖脸的照青木俊志面门印去。——这是先天无上罡气的进一步提升,从一束化作一球,比拳头还小,更高度集中,更难抗御,配合天雷无妄的掌力,赫然如怒涛崩云,雄远之势犹如万里关山,辽阔无极。 这一只手掌看在青木俊志眼中,竟彷彿变得巨大无比,似乎要将沙漠中的一切攫入掌心,沙暴大葬的威力与之相较,就像江河之於汪洋,居然无可与抗,被拒於这难量难测的雄浑掌力之外,完全无法起到任何拦截阻挡得作用。 “轰——” 守鹤之盾被击个正着,青木俊志连带整个沙球如风中落叶般往后暴退,外层的砂砾仿佛燃起了淡蓝色的轮廓,如同大海中的一片孤舟。 这股无有穷尽的掌力触地扬起,又将沙球抛上半空,底下窜流奔动的罡气真劲彷彿千军万马、旗海鼓阵,充满喧嚣杀伐…… 突然,沙球重重摔落下来,“轰”的一声激起漫天沙尘。 “沙沙……沙沙……” 短暂的沉寂过后,砂球开始崩塌,先是自球顶开始,层层叠叠的黄沙滑落下来,接着整个球体瑟瑟颤动,大块大块的砂砾逐渐向外跌落,任逍遥“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青木俊志是生是死,此战是胜是败,即将揭晓。 第八章不省人事 面部——安然无恙;手足——安然无恙;身体——安然无恙;守鹤之盾消解的青木俊志从头到脚全都安然无恙! 任逍遥虎躯剧震,难以置信的呆瞪着前方。 “没有用的,无论你怎样攻击,都破不了我的绝对防御。” 青木俊志的声音依旧冰寒如雪,但不难听出,连续几次类似沙暴送葬的绝招消耗了他不少气力。 “我不信,天下间决不会有毫无破绽的武功。” 任逍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神情坚定的说道。 “第一、守鹤之盾不是武功是忍术;第二,守鹤之盾并非没有破绽,而且是扶桑武林人尽皆知的破绽,但普天之下除了真宫寺掌门没有人能破掉它。” 他说的当然是真宫寺龙炫依仗流刃若火的特性,以内劲催发出烈焰,强行使守鹤之盾升温,迫使他主动认输的事情。非是任逍遥不懂依法施为,实在是冰魄玄霜剑其性至寒,先天无上罡气走的又是阳刚路子,就算他的内功不在真宫寺龙炫之下,也难依样画葫芦,制造出类似的剑焰或冰簇,通过外部传导来化解守鹤之盾的防御效力,进而战胜对手。 “不,真宫寺掌门只是赢了你,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攻破守鹤之盾。” 任逍遥举手拭抹唇角的鲜血,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让你的绝对防御就此烟消云散、化成乌有。” “是么,既然你如此自信,不妨亲自尝试尝试。” 青木俊志话音甫落,大片砂砾重又飘起,形成坚不可摧的沙球将他牢牢裹在其中。 任逍遥何等精明,岂能看不出来连续过释放几次绝招,且需全力维持守鹤之盾形状的青木俊志业已消耗的七七八八,除了专心防守再难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既是说他可以将全副心神放在进攻上,完全不用记挂随时攻来的沙暴。 饶是如此,他仍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化解眼前困境。——绝对防御太过强大,强大到几乎无懈可击,强大到完全超过他的想象。 任逍遥深吸口气,先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现在的他需要冷静,单靠蛮力是绝对无法战胜对手的。 “天下武学只要有招就有破绽!” 独孤宇在祝融峰顶的无尽感叹回荡在任逍遥耳畔。对,只要自己用心去找,一定能察觉守鹤之盾的其他破绽。 事实证明,强攻是没有办法奏效的,无论招式多快、多狠、多猛,在守鹤之盾及沙之铠甲的双重防护下都是徒劳。 通常在硬拼不过的时候任逍遥会采取以柔克刚的战术,问题是今次并非双方对拼,而是单一的攻坚作战,即便他借力打力、以力化力的功夫天下无双,但面对青木俊志只守不攻的战略却完全派不上用场。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想不出其他法子来。 不会的!不会的!先天无上罡气是天下第一神功,加上自己这绝顶聪明的头脑,世间岂有破解不了的招数。 但事实就在眼前,他已经把自己通晓的所有的绝招通通使了出来,再打下去怕也只是白白浪费力气。 就这么放弃吗?不,在任逍遥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知难而退”四个字。 遇弱则强遇强更强——这才是他毕生恪守的武道。 有了!任逍遥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咄”提气猛喝,仿似从九天之外传来,又像平地起个轰雷,青木俊志自不待言,即便是远处观战的真宫寺美奈等,无不耳鼓震呜,心神受制。 任逍遥倏地立定,一股威猛无俦的真气循绕周身,迫得衣衫袖袍猎猎飘扬,他深吸口气,左手探前,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在胸前连续画出十数个圆圈,每个圆圈都充盈着浑厚无比的先天无上罡气,大小不一、角度各异,古怪诡异至极点,登时气劲“环”空,激溅起无数砂砾。在众人满怀诧异的目光中,任逍遥现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左手功成身退似的重收背后,轮到右手撮指成刀,循着某一玄异的路线灵蛇窜动般恰好穿过刚才虚画出的十多个气环每一个的核心,用劲神妙得教人难以相信。如此奇招,众人作梦亦未想过,千多个充满杀伤力的气环全给“挂”在任逍遥的手腕处,如雷霆动荡,其声轰然,整个沙漠之震撼响应,威力比起之前临空奔袭的掌劲更胜一筹,相去何止倍蓰? 任逍遥纵声长啸,身形飞跃而出,右掌擎天一拍,自上而下扑落,势如铺天盖地,威不可当,又如暴风压顶,迫得周围沙尘卷涌,於隆隆闷声之中,尽封守鹤之盾四周,掌势浑然天成,却又蕴含了深沉无垠的力道。 他攻击的位置是青木俊志胸口,那是最强的一点,亦是最弱的一点。 所有人等都很清楚,绝对防御有十足把握可硬捱任逍遥掌锋的戳击,却心知肚明在此消耗极巨的状况下未必应付得了继之而来十多个充满杀伤力的气环进袭,所以最强的一点,立即沦为最大的破绽弱点。 电光火石间,任逍遥已然击中守鹤之盾,声如磐石撞击,沉郁凝重,右掌骤然切出,左掌於后追叠,双掌之力先后震出,真气震荡,威力遽增倍蓰,将他的毕生所学挥到了淋漓尽致,霸气尽现! “蓬!蓬!” 气劲交击之声不绝如缕,任逍遥掌锋的劲气首先将裹在沙球中的青木俊志震退三步,接着每一个气环,均把守鹤之盾震得一阵剧颤,然而…… 在所有气环尽数消尽后,预想中本该四分五裂的守鹤之盾却没有现出半丝缝隙——哪怕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洞孔。 怎么会这样!如此声势浩大的攻袭竟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以为任逍遥摆出的全然是个花架子,表面看似威力无穷,实则外强中干,全然无用时,守鹤之盾忽然剧烈振荡起来,形状不住变化,时凹时凸,仿佛内部正在进行激烈的气劲交击,最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沙球崩天裂地般悍然爆开,扬起的沙尘顷刻间将四周染成一片昏黄。 胜负已分,急欲知道结果的真宫寺美奈、青木纪香等急不可耐的从石山跃下,飞速冲往两人交战的沙丘。 尚未奔近,沙尘已然逐渐消逝,隐约可见任逍遥、青木俊志相对而立,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给施了定身法般谁都动弹不得。 走近看时,眼前的情形让人惊呆了。 任逍遥披头散发,全身衣衫尽毁,布满沙尘,有手伤痕累累,血如泉涌,一滴滴自指尖滑落。 青木俊志情况稍好,但整副沙之铠甲全给震散,未能剩下一丝一毫,胸口处的掌印微陷,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透着惊悚、讶异、骇然等种种情绪交并在一起的复杂表情,“你……你是如何……如何……” 因为受伤的缘故,任逍遥的回答很细很轻,却像一把把刀子轧在青木俊志心底,“我承认守鹤之盾配合沙之铠甲形成双重防御确是坚不可摧,即便我再练十年、二十年也难将它彻底击垮。但每种武功都有其弱点,即使是绝对防御亦不例外,之前我击穿守鹤之盾时,最先的四寸砂砾耗费了我六成功力,而接下来六寸却仅仅耗费了四成,显然除了维持沙之铠甲的形状,你的大部分内劲全都聚合在守鹤之盾外部。换句话说,如果我能从守鹤之盾内部进行突破,必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巨大功效。所以我藉由掌劲将寒热两股真气灌入沙墙,使其相互抵触发生剧烈爆炸,果然一蹴而就,连带沙之铠甲都给破掉。” 青木俊志面露骇异之色,喃喃道:“好、好,果然好办法,小小年纪就能击穿……击穿我的绝对防御,只要你肯留在扶桑……再过数载……哈哈……哈哈……他真宫寺龙炫大可安享晚年,再不用理这纷繁琐碎的武林中事。” 任逍遥发自真心的赞誉道:“单以防御而论,宗主的守鹤之盾确实堪称天下第一,虽然仍有破解之法,但……非是逍遥夸口,放眼当今扶桑乃至整个中原,能将真力灌入守鹤之盾内部,引发爆破,一具将其摧毁的只有在下一人。” 青木俊志望向任逍遥鲜血淋漓的右手,颇有感触的点了点头:“你……你就不怕进攻时被我的守鹤之盾重创!” 任逍遥洒然一笑,双目电芒激闪,“怕,当然怕,只是在守鹤之盾上开启一道肉眼难测的通道输入真气并非易事,况且还要被你的内劲抵消一部分,真正作用起来能够毁掉绝对防御已是极限。我这手并非为守鹤之盾或是爆炸所伤,而是环劲聚合时产生的反噬。” 说到这里他身子一颤,语调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当然,就算……就算我知道这样……做必有……生命危险,也会毫不犹豫……毫不犹豫的迸力一试,因为我……我说过,无论如何……要靠自己……自己的力量……破解绝对防御!” 话音甫毕,“沙之殇”造成的重创促然迸发,身子一软,推金山、倒玉柱般的扑倒在地,自此不省人事。 第九章将计就计 醒来的时候,任逍遥发觉自己躺在马车里,后脑枕着真宫寺美奈充满弹性的玉腿;腕脉紧贴苏涵碧温软白皙的柔荑;鼻端萦绕的则是一旁紧张兮兮的瞧着自己、满脸关切之情的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林毓秀等如兰似麝的体香。 好一副风光旖旎的群美偎郎图。 伤重晕厥后有此“待遇”也不枉他拼尽全力和青木俊志一场苦斗。 看到任逍遥醒转,众女立刻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都是些诸如“逍遥,好些了吗。” “感觉怎样,内息运转有迟滞么。” “你呀,打着打着就昏倒了,美奈姐姐担心的要命哩。” “死呆子,现在才醒,人家真怕你出事。” 马车本就拥挤,再给她们这么一“闹”弄得任逍遥手足无措,不知该先回答谁的好,还是驾车的龙菲芸探头进来,截断了众女的喋喋不休的发问:“涵碧不是说了么,逍遥他只是脱力晕厥,身体根本没事,你们啊别瞎操心啦。” 林毓秀俏脸涨得通红,攥着衣角道:“不是说……不是说大哥哥被青木宗主打得吐血,还给沙子……” 苏涵碧“噗嗤”娇笑,嫣然道:“逍遥的体质远胜常人,加上先天无上罡气惊人的恢复速度,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睡一觉就能好个大半。” 任逍遥插言道:“对了,你们不是给困在沙漠里,还有……我……” 真宫寺美奈柔声道:“那天你攻破绝对防御后,就因为伤重而晕倒在地,青木宗恪守之前和你定下的信约,将众姐妹和几位前辈带来石山,准备让青木纪香护送我们离开沙漠。” 说到这她秋波流转,现出罕有的娇悄表情,吃吃笑道,“谁知这些天来易前辈早给憋坏了,被困沙丘时虽然没能脱身,却把吉川武藏的百个傀儡回去大半,这家伙气极败坏,说什么都不肯让咱们离开。邓先生看在他奉命行事,自始至终并无恶意的份上,花了几天功夫才帮他把傀儡修好,几位前辈呢又争着和青木宗主切磋,否则啊咱们早就到了奈良,这会正在虚夜宫品茶呢。” 任逍遥惊道:“这……这么说来我昏迷了好几天?” 真宫寺美奈美目水波流转,投他一个嘉许的眼神,“那当然,“沙之殇”是土系忍术中威力最强的招式,寻常人哪怕被它擦着一点,不死也得重伤,你结结实实的挨了青木宗主全力一击,沙流葬、流沙瀑布、沙缚柩什么的也没少受,若非医术通神的涵碧姐姐再三向我们保证你并无大碍,人家……人家还担心……担心你受伤太重,醒不过来哩。” 语带凄酸,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任逍遥甚是感动,轻笑道:“哈哈哈,我这辈子命犯桃花,老婆要是没娶够,就算见了阎王他也不敢收。” 水芙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轻嗔道:“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不知好歹。这次若非青木宗主手下留情,你啊去九泉之下找老婆吧。” 林毓秀娇声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大哥哥以一己之力破掉守鹤之盾,青木宗主输的心服口服,这才主动收手。何况他是一派掌门,自然得言出必行,岂能不信守约定保证大哥哥的和我们平安离开沙漠。” 水芙蓉绷起粉脸,轻跺蛮足道:“秀秀,你还不懂吗,男人不能老惯着,不然会越学越坏的,就算呆子做的完全没错,我们……” 林毓秀眨眨美丽的大眼睛,盯着水芙蓉,全无心机的道:“易前辈都说了,守鹤之盾的防御几近完美,他与付前辈各出绝技,合力进攻尚自奈何不得,唯独大哥哥能从容应对,你不夸他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我拉上。” 众女被她“一本正经”的语调逗乐了,纷纷笑出声来,林毓秀勿自不解,拽住任逍遥衣袖问道:“大哥哥,为什么……” 任逍遥笑而不答,一把揽住林毓秀纤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俯身捉住她的檀口,“波”的亲了响亮的一个嘴儿。 但见怀中的她螓首轻垂,晕生双颊,那种不胜娇羞的女儿情态,可以把任何男人的心勾出来。 任逍遥不待她回过神来,再度封上她的樱唇,抵开林毓秀洁白如玉的贝齿、舌头深入她湿润芬芳的檀口中,当着诸女的面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 众女瞧得脸都红了。 任逍遥哈哈一笑,逐一搂住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苏涵碧,每人都香了一个嘴儿,最后来到水芙蓉面前,故意扳起脸道:“芙蓉,你要不要?” 水芙蓉毕竟爱煞了他,顿了不到片晌,终招架不住,“嘤咛”一声,纵体入怀,方才的些微怒意尽溶于浓浓一吻之中。 真宫寺美奈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她和任逍遥虽两情相悦,但最多只是搂搂抱抱,从来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而作为一个合格的忍者,成亲前不允许对男女之事有任何了解,任逍遥和众女亲亲喔喔,还是黄花处子的她哪里敢随便多看。 偏偏就在这时,有人在背后退了她把,真宫寺美奈防备不及,“扑”的栽入任逍遥怀中,耳畔同时响起林毓秀的咯咯娇笑:“大哥哥,还有美奈姐姐哩。” 真宫寺美奈惊得手足无措,方自睁开的眼睛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地飞快闭上,接着眨了一眨,再缓缓阖拢,身体微微颤动,鼻翼轻轻,樱唇轻启,诱人到了极点,淡如兰馨的处子幽香丝丝缕缕的飞进任逍遥鼻孔,拨弄着他内心的激情。 任逍遥心忖时不我待,微微一笑,左手揽住真宫寺美奈的纤腰,让她的身子向前一迎,轻轻吻了下去。 真宫寺美奈发出一声婉转低柔的呻吟,双手滞涩地抱住了任逍遥的颈部,吻到真宫寺美奈的双唇,难以言喻的绝妙感受深深传入任逍遥心坎,那是带着少女樱唇的稚嫩,却又参杂几分撩人的韵味,唇与唇之间羞涩回避的小巧舌头,潮湿而柔软,令人心动。 真宫寺美奈一阵本能地银牙轻咬,不让任逍遥为之得逞,却哪禁得住后者高超的调情手段,不多时便给顶开含羞轻合的玉齿,娇怯怯的吐出香滑娇嫩、小巧可爱的香舌任由他狂吮猛吸。 任逍遥与真宫寺美奈唇舌相缠,迎拒吞吐,不由自主的手臂紧抱,让伊人高耸的酥胸贴住他胸膛,软绵绵的小小双峰摩擦着,彷彿散发着微热的芬芳。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住,两人防备不及,一个趔趄,险些栽将出去。 “菲芸,怎么回事。” 任逍遥勿自搂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沉声问道。 “前面……有杀气!” 龙菲芸的话语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啊,好像真有些古怪。” 策骑在马车旁的孟飞接口道。 任逍遥不敢怠慢,赶紧松开真宫寺美奈,跳下马车。 远远便见一片黑松林拦住去路,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密密层层的如泼墨一般,虽不闻杀伐喧嚣之声,却依旧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这片‘黑曜林’是五十年前第三次忍界大战的主战场之一,各门各派数以千计的精英忍者在此丧命,后来这里成为本派的番队属地,主要用来进行暗杀训练,因为死在林子里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感觉有些古怪自是在所难免。” 真宫寺美奈走到任逍遥身旁,解释道,“不过……既然爹爹命令十三番队回防虚夜宫,我想在这里进行训练的鄙派忍者应该早已撤走,所以……” “所以伊贺谷或是其他和我们为敌的门派很有可能在此设下埋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任逍遥目光闪动,沉声道。 “对,黑曜林里地势险要,机关重重,最是适合进行伏击。” 真宫寺美奈秀眉紧颦,提议道:“天色就要黑了,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晚,明早再……” “不,穿越黑曜林就在今晚。” 任逍遥断然道。 “什么!” 众人皆自一惊。 “放心,凭我的敏锐灵觉和几位前辈的超卓武功,夜战决不属于任何对手,况且……” 任逍遥现出丝充满自信的微笑,“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敌人料得我们不敢趁夜入林,我们偏就此时进去,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五章 守鹤之盾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只能用一个“快”字来形容,发生在肉眼难看清楚的高速下,青木俊志“感到”任逍遥集聚真力时,冰魄玄霜剑早呼啸击出,化作闪电般的长虹,划过七八丈的虚空,朝自己劈来。周遭所有的气流和生气都似被任逍遥这惊天动地的一剑吸了个干净,一派生机尽绝,死亡和肃杀的骇人味儿。除了硬拼,没有第二种方始能够阻挡他的进攻。 以青木俊志的身手眼光,仍在判断上失误,想不到任逍遥能硬接一记后如此快回复过来,更想不到他的身法竟如此快捷,更头痛是眼看任逍遥只简简单单的一剑刺来,竟生出一堵方阔的气墙,如山腰地撼搬朝他压来,最威胁他是刀锋射出一柱浑圆的气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捣向他胸口。 青木俊志倒底是一派宗师,面对任逍遥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竞毫不畏惧,蓦地挺直脊骨,全身袍袖无风自动,须眉瞩张,形态变得威猛无涛,与状比天神的任逍遥相比毫不逊色,一拳击出,身前丈许远的地面倏地腾起一蓬黄沙,迅速聚合成球状,在半空连续作出玄奥精奇至超乎任何形容的玄妙变化,却又是毫无伪假的轰在冰魄玄霜剑的锋锐处。“轰!” 劲气横流滚荡,沙球瞬间粉碎,任逍遥亦触电般退开。 “这招叫什么?” 任逍遥冷冷道。 “土遁,流沙弹!” 青木俊志一语未毕,任逍遥脚底的黄沙忽然一软,接着身周方圆五丈的地域内“扑”“扑”“扑”升起无数流沙弹,一个接一个……不,应该说是一片接一片的的朝他打来。 任逍遥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任由流沙弹打在身上,袖袍疾展,猛然一个侧身,轻而易举的以飞仙化羽跃离脚底无以借力的流沙,接着身形回转,步法陡变,使出一苇渡江,来回闪移间迅似鬼魅的避过流沙弹,和青木俊志的距离疾速拉近。 青木俊志只通忍术,不懂武功,真要让任逍遥近身唯有依仗他赖以成名,被誉为“绝对防御”的守鹤之盾。 但见青木俊志足尖微晃,飘然后移,尽量延长任逍遥攻击及体的时间——他苦练三年,以为单靠攻击型忍术就能战胜任逍遥,兼之为图轻便,没有将“御魂芦”带在身边,需要用忍术召唤才能让葫芦从掩埋的地底升起。 无奈任逍遥的速度太快太快,几乎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便已冲到对手跟前。——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那怕对手仅仅出现半丝松懈,只要被他抓住,立时就能化劣势为优势,化优势为胜势。 青木俊志大呼不妙,显然他低估了对手在轻功身法方面的绝对权威,此时他的手印刚结到一半,既无法使用守鹤之盾,更不可能突然中止,改用别的忍术来阻挡任逍遥的迅如电闪般的身形。 如果他熟悉汉话,脑中浮现的必定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的古语。 距离越来越近,青木俊志的心忽然变得冰凉冰凉,整个人已毗邻绝望的边缘。 然而就在冰魄玄霜剑即将趁着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贯入他胸膛的时候,任逍遥的身形凝止,宝剑斜指青木俊志,使人摸不清他是攻还是守,但远处观战的众人均感到此招攻守兼备,神妙不可揣测。 “你……你为何停手!” 青木俊志不由一愣。 “哈哈哈,我说过的,要亲自破解‘绝对防御’,如果现在杀了你,岂非要遗憾终生。” 任逍遥仰天大笑,满脸孤傲之色。 “好、好,你想见识见识,我就成全你!” 青木俊志纵横武林几十年,素来只有他手下留情,饶人一命,几时受过对手恩惠,明知任逍遥有心引他发怒,依旧气得火冒三丈,双手拇指互抵,食中两指交于一处,低喝道:“御魂芦,起!” 身前的沙堆突然像沸腾的开水样滚动起来,不停的还有沙泡冒出,接着沙堆中分而开,一个半人多高、纯由砂砾形成的葫芦缓缓升起,顿在青木俊志右手边。 “忍法,沙之守护,开!” 随着“卜”的一声轻响,葫芦塞儿一下子飞了出去,里面满是血液气息、经过他精炼的沙子簌簌流出,与此同时,青木俊志脚下也诡异地飘浮起一片片的细沙颗粒!那些沙粒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般,轻柔地绕在他的身体四周,慢慢地旋转,飞扬…… “沙沙”的嘈杂声响,连远在石山上观战的真宫寺美奈等人都清晰可闻。 “看在你让我一招的份上,我也不瞒你,御魂芦内沙子混杂了十几种坚硬矿物,包括从天而降的陨石,其坚硬程度比之百炼寒钢有过之而无不及,用于防守固然坚不可摧,拿来进攻照样是无坚不摧!” 话音刚落,四周就开始刮起了干燥的狂风,大片大片的沙粒被扬起,好像大沙尘暴来临一样,四周一片昏黄,天地间随之混沌起来,无数的沙粒噼噼啪啪向任逍遥打去,刮得脸颊辣辣生痛。 而在任逍遥身后,则悄然出现了一双双沙子组成的“手”则悄无声息的从抓向脚踝。 “什么!他竟不守反攻!” 任逍遥心生警兆,但已迟却一步,脚底瞬间给“流沙手”缠住,连抽数次皆不得脱,他骇然瞧去,透过沙尘接触到青木俊志邪光大盛,冰寒冷酷至没有丝毫常人情绪的可怕目光,不禁心头一懔。 青木俊志现出丝残忍的笑意,右手撮指成刀,朝前连续疾点,凭空形成一柄沙刃,无声无息不带起任何劲气风声当胸往他刺来,若给他刺中,肯定任何护体真气不起作用,保证沙刃会破膛碎骨而人,把他心脏震个粉碎。 情势危机,任逍遥反冷静下来,心神晋入止水不波的入微境界,霎时将周围的所有情况映入心底——这一切并非侥幸得来,武林四秀中,他任逍遥是经验最丰富,同高手较量次数最多的人,无论是面对绝杀中的五大杀手还是和恨天当面交锋,又或同易天寒、付龙渊相互切磋乃至一路上会过的十几位掌门宗主级忍者,每次都受益匪浅,使得分析对手的能力大大提升,兼之有先天无上罡气作为辅助,因此他对外界事物的感知能力早已超过无数前辈耆宿,直追独孤宇首个臻至,并命名为“天人交感”的最高境界。 他立刻得出结论,四周拂扬的风沙只是作为辅助攻击的技巧,实则对他身体构不成太大威胁,而脚底缠绕的、使他寸步难行的流沙手并未汇集太多真力,只是因为其循环往复、不住流动的特性分散了腿部产生的力道,因此难以抽脱,而扑面而至的沙刃,只是对手用来吸引他注意力幌子,真正厉害的攻击还在后头。 “铮!” 冰魄玄霜剑发出动人心魄、龙吟虎啸般的清音,似若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咒,又若九天云外传来的天籁,剑身泛起瑰丽的蓝芒,其璀璨耀眼连被黄沙荫庇的太阳都给比了下去。 挟着劲气狂飈,眼看就要及身的沙刃为剑气所阻,去势立刻减缓,再不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冰魄玄霜剑画过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线条,以肉眼难测的速度绕过沙刃,空气中卷涌的黄沙像铁遇磁石般被吸引,改成水流般窜往冰魄玄霜剑画的的锋尖,刹那间累凝而成一球烟雾,剑锋化为一点青光,似若云霞缭绕里的不灭星光,流星般往青木俊志双目间的位置奔来。 这星光有勾魂摄魄的魔力,只要他道心稍有空隙破绽,必为其镇压魂魄,被其所乘,美至极点,可怕至极点。剑法至此,确臻达登掌造极的化境。 天下无双的“绝对防御”面对天下无双的决定剑法,究竟谁胜谁负。 青木俊志一声长啸,倏地跃上半空,脚底踩着一片沙云主动朝任逍遥迎来。 当双方距离接近两丈许时,竟从半空急坠,到离地寸许的刹那,一拳轰出。 他对体术一窍不通,这一拳自然无甚力道,但却将周围大片被风扬起的砂砾聚合在一起,瞬间形成一个类似盾牌状的强力屏障。 守鹤之盾!传说中的守鹤之盾! 第六章 再度无果 “轰……” 以青木俊志为中心,只能看见四下飞溅的风沙以及沉闷的气劲碰撞声,片刻后风沙消散,预料之中但又想象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青木俊志身前的沙盾果然挡下了任逍遥的攻击,相当厚度的沙层上甚至连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轻易的化解了那迅若雷霆,直有划破虚空之势的凌厉剑招,而受到沙子保护的青木俊志当然是安然无恙…… “星星漫天!” “薪尽火传!” “镜花水月!” 任逍遥微微一惊,连出流星十三式、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中的三大绝招,无孔不入,无隙不寻的往青木俊志狂攻猛打。施尽浑身解数展开排山倒海、足令对手目不暇接的强猛攻势。 “蓬!蓬!蓬!” 劲气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沙尘四处激溅,凝立在半空中的沙盾依旧丝毫未损! “在天愿作比翼鸟”任逍遥一改先前的潇洒轻松神态,双目精光闪闪,冰魄玄霜剑化作青芒,生出“嗤嗤”剑啸,直刺入沙盾的核心处,宝刃凝起的寒飙,有若冲开重重障碍,破出缺口的洪流,把黄沙追得往两旁翻滚开去。 “叮——” 冰魄玄霜剑没有丝毫割开对方皮肉的血淋淋感觉,依旧如蜻蜒砍石柱般,不能动摇其分毫。 “好,果然有些门道。” 任逍遥微微气喘,晓得正面强攻确实无法突破对手的防御,忽然往左右迅速晃动,幻化出几个虚实难辨的身影,就如化身千万,即使真宫寺龙炫施展忍影分身术,亦不外如此。 映着耀眼的阳光,任逍遥借势腾空而去,冰魄玄霜剑的每一部分均变成制敌化敌的工具,以剑柄、剑身至乎任何令人想也没想过的方式,对青木俊志展开密如骤雨、无隙不入、水银泻地般的近身攻击。 然而御魂芦里那些沙子颗粒仿佛有生命般的始终围绕着青木俊志不住旋转,运行的轨道正好在他周围划成了薄薄的沙层,无论任逍遥攻到何处,但凡触及沙层,剑势立刻受阻,其他的沙子便旋即聚拢过来,形成沙盾,令他难做寸进。 青木俊志双手环抱,看似悠闲,额角冷汗却不断滴落,任逍遥的先天无上罡气太过强劲,每次与沙子的对击都如一粒石子,引发他体内的真力不断<,文>溅起波澜,情知若<,人>照此下去,即便沙<,书>盾无恙,内脏先得被<,屋>任逍遥震垮,当即凝定心神,扬手结印,使出了他新近练成绝招——潜影沙突! 青木俊志虽是扶桑武林公认的宗师级高手,沙阵雨、流沙弹、沙雨针、流沙瀑布、沙流葬等都是威力无比的杀招,但这几门忍术全都属于远程攻击型,一旦被对手近身,只能倚仗绝对防御来消耗敌人的气力,难以做出有效的反击,所以才会被真宫寺龙券肆无忌惮的用流刃若火“烤”到认输。 三年来,他苦心研习,依靠多年来临阵对敌的经验开发出了一门完全属于自己的忍术——潜影沙突!原理和“绝对防御”相同,都是藉由内劲、手印来操纵御魂庐中经特殊提炼的砂砾,作用则是祭起无数沙石汇聚而成的利刃,在近身对战的情况下反客为主,向对手展开猛攻。 任逍遥周围丈许的空间,立刻被黄沙贯满,变得死气沉沉的沙漠,热浪滚滚而来,伴随着千千万万细小却尖锐的沙刃,以排山倒海的姿态朝他狂罩过来。 面对青木俊志惊天地、泣鬼神的骇人攻势,任逍遥清啸一声,冰魄玄霜剑爆起漫天光影,如烈焰似的闪跳吞吐、游移不定,蓦地锋芒遽盛,化为烧身疾走失去实体的光束,就于此虚实难分的当儿,陡地离体而去,剑劲嗤嗤,挟着令人如入冰窖、森寒至今人窒息的惊人气劲,迎向青木俊志。 只见两道人影在月照下闪跃腾挪,鏖战不休,双方均是奇招迭出,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其间没有半丝迟滞,均是随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紧凑激厉处又隐含逍遥飘逸的意味,精彩至难以任何语言笔墨可作形容。 剑刃交击之声不绝如缕,饶是御魂庐内的沙子全被青木俊志用来进攻和防守,交手处方圆十数丈内的沙漠,仍有大片大片的砂砾被刮得冲天而起,直卷星空,沙尘暴因两人的激斗而发生。 观战众人都是上忍实力,看得眼花燎乱,依旧跟得非常辛苦,就在他们瞧得呼吸屏止,弄不清两人暗里以内气交锋多少遍之际,任逍遥忽然一声长笑,冰魄玄霜剑从沙石汇聚而成的利刃中拔起,直至头顶上方笔直指向天空的位置,改为双手握剑,闪电下劈,如流星飞、如百花绽,寒光点点的芒影瞬间汇聚一处,声势浩瀚威猛,足有夺天地造化,鬼泣神号,等同宇宙的庞大威力。 尽管曾经目睹无数大战,对绝对防御有着十足的信心,但青木纪香、中森良志、岩天圭介、川谷秀琪仍暗自捏了把汗——任逍遥这招太快、太猛、太强,更融汇了他置生死于度外、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心。 “轰!” 一道似能裂开虚空的闪电,出现在青木俊志眼前,沙盾应声而裂!真宫寺美奈差些儿要闭上眼睛,不忍看青木俊志被劈成两半的可怖景象,凭任逍遥的超卓剑术和身后修为,一旦突破青木俊志身前的防御,任他有通天砌地之能,在如此情况下,势难挡格此招。 胜券在握!尽管附着在剑尖的先天无上罡气已被沙盾尽数消去,但削铁如泥的锋刃绝非血肉之躯能够抵受。 “叮!” 冰魄玄霜剑准确无误的命中青木俊志,出奇地竟没有丝毫割开对方皮肉的血淋淋感觉,更加没有预想中对手撕心裂肺的痛呼,而是如同砍中金属的清脆鸣响,在剑锋命中眉心的当儿,教任逍遥完全不敢相信的情况在毫无先兆下发生——青木俊志额头古铜色的皮肤应势裂开一条小缝,却无一丝一毫的鲜血涌出,接着裂缝开始扩大,逐渐延伸、扩展,直至整个脸颊,然后一块块、一层层的开始粉碎剥落,露出里面光滑亮泽的另一层皮肤。 “这……这是什么功夫!” 任逍遥心中一懔,身形往后飞退,把两人距离拉远至两丈许时,气喘吁吁问道。 “沙之铠甲,将密度极高的砂砾长期附着在身上开,形成一层贴身防护的铠甲,这是我身体的最后屏障,也是绝对防御的第一部分。” “什么,第一部分!” 任逍遥心头一懔。 “对,被你打破的只是沙之守护形成的结界,并非武林中人人谈之色变的守鹤之盾,不过……很快你就会亲眼见到。” 青木俊志一语终了,脚底的黄沙立刻如海水一样汹涌澎湃起来,然后缓缓升起,和方才被任逍遥打碎却仍在半空中漂浮的沙盾碎片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球体,将青木俊志从头到脚完全包裹在其中,只预留出头顶及胸前的些许空位,用以观战对手及结印施术。 “现在该我进攻了,沙暴送葬!” 漫天沙雨再度降下,被身周“绝对防御”的沙砾,呈弧型遮盖住头顶的青木俊志,眸神中透出无尽杀机,双手猛的插入地下,任逍遥身周的沙地开始剧烈震动,大蓬的沙海涌动起来,恍若浪潮一样,一个巨大的砂潮猛然扬起,朝着他冲击过来。 偌大的沙地突然变成了一片滔天的巨浪,浩瀚的气势让人心惊不已。 冷汗一滴滴从真宫寺美奈额角滴下,她不敢想象连出绝招皆尽无功,自信心收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且得知对手此刻方尽全力的任逍遥如何抵挡这一波波接踵而至,连绵不绝的攻击。 答案立现眼前。 任逍遥身形纵起,像变成一片羽毛般,不堪沙暴带起的狂飑被刮得四处抛跌,但每一个翻滚、每一个弧旋,甚至连他在空中飘移的路线都像是早就设计好一般,次次都以毫厘之差避过“浪头”在汹涌澎湃的沙暴中来去自如,真个神奇至教人不敢相信,但确为事实。 忽然,任逍遥如离弦之箭般从沙暴中冲出,晃眼功夫便冲到青木俊志跟前。 守鹤之盾立刻生出反应,面部、胸口现出的空在剑刃及体前迅速被黄沙填补。 “噗”的一声,冰魄玄霜剑明明命中青木俊志,偏无法戮破他的防御,剑刃往外滑开,任逍遥的快攻再度无果。 第七章 是胜是败 任逍遥闷哼一声,跌退至数丈外方始止步,额角冷汗瑟瑟而落。 “怎么,止技于此了?” 青木俊志略带孤傲的声音透过守鹤之盾传出。 任逍遥闭口不言,暗自思量着应对之法,他所学虽博,但几种绝招皆已使尽,要想攻破防御力强大至几乎无懈可击的守鹤之盾,必须在同时速度、力量两方面达到极致,凌霄剑诀第十五式“在天愿作比翼鸟”强调力量,第十六式“曾经沧海难为水”则以速度著称,两者兼备的第十七式“身无彩凤双飞翼”他没有练成,第十八式“千古风流谈笑间”更加自不待言。 看来凌霄剑诀是用不成的了,必须从他所见过的其他武功中临时挑选一招,拼尽毕生功力来作最后一搏。 任逍遥陡然仰天一啸,震得方圆四境砂砾滚涌,冰魄玄霜剑缓缓举起,立即营造出挡者披靡,似可君临天下的威势。 “喀喀喀喀……” 任逍遥毫无保留的运起先天无上罡气,全身功力系数灌注剑尖,霎爆起无数瑰丽纷乱的蓝芒,似若电弧激荡于他握剑的整个手臂,渐渐聚成清晰可辨的蓝紫光球,他双目精光毕闪,尽显自信,嘴角勾勒出信心十足的微笑,发梢亦随之拂舞,直让所有观战众人的心脏也随着嘈杂的脆鸣声震动。 宝剑像一道闪电般,以最精准的角度、惊人的高速、一往无前全没有留手的气势冲腾出去,身形所到处带起无数沙尘,更有眩目的殷殷雷声残留其中。 青木俊志屹立不动,瞇着双目从守鹤之盾露出些微空袭中朝外观望,一瞬不瞬地盯着铺天盖地似盛烟花往他爆发过来的璀璨蓝芒。 冰魄玄霜剑剑锋幻化出的美丽芒点乃惑人的技俩,就若蛇蝎美人,在美丽的外表掩饰下暗藏致命的杀招。 芒点攻至青木俊志前方五尺许近处,倏又收缩,连带汇聚成的蓝紫光球缩小至存许直径的由一球芒点组成的光团,神乎其技至令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青木俊志看到的再不是一把宝剑,而是超乎任何形容词语的绝世神兵。 任逍遥已非任逍遥,而是带着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对手的强大威势,翱翔天际,排云驭气的巨龙。 圣龙断九天!对,正是御龙九决的最后绝招圣龙断九天! 剑盾相交,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如雷轰鸣,响彻天际,渐渐的抹入天际尽头,直到最后微不可闻,刹那间四野一片寂静。 掣电轰雷间,冰魄玄霜剑已尽没于青木俊志的“绝对防御”之中,尽管任逍遥英俊的脸庞被凸起的砂刺划破,但流淌的鲜血仍是遮掩不住他的兴奋与畅快。 “我……我赢了!” 他感觉到剑尖点触及的不是坚硬的沙之铠甲,而是人体的皮肤——绝对防御已被击穿,他是最后的胜利着。 任逍遥嘴角勾起,先天无上罡气透过宝剑直贯入内,浩翰蓝芒即使是浑厚的砂壁也无法遮挡其威,丝丝真劲带着砂屑飞出。大势定矣!不,就在任逍遥以为得胜之际,猛地感到冰魄玄霜剑被什么物体裹住,接着手臂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惊骇之余,他忙将右手抽出,却发现一只狰狞奇诡的土黄沙爪竟随着这阵拉扯而现于眼前,手上用力一震,勉强脱开沙抓的束缚,低头一看,腕脉已是血如泉涌,伤口黏着一层薄薄的砂粒,仅是被对方生生割开。 因为任逍遥抽出手臂而残留的砂洞散发出极欲噬人的幽黑光芒,在他骇异的目光中,砂球逐渐塌落渐渐展露出人型,最后只见青木俊志目光狠戾无匹,左手手臂处的砂砾虽已剥落,可是冰魄玄霜剑税利的锋刃只不过在他臂上留下一条淡淡的白印,甚至连他的一层油皮都未能削破。 “沙——缚——柩!” 青木俊志冷漠无情,一如往昔的低沉声音缓缓响起! 身边“绝对防御”的沙砾,立时向任逍遥卷去!后者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这波沙砾的速度,会比开始的那些快上那么多,有些猝然的挥剑扫出。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波看起来并不怎么厚实的沙砾,并没有如同先前的几拨沙暴一般,随着冰魄玄霜剑锋刃的扫过,而片片粉碎消散。反顺着的双臂顺势蔓延而上,将他给牢牢包裹起来。 任逍遥只稍稍迟疑,整个身体旋即陷入对手的忍术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沙之殇!” 青木俊志右手上仰,猛然一握,包裹任逍遥的砂砾立时生出感应,从四面八方一齐朝中心压去。 “啊——啊——” 任逍遥纵有一身铜皮铁骨,倒底还是血肉之躯,被这经过特殊炼制、坚硬无比的砂砾强行按挤,顿觉眼冒金星,全身毛孔犹若刀割,四肢百骸痛得散架,喉头一甜,“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去死吧!” 青木俊志冷哼一声,任逍遥像个完全不受自己力量控制的布偶般被抛上半空,全身骨骼轧轧作响,再重重坠跌在沙面上,全身经脉像被燃烧着了似的,五脏六腑更像翻转了一样,稍一动弹,便喷出一大口鲜血,几欲昏去。 “逍遥!” 真宫寺美奈惊呼一声,待要从石山掠下,却被青木纪香拉住,“没有用的,中了俊志的沙之殇,周身筋脉全都要被沙石扯断,不死也得残废。” 她的声音很大很大,似乎是在给任逍遥下死亡通牒。 “可惜啊可惜,我全身经脉本来就是断的。” 任逍遥以剑抵地,强撑着站立起来,目光灼亮如焰,没有半丝畏惧与退缩。 “是么,那好,我就把你全身骨头打折。” 青木俊志微微一惊,双手猛的插入地下,大声咆哮道:“沙暴——大葬”身前方圆几十丈的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大蓬的沙海冲天而起,恍若海潮一般,掀起无数个巨大的浪头朝任逍遥疯狂席卷而去,浩瀚的气势让人心惊不已。 任逍遥周身多处遭“沙之殇”重创,全仗体内源源不断的先天无上罡气维持肌理的运转,如何敢硬接“沙暴大葬”冲击,身心疾转,往后飞退数步,接着原地拔起,先以忍影分身术幻化出几个虚实难测的幻影用以分散对手的注意,旋即足尖轻撑,“飕飕”的两声,射往烈日灼人的高空。 五丈、十丈、十五丈……任逍遥的身形越拔越高,八纵八跃间惶若羽化飞仙,扶摇直上,彻底脱离了沙瀑的攻击范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惊叹无余时,一声长笑,由守转攻,接着居高临下之势,倏地抢至青木俊志身前。 他出人意料的归剑入鞘,挥臂扯起一股猛烈劲道,改以右掌疾推,一球螺旋气劲从掌心吐出,以迅雷激电班的高速,倏忽横过十几丈远的遥距,兜头盖脸的照青木俊志面门印去。——这是先天无上罡气的进一步提升,从一束化作一球,比拳头还小,更高度集中,更难抗御,配合天雷无妄的掌力,赫然如怒涛崩云,雄远之势犹如万里关山,辽阔无极。 这一只手掌看在青木俊志眼中,竟彷彿变得巨大无比,似乎要将沙漠中的一切攫入掌心,沙暴大葬的威力与之相较,就像江河之於汪洋,居然无可与抗,被拒於这难量难测的雄浑掌力之外,完全无法起到任何拦截阻挡得作用。 “轰——” 守鹤之盾被击个正着,青木俊志连带整个沙球如风中落叶般往后暴退,外层的砂砾仿佛燃起了淡蓝色的轮廓,如同大海中的一片孤舟。 这股无有穷尽的掌力触地扬起,又将沙球抛上半空,底下窜流奔动的罡气真劲彷彿千军万马、旗海鼓阵,充满喧嚣杀伐…… 突然,沙球重重摔落下来,“轰”的一声激起漫天沙尘。 “沙沙……沙沙……” 短暂的沉寂过后,砂球开始崩塌,先是自球顶开始,层层叠叠的黄沙滑落下来,接着整个球体瑟瑟颤动,大块大块的砂砾逐渐向外跌落,任逍遥“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青木俊志是生是死,此战是胜是败,即将揭晓。 第八章 不省人事 面部——安然无恙;手足——安然无恙;身体——安然无恙;守鹤之盾消解的青木俊志从头到脚全都安然无恙! 任逍遥虎躯剧震,难以置信的呆瞪着前方。 “没有用的,无论你怎样攻击,都破不了我的绝对防御。” 青木俊志的声音依旧冰寒如雪,但不难听出,连续几次类似沙暴送葬的绝招消耗了他不少气力。 “我不信,天下间决不会有毫无破绽的武功。” 任逍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神情坚定的说道。 “第一、守鹤之盾不是武功是忍术;第二,守鹤之盾并非没有破绽,而且是扶桑武林人尽皆知的破绽,但普天之下除了真宫寺掌门没有人能破掉它。” 他说的当然是真宫寺龙炫依仗流刃若火的特性,以内劲催发出烈焰,强行使守鹤之盾升温,迫使他主动认输的事情。非是任逍遥不懂依法施为,实在是冰魄玄霜剑其性至寒,先天无上罡气走的又是阳刚路子,就算他的内功不在真宫寺龙炫之下,也难依样画葫芦,制造出类似的剑焰或冰簇,通过外部传导来化解守鹤之盾的防御效力,进而战胜对手。 “不,真宫寺掌门只是赢了你,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攻破守鹤之盾。” 任逍遥举手拭抹唇角的鲜血,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让你的绝对防御就此烟消云散、化成乌有。” “是么,既然你如此自信,不妨亲自尝试尝试。” 青木俊志话音甫落,大片砂砾重又飘起,形成坚不可摧的沙球将他牢牢裹在其中。 任逍遥何等精明,岂能看不出来连续过释放几次绝招,且需全力维持守鹤之盾形状的青木俊志业已消耗的七七八八,除了专心防守再难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既是说他可以将全副心神放在进攻上,完全不用记挂随时攻来的沙暴。 饶是如此,他仍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化解眼前困境。——绝对防御太过强大,强大到几乎无懈可击,强大到完全超过他的想象。 任逍遥深吸口气,先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现在的他需要冷静,单靠蛮力是绝对无法战胜对手的。 “天下武学只要有招就有破绽!” 独孤宇在祝融峰顶的无尽感叹回荡在任逍遥耳畔。对,只要自己用心去找,一定能察觉守鹤之盾的其他破绽。 事实证明,强攻是没有办法奏效的,无论招式多快、多狠、多猛,在守鹤之盾及沙之铠甲的双重防护下都是徒劳。 通常在硬拼不过的时候任逍遥会采取以柔克刚的战术,问题是今次并非双方对拼,而是单一的攻坚作战,即便他借力打力、以力化力的功夫天下无双,但面对青木俊志只守不攻的战略却完<5-1-(www.txt80.com:八零电子书)-z.c-o-m>全派不上用场。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想不出其他法子来。 不会的!不会的!先天无上罡气是天下第一神功,加上自己这绝顶聪明的头脑,世间岂有破解不了的招数。 但事实就在眼前,他已经把自己通晓的所有的绝招通通使了出来,再打下去怕也只是白白浪费力气。 就这么放弃吗?不,在任逍遥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知难而退”四个字。 遇弱则强遇强更强——这才是他毕生恪守的武道。 有了!任逍遥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咄”提气猛喝,仿似从九天之外传来,又像平地起个轰雷,青木俊志自不待言,即便是远处观战的真宫寺美奈等,无不耳鼓震呜,心神受制。 任逍遥倏地立定,一股威猛无俦的真气循绕周身,迫得衣衫袖袍猎猎飘扬,他深吸口气,左手探前,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在胸前连续画出十数个圆圈,每个圆圈都充盈着浑厚无比的先天无上罡气,大小不一、角度各异,古怪诡异至极点,登时气劲“环”空,激溅起无数砂砾。在众人满怀诧异的目光中,任逍遥现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左手功成身退似的重收背后,轮到右手撮指成刀,循着某一玄异的路线灵蛇窜动般恰好穿过刚才虚画出的十多个气环每一个的核心,用劲神妙得教人难以相信。如此奇招,众人作梦亦未想过,千多个充满杀伤力的气环全给“挂”在任逍遥的手腕处,如雷霆动荡,其声轰然,整个沙漠之震撼响应,威力比起之前临空奔袭的掌劲更胜一筹,相去何止倍蓰? 任逍遥纵声长啸,身形飞跃而出,右掌擎天一拍,自上而下扑落,势如铺天盖地,威不可当,又如暴风压顶,迫得周围沙尘卷涌,於隆隆闷声之中,尽封守鹤之盾四周,掌势浑然天成,却又蕴含了深沉无垠的力道。 他攻击的位置是青木俊志胸口,那是最强的一点,亦是最弱的一点。 所有人等都很清楚,绝对防御有十足把握可硬捱任逍遥掌锋的戳击,却心知肚明在此消耗极巨的状况下未必应付得了继之而来十多个充满杀伤力的气环进袭,所以最强的一点,立即沦为最大的破绽弱点。 电光火石间,任逍遥已然击中守鹤之盾,声如磐石撞击,沉郁凝重,右掌骤然切出,左掌於后追叠,双掌之力先后震出,真气震荡,威力遽增倍蓰,将他的毕生所学挥到了淋漓尽致,霸气尽现! “蓬!蓬!” 气劲交击之声不绝如缕,任逍遥掌锋的劲气首先将裹在沙球中的青木俊志震退三步,接着每一个气环,均把守鹤之盾震得一阵剧颤,然而…… 在所有气环尽数消尽后,预想中本该四分五裂的守鹤之盾却没有现出半丝缝隙——哪怕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洞孔。 怎么会这样!如此声势浩大的攻袭竟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以为任逍遥摆出的全然是个花架子,表面看似威力无穷,实则外强中干,全然无用时,守鹤之盾忽然剧烈振荡起来,形状不住变化,时凹时凸,仿佛内部正在进行激烈的气劲交击,最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沙球崩天裂地般悍然爆开,扬起的沙尘顷刻间将四周染成一片昏黄。 胜负已分,急欲知道结果的真宫寺美奈、青木纪香等急不可耐的从石山跃下,飞速冲往两人交战的沙丘。 尚未奔近,沙尘已然逐渐消逝,隐约可见任逍遥、青木俊志相对而立,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给施了定身法般谁都动弹不得。 走近看时,眼前的情形让人惊呆了。 任逍遥披头散发,全身衣衫尽毁,布满沙尘,有手伤痕累累,血如泉涌,一滴滴自指尖滑落。 青木俊志情况稍好,但整副沙之铠甲全给震散,未能剩下一丝一毫,胸口处的掌印微陷,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透着惊悚、讶异、骇然等种种情绪交并在一起的复杂表情,“你……你是如何……如何……” 因为受伤的缘故,任逍遥的回答很细很轻,却像一把把刀子轧在青木俊志心底,“我承认守鹤之盾配合沙之铠甲形成双重防御确是坚不可摧,即便我再练十年、二十年也难将它彻底击垮。但每种武功都有其弱点,即使是绝对防御亦不例外,之前我击穿守鹤之盾时,最先的四寸砂砾耗费了我六成功力,而接下来六寸却仅仅耗费了四成,显然除了维持沙之铠甲的形状,你的大部分内劲全都聚合在守鹤之盾外部。换句话说,如果我能从守鹤之盾内部进行突破,必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巨大功效。所以我藉由掌劲将寒热两股真气灌入沙墙,使其相互抵触发生剧烈爆炸,果然一蹴而就,连带沙之铠甲都给破掉。” 青木俊志面露骇异之色,喃喃道:“好、好,果然好办法,小小年纪就能击穿……击穿我的绝对防御,只要你肯留在扶桑……再过数载……哈哈……哈哈……他真宫寺龙炫大可安享晚年,再不用理这纷繁琐碎的武林中事。” 任逍遥发自真心的赞誉道:“单以防御而论,宗主的守鹤之盾确实堪称天下第一,虽然仍有破解之法,但……非是逍遥夸口,放眼当今扶桑乃至整个中原,能将真力灌入守鹤之盾内部,引发爆破,一具将其摧毁的只有在下一人。” 青木俊志望向任逍遥鲜血淋漓的右手,颇有感触的点了点头:“你……你就不怕进攻时被我的守鹤之盾重创!” 任逍遥洒然一笑,双目电芒激闪,“怕,当然怕,只是在守鹤之盾上开启一道肉眼难测的通道输入真气并非易事,况且还要被你的内劲抵消一部分,真正作用起来能够毁掉绝对防御已是极限。我这手并非为守鹤之盾或是爆炸所伤,而是环劲聚合时产生的反噬。” 说到这里他身子一颤,语调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当然,就算……就算我知道这样……做必有……生命危险,也会毫不犹豫……毫不犹豫的迸力一试,因为我……我说过,无论如何……要靠自己……自己的力量……破解绝对防御!” 话音甫毕,“沙之殇”造成的重创促然迸发,身子一软,推金山、倒玉柱般的扑倒在地,自此不省人事。 第九章 将计就计 醒来的时候,任逍遥发觉自己躺在马车里,后脑枕着真宫寺美奈充满弹性的玉腿;腕脉紧贴苏涵碧温软白皙的柔荑;鼻端萦绕的则是一旁紧张兮兮的瞧着自己、满脸关切之情的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林毓秀等如兰似麝的体香。 好一副风光旖旎的群美偎郎图。 伤重晕厥后有此“待遇”也不枉他拼尽全力和青木俊志一场苦斗。 看到任逍遥醒转,众女立刻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都是些诸如“逍遥,好些了吗。” “感觉怎样,内息运转有迟滞么。” “你呀,打着打着就昏倒了,美奈姐姐担心的要命哩。” “死呆子,现在才醒,人家真怕你出事。” 马车本就拥挤,再给她们这么一“闹”弄得任逍遥手足无措,不知该先回答谁的好,还是驾车的龙菲芸探头进来,截断了众女的喋喋不休的发问:“涵碧不是说了么,逍遥他只是脱力晕厥,身体根本没事,你们啊别瞎操心啦。” 林毓秀俏脸涨得通红,攥着衣角道:“不是说……不是说大哥哥被青木宗主打得吐血,还给沙子……” 苏涵碧“噗嗤”娇笑,嫣然道:“逍遥的体质远胜常人,加上先天无上罡气惊人的恢复速度,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睡一觉就能好个大半。” 任逍遥插言道:“对了,你们不是给困在沙漠里,还有……我……” 真宫寺美奈柔声道:“那天你攻破绝对防御后,就因为伤重而晕倒在地,青木宗恪守之前和你定下的信约,将众姐妹和几位前辈带来石山,准备让青木纪香护送我们离开沙漠。” 说到这她秋波流转,现出罕有的娇悄表情,吃吃笑道,“谁知这些天来易前辈早给憋坏了,被困沙丘时虽然没能脱身,却把吉川武藏的百个傀儡回去大半,这家伙气极败坏,说什么都不肯让咱们离开。邓先生看在他奉命行事,自始至终并无恶意的份上,花了几天功夫才帮他把傀儡修好,几位前辈呢又争着和青木宗主切磋,否则啊咱们早就到了奈良,这会正在虚夜宫品茶呢。” 任逍遥惊道:“这……这么说来我昏迷了好几天?” 真宫寺美奈美目水波流转,投他一个嘉许的眼神,“那当然,“沙之殇”是土系忍术中威力最强的招式,寻常人哪怕被它擦着一点,不死也得重伤,你结结实实的挨了青木宗主全力一击,沙流葬、流沙瀑布、沙缚柩什么的也没少受,若非医术通神的涵碧姐姐再三向我们保证你并无大碍,人家……人家还担心……担心你受伤太重,醒不过来哩。” 语带凄酸,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任逍遥甚是感动,轻笑道:“哈哈哈,我这辈子命犯桃花,老婆要是没娶够,就算见了阎王他也不敢收。” 水芙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轻嗔道:“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不知好歹。这次若非青木宗主手下留情,你啊去九泉之下找老婆吧。” 林毓秀娇声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大哥哥以一己之力破掉守鹤之盾,青木宗主输的心服口服,这才主动收手。何况他是一派掌门,自然得言出必行,岂能不信守约定保证大哥哥的和我们平安离开沙漠。” 水芙蓉绷起粉脸,轻跺蛮足道:“秀秀,你还不懂吗,男人不能老惯着,不然会越学越坏的,就算呆子做的完全没错,我们……” 林毓秀眨眨美丽的大眼睛,盯着水芙蓉,全无心机的道:“易前辈都说了,守鹤之盾的防御几近完美,他与付前辈各出绝技,合力进攻尚自奈何不得,唯独大哥哥能从容应对,你不夸他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我拉上。” 众女被她“一本正经”的语调逗乐了,纷纷笑出声来,林毓秀勿自不解,拽住任逍遥衣袖问道:“大哥哥,为什么……” 任逍遥笑而不答,一把揽住林毓秀纤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俯身捉住她的檀口,“波”的亲了响亮的一个嘴儿。 但见怀中的她螓首轻垂,晕生双颊,那种不胜娇羞的女儿情态,可以把任何男人的心勾出来。 任逍遥不待她回过神来,再度封上她的樱唇,抵开林毓秀洁白如玉的贝齿、舌头深入她湿润芬芳的檀口中,当着诸女的面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 众女瞧得脸都红了。 任逍遥哈哈一笑,逐一搂住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苏涵碧,每人都香了一个嘴儿,最后来到水芙蓉面前,故意扳起脸道:“芙蓉,你要不要?” 水芙蓉毕竟爱煞了他,顿了不到片晌,终招架不住,“嘤咛”一声,纵体入怀,方才的些微怒意尽溶于浓浓一吻之中。 真宫寺美奈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她和任逍遥虽两情相悦,但最多只是搂搂抱抱,从来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而作为一个合格的忍者,成亲前不允许对男女之事有任何了解,任逍遥和众女亲亲喔喔,还是黄花处子的她哪里敢随便多看。 偏偏就在这时,有人在背后退了她把,真宫寺美奈防备不及,“扑”的栽入任逍遥怀中,耳畔同时响起林毓秀的咯咯娇笑:“大哥哥,还有美奈姐姐哩。” 真宫寺美奈惊得手足无措,方自睁开的眼睛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地飞快闭上,接着眨了一眨,再缓缓阖拢,身体微微颤动,鼻翼轻轻,樱唇轻启,诱人到了极点,淡如兰馨的处子幽香丝丝缕缕的飞进任逍遥鼻孔,拨弄着他内心的激情。 任逍遥心忖时不我待,微微一笑,左手揽住真宫寺美奈的纤腰,让她的身子向前一迎,轻轻吻了下去。 真宫寺美奈发出一声婉转低柔的呻吟,双手滞涩地抱住了任逍遥的颈部,吻到真宫寺美奈的双唇,难以言喻的绝妙感受深深传入任逍遥心坎,那是带着少女樱唇的稚嫩,却又参杂几分撩人的韵味,唇与唇之间羞涩回避的小巧舌头,潮湿而柔软,令人心动。 真宫寺美奈一阵本能地银牙轻咬,不让任逍遥为之得逞,却哪禁得住后者高超的调情手段,不多时便给顶开含羞轻合的玉齿,娇怯怯的吐出香滑娇嫩、小巧可爱的香舌任由他狂吮猛吸。 任逍遥与真宫寺美奈唇舌相缠,迎拒吞吐,不由自主的手臂紧抱,让伊人高耸的酥胸贴住他胸膛,软绵绵的小小双峰摩擦着,彷彿散发着微热的芬芳。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住,两人防备不及,一个趔趄,险些栽将出去。 “菲芸,怎么回事。” 任逍遥勿自搂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沉声问道。 “前面……有杀气!” 龙菲芸的话语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啊,好像真有些古怪。” 策骑在马车旁的孟飞接口道。 任逍遥不敢怠慢,赶紧松开真宫寺美奈,跳下马车。 远远便见一片黑松林拦住去路,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密密层层的如泼墨一般,虽不闻杀伐喧嚣之声,却依旧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这片‘黑曜林’是五十年前第三次忍界大战的主战场之一,各门各派数以千计的精英忍者在此丧命,后来这里成为本派的番队属地,主要用来进行暗杀训练,因为死在林子里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感觉有些古怪自是在所难免。” 真宫寺美奈走到任逍遥身旁,解释道,“不过……既然爹爹命令十三番队回防虚夜宫,我想在这里进行训练的鄙派忍者应该早已撤走,所以……” “所以伊贺谷或是其他和我们为敌的门派很有可能在此设下埋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任逍遥目光闪动,沉声道。 “对,黑曜林里地势险要,机关重重,最是适合进行伏击。” 真宫寺美奈秀眉紧颦,提议道:“天色就要黑了,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晚,明早再……” “不,穿越黑曜林就在今晚。” 任逍遥断然道。 “什么!” 众人皆自一惊。 “放心,凭我的敏锐灵觉和几位前辈的超卓武功,夜战决不属于任何对手,况且……” 任逍遥现出丝充满自信的微笑,“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敌人料得我们不敢趁夜入林,我们偏就此时进去,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十章 迷林狙击 暮色浓雾,阴风习习。 山林群木,都彷佛变成了鬼魅的影子,在望着众人,发出阴恻恻的诡笑。 “大哥哥,我怕!” 林毓秀最是胆小,抖抖嗦嗦的抱着任逍遥胳膊。 “没事,有大哥哥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任逍遥轻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背脊,柔声安慰道,“再说了,秀秀你武功不弱,对付三四名中忍绰绰有余。” “就是、就是,六妹的衡山七绝剑得自独孤前辈真传,我和姐姐都架不住哩。” 南宫凤姿娇笑道,她是个乐天派,从来不知道害怕。 忽听龙菲芸叫道:“快看,这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前方茂密的黑松林中隐约有无数黑影来回晃动,乍看像是野兽,动静间又像是疾速迫近的敌人。 “来者何人,报上名号。” 易天寒打马冲前,厉叱道。 “汪——汪——嗷嗷——” 林中传来的非是人身,而是野狗和豺狼的吼叫。 “欺人太甚!” 易天寒纵横江湖几十年,几时受过此等侮辱,霎时火冒三丈,爆喝一声,打马冲了过去。 “易老鬼,等等!” 付龙渊恐其有失,急忙追了过去。 凭他俩的武功修为和江湖经验,只要不遇上“两个”真宫寺龙炫,倒霉的必是对手,众人也不但心,左右护卫着黑崎正良乘坐的马车,慢悠悠的继续前行。 预料中的打斗声没有响起,有的只是易天寒、付龙渊满怀惊诧的眼神。 林子里没有人——准确来讲应该是没有活人,有的只是几十句冰冷的尸体。 死状之惨厉、场面之恐怖,连惯见杀戮的二老都为之震惊。 所有的死者或给空中坠落、地面突起的种种机关刺得肠穿肚烂,或给手里剑、苦无轧的血肉模糊。他们中有的筋断骨折,关节错位,几已不成人形;有的脑颅爆裂,鲜血脑浆混杂在一起,红红白白的流了满地;有的四肢给生生撤落,双脚还在身旁,两手却不知到了哪去;还有的……——不少死者被倒挂或定在树上,勿自未倒,加上树叶的拂动,远远望去就像人影移动一般,至于野狗、豺狼则是被血腥气引来。 大部分尸体的脸容都近乎扭曲,仿佛临死之前瞧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物事。 林毓秀第一个忍受不了,“哇”的吐了出来,众女亦倍感恶心,除了真宫寺美奈和龙菲芸,全都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这些……这些是什么人。” 任逍遥头皮发麻,喃喃道。 “是忍光流、松田流还有雾隐示现流的忍者,从现场情况判断,应该是雾隐示现流行进至此遭到忍光流和松田流伏击,一场大战下来死伤惨重。” 真宫寺美奈颦起秀眉,缓缓道,“你不是说高良掌门会派弟子暗中协助我们吗,现在看来他们的计划已经曝露,而且在我们之前就被消灭了。” “不,这里有好几行脚印,而且十分凌乱,我想应该有人杀了出去。” 任逍遥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雾隐示现流的势力他是知道的——雄踞栖月谷,坐拥近千徒众,犹在七大派中实力居末的神道无念流和御庭番之上。高良美雪既执意相助,派出的必是精英忍者,没想到却在此处遭遇伏击,死伤枕藉。 看来对方不但高手众多,实力强劲,还有精于伏击、暗杀及设置机关的忍者“逍遥,这有活口!” 苏涵碧急唤道。 那是一个身穿雾隐示现流服饰的瘦高汉子,半边脸颊全是鲜血,手臂软软的瘫在身侧,显然已经折断,鼻端微微起伏,胸膛还有些跳动,但也已十分微弱,随时可能停止,任逍遥连忙问道:“你们是不是遭到了伏击,剩下的其他人呢。” 瘦高汉子张开眼睛,眸子仍满是惊恐之色,瞳孔至少放大了一倍,他喘息着,挣扎着,似乎要站起,却连手指也不能动一动,他全身上下已不再有丝毫力气。 易天寒大声道:“说话呀,你还能不能说话?” 这人喉结上下滚动着,终于从那已乾裂的嘴唇中,吐出了一丝声音,却已不像是人类说话的声音,那只是一种几乎无声的嘶喊,绝望的嘶喊:“小姐……快跑,快跑啊,他们是恶鬼,成千成百个恶鬼……杀……杀!” 任逍遥额角开始渗汗,追问道:“什么恶鬼,你说清楚些。” 这人眼睛空虚地瞪着前方,嘶声道:“不许……不许你伤小姐,恶鬼……” 他忽然从任逍遥怀里跳出来,向前冲了出去,但只冲出两步,便扑地倒下,永远不能动了。 众人面面相觑,任逍遥喃喃道:“怎……怎么会这样,堂堂一个忍者竟然说出鬼啊魔啊之类的话。” “他中了幻术……不,准确来讲应该是瞳术,极其厉害的瞳术。” 真宫寺美奈秀眸明亮起来,分析道,“幻术是忍术的一种,主要用来迷惑对手的视、听、嗅、味、触五感,其中以主要针对视觉的瞳术最难对付。” “这么说来此人定是看到了某种幻象,所以才满脸惊恐……不好,他口中的小姐定是高良杏奈——涵碧,他受伤多久了。” 任逍遥猛然一惊。 “大约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应该来的及。” 任逍遥袖袍一拂,纵身跃起,投往密林深处。 “逍遥,你去哪?” “去救高良杏奈,她母亲待我不薄,我不能见死不救。” 任逍遥的声音遥遥传来,“前面恐还有埋伏,你们原地等着,切莫到处乱闯。” ××××××××××××××××××××××××××××××××××任逍遥身形如电,在暮色苍茫的黑松林中迅速前行,他已潜运真力,将灵觉提至极限,方圆数十丈内任何细微的声响都难瞒过他的耳朵。 要说他现在的状态,的确不是最好,青木俊志的几番重击全都伤及内腹,虽说凭着强健的体质和超卓的恢复能力,这些伤早已好的七七八八,但若说全不影响他武功的施展,那绝对是骗人的假话。 任逍遥右臂、腿肚还有小腹等几处受创最重的地方迄今仍隐隐作痛,尤其是曾戳破守鹤之盾的右手腕脉处,不但有些酸麻,还带着火灼碳烤般的炽热痛感。 好在青木俊志这级数的宗师级高手,扶桑武林并不多见,否则若再碰上一两个,绝对够他受的。 沿着地面、树木遗留下的厮杀痕迹,任逍遥并没有受到太多机关、暗器的阻挠,但从道路两侧的尸身和种种已经发动的陷阱来看,双方的战斗一定十分惨烈。 任逍遥心中一阵愧疚,本该由他们面对的伏击,却让好心帮忙的雾隐示现流来承受,如果自己不能保护高良杏奈的平安,就算把真宫寺美奈安全送回虚夜宫,这辈子都无法面对那些壮烈牺牲的英灵。 忽然任逍遥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前面的一棵树上挂着一具尸体,一具让他触目惊心的尸体——雾隐示现流特别上忍棋木佐兵卫。 不错,正是那个曾在水月峰向任逍遥偷袭,若非仗着从真宫寺美奈处“偷学”来的忍影分身术,就要被他当场斩杀的棋木佐兵卫。 黑松林气候潮湿,本是施展雾隐之术的最佳场所,偏偏他在此处遭人狙杀。 对方的实力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 查验尸体的伤痕或许会有发现,任逍遥正想上前,忽然心念一动:在江湖上,有很多扮成死尸来暗算对手的例子,会不会…… 他顿了片刻,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毕竟以他冠绝江湖的易容术和超凡的洞察本领,很少有伪装能够瞒得过他。 果然,这是一具真正的死尸,而且的的确确是棋木佐兵卫。 时间固然很紧,任逍遥仍不愿他曝尸荒野,至少先把遗骸从树上解下来。 死尸是不会暗算人的。 可当他的指尖一碰到那尸体时,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死尸也会暗算人的。 他刚一碰到尸体,就听到轻轻的一声机簧开动的声音,铮。 那是一声很轻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可是却代表了死亡。 因为在那一刻,死尸上,死尸周围,至少有五十七枚暗器向任逍遥打了过来。 黑压压的一片暗器,厉啸着,瞬间已射至任逍遥面门。 任逍遥后退。 他退的很快,因为他早就有了准备。 他当然看的出那死尸是被人绑在树上的,他想不通无缘无故,一具死尸为什么会被绑在树上。 他想不通,所以他很小心。 所以他能及退开。 没有言语能形容任逍遥退的有多快。 只能说,他退的比大多数暗器都快的多。 他这一退,有许多暗器已无法射到他身上。 然而还是有很多,已堪堪射至他的面门。 这些暗器,在月光下闪着幽蓝的光,显然都淬了剧毒。 无须许多,一枚已足以要人命。 暗器来的太快太快,任逍遥知道自己已无法躲过,只得曲指一弹。 一指弹出,一枚暗器已倒飞回去,撞上了更一枚,然后两枚一起落下。 然后任逍遥又出另一枚。 这样说也许显的很慢,但换一样说法就不同了。 在你一眨眼的时间里,任逍遥已弹飞了十九枚枚暗器,落下了三十八枚。在你第二次眨眼的时候,所有的暗器都已不见了。 所有暗器已尽数落下,但任逍遥的身形并未停顿,因为他看到月光下有一条淡淡的黑影,飞快的向对面的方向掠去。 这就是杀害棋木佐兵卫,并且将他的身体布置成陷阱,暗害任逍遥的人。 任逍遥的身形本在急退,但他忽地拔高几十尺,落下的时候,他的方向已完全变成了相反的,虎吼一声,疾速追了上去。 任逍遥的轻功冠绝天下,这是一句实话——不,应该是个不容置谑的真理。 因此他与那条黑影的距离在很快的拉短。 那条淡淡的黑影渐渐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然后越来越清楚,任逍遥甚至已能看清他蒙面的黑巾在脑后打的结了。 然就在这时,那人忽地一扬手,竟将自己身外的黑衣脱了下来,然后一扬手,衣衫飞扬,已向任逍遥当头罩了下来。 任逍遥正自急行,眼见黑衣罩来,不暇思索,一掌击出。 “嘶嘶”几声,黑衣顿时被气劲震裂,化成碎片四散飞舞。 犹如蝴蝶、黑色的蝴蝶、来自地狱代表死亡的蝴蝶。 因为那人在挥出黑衣后立刻挥出了几柄飞刀。 任逍遥一掌劈裂了衣衫,立即发现了飞刀。 飞刀来的很快,他向前冲的也很快。 两个速度相冲,就更快。快到难以想象,甚至不可能避开。 任逍遥已是绝无机会闪避,甚至连抬起手来拂开的机会都没有。 他甚至已经可以说是死定了,若不是他忽然就已仰倒的话。 正在疾行中的任逍遥忽地仰倒,他的后背已擦着地面,他的身体却还在前行。 飞刀就自他脸上飞过。 待到他腰一挺站起来的时候,黑影已然消失不见。 第十一章 神秘高手 好厉害的对手,难怪连棋木佐兵卫都要命丧于此。 任逍遥心中打了个突,不由的愈发担忧起高良杏奈来。 他怜香惜玉惯了,尽管对只有一面之缘的高良杏奈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要任由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落在一帮残忍嗜杀的忍者手中却是万万不能。 他不敢再有迟疑,也没心情去追黑衣人,径直沿着地上的血迹继续前行。 过了约莫盏茶功夫,几十丈外的密林里忽然传来打斗之声,任逍遥身形一晃,展动飞仙化羽,以生平罕见的高速奔了过去。 远远的便瞧见高良杏奈和另两名雾隐示现流忍者被十几个黑衣人围在垓心,她们人人披头散发,浑身浴血,背靠背的结成三角阵,拼死抵挡着对手的进攻。 没等任逍遥冲近,另两人已给砍倒,惨叫着倒了下去。 黑衣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进攻,似乎想抓活口,高良杏奈却猛地掉转武士刀,狠狠刺向自己小腹。——她要切腹自裁!任逍遥反应过来时已然不及救援,眼睁睁看着雪亮的刀刃就要洞穿高良杏奈稚弱的膧体。 电光火石间,高良杏奈身后的松树上忽然跃下一个身穿白衣的蒙面青年,劈手夺下武士刀,再一掌切在她后颈处。 高良杏奈两眼一翻,立时晕厥,好在保住了条性命。 蒙面青年也不停留,将她抱了起来,转身便走,众黑衣人不知是慑于他惊人的身手还是原本就和他是一伙的,竟然站在原地,不再追击。 任逍遥拿不准蒙面青年的来路,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高良杏奈落在他的手里,却又没把握在不伤害高良杏奈的情况下直接抢人,只好悄悄跟在后面,暗中观察着蒙面青年的举动。 很快他得出三个结论:第一,蒙面青年的轻功很高,抱着高良杏奈依旧健步如飞;第二,蒙面青年的修为不弱,至少和真宫寺美奈是一个级数;第三,蒙面青年背囊里的兵刃绝不亚于他的冰魄玄霜剑,隔着大老远都能感觉到丝丝寒气。 就在任逍遥试图拉近和蒙面青年的距离,以便探知更多确切的情报时,头顶劲风乍起,前方不远处的繁茂枝叶爆炸开来,化作含蕴劲气的千万片松针,兜头盖脸朝的任逍遥面门激射而来。 换过是别人,定会以为敌人躲在树冠后,先以指风掌劲一类的方法带动树叶枝杈作为首轮攻势,自己则跟在后面伺机而动。可是任逍遥却晓得这全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法,对方真正的位置应该是在他两侧。今时今日的任逍遥武功已臻宗师级的境界,谁要偷袭他而不令他生出任何警觉,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事,所以此人能使任逍遥摸不准他的位置,委实极端了得。 果然,在他以精妙身法避开松针的侵袭后,耳畔倏地响起轻微的铃声,紧接着一道黑影从左侧悄然杀来。任逍遥再无暇去想蒙面青年的问题,冷哼一声,“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径直往对手扫去。 刀气破空而至,“嗤”的一声,对方运剑的速度陡然暴增,竟比任逍遥预期中快上一线,在他功力未使足前,和冰魄玄霜剑击在一处。 初时锐如利刃的指劲似能洞墙透壁,轻易突破任逍遥未及凝聚的护体真气,遁由手臂而上,直侵心脉。 任逍遥忙运功抗御,孰知指劲竟奇迹般消去,变成个无底的空洞深潭,任他送出多少真气,也如泥牛入海,踪影全无。 就在他难过得要喷血之际,对手忽然飞起一脚,直取他腹下要害处,迅若闪电,角度奇奥,叫人防不胜防。 任逍遥大叫不妙,晓得对方把自己的真气全部借去,这一脚等若他和自己合力踢出,若被踢中,哪还有命?且是挡无可挡。 情急之下,他冷喝一声,冰魄玄霜剑猛往前推,左手撮指成刀,使出东岳剑掌,丝毫不理下面踢来的一脚,直朝对方胸口插去,摆明是同归于尽的格局。 他心知肚明,凭借自己的先天无上罡气,硬捱这招汇聚两人功力的“手刀”未必会死,但对方若给他查中心脏,决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对方愣了一愣,忽然现出冷笑,脚下原式不变,照旧踢来。 “他不要命了!” 任逍遥心中大骇,他可不愿为了个悍不畏死,连脸都没瞧清的对手白白给打成重伤,匆忙间伏地一滚,趁着对方那一愣空出的细微余暇,在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避让开去。 以任逍遥现今的身份,竟使出形如“狗吃屎”般的丢脸招数,实在大跌脸面,好在他步法精妙,退开后足尖微撑,旋即站起,接连两个转折,平平稳稳的落在数丈外,总算不是太过难看。 任逍遥转过身来,终于看清了对手的容貌,此君年纪在三十七、八许间,体型健硕,皮肤黝黑,轮廓清晰突出,高挺轩昂的身材使他看起来犹如一尊大理石雕像,浑身上下的每寸肌肉都充满力量,散发着迫人的霸气。 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颊,横七竖八的至少有十几道伤痕,左眼带着眼罩,似乎已经瞎掉,竖起的头发穿着无数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叮作响,鼻梁过份高耸和弯钩,令他本已锋利的眼神更深邃莫测,光是看着就叫人有些不寒而栗。——亏得是这响声,负责他不可能抢先预知对手的偷袭行动。 更加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他手中那把散发着凛冽杀气的武士刀……不,与其说是把武士刀,倒不如说是块铁片,因为黑沉沉的剑柄上本该属于锋刃的地方已然满是缺口,无数细微的裂缝中散布于剑身,有的甚至已经延伸到剑脊处。 横看竖看,这都是一把残缺不堪、几近损毁的铁片,然而却能挡住冰魄玄霜剑全力一击且安然无恙,任逍遥表面从容冷静,心中却翻起连天巨浪,叫苦不迭——高手,此人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决定高手。 那人抢先开口,阴森而缓慢,一字字缓缓道:“小子,你有伤在身?” 任逍遥闻言一惊,厉叱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暗施偷袭。” 那人神情木然,冷冷道:“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伤。” 任逍遥拿不准他是何用意,随口答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那人出乎意料的咧嘴笑道:“如果有伤我就让你一招,懂么?” “什么,让招!” 任逍遥闻言一愣。 “对,先让你刺我一剑,不管哪里,随便刺。” “你……” “顾名思义,出血大赠送,来吧。” 那人眼神一扫任逍遥,赫然冷锐如剑。 “你糊涂了吧,让我刺一剑,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任逍遥厉叱道。 “我是来找你厮杀的,不是找死。” 那人的表情居然十分认真。 “阁下武功超卓,用不着玩这种骗我出手,然后突施偷袭的把戏吧。” “偷袭?哈哈哈,在你一剑刺完前,我决不出手。” “对不起,本人剑下从不斩没有防备的对手。” 任逍遥感觉遇到了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准确来说是个修为超卓的武疯子。 “你的心很好,不过在我面前,还是收掉这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人一扯衣襟,现出肌肉虬结的胸口,“刺,朝这刺,刺完之后便即开打,无论是杀还是被杀,反正都是种莫大的享受。” “你……你把和我当作享受!” 任逍遥心中一懔。 “和谁厮杀对我来说是种享受。” 那人左手举刀,仰天笑道,“来吧,脖子也好、肚子也好,眼珠也行,或者一剑把我干掉。” “你知不知道,你的护体真气根本架不住我的剑锋。” 任逍遥皱皱眉头。 “我知道。” 简简单单三个字,分明满不在乎,却没有半点戏谑的语调。 “你知不知道,我若一剑刺中你要害,你必死无疑。” 如果是一般人,早已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但愈发感觉到对手极不简单的任逍遥却没有贸然出击。因为他十分清楚,对方并非一味张狂或是目中无人,而是有着极其强烈的自信。——如果不能先在气势上将他压倒,就算出手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 回答仍是简简单单三个字。 “你知不知道……” “不用说了,出手吧!” 第十二章 身陷窘境 “你真不怕死?” 任逍遥微微一笑,握剑的手紧了紧。 “死?对于我们忍者来说,死在刀剑之下是种无上的荣誉。” 那人也微微一笑,锋芒凛凛的眼神不露半点波澜。 “他……他的自信比我还强!” 任逍遥暗道不妙。高手对决,比得就是信心和斗志,武功修为尚在其次,如果不能改变眼前现状,从气势上压倒对方,就算任逍遥有着天下无双内功和剑法也会变得十分被动。 “怎么,不敢出手!是怕一招杀不死我,还是怕……” “很久没有遇上这么有意思的对手了,我不想这么快就取你性命。” 任逍遥仰首上望,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两人尚未开战,周围的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不,准确来说他们之间的比拼从见面起就在进行。 当然,这并非指武功上的对决,而是心理和精神的双重较量。 “你为什么还不出手,是不是怕是一剑杀不死我。” 那人若无其事的突然问道,“或者是不愿在心理上先输一筹,非要把我的气势压下去才肯开打。” “他……他竟然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任逍遥心中一惊。 “是不是很惊讶我竟然猜到你的想法。” “你……” 任逍遥面色骤变,骨髓深处陡然涌起一股凉意。 输了,心理上的较量他已经输了,直到现在,他完全拿不准对方在想些什么,而他的想法对方却了解的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语言的上的对峙再没有任何意义,他必须出手,必须依靠雷霆万钧的攻势重新把信心找回来。 “接招吧!” 任逍遥大喝一声,冰魄玄霜剑化作青芒,疾取对手胸口要害,将近身时,单足猛往地面一顿,疾冲之势陡然增快,先天无上罡气流转全身,漫空剑雨融汇“嘶”“嘶”剑啸,好看至极点,也可怕至极点。 甫自交手时便用八成功力,这是任逍遥出道至今从未有过的事情,用惊天动地,骇人听闻八字形容再好不过。 面对如此凶狠凌厉、纵是真宫寺龙炫亲临亦未必敢擅摄其锋的迅猛招式,那人竟纹丝不动,既不出招格挡,也没有任何要躲闪退避的意思。 他活得不耐烦了! 任逍遥大惊失色,右手劲力急收,冰魄玄霜剑去势猝然止歇。 无奈他的招式太快太猛,待得宝剑完全停住,闪耀着寒芒的锋刃距对手眉心仅余半寸。 对,半寸,只要任逍遥的动作稍慢一些,对手必定给他劈成两半。 收束不及的凛冽剑气早已割破了那人的皮肤,鲜血缓缓渗落,触目惊心。 然而……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动过一下,甚至连眼睛都一眨不眨,仿佛不知道刺过来是把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绝世神兵。 任逍遥虎躯剧震,“腾腾腾”倒退两步,不能置信的瞧着对手,冷汗一滴一滴的从额角渗落。 天呐,眼前站着的是个人吗? 如果是人,那就是疯子、十足的疯子。 “为什么突然停住,我不需要你手下留情。” 那人伸出中指,抹了抹眉间鲜血,放到唇边一舔,“哈哈哈,鲜血的滋味是多么美妙啊,不过比起它来,我更喜欢厮杀的感觉!” 毫无花巧的一刀砍来,乍看似是平平无奇,可是配合他的步法剑劲,却有令人躲无可躲的威势,深得大巧若拙之旨。 任逍遥在心战输的一败涂地,此刻若再闪躲避让,借以观测对手的真正实力,未免太过窝囊,当即举剑还击,使得正是烈火擎天剑中的一招“偏映虹霓"白刃分光化影,眨眼间一分为三,连刺左侧肩、胁、髀三处空门! “噗噗噗”三声,居然全数刺中,那人衣上顿时被扎得绽开血花。 要知原是两虚一实、甚至三剑皆虚的精妙招数,意在催敌自固,从而抢得攻击的先机,谁知那人竟不闪不避,任由锋刃及身。 任逍遥根本没想到会一击既中,剑上的劲力绵软,无一致命,平白损失一记妙招,更严重的是他以攻代守的策略彻底失败,对方的武士刀轻而易举的中宫直入,正中他胸口,好在先天无上罡气及时生出反震力道,任逍遥又反应极快,一觉情形不对,立刻抽身避让,仅被对方划破长袍,躲过了一剑穿胸的厄运。 “你能看破我的剑招!” 任逍遥退开数步,至三丈许处方式立定。 “什么剑招不剑招的,我只知道对方攻来能挡就挡,挡不住就和他对攻,比比看倒底谁狠,谁快!” 那人哈哈一笑,揉身复上,武士刀发出如龙吟于深渊的呼啸,起始时仅可耳闻,旋即变成如暴雨狂风般,充天塞地的惊人啸叫。 任逍遥锐气尽失,唯有使尽浑身解数,硬挡对方一浪接一浪三波的攻势,心中的惊骇实在难以形容。 如今的他绝非当年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中原武林各路高手差不多都曾会过,来到扶桑后更接连战胜几派掌门,甚至还破掉了被誉为“绝对防御”的守鹤之盾,却从没遇过类似或接近眼前这对手风格的人。 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他的打法,那就是“不要命”他的每招每式几乎都在进攻,全然不顾自身的防守,仅有的那么几次挡拆也是为了把任逍遥引向某个位置,以配合他接下来的进攻,而每当任逍遥施以还击时,他绝对不闪不避,宁可自己中招也要砍伤对方。 如果是比武较技,任逍遥乐得和他硬拼,就算你一剑我一刀的对砍,身附先天无上罡气、九转归原劲两大神功的他包管比对手晚倒下。只是一则他有伤在身,硬拼腕力恐要吃亏,二则高良杏奈落在蒙面青年手中,生死未卜,如果在这时候打个你死我活,如何赶过去救他,因此任逍遥越打越是被动,越打越是难堪,起初十招里还能还个三四招,现如今偶尔攻上一两招已是极限。 必须脱身出去,重整旗鼓,然后再施反击。 任逍遥既已打定主意,当下微一低头,竟不看刀芒来势,使动摄空幻影,身行飘忽难测,步伐趋退不定,虚幻至无从捉摸,栩栩然有如蝴蝶盘旋,灵动蹁跹,尽得个中精要,加上发间铃铛的声响将那人位置暴露无遗,更加利于身法的展动。 这若虚若实的身法一使出来,对方凶狠凌厉的刀式全数落到了空处,任逍遥身周的树木花草,全为劲风波及,或折断,或拔地,伴着大片砂尘漫天飞舞。 避开了对手正面出击,任逍遥正欲乘隙退开,施展一苇渡江就此远离,不料才飘出刀网,眼前忽见黑影一晃,那人已然抢到他身后。 好快!任逍遥仓促回头,见到的只是眩目的芒光。 这一下变故匪夷所思,任逍遥万没料到他的轻功身法一神至此,震惊之余,应变招数已生,握剑的右手骤忽松开,同时运起逍遥无极掌的掌劲,带动脱手坠落的冰魄玄霜剑在空中连划数个圆弧,蓦地组成一个旋风似疾转不已的光环,飕飕飒飒地转着一圈圈瑰丽剑芒,霎时护尽周身要害。 哪知人影一晃,对方倏又闪至任逍遥左侧,“嗡”的一振武士刀,劈向他左肋要害,如给砍中,就算有内功护体,胁骨也难保完整。任逍遥无暇为自己避过一劫而欢欣,左足点地,陡然一个旋身,堪堪避过肘撞,与对手错身而过,投往不远处的空地。那人毫不停顿,如影附形般追了过来,手中刀芒错动,分封两路,转身、移动、出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凌厉至极点。 “蓬!蓬!蓬!” 劲气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火炭火屑四外激溅,那人未及近身,已然遇上三重无形而有实的剑气,每一重剑气均令他的前进受阻,到最后锐气势子全消。 原来在电光石火的迅快时间内,任逍遥抛下一切顾虑,定下置诸死地而后生的策略,以抢攻对抢攻。故而在飘退前暗中催动真力,于退走路线布下三重气网,便迫得对手无法趁势进击,穷追猛打,为他的反击创造条件。 第十三章 两败俱伤 那人本以为任逍遥千辛万苦从他刀势的锁缠下脱身,必会立即逃之夭夭,断没想到他的后撤竟然别有用心。 以任逍遥的敏锐眼力,当然能分辨的出,在他看来表面似仍是声势汹汹的对手,实则正处于旧力已消,新力未生的尴尬时刻,那还不掌握机会,手中青芒大盛,化作漫空剑雨,往这可怕的对手挥打过去。 那人哈哈一笑,照旧不闪不避,反闪电窜前,武士刀幻出千百刀芒,细碎锋利的劲气瞬间和冰魄玄霜剑撞在一处。 两人有若触电,同时浑身剧震,任逍遥被震得“砰”一声撞上身后大树,对方则给他硬轰得抛跌出去,口喷鲜血。 他、他宁可受伤,也不肯稍稍退让! 任逍遥再又一惊,没等他缓过气来,那人竟又和身扑上。 他不知道运气调息,不知道稍加休憩吗? 倏地里眼前像现出无数个手持武士刀的忍者,从四面八方超自己扑来。 这当然是幻觉,亦可推想那人正以奇异高速的身法与步法,向他迅速迫近。 任逍遥看得目瞪口呆,不光是因为对方几近疯狂的打法,更是因为他此刻的速度,己超出和突破人类体能的极限,根本不能用眼去看或用耳去听,只能依自己异于常人的灵锐感觉,作出来自本能的直觉反应。 事情到了这地步,去救高良杏奈已经没有可能,如果不竭尽全力,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同对手相斗,他自己都未必活得下去。 两人以快打快,见招拆招,竟越打越是迅捷,到后来已然辨不清谁是谁,只见的冰魄玄霜剑的蓝芒和武士刀的黑光在空中相互交缠,忽而上行、忽而下移、忽而左闪、忽而右动,如果有人在旁观战,必定瞧得眼花缭乱。 任逍遥的先天无上罡气倒底深厚非常,无论面对怎样的环境始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配合举世无双的绝顶轻功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进而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和超乎常人的敏锐灵觉,完全摒弃目力的限制,完全依仗铃声来掌握对方所有行动,渐渐的挽回劣势,逐渐争取到几分取胜的希望。 “铿锵”之声连串响起,冰魄玄霜剑化繁为简,连绵不绝的往对方攻去,招招疾如闪电,灵活如焰,角度时间精准无伦,无一着不是针对他的强弱处而发,忽似撼强,忽又寻弱而攻,杀得对手左支右拙,防不胜防。 “当”那人剧震后撤,招式变化全给任逍遥封死,无以为继,强横刚猛的先天真力,更使他难受非常,不得不退。 任逍遥焉肯放过此等良机,展开素以迅捷见长的流星十三式,全力反攻。 人影倏分,对手左肩鲜血激溅,往后跄踉跌退,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可是持刀的手依然稳如磐石,遥指任逍遥。 任逍遥亦挫退三步,表面看没有任何伤痕,但很快胸口右边现出血痕,渗出少许鲜血,显是也给砍伤。 对方突地立定,仰天长笑,登时整个黑松林都象簌簌地颤抖起来。 任逍遥心中一懔,时至此刻对方已和他硬拼百多招,换过一般的高手,就没有伤及脏腑,也要耗尽真气,再难支撑下去,而他竟混若无事,长笑声中气十足,未见半丝疲态,功力之深厚比起易天寒、付龙渊怕也不遑多让。 那人虎目灼灼的瞪着任逍遥,森然道:“好,好小子,百十招内就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看来不出全力是没有胜算的了。” 什么!难道他一直在隐藏实力。 任逍遥正自惊异,陡见对方一把将眼罩扯下。——眼睛,他的左眼竞完好无损,根本没有瞎掉! 接着又见他穿在发间的小铃铛随手扔掉。——这,这不是他的特殊癖好,而是故意带着好让人籍此预知他的位置。 “哈哈哈,现在我就能看清你飘忽难测的身法了,而你……” 那人向前跨了三步,把与任逍遥的距离缩短至两丈,“而你,同样也只能用眼睛判断,我们就比比倒底谁更快吧!” 他掉转武士刀,缓缓逼近过来,步伐间的气势,加上他雄伟如山的身材,凌厉的眼神,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令人无可抗御的气度。 任逍遥心里防线顿时崩溃,好不容易才从建立起来自信旋即烟消云散。 那人舌绽春雷,暴喝一声,收到身后的武士刀刀变魔法般出现在前方,以极玄奥奇异的手法,身随刀走,往任逍遥击去。 任逍遥大呼不妙,对方真懂得拿捏战机,论心情,他是劣无可劣,被残酷无比的显示搅得既失落又茫然;论状态,他连日恶战,身心俱疲,手腕、肩膀、背心、腰间、腿股,久伤新伤,全都隐隐作痛,十成本事最多只能用出来六成。 没办法了,挡得一招是一招,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锵”冰魄玄霜剑在半空划过圆弧,形成无数个让人眼花缭乱的绵密光圈护尽前胸要害。 那人大笑道:“你累啦!” 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忽然移到任逍遥左侧,万千芒点像一柱冲腾奔突的水瀑,往他面颊的位置激冲而来,劲气激荡的刺耳声、刀势破空的呼啸声,填满任逍遥耳鼓。 任逍遥处变不惊,身形微晃,侧移开去,猛地一声大喝,奋起余勇,劈往光团核心的位置。“叮”光点散去,冰魄玄霜剑命中刀锋。 对方纹丝未动,他自己反半身酸麻起来。 任逍遥心中叫遭,他的内劲固然源源不绝,但因久伤未愈,全身筋骨承受的负荷已濒临极限,再无法在内力方面压倒这可恶的对手,万般无奈只得抽身疾退,化攻为守,挽起烧身疾走的剑芒,迸力抵御对手雷霆万钧的猛攻。 去掉眼罩后的那人只能用“神鬼某测”四字形容,非但每一刀蕴含的劲力比先前超出三成,更能准确无误的判断出任逍遥将要的抵达的位置——那可是飞仙化羽、摄空幻影、一苇渡江当世三大轻功轮番施展,虽然现在的任逍遥只能发挥出六七成本领却依旧快的不可思议、寻常高手根本摸不到边的绝顶身法! 反观任逍遥,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习惯了用铃声来判断对手的动作,此刻空有天下无双的敏锐灵觉却不能及时恢复往常藉由目力观测的洞察模式,顿时陷入开战以来最大的被动。 速度,本是他的强项,应付这类快攻从来不会感觉吃力,无奈一着不慎,受制于人,且在精神、心理上输了对方一大截,空有一身绝顶深厚的内功、无数神妙精湛的招式,愣是给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悔不该……悔不该当初一心想着去救高良杏奈,没有竭尽全力,以致被对手牢牢掌握了主动,即使现在的他已趋宗师级的超卓境界,再非往昔的吴下阿蒙,想从如此强劲的对手那里扳回劣势亦是难上加难。 打到激烈处,那人奋喝一声,万千刀芒,似怒潮巨浪般往任逍遥涌去,依旧是那招牌式的、不顾自身的进击手法。 任逍遥不敢在退,也无心再挡,匆忙间提起所能调用的全部功力,被震得酸麻的手立即回复感觉,大喝一声,使出了他所擅招式中速度最快、威力最强的一招——“曾经沧海难为水”人剑合一的往对手强攻过去,一副同归于尽,看是你死还是我亡的舍命打法。 昔日华山之颠,任憔悴用这它破掉了打狗棒法中的最后绝招——“天下无狗”令得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三的熊磊心悦诚服。 半年前在赤尾屿,任逍遥用它秒杀了曾经的天下第一杀手,江湖中人谈之色变得“一剑送终”邱封。 如今他再度运使,为得不是杀人,只求迫退对手,争回那失去已久的主动。——不是他不想杀人,是他知道自己杀不了对方。 剑芒到处,直如惊雷电闪,容不得那人不抽刀后撤,任逍遥一个翻腾,头上脚下的掠至对手上方,右手运剑如风,运起“星星漫天”当空直击,左手五指箕张,使出“唯我逍遥”从旁策应,以居高临下之势全力朝对手攻去。 那人一阵冷笑,武士刀化作一道电芒,冲天而上,竟毫不理会任逍遥的猛攻,若双方原式不变,他肯定要死在任逍遥下,但他的武士刀将会破开剑光掌风的双重防御,径直洞穿任逍遥的面门。 以命换命! 任逍遥再度领教到他的疯狂。 当然,他不得不承认,这可说是对方扭转局势的唯一方法。 玩命他当然不干,但拼还是要拼的! 任逍遥真气逆运,双足反踏,竟在刀剑相触前陡然拔起丈许,接着整个人像风车般凌空急旋,直冲云霄,待八纵八跃之势已尽,身形急转而下,冰魄玄霜剑像一道闪电般,以最精准的角度、惊人的高速、一往无前全没有留手的气势刺向对手,同时高喊道:“哈哈哈,你中计了,受死吧!” 实情却是他无计可施,故意虚张声势,借以掩饰自己的狼狈,同时在心理上对对方造成压力。殊不知那人身经百战,纯以厮杀经验而论,不光在远他任逍遥之上,甚至连整个扶桑武林都无一人可与他比肩,怎会轻易被任逍遥的虚言所惑,哈哈一笑,脸容变得无比冷酷,双目闪耀着凝然如有实质的强大自信,身体像拔天而起的傲松古柏,倏忽原地拔起,武士刀直迎而上,劲道雄猛浑厚,声势浩瀚。 嘶嘶劲气磨擦激荡的尖音,像骤起的风暴,席卷了片树林。 刀剑交击,时空仿佛止歇。 两人先在空中凝定片刻,接着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劲气狂飙,往四处激溅散射。 那人浑体剧震,口中鲜血狂喷,踉跄跌退。 任逍遥则惨哼一声,脸色转白,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斜飞,落地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内功方面的比拼,毕竟是他胜却一筹。 “事已至此,他该知难而退了吧。” 任逍遥暗呼侥幸,如果这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而是寻常的比武较技,他已经输了。 要知道对方用一把黑漆漆、乌沉沉、满是缺口武士刀在削铁如泥的冰魄玄霜剑下走过近百招,最后还挡住了他倾尽全力的一击,别的不说,但就这份驾驭兵刃的本领已非他所能及,更何况…… “哈哈哈,痛快、痛快、今天打得真痛快!” 那人仰天大笑,浑然没把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来吧,来吧,我们继续打!” “什么!你还要打。” 任逍遥微微一愣,他和那人交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招招式式无不竭尽全力,先天无上罡气固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手脚四肢的各部分肌肉却已濒临极限,对方用劲比他更狠更强,各方面的负荷自然更大,要说身体状况比他现在要好,绝对是骗人的鬼话。 “打!为什么不打,像你这样的好对手我有整整三年没碰上了,不分出个胜负来,休想让我收手。” 那人咧嘴一笑,双目神光大盛,扬起武士刀虚空一劈,生出仿若能摇撼林木、震摄人心的响音。 “你若真这样做,只会拼个两败俱伤。” 任逍遥越来越感受到对方的可怕,没有一丝把握再战下去能够取胜。 “战场上只有你死我亡,两败俱伤的说法在我这里从不存在。” 那人话音甫落,右腿略弯,猛地伸直,身形借势纵出,竟自扑向任逍遥,胸前涌出重重剑影,招数诡奇严密,教人完全无法测度。 任逍遥不料他就打,仓促间不及组识防御,索性以攻对攻,长剑一立,全不理会对手的搠胸而至的武士刀,“唰唰唰”连刺三剑,分攻他首、胸、腹三处——既然对方惯用两败俱伤的打法,那就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人叫了声“好!” 武士刀顺势圈出,内力到处,但闻嗤嗤声响,已将这三剑一齐荡开,接着运劲上挑,疾电般斩向任逍遥喉间。 任逍遥展动摄空幻影,旋身闪开对方的攻击,正要顺势出剑,武士刀已夹带森森寒气劈至,不觉心头一惊。 对方这招看似随意,实则是在准确判断自己位置转移后所发,势道凶猛,精微之极,时间上拿捏得无懈可击,完全没有任何闪避的可能。 任逍遥不加思索,挥剑迎上,动作看似随意,实则乃他全身功力之所聚,威力广被数尺,逼得四下狂风飙颺。 换成别人,此时一定撤招自保,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和拥有一身强横内劲的任逍遥硬拼,偏生在那人眼中,硬拼就像家常便饭。 “锵”两人硬拼一招,错身而过,那人虎口迸裂,像断线风筝般横抛开去,任逍遥则“咕咚”一声坐倒地上,浑身乏力,再吐出一口血。 第三十五卷 第一章 误入陷阱 转过拐角,映入眼帘的非是真宫寺美奈口中的小屋,而是一座底部以以青砖灰瓦、白色条石搭成,往上则是松木修建的部屋(相当于中原的客栈)部屋门口立着的大木桩上拴满了马匹,粗粗一瞧,少说也有三四十匹之多,透过半掩的大门往里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挤着近百人。 他们或做忍者打扮,或做武士装束,个个面罩寒霜,表情严肃。 犹为古怪的是他这其中许多人宁肯站着都不去坐远处的那几张空桌,好像生怕和同伴分开似的。 “你不是说这里有家小店吗,怎么……” 林毓秀说到一半,倏地瞥见任逍遥、龙菲芸等面罩寒霜的脸容,娇躯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吓得再不言语。 “福智流、备前流、义经流、北条流、中川流……光……光从这边看里面就有八九个流派,还有半面被墙挡着……” 黑崎正良张口结舌,战战兢兢的道。 “他们……他们是……是冲我们来的!” 望着大门后黑压压的人群,连素来言笑晏晏南宫凤姿都有些不寒而栗。 “哈哈哈,看样子我们的面子不小嘛,竟然要劳动十几个门派聚在一起,还特意修了座部屋在这等着。” 任逍遥暗道不妙,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么样,是把他们引出来一次解决还是……” “进去吧,留在外面也少不了被群殴,进去谈谈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真宫寺美奈嫣然一笑,竟比任逍遥还要镇定。 “嗯!” 任逍遥被她无畏的情绪感染,霎时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众人将马匹、马车停好,走进了这家微机四伏的部屋。 “哗哗哗——” 任逍遥的脚步一踏过门槛,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两百多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像草原中的饿狼看见羊群般,闪烁着嗜血妖异的芒光。 任逍遥惶若未见,缓步踱向向居中最大的一张圆桌,边走边说道:“三文鱼刺身两份、寿喜火锅两只、天妇罗三份、油扬卷三份、鳗鱼寿司四份、虾卷五盘、清酒十斤。” 他的语调悠扬而清越,显得镇定自若,好整以暇。 “三文鱼刺身——没有;寿喜火锅——没有;天妇罗——没有;油扬卷——没有;鳗鱼寿司——没有;虾卷——没有;清酒——也没有。” 慢不经意的回答声中,后堂走出一名似是老板娘的美艳少妇,她一袭洁净的农妇装扮,宽大的灰布直领袄松松地套着,仍掩不住胸前骄人的峰壑起伏,襟口敞如荷叶,露出大半截鹅颈也(随时随地随心所欲阅读精品超快立刻体验)似的酥白粉颈;垂袖卷上几卷,但见玉一般的皓腕随着琴韵翻动,这再粗陋不过的村姑装束穿在她身上,竟比纱衣锦兜更加诱人。 “好厉害的女人,说话前我竟全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任逍遥心中一懔,要知他气机交感的本领已趋化境,方圆十丈那所有细微响音,连虫行蚁走的声音都瞒不过他,唯独老板娘是唯一的意外。 “你这店里究竟有什么?” 真宫寺美奈插言道。 “清水、饭团。” 老板娘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促狭似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媚。 “只有这些你开什么店!” 易天寒猛地一拍桌子。 所有人的脸色立时变了,离任逍遥他们最近的一张桌上,五六名忍者的臂膀已有青筋凸起,大多数人都已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武士刀上。 “这样的地方能吃到饭团和清水已经不错了。” 门外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众人侧目望去,但见一个身材虽瘦如竹竿肩膀却宽得出奇的黑衣人推门走了进来,背后斜背着一根黑竹竿,把一顶破旧的竹笠低低的压在眉下,只露出左边半只眼睛,锥子般盯着老板娘,“两壶水,两斤饭,快!” “知道了,就来。” 一语未毕,老板娘已然不见,唯有厨房的布幔轻轻颤动。 趁着独臂人进来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的刹那,任逍遥已对部屋内各流派人众的实力有了大致判断。这里一共十七张桌子,除了他们的这张和左右空置的两张及独臂人坐得那张外其余全都挤的满满的,瞧来应该是一派中人占据一张桌子,即共有十四个流派。 这十四派中高手不少,除了坐在服饰迥异的十四位宗主掌门,内中至少还有近三十名上忍,其中以东首第一座的紫衫老者、西首第三桌的长发女子、第五桌的瘦高青年、南首第二桌的独臂武士、北首第一桌的虬髯大汉最为引人注目——这不光因为他们率领的忍者门众最多且坐在主位,更重要的是个个精气内敛,太阳穴高高突起,眼神冰寒如刃,修为绝不在之前遇见仲井和哉、荒木吕彦等之下。 不过最让任逍遥担心非是他们,而是一旁端茶送水的伙计和部屋角落里的三张小茶几旁坐着的五个人。 伙计瘦高长面,鼻头红点满布,两眼不时翻露眼白,颇有点吊死鬼的味道,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竟半点不像是装的,但在任逍遥这等大行家眼中却可断定,他的下盘功夫决不比易天寒、付龙渊逊色。 西南角面坐着两名身材娇小的女子,左首那名身穿湖水绿的窄袖上衣,外罩孔雀蓝的尖领缦衫,袖短覆肩,衣摆只到腰间,两片衣襟扣着胸口一只小小的金丝蝴蝶,裹得一对初初发育的细致乳丘起伏娇绵,差可盈握,下身着一件翠绿色的襦裙,同色系的腰带很宽,仿作男子的围腰形式密密缠起,缠出非常动人的纤细曲线,腰板窄薄,而又不失肉感。 另一名少女头戴帷笠,垂下的纱帷遮到胸口;帷幕虽然从中两分,以便于饮食视物,但纱帷重重叠叠、纹风不动,似乎有三四层之多,再加上她挺胸端坐,不易看清容貌,只是帷隙间露出的肌肤白皙润泽,仿佛光滑的象牙上透出粉酥酥的红润血色;那一勾琼鼻挺直小巧,隔着重重白纱仍能见弯睫瞬颤,可见其浓。 光看两女的肩腰曲线,任逍遥就断定她们的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但一路行来他已见惯了精擅养颜之术、分明四五十岁看起来却和垂鬂少女没有两样的扶桑女子,所以根本不敢用原来的眼光妄下判断——武功高强如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等此等都不敢妄自言语,她俩却饶有兴致的小声聊得天,时不时还发出银铃般的娇笑,根本没把满部屋的高手放在心上。 北面坐着的是一对锦衣华服、腰悬武士刀的男女,由服色判断,应是夫妻。 男子生得相貌堂堂,偏是长了个鹰钩鼻,使他神情阴騺,予人非常自负的感觉,又使人对他生出自私无情的印象,两鬓灰白,额上隐现横纹,像刻画出过往某段艰苦的岁月,眼神却像市井中的登徒浪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身边美妇。 美妇约莫三十出头,身如柳条、面色白皙,肌肤有着扶桑女子的水灵剔透,身穿淡紫色的轻罗长祆,香肩搭着色泽素雅披肩以御风寒,腰配杏黄色的绫罗绸裙,面容带着一贯抑压下透出来的忧郁神情,仿佛在刻意回避男子的目光。 形似夫妻而神不似,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而对部屋内所有“食客”的武功修为都有个大致估量的任逍遥偏却判断不出他俩的深浅。 东面靠窗的几案旁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年纪与孟飞相若,身材体魄却出奇的高大魁梧,两额微耸,散发披肩,面容森冷,相格独特,鹰钩鼻丰隆高挺,眼眶却深深凹陷下去,暗灰色的眸子呆滞而呆板,竟然是个目不能视的盲人。 按说这样的半残之人本不该让任逍遥生出戒备之心,然则尽管那人远在数丈之外,但任逍遥的目光转向他时,他竟像先知先觉般回过头来,用那双根本看不见东西的眼睛“盯着”任逍遥,似乎有着另种方法判断旁人的动作——单就这一种本事,放眼当今中原武林,无人堪与其比拟。 别的不谈,就这五个人,任逍遥自忖若和他们把打起来取胜的把握不到两成! 第二章 四面楚歌 任逍遥开始后悔,后悔进了部屋,更后悔挑了最中间的这张桌子。 现在的局面是周围强敌环伺,高手之众比起大半年前绝杀倾尽全力在乾德宝库外狙杀龙吟啸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别说什么让易天寒、付龙渊出招时多加留意,以免被真宫寺美奈看出破绽,就是四大高手拼尽全力,想要保护众女冲出这里怕都是力有不歹。 最好的办法本是原地留守,但想从四个方向防住百多名上忍、中忍的合力进击,就算他们五个都已臻至宗师级的境界,真宫寺美奈、龙菲芸、林毓秀的武功亦自不弱,能够确保所有人安然无恙,全身而退的机会亦是微乎其微。 如果坐在墙角,只需应对两个方向,不,哪怕是三个方向的敌人,他都不会紧张成现在这副模样。 看来硬碰硬是决对不行的了,唯有寄希望于通过言语在众多对手之间制造矛盾,分化他们的力量,才有可能化解眼前这天大的危机。 “客官,你们倒底要什么呀。” 扮成老板娘的美艳少妇把清水、饭团交给伙计,让他端去带斗笠的黑衣人那桌,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有什么上什么,十三人份。” 关键时刻,真宫寺美奈显露出忍者的素质,也让众人紧张的心情稍稍缓和。 “十三份?呵呵,我怕诸位吃不完啊。” 老板娘语带双关。 “你哪这么多废话!” 易天寒怒从心起,反手就是一掌。 “哎哟,心情不好别拿奴家撒气啊。” 老板娘莲步微移,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但易天寒的逆天神掌何等了得,劲力到处,“轰”的一声竟将茅草修建的部屋屋顶击出个大洞,尘泥草屑四散激溅,大堂内顿时乌烟瘴气。 “唰唰——唰唰——” 兵刃出鞘的声音不住响起,待得烟雾消散,所有站着的忍者几乎全已持刀在手。 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各位,别紧张,别紧张。” 老板娘舞动着手中那块粉红色的绸纱,来回走动,媚眼横飞,“大家都是来吃饭的,何必动不动就拔刀子呢。” 她的话当然没有人听,倒是东首第一座的紫衫老者淡淡道:“各位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怎么教出来的徒弟个个胆小如鼠,稍微有点动静就紧张成这样。” 第五桌的瘦高青年冷然道:“柴田顺庆,你是年纪大、眼睛花,还是只知道说别人不知道看看自己这边。” 柴田顺庆双目异光一闪,瞬又敛起,环目扫过身旁众人,“刚才哪个动过兵刃,站出来,让备前流的清水宗治少宗主认认。” 他这桌有七名忍者拔了刀,却没有一个人肯挺身而出,南宫凤姿刚笑发笑,突见银光一闪,七名忍者手中已多了七把银光闪闪的小刀,每把刀尖上挑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手是他们刚才用来拔刀的。 柴田顺庆笑了,笑得很得意:“怎么样,我这里没有胆小如鼠的弟子吧。” 清水宗治凛然一惊,狠狠道:“好、好,算你们福智流够狠。” 南首第二桌的独臂武士森然道:“他要不狠,就不叫美浓腹蛇了。” “哼,就知道说别人,你‘沙褐之蝎’长野业盛能好到哪去。” 西首第三桌的长发女子伸个慵倦的懒腰,满脸鄙夷之色。” “北条智秀,别以为你们北条流和迁一务流结成同盟,备前流就怕了。” 长野业盛拍案而起,沉声喝道。 “不怕吗?好啊,那就较量较量。” 邻桌的长发披肩的中年男子猛一抬头,双目电芒大盛,显示出深不可测的气功。 “较量就较量,德川宗主,大家都是四国人,我帮你。” 北首第一桌的虬髯大汉似望非望的扫视两人,皮笑肉不笑的道。 “想捡便宜么,别忘了还有我们备前流。” 柴田顺庆嘿嘿笑道。 “看来他们之间尚有矛盾,只要加以挑拨,不难引得对方自相残杀。” 任逍遥心念微动,待要鼓动如簧之舌,忽听身后响起一个阴寒森冷的声音,“喂,说好了大家联手先把人抓到,然后再谈黄金的归属。怎么着,还没动手呢就急着窝里反,是根本没打算合作还是不给老夫面子啊。” 这话奇冷奇淡,说出口来,犹如一条拉直的钢线,毫无情感,竟不似人之声调。 任逍遥循声望去,但见角落里一张最破最烂,毫不起眼的矮桌旁坐着个身着灰布长衫,骨瘦如柴,同样毫不起眼的小老头,他留着五缕长须,两鬓灰白,额上隐现横纹,像刻画出过往某段艰苦的岁月。 任逍遥之前不是没有注意过他,是在是他的形貌根本和高手两字扯不上任何关系,但此刻再看却觉他目光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说话时的神态看似悠然自得、漫不在乎,却有种难以言喻、邪异莫名的诡奇气质。 好一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任逍遥心中一懔,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更加惊骇。 老头话音甫落,全场立时鸦鹊无声,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众人无不安静下来,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宗主掌门就像老鼠见到猫般,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不说话了,吵啊,接着吵啊,吵到你们自相残杀,白让对手捡个便宜。” 老头一语道破任逍遥的意图。 林毓秀本就胆小,此时望着噤若寒蝉的众忍者,听着老头冷若铁石的言语,心底一股寒意直升上来,“哇”的大叫一声,扑倒任逍遥怀中,呜咽道,“大哥哥,我……我怕……” 无力地张开眼睛,泪水淌流。 她的武功得独孤宇亲传,仅在真宫寺美奈、龙菲芸之下,孰知竟给吓成这副模样,南宫凤姿、水芙蓉、苏涵碧等被她感染,亦各面色惨白,不发一言。 “没事,有大哥哥在,谁也别想碰你一根头发。” 任逍遥嘴巴说得好听,心里却是叫苦不迭,好不容易找到对方的破绽,有了脱离困境的契机,岂知却给老头简简单单几句话彻底断绝了在对方内部制造争斗的希望。 十四派的忍者,十四派的忍者啊! 只要老头一声令下,面对的就是十四派忍者从四面八方发动的猛攻,他任逍遥纵有通天彻底的本领,恐怕也难避过被乱刀分尸的噩运。 老板娘、店伙计、假冒的夫妇、神秘的少女还有那感觉异常敏锐的瞎子、斜背竹竿的黑衣人,这八个已经让他够头疼的了,再加上这深藏不露的老头和几乎吵翻天的十四派掌门——扶桑武林的高手恁地是多。 怎么办!怎么办! 任逍遥反复质问着自己,却始终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偷眼望向龙菲芸时,见她亦秀眉紧颦,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心中愈发着慌。 事已至此,智取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办法只有——力敌! 对,力敌! 擒贼擒王,抢在对方行动前,先把老头擒住。 任逍遥打定主意,待要提聚功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施偷袭,衣襟却被真宫寺美奈攥住,耳畔同时想起她温婉清柔的声音:“吉弘老先生,您都七十好几了,不在京都纳福,跑来奈良淌这浑水做甚。晚辈要是没记错,你老在稻叶山城有万亩田庄,区区三万两黄金该不放在眼里吧。” 老头捋须笑道:“哈哈哈,倒底是真宫寺龙炫的女儿,老夫隐居江湖数十载,形貌早已大变,没想到一眼就给你认了出来。” 真宫寺美奈冷冷道:“吉弘统幸,世鬼忍者流创始人,三十年前威震关东,江湖人称‘越后之龙’,曾以一己之力挑战七大派,连败六派掌门,连我爹爹的恩师铃木博文都折在你的‘蜻蜓切’之下。幸亏时任七大派总掌门的是飞天御剑流前宗主、扶桑武林的神话人物、‘忍术之圣’岸本齐史,否则……” “否则现在的扶桑武林早就是我世鬼忍者流作主了。” 吉弘统幸狠声截断,阴恻恻笑道,“如今岸本齐史已然入土,你爹又窝在虚夜宫里不敢出来,老夫重出江湖,普天之下谁人能敌,若非当年欠久保功介一个大大的人情,早就杀到静灵庭去找岸本齐史的徒子徒孙了,才懒得和你们动手呢。” 第三章 疯子再临 任逍遥始知真宫寺美奈拉住自己的用意,吉弘统幸能以一己之力独败六大派掌门,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嚣张的言语,足见其实力超卓,就算自己趁其不备,暗施偷袭,三两招内也决难将他拿住,更加收不到先声夺人的奇效。 擒贼擒王的战略已经不可能了,难道除了硬拼再没有其他办法! 柴田顺庆咧嘴一笑,森然道:“既然大家都听老爷子的调遣,何不立时动手,免得夜长梦多,诸位以为呢。” 众人纷纷点头,似乎任逍遥他们已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易天寒、付龙渊、邓磊几时被如此看扁,个个怒从心起,眼看就要忿而出手,却听吉弘统幸淡淡道:“我们十四派确是统一行动,但角落里坐着的五位还不知是什么打算。怎么样,合力收拾掉他们,然后再谈分黄金的事。” 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 任逍遥心念微动,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孰知五人径自埋头吃饭,无一答话,全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吉弘统幸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怎么,老夫的问话不值得你们回答么。” 五人仿佛没听到般,依旧自顾自的吃饭。 任逍遥何等聪明,不失时机的冷笑道:“哼,什么普天之下无人能敌,原来都是吹出来的,除了贪图金银的无耻小人,真正的高手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全场一片哗然,十四派忍者纷纷鼓噪起来,尤其是尤其是世鬼流那边站着的七八人,纷纷破口大骂。 数十年前世鬼流在吉弘统幸的统领下曾风光一时,声威直逼七大派,但随着他败给岸本齐史忿而隐居,拥有近千徒众的世鬼流从此一蹶不振,彻头彻底的沦为三流门派,受尽世人的白眼和讽刺,总算熬到吉弘统幸重出江湖,兵不血刃的就让十四派俯首贴耳、甘心顺从,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都趾高气昂、自以为是起来,任逍遥稍加调唆,想也不想便即擎刀在手,若非有桌子挡着,早冲过去砍了。 五人还是没有动静,吃饭的吃饭,喝水的喝水。 时值此刻,任逍遥也开始糊涂起来,当初他以为这五人还有店老板和伙计全是十四派一伙的,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任何关系,而且瞧这五人……不,七人的态度,似乎是想十四派和己方先斗一场,然后坐收渔人之利,但他们七个倒底是两两成群,各怀鬼胎,还是像十四派那样结成同盟就不得而知了。 吉弘统幸估计也是考虑到这点,狡目一转旋又坐了下来,回复先前的淡漠之色,众门人见他如此,哪个还敢再动,纷纷还刀入鞘。 喧闹的大堂再度安静下来,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虽然还有许多让人迷惑不解的地方,但大体的局势再明(随时随地随心所欲阅读精品超快立刻体验)了不过——任逍遥他们、十四派联盟加上可能是这七个神秘人物,至少是三方聚在部屋里正相互角力,任谁稍有不慎吐出一句妄言,都有可能遭来灭顶之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在后堂“忙活”的老板娘和东抹抹、西擦擦的伙计,所有人就像给施了定身法般,全都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大门“吱呀”打开,一走进来个发须眉俱白的的老人,身形佝偻,瘦骨伶仃,眉梢额角满是凄苦的深刻皱纹,一副饱历世情、行将就木的凄苦模样。 搀扶着他的是个腰肢婀娜、容貌清秀的垂鬂少女,小小的瓜子脸蛋儿怕没有任逍遥的手掌大,身段极是苗条,斜挽了个既俏皮又妩媚的坠马髻,但酥胸高耸、腴腰腻润,周身有种说不出的娇悄妩媚,看得人心魂一荡,情难自己。 清水宗治最是好色,见那垂鬂少女丰胸纤腰,玲珑有致,出落得冶艳动人,顿时欲念倍增,全然忘了周围紧张的形势,不怀好意地走上前去,淫笑道:“小妹美,陪着爷爷出城来玩?唉呀呀,这年头外面可不安全,什么时候遇上坏人你们祖孙仨都得没了性命,还是跟我走罢,本少爷会好好疼你的。” 心中已有点魂不守舍,伸手要去摸她高耸的胸脯。 垂鬂少女吓得花容惨白,竟不知退避躲闪,眼看就要给他抓个正着。 任逍遥见清水宗治公然欺辱少女,心中大怒,抓起支筷子就要甩出,打算敲断他那不知廉耻的禄山之抓,岂知却给真宫寺美奈拦住。 几乎就在同时,门口闪过一抹红影,众人尚未看清便见清水宗治“啊”的一声怪叫,身形暴退数丈,捂着那活“哎哟”“哎哟”的痛呼起来。 什么人如此厉害,众人不约而同的泛起疑问。 待得清来人,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粉嫩的小手攥着把尺许长的小小武士刀,刀鞘前端加装了滑轮,“咿咿呀呀”的往前推着,她的个子矮小,不及常人一办高,眼睛又看着前面,全然没有主意到前方,冲进大堂时给门槛一绊,整个人平飞出去,脑袋不偏不倚,正巧撞着清水宗治的的宝贝。 清水宗治没抓到少女,反给个小姑娘弄得如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羞愤之余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小女孩身上,猛地扬手拍出。 这一掌蕴含了他十成功力,若给击实非立毙当场不可。 作为忍者来说,欺凌老幼乃是大忌,别说十三派掌门暗暗皱眉,众多弟子亦现出鄙夷之色,但毕竟是相互合作,谁都不愿意出手阻拦,免得伤了和气。 “轰!” 掌劲结结实实的击在胸口,发出一声闷雷似的暴响,却没有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因为被他打中的是任逍遥,而那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早已被任逍遥一推一送,去到了安全的地方。 “你……你怎么……” 清水宗治误打误撞,击中任逍遥胸口檀中要穴,对方却似全无知觉,大感诧异,“你怎么一点事……一点事都没有。” 任逍遥面露不屑之色,冷然道:“哼,这样的掌法也想伤人 ?[-99down]” 清水宗治知道凡是护身神功,全仗一股真气凝聚,一开口说话,真气即散,不等他住口,又出拳打去,砰的一声,这一次是打在小腹。 任逍遥微一冷笑:“别废力气了,练个十年再来吧。” 几百双眼睛看就在周围,清水宗治岂肯善罢甘休,掌出如风,砰砰接连四计重手,明明都打在对方身上,任逍遥却笑嘻嘻的受了下来,竟似不关痛痒,开碑裂石的劲力,在先天无上罡气的护持下便如清风拂体,柔丝抚身。 备前流素以体术著称,清水宗治外号“一拳断嶽”虽然有些夸大,但掌力之强,在扶桑武林还是能排上数的,如今连出四掌,全成了白费力气,众人无不震惊,之前柴田顺庆因他一句话被迫让门中弟子自断手腕,心中十分记恨,见他大大出丑立时怪叫道:“好一个‘一拳断嶽’啊!那么四拳便断甚么?” 幸好清水宗治一张脸膛本来黑黝黝地,虽然胀得满脸通红,倒也不大刺眼。 “菲芸,照顾好这个小妹妹,不许任何人伤他。” 任逍遥洒然转身,走到老者跟前,和声道,“这里不安全,您和孙女还是走远些的好。 老人感激的看了他眼,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弯下腰去,剧烈的咳嗽起来,搀着他的小姑娘一边给他拍背,一边解释道:“爷爷的老毛病犯了,得喝热茶,方圆数里只有这家店铺,所以……” 任逍遥截断道:“老板娘,烧壶热水来,快!” 他出手救人,实属万不得已,敌对的两方很有可能突然发难,老人和姑娘在这呆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 “烧水么,给我也来一壶!” 倏地一把柔和沉郁,非常悦耳的低沉男声在门外响起,任逍遥定睛一看,不由倒抽口凉气,朝客栈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掳走高良杏奈的蒙面青年和那同他大战一场,险些让他丧命的“疯子” 第四章 形式逆转 看到这个人,任逍遥的脸色顿时暗沉下去,要知道部屋内数以百计的敌人之所以没有行动,全是因为三方势力彼此忌惮,在相互对峙的情况下形成了某种暂时性的“默契”一旦这种“默契”被人打破,面对的将是狂风暴雨般的冲击。 方才他为救小女孩,挨了清水宗治几计重手,表面看来是以超卓的护体神功震慑全场,实则是向两方势力发动的公然挑衅——在你们眼皮底下,本公子肆无忌惮的“行侠仗义”别说区区一个备前流,就是所有人一并上我也不放在眼里。 吉弘统幸老奸巨猾,当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轻易出手,但其他人的态度就说不准了,毕竟他们都是一派宗主,加上和备前流又是同盟的关系,这样的肆无忌惮的公然挑衅很容易激起公愤,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动手,就如火星掉进油桶,一发不可收拾——他任逍遥武功如何扶桑武林早已人尽皆知,多余的不用再说,单就破掉绝对防御,以一己之力令青木俊志甘愿认输,在场的百多名忍者就没有一个敢轻易碰他,因此任逍遥才敢冒险出手,救下闯出大祸的小女孩。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偏偏就在这时候,那个对任逍遥没有丝毫忌惮,反倒让任逍遥无比忌惮的“疯子”出现了,以他好勇斗狠、一味追求厮杀快感的特殊性格,保准看到任逍遥后立刻拔刀出击,管你周围坐着的是些什么人。 没等任逍遥从惊异中回过神来,“疯子”已然哈哈大笑,在全场人众满怀惊异的眼光中提步跨过门槛,径直朝任逍遥走来。 怎么办!怎么办! 他要一动手,众人必群起攻之,别说自己没有活路,众同伴也要完蛋。 先发制人么?不行,别说自己有伤在身,就算状态良好,两三招内也休想奈何对方,何况同他走在一起的蒙面青年也是高手,就算和他几乎心意相通的龙菲芸及时帮忙,想在众人出击前化解近在咫尺的危机无异于痴人说梦! 五丈……四丈……三丈…… “疯子”越走越近,任逍遥的整个背脊已然全被汗水浸湿,颤抖的右手明明握住了冰魄玄霜剑,却怎么都拔不出来。 “小剑——” 身后突然响起银铃般悦耳的呼唤,接着肩膀仿佛给什么东西一触,一抹红影以肉眼难及的高速瞬间闪到了“疯子”的肩头。 任逍遥定睛看时,差点没惊得让下巴脱掉。——红影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他救下的那个小女孩。 而从她飞纵过去的速度和踩在自己肩膀上借力跃起的轻微触觉没有七八年湮浸轻功的修为是决不可能办到的。 小女孩横看竖看也就七八岁,难道她是在娘胎里开始练武的! “小剑,有人欺负我。” 小女孩嘟努着嘴,举手朝清水宗治一指。 “疯子”头也不转,仅用眼角余光一瞥:“哼,这种废物自己处理便是,告诉我做什么。” 清水宗治的武功和他比起来确实不值一提,好歹还是一派掌门,若说这小女孩都能将其“处理”掉未免有些夸大。 全场爆起满堂哄笑,所有人都认为“疯子”是在信口开河,但曾经和他斗个你死我活的任逍遥却清楚的知道“疯子”决不扯谎。 他说小女孩能,小女孩就一定能! 天呐,对方究竟是哪一门、哪一派,为什么连个小女孩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小女孩眨眨泉水般纯净的大眼睛,娇声道:“本来我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的,大哥哥却抢先把我推开了。” “疯子”咧嘴一笑:“是他啊,哼!备前流的狗崽子们,还不过来磕头道谢,若非这小子出手快,你们宗主早就见阎王了。” 清水宗治年轻气盛,岂能受的了这等折辱,直给气得火冒三丈,须发皆张。 任逍遥有心让十四派和“疯子”他们先斗一场,悄然退了开去。 清水宗治没了顾忌,虎吼一声扑向小女孩,掌风强劲,来势迅疾,尚未近身,已有一股寒气逼人眉睫。 小女孩嘻嘻一笑,学着任逍遥的语调道:“哼,这样的掌法也想伤人。” 口中说话,手里却未闲着,红影闪动间,小小的武士刀已然出鞘,攻击全不讲招式路数,直似童子无赖的打架一般,却偏偏瞧不出有丝毫破绽。 她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但有人却比他更快,谁? 垂鬂少女、搀着老者的垂鬂少女! 电光火石间,她右手食指上已多了个纯银打制的指套,针尖般锐利的顶端闪烁着耀人眼目的寒芒。 “啊”清水宗治一声惨叫,捂着脸颊脸颊趔趄跌退,鲜血顺着指尖潺潺涌出。 一招,只一招,垂鬂少女只用一招轻而易举的攻破了他的呼啸而来的掌风,在清水宗治黝黑的脸上划开了一条寸许长的伤疤。 好快,好快的动作!任逍遥心头一懔。 “你……你抢什么,小剑都说了,这人要留给我的。” 小女孩满脸的不高兴。 垂鬂少女甜甜一笑,悠然道:“哼,谁让他想调戏我来着,活该!” “好了,好了,今天来这是有正事的,别胡闹。” 老者直起身来,神情遽变,先前老弱佝偻之态尽去,更流露一股武林宗师的气派。 任逍遥看得目瞪口呆,若说小女孩会武功是他一时疏忽,未有察觉,老人和这垂鬂少女修为却是真真正正瞒过了他的敏锐灵觉! “该来的都来了,该办正事了罢。” 蒙面青年环目扫过大堂,冷冷道。 “急什么,还没到动手的时候。” “疯子”信步走到空桌旁,含笑瞥了任逍遥眼,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喂,说好了半个时辰内必须把事办完,你……” 垂鬂少女似乎有些不满。 “哈哈哈,对付他们半盏茶功夫都有多。” “疯子”一脸鄙夷之色。 十四派人众听得这伙人肆无忌惮的谈话,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早就心生怨气,这会被公然视作废物,那还不立时鼓噪起来,“你说什么,有种的再说一遍。” “想死是吧,看大爷不好好教训你!” “大伙一起上,把他们乱刀分尸。” “呵呵,恶狗们开始狂吠了。” 小女孩捂着嘴巴,咯咯娇笑。 这话等若火上浇油,原本的端坐的十三位掌门神情全都变了,柴田顺庆眼中杀机大炽,长野业盛霍然站立,德川隆丰瘦骨嶙峋的大手上已有青筋凸起,北首第一桌的虬髯大汉紧紧握住了腰间的武士刀……大战一触即发! 北条智秀忽然一拍桌子:“你们谁都不能动,谁动谁就死。” 柴田顺庆大喝道:“怕什么,他们充其量也就十三人,我们十四派……” 北条智秀不搭理他,径自转向吉弘统幸:“老爷子,你看……” 吉弘统幸也不理他,望着白发老者阴恻恻笑道:“行啊,这一手欲擒故纵、声东击西玩的真够漂亮。” 白发老者淡淡道:“三十年前我被你摆了一刀,三十年后该还回来了。” 吉弘统幸面孔一板,“难得啊,鸡毛蒜皮大的小事竟然记了三十年。” 白发老者捋须笑道:“彼此彼此,你还不是恨了岸本齐史三十年,恨到连老夫的样子都认不出来。” 吉弘统幸缓缓摇口:“唉,怪我一时大意没有瞧出年近耄螫,衰老至斯的你,否则早就动手了,何必拖到现在。” 白发老者功聚双目,“事已至此,你还想打。” 吉弘统幸苦笑道:“不,现在还没到决战的时候。” 说罢长身而起,径直朝门外走去,世鬼流众忍者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晃眼功夫便散的干干净净。 十三派忍者本以吉弘统幸马首是瞻,哪知他第一个开溜,不由面面相觑。 清水宗治捂着鲜血淋漓的脸颊,狂叫道:“老鬼走了,大伙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并……并肩子……并肩子上啊,把这伙人乱刀分尸!” 全场寂静,无人应答,清水宗治愈发激动:“怕什么……你们怕什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这种人有什么好怕!” 众掌门被听他说得不假,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唯有北条智秀端坐原位,露出一个似是怜惜他无知的悲戚表情,“别打了,收手吧,你脸上的伤是“蜂纹华”只要再中一击,神仙都就不回来。” 清水宗治身躯剧震,面色陡变,眼孔中的瞳眸猛地睁大,仿佛看见了世间最恐怖的物事:“蜂……蜂纹华!你是说我……我中了北辰一刀流的密技‘二击皆杀’,这个女人,伤我的……伤我的这个女人是……是护宫……护宫十三番队二番队……二番队副……副队长梢绫……梢绫碎蜂! 第五章 意想不到 北条智秀面色惨白,嘴唇打着哆嗦道:“如果……如果我没有猜……猜错,那个蒙着面……蒙着面的青年是……是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小女孩是……是十一番队副队长……草鹿八千流,白发老……老者是一番队……队长山本元柳……斎重国,最后……最后一个则是十一……十一番队……队长……江湖人称‘千人……千人斩拔刀斋’的更木剣八。” 清水宗治一阵哆嗦,“腾腾腾”倒退数步,“更木剣八……更木剣八,拥有北辰一刀流历代授予最强忍者的封号‘剑八’、普天之下除真宫寺龙炫外唯一让青木俊志不愿与其硬拼的更木剣八……” 话尤未落已然“扑通”坐倒。 甚么,这个疯子竟是北辰一刀流的人! 任逍遥这一惊非同小可,满怀诧异的望向真宫寺美奈。 真宫寺美奈甜甜浅笑,示意他安静坐着,不用再管接下来的事。 北首第一桌的虬髯大汉“霍”的站了起来,厉声道:“北条智秀、清水宗治,你们两个在怕什么!就算他们都是北辰一刀流的人,充其量也就十几个,根本成不了气候,就算打起来我等以十对一尚还有剩,何况……” 北条智秀截断道:“收手吧,事已至此,我们没有胜算的。” 虬髯大汉忽然冷笑:“哼,你们畏敌如虎,老子偏不信邪,看着吧,我们濑户流是怎样对付北辰……” “你当真想打,当真不怕死?” 背着竹竿的黑衣人缓步走近,破旧的斗笠低低的压在眉下,只露出左边半只眼睛,锥子般盯着虬髯大汉。 “哼,老子从来说一不二!” 虬髯大汉的手已然按住了刀柄,众门人亦纷纷围了过来,顿时将黑衣人围在中间。 山本元柳斎重国、梢绫碎蜂、日番谷冬狮郎等相视一笑,根本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草鹿八千流还从衣兜里摸出一大把吃食,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住手啊,你这么冲动会把我们全都害死的!” 北条智秀急叫道。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是谁?是不是已经忘了我练的是什么功夫?” 北条智秀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神原康夫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我也知道你自从输给高良美雪一次后,四年来对手战关西七大派高手连战皆捷,上个月居然只用一招就将铃木流上忍祢宜右信刺斩于刀下。” 神原康夫冷笑道:“我在一招间杀掉的人并不是只有祢宜右信一个。” 一刀夺命,这是何等凌厉恶毒的剑法。 “但我敢保证你在一招间绝对杀不了北辰一刀流的人。”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北条智秀,另一个则是黑衣人。 斗翌忽然飞起,掉在一旁的桌面上,窗外射入的阳光照上黑衣人的脸,一张就像是屠夫肉案船刀斑纵横的脸,右眼上也有个“十”字形的刀疤,像个铁枷般几乎把这只眼睛完全封死,却衬得他另外一只眼中的寒光更厉。 北条智秀的瞳孔猛地放大,背心尽是冷汗,因为她已经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阿散井恋次,六番队副队长——“蛇尾王”阿散井恋次。 神原康夫大喝一声,促然拔剑。 他拔剑的方法完全正确而标准,速度也够快,却仍比阿散井恋次用他那瘦骨嶙峋凸起的大手,反手去抽肩后的漆黑竹竿要慢上一截。 神原康夫的刀尚未砍到对方胸口,阿散井恋次的竹竿——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端嵌着锋刃的竹剑已然递到了他的眉睫前。 神原康夫骇然疾退,速度依旧快的惊人。 阿散井恋次根本没动,只是竹剑往下一劈,敲在神原康夫的腕骨上,“当”的一声响,武士刀落地。 神原康夫这个人也好像忽然自高楼落下,落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一切他一心想掩饰住的弱点忽然间就全都暴露了出来,他的自负,他的自傲,他那自以为经过经过千锤百炼已趋完美岂知却漏洞百出的招式……甚至连他衣领和袖口被磨破了的地方都在这一瞬间让人看得很明显。 可是已经没有人愿意再看他一眼,因为他输了,只一招他就输了。 神原康夫慢慢的弯下腰,慢慢的拾起被击落在地上的剑,一步步向后退,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阿散井恋次的竹剑——他的手在抖,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好像知道自己每退一步就距离死亡更近─步。 阿散井恋次面无表情的瞧着神原康夫,似乎根本没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 但神原康夫依旧在退,他退,他的手下也在退,其余十二派忍者看在眼里,莫不心惊胆寒,生怕对方掉转矛头。 柴田顺庆忽然道:“诸位,迸力上啊,再不拼一拼大家都得死!” 福智流众听他号令,齐齐冲向几案旁坐着的那个瞎子,柴田顺庆自己反倒站在最后。他“美浓腹蛇”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平日里像个慈和老者,道貌岸然,但凡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只求自己保命,哪管手下众人的死活,这回带头叫嚣着“拼一拼”早就做好了两种打算:若是赢了,他带头叫战,功劳最大;若是输了,就靠众人替他挡住北辰一刀流的众多高手,自己逃命去也。 这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但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这里坐着的不光是北辰一刀流,还有任逍遥等一行,十四派在行前早就估量过对方的实力,没有吉弘统幸居中坐镇,他们连这批中原人都对付不了,更惶论还有护宫十三番。 动手的只有他福智流一派,而且就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只听得啊哟啊哟、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冲在最前的几名忍者手腕一一中招,一一撤下兵刃。 任逍遥瞧在眼里,禁不住暗自叫好。 原来每一名忍者被砍伤的都是手腕“太渊穴”这“太渊穴”在手掌后锐骨之端,中刀之后,手掌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黑衣人攻敌的招式各不相同,但所刺之处却全然一致,而且明明是用刀劈,击出来的伤口却似被剑尖点中一般,仅有一个小小的红点,自惨呼发出到跌坐在地,竟没有半滴鲜血溅出。 黑衣人不疾不徐的漫步而来,遇有福智流忍者上前阻挡,他武士刀一颤,呛啷一声,便有一件兵刃落地,看得剩余十二派个个目瞪口呆。 柴田顺庆见势不妙,身形一晃转身便走,朝着窗口飞速掠去,黑衣人为余众所阻不及追赶,任逍遥正要“仗义援手”衣角却又给真宫寺美奈扯住。 “放心,他逃不走的。” 真宫寺美奈嫣然一笑,柴田顺庆却已接连越过几张桌子,离窗户不到数丈。 “飕——” 风声乍起,众人只见后堂的帘幕晃了一下,接着柴田顺庆就给人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拎了起来,“哎哟”“哎哟”的哼哼着。 只有任逍遥、孟飞等看清楚了是老板娘从后堂纵出,以迅似鬼魅、肉眼难及的高速拦在柴田顺庆跟前,虚晃一招骗得柴田顺庆抢先发力,接着身形回转,步法陡变,从他身旁极窄的寸地绕将过去,左手制住他腕脉,使他无法发力,右手掐住脖颈,瞬间制住了之前疯狂叫嚣、不可一世的柴田顺庆。 “二番队……二番队队长、‘瞬神’——四枫院……夜一、九番队队……队长、‘螟蛉飞蝗’东仙要!” 北条智秀脸容煞白,失声叫道。 “北条宗主好眼力,不知是否认我我们几个呢。” 北面坐着的是那对锦衣华服、腰悬武士刀的男女同时站了起来,男子嘴上说话,眼睛依旧盯着身前美妇,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无暇的艺术品,美妇“哼”了一声,忿忿然别转头去。 “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副队长伊势……伊势七绪……” 北条智秀不停的打着哆嗦,“西南角的两位……两位姑娘……应该是五番队……副队长雏森桃、十番队副队长……副队长松本乱菊,店伙计则是……则是七番队副队长射场铁左卫,护宫十三番……护宫十三番的正副队长有一半……有一半聚在这里!” 第六章 黄雀在后 此话甫出,全场哗然,要知道北辰一刀流高手之众冠绝扶桑,护宫十三番队的任何一名副队长甚至是第三席、第四席的实力都比寻常门派的宗主、掌门要超出一大截,开价十万两以上、许多大型门派执行起来需要倾朝而出的“超甲级任务”交给北辰一刀流来做出动的最多只是一个番队,像今天这样聚集了六名队长、七名副队长,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件。 “你们……你们不是要……不是要守护虚夜宫吗,怎么会……怎么会来这里,真宫寺龙炫明明说了……明明说了要……保护三皇子惟光,为甚么……” 德川隆丰如遭雷殛,整个人傻坐在那里,全身哆哆嗦嗦,连个问话都说不完。 “虚夜宫嘛自然要守,但大小姐既已进入奈良城方圆二十里的地域,就是回到我们北辰一刀流的势力范围……” 阿散井恋次面孔一板,双目精芒迸射,森然道:“哼哼,谁敢在此妄动刀兵,谁就要付出代价!” “恋次,不要吓他们嘛,毕竟人家赶了几百里路,好不容易才聚在这里,咱们就算不尽尽地主之宜,好歹看在同为忍者的份上说话留点情面。” 四枫院夜一将柴田顺庆往墙角一扔,拍了拍手,好整以暇的笑道。 “拆了小店,盖了部屋,有桌子、有椅子,有水有饭,还让老子干了半天的跑堂,哪里亏待他们了。” 射场铁左卫淡淡道。 “什么!这间部屋……这间部屋是你们盖的!那……那……” 长野业盛浑体剧震,背脊冰冷,脑子一片空白,“那之前四处走避的百姓、绕道而走的官军,还有好心指点道路的老妪也是……也是你们安排的!” “对啊,若非如此,你们岂肯舍弃大批部众和早已布置好的机关陷阱,守在这间‘通往奈良的必经之路上唯一一间旅人会歇脚停留的部屋’里,等着我们从虚夜宫赶来合演一场瓮中捉鳖的好戏呢。” 四枫院夜一满脸得色。 “表面看来我们北辰一刀流收缩防线,全力护卫虚夜宫,在外执行任务的十三番队部众被悉数召回,实际上最近新成立的隐秘机动部队依旧潜伏在奈良城内外的个个角落。” 东仙要接口道,“诸位刚一进入黑曜林,消息就就传到了宗主那里,往后的所有行动全都处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下。” “别看备前流的清水宗治少宗主和柴田老头唇枪舌剑,其实早就暗中联手,准备在擒住大小姐之后突然发难,抢了诸位的花红;‘沙褐之蝎’长野业盛也够厉害的,表面看来特立独行,从不拉帮结伙,和北条智秀吵起来还要靠他神原康夫‘仗义’援手,背地里却拉拢了好几个流派;当然,她北条智秀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头和德川隆丰的迁一务流结成同盟,那头却悄悄联合义经流、中川流,打算事情一了就反咬一口,就把迁一务流吞掉……” “别听他们胡说!” 几乎是在同时,清水宗治、柴田顺庆、长野业盛等一齐叫了出来,接着不约而同的顿住语音,面面相觑——东仙要的话显然半点不假。 任逍遥心中一懔,好一个真宫寺龙炫,好一个北辰一刀流,撇开眼前十三名武功超卓的正副队长不说,单就这手欲擒故纵的妙计和在十四派众人全无查知的情况下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就无愧于七大派之首的称号,当然也大大超出了他们临来扶桑时对其实力的综合估量——幸亏真宫寺龙炫并未像易天寒、付龙渊预想的那样虐待花事君,否则真要动手抢人……他们怕是没有命再回中原。 “呵呵,说起来还真得谢谢在场诸位呢。” 松本乱菊环目一扫,笑着道,“我和雏森、夜一、七绪自从出师后,已经有十几年没在一起执行过任务了,难得今天凑到一起,不痛痛快快打一场岂非可惜。” “打……真的……真的要打。” 北条智秀呆了半晌,双唇翕动,好不容易才从牙根里迸出这几个字,他的脸色不是难看,是很难看,非常的难看。 放在平日,这样的结果或许会让十三派众人引以为傲——一批不成气候的二流门派联合起来竟能对上北辰一刀流十三个队长、副队长级的高手,传到哪里都能大涨颜面,甚至成为日后想向道中人炫耀的资本…… 但在此时此刻,当着此情此景,众人心中有的只是恐惧、无尽的恐惧。 自从二十余年前飞天御剑流前宗主、‘忍术之圣’岸本齐史归隐江湖,继任的加腾鹰在七大派总掌门争夺的比拼中败给甫从中原归返的真宫寺龙炫以来,北辰一刀流就成了扶桑武林的绝对权威,真宫寺龙炫一手建立的护宫十三番更是威名远播,被誉为“勇武和忠义”的代名词。 廿载以来,施尽种种卑劣手段、企图撼动北辰一刀流权威的奸佞嚣小不计其数,却没有一个得以善终,运气好的受点小伤,得个教训,运气坏的再也走不出虚夜宫的大门——连大门都没进就去见阎王的当然也不在少数。 眼前局势连傻子都能看出来,对方非但调用了新成立的隐秘机动部队,还大张旗鼓的出动了护宫十三番的一半高手,决不仅仅是要护送真宫寺美奈他们安全归返那么简单,而是想杀鸡儆猴,将他们十三派斩尽诛绝,给所有在伊贺谷的唆使下妄图与北辰一刀流为敌的流派一个教训,一个血的教训! “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大不了老夫……亲自登门,向真宫寺掌门谢罪。” 柴田顺庆强撑了站了起来,边说边朝清水宗治打眼色。 “凭你也想见到宗主,做梦呢吧。” 京乐春水冷然道。 “不是做梦,是玩鬼。” 四枫院夜一“咯咯”娇笑,“十四派的其余人众全都埋伏在西北方向的一处小山后,人数约在七百余间,虽然高手不多,要把部屋围住尚还绰绰有余。吉弘统幸老谋深算,想让我们替他灭了这中看不中用的十三派,肯定没有回去通知他们,柴田老鬼呢又怕死,只好让兜里装着烟火弹的清水宗治发出讯号,召集部属来营救自己,我说得没有错吧。” “你……你……” 柴田顺庆脸容扭曲,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你什么你,想叫人就叫呗,本队长决不阻拦。” 四枫院夜一笑嘻嘻的让开道路,望着清水宗治道,“好色的小鬼,还不快些发讯号,胆敢调戏碎蜂妹妹的男人死的就剩你一个了,再不找人帮忙就要尸骨无存咯。” “不嘛、不嘛,这个混蛋留给我,我要好好教训他。” 草鹿八千流身形一晃,竟然跳到了清水宗治肩上,扯着他的头发叫道。 “下来,下来,你给我死下来。” 清水宗治怒从心起,伸手去抓草鹿八千流,却怎么都挨不着他,空有一身武功,愣是甩不脱个小女孩。 “不下、不下、就不下,除非你给我吃金平糖(八千流的最爱,将冰糖在水中溶化后将其煮干,加入小麦粉制作而成的甜食,特征是周围有碎小的疙瘩)” 八千流一吐舌头,在清水宗治的肩膀了来回跳跃,接连躲过他无数重手。 清水宗治又惊又怒,偏却奈何不了她,加上之前一招就给梢绫碎蜂所伤,自知动起手来必无幸理,心中一急竟然发起狂来,切斯底里叫道:“滚、滚、他们都给我滚,老子是天下第一,老子谁都不怕!” “咦,这是什么?” 草鹿八千流蹦来跳去,忽然看见清水宗治怀中有个朱红色、拇指大小的短管,顺手拿了出来,好奇的把玩着,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拉环,登时一阵尖锐的哨声从管中发出,笔直射出窗口,在半空呜呜呜的响个不停。 不消片刻,西北方向蹄声如雷、尘头大起,八九十匹骏马疾风般奔驰过来,后头跟着六七百服饰各异的忍者,均自手持利刃、气势汹汹,有如千军万马一般,众骑士奔到近处,拉马分为四股,后面跟着的忍者依次转向,由东南西北四方包抄过来,顿时把整个部屋围得铁桶似般严密。 第七卷 人兽大战 望着窗外密密麻麻的人众,清水宗治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北辰一刀流不是了不得么,你们护宫十三番不是够厉害么,有本事就动手啊,外头有我们十三派联盟一千多号忍者,哪个想死的站出来。” 京乐春水转身一瞥,皱眉道:“看见没,世鬼流忍者也在混在里面,看来吉弘统幸是有意用利用十三派托住我们,自己则……” 山本元柳斎重国捋须笑道:“放心吧,宗主已经安排妥当,虚夜宫的守备足以撑到我们回去,不会有空子让伊贺谷钻的。” 更木剑八虎目闪亮起来,森然道:“这么说今天可以打个痛快了,哈哈哈,——任教主,昨晚你我没打痛快,今天不如比试比试,看谁杀的多。” 任逍遥笑而不语,倒是真宫寺美奈抢着道:“怎么,你和逍遥交手过。” 更木剑八咧嘴一笑:“是啊,在黑曜林里我们斗了百多招,这小子有伤在身,都能逼我摘下头套,武功之高怕是十三番队里无人能及,怪不得能一路护送小姐安全抵达这里,连宗主最为忌惮的青木俊志都自认不敌。” 任逍遥拱手道:“哪里、哪里,更木队长的刀法才是逍遥生平罕见的绝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吹捧”全然没把窗外杀气腾腾的众忍者放在眼里,其他队长、副队长或自顾自的说话,或者干脆找位置坐下,没有一个搭理清水宗治,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都是身经百战的绝顶高手,自是屹然不惧,众女看到他们言谈自若,好整以暇,一个个也都轻松下来。 清水宗治自讨没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加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偏还有个草鹿八千流,玩完了烟火弹就推着那把装有轮子的武士刀围着他打转,边跑边咿咿呀呀的叫唤,简直把他当成个木头人。 “诸位,援军既然到了,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索性把北辰一刀流的人全部做掉,让江湖同道瞧瞧十三派联盟的厉害。” 柴田顺庆、长野业盛相互使个眼色,同时站了起来,有门外千多人撑腰,他俩的胆气也壮大不少。 “柴田宗主、长野宗主,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动手。” 北条智秀打圆场道。 “哼哼,方才老夫受够了欺辱,现在也该把脸面争回来了。” 柴田顺庆阴恻恻笑道,“东仙要、四枫院夜一,你俩给我等着,老夫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山本队长,我和射场铁左卫赶来这里布置时,似乎听夫人提起宗主派来迎接小姐的是十四个人,现在看看好像少了一个,未知……” 四枫院夜一轻溜溜的转了个身,含笑扫过窗口,“未知呆在外面策应的是三番队队长市丸银还是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亦或是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 “市丸队长和蓝染队长负责贴身保护三皇子,朽木队长、浮竹队长、卯之花队长正浦原队长和其他六位副队长正在虚夜宫四周戍卫。” “哦,如此说来负责接应我们的只能是……” 四枫院夜一秀眸闪亮起来。 说到一半,猛听得远处一声高呼,似虎啸而非虎啸,似狮吼而非狮吼,更像是一人纵声大叫,众人听得这呼号,背上无不隐隐感到一阵寒意。 “七番队队长狛村左阵恭迎大小姐及任教主一行归返奈良。” 随着这声响彻天际的长啸,四下里百兽齐吼,狮子、老虎、豹子,豺狼、大象、猿猴、猩猩……多的分辨也分辨不清,跟着蹄声杂沓,千万头野兽从林中奔出,直朝部屋行来。 “兽……兽王狛村左阵!” 清水宗治凛然一惊,疾步扑到窗口,眼前登时出现一片奇景,只见黄沙滚滚、烟尘满天,数百只野兽在绿茵从容的平原上分向四方急奔。它们显是训练有素,互相并不厮打抓咬,成群结队,或东或西,奔跑得毫不杂乱,渐渐接近,围成一个大圆圈,反把十三派的千余忍者围在垓心。 部屋外拴着的马匹和众忍者的座骑及时见过这许多猛兽,全都吓得全身酥软,双腿一弯,跪倒在地,只有任逍遥从中原带来风火闪电驹勿自屹立。 十三派的忍者本都训练有素,但眼见无数野兽,鼻管中闻到阵阵腥风,就是胆子再大也给吓得愣立当场——十头八头的狮子老虎他们未必会怕,周围却是千头百头,真要发起狂来岂是人力能够抵挡,所以啊想不怕都难。 忽听一声长啸,兽群向两侧分开,七八只虎豹拥着一头大象走上前来,象背坐着个高挺英伟的粗壮大汉,脸孔虽稍嫌狭长,但却是轮廓分明,周身所有衣物都是用兽皮做成,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不用问也知道正是清水宗治口中的‘兽王’、七番队队长狛村左阵。 狛村左阵拍了拍手,千百头猛兽乖乖蹲伏在地,围成一个密密的放眼望去只见到处闪烁着一点点绿油油的眼睛。屋子里的十三派掌门虽然见过不少大阵大仗,当此情景却也不禁胆战心惊。尤其是清水宗治、柴田顺庆、长野业盛三个,一张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 “怎么样,是不是还想打呀。” 四枫院夜一咯咯娇笑,“外面的猛兽是经过狛村队长精心训练的,不比得寻常狮虎,哪位掌门若能冲进阵中支持百数,尽可率领门人安全离去,护宫十三番决不阻拦。” “此话当真?” 神原康夫脱口便问。 “放心,夜一姐姐从来不说假话。” 梢绫碎蜂冷冷道。 “好,我去!” 神原康夫“唰啦”抽出武士刀,头也不回的走向大门。在他看来,有狛村左阵指挥群兽,门外众忍者一个都派不上用场,而部屋里的他们又决非北辰一刀流众人的对手,留在这里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出去拼一拼。 “撑不住就回来,堂堂一派宗主若葬生禽兽之口传出去可是笑柄的。” 阿散井恋次瞥了神原康夫眼,似乎认定他成不过百数。 神原康夫生出遭人鄙夷的耻辱感,猛地发一声喊,纵身往兽群冲去。 蹲伏着的猛兽听得喊声,并不惊动,待狛村左阵举手示意,这才站了起来。 神原康夫越过众忍者,使开轻功,突入兽群。 “一、二、三、四……” 猛虎、豺狼、豹子、狮子、人猿、黑熊……诸般猛兽或抓或咬,纷纷扑上。 神原康夫一看群兽扑来的姿势,便知遇上了生平从所未有的凶险,只好咬牙硬撑,多挨一刻是一刻,见两头猛虎从左右同时扑到,身子一偏,左手疾探,已抓住左边那只猛虎的项颈,迸力甩将开去,接连撞翻几头豺狼,右手武士刀以连圈带扫,斩向另一只猛虎,眼看就要劈中,那虎竟在半空转身,轻松避开,接着张口猛咬,若非他避让的快,整条手臂都要给扯将下来。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呼啦——” 一头黑熊举掌派来,呼呼生风,神原康夫本不想硬挡,奈何退路左边退路给猎豹阻住,右边是两头巨猿,身后还有猛虎、豺狼涌来,将四下挤得水泄不通,教他全无山壁退让的余地,没奈何只得双手握刀,全力劈出,试图硬行闯前,从中杀出条血路。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巨猿嗷嗷低吼,蒲扇大的巴掌“呼啦”击出,被武士刀砍个正着。 “没用的,他们带着铁拳套。” 狛村左阵微一冷笑,话音甫落,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巨猿纹丝微动,神原康夫反给震得趔趄跌退,身后一狮一虎扑了过来,喉头发出呜咽咆哮之声,狠狠咬向神原康夫大腿。 神原康夫避无可避,匆忙间回刀一格,虽然挡开了狮虎的扑击,手腕却险些给一旁扑来的猎豹抓开条尺许长的口子。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神原康夫手腕吃痛,急要收招自卫,岂知刀背叫猛虎咬住,愣是抽脱不开,只得弃之不顾,转以双手应敌。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 兽群的攻势连绵不觉,根本没有结印施展的忍术的机会,神原康夫失却兵刃,拳脚又十分有限,断难抵挡尖牙利爪的撕咬,临机一动从身边抓起头豺狼,舞得风雨不透,护住周身各处要害,堪堪又捱过十下。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 群兽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神原康夫举起豺狼向外猛碰,跟迎面扑上来的一头猎豹当头一撞。 豺狼、猎豹都急了,不顾三七二十一张口就咬,一头脸上咬得见骨,另一头颈中鲜血淋漓,群兽见血,更加蜂拥而来,扑上来你一口我一口,将神原康夫手中的豺狼撕得稀烂,最后只剩他左手一个狼头,右手连着尾巴的一个狼臀。 如此一来,情势登时危急,他想再去抓狼,一头恶狼扭头便咬,若非缩手得快,左手已被咬断,同时右边又有两头饿狼扑了上来。 第八章 义薄云天 “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六十四……” 神原康夫竭尽全力,挥拳与猛兽的利爪锐齿相斗,神原康夫指挥大象、猿猴、猩猩等巨兽退开,专以猛虎、豺狼、猎豹、狮子展开围攻,它们训练有素,十分的灵便狡猾,神原康夫几计重招,都给闪避腾挪的躲了开去,自己的手脚反接连被咬,衣衫碎裂,鲜血淋漓,眼见便要命丧当场。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 数到七十七的时候,神原康夫终于支撑不住,“扑通”栽倒在地,一头豺狼瞅准时机,张开血盆大口朝他颈项咬去,神原康夫自知挡得住这次,挡不住下次,索性放弃抵抗。 眼看他的脑袋就要给整个撕下来,狛村左阵突然一声大吼,群兽立刻停止行动,纷纷退了开去。 禽兽嗜血的特性古来有知,尤其是豺狼,只要一闻见血腥立刻失去理智,即便经过训练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阻止他的行动,偏偏狛村左阵一声吼毕,群兽就像猫儿似的,迅速退开后乖乖趴伏在地,别说动了连看都不看神原康夫一眼。 “兽王”之称固然名不虚传。 “你……你为什么停手,让我死……让我死好了!” 神原康夫满身是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满脸悲戚之色,枉他自以为武功了得,想要号令十三派,到头来别说败给护宫十三番的区区一个副队长,就连一群畜生都奈何不了。 “死?哼哼!忍者有忍者的死法。” 狛村左阵目无表情,冷冷说道。 “你要我切腹!” 神原康夫心头一懔。 “不光是你,还有这里坐着的其他十二位掌门。” 梢绫碎蜂凤目一寒。 “按照忍道上的规矩,擅自侵入别派领地,是杀无赦的大过,而且……” 山本元柳斎重国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一字一字缓缓道:“按照七大派订立的盟约,诸位向鄙派弟子下手,就已成为七大派公敌,后果是什么就不必多说了吧。” “姐姐、姐姐。” 林毓秀拉住真宫寺美奈衣角,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山本老爷爷口中的后果倒底是什么呀?” “灭派!” 真宫寺美奈樱唇微张,缓缓吐出两个字。 “啊,这……这也太狠了吧。” 林毓秀难言讶异之色的惊呼道。 “以多欺少、恃强凌弱是扶桑武林两大忌,更惶论掌门带头,举派尽出,联合起来以百倍之人力围追堵截。” 真宫寺美奈微耸香肩,淡然道,“如果只是部屋里百多人倒好还说,但……你看看外面有近千之众,全是十四派联盟挑选出精锐部属,北辰一刀流添为江湖第一大流派,若放任此事不理,任凭奸佞嚣小横行无忌,日后如何执掌七大派,如何统御扶桑武林。” “真的……真的要把他们杀光?” 南宫凤仪口齿艰涩的问道,她的心地最是善良,不忍看见惨剧发生。 “宗主的意思是……只惩首恶。” 山本元柳斎重国缓缓道。 “对,只要各位掌门切腹自尽,你们的手下全都可以安全离开,今天事情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四枫院夜一还是那副风情万种的姿态。” 柴田顺庆、长野业盛、德川隆丰、北条智秀等面面相觑,行动之前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但一方面真宫寺龙炫放出话来,命护宫十三番固守虚夜宫,不理女儿死活,一方面任逍遥武功太强,若不联合起来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加上吉弘统幸的再三唆使这才甘冒大忌,联合起来对付真宫寺美奈一行。 护宫十三番的意外出现,逼迫他们拿出了隐藏的最后实力,却也因此触犯了忍术界最大的禁忌——真宫寺美奈没有说错,光凭这一点,灭了他们十三派都不为过,对方只要求掌门留下性命,而且还是切腹的光荣死法,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最近的订阅越来越低,残剑说过决不太监,但是也请各位读者给予支持悔恨、懊恼、羞愤,潮水般袭来。 他们后悔,后悔为什么财迷心窍,为了三万两花红,甘冒天下之大不为,眼巴巴的赶来奈良,却没有都没有捞到;他们懊恼,懊恼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竞然因为护宫十三番的出现而功败垂成;他们懊恼,懊恼自己勤修忍术、苦练业艺,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仍是不堪一击…… 面对一边倒的局势,除了死他们已经没有选择。 “山本队长,你是忍术界的老前辈,也是北辰一刀流的二号人物,恕我多嘴问一句,刚才那话确实是真宫寺掌门的说的么。” 北条智秀沉声道。 “宗主的意思我懂,你放心,老夫和在场的众位队长、副队长以护宫十三番的名誉保证,诸位上路之后,我等立时恭迎小姐回返城中,决不留难十三派……十四派的弟兄。” 山本元柳斎重国泛起凝重神色,迎上对方疑窦的目光。 “好、好,既如此奴家也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 北条智秀抽出武术刀,缓缓掉转锋刃,“诸位,我先走一步了。” 猛地运力插下。 “叮——” 一星芒点闪过,正中锋尖,北条智秀虎口剧震,武士刀脱手飞出,插入墙壁,定睛看时,竟是一根普通普通的不能再扑通的竹筷。 “你有这手,昨晚你为什么没用。” 更木剑八望向任逍遥,咧嘴笑道。 “用了也伤不着你,何必白费力气。” 任逍遥还以一笑,拱手对山本元柳斎重国道:“山本队长,能否看在我面上,饶过在场的十三位掌门。” “什么!你说甚么!” 梢绫碎蜂闻言一怔,“饶过他们?你知不知道,若非我等事先安排好一切,大小姐她早就……” “有逍遥在,我一定能活着回去的。” 真宫寺美奈含情脉脉的望向任逍遥,请支持进顶一下们俏脸现出迷醉之色,“在你们看来,或许他只是个来自中原的少年高手,但在我心中,他一个人却能抵得千军万马,无论遇上对手多么可怕都能确保我的安全。” “哇,大哥哥有这么厉害。” 草鹿八千流眨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呼啦”蹦到了任逍遥肩上,拍着手道,“怪不得连小剑都赞不绝口哩。” “呵呵,一骑当千的本领我未必有,不过若说有人恃强凌弱,欺负到我头上未免……哈哈,未免太过夸张,也太过小觑中原武林的实力。” 任逍遥再度向山本元柳斎重国拱手致意,肃容道:“所以,十三派联盟的各位忍者并没有违背武林中的准则,当然也就不存在惩处的问题,还请山本队长收回成命。” 这番话说将出来,既给了北辰一刀流台阶下,又掩盖了十三派联盟以多欺少的事实,甚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可谓高明已极。 “任教主真要维护他们?” 本元柳斎重国疑惑道。老成持重、见惯世事的他不敢想象,一个看起来志得意满、武功卓绝,本当自负自傲、不可一世的年轻小伙子竟有如此广阔的胸襟,随随便便的就要饶过方才叫嚣着取自己性命的对手。 “是的,我们中原有句俗话,叫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在场的十三位掌门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并非十恶不赦的奸邪之辈,我想他们之所以为会难美奈全因受到伊贺谷的欺骗与蒙蔽,绝非出于本心,贵派执武林之牛耳,一举一动都是各流派争相效仿的表率,如果能够本着宽厚仁慈之心,给十三派众位弟兄一个认识错误、改过自新的机会,非但维护了北辰一刀流的声望和荣誉,还能给其他被伊贺谷利用,试图违逆武林正道的流派指出一条明路,何乐不为——我说得对么,四枫院队长。” 山本元柳斎重国、四枫院夜一对视一眼,均想:“宗主要杀十三派掌门,实在是出于门派颜面的考虑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既然给任逍遥说通了,也就不存在惩治处罚的问题,何况看‘受害人’大小姐的意思显然也不想追究。 遂道:“好吧,既然任教主开口,就卖他个面子,启程——恭迎大小姐回宫!” 第九章 含情脉脉 在十三派人众的感恩戴德声中,任逍遥等一行在十四位正副队长的护送下离开部屋,朝着奈良城进发。 路上,大伙有说有笑,一改先前凝重紧张的气氛,尤其是最好玩乐的林毓秀、南宫凤姿还有水芙蓉,遇见同样好玩的草鹿八千流,就像鱼儿遇到水一般,别提有多开心,四个人你追我打,蹦蹦跳跳,为枯燥的旅程平添不少乐趣。 任逍遥也没闲着,四枫院夜一、梢绫碎蜂、伊势七绪等你一言我一语的的把他的出身来历、武功家数还有此来扶桑的目的连带一路上遇见哪些对手、如何取胜什么的几乎问了个遍,有些明明是早已传遍江湖的讯息,却非要他亲口说出。 这刨根究底、什么都要查出个所以然、几乎和审犯人没有两样的问话态度,任谁都要窝火,然而他们几个边问边笑,还时不时的瞧向真宫寺美奈,分明是在替真宫寺龙炫摸清未来女婿的“老底”容不得他任逍遥不老老实实的回答。 总算应付完她们,任逍遥拉过日番谷冬狮郎,向他问起高良杏奈的情况。 作为真宫寺美奈之前扶桑武林最年轻的上忍,日番谷冬狮郎今年二十六,正值男儿的黄金年华,长得既英俊又潇洒,意态飘逸,儒雅风流,肩宽腿长的身体挺得像枪杆般笔直,额头下一对虎目灵光闪动,英气勃勃,充盈著慑人的魅力,唯一的缺憾就是那张尚带三分稚嫩之气的娃娃脸。 若非任逍遥曾亲眼见他施展武功,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文人书生模样,一副世家公子派头的青年竞会是护宫十三番中的队长级人物。 但接下来日番谷冬狮郎的反应更加出乎意料,任逍遥才刚提起高良杏奈,他稚气未脱的嫩脸登时胀红,嗫嚅道:“她……她很好,就住在城西的部屋里,我们俩……我们俩之间没有什么,你别误会……别误会!” 任逍遥闻言一怔,日番谷冬狮郎少年得志,武功卓绝、地位显赫就不必说了,单只他俊硕的身板、灵动眼神和娃娃脸的长相就不知有多讨姑娘家喜欢,怎么会像个十三四岁、没见过世面的愣头小子,谈起姑娘家就变得扭捏起来。 身旁的松本乱菊咯咯笑道:“任教主别见怪,别看我们队长早过了元服(十五岁成人,并可以娶妻生子)的年龄,其实从小到大只知道练武,别说娶妻生子,连怎样和姑娘交往都不知道,除了我们护庭十三番的女忍者,他啊连看到夫人的婢女都脸红,更别提在背后谈起谈论了。” “就是、就是,你说你吧,自己有那么大的宫殿,光大屋就有十几间,却不敢让高良姑娘住进来,非把她安置在城里的客栈,连出宫探望她都偷偷摸摸,生怕给了人撞见,你说你在怕什么。” 四枫院夜一忍不住笑了出来道。 “宗主……宗主下令虚夜宫内外戒严,十三番队全体部众进入战备状态,我怎么敢……怎么敢让个外人住在我那里。” 日番谷冬狮红着脸辩解道。 “哎哟,说得真好听啊。” 梢绫碎蜂掩嘴笑道,“人家雾隐示现流为了保护大小姐,派出了整整五十名忍者,结果在黑曜林遭到十四派联盟的伏击,连领头的上忍‘隐刀’棋木佐兵卫都当场丧生,好在有剑八和你,不然连这小姑娘的性命都难以保全。我就不信了,你照实禀报宗主,宗主会不让他留下。” “我……” “我什么我,难道要人家孤苦伶仃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头傻等着她不知几时才会来到奈良的娘亲。” 四枫院夜一摆出长辈教训晚辈的派头,“训斥”道,“听姐姐的,回到城里立刻把她送去宫中,你那要是不方便,交给我行了罢。” “我……我去接啊?” 日番谷冬狮郎忽然冒出这句,弄得众人哈哈大笑。 “废话,你救的人当然你去。” 四枫院夜一扳起脸孔,努力想要装出严肃的神情,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男女……男女有别,我看还是乱菊去吧。” “嘿,你把她抱回来的时候该摸的早摸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京乐春水四十有余,却颇有点“为老不尊”的派头。 十三番队任务繁杂,难得有机会凑在一起,日番谷冬狮郎是众人眼中的小弟弟,都二十六七了还没有成家,门派里的漂亮姑娘给他介绍了不知多少,他却成天练武练武,连正眼都不肯看看,难得这次让他救了个美貌少女回来,岂能不趁机撮合,所以才联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非要日番谷冬狮郎亲自去接。 “不,我……我不能……” 日番谷冬狮郎还是不肯答应。 “天呐,你倒底在怕什么,不就是接个小姑娘嘛。” 四枫院夜一以掌加额,满脸唏嘘,“堂堂十番队队长亲自前往那是给足了她面子,难不成还要宗主去。” “日番谷兄是喜欢高良姑娘,这才处处为她着想,对么?” 任逍遥拍拍日番谷冬狮郎的肩膀,颇有意味的笑道。 “对啊、对啊,要不然的话,冬狮郎哥哥早就去了,管你姑娘不姑娘,漂亮漂亮不漂亮,他呢就当接了个短程护送的任务,早完成早好,是吧。” 草鹿八千流小脚一跳,“哗啦”蹦到了日番谷冬狮郎肩上。 日番谷冬狮郎嫩脸一红,不敢答话。 “哈哈哈,你小子终于开窍了,难得难得。” 骑着老虎的狛村左阵驱骑上前,捋须大笑,“要不我们先护送大小姐回宫,然后陪你一块去接高良姑娘。说起来除了剑八、乱菊还有夜一,大伙弟都还没见过媳妇呢。” “别……别乱讲,我是喜欢她,但……” 日番谷冬狮郎急得手足无措。 “爱一个人就大胆说出来,不然缘分会从指尖溜走的。” 任逍遥满怀感触,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含情脉脉的望向真宫寺美奈。 想到两人间由初识到相知,由相知到相爱,还有在市丸町时那番发自真心、缠绵悱恻的表白,真宫寺美奈顿时晕生双颊,羞涩的躲进了马车,十三番队众人看在眼里,不由啧啧称奇,要知道真宫寺美奈和日番谷冬狮郎一样,从小到大除了朝夕不缀的习练刀法、忍术,从来不曾接触过外人,更别提男女之间的情爱,没想到出去一趟再回来,芳心已被任逍遥缚获,“风流盗侠”果然名不虚传。 “缘分……溜走……” 日番谷冬狮郎怔了一怔,反反复复的念叨这几个字。 “大宋乃礼仪之帮,任教主一定知道怎样搏取姑娘家欢心而又不让我们队长觉得破坏了人家的‘清誉’。” 松本乱菊笑问道。 扶桑乃蛮夷之帮,婚姻嫁娶向来随意,通常只要两家门当户对,连媒人说和都用不着,男方派个家臣过来讲明用意,谈好嫁娶的各个细节,再把看中的姑娘接走便算是嫁过去了,更别提他们这些提素来随意的江湖中人。 不过随着近年来两国贸易往来日趋平凡,宋室许多宣扬儒家文化的书籍流传到此,真宫寺龙炫对中原文化素来仰慕,极力倡导门中弟子学习研读,日番谷冬狮郎身为队长,自然要“以身作则”但谁没想到看了不少典籍著述的他别的没学着,单记住了纷繁冗杂的儒家礼法,认定不能随随便便和姑娘来往。 “简单呐,把那姑娘叫出来,一次就让他喜欢上你,这样就变成英雄救美女,美女慕英雄的佳话了。” 任逍遥的话分明带着几分戏谑乖张,却有种让人心悦诚服、无可辩驳的魄力,“日番谷兄名动扶桑,是少年一辈中勿庸置疑的佼佼者,你能看重高良姑娘,她们家高兴都来不及呢。” “说的对,如此既成全了冬狮郎的终生大事,还把雾隐示现流的兴衰荣辱和我们牢牢拴在一起,容不得高良美雪不竭尽全力扶助三皇子争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太子之位,何乐不为!” 山本元柳斎重国忽然回过头来,脸色变的无比凝重。 第十章 “什么!重夺太子之位?” 马车里坐着的黑崎正良猛地一惊,“三皇子呆在虚夜宫,不是只求避难的吗。” “诸位都是可信之人,我也不必隐瞒。” 山本元柳斎重国沉声道,“宗主怜悯天下苍生,不愿挑起战端,因此托朽木队长的叔父、征夷大将军朽木式康代为说项,希望能以三皇子出家为条件,换取他的平安。桐瑚太子坚决不允,还放出话来说如果北辰一刀流不肯交人,就连带虚夜宫一并铲平。” “岂有此理,藤原道隆他们也太嚣张了!”黑崎正良越听越怒。 “朝廷的兵权尽在朽木式康将军手中,虽然藤原道隆可以假借天皇之名收回,但军中将领和各地领主却有半数身七大派或和七大派关系密切,动用朝廷兵马进行征缴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采取江湖中的办法,利用伊贺谷及其爪牙来对付我们。” 山本元柳斎重国缓缓道,“再有大半个月就是宗主的五十寿辰,届时各路武林同道将齐聚虚夜宫,一场惊天动地的忍界大战无可避免。” “打就打吧,难道我们还怕了。” 四枫院夜一冷哼道。 “的确,虚夜宫是我们地盘,无论天时、地理我们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加上其余六大派的鼎力支持,似乎连人和也被我们占据。但大家不要忘了,前来贺寿的还有一百多个流派,其中不乏雾隐示现流、枥木松本流等实力强劲的门派,虽然它们中很大一部分都表示愿听凭宗主调遣,不过……” 山本元柳斎重国皱起眉头,眼睛亦随之明亮起来道,“藤原道隆为人奸诈,威逼利诱等奸诈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何况他们有朝廷支持,在道义上‘名正言顺’,倘若这些流派迫于伊贺谷的威慑联合起来突然反水,居于劣势的便是我们了,何况在桐瑚太子和藤原道隆的授意下,久保功介和他那帮爪牙正四处寻访邪道高手,连吉弘统幸这老鬼都给召出来了,要是我们再不把几个大派‘关照’好,反过来被伊贺谷拉拢过去,就会失去对局势的掌控权,甚至被对方以下克上,那可就追回莫及了。” 众人听罢均觉有理,你一言、我一语的非逼着日番谷冬狮郎亲自去接高良杏奈,尤其是松本乱菊,嚷嚷着待会若十番队队员看不见未来的队长夫人就不放队长进门,把日番谷冬狮郎窘得嫩脸通红,一句话都不敢接。 到最后,水芙蓉也扯着南宫凤姿加入了进来,她知高良杏奈姿色不俗,任逍遥还在寿司店外亲手“欺负”过她,巴不得赶紧让她被日番谷冬狮郎“霸占”要不然任逍遥哪天突然兴起,自己又要多个分宠的姐妹。 “别吵了,我去……我去就是。” 日番谷冬狮郎禁不住众人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下来,嫩脸仍是通红,让人禁不住想笑。 ××××××××××××××××××××××××××××××××××翻过一处山头,前方一块山青水碧、万木葱茏的市镇遥遥在望,这里就是扶桑武林的圣地、北辰一刀流所在奈良城。 作为关西最富庶的都市之一,奈良自公元年元明女帝建都起到公元年光仁天皇逝世日止以平安京的称谓统治扶桑达七十四年之久,它由被称为“近畿之屋顶”的纪伊山地及扩展至北侧的平原组成,东部重山险阻,易守难攻,西部土地肥美,水草丰足,内城则完全模仿唐朝的长安修建,有着浓郁的中华风格。 和中原惯有的筑城方式不同,扶桑国的城池纯指是利用天险在山丘上建造的堡垒,用于驻扎军队和战事攻防,而以城郭为中心所成立的都市则称为城下町,是寻常百姓的聚居地,通常只有一层栅栏作为最基本的防护。 奈良拥有人口三十万,虽然不比拥有百万民众的汴梁、杭州、巽风城,却也及得上宋室大中规模的城市,河、市、街、宅、桥、埠交织成独特的扶桑风情,四周树木葱茏,鸟语花香,间或有麋鹿穿行其间,令人啧啧称奇。 真宫寺美奈介绍道:“奈良是扶桑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也是平安时代的首都和佛教中心,有着“社寺之都”的美称,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南都七大寺——药师寺、大安寺、元兴寺、兴福寺、东大寺、西大寺和法隆寺,城东还有春日神社、手向山人幡神宫等春祀中心,一到春日祭,这里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她顿了顿,续道:“当然,自从爹爹夺得七大派总掌门,并在纪伊山顶修筑虚夜宫以来,这里也成为扶桑武林的忍术圣地,每年前来讨教求学的忍者和谋求发展的浪人武士不计其数,表现极其优异者将被选入预备编制,在经过数年的严格训练后,成为护宫十三番队中的……” “成员”两字尚未出口,前方忽然一阵骚动,扶老携幼的百姓纷纷朝两侧走避,四散激溅的尘埃泥屑中,一道灰黑色的人影疾速迫近,同时响起的还有紧迫急促的呼叫:“站住,别跑!”“抓住他,给我抓住他。” “是十番队的席官富田重然和户泽盛安。” 伊势七绪听力超卓,瞬间认出了两个声音的主人,“他俩应该呆在宫中驻地,怎么擅离职守,跑到这里来。” “是我……是我派他们到伊藤部屋保护高良姑娘的,” 日番谷冬狮郎说着忽然面色大变,虎吼一声迎了过去。 “当心了,对方用的是世鬼流绝学‘飞脚具足’,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位上忍。” 京乐春水双目精芒烁动,隔着十几丈远的遥距和漫天尘埃竟然连对方用的是何种身法都了如指掌,饶是任逍遥亦要自叹弗如。 烟尘散尽,映入众人眼帘的果然是一名身着黑衣,连带面颊都给黑巾蒙住的忍者,衣角处赫然绣着世鬼流的印记,怀里挟持着的正是被打晕的高良杏奈。 看见山本元柳斎重国、京乐春水他们一行,那名忍者的第一反应就是溜——对,转道开溜,傻子才会和七个队长、七个副队长硬拼。前一刻他还在迅速抢近,后一刻已然飘身侧移,瞬间掠开两丈有余,冲向左侧的巷子。 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有人比他更快! 谁!任逍遥? 不,任逍遥正笑眯眯的观望着,根本没有出手。 所以只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迎过去的日番谷冬狮郎。 电光火石间,日番谷冬狮郎已挡在巷口,堵住了世鬼流忍者的去路。 世鬼流忍者反应极快,足尖微晃,提气后跃,试图从右首遁走,岂知没跑两步,日番谷冬狮郎竟又出现在面前。 如此一来二去,任逍遥等早已赶到,富田重然、户泽盛安也将他们那边封死,世鬼流忍者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往左往右也都不成,只好掐住高良杏奈的脖颈,把她拖到墙角,抽出腰间短刀抵住她胸口,借以胁迫日番谷冬狮郎。 高良杏奈本是晕着的,全因被他掐住这才悠悠醒转,睁开眼来想要呼救,喉头却只能发出“啊……啊……荷……” 的低嚎。 “放开高良姑娘,否则我要你好看。” 日番谷冬狮郎戟指喝道。 “放人 ?[-99down]哼!想的倒美,放了他我怎么办。” 世鬼流忍者冷然道。 “放了高良姑娘,我以护宫十三番队十番队队长的名誉担保你安全离开。” 日番谷冬狮郎还算镇定,没有被对方牵着鼻子。 “哈哈哈,带不走这小姑娘,我是不会离开的。” 世鬼流忍者的右手紧了紧,语气显得十分坚决,高良杏奈则在他刻意施为下秀眉紧颦,满脸痛苦之色,额角隐有汗水滴落,想叫却又叫不出声,粉嫩细滑的俏脸涨得通红。 “难道你还想带着高良姑娘从我们手里跑掉!”四枫院夜一厉声斥道。 “不错,宗主要用她来威胁高良美雪就范,取得雾隐示现流的掌控权,如果我任务失败,回去必死无疑。” 世鬼流忍者环目一扫,哈哈笑道,“哟,护宫十三番的高手有一多半都在这里,只要我能活着走出奈良,立时便能名扬天下。” “你以为自己有胜算吗。” 松本乱菊大喝道。 “有,怎么没有,高良杏奈在我手里,你们谁敢动一动,我就杀掉她!”“你……你敢!”“哈哈哈,老子有什么不敢,论人数我们世鬼流当然比得不北辰一刀流,但众门人弟子无一不是亡命之徒,既然本大爷来了,就没有什么不敢的。” 世鬼流忍者唇角一咧,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分明就没把在场众人看在眼里。 “呆子,帮帮他们呀,不然……” 水芙蓉扯着任逍遥衣袖,压低声音道。 “放心吧,我见过日番谷队长出手,以他的实力应该足够对付此人。” 任逍遥微微一笑,仿佛胸有成竹。 “你真的……真的要伤害杏奈?” 日番谷冬狮郎一字一顿的缓缓道,不知不觉间他的称呼竟由高良姑娘改成了杏奈。 “伤害她又怎样,杀了她又怎样,难道你还想报复。” “不,不是报复,是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为虎作伥的狗贼。” 日番谷冬狮郎缓缓抬头,眼神重新一扫对手,赫然冷锐如剑,仿佛能穿入别人的心底。 第十一章 端坐霜天 “就凭你,日番谷冬狮郎?哼,我长尾裕泰可不是吃素的,你那佩刀冰轮丸便再厉害,也赶不及在我掐死这小姑娘前杀了我罢。” 世鬼流忍者阴恻恻一笑,显得有恃无恐,“除非北辰一刀流现在就想和雾隐示现流闹翻,否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不然让高良美雪知道你们流害死了她女儿,后果是什么……” “让你带走高良姑娘,一样要和雾隐示现流闹翻。” 四枫院夜一冷冷道。 “姐姐说的对。” 松本乱菊擎刀在手,狠盯长尾裕泰,“反正盟友横竖保不住,若让世鬼流的人从我们眼皮底下跑出去,护庭十三番岂非颜面扫净!” “乱菊,把刀收回去!” 日番谷冬狮郎一声低吼。 “队长……” “收回去!” “是。” 松本乱菊不敢有违,乖乖还刀入鞘。 “哈哈,还是你们队长明事理啊。” 长尾裕泰咧嘴一笑。 “我让乱菊收回兵刃并非打算放你离开,而是要亲自动手,取走你的性命!” 日番谷冬狮郎双目不眨的注视着对方,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宝刀。 “你……你想清楚了,你不要后悔!” 高良杏奈本是长尾裕泰最大的依仗,此刻竟全然不起作用,不由慌了手脚。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日番谷冬狮郎冷哼一声,虎目精芒迸射。 整条大街顿时静得落针可闻,仿佛连众人呼吸声都暂时屏止。 此战已弦上之箭,势在必发——日番谷冬狮郎尚未出招,但那种对阵的张力,四目交锋的沉凝气氛,便足使人心寒胆怯。 任逍遥眼力超卓,自然知道此刻的日番谷冬狮郎已然抱定奋战之心,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是雷霆万钧的杀招,全神贯注的盯着他握刀的右手,心境晋入玲珑剔透的境界,比之平时对敌时还要澄明清晰,生怕待会错过什么精彩的场面。 长尾裕泰径自怯了,目中满是恐惧之色,掐住高良杏奈的五指不住颤抖。 日番谷冬狮郎收摄心神,将所有思维杂念排出脑海之外,脚步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中开始移动,却并非向前逼近对手,而是……后退! 后退!对,日番谷冬狮郎正缓步后退,和长尾裕泰的距离由最初的两丈拉远至三丈、四丈…… “啪!” 日番谷冬狮郎只顾后退,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水洼,一脚踩了进去,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音。 正当众人搞不明白日番谷冬狮郎为何会犯下这样明显失误的时候,忽见他顿住身形,全身毛发全部直竖,形相变得威武至极点,舌绽春雷,气贯长虹:“端坐于霜天吧!冰轮丸!” 握刀的右手猛然一震,兵刃脱鞘而出。 凛冽的杀气顷刻间四散奔突,以任逍遥的胆色亦不由心中一寒。 就在所有人以为日番谷冬狮郎将迅速抢前、全力进击时,他手中闪耀着寒芒的宝刀“冰轮丸”竟然又收了回去,“锵”的一声归入鞘中。 拔刀、擎刀、收刀全在一瞬间完成,若非在场众人一大半都是绝顶高手,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动作,甚至会以为日番谷冬狮郎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事实上,除了拔刀收刀他的确没有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情,仿佛之前说过的要亲自动手,取走长尾裕泰的性命根本就是个玩笑。 玩笑?真的是玩笑吗? 当然不是,因为在他归刀入鞘的同时,长尾裕泰的脖颈正中现出一点殷红,接着迅速扩大成一片血渍,雄伟的身躯仰面躺倒,生机尽绝。 苏涵碧、林毓秀、南宫凤仪等面面相觑,甚至连孟飞、邓磊也都看得呆了,以护宫十三番队长的实力在拔刀、收刀间杀死对手并不稀奇,难的是日番谷冬狮郎和长尾裕泰相隔足有七丈,倏忽之间怎可能一击必杀。 “呆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水芙蓉推了任逍遥一把,颤声道。 “是啊,这样远的距离根本……根本不可能以刀气伤敌。” 连龙菲芸亦是满脸惊诧,难以置信的瞧着前方。 任逍遥笑而不答,出声赞道:“好一招端坐霜天,佩服、佩服!就凭这手十番队队长当之无愧!” “臭呆子,你……” 水芙蓉伸手就要去揪任逍遥耳朵。 “日番谷队长用来击毙长尾裕泰的并未刀气而是路边的积水。” 易天寒拉住徒儿的玉臂,缓缓解释道,“冰轮丸出鞘之时刻意从水洼带过,锋刃激起的水滴随着内息运转在刀尖形成一片薄冰,顺势激射出去。长尾裕泰的全副精力都放在冰轮丸上,当然没有主意到疾速迫近的冰片,这才饮恨当场。” “冰片割开肌肤,径直切断血管,随即遇热融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你们才会以为长尾裕泰被刀气所杀。” 付龙渊轻捋长须,接口道,“人的内功再强,催发出的气劲最多远及三丈,像逍遥的先天无上罡气能够击至五丈外已是极尽人力之能事,七丈之远……恐怕只有大理段式的‘天阙剑气’可堪匹及。” “哦,只是凝水成冰啊,那么也不太难咯。” 水芙蓉似有所悟。 “你别瞧这小小的一片薄冰,要制得其薄如纸,坚如铁,一蹴而就穿破咽喉,却也大非容易。” 易天寒摇摇头。 “是么,可我觉得不太难呀,先在在手掌中放一些水,然后倒运内力,使掌心中发出来的真气冷于寒冰数倍,清水自然凝结成冰咯。” 水芙蓉娇声道。 “你用的是手,日番谷队长用的却是刀尖,且从凝结到发出不过刹那功夫,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易天寒现出罕有嘉许之色,称赞道,“未极三十便有如此内功修为,老夫见过的少年高手中除教主和真宫……任憔悴外,再无一人堪与比肩。” 他唤任逍遥“教主”是假作天极教长老以掩饰身份,却险些脱口说出真宫寺龙炫的名字,还好付龙渊推了他把,众人又都顾着瞧日番谷冬狮郎手忙脚乱的安慰高良杏奈,大都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纰漏,只是站在最后的山本元柳斎重国眉宇动了动,侧目瞥了易天寒一眼,旋即平复如初。 “好了,此间事情已了,护送小姐回宫吧。” 四枫院夜一挥了挥手,示意富田重然、户泽盛安在前开道,引着众人朝前行去。 日番谷冬狮扶着惊魂未定的高良杏奈进到马车,苏涵碧刚想进去为她检查,却给任逍遥一把拉住,“未来的小两口在里面细述衷肠,你去做甚么。” 苏涵碧怔了一怔,忽然俏脸晕红,原来是想到那晚在井上雄彦的宅子里和任逍遥云雨欢好,却被龙菲芸撞见的事。 任逍遥最是爱她娇羞无限的样子,不由的食指打动,捏了捏苏涵碧右手小指再眨眨眼睛,示意今晚回去“找”她,弄得苏涵碧娇躯轻颤,芳心羞喜交集,秀眸涌泻出不能掩饰、发自真心的灼热艳光,表情有多迷人就那么迷人。 真宫寺美奈号称扶桑武林第一美女,早在成为忍术界最年轻的上忍前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更别提在她的出生地奈良,那是一给认出立刻引来无数百姓驻足观望,不多时道路两旁已然挤满了想要一睹芳踪的人们。 真宫寺美奈历经艰险,总算回到北辰一刀流的地盘,心情甚是舒畅,策马扬鞭走在队伍正中,不住向围观的百姓挥手致意,任逍遥与她并辔通行,俊极无双的脸容,玉树临风的英姿,还有从身体每一个部位透露出的王者霸气,无不让人叹为观止,加上护庭十三番的十四位正副队长左右护持,哪像是护送一路磕磕碰碰、“逃难而来”的他们,分明就是迎接战功彪炳、大胜归还的英雄。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仍不见虚夜宫的影子,任逍遥不由暗暗纳闷。 四枫院夜一看出他心中疑窦,轻笑道:“任教主莫急,虚夜宫建在纪伊山顶,经由南门出城再过盏茶功夫便是了。” 任逍遥一愣:“在山顶?” 真宫寺美奈接口道:“嗯,虚夜宫由平安时期天皇居住的宫室改建而成,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偏又风景极美,既是一处可以作为城寨的堡垒,又是一处大自然早就得观光圣地,别的不说,光从山脚爬上去就够普通人走的。” 易天寒忽然插言道:“教主,你不是受晓明方丈所托要到唐招提寺寻觅几本鉴真高僧东渡时带来的佛经吗,虚夜宫既在山顶,来往恐不甚方便。” 付龙渊像是和他约好般立刻接口道:“是啊,佛经这东西我们几个又不懂,只能您亲自去找,我看还是先在城中住下,另外挑个时间再去拜谒真宫寺掌门。” 他二人苦练三十年武功,本一心要找真宫寺龙炫报仇,但听了真宫寺美奈对父母感情的叙述及一路行来江湖中的种种言论,愈发觉得真宫寺龙炫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是个性情暴虐、喜怒无常的大魔头,和花事君之间的真正“关系”也存在许多疑惑的地方。如果就这么进入虚夜宫,很可能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的情况下同他们相遇,届时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谁都无法预料,所以两人打定注意,先不进入虚夜宫,待任逍遥查清楚事实真相,再来决定究竟要不要动手。 林毓秀天真烂漫,毫无心机,当然听不出易天寒、付龙渊的言外之音,反倒是和真宫寺美奈甚为相得,不忍就此分开,嗲声道:“大哥哥,经书的事情……” 龙菲芸截断道:“经书倒是小事,奈良城山清水秀,景色雅致,又多风物名胜,我们难得来趟扶桑,若不尽情游觅一番岂非有虚此行。住在虚夜宫固然是好,但成天上来下去的太过麻烦,还是过段日子再行叨扰的好。” 四枫院夜一笑道:“好吧,既如此,我便差人到市町御馆给诸位定好房间,那里的环境虽不及虚夜宫,却也是奈良城中条件最好的住所,且离唐招提寺仅一街之隔,方便任教主找寻经书,不过嘛……”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下来,“今早临行前,宗主曾再三叮嘱,无论如何要请任教主陪着大小姐一同入宫。” 第十二章 人生之乐 “怎么,爹爹要见逍遥。” 真宫寺美奈勒住缰胜,转身问道。 “是的,宗主听闻一路护送小姐的少年英雄连败各流派数十高手,前些天还破了青木俊志的绝对防御,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宗主定是一时技痒,想和任兄弟切磋切磋。” 更木剑八哈哈笑道。 “不对、不对,小剑,你搞错了,这次啊不是切磋武功,只是想看看未来女婿的人品和修养。” 草鹿八千流小脚一碰,“呼啦”跳到任逍遥肩上,抱着他的脑袋道,“大哥哥,你要好好表现啊,不然就娶不到美奈姐姐了。” 此话一出,众人相顾莞尔,真宫寺美奈粉脸通红的道:“八千流,你……” “吃糖,吃喜糖,我要吃喜糖。” 草鹿八千流笑靥如花,兴高采烈的拍着小手,分明是个纯真无邪的小女孩,哪像是十一番队的副队长。 任逍遥不禁想起了柳永,那个执意要拜自己为师,却放着种种绝技不学,只让教他连阙填词的柳永…… 不知不觉间,离开巽风城已有大半年,现在的他怎么样了,是依旧淘气任性,成天拿柳纤云开心,亦或意识到肩头背负的责任,开始努力修业,勤练武功。 还有,龙骧、虎翼两军的整编状况如何,是否从各堂抽调精锐教众,恢复了八千人的常备编制;和听雨轩联手以茶叶丝绸和吐蕃、西夏两国交换战马,并在水草丰美的长江沿岸进行饲育,借以扩大骑兵规模,用以对抗辽军的计划进行的如何;修罗教、绝杀究竟打算何时入侵中原,四夷各国的其他势力会不会参与进来;玉虚盟主统御的江湖群雄是否做好了抵御外敌的准备…… ××××××××××××××××××××××××××××××××××安顿好众人的住处,任逍遥陪着真宫寺美奈一并出城,往纪伊山行去。 纪伊山位于郁水河流交汇处,三面临水,主峰高起百余丈,山势雄伟秀丽,婉蜒数十里,四周峰峦叠嶂、险岭嵯峨,走到一半已是云雾缭绕。 任逍遥在在山本元柳斎重国、日番谷冬狮郎等正副队长的拥簇下,沐着午后温暖的阳光,渡过河溪,沿着山麓上攀。 介于两列高山间是丘陵起伏的荒野,被密林覆盖,溪河隐藏在参天古木中,冷杉、松,白,樟檥等葱葱郁郁,天然景玫美不胜收,南北山峦蝈云簇拥,半山流云如带,烟霞缥缈迷蒙,野树依池潭山势盘根错节,苔草流碧,流水瀑布或夺泻而下,或分级飞坠,水击顽石,形成无数水流回旋激溅的动人景像。穿过一处山头,景色忽变,只见林木深茂,池潭依山势高低以奔突的飞流相连,山沟地势如层层台阶,高低瀑布飞泻漫溢,水声鸣鸣,疑无路处竟别有洞天,大有柳暗花明,寻幽探胜之妙。 拐一个弯后,景物又变。先是水瀑声轰然作响,而随栈道空间不住开阔,阵阵水气扑面而来,只见对山水雾弥漫中,一道瀑布有如出洞蛟龙般从断崖洞隙喷泻而下,直抵崖底,成翻滚的急流,再依山势冲奔而去,让人叹为观止。 饶是任逍遥见惯名山大川,此刻看得心神皆醉,勒马止步,负手静观,只觉整个人的精气神无限腾升,与万化冥合。 唉,若可抛却世间纷争,带着众女在此隐居,享尽人生之乐、鱼水之欢,不用再去理会江湖中的打打杀杀,那该有多好啊。 真宫寺美奈见任逍遥看得入神,略约猜出他心中所想,丹红的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檀口微启轻轻的道:“我曾问过爹爹,作为一名真正的忍者,我们的职责是什么。爹爹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在乱世,为了保护平民而舍身战斗,在治世,尽全力守护百姓们的幸福,’这就是忍者的指责和使命,也是忍者的骄傲。” “指责和使命……” 任逍遥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反复咀嚼着这六个字。 “对,就像你身为天极教教主,不但要维护教中弟兄的利益,还要为民族大义尽责,为江山社稷尽忠,甚至不远千里的东渡大海,来扶桑订立两国通商的盟约。” 真宫寺美奈眸神往任逍遥飘送,俏脸泛起圣洁明亮的光泽,令她更是秀美至不可方物,“本来只要去到京都,在太政大臣府盘桓几日,就能完成协定,却因为我的缘故,把你牵扯进太子之位的争夺,以致归期遥遥无定,真的很对不起。” 任逍遥心中有鬼,尴尬的移开目光,要知道“两国通商”“盟约协定”云云,全是初见真宫寺美奈时随口瞎掰的理由,若是顺着话茬继续说下去,迟早是要暴露的,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我瞧八千流她连十岁都还没到,怎么就做上副队长的位置,虽然她轻功不错,毕竟年纪太小,内功和忍术修为……咳咳,我是说任命这样一个小女孩来当副队长,十一番队的其他成员能服从他的调遣么。” 真宫寺美奈淡雅清艳的玉容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浅笑,缓缓道:“娘亲教过我一句你们中原的俗语‘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如果我不说出来,恐怕你做梦都想不到八千流今年芳龄二八,比我只小两岁。” “什么!她……她已经十六了!” “嗯,八千流出生在奈良最贫瘠的‘草鹿’区,五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因为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身体的发育极是缓慢,九岁之后就再也没长过,外表看起来始终像个孩子。十几年前的冬天,更木队长外出执行任务,路过草鹿区时在一处即将倒塌的破旧屋舍后发现了已被冻僵的她,因为看着可怜,所以把她带回了虚夜宫……” 说到这里她忽然策马进前,凑到任逍遥耳畔,吐气如兰的低声道,“名义上八千流的武功由爹爹传授,其实除了忍术外其他都是娘亲教的,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你别告诉别人哟。” 任逍遥会心的点了点头,暗自盘算着怎生通过草鹿八千流查知花事君的近况,以便给尽快易天寒、付龙渊一个满意的答复。 真宫寺美奈露出个带点天真味儿的甜美笑容,秀眸深注的续道:“十几年来,更木队长一直把八千流当成自己的妹妹,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两人除了吃饭、睡觉、练武,其他时间都粘在一起,连执行任务都不肯分开。你和更木队长交过手,应该知道他的性格——平常板着个脸,难得说几句话,但一有架打立刻来了精神,光用言语就能把对方的心智摧毁。” 任逍遥深有感触的点点头,更木剑八是他生平罕逢的强大对手,某些地方比起恨天来尚犹有过之,怪乎能和青木俊志齐名。 “八千流的性格恰好相反,因为少见生人,所有,平时大大咧咧的,说起话来口没遮拦,一旦动起手来比谁都要认真。” 真宫寺美奈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梦幻般迷蒙的秀眸朝数丈外坐在更木剑八肩头叽叽喳喳、吵吵啷啷的草鹿八千流一瞥,似笑非笑的道,“当然咯,但凡见过八千流的人,没有一个不把她当作孩子,没有一个会小心堤防,所以打从元服出师起,只要有她参与的任务,没有一次失败过,不管对手来自何门何派,只要见过她出招,没有一个还活着。” “原来如此,怪不得北条智秀谈起八千流来吓成那副模样。” 吃惊之余,任逍遥暗觉惭愧,别人看走眼倒还罢了,竟然连目光如炬、看人从不走眼的他都毫无察觉,区区一个副队长便有如此能耐,护宫十三番当真名不虚传。 “论实力,十一番队是护宫十三番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不但队长拥有本派历代授予最强忍者的封号‘剑八’,连第三席斑目一角、第四席大前田希千代、第五席绫瀬川弓亲都拥有副队长级别的势力,六番对副队长阿散井恋次、七番队副队长射场鉄左卫门也是出身于此,偏偏八千流却是所有副队长中唯一没有接受入队测验就晋升的,而且没有任何人反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第十三章 未婚先X “为什么?” 任逍遥顿时来了兴趣。 “因为……” 真宫寺美奈忽然一笑,神秘兮兮的道:“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到了、到了,就要到了。” 草鹿八千流拍着小手,兴奋的叫道。 遥遥望去,虚夜宫依山襟水,随山势磊阿而筑,城垣从峰顶逶迤而下,顺山婉蜓,主建筑物群雄踞山岭开拓出来的大片平地上,顺应山势成南北长、西北短的不规则方形格局,以城墙绕护,开四门,配合数座望台、箭橹连接成完整的建筑防御系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伟气概,君临附近的山野平原,与黑曜林遥相对望,象征着对整个奈良、甚至是整个扶桑的安危的主宰力量。 出乎任逍遥意料的是,尽管真宫寺龙炫大张旗鼓的派出护宫十三番七名队长、七名副队长来保护女儿,但整个虚夜宫却没有半分迎接大小姐归来的欢愉意味,非但没有看到,宫门处的守卫个个擎刀在手,神情严肃,就连箭橹里的十几台弩机都是箭簇齐备,严阵以待,瞄准了直抵宫门的唯一通路,但叫谁一不小心,触碰到弓弦,射的就是任逍遥他们。 四枫院夜一沉声道:“任教主莫要见怪,现在是非常时期,三皇子又住在宫里,十三番队的一举一动都出不得任何岔子,所以……” 任逍遥愕然道:“怎么,难不成还有人敢直接攻打这里。” 四枫院夜一刚要开口,山本元柳斎重国忽然回过头来,截断道:“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储位之争一天没有结果,虚夜宫的守备一天不可松懈。” 任逍遥点点头,不再言语,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情决没有那么简单,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虚夜宫的外观和内在会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若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杀伐、战争厮杀,那后者只会使人联想到宁逸和平、庄严肃穆。 光是巨大的宫门,便可看出建筑所投下的人力物力。 此门左右连阙,阙高达十二丈,辅以垛楼,门道深进十多丈,檐角起翘,墙阙相映,起重楼悬楣,两边配木刻龙虎相对,极为壮观,整体的建筑风格和巽风城的颇为相似,显然又是以唐朝的宫室作为参照。 入门后,宫室罗列,衢道纵横,一条横街贯通东西,将宫城分割南北,呈南窄北宽之局,两侧分布着数百宫室,以十多条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连接起来,最有特色处是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车马上落,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空间宽敞舒适,颇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山上的大花园内。 虚夜宫的主建筑群结集在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坪台上,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檐檐至花窗,缕工装饰一丝不苟,营造出一种中西文化交融合璧的雄浑气派,更使人感受到北辰一刀流在扶桑举足轻重的地位。 四周处处可见持刀巡视的北辰一刀流忍者,他们俱各身穿白衣,胸口部分标记着一到十三的的数字,肩膀配有徽章,该是表明隶属的番队。 犹为引人注意的是每隔十几丈远就有三五名站在宫殿顶端、正极目远眺、密切注视着周围动向的黑衣人,他们全都戴着模仿动物的白色面具,衣饰一般无二,没有任何区别。和十三番队队员主动上前行礼不同,这批人分明看见了任逍遥他们却是动也不动,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好像来的根本不是大小姐和众队长。 任逍遥瞧在眼里,不由皱起眉头,要知大宋乃礼仪之邦,天极教内更是等级森严,但叫看见职位比自己高的同僚,哪怕隶属的不是同一堂口,也要恭恭敬敬的行礼作揖,他上任后觉得这些繁文缛节太过纷杂,这才下令撤销,饶是如此天极教任何一名教众看见指挥使、副堂主、堂主,都不敢不上前请安。 扶桑文化多半源自中土,礼仪方面则更为讲究,寻常百姓看见官府中人,不是点头哈腰,叫上一两句官爷就能唬弄过去的,那得直接跪倒,上半身匍匐在地,等人家开口才能起来,走的时候还得跪倒相送,不能有丝毫怠慢,否则就是以上犯上,把你杀了都不冤。抛开真宫寺美奈大小姐的身份不谈,北辰一刀流总共十四名上忍命,在场的就有八位,这看见了却没任何表示,实在是不合规矩。 山本元柳斎重国见任逍遥面有不虞,微觉诧异,顺着任逍遥眼光望去这才明白过来,捋须笑道:“任教主莫要见怪,他们是本派的‘暗部’,全称暗杀战术特殊部队,由十三番队挑选出的精英中忍组成,主要负责保护宫中女眷和预防外敌侵入,从事机密或谍报工作,有时还负责侦察敌情和暗杀等任务。暗部的所有成员只效忠于宗主,一切命令由宗主发布,下设五个分队,由分队长统一转达命令和领导执行,任务的性质及其他一切资料均保密,行动及功绩也都不会公开。 梢绫碎蜂接口道:“因为暗部指责的特殊性,所有礼节方面的门规戒条都可以不用遵守,即便遇见大小姐,也不能擅离职守。” 说话间,众人离开了庄严肃穆的宫殿群,沿着曲曲折折的鹅卵石路面穿过园林,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郁郁林木掩映中,一面月牙形的小湖展现眼前,湖的中心有一片绿洲,纵横数十亩,上面有十多座雅致精巧的小楼房舍,一道雪白的玉制长桥连接洲岸,走上长桥,便像走入了一幅美丽的山水画,风拂碧水,林树争艳,洲上的亭台楼阁与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小桥流水掩映於枝青叶秀之中,粼波潋漪,绚丽多姿,四围种着姹紫嫣红的各色鲜花,繁英满地,五色缤纷,花开似锦,碧浪如云,远处隐现着数栋精舍,奇石怪峰点缀其间,景色极其幽丽。 走过玉桥,前方疏落落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树,妃红俪白,间以绿萼,含苞欲吐,冷艳浮辉,树下细草蒙茸,甚似纤柔,处处一片盎然春意。 “这里是平安时期供皇室驯养各种奇珍异兽的御苑,近年来在宗主的授意下改建成了隐密机动部队的训练场。” 四枫院夜一边走边走介绍道。 “训练场!这里?” 任逍遥闻言一怔。 “对,看不出来吧,风景如画的皇室御苑竟然能和严酷的训练扯在一起。” 四枫院夜一咯咯娇笑,“不过呢……呵呵,等会还有让你更惊讶的。” 众人转过花树丛,前方五步一桥十步一阁,千行杨柳之中,拥着清幽雅致的楼台一所,小楼前的花坛中,有十数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在修剪花枝,个个如花似玉,在鲜花的掩映下显得越发的娇艳可人。 任逍遥的眼睛不由一亮,北辰一刀流里却是美女如云,论成熟妩媚、风情万种,四枫院夜一、松本乱菊全都不在伊贺谷五艳姬之下;论清纯靓丽、娇悄可人,则首推雏森桃、梢绫砕蜂;至于真宫寺美奈和伊势七绪则有种难以言喻的冷艳美,叫人情不自禁的感觉到能够在枕塌床第间将其征服会是人生最得意的乐事,而眼前这些少女,各有各的俏丽,各有各的姿彩,连惯见美女的他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大小姐回来啦,还不过来问安。” 梢绫砕蜂喊了一句,少女们顿时停下修剪枝叶的工组,欢呼着拥向真宫寺美奈。 “队长,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想你想的好苦啊。” “是啊、是啊,姐妹们担心死你哩。” “大家的训练都很刻苦,决没有辜负队长的希望。” 听着众少女“队长”“队长”的呼唤,任逍遥不由傻了眼,好半天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美奈……美奈她还有别的职衔?” “没有啊,这些就是隐秘机动部队的成员……哦,应该说是主力成员。” 四枫院夜一香肩微耸,看似随意的道。 “主……主力成员?” 任逍遥惊得差点让眼珠子掉下来,“隐秘机动部队里尽是十几岁大的小姑娘?” “对,作为本派新成立的秘密组织,隐秘机动部队的所有成员都是年在二十岁以下,美貌如花的少女,别看她们外表天真、好像没有什么心机,其实自小经过严格的训练,精通潜伏、伪装、刺探、侦察、暗杀等种种技巧,负责在行动之前担任侦察的。” 四枫院夜一笑着解释道,“任教主是性情中人,应该知道漂亮姑娘是最容易打入敌方阵营,最容易获得一线情报的。” “但……这么一来,付出的代价也相应要大,对么。” 任逍遥反问道。 “有得必有失,不懂得付出的忍者根本不能称之为忍者。” 四枫院夜一美眸亮起奇异的亮芒,一字一顿的缓缓道,“为了不让皇位落在奢极侈靡、荒淫无度的桐瑚太子手中,为了阻止伊贺谷祸乱江湖、危害武林的恶行,为了维护忍术界乃至整个国家的安定,北辰一刀流上上下下全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任逍遥猛然一震,此刻的情形和当日辽军入侵,天极教十万将士誓死抗敌的情形何其相似,不过是把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较量换成了门派间的尔虞我诈。 在桥畔稍做停留,众人来到了一处雄伟壮阔的大院前。 四枫院夜一忽然止步,压低声音道:“宗主的性格……在任教主眼里或许有些古怪,今次找你前来,搞不好……” 任逍遥一怔道:“真宫寺掌门不是要拿我试刀吧?” 四枫院夜一凑到耳畔,忧心仲仲的道:“试你武功是必然的事,就怕宗主一时性起,收不住刀。你还不知道吧,江湖上把你和大小姐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早在奈良的时候你就……你就强行把她……破了身子……咳咳,这次不远千里,历经艰难险阻的把她送回虚夜宫,就是为了向宗主提亲。” 她顿了顿,把声音压得更低:“未婚先……先……是忍术界的大忌,宗主问知后气愤非常,他老人家有块磨刀石,凡是定为目标的对手,名字都会被刻在上面,前几天我把隐秘机动部队发回的消息送到观岚堂,看到你的名字……” 任逍遥讶道:“杀了我对他老人家有甚么好处?” 四枫院夜一沉声道:“宗主就大小姐这么一个女儿,爱惜的跟宝贝似的,这些年为了挑女婿把七大派的精英弟子全都过了个遍,却没有一个中意的。这次传言一起,武林中已然人尽皆知,按照我们扶桑历来的规矩,不把大小姐嫁给你是不行的,除非你被……” 说着微一扬手,做了个“咔嚓”的手势,“待会你的表现若让宗主满意,自然无事,若不满意……任教主有伤在身,真要动起手来未必挡得住宗主几招,要不我试着帮你说几句好话,看能不能打消……””任逍遥哈哈一笑,朗声道:“我任逍遥岂是临阵退缩的人,真宫寺掌门要试我功夫,就让他试好了。” 言罢洒然跨进院门。 第十四章 考教女婿 进门后是一道横越池塘花圃的曲廊,沿廊前行,左转右曲,放眼四方,绿荫遍园,步移景异,意境奇特。 曲廊尽端是座六角石亭,恰是池塘的中心点,被石桥连接往环绕庭院一匝的回廊处,石桥通往另一进口,隐见其间古树参天,茂密硕壮,生气勃勃。 任逍遥跟随众人穿过石亭,过桥登廊,通过第二重的院门,眼前豁然开阔,尽端处是一座宏伟五开间的木构建筑,一座大殿矗立前方,高八丈宽十丈,长度达二十多丈,在左右偏殿的衬托下,气势磅礴。 一株高达十数丈的槐树在庭院中心气象万千的参天高撑,像罗伞般把建筑物和庭院遮盖,在阳光照耀下绿阴遍地,与主建筑浑成一体,互相衬托成参差巍峨之状,构成一幅充满诗意的画面。 任逍遥大感畅快,绕槐树一圈缓行欣赏个够后,才缓步登上有牌匾刻上“观岚堂”三字的建筑物的白石台阶。 观岚堂偌大的空间里,一人背门立在堂心,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直,身着灰黑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绕扎成髻,两手负后,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两边墙上,各挂有十多把造型各异的武士刀,向门的另一端靠墙处放有方像石笋般形状,黝黑光润,高及人身的巨石,朝向门口的这面刻着许多名字,最上头的就是“任逍遥”那一笔一划的勾勒,倾注着真宫寺龙炫对武道极致的追求,为四周本已庄重肃穆的气氛,平添几许难以形容的意味。 众正副队长分立两侧,无人敢擅自开口,连真宫寺美奈也没有急着近前。 大堂内一时鸦雀无声,到处弥漫着凝重紧张的气氛。 以任逍遥这么不守常规和胆大包天的人,面对这被誉为“扶桑武林第一高手”连易天寒、付龙渊亦要自愧不如的超卓人物,亦有点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向他的背脊施礼道:“后学末进任逍遥,拜见真宫寺掌门!” 任逍遥愕然道:“我来迟了?” 真宫寺龙炫旋风般转过身来,冷然道:“鸟取到奈良,区区二十天路程你带着美奈走了两个月,难道不迟么。” `文|他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却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仿佛整个大堂都瑟瑟震动起来。 `人|任逍遥终面对著威震扶桑的七大派总掌门真宫寺龙炫——他心上人的父亲。 `书|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眼耳口鼻均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出来的浑厚味道,高广的额角和上兜的下巴令人有雄伟的观感,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屋|他虽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站在那里自有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姿态,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兼之宽肩厚胛,胸部凸起的线条撑挺了他紧身贴体的黑色劲服,脸容和体型相衬俊拔,两额高而露骨,令人望之生畏,浓密的眉毛下那双鹰隼般锐利、似若洞悉一切的眼睛,仿似世上没有他办不来的事。 他比任逍遥尚高寸许,给他目光扫过,顿时生出甚么都瞒不过他的不安感觉。 真宫寺龙炫环目一扫,朗声道:“诸位辛苦了,今次美奈能够平安归来,派里要记你们一功,暂且回去休息吧,两个时辰后二、七、八、十番队照常换班。” 众正副队长齐声答应,不一会便走的干干净净,诺大的厅堂里只剩任逍遥、真宫寺美奈、山本元柳斎重国和黑崎正良。 真宫寺龙炫打量了任逍遥几眼,仰首望往屋梁,淡淡道:“听说你以一己之力破了绝对防御,还在负伤的情况下和剑八打成平手,可有此事?” 任逍遥拱手道:“不敢当,和青木宗主的交手是我先行失去意识,蒙他手下留情方式保住性命,昨日和更木队长的切磋不过进行到一半……” 真宫寺龙炫猛地截断道:“够了,过分的谦虚等于骄傲,你是宋人,难道没听过这句话嘛。” 说得竟是一口流利的汉语。 真宫寺美奈圆场道:“爹爹,逍遥他……” 真宫寺龙炫目光落回任逍遥脸上,冷哼道:“这小子武功了得,且还精擅易容术,如果单独带着你和正良赶回虚夜宫,二十天……不,十五天就能回到奈良,何必领着一大堆人走走停停,花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平安抵达。” 真宫寺美奈见父亲面有不虞,又看磨刀石上刻着情郎的名字,生怕他一个回答不好,惹得父亲出手,忙温言道:“和逍遥一块来的都是天极教高手,和他们走在一起,比较安全嘛,再说……” “安全?哼,迄今为止,哪一场、哪一战这小子不是单独应敌,有让其他人帮过忙吗。” 真宫寺龙炫扳起脸孔,厉声道,“我看他分明就是找机会在你面前显摆武功,好让你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中原人呐,鬼的很呢。” “哈,爹爹绕着弯子说娘亲,我告状去!” 真宫寺美奈美目一转,娇嗔道。 “你……好、好、好,事君常说‘女大不中流’,这趟你独个出去执行任务,保不齐就爱上哪个男人,忘记了爹妈-转载书城作品,进支持给们加油!。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 真宫寺龙炫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现在看来你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非要护着这小子。行啊,现在我就把他杀了,看你护谁去!” “宗主……” 山本元柳斎重国才说两个字,真宫寺龙炫倏忽身形一晃,举掌拍出,挟带着凛冽的劲风,拍向任逍遥额头。 任逍遥正惊凛于真宫寺龙炫口中的“事君”二字,根本没想到以真宫寺龙炫的身份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真宫寺龙炫身形到处,立刻幻化成无数个虚虚实实的影子,互东互西、忽南忽北,从四面八方逼将过来,即便以任逍遥举世无双的敏锐灵觉和冠绝天下的超卓目力,一时间亦分不出他要攻击的究竟是哪个方向。 怎么办,究竟怎么办! 是运起先天无上罡气护住周身经脉,强撑着受真宫寺龙炫一击;还是冒着生命危险赌一把,将九转归原劲推向最有可能被击中的位置,拼着把真宫寺龙炫的掌力还震回去;又或者使出浑圆无极,试着消解对方凶猛凌厉的攻势…… 如果给他十数,包管能够拟定好百十招内的所有应敌策略,但真宫寺龙炫的动作太快太快,根本没有时间给他考虑。 电光火时石的刹那,任逍遥已然作出决定。 不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闪身退避、更不出招格挡,甚至连身体受到外界感应,自然而然提聚起的内息都被他强行散去。 “逍遥!” 真宫寺美奈骇得花容失色,娇躯一震,险些吓得瘫倒。 “呼啦——” 漫天劲风在堪堪触及任逍遥前瞬间消弭,仅仅带起他额角几根发丝,没有伤及半层油皮。 真宫寺美奈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真宫寺龙炫的动作只要稍稍慢一点,任逍遥必横尸当场。 “好小子,你为什么不出手。” 真宫寺龙炫低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天时、地利、人和尽为宗主所有,何况晚辈有伤在身,就算一时侥幸挡住这招,也绝对挡不住第二招,就算挡得住第二招,也……” 任逍遥何尝不是满身冷汗,方才他的判断只稍有差错,这辈子就没命再回中原了。 “你觉得横竖是死,索性站那不动?” 真宫寺龙炫冷冷道。 “不,只要我不动,宗主你是不会杀我的。” 任逍遥微微一笑。 “噢,何以见得。” 真宫寺龙炫寒声道。 “宗主乃七大派宗掌门,号令忍术界,统御江湖群雄,岂会出手对付一个全无抵抗之力的晚辈。” 任逍遥洒然转身。 “哈哈哈,好小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色、如此豪气,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美奈嫁给你这样的男人老夫就放心了!” 真宫寺龙炫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任逍遥,再三确认他没有一丝慌乱和紧张后,忽然仰天大笑,嘴角逸出一丝满意的表情,立即把他冷酷的神情和眼中的杀气溶解。 “爹爹,你倒底要做什么,美奈被你吓死啦!” 真宫寺美奈小声嘀咕道。 “我想试试这小子究竟够不够资格娶你,所以才试探他着来着,不然以你爹爹的身份要打也是约好日子,正正经经的打,用的着突然出手吗。” 真宫寺龙炫捋须笑道,“他能一路保护你到此,武功肯定不弱,和他真打也没什么意思,何况为父最看重的却是人品。刚才我趁他不备,骤然以重手偷袭,若他对你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以为被我知道了,心虚之下必然抽身退避;若他骄傲自负、目空天下,以为自己武功卓绝,不知道分析眼前形式,则会出手抵御;而他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冷静的分析出当前形势,知道一动不动才是保住性命的最好办法,这份魄力和胆色放眼当今扶桑……中原,不,放眼整个天下怕也是独一无二啊!” “难道说……难道说爹爹你把逍遥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纯粹就是为了考验……考验他的人品和……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还有,绫碎队长的那些话该不会也是宗主您刻意让她说的吧。” “哈哈哈,要是没有碎蜂的‘好心提醒’,你会知道我一出手就要取你性命,会把心中的真实想法表现在行动中吗。” 真宫寺龙炫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盯着任逍遥缓缓说道,“不要怪我使诈,为了女儿的终生大事,我这个做爹爹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当然了,你小子也够行的,轻而易举就过掉了我这关。” “宗主过奖了,我……” “别以为我点头你就能把美奈娶回去,等着你的考验还多呢。” 真宫寺龙炫举步负手,踱步而行,到任逍遥身后五步许处挺立不动,目光射出深刻的感情,凝注在庭院的槐树处,油然道:“美奈,带着任教主去你母亲那里吧,她有很多话想问问这个来自故国的年轻人。 第三十六卷 第一章 琴瑟和鸣 走出观岚阁,任逍遥不由长吁口气,背脊勿自冷汗涔涔。 试探,哪有这种试法的,要不是自己见惯大场面,关键时刻能够冷静面对,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被爹爹吓着了吧,其实平常的他没有这么严厉的。” 真宫寺美奈挨近少许,歉然道,“都怪我不好,事先没有和招呼一声。” “呵呵,宗主他爱女情深,这点我可以理解。” 任逍遥哈哈一笑,“毕竟你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女儿,如果嫁个坏男人,岂非毁了你的终生。” “可你是个好男人呀,除了爹爹外我生平见过最好的男人。” 真宫寺美奈送他一个羞涩中带着甜蜜情意的笑容,分外迷人,香唇轻吐道。 “哦,我好在哪里呢。” 任逍遥笑问道。 “你……你我素昧平生,却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我,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 真宫寺美奈两边玉颊同时被红晕占据,秀眸涌出令人难以理解的炽热神色,“记得那次我们在善光寺受到流浪忍者的围攻吗,我见你追踪爱内里菜久未归返,就独自跑出去找你,哪知竟给困在了燃起大火树林中。是你、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救了出来,宁可自己受伤也要用内劲环护在我周围。” “保护爱人是我的职责,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为什么是‘你们’,这种时候就不能单独哄哄我吗?” 真宫寺美奈俏脸微红,旋又露出一闪即逝的幽怨神色,垂下螓首轻轻道。 “忍者也吃‘哄’的这套吗。” 任逍遥巧妙的一个反问。 “虽然我是忍者,但也是个姑娘呀。” 真宫寺美奈秀眸异采涟涟,投往晴朗的蓝天,锁定一朵冉冉飘飞、自由自在的白云,神驰意愿的道,“天下间哪个姑娘不希望爱的人只喜欢自己一个,就像爹爹和娘亲那样,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你知道……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 任逍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轻叹道,“我喜欢你,也喜欢凤仪、凤姿、芙蓉、秀秀、涵碧和菲芸,我深深爱着你们,爱着你们中的每个人,爱着你们的一颦一笑、一肌一容,但如要分出究竟更爱哪一个,或者是为了爱谁而不爱令一个,我……我办不到。” 真宫寺美奈“噗哧”娇笑,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滴溜溜的在他充满凝重之色的俊脸上上打了个转,凑近把声音压至低无可低,但仍字字清晰,呵气如兰的柔声道:“逗你玩的啦,我众姐姐感情好的很,怎么会吃她们的醋呢,不过是想到就要去见娘亲,心理有些感慨,所以随口问了出来。” “感慨,什么感慨?” 任逍遥闻言一怔。 “你知道吗,真宫寺和平、源、朽木并称为扶桑四大家族,源氏与平氏都是王室的近宗,朽木家和我们家则因分别在朝中及忍术界拥有莫大势力而著名,无论是哪个家族,传宗接代、维系血统纯正都是天经地义的大事,然而作为真宫寺家的族长,爹爹直到现在都没有生下子嗣。族中的长辈都劝爹爹再娶一房侧室,无论如何要生个男丁出来,将来继承真宫寺家,爹爹却始终不肯答应,宁可断绝嫡系血脉,也要和母亲厮守在一起。” 真宫寺美奈幽幽浅叹,转身伏入任逍遥怀中,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秀玉容泛起幽怨神色,秀眉轻蹙的再叹一声,略带呜咽的说道,“族里那些老古板不敢指责爹爹,只好把气撒在母亲身上,说她是个不吉利的女人,嫁给爹爹二十多年却连种……连种都生不出来,若非母亲从小练武,心志远比常人坚毅,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什么!真宫寺宗主对花前辈用情竟如此之深。” 任逍遥虎躯剧震,愣立当场,内心思潮起伏,再难平静,“来错了,这次的扶桑之行,我们彻底来错了。” 真宫寺美奈没有察觉到情郎的异样,螓首低伏在他怀中,“这些年来,母亲背负了太多的指责和刁难,爹爹事务繁杂,不能长时间陪在她身边,我又去了奈良几个月没有回来,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母亲她……” “放心吧,伯母她会撑住的,一定会!” 任逍遥紧紧拥住真宫寺美奈,两颗火热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融为一体。 ××××××××××××××××××××××××××××××××××淳和宫,平安时期皇后的宫室,重新修缮后成为花事君幽居的鸾殿。 只此一处,足以看出真宫寺龙炫对花事君的宠惜。 盖因淳和宫的规模及装饰比起他在巽风城的住处太极殿来竟毫不逊色,那可是太祖皇帝赵匡胤借助天极教之力登基后,一切比照天子仪仗精心修缮的宫室,和当今圣上居住的福宁宫几乎相当,而在于国力贫瘠的扶桑,恐怕京都京都天皇的寝宫都未必及得上这里。 淳和宫建于单层石台基之上,乾殿基高达寻丈,从地面至殿顶的鸱尾,差不多有二十丈,四周以黄绿琉璃砖围砌透风灯笼矮墙。宫面阔七间,进深三间,单檐歇山式顶,外观两层,内实三层,四角攒尖顶,蓝色琉璃瓦件饰檐、脊,其余铺黄色琉璃,屋面满覆鎏金铜瓦,四条脊上各立一条铜鎏金凤,檐廊柱枋间为镂空云龙套环,枋下云龙雀替,皆饰浑金,堂皇富丽,四面轩廊均有暗部把守,戒备森严。殿庭左右,各有大井,以供皇宫用水;庭东南、正南亦建有重楼,一悬钟,一悬鼓,楼下有刻漏,到某一时刻便会鸣钟鼓报时。 殿体本身则更规制宏大,面阔十三间,二十九架,三阶轩,柱大二十四围,文栋雕槛,雪楣秀柱,绮井垂莲,飞虹流彩,望之眩目,既有唐时宫殿的庄重肃穆,又带有几分宋朝宫殿的高洁和典雅,富于诗意。 两人手挽手相携而行,走过殿前的“龙尾道”既地面升入大殿的阶梯。龙尾道分为三层,主体由大理石铺就,两旁竖着青石扶栏,最上层扶栏镂刻着象征北辰一刀流的特殊螭吻,中下层雕的樱花图案则是真宫寺家的家纹。 走进大殿,但见四下里一尘不染,两旁种植着很多花卉,还布置了各式各样的盆景,居中排满以杞梓木造的套几和太师椅,每一件精雕细作,部件衔接得紧密无缝,有若独木雕成,椅背几面还嵌以大理石,线条清晰圆润,典雅秀丽。 落座之后,侍女献上茶来,任逍遥揭开碗盖,一阵清香扑鼻,碗中一片碧绿,不觉欣然:“瞧这茶叶的形状,该是上等的雨前龙井……唔,离开总坛后都快一年没有喝到了,今日竟有此口服,待会真要好好谢谢花前辈。” 正想着,侍女又捧着一只建漆托盘,呈上八色细点,白磁碟中盛的是松子糖、小胡桃糕、核桃片、玫瑰糕、糖杏仁、绿豆糕、百合酥、桂花蜜饯杨梅,都是苏式点心,细巧异常,同样也是任逍遥来到扶桑后许久不曾尝过的。 不多时,后堂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两人赶忙站起,迎了过去。 花事君在数个美婢的簇拥下,缓步走进大堂,任逍遥瞧见她第一眼立刻知道为什么易天寒、付龙渊宁可终生不娶,拼着要履行三十年前的誓约。 她生得眉如春山,眼若秋水,身披真丝织成的和服,上面坠有无数流光溢彩的珍珠,光辉灿烂,耳坠两颗晶莹剔透的明珠,如云的发髻梳成堕马髻,高高耸起,又堕往一侧,似堕非堕,颤颤巍巍,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中间横着一枝金簪,闪烁生辉,容色色姿彩差点要把近在咫尺的女儿给比了下去,但神态端庄,流露出一股天生高贵的雍容气度,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派。 由于保养得好,她的外貌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远看有若三十许人,近看才察觉到她眼角在化下的浅浅皱纹,但仍无损她的风华,欺霜赛雪的冰肌玉肤,将四周醉人美景俱都衬得毫无颜色。最使人印象深刻是她挺直的鼻梁,与稍微高起的颧骨匹配得无可挑剔,一双美目荡漾着哀伤婉约的神情,透着几许淡淡的忧愁。 南宫不败的正室慕容若容、林毓秀的娘亲独孤虹、唐云鹤的夫人尹双双早年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美女,但若和眼前的花事君一比,无不黯然失色。 第二章 岳母拒婚 任逍遥深吸口气,勉力慑定心神,刚要躬身施礼,花事君抢先问道:“你就是那个沿途保护美奈,从鸟取一直把她护送到虚夜宫的年轻人 ?[-99down]” 真宫寺美奈挽着花事君右臂,娇声道:“是啊,娘亲,如果没有逍遥,女儿早就落在了伊贺谷那帮混蛋手里。” 花事君露出又爱又怜的慈母神态,忍不住探手抚着她可爱的脸蛋,满脸欢容却佯作责怪的道:“你啊,一出去就是几个月,娘亲怕你发生意外,不知道有多担心,今后再有任务多带些队员通往,知道了么。” 她的声音有种清脆冷凝的清晰美,传进任逍遥耳鼓里,不知是否因感官异乎寻常的灵锐,彷如隅隅耳语在淌流的河水上荡漾,载着的却是她那沉甸甸母爱和对江湖的厌倦及漠不关心。 “嗯,娘亲,女儿知道了,女儿下次一定注意。” 真宫寺美奈连声答应,小鸟依人般说不出的嫡美动人。 “任教主为美奈费心了,我这做母亲的真该好好谢谢你。” 花事君含笑打量着任逍遥,颇有点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 “哪里、哪里,保护美奈是晚辈应尽的指责。” 任逍遥还以一笑。 花事君抬手示意任逍遥落座,简单问了些他的基本情况,诸如年龄、门弟,武功家数等,当然少不了还要提起他此来扶桑的目的。 任逍遥早有准备,所有问题全都回答的滴水不漏,既没有在提起身兼天极教教主、冠军候两大要职时表现出骄傲自满的情绪,也没有在说到要来签订通商条约时显露出任何的不自然,尽力营造出一个好女婿应有的完美形象。 自始自终,花事君的言语都很随和,比起真宫寺龙炫见面就“武力试探”她的态度明显温和许多,只是言语中透着些许惆怅和幽怨,还有几分淡淡的哀伤,看来族中长辈的责难和刁难给她的压力确实很大。 奇怪的是,明明真宫寺美奈告诉他母亲思念故土,还常提起往日的两个师弟易天寒、付龙渊,但和花事君聊了好一会,她竟然连问都不问,每每任逍遥故意把话题拉过去,她都刻意避开,好像根本不愿说起旧日的一切。 不知是否长时间没有见到母亲,今天的真宫寺美奈一改往日的冷艳高贵,尽显没有机心的女儿情态,娇憨的道:“娘,别再问这问那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花事君点点头,望向任逍遥秀眸忽然锐利起来,语气却静如不波古井,“你能为了美奈放弃在中原拥有的一切,安心的在扶桑定居吗。” “娘,你怎么……” “让他回答!” 花事君的玉容一整,凤目不怒自威。 “我……我……” 任逍遥断没想到花事君态度骤变,一惊之下张口结舌,往日的应变本领全都使不出来。 “说,能不能。” 花事君继续逼问,她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却让任逍遥感到一种发乎内心的压迫,没有任何避忌的余地。 “我……我不能!” 任逍遥无法推卸肩头的重担,只好据实以答。 “连这点都做不到,你靠什么给美奈幸福。” 花事君语调转寒,冷冷道。 “靠……靠什么!” 任逍遥被她一眼望来,像给望进心坎里般,洞悉了所有心事,之前想过无数遍的应对策略竟然全都使不上,手忙脚乱的说道:“我保证,会像……会像真宫寺宗主对待夫人您一样,全心全意的爱护美奈。” “怎么,你也想盖一座淳和宫送给美奈。” 花事君似笑非笑的瞧着任逍遥,话语中带着一种教人心寒的冷静。 “不,在晚辈心中美奈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岂能用世俗之物亵渎,我是想学真宫寺宗主的用情至深,为了心爱之人宁可违背家族……” 说到一半,倏地瞥见花事君眼中闪过一抹哀怨之色,惊觉提到了她的痛处,赶紧住口不言。 “是么,你能和龙炫一样,对我从一而终?” 花事君幽幽浅叹,旋即回复娴雅端庄的神态,随口一句反问,驳得任逍遥哑口无言。 “娘,逍遥他不是那种负心薄性、始乱终弃的人。” 真宫寺美奈不失时机的为任逍遥说项,“虽然他身边还有不少姑娘,却从来不曾薄待过女儿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人,姐妹们彼此间的感情也都很好,大家全是真心爱着逍遥的。” “大家?哼,看来夜一没有骗我,你还真是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啊,见一个、爱一个,连来扶桑都要带着她们。” 花事君秀眸再度锐利起来,玉容隐含一丝嘲哂的笑意,“这样滥情的男人叫我怎么放心把美奈托付给你。” 闻得此语,任逍遥“霍”的站起来,一改往日潇洒儒雅的气度,双手十指紧扣,额角青筋崩起,胸口急剧起伏,似是不堪花事君的再三刁难,因而怒气盈溢。 门口把守的暗部听到异响纷纷冲了进来,换成一圈将任逍遥围在中央。 “出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对任逍遥毫无预兆的突然举动,花事君毫不在意,挥挥手示意众暗部离开。 “夫人,这……” 暗部首领犹豫道。任逍遥的威名早已传遍整个扶桑,万一真把他惹火,“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如何抵挡。 “娘的话你们没听见么。” 真宫寺美奈走到众暗部跟前,淡淡道。言毕嗔怪的白了任逍遥一眼,她知道任逍遥绝不会因为说不过母亲而“动手”所以突然站将起来,一定是由其他理由,何况以母亲的武功,哪里用的着别人保护。 “等等,多几位兄弟见证也是好事。” 任逍遥出乎意料的微微一笑,左手捋起脑后发束,右手五指划过,劲力到处,顿时将大把头发切断,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时,朗声道,“任逍遥对天立誓,日后若始乱终弃,有负真宫寺姑娘,必遭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今日割发代首,以明矢志!” 花事君、真宫寺美奈母女齐齐剧震,前者恬静无波的神态生出变化,愕然瞧向任逍遥,后者俏脸现出没法掩饰看得人人心神动荡的惊喜神色,粉脸飞起两朵红霞,令气质雅秀的她尤显得娇艳无伦,心儿剧烈地跳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的人们坚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怕是一根头发,都不敢轻易毁伤,任逍遥为表对真宫寺美奈的永不变心的痴情,甘愿立下重誓,甚至割发代首,这在男权林立、女人毫无社会地位的当时,是没有人敢想,更没有人敢付诸实施的事情。毕竟,在几乎所有的男子眼中,女人只是他们的附庸和玩物,根本不值得为其付出,而他任逍遥,这个身居高位、一举一动皆为天下楷模的少年英雄,竟然肯用性命发誓,保证对真宫寺美奈的忠贞! 花事君迎向他坚毅的目光,深深的注视他,浅叹道:“你的执着让我感动,我也不得不承认天下间没有第二个人比你更适合成为美奈的丈夫,但……” 说到这里她话锋突然一转,石破天惊般说道,“但我还是不能把美奈嫁给你。” “为什么!” 任逍遥措手不及的失声道。 “因为……” 花事君轻轻叹一口气,深邃的眼神被复杂难明的神色替代,像陷进令她魂断神伤的回忆般道,“因为我是个嫁到异国的女人,深知离乡背井、远离故土的痛苦,虽然我在中原已经没有亲人,龙炫又待我说不尽的好,但每每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我总会想起山清水秀的江南——那片生我、养我、育我的故土,每逢中秋、重阳、元宵,这些欢聚团圆的节日,心中与日俱增的思念就像刀绞一般折磨着我。我多想回趟中原,回去追寻幼时清春懵懂的岁月,回去品位故乡泥土的芬芳,但我离不开龙炫,离不开深深爱着我的龙炫,龙炫又离不开他一手建立的虚夜宫,离不开辛苦执掌的北辰一刀流。” “母亲……” 真宫寺美奈娇躯一震,两行清泪滑落面颊。 “三十年,我被思乡之情折磨了整整三十年,却不能向任何人倾诉心中感受,因为我是七大派总掌门的妻子,我的一举一动都都是扶桑女子的楷模,但叫稍有疏失,不但给龙炫抹黑,还会影响北辰一刀流在忍术界的绝对权威。” 花事君唇角现出一线苦涩的笑容,歉然道,“如果你不是天极教教主、冠军候,我会毫不犹豫的把美奈托付给你,然而你肩头背负的重担决不比龙炫有丝毫逊色,美奈嫁给你只会成为第二个我,第二个为丈夫饱尝思乡之苦却无法得到开解的女人。” 花事君怜爱的轻抚着女儿不住抽搐的背脊,满目歉疚的望向任逍遥,香唇抖动数次,才勉强说出话来,“作为母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曾让自己痛不欲生的悲剧在女儿身上再度发生,所以……所以你们的婚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第三章 泣血求爱 真宫寺美奈“啊”的一声,扑入母亲怀中,无力的张开秀眸,泪水淌流。 任逍遥亦是眼眶微红,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自小失去双亲,多亏孟飞抚育这才长大成人,虽然琴棋书画四圣像对待亲孙子一样宠他、惯他,却从不知晓什么叫做母爱。就在今天,就在这富丽堂皇的淳和宫中,他终于发自肺腑的体会到母爱的无私和伟大。 花事君紧紧拥住女儿,一颗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接着双日泪光消敛,回复惯有的高贵端庄,玉容静如止水,美如一朵脱俗的白莲花,柔声道:“我很感激任教主为美奈所做的一切,也知道以任教主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在乎任何形式的报答,但既然不能让美奈成为你的妻子,我就该拿出……” 任逍遥截断道:“晚辈别无所求,只希望夫人回答我一个问题。” 花事君愕然道:“什么问题?” “逍遥,别……” 真宫寺美奈只道情郎当真放弃向母亲提亲,急得俏脸通红,芳心“扑”“扑”直跳,不停的朝他打眼色。 任逍遥惶若未见,缓缓道:“倘若有朝一日,桐瑚太子、藤原道隆、久保功介等尽皆伏法,扶桑武林得以平定,真宫寺宗主甘愿让出掌门之位,陪夫人回返中原,夫人会否答应,会否原谅往日真宫寺宗主因忙于派中事务而对您造成的种种亏欠。” 说罢,拜倒在地,摆出洗耳恭听、无比尊重的姿态等待花事君的回答。 “会,当然会。” 花事君俯首看他,眼中射出复杂浓烈的情绪,缓缓点头。 “我不信,我不信三十年的遗憾一夕之间就能化解。” “任教主不明白么,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哪怕是经年累月积聚的隔阂,在一方为另一方无私付出,心灵相融的刹那,任何……” 说到一半忽然住口,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盯着任逍遥,惊声道,“你……你在套我话!” 任逍遥“霍”的站起,完美无暇的脸容泛起凝重神色,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充满执着,“美奈是真心爱着我的,虽然现在的我无法抛下肩头重担,唯有带着美奈前往中原,让她承受背井离乡、同亲人两地相隔的痛苦,但终有一日我会平定武林纷争,肃清四夷边患,抛开世间一切凡尘俗务,陪她回到扶桑,好好弥补她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 边说边走到真宫寺美奈身旁,执起她粉雕玉琢般的纤手,“夫人能够原谅真宫寺宗主,相信美奈她同样也能原谅我。当然,我不会让美奈苦苦候上三十年,只想请她等三载,三载后我会不惜一切的补偿她,补偿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来我对她的所有亏欠与负疚!” 真宫寺美奈再度洒下热泪,转身扑入任逍遥怀里,探出抖颤的手,抚上他的面庞,脸蛋毫无保留的贴在他胸口,呜咽道:“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既然娘亲不肯答应我们的事情,你就快走吧,再说下去美奈要伤心死的。” “不,我要说!为了你的终生幸福,我一定要说。” 任逍遥轻轻推开真宫寺美奈,双膝一曲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花事君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时额角已有鲜血渗出,哽咽道:“请夫人允可,把美奈许配给我。” “娘,求求你别再为难逍遥了。” 真宫寺美奈陪着一并跪倒。 瞧着神色坚毅的任逍遥和早已苦成泪人的女儿,花事君知道就算用一千头牛也拉不开这对真情流露的爱侣,玉容掠过一个无奈的笑容,幽幽叹道:“好吧,你们的事情我会考虑,不过最终的答复必须等到这次动乱彻底消弭后才能决定。” 其实她心里已默许了女儿和任逍遥的婚事,所以提出要把答复延后,只是想借“天极教众高手”的力量帮助北辰一刀流共同对抗桐瑚太子一方。 “多谢夫人成全,逍遥必竭尽所能,争取早日得到您的答复。” 任逍遥再次拜倒,撇开他和真宫寺美奈这层关系不谈,只真宫寺龙炫对花事君的如海神情被易天寒、付龙渊得知,二老不把伊贺谷灭了都对不起三十年来的误解和记恨。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和美奈有些私话要说。” 花事君秋波流转的瞥任逍遥一眼,颇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味道。 任逍遥长身站起,依依不舍的和真宫寺美奈道别,后者泪渍犹是未干的俏脸现出又喜又羞的神情,样子有多迷人就那么迷人,险些令他不知人间何世。 眼看还有半步就要跨出宫门,身后忽然响起花事君一声亲唤:“等等!” 任逍遥洒然转身,问道:“夫人还有事么?” “你从中原来,应该听过易天寒、付龙渊这两个名字吧。” 意料中的问话,意料外的时间,声线温婉清柔,与她的风姿配合得天衣无缝。 “当然听过,易、付两位前辈是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排名五、六的超卓人物,逍遥自懂事起便对他俩无比仰慕。” “那你……你有见过他们吗,我听说自从二十多年前的五云山大战后他们就归隐江湖,不知去向了,几次差人打听也都没有消息。” 听到“排名五、六”花事君美得可令任何人屏息的俏脸飘出一丝淡淡笑意,旋又被伤感的神色替代了。 “见过。” 在这方面,任逍遥没有必要隐瞒。 “真的!他们……他们还好么?” 花事君秀眸亮了起来,透出期待的神色。 “两位前辈身体康健,武功犹盛往昔。” 任逍遥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花事君的神态变化,“逍遥得有今日修为,颇仗二老教导提携。” “怎么,你学过掌剑无双门的武功,他们教给你……” 花事君没来由的激动起来,说到一半,骤觉自己失态,生生刹止住问话。 “掌剑无双门?娘,这是你嫁给爹爹前曾经投身的门派么?” 花事君插言道。 “啊……不,没……” 花事君忽然慌乱起来,挥手示意任逍遥出去,任逍遥虽不甘心就此打住,却没法忤逆未来“丈母娘”的意思,只好乖乖离开。 ××××××××××××××××××××××××××××××××××走出淳和宫,任逍遥心口悬着的大石终于松了下来。 打从进山起,他的嘴巴就一直没有消停,好在是连过两关,既赢得了真宫寺龙炫的首肯又过了花事君这道坎,还知道了她心中多多少少惦记着两个师兄,总的来讲算是不虚此行,回去后也能向易天寒、付龙渊交差。 接踵而至的问题却出现了,方才从观岚阁过来的时候,他光顾着和真宫寺美奈说话,根本没看周围的路径,虚夜宫又是依山而建、宏伟壮阔,光屋宇楼台就不下千间,没走几步就绕的他晕头转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任逍遥也是爱面子的人,当然不能随便找个弟子问路,想攀上房顶看个清楚,周围又全是暗部,只好到处乱转,一个劲的瞎兜。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处清幽雅适的阁楼前,远远的便瞧见正门顶上的牌匾刻着“镜花水月”四字,中间还有个小小的“五”“是五番队的宫室?怎么取这样古怪的名字。” 任逍遥眉头微皱,刚要从原路回去,忽然听到阁楼里传来几个若有若无的细碎声音:“今早……出去……就在……查问……等什么。” “没有……事情……靠什么……确认。” “天赐……错过……哪里还有……” 说话人刻意压低了语调,以他的超卓耳力亦听不太清。 “听起来里面有只有三个人,不妨去问问路。” 任逍遥心念微动,提步走了过去,对方才听到的断断续续的话语倒不怎么在意。 “谁在那里!” 才到门口,里面倏地一声传来大喝。 “飕——” 没等任逍遥回答,两点寒星激射而出,呼啸着打向他的面门。 第四章 如海深情 昨天没更新,今天补回来暗器来的快、恨、准,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忽然发出,且要穿破纸糊的棱窗才能辨清方向,躲过的难度相当之大,一百个人里最多只有一个避得开去。 任逍遥恰恰不是这一个,因为他手指随便一弹就把暗器轻松打落。 “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五番队密社!” 一个中年男子冲了出来,厉声呵斥道。这人的生相甚是奇特,虽在发怒,脸上笑容丝毫不减,任逍遥愕然瞧去,原来他嘴角上翘,双眼眯拢,多半便是伤心哭泣之时,在旁人看来也是笑逐颜开。 “哦,我……” 任逍遥知误闯禁地,顿时大是尴尬。 “银,你太莽撞了,任教主是掌门和夫人的贵客,虚夜宫内哪里去不得。” 轻笑声中,一人从食馆油然步出,他年纪约三十七、八岁,洁白、少女般娇嫩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乌黑闪亮的头发以白中扎着发髻,轮廓分明,文质彬彬,貌相雄奇中透出智能的秀气,完美得一如大理石雕像的狭长脸孔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表面看似是个文弱书生,但任逍遥却从他精芒闪闪的眼神瞧出他绝对是超一流的高手,且个性坚毅倔强,不会因别人轻易动摇自己的意志信念。 “是这样么,怪我眼浊,没有认出贵客,失敬、失敬!” 被他唤作“银”的中年人爽然一笑,拱手道。 “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三番队队长市丸银?” 任逍遥不由一怔。 临来虚夜宫前,真宫寺美奈曾向他详细描述过各番队队长、副队长的情况,免得见面时,闹出什么尴尬。 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是真宫寺龙炫的首徒,同时也是他最为倚重的心腹大将,非但武功尽得其传,访遍北海道、四国、九州二十七处忍术流派未逢敌手,计谋调略也十分了得,堪称护宫十三番里文武双全第一人。 三番队队长市丸银,外号“笑里藏刀”刺探暗杀的本领冠绝扶桑,平素应对一切人、事、物全是面带微笑,即便面对仇敌亦是如此,让人完全无法窥测其心理,更加察觉不到笑脸背后暗藏的杀机。 “我听雏森(桃)说,任教主陪着大小姐去了夫人那里,怎么……哦,定是夫人和大小姐有私话要说,任教主才独自出来。” 蓝染惣右介的声音彬彬有礼,充满磁性,若非任逍遥有着天下无双的敏锐灵觉,知他体内蕴藏着无有穷尽、难以揣度的深厚功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文质彬彬、谦恭有礼,惶若举子般模样的中年书生会是十三番队中实力仅次于更木剑八、山本元柳斎重国的高手。 “是啊,我想看看虚夜宫各处的景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这里,若有冒犯处,还请各位见谅。” 任逍遥只想私底下找个队员问问宫门在哪,怎好当着两名队长面承认自己迷了路,顺着蓝染惣右介的话瞎掰道。 “无妨、无妨,任逍遥是自己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市丸银怒气尽弭,和笑眯眯的声说道。 “两位队长在禁地密谈,说得必是紧要之事,逍遥信步游来,刚到门口,什么都没有听见。” 任逍遥是聪明人,自然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蓝染惣右介、市丸银相互使个眼色,前者瞧向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我等与任教主虽是初识却一见如故,不知能否请您帮个小忙。” 任逍遥心忖:“该是你们帮我走出去才对。” 面上却无表露,油然道:“蓝染队长但说无妨,但叫逍遥力所能及定当效劳。 蓝染惣右介欣喜神色一闪既逝,跨前半步凑到任逍遥耳边,压低声音道:“方才无论任逍遥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或者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都请把它忘掉,就当离开淳和宫去了别的地方,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来过镜花水月阁。” 这话一出,任逍遥倒纳闷起来,蓝染惣右介、市丸银在水月楼里的谈话他充其量只听到了零零碎碎的几个词,就算和外人说起也透露不了什么,但瞧他俩此刻说话的神态和样子,好像十分紧张,生怕谈话的涉及的内容有所走漏。 蓝染惣右介见任逍遥沉默不语,忽然进前半步,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近日我收到消息,十三番队中有人暗通伊贺谷,密谋刺杀三皇子,颠覆北辰一刀流,特意找来市丸和我一起商量对策。因为消息的来源并不十分可靠,也没有指明具体的对象,还请任教主保守秘密,免得传扬出去打草惊蛇。” 任逍遥讶道:“此话当真,这种事情搞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市丸银沉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下正是北辰一刀流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轻易放过。” 蓝染惣右介补充道:“如果只是普通队员,我们也不用这样紧张,但这次叛变的很有可能是队长级人物,而且还不知一个,所以……” 任逍遥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竟……竟有此事。” 市丸银苦笑道:“我和蓝染队长也不愿相信,所以想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两位尽请开口。” 任逍遥主动请缨道,不知不觉间他竟完全站在北辰一刀流的立场上来看待问题。 “这个……” 蓝染惣右介沉吟不语,半晌后方道,“据我所知,任教主住在山下部屋,时常来往虚夜宫查探恐有不便。” “确实如此,不过查探奸细的事情未必只在山上进行。” 任逍遥洒然笑道。 “哈哈哈,任教主果然一点就通。” 市丸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据隐秘机动部队回报,世鬼流忍者众已在城中秘密集结,以吉弘统幸和久保功介之间的关系,及他在忍术界心狠手辣的邪名,在伊贺谷众抵达奈良前,‘反北辰一刀流’联盟的所有行动必然和他脱不开干系,我和蓝染队长职责所系不能轻易离宫,其他队员去非但盯不住这老鬼恐还有性命之虞……” “好,吉弘统幸交给我!” 任逍遥想也不想,脱口便道。 “任教主仗义援手,我等感激不尽。” 蓝染惣右介、市丸银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皆耸然动容,齐齐拜倒。 “事不宜迟,我这就下山去。” “银,你去送任教主,我和队里的席官还有事情商量,明天约个时间再谈。” 市町御馆,松风阁。 “什么!真宫寺龙炫果真只娶了事君,宁可真宫寺家绝后也不纳妾?” “是!” “事君为了他,硬生生承受三十年的思乡之苦,始终不肯独自返回中原?” “是!” “淳和宫的建筑规模及装饰比之巽风城里的太极殿还要壮丽奢华?” “是!” “胡扯!” 易天寒猛地一拍几案,震的整个房间都瑟瑟抖动起来。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绝无半句虚言。” 任逍遥从未见过易天寒发这么大火,半句劝慰的话语都不敢多说。 “你知道什么!三十年前,真宫寺龙炫强行劫走美奈,当时这狗贼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们师兄弟都记在心底,迄今仍不曾忘怀。” 易天寒激动的险些跳了起来,“他出手比鬼冥神君、恨天还要狠毒,他说话比你……比任憔悴还要自负和嚣张,说他贪图美色、专宠事君,为她盖了座雄伟奢华的宫殿或许还有可能,说他宁可真宫寺家绝后也不纳妾打死我都不信!” “对,什么‘硬生生承受三十年的思乡之苦,始终不肯独自返回中原’根本就是胡扯!” 付龙渊忿忿然,“我们从小和事君一起长大,最是清楚她的性格,那时候师娘带她去外乡省亲,才走一天她就哭着闹着要回家,何况是背井离乡,远赴扶桑。我看呐不是师妹不想回来,是真宫寺龙炫根本不让!” “义父、师伯,你们冷静些。” 苏涵碧温言劝道,“逍遥转述的可是美奈娘亲的原话,又没有自己瞎编。” “原话?你怎么知道事君不是给真宫寺龙炫逼着这样说的!” “逼着又没有好处。” 水芙蓉小声嘀咕道。 “怎么没有!” 易天寒冷冷道,“当年我们就和那狗贼说过,有朝一日必亲赴扶桑,把事君从他手里抢回来。现今扶桑武林正处在危难边缘,北辰一刀流随时要和伊贺谷开战,胜负之数谁都无法预料。如果我和付小子突然出现,加入到对手一方,虚夜宫非给铲平不可。真宫寺龙炫老谋深算,见你小小年纪便武功卓绝,估摸着和我俩有些交情,故意逼事君说出这些话,好打消我们找他算帐的念头。” “不会的,我敢保证花前辈字字句句都发由真心,决不是受到强迫……” 说这话时任逍遥脑中不断闪现着花事君隐含惆怅幽怨的清丽玉容和几番倾诉中透出的对真宫寺龙炫的如海深情,心中泛起一阵感触,竟然说不下去。 “你小子才多大,女人的感受懂个屁啊!” 易天寒、付龙渊被他说到痛处,不约而同的拍案而起,破口大骂。 第五章 大街遭伏 “前辈,其实……” 任逍遥还想解释,龙菲芸却拉了拉他的衣袖,凑近压低声音道,“算了,两位前辈正在气头上,你越解释情况越遭。” “现在不说清楚,万一两位前辈一怒之下,杀上虚夜宫……” “你以为人人都想你一样,为了女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龙菲芸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嗔怪的道,“两位前辈都是老江湖了,就算一时冲动也不会做出这种傻事来,反倒是夹在中间的你一味的帮‘未来岳父’说话,叫人好不着恼。” “我说的是……” “是实话嘛,我知道,但你也得考虑考虑两位前辈的感受呀。” 龙菲芸的善解人意像极了南宫凤仪,“毕竟这是三十年的积怨,在他们心中横亘了大半辈子,凭你几句说辞就想化解,未免也太看不起两位前辈的执着和信念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 “你先出去,等两位前辈睡了回来,免得看着生气。” 龙菲芸凑到他耳畔,呵气如兰的轻声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你?你有办法说服两位前辈。” 龙菲芸慧质兰心、聪明决定,加上置身事外,旁观者清,说不定还真能让易天寒、付龙渊放弃报仇。 “没有,这种事情不是外人能解决的。” 龙菲芸轻摇臻首,回答的很是干脆。 “什么!” 任逍遥闻言愕然。 “不过我能让两位暂时安静下来。” 龙菲芸朝窗外努努嘴,沉声道,“好在北辰一刀流给我们安排了单独的院落,不然这样大的吵闹声被外人听见,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情来——好啦,你快走吧,别呆在这惹前辈生气。” “好,事情就……” 任逍遥话没说完,就给龙菲芸连推带搡的“赶”了出去。 走出市町御馆,任逍遥抬头一看,见月亮才升起半截,知道最少得在外头晃悠两三个时辰。方才他是饿着肚子向易天寒、付龙渊“禀报”本想着说完了可以吃个饱没想到却搞成这副模样,只好先找个地方祭祭五脏庙。 他不是个浪费时间的人,既然暂时回不了松风阁,索性趁此机会先去蓝染惣右介、市丸银告知的世鬼流居所查探情况。 按说任逍遥有伤在身,本不该轻易犯险,但来到扶桑后的百战百胜、无往不利早已使他的自信心过渡膨胀,根本不把任何放在眼里。虽然和更木剑八的大战让他清醒了些,但真宫寺龙炫的大加赞誉却又把他捧上了天。 不就是个吉弘统幸吗,别说以任逍遥先今的武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就算真的出什么意外,打不过难道还走不脱。 倒底是扶桑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奈良的夜晚充满了欢乐和喧嚣,房舍鳞次栉比,楼合相望,连宇高甍,参差可见,街市里华车健马、来往不绝,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派繁华大都会的热闹情况。 世鬼流众聚集的部屋就在前方,左侧不远处恰好有家寿司屋,任逍遥打定注意先到那里填抱肚子,顺便找伙计打听打听最近是否有甚异状。 就在这时,一阵小孩的欢叫声从左方传来,任逍遥循声瞧去,原来是一群十几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结伴出来玩耍,手里不是拿着风车、拨浪鼓之类的物事,就是糖果吃食,在人群中左钻右穿,奔跑追逐,正嬉闹着的朝他走来。 看着天真烂漫的孩子,任逍遥不由泛起一阵感触,表面看来现在奈良处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但繁华景象背后却暗藏着无尽的杀机。 天皇早已病入膏肓,太子之争就是现成的皇位之争,作为北辰一刀流的属地,这里注定将陷于战火,无论取胜的是哪一方,必然波及到城中百姓,甚至整个奈良城都会因为两大势力的全面交锋而毁于一旦。 无论如何,必须帮助北辰一刀流阻止这场浩劫,以最小的损失换来胜利。 任逍遥深吸口气,勉强使心神回复平静,孩子们已跑到跟前,其中一个穿着紫色和服、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躲到任逍遥身后,发出天真响亮的笑声,抓着他袖袍的后摆,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来啊,你们抓不着!抓不着!” 其他小孩一拥而上,绕着任逍遥你追我逐,钻来钻去,更不断拉扯他的衣衫。 任逍遥愈发感慨,爱怜的轻抚着孩子们的额头。就在此刻,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很难说出自己感应到什么,只是心中很不舒服,似有一无形压力,影响他心如止水的精神境界。 先天无上罡气自动提升至极限,耳朵立时传来方圆十丈所有细微响音,连虫行蚁走的声音都瞒不过他。 数名汉子挤在前方的人流中,迎脸而来,同一时间另两名高手正在后方加速赶至,左右两侧亦有人迫近,杀气骤忽大盛。 任逍遥身经百战,兼有无数绝学在手,纵使当日在巽风城外身陷重围,以一己之力独对数万辽军,亦可抢先一步发动守势,确保自身无恙。 可是现在前后缠着十几个无辜的小孩,将他活动的空间完全封死,甚至连纵身跃起或是闪移走避都会令孩子受伤。 电光火时间,偷袭者已然攻至。 前方三人掣出隐藏在外袍内的兵器,根本不理孩子们的安危,径直朝他攻来,闪烁着的刀芒犹如催命的鬼神,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事情来行大快太突然,周围的行人弄不清楚发生甚么事,看见他们拔刀的都是本能地的往四外避开,令混乱的情况更为不堪。 任逍遥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落入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他们先以卑劣的手段利诱小孩,教他们缠在自己身边嬉玩,然后从四方八面发动攻击。孩子们感觉到危机骤生,自然而然挤进他怀中或抱紧他们,以求保护,使他更是有力难施,心中叫苦。 三柄雪亮的武士刀呈品字形抢前劈向任逍遥,当头那柄从正面循着一道弧线,照他面门刺来,凛冽的刀气笼罩周围数尺的空间,刮得人脸辣辣生痛。 另两柄砍的则是肩膀,务求在一招之内让他战力尽失。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三人的实力绝对是上忍级别! 若在没有任何牵绊的情况下,任逍遥随便使个一苇渡江就能轻松晃开,问题是他的两条腿均给小孩抱着,除非忍心把他们震伤,否则休想脱身。 当然任逍遥的双手还能动作,眼前三名忍者的刀法虽然已趋一流高手的境界,却仍伤不到他半根头发,问题是还有两侧攻来的匕首和从后方朝他背心疾刺的两把长剑——剑锋离他尚有尺许的距离,可是他整个背脊像浸在寒冻的冰水里,足见此二人也是上忍的实力,没有一个好对付。 悬在腰间的冰魄玄霜剑早给小孩抱住,若要对敌只能依靠一双肉掌。以先天无上罡气的深厚功力,配合降龙十八掌、逆天神掌或是大金刚掌中的任何一招足以将众人震退,然而他不能,因为这样一来孩子们必死无疑。 那么用九转归原劲的反弹敌招或是逍遥无极掌卸去力道呢? 不行、还是不行——同时应付七件武器他没有把握拿捏得分毫不差,哪怕剑锋、刀刃歪一点,遭殃的都是孩子。 所以他只能硬捱,硬捱对手的猛攻。 这时候若穿着苍茫踏雪甲该有多好,任你劈、砍、削、刺,我自毫发无伤,偏生已经为此吃过两次大亏的任逍遥仍旧没有吸取教训。 他是天才,却不是什么都会的天才,至少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这几门防御性的武功他一点没学,只有依靠护体真力。 自出道以来,任逍遥还是首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暗叹一声,将全身内劲聚集在将被刺中的地方。 独孤宇赞先天无上罡气为当世第一神功,不光是因为它超强的爆发力和持久性,还有那无与伦比的防御力。 如果只守护身体的几个部位,少林寺威震天下的金刚不坏体神功怕也不外如此——这也是任逍遥始终逞强,不肯穿上苍茫踏雪甲的原因。 孩子,坏事的又是孩子! 七件武器在离任逍遥身体尚有持续的地方突然下移,刺向稚弱的孩子们。 孩子们几时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哇哇大哭,一个跌坐在他身前,一个惊惶失惜的挨在他怀中,一个则滚倒在他左侧,两个在后面扯着他外袍下摆。 任逍遥无计可施,只有拉着孩子们直挺挺的朝前倒下,暂时避过凶狠的截击。“砰——” 任逍遥在倒往地上时,迅速扭身变成脸孔朝天的形态,两手挥击,同时命中前方攻来的刀锋,强行将三人震开,试图争取到些许喘息的时机。 但对方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只一眨眼功夫,漫天刀光又像风卷狂云般翻腾而至,左右两把锋尖泛红的淬毒匕首瞬间递到面颊。 身后迫来的凶狠对手一个运剑如风,戳向他的腰眼,倘给戳个正着,一辈子别想做男人,一个呼喝连连,整个人车轮般旋动着攻来,惶若雷霆,狂猛无俦,若让砍中,先天无上罡气都未必招架的住。 才给他逼退的三人,弓身扑了回来,两个持刀抡圆,分取他颈侧和左肋,最后一名忍者则中宫直进,搠胸而至。 刹那间,他两人被迫入进退不得的绝境,最令人发指是就算他能勉强逃生,被卷入刺杀攻势中的无辜小孩肯定没有人能幸免。 任逍遥欲待出手挡拆,双臂却给惊慌失措的孩子们紧紧抱住,纵有千般绝技武功,却一样也使不出来。 第六章 身受重伤 对方的此次行动安排的出奇周详,仿佛算准了任逍遥会在此处出现一样,预先设下唆教小孩缠戏的毒招,当天真无邪的孩子在他身边嬉玩时,移至战略位置的敌人发动雷霆万钓的突袭猛攻,务求一举置他于死地。 明明是临时决定来此查探,为何行踪会被对手完全掌握。 任逍遥无暇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必须先设法保住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双手、双脚难以动弹,他还能靠什么保命? 外援?不可能,十三番队的成员都在虚夜宫;暗部和隐密机动部队也有各自的任务;几位前辈要么是在生闷气,要么是在练功,众女也各有各的事情,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帮他脱离困境。 因此他只能依靠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 虽然手脚暂时不能移动,但他还有一张嘴。 任逍遥狂喝一声,神功发动,用的是百试不爽的少林绝学——金刚狮子吼。 他没有晓尘大师的本领,能够游刃有余的操纵融汇内劲的声波单独攻向某个对手,但勉强把吼声控制在上半身左近,用来应付贴身攻至的对手尚还绰绰有余。 为了确保孩子们的绝对安全,他做了两手准备,其一,尽量将吼声放小,免得控制不当伤及近在咫尺的孩子;其二,吼声发出的同时,他的外袍亦寸寸碎裂,挟带着浑厚无比的先天真气呼啸着往敌射去。 因为种种顾忌,他的出击没有办法竭尽全力,因此纵能击退对手也是必伤无疑,只盼能够伤而不死,又能使小孩们悻免大难。 手持匕首的两名忍者离他最近,给狮子吼一冲顿时浑体剧震,闷哼一声,趔趄跌退,接着正面的三名刀手也给碎裂的外袍拂中,“扑通”翻到在地,藉由衣袍传入他们体内的真劲乃任逍遥毕生功力所聚,岂是易捱。但后方攻来的剑手功力之强,变化之巧妙大大出乎任逍遥的意料,竟在吼声发出刹那齐齐纵身跃起,飞临任逍遥上方,长剑原式不变的从上疾刺而下,笔直插往他天灵要害——他俩虽是毫不起眼的贫民装束,但任逍遥却一眼认出这凶毒狠辣的二人是中午在部屋时见过的吉弘统幸的心腹。任逍遥两手一时来不及抽不出来,双脚又因受小孩的抱缠毫用武无地,只能勉强借腰力把上身硬往右扭。 长剑随之变向,依旧直指天灵,但却缓得一缓,多处刹那的空隙。 任逍遥等得就是这丁点的间隙! 他双手一勾一扯,总算是抽了出来,顺着抓着两把从小孩兜里掏出金平糖,劈头盖脸的朝两人击去,每块都蕴含凌厉的真劲,不比旁人打出的铁莲子、金钱镖逊色,若割中对方眼鼻等脆弱部份,立时就要血溅五步。更绝妙是他抽手出来时,十指同时发力,两个小孩平平稳稳的被退开两丈,“咕咚”一声跌坐地上,再不影响他双臂的行动。 两名使剑忍者中的一人功力较次慌忙往旁闪移,避开“暗器”再变招进攻;另一人则原式不变的攻来,纯凭口吐劲气,吹掉袭面的糖块,去势丝毫不减。 以一对一,任逍遥还有什么好怕,一抬手、一昂头,口吐真言沉喝一声“着”有如在洪炉烈火般的战场投下冰寒的雪球,以对手上忍的的悍狠,仍在骤闻下心神大乱、如遭雷殛,握剑的手再拿捏不稳,给他掌风扫中,兵刃脱手飞出。 若非十恶不赦之徒,任逍遥很少主动取对手性命,但想到他们利用孩子设下陷阱,手段之毒辣令人发指,顿时立定杀心,当先就要拿这武功最强的上忍开刀。 他轻轻把脚从孩子堆里抽出,足点轻轻一点,整个人冲天而起,摄空幻影的身法疾速展动,扑向兵刃脱手、惊惶失措的敌人。 其余忍者飞身来救,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尽是闪闪刀芒。 这时候的任逍遥如同虎入羊群,岂是几名世鬼流上忍能够阻拦的,他运起四成功力环绕周身,形成以九转归原劲为主的护体罩网,六名忍者的攻势便再迅猛,短时间也休想伤他分毫,而他只要十下之术包管能取走目标的性命。 岂知六名忍者的“围魏救赵”之举根本就是虚招,他们没打算逼任逍遥收招自保,也不是想替同伴格挡致命的攻击,而是同时抛下兵刃,后三人出掌击在前三人背心,使他们骤忽加速,在任逍遥完全没不清对方用意时以近乎无赖的打法抱住了他的双腿和左手——九转归原劲是返还一切攻势,但对方整个人扑过来,仅靠四成功力怎么还,就算还又能还到哪去。 几乎就在同时,头顶忽然阴影盖天,接着寒芒一闪,杀气横冲而来,万千刀光上方倾斜而下,突袭孙恩。 任逍遥反应极快,第一时间仰首上望,心中立即涌起异样的感觉。 对方全身包裹在夜行衣里,只露出一双透着无尽杀气眼睛,就像融入了黑夜的幽灵,从黑暗里冲出,且因其惊人的速度,令眼光高明如任逍遥者生出疑幻疑真的感觉,彷如对方不具实体,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任逍遥这才醒悟到之前的伏击全是幌子,真正的杀手就在眼前! 倏忽之间黑衣人到眼前五尺许处,两手变化出难以捉摸的奇奥招数,往他攻来。其速度之快,身法之诡异,连恨天也要逊上一筹。 眨眼间的高速下,任逍遥脑海转过无数可能出现的情况,他想躲却没有办法躲,因为双脚和左手已被牢牢限制,只好以单掌应敌。 “蓬”的一声,三掌交接,任逍遥骇然发觉对方左右两掌劲道竟是截然不同,不但刚柔热寒有异,且是刚热之致,阴柔至极,更要命是刚热的右掌劲狂猛如怒潮巨浪,倾泻狂击而来,左掌阴柔寒劲却生出无可抗御的吸卸之力。 如果任逍遥也是双掌,自然毫不畏惧——恃强硬撼,就算真宫寺龙炫亲临亦未必胜的了他;寒热对攻,世间哪种内劲能够压倒先天无上罡气。 然而他能用的只有一只手,骤然在同一人的双掌碰上两种不同劲道同时袭来,顿感整个人就像活生生给撕裂为两边,立即全身经脉欲裂,边寒边热,空有满身真气,却只能死死抵御,无法做出任何还击。 单只如此倒也罢了,原本使刀的三名上忍纷纷从腰间拔出匕首,分往他耳门和肋下划来,配合精奇奥妙,即便在全神应战,没有羁绊下他仍要小心应付,何况黑衣人奇诡无比的浑厚真力正如涨潮时的海水般源源不断的朝他攻至。 任逍遥再次大吼,运起毕生功力猛然一震,双脚分踢将抱着他的两名上忍硬生生踹了出去,然后凭右腿保持平衡,左腿曲踢,闪电般蹬向黑衣人小腹。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护体神功,即便给匕首插中也是皮肉之伤,若因分心避让被黑衣人趁虚而入,寒热交击之下必死无疑。 鲜血激溅,匕首刺入左臂,体内的先天无上罡气自动生出卸劲,使对方的淬毒匕首在做成更大伤害前弹离胁身体,但再无法避过接踵攻来的另外两把划颈的一刀落空,另一刀则在他左后肩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这还是任逍遥上身迅速连晃,勉强使出忍影分身术才能避过要害。 黑衣人泛起冷笑,左膝一曲一荡架住任逍遥的飞踢,双掌处的尽力非但丝毫不减,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大风吹起,黑衣人的面巾被吹起一角,看着他唇角诡异的笑容和花白的胡须,任逍遥心中陡地一凉——吉弘统幸! 怎么办?对方可是昔日险些挑平七大派的邪道宗师,加上七名武功卓绝的上忍,而他已然受伤,且彻底堕入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 逃?不,任逍遥从不轻言退避,只要他还有战力,就必厮杀倒底。 任逍遥猛抽左手,拼着骨折这段,强行脱开对方的束缚,刚要运劲派出,手肘猛然一震剧痛,竟是和青木俊志、更木剑八的打斗中落下的久伤突然迸发! 任逍遥要紧牙关,欲强自忍耐,岂知整条手臂根本不听使唤。 这下子,他想不溜都不行了,因为只靠单掌是无论如何休想取胜的。 几名上忍二度攻至,任逍遥匆忙收回部分功力,张口喷出股劲气,直戳吉弘统幸双目,若他不加闪躲纵能能重创任逍遥,眼睛却恐有失明之虞。 吉弘统幸自忖任逍遥必死,当然不肯和他交换,急忙撤回掌力。 只听“唰”的一声声,左侧攻至的匕首插进任逍遥肩头,任逍遥狂吼一声,反手扫在对方肩头,那上忍惨叫着往横翻滚跌开,刀子未及深进便给拔出来,带起一股由任逍遥体内喷出的鲜血。 任逍遥还没来得及转身,前方一柄长剑搠胸直进,没有给他任何闪躲的机会,笔直插进肋骨,任逍遥右手急探,夹着深进达两寸的敌剑,心知若给对方在体内吐劲,心脉必被震断,忙两手传出真劲,猛朝对方攻去。 敌人雄躯剧震,无法催迫内力,借势抽剑飞退。任逍遥举掌拍往地面,强忍身体各处攒骨摧心的痛楚,顺手拔出冰魄玄霜剑一圈一扫,叮叮两声,把接踵而至的匕首斩断。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胸前伤口血如泉的任逍遥不敢有半分犹豫,使出一苇渡江,穿过喧嚣密集的人群往城南掠去。 混乱的战况似波浪般以他为中心往四方蔓延,途人竞相走避,有些朝对街走去,横过车马道,弄致交通大乱,马嘶人嚷。两队巡夜的兵丁呼喝着从西门方向驰至,更添紧张扰攘的气氛。 鲜血从任逍遥左臂涔涔流下,痛的他根本无法抬手,只能以右臂托着尽力维持身体的平衡。因为失血过多,晕眩阵阵涌来,平素应用自如的种种身法发挥不出七成,而背后凶神恶煞的强敌却穷追不舍,似要当场取走他的性命。 任逍遥算准自己撑不到跑回市町御馆,暗呼天亡我也时,前方忽然出现一名身材欣长的武士,衣袂翻飞,迅速这边冲来,穿的虽不是护宫十三番的白色衣衫,但手里拿着武士刀,步法和之前在部屋见到的几位队长全然相同。 救星,救星!任逍遥心中一喜,笔直迎了过去。 “兄弟,帮我……” 任逍遥才喊四个字,那人已然出招,目标不是任逍遥身后穷追不舍的敌人,而是他任逍遥! “唰啦——” 任逍遥断没想到对方竟有此一手,全然来不及防御,闪烁着寒芒的刀锋自小腹突入,鲜血四散喷涌! 第七章 命悬一线 “你……为什么……” 即使已被刺中,任逍遥仍不敢相信北辰一刀流的人会和世鬼流联手一心置他于死地,若非体内的先天无上罡气自动生出抗力,阻碍了刀锋的深入,怕是连气海丹田都要给一并贯穿。 “嘿嘿,去死吧!” 那武士阴恻恻一笑,并不理会他的问话,径直抽出刀锋,反手一劈,呼啸着斩向任逍遥面门。 背后风声大起,吉弘统幸亦在此刻追到,双掌并举拍向任逍遥背心。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任逍遥仰天长啸,硬生生抬起本已不能动弹的左手,尖锐的痛势顿时直透心底,他身上每一块肌肉,全都生出了一种随之而来的反应,身子立刻飞掠而起,凌空一个转折,堪堪避开刀锋,接着双掌齐出,先天劲发,祭起逍遥无极掌中的绝招浑圆无极,把刀势落空、正以左肘向他撞来的武士连人带刀一并摔……不,是拉到了他原本身处的位置。 吉弘统幸诡异阴狠的掌力正是朝此处而发,眼看即将击中忽然眼前一花,目标竟然变成了自己的同伴。 他的武功确是了得,紧要关头左掌虚空驰圆,托住右腕往旁疾送,竟在间不容发的当儿避了过去,疾如电闪般的凶狠掌力没有一丝打在武士身上。 武士的本领同样不低,之前参与围攻的几名上忍只受任逍遥四成功力的冲击都要好一会才能回复过来,他却在和吉弘统幸错身而过的刹那便将攻入体内的先天真气化解,身形错动,长刀破空,复又斩向任逍遥。 只此一手,任逍遥已然断定此人的功力绝不在护宫十三番队队长之下。 两大宗师级的高手左右夹击,包抄着攻向强弩之末的任逍遥。 任逍遥既不能逃、亦不能战,他体内的先天无上罡气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身体的负荷却已濒临极限。 一招,就一招,现在的他若全力出击,只能再使一招,倘一招过后不能脱离困境,他就只有任人鱼肉一个结局——即使状态良好,即使是单对单的拼杀,任逍遥想在一招内击败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是白日作梦。 但这次他应该庆幸碰上的是两名实力几乎相近、出招毫不留情、同样一心想要置他与死地的对手。 “九转归原劲!” 任逍遥仰天长啸,在吉弘统幸和武士攻到前的一瞬间,毫不犹豫的使出了孟飞苦心精研二十载、为抱弑兄杀嫂之仇创出的绝世神功。 他并不奢望以此重创对手,毕竟自己有伤在身,且失血过多,力道拿捏不稳,没有十成把握让掌力、刀势完全返回;他也不奢望把对方的招式互调,让两人互拼一招,因为这样做只能拖延少许时间,改变不了自己被追截至死厄运。 他要做的是把三人功力聚合一处,使之产生爆炸和对方拼个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对!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他是无论如何死不了的,吉弘统幸和那武士未必就有这么好的命。 真劲到处,全场立时生出贯满空间的狂飚激啸,吉弘统幸和武士浑体一震,仿佛战场上千军万马互相冲杀,血流成河、日月无光的惨烈情景,情知将有什么惨烈情况发生,不自觉的想要闪身避让却因出手时竭尽全力,根本无法收住势子。 “轰!” 三股巨力交于一处,凛例的真劲从一点爆开,以惊人的高速扩散波及达两丈方圆的空间,狂飙从交触处往外狂卷横流,致命的气劲横流滚荡,笼罩方圆两丈许的空间,激得泥土尘屑四散翻飞,似要把一切淹没。 任逍遥连抽空看看对方的给震得鲜血狂喷的功夫都没有,双足交相互踏,临空转身,使出飞仙化羽的身法疾速后撤,一股浑融气劲的精血猝然袭至,铁锤般轰散他匆忙间提聚起用以护背的气墙,硬把他给抛往远方,似狂风吹袭下轻飘无力的稻草人在地上翻滚,去势远至十数丈外勿自不衰。 “快、快,就在前面!” 因轻功不及被远远甩开的几名上忍呼喝着追了过来,任逍遥哪敢多做停留,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使出一苇渡江头也不回的朝远处跑去,只盼混乱奔走的人群能够多阻住对方一些时候。 “宗主,你没事吧。” “别管我,去追任逍遥。” “杀了他,无论如何给我杀了他。” “是!” “还等什么,上啊。” 听着身后一声声呼喝,任逍遥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周身多处重伤,衣衫内外尽给鲜血染红,双手全然无法抬起,别说七名上忍,哪怕是个杀猪宰羊的都能轻易取他性命。 任逍遥狂奔,岂知身子才转过墙角,只见一个卖烩煮料理的老头挑着担子迎面而来,他再想收势,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哗啦啦”一声响,他人已撞在料理担子上,锅里的热汤,架上的酱醋,洒的遍地都是,一大叠做好的料理也摔得精光粉碎,石地本来已很滑,再加上满地麻油,任逍遥哪还站的住脚,“扑通”摔倒在地。 这一下触动伤势痛得他是龇牙咧嘴,好不容易爬起来要往小巷里钻,那买料理的老头却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扑在他身上,嘶声道:“臭小子,你走路不带眼睛的么?俺七十好几了,没儿没女,孤苦伶仃,全都指望这副担子活命,你撞翻了俺的命根子,俺跟你拚了。” 任逍遥要想将这老头子用脱,自然容易得很,只不过他也知道,理亏的确是自己,喘着道:“老爷子,您放手,摔坏了的东西,我赔、我赔。” 那老头子道:“好,你赔,你拿钱来,俺这担子是两贯钱做成的,加上置办好材料和刚做的酱汤,怎么着也得三贯钱。” “好好好,三贯就三贯……我没铜钱,给你十两银子。” 任逍遥说着去掏钱袋,摸着的却是浸满鲜血的夹衣,这才想起刚才打斗时运功震碎了外袍,钱袋一并落了,浑身上下半个子也找不到着,歉然道,“我……对不起,我钱掉了,你先让我走,明早来市町御馆,我给你一百两。” 老头子怒道:“哼,说得好听,三贯都拿不出的人,还住的起市町御馆,别以为你和人打架弄成这副样子我就怕了,不拿出钱来,休想我放你走。” 任逍遥急着逃命,本来甩手把这老人撂倒便是,大不了明天让龙菲芸来赔钱,可看着他身材佝偻、骨瘦如柴,面颊和额头深一道、浅一道的尽是皱纹陡心中陡地一酸,暗想我要就这么跑了他连今晚都过不去,狠心扯下腰间的九龙玉佩递了过去,“老人家,你先拿着这玉,明天我带钱来赎。” 老头子一个劲的摇头,“不,我只要钱,天晓得你这是什么东西。” 任逍遥哪里有空解释,拽着老头想往巷子里跑,老头却死活不动,两手一起抱了过来,死命扯住他胸口衣衫。 “站住!” 身后响起一声厉吼,任逍遥匆忙回头见是两名上忍追了过来,一刀一剑连环递出,斩向他胸腹要害。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任逍遥想要抽手抵御,右臂给老头拉住,左臂抬都抬不起来,除非右手抡过去把老头当挡箭牌。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对方的兵刃被老头阻住非但伤不着他,他还能趁此机会反戈一击,就是老头子的命肯定保不住。 面对这样的危境,按说都是自己保名要紧,哪还管别人死活。 然而任逍遥不会,他不会让任何无辜的百姓受到任何不该受到的损伤。 他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点迟疑,张臂把老头推到一旁,自己用血肉之躯迎向半空中闪耀寒芒的锋刃。 宁可自己死,也不伤害旁人。 “喂,你……” 老头吓得呆了,“扑通”坐倒在地。 说来也巧,他的屁股不偏不倚,恰好压住被石头卡住的担子一侧,“呼啦”整副担子给挑得飞了起来,兜头盖脸的砸向两名上忍,两名上忍大吃一惊,下手缓得一缓,竟然没有刺中任逍遥。 “杀人啦,救命啊。” 老头子惊叫着爬了起来,没头没脑的往外跑,因为太过惊骇一头撞进了任逍遥怀中。 说来还是巧,任逍遥给这么一撞,竟然跌开数丈,冲到了两名上忍身后。 天赐良机!任逍遥没空思量两次救命的的巧合,张口狂吼一声,抬脚就是少林绝学“如影随形腿”正中两人腰眼,踢的他们口喷鲜血,像不会动弹的布偶般抛跌开去,撞在道路旁的护墙上,落地后再不动弹。 “老人家,快走!” 任逍遥拼死击毙二人,所有伤势猝然迸发,全身鲜血涌出,重重的摔倒在地,勉强说出最后一句话。 晕厥前的一刹那,隐隐约约的好像看见老者冲到担子旁,抄起什么东西朝为随而来的众忍者冲去,刚想起身拉住他,忽然眼前一黑,顿时不醒人事。 第八章 决战之期 一片漆黑中,任逍遥昏昏沉沉,犹如漂流虚空,身不由主。迷迷糊糊之间,忽然瞧见四面八方冲出十几名世鬼流忍者,手持利刃朝自己杀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吉弘统幸,偷袭自己的北辰一刀流的武士也在其中。 自己想拔剑却,怎么也拔不出;想要出掌,双手却抬不起来来;想要闪身退避,双脚却像给灌了铅似的,根本移动不了…… “来啊,来啊,我任逍遥纵横疆场,千军万马尚自不惧,用得着怕你们这帮无耻小人!” 任逍遥大吼一声,骤然惊醒,眼前一亮,发觉自己正躺在松风阁内的卧榻上,身边一个软绵绵、宛如出谷黄莺的声音唤道:“逍遥,你别急,没……没事啦!” 却是南宫凤仪的语调。 任逍遥气喘如牛,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察觉自己一身冷汗,暗道:“方才是在做梦……好险……好险……” 顿觉全身虚虚荡荡,有气无力的问道:“凤仪,我……我不是在巷子里被世鬼流的人……伏击……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凤仪柔声道:“是个白发皓首的老爷爷送你回来的,扯着菲芸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什么你弄坏他的担子要赔钱,什么答应好是一百两……大家见你浑身是血急都急坏了,凤姿丢他十锭金子,哭着把你抱进房里……” 任逍遥瞧瞧脑袋,喃喃道:“什么,是老爷爷把我送回来的?不对啊,追我的有还有五名上忍,他怎么应付得来。” 南宫凤仪见他表情惊愕,不似作伪,大讶道:“老爷爷说是你奋起余勇,把他们全都杀了——怎么,你不记得了?” 不等任逍遥说话,又道:“啊,是了,你头部受到内劲的撞击,昏迷前的事情记不得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言及此处,声音忽然顿了一顿,两行清泪滑落玉颊,“你知道吗,你这次的伤比当年在巽风城外受辽军围攻只重不轻,胸、腹、背几乎全给利刃洞穿,砍中你的刀剑匕首每把都淬过剧毒。若非涵碧医术精湛,你的内功又远胜往昔,八成……八成就醒不过来了。” 瞧着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任逍遥忽然心中大恸,过份的莽撞和骄傲令得自己受伤不要紧,却害凤仪、凤姿、涵碧她们白白担心,想来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芙蓉、秀秀、菲芸还有虚夜宫里的美奈也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吧。 任逍遥强撑着坐了起来,轻轻把南宫凤仪揽入怀中,举袖为她揩泪,温言道:“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鲁莽,再也不会害你们为我担忧了。” 南宫凤仪点点头,轻声问道:“以你的武功即使遭到暗算,身陷重围,打、打不过,逃、也应该逃得走啊,怎么会伤成这样。” 任逍遥轻叹一声,苦笑道:“我是……” 门外一个声音接口道:“任教主是中了我们北辰一刀流的独门绝学——三日月斩,以致小腹受创,失血过多,这才没能坚持到返回市町御馆。” 大门“吱呀”打开,苏涵碧陪着一位气质高贵的中年美妇走了进来,她身穿护宫十三番的队长服饰,胸口绣着大大的“四”字,姿态优雅,眉目如画,乌黑柔软的秀发宛如清涧幽泉、倾泻而流的秀瀑,自由写意地垂散于香肩粉背,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形成一股凛然不可侵犯、超俗脱尘的仙姿美态,若非眼角细细的鱼尾纹暴露出了她已经三旬以上的年龄,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苏涵碧美目深注的瞧看着任逍遥,柔声介绍道:“这位是四番队队长、扶桑第一神医卯之花烈姐姐,多亏她及时援手,帮着我一起为你治伤,还拿出虚夜宫的圣药给你服用,不然呐……哼,天知道你给砍的那几刀会否落下什么隐患。” 任逍遥忙拱手致谢,卯之花烈微一歉身,黛眉浅蹙道:“区区小事,任教主无需挂怀,何况……鄙派逆徒种下的孽因自该由鄙派偿还。” 任逍遥动容道:“怎么,伤我的真是贵派中人!” 卯之花烈一对秀眸射出复杂的神色,道:“以前曾经是,但……” 旋又一叹道,“任教主可曾听过真殿光昭这个名字?” 任逍遥一怔,喃喃道:“好像……好像听谁提起过……啊,是正良!记得流刃若火失窃时他曾提起过放眼当今扶桑武林只有三个人敢打这柄神兵的主意,其中之一就是真殿光昭——怎么,假扮贵派弟子刺杀我的就是他?” 卯之花烈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肃容道:“嗯,真殿光昭是宗主的师弟,算起辈份来比现任的大多数队长还高,他和宗主都是鄙派开创以来百年难得的奇才,却因器小易盈、心胸狭隘,数度违反门规而被逐出师门。虽然铃木宗主废了他所有的忍术,却一时心软没有按照规矩挑断他的手筋,以致鄙派四大体术之首的‘三日月斩’被他带去柳刚流,遗祸至今。本来他还有点良心,二十多年来始终不曾和本派为难,但这次……起初看见你小腹的伤口,我还不敢相信是他所为,但据潜伏在世鬼忍者流和柳刚流的隐密机动部队成员回报,昨晚吉弘统幸、真殿光昭确是率领派中武功最高的七名上忍外出,回来的时候只剩他们两个,且都受伤不轻,比照你在昏迷中一直喊着要和吉弘统幸一决高下,足以认定……” 任逍遥仍觉全身酸软,提不起多少力气,倚着南宫凤仪香软温润的娇躯,沉声道:“问题是对方明显有备而来,早便在街口设下埋伏,好像认定我当晚会去世鬼流的住所探查似的,这点未免也太奇怪了。” 嘴上说话,心理却想,“事情是蓝染队长和市丸拜托我的,难不成他俩……不对啊,就算是要害我也拿不准我当晚会去;若说是吉弘统幸、真殿光昭处心积虑的要取我性命,特地派人跟踪我以寻找动手的时机,以我的敏锐灵觉不可能查探不到。” 脑子里飞快的转过无数念头,却没有一个能够解释遭到袭击的原因,不由叹了口气。 卯之花烈歉然一笑,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道:“其实任教主是代人受过,误打误撞的冲进了对方布置的陷阱。” 她稍加停顿,压低声音道:“那天夜里,六番队突然收到一封来历不明箭书,说世鬼流召集了大批反‘北辰一刀流联盟’的成员在住所密谈,蓝染队长本欲带着雏森和几名席官下山查探,途中却突然发生状况只能单独前往。” 任逍遥惊道:“怎么,陷阱是用来对付他的!” 作为真宫寺龙炫的大弟子,蓝染惣右介和山本元柳斎重国是护宫十三番老中两代的领衔人物(年轻一代是日番谷冬狮郎)也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任掌门的人选。如果在这大战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神不知、鬼不觉先把他做掉,对北辰一刀流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打击,难怪世鬼流、柳刚流精英尽出,连带吉弘统幸、真殿光昭两大高手也亲临出马。 卯之花烈苦笑道:“没错,不过巧的是,蓝染队长走到山下突然发现有人跟踪自己,虽然没有把对方逮着,但从他遁逃用的忍术来看正是世鬼流独门绝学。蓝染队长文武双全,稍加思量立刻明白其中玄机,匆忙返回宫中,准备召集当晚值夜的五六七八番队来个将计就计,把对手一网打尽。但考虑到三皇子的安全,防止对方调虎离山,宗主并没有允可这个计划,而是要我们留守虚夜宫,却万万没有料到任教主你竟然误打误撞的撞进了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 任逍遥似有所悟的点点头,虽然卯之花烈的解释十分合理,隐隐觉得什么地方好像有些不对劲,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只得暂且做罢。 卯之花烈含笑道:“任教主的内功修为真是了得,寻常人受这等重伤不死也只剩半口气,即使勉强救回来没有十天半月也休想醒转,你才躺两天便恢复了意识,而且不用服药、纯靠体内真气流转就化解了世鬼流密制的剧毒疋杀散,实在叫我叹为观止,倒是涵碧妹妹视如至宝的辟毒天珠没了用处,未免可惜。” 众人听她说的有趣,不由相顾莞尔。 任逍遥醒转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半盏茶功夫不到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龙菲芸纷纷赶到,午后刚过真宫寺美奈也匆匆忙忙的从虚夜宫过来探视,随行的还有梢绫碎蜂、四枫院夜一等,诺大的房间里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任逍遥仰头喝完两大碗黑漆漆、乌漆漆的药汁,添着发苦的嘴唇问道:“如何,我能出去找吉弘统幸、真殿光昭算帐了吗。” 刚为他做完全身检查的苏涵碧不答,正在把脉的卯之花烈也不答。 “说啊,能不能。” 任逍遥急了。 “任教主能站起来吗?” 桌旁的四枫院夜一的含笑道。 “当然……哎哟!” 任逍遥才一用力,小腹陡地一阵剧痛,颓然坐倒。 “怎么样,你觉得……” 苏涵碧狠狠白了他眼,旋又望向卯之花烈,两人咬着耳朵,小声商量了好一会,卯之花烈方道:“三天内不能起床,十天内不能外出,半个月内不能动武,其他要注意的让涵碧妹妹慢慢和你说罢。” “开……开玩笑吧,我的伤这么严重。” 任逍遥惊得长大嘴巴,半晌合不拢。 “换成别人,至少要躺半年。” 卯之花烈幽幽一叹,“别的不说,光那招‘三日月斩’就差点要了你的命,还有背后中的那剑,离心脏只差半寸,再歪一点点当场就得丧命,如果你不想重蹈覆辙,那么乖乖在这里呆着,等到……” “不,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去找世鬼流、柳刚流算帐。” 任逍遥狠声道。他出道至今,头一回栽的这么大,哪里肯就此收手。 “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 四枫院夜一冷冷道,“任教主身受重伤,我们北辰一刀流也很过意不去,剑八更是暴跳如雷,扬言要带十一番队灭了世鬼流。但决战的时候远没有到,过早的行动只会暴露实力,没有任何益处。” “怕什么,我的实力对方又不是不知道。” 任逍遥仍然坚持。 “吉弘统幸那老魔头的武功就不用提了,真殿光昭也是宗师级的高手,加上身边的众多忍者,你打算以什么代价杀掉他们,断一只手、一身内伤,还是以命换命?大战在即,这样的损失值得么。” 卯之花烈三言两语问得任逍遥哑口无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只是等上短短半个月。” 南宫凤仪嫣然一笑,温柔的为任逍遥盖上绣被,“你且在这安心修养,待得伤势痊愈再……” “任教主想报仇,还怕没有机会。” 四枫院夜一瞧着任逍遥满脸窘迫的样子,咯咯笑道,“据隐秘机动部队回报,藤原道隆在桐瑚太子的授意下召集伊贺谷、甲贺谷、户隐忍者流、羽黑忍者流、北陆国人众、关东国人众诸势力,联合各邪道流派组成了所谓的‘反北辰一刀流联盟’,大批忍者正从关西、四国、九洲、北海道赶来奈良,二十三天后的宗主寿诞注定将是决战之期!” 第九章 秀秀伺候 话都说到这份上,任逍遥若再执拗未免太过矫情,乖乖躺了回去,安心养伤。 苏涵碧和卯之花烈的诊断没有半分夸大,这回他所受的伤确实比以往任何一次来的都重,若非真宫寺美奈心痛情郎,几乎把虚夜宫的药库翻转过来,什么雪参、灵芝、石斛、蛤蚧、冬虫夏草,不管对不对症,一包包、一袋袋的往市町御馆送,只众人随身携带和市面上买到的根本就不够用。 任逍遥躺了两天,光药汤就喝了几十碗,还不算早、中、晚须得按时服用的七八种丹丹丸丸,嘴巴苦的发干,该痛的地方却还痛的要命,连床都下不来。 唯一庆幸的是因为间接把他“轰”走,害他险些丧命,易天寒、付龙渊不好意思再提花事君的事情,更没有一时冲动杀上虚夜宫,反主动出去帮他打探消息,孟飞、邓磊也不甘心呆在松凤阁,稍一有空就到附近望风。 吉弘统幸、真殿光昭和任逍遥拼个两败俱伤,门中上忍折却大半,四大高手在他们居所附近旁暗中窥伺,夜里甚至入内查探都无一人发觉。任逍遥虽是足不出户,却对世鬼流、柳刚流的情况了如指掌。 夜里,蓝染惣右介突然到访,随同前来的只有副队长雏森桃,任逍遥料他必有要事,吩咐众女一并退下,请他单独入内。 任逍遥伤势沉重无法起身,蓝染惣右介也不拘礼,搬了张椅子床边坐下。 简单的寒暄过后,蓝染惣右介歉然道:“唉,毁不该一时嘴快,把没有确定的消息告知任教主,害您代我受过,实在……实在是……” 任逍遥拿出惯有的风度,打趣道:“蓝染队长无需挂怀,逍遥才用半条命就换回七条,这笔买卖没有赔。” 蓝染惣右介怔了一怔,还想再说点什么,任逍遥含笑截断道:“队长星夜前来必有要事,何不开门见山。” 不是他不想听道歉的话语,是事情已经过去就没有必要再提,不然既戳中自己痛处又让蓝染惣右介难堪。 蓝染惣右介何等人物,稍加思量立刻明白任逍遥的意思,肃容道:“我来是想告诉任教主,内奸的事情有眉目了。” 任逍遥一惊道:“哦,内奸是谁?” 蓝染惣右介凑近稍许,压低声音道:“具体的对象目前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此人就在三、九、十二番队中。” 任逍遥沉声问道:“此话怎讲?” 蓝染惣右介解释道:“通常情况下虚夜宫的守备分内外两班,分别负责宫殿和纪伊山的防守,宗主下令全面戒严后,纪伊山方圆十里的地域改由暗部负责,宫殿的戍卫则由往常一班一队改为一班四队,每日轮换。” 他深吸口气,缓缓道:“问题就出在这里,番队驻防的顺序是不固定的,第二天该由哪几队接替全由宗主一人拟定然后告知当天执勤的队长,再由队长在傍晚换班前两个时辰直接传达给下一番番队。” 任逍遥虎目闪亮起来,接口道:“这么说来当天夜里该哪些番队负责戍卫,只有昨天执勤的队长才知道。” 蓝染惣右介点点头,续道:“当晚的行动明显是针对在下,所以我敢肯定,六番队防卫虚夜宫东面的消息一定提前泄露,这才给了对方足够的时间布置陷阱,并安排好种种‘事端’,诱使我单独前往世鬼流居所。” 任逍遥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么……” 蓝染惣右介附耳道:“事发前一天,负责戍卫的是三、九、十二、十三番队,其中三、九、十二番队都有队员单独外出,如果所料不差,奸细必在其中。” 任逍遥讶道:“市丸队长也在怀疑之列?” 蓝染惣右介补充道:“不,这些事情副队长也是知道的,除去市丸不算,共有五人在怀疑之列,因为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尚还无法认定究竟是谁——今天我冒昧登门,就是想问问任教主你遇袭那晚有否发现什么可疑情况,或者说你觉得三、九、十二番队中何人会有异心,好帮我尽快查出事情的真相。” 任逍遥沉吟片晌,暗忖要说可疑情况倒还真没有,唯一感觉奇怪的是那死拽着自己、非要拿到银子才肯罢休的白发老头,但他一个卖料理的无论如何也同三、九、十二番队扯不上关系,遂道,“从我遇袭到重伤昏迷,其间不过盏茶功夫,除了交手厮拼委实没有余暇顾忌其他事情,至于让我来说正副队长中哪一位会有异心……呵呵,逍遥才到奈良和各番队并无深交,不敢妄下判断。” 蓝染惣右介微现失望之色,苦笑道:“如此我便告辞了,还请任教主好生休养,以期尽快康复。” 说罢洒然起身,走到门口时忽又回头,沉声道,“眼下局势紧张,随时可能发生意外,出于安全考虑,任教主还是搬去宫中居住的好。” 任逍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道:“内奸的事情蓝染队长还想继续追查?” 蓝染惣右介泛起坚定神色,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当然,查不出结果,我决不善罢甘休。” “那么……务必当心!” 任逍遥生出英雄惜英雄之感,发自真心的提醒道。 “嗯,我会的。” 蓝染惣右介含笑答应。 望着他推门而出,逐渐远去的背影,任逍遥忽然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五天后,任逍遥的伤势大有起色,不但能够起床走动,各处伤口也已愈合的七七八八,精、气、神比起刚醒转时不知要好多少。 晌午时分,他正在房中打坐,真气流转三个周天,愈发充盈,猛地侧身一掌,重重拍在墙上,“砰”地一声,震得满室回响。 不一会儿,门外脚步声响,林毓秀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娇声问道:“大哥哥,怎……怎麽了?” 任逍遥道:“什么怎么了?” 林毓秀攥着衣角,轻声道:“我……我刚才听到声音……“任逍遥哈哈一笑,说道:“我在打坐运功,不小心发了一掌,没事的。” 林毓秀长吁口气,轻抚着酥胸说道:“大哥哥,你吓了秀秀一跳哩,我还以为有坏蛋……有坏蛋来刺杀你,这才……这才弄出声响。” 说着脸上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正要转身出房,任逍遥忽然走上前去,按住她的肩膀,柔声道:“秀秀,等等。” 轻轻将她身子转向自己,含情脉脉的望着她。 林毓秀楞了一下,跟着俏脸微红,有些慌乱地道:“又……又怎麽啦?任逍遥仍是静静地看着她,接着伸出了手,搂住了她杨柳丝腴润的纤腰,另一手抬了起来,在她吹弹得破的娇嫩脸蛋上轻轻抚摸。 林毓秀怦然心跳,一脸娇羞的垂下头去,轻咬樱唇,不知该做什麽,只眼中流露出羞涩紧张的神情。 任逍遥看她莹白如雪的娇靥上迅速升起一抹诱人的晕红,满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由食指大动,微笑着用手卷起她如云似瀑、散发着诱人芳香的的秀发,轻声说道:“这样就好。只要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平静,很愉快。” 林毓秀听着,脸上更添赧红,腼腆地低下了头,悄声道:“大哥哥,不要这样说啦……好丢人喔。” 任逍遥笑道:“呵呵,我说得句句属实,又不是取笑你。” 说着抱着林毓秀转过身来,走了几步,便把她往床上压倒,手掌往她胸口摸去。 林毓秀吓了一跳,急忙道:“等……等一下,大哥哥,现在不行啦!” 任逍遥笑问道:“怎么了,不方便?” 林毓秀粉脸通红的摇摇头,喃喃道:“不,不是啦,我和涵碧姐姐越好……” 任逍遥笑道:“涵碧的事情先放一边,做这个比较要紧啦。” 林毓秀羞得连连摇头,“不……不行啊,让几位姐姐知道……” 任逍遥哈哈笑道:“没事的,她们不会说你。” 手上轻轻一捏,已经把住林毓秀盈盈一握的酥胸,慢慢揉了起来。 林毓秀身体微一颤动,慌张地喘了一声,便急忙扭身闪避,轻声道:“大哥哥,你的伤还没好,不要这样嘛……” 任逍遥轻笑道:“正因为受伤,所以才要你帮我治疗啊。” 林毓秀俏脸通红,手忙脚乱的道:“胡说,哪有……哪有这样治疗的?” 任逍遥仍是把玩着她娇嫩的双峰,凑过去在她颊边轻轻一吻,柔声道:“当然有了,心情一好,伤势自然好得快啊。” 林毓秀唔了一声,神情困惑,竟然信以为真,以手撑起了身子,坐在床沿,轻声说道:“那……那好吧,可是,大哥哥,你不能太过火喔,身子要紧。” 任逍遥对她越看越是喜欢,欣然笑道:“哈哈哈,这我就不敢保证了,谁叫你长得那么可爱,让我欲罢不能呢。” 说着双手齐施,对林毓秀那对纤柔的玉峰大肆挤压,弄得她衣衫皱褶迭出,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呃……啊啊……” 林毓秀羞涩地闭上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两片樱唇开合不定,贝齿细露,吐着紊乱的喘息,细黑秀发分披在肩后,水汪闪亮的双眸闪着羞涩而又似乎有些喜悦的辉芒,泛着天真纯无邪的纯美气质。 第十章 蓝染身死 林毓秀挣扎了几下,娇喘细簌,略带怨叹地道:“大哥哥……先脱衣服啦,这样……啊、啊……痒……痒死了……不要……啊——” 任逍遥假装没听见,笑着拉开她的衣襟,更加卖力地逗弄她的丰腴的双峰。 原本若隐若现的淡粉蓓蕾早己充血勃起,任逍遥先用指甲轻轻触碰,继而在周遭一圈圈地拨弄,林毓秀顿时浑身震动,“啊啊”地嘤咛起来,声音微带颤抖。 任逍遥忍不住拉开她的衣襟,一口含住右边,有如婴儿吸乳般吸吮,时而伸出舌头对着粉红色的蓓蕾快速舔舐,时而用牙齿轻咬着那小小的豆蔻,右手更不停的在左边蓓蕾上轻轻揉捏,不断逗弄着她敏感的部位。 林毓秀喉间发出几声娇腻的声音,羞得满脸发烫,急忙用双手手臂挡着胸前,略事防卫,手指抿着嘴唇,极力压抑那股兴奋的情绪,但由胸前蓓蕾传来的那一阵阵令人愉悦万分、舒畅甘美的羞人的快感,却迅速扩散到躯体和四肢。 任逍遥抓住林毓秀微张的樱唇一阵狂吻猛吸,舌头和她的玉舌紧紧纠缠在一起,只觉触感香柔嫩滑,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扑鼻袭来更刺激得他欲火焚心,抓住林毓秀玉峰的左手不自觉的加重力道,不停的狠狠揉搓。 在这种强烈至极的快感刺激下,林毓秀脑海一片空白,忍不住的哼嗯直叫,少女芳心体味那一种令人酸趐欲醉,紧张刺激得令人几乎呼息顿止、晕眩欲绝的肉欲快感,原本雪白晶莹的胴体上已逐渐呈现出一种成熟、诱人的酡红,象是吸引着别人前来采摘一般,使她的身体越发的显得动人心魄。 任逍遥坐在床头,慢慢褪下林毓秀的衣衫,望着她布满红霞的的粉脸,柔声道:“秀秀,今天要辛苦你了。” 压低声音轻轻说了几个字。 林毓秀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脸上露出腼腆的神态,看来很是难堪,怯怯地说道:“一定要么……那样……那样好丢脸……你真的想这么做啊?” 任逍遥笑眯眯的说道:“当然了,我有伤动作不能太大,只好你来。” 林毓秀羞涩地低下了头,慢慢脱掉罗裙,任逍遥则已经躺在床上。 林毓秀背对任逍遥,双腿跨开,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上,表情仍是得有点紧张,深深吸了一口气,雪白的胴体伏低下去,丰腴的臀股对着任逍遥的脸,双手捧着自己的双峰,夹住了任逍遥的火热粗壮的男性权柄,轻轻揉了一下。 任逍遥身子微微一震,伸出舌头,往眼前嫩红色的花瓣轻轻戳去。 “呃呃……” 林毓秀啜泣似地轻唤一声,忍住害羞的感觉,开始用她丰盈的乳房为任逍遥的宝贝服务。那趐软而富有弹性的奶子,包裹着逐渐坚硬的肉棒,温柔而贴心地按摩着,这等享受,可谓销魂夺魄,令男人如登仙界。 这种特别的交合方式,是任逍遥无意中想到的,每次和众女欢好见美乳在颠簸中起伏抖动的模样,他便格外兴高采烈,对方则都羞得无地自容,尤其是林毓秀,做不到几时便撑不住了,实在没有办法让任逍遥尽兴,后来他终于想出这个好方法,即可彻底享受众女酥胸的美妙,又不置让她们太过羞赧。 林毓秀尽心尽力地服侍情郎,以嫩肌雪肤搓揉之馀,更渗透出汗水滋润,弄得任逍遥的宝贝还没释放精华,就已白稠斑斑,裹在乳沟中大享艳福,那温暖充实的感觉,令任逍遥无比兴奋,几次都差点射了出来。 芳心迷乱如醉的林毓秀像一只柔顺温婉的雪白小羊羔一样,含羞楚楚、娇羞怯怯地为任逍遥”服务“,秀美的桃腮晕红似火,美眸含羞紧闭,心里打鼓般怦怦直跳,一双玉手继续揉着,耳语般低声问道:“大……大哥哥,秀秀这样……这样做,你……舒服吗?还要……要多久……啊!” 任逍遥笑而不答,手指再次掠过林毓秀的珍珠,她紧咬着洁的贝齿,身体不由得一阵趐软,修长的美腿像抽筋一样紧绷,只听身后的任逍遥笑道:“秀秀,你连这里都出水了,看来全身上下早已经湿答答咯。” 林毓秀银牙紧咬,心如鹿撞,脸上一阵发热,急叫道:“大哥哥,你答非所问嘛,还捉弄我……” 任逍遥摸了摸她湿成一片的股间,轻笑道:“当然舒服,简直舒服极了。” 林毓秀又是几声呻吟,喘着道:“可……可是……我快忍不住……” 任逍遥明知故问道:“忍不住什么?” 话才出口,只见眼前白皙的雪股颤动了一下,臀瓣间的嫩肉微微收缩,滴下几滴晶莹的*,沾在他的脖子上。 任逍遥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哦,原来如此……” 随即挪开林毓秀的身体,坐了起来,改让她躺在床头,自己跨了上去。 刚才的一番伺候,已让林毓秀香汗凌厉、肤透樱红,迷蒙的双眼凝望任逍遥,参杂着期盼和娇羞,加上言语的挑逗更加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任逍遥拍了拍硬挺的下身,含笑道:“秀秀,你看,多亏了你刚才的辛苦,这下我的精神可全来了。” 林毓秀一瞧之下,更加羞不可抑,赶紧偏过头去,悄声笑道:“什么嘛……我……我不知道啦。” 任逍遥俯身下去,在她耳边笑道:“多说无益,现在我来回报你。” 说着扳过她的脸蛋,朝她双唇吻了上去。同一时间,分开她两条修长的长腿,腰部用力挺进,叩关直入,插进了那鲜艳的秘地。 “唔唔……唔唔!” 林毓秀口唇被封住,只能含糊地呻吟,但是仍可听出其中高亢的音调。任逍遥热烈地吻着她,身体缓缓抽动,往她身体内部渐次深入,透明的汁液从肌肉推挤之中涌溢出来。 “唔……啊……哈……” 林毓秀蹙起蛾眉,极力压抑着不叫出声来,然而这只是她自身的小小矜持罢了,转眼间,她便按耐不住,喘出了欢愉的声息,很快销魂到了让任逍遥几乎禁受不住的地步。 任逍遥自知有伤在身,猛烈地攻进之後,便转为柔和的出入,让林毓秀感觉像是被大浪抛起之後,落在温暖海水之中,受着浪涛迟缓而有力的冲激,他温和地调节身体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直达林毓秀肉体深处,享受着她美妙的胴体,抚摸她身上各处柔顺的曲线,听着她无法自制而发出的娇吟。 他轻轻喘着气,在她耳畔细语道:“秀秀……能让我这样高兴的,世上只有你……” 林毓秀勉强睁开双眼,朦胧地望着他,朱唇略绽,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喘气,脸上却已露出幸福的表情。 从初夜至今,两人已不知合体交欢了多少次,面对心中无限爱恋的任逍遥,林毓秀哪里能够自制,随着情郎的进攻,神情越发娇柔,动作也是渐渐没了顾忌,跟首次共享云雨生涩尴尬的景象天差地远,唯一不变的,就是她仍旧害羞,只不过身体不肯配合,总是反应得十分激烈。 娇嫩胴体在任逍遥充满冲劲的来袭之下,已显得鲜润欲滴。林毓秀迷糊地喘道:“大……大哥哥……啊、唔唔唔……呼啊……好……好棒喔……啊……” 冰肌玉骨一阵极度的痉挛、哆嗦,两粒晶莹的珠泪从紧闭的秀眸中夺眶而出。 任逍遥大力抽送,在她耳畔低声道:“秀秀,什么东西好棒啊?” 林毓秀耳根发烫,扎着,犹带喜泪的大眼睛羞红着脸叫道:“大哥哥……啊啊……那……个……唔……” 她虽然正陶醉在快感之中,毕竟还有些清醒,害臊之余,如何能说得出口? 任逍遥见林毓秀不肯就范,当下使足精力,奋力挺进,摆布的她娇躯乱颤,纵声娇啼,一张床上凌乱不堪,处处沾湿,下身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啊呀、啊啊……唔、哈啊……大……大哥哥……太……啊啊……” 林毓秀正自轻飘飘地,忽地任逍遥一个翻身,躺在床上,林毓秀反在其上,任逍遥抱住她的粉臀,挑逗着紧密的沟股,道:“秀秀,我有些乏了,你来吧。” 林毓秀心头袭上一阵羞意,一边迎合猛烈的摆动,一边无力地从他胸膛爬将起,腰枝似乎不堪负荷,如欲折断,楚楚可怜地望着任逍遥,慢慢的开始扭动。 任逍遥捏着林毓秀丰盈细嫩的香臀,眼里观看她摆身晃乳的撩人体态,毫无隔阖的感受到她笨拙却认真的服务,兴奋得血脉贲张,低声喘着道:“秀秀,你……你真行,比以前做得更好了。” 林毓秀轻呼一声,满脸娇羞,眼波盈盈,如要滴出水来,娇喘着道:“大……大哥哥又在……啊、唔……又在……笑话我……了……嗯啊……” 这个体位他们早已做过,那是林毓秀破处那晚,在祝融峰的半山亭里,任逍遥怕林毓秀被石板弄伤,因而自己处在下位,让她居主导位。当时的林毓秀还是黄花处子,对男女之事毫无经验,不敢行此特别的姿势,未能充分享受。时隔数年已能放开矜持,虽然技巧平平,却仍刺激的任逍遥情绪高亢——别说林毓秀的身体美不可当,单是那含羞带怯的娇态,已令人叁魂不见了七魄。 更有甚者,林毓秀现下摆腰之际,两个玲珑剔透的嫩乳便跟着急速摇晃。她上身早已被乳汁浸湿,乳房拍打到身上时,声音又亮又滑,同时奶滴飞散,更有不少溅在任逍遥脸上、胸口。林毓秀越看越是难为情,失神地叫道:“大哥哥……求你……求你……啊……让我……唔……让我……让我在下面啦……” 任逍遥哪肯翻身,抓住林毓秀的腰际,帮着她猛力动了起来。 林毓秀浑身火热,阵阵力道自下身贯入,强烈的快感逼得她浪态百出,身体已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啊……唔……不……行……不行了……啊……” 她右手撑在任逍遥胸口,另一只手挤压着那被汗水润湿的双峰,本来是想稍加遮掩,但手掌一贴上去,和爱侣交欢的浓情蜜意便淹没了一切,手指忘我地捏着水嫩嫩的玉乳,反更添淫靡。 此时的林毓秀已然深深溶在一片激情之中,再也支持不住,大叫一声:“大哥哥!” 右手一滑,整个身体重重朝任逍遥身上卧倒,腰间做出了最後一下律动。同一时间,任逍遥全身之力奔腾而出,直冲霄汉般向上注入心爱的身体之中。 “啪”地一声,林毓秀整个身体伏贴在任逍遥怀中,星眸紧闭,含羞接受了这道慑人的威力,任逍遥无止尽似地爆发着,少女娇嫩的下体一阵又一阵地紧缩,阳刚的精华灌满了纤弱的秘地,甚至逆流而出。 ××××××××××××××××××××××××××××××××××当天晚上,卯之花烈来为任逍遥复查,略加检视后拉着苏涵碧去到屋外商量接下来的用药配方。 这时候林毓秀走了进来,任逍遥见她随意穿着一袭轻衫,体态撩人,嘻嘻笑着靠了过去,嘿然道:“秀秀,要不要再来一次?” 林毓秀脸上一热,婉拒道:“不要啦,涵碧姐都说我了。” 任逍遥问道:“说你什么。” 林毓秀涩然道:“说……说我差点害的你伤口迸裂。” 任逍遥开怀笑道:“哈哈哈,没有的事,就是再做两次也不要紧的。” 林毓秀时满脸通红,嗔道:“别……别乱说啦,快躺下,你要多休息才是。” 任逍遥油嘴滑舌的道:“好啊,那你陪我一起睡。” “哐——” 大门倏地被人撞开,一脸惶急之色的水芙蓉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劈头便道:“不好了,出大事……你们,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 任逍遥只道她又在呷醋,大咧咧的道:“什么时候,睡觉得时候咯。” 水芙蓉狠瞪她眼,怒道:“没时间和你开玩笑,虚夜宫刚刚传来消息,蓝染队长遇刺身亡,苏姐姐和卯之花姐姐已经赶过去了!” 第十一章 谁是凶手 “什么?你说什么!蓝染队长……蓝染队长他遇刺身亡?” 任逍遥还当自己听错了,敲敲因伤重而略带迟钝的脑袋,重复着问了一遍。 “是的,大约一个时辰前,雏森副队长路过六番队禁地镜花水月阁时发现蓝染队长被掉在牌匾前,把他救下来时已经断了气。” 龙菲芸推门进来,神色凝重的补充道,“事发突然,其他情况尚不得知,需等涵碧回来才能确认。”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以蓝染队长的武功心机,怎么会……怎么会突然被人刺杀。” 任逍遥闻言身躯如遭雷殛般剧颤一下,霎那间手脚冰凉,僵立当场,“误传……误传,一定是误传!” “传递消息的是市丸队长,同来的还有数名暗部。” 龙菲芸轻叹一口气,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愿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 “扑通”任逍遥瘫坐在床,全身抽缩,双目险些涌出热泪,狂叫道:“是谁,倒底是谁杀了蓝染队长,菲芸,备马!” 龙菲芸讶道:“你……你要作甚么!” “去虚夜宫,我要把内奸揪出来,为蓝染队长报仇!” 任逍遥拍案大怒,忿恨之情溢于言表,虽然他和蓝染惣右介只见过两次,彼此亦无深交,但同为聪明绝顶、兼具领袖素质的高手,甫自见面已惺惺相惜,而追查内奸的事情,非但让原本素不相识的他们有了进一步接触,也更加深了相互间的了解。 五天前蓝染惣右介离开的时候说要一查到底,任逍遥尽管有些担心,不过考虑到他的武功计略和队长的身份,即使查不来也没有什么危险,所以只善意的提醒了句,却没想到竟成了两人间最后的遗言。 “不……不行啊,大哥哥才刚刚能够下床,怎么可以……” 林毓秀急道。 “没事,我撑得住!” 任逍遥“霍”的站起,伸手去拿外衣。 “啪——” 龙菲芸拦在跟前,一把打落了他手中的长袍。 “菲芸,你……” “冷静些!” 龙菲芸纤手轻抚,把任逍遥推回床上,柔声道,“你要做的是安心养伤,虚夜宫的事情自然有护宫十三番和暗部去查。” “事情牵扯到内奸,你叫北辰一刀流怎么去查!” 任逍遥激动的喘着粗气。 “当然是先制定一名队长负责,然后……” “负责?哼,谁敢保证负责的那个就不是内奸,谁能保证,你说啊!” 任逍遥双目射出无尽的恨意,低吼道,“要想尽快知道事情真相,为蓝染队长报仇,只有靠我,靠我这个外人来查……啊!” 不慎触及伤处,又是一声痛呼。 “自己都没好全,还想着查案,大哥哥真是……” 林毓秀小声嘀咕道。 “我的身体我清楚,只要不动武绝对没有大碍!” 任逍遥坚持道。 “‘内奸的事情只有咱俩和任教主知晓,如果在这期间有谁发生意外,接下的目标一定他,所以不管你我谁还活着,务必将这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他,嘱咐他在伤好之前切不可离开市町御馆半步。’这是蓝染队长的原话,市丸队长因为急着回去替他收殓尸身,所以由我代为转述。” 龙菲芸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缓缓道。 “什么,蓝染队长已经预感到会出事了!” 任逍遥凛然一惊。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还是等涵碧回来再问她吧。” 龙菲芸站了起来,随手拿过任逍遥的衣衫,自己披上。 “你……你莫非想……” “从现在起,到确定绝对安全为止,我就是你!” 龙菲芸回眸一笑,全身突然绽放出昔日女扮男装时傲视寰宇、永不言败的飒爽英姿。 ××××××××××××××××××××××××××××××××××第二天清晨,苏涵碧才从虚夜宫姗姗归来,陪同的是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 如果说任逍遥是纵横情场的少女杀手,那么朽木白哉的吸引力绝没有任何少妇可以抗拒,他的吸引力是整体而深藏的,英伟的外表下似有无穷尽的内涵等待旁人去发掘,乌黑的头发直往后结成发髻,俊伟古俏的容颜有如青铜铸出来无半点瑕疵的人像,近乎完美的俊伟,几近无法挑剔,此时他的一对眼睛充盈可令任何人心动的沉郁神色,令燕飞想象到在其它情况下他眼神的变化和近乎使人没法抗拒的表达力,哪连心肺也掏出来给你看的强大感染力。 朽木白哉穿的是王侯也只在出席庆典和重要场合才会穿着的礼服衮冕,头顶佩戴的“牵星箝”是朽木家的家传配饰,用切割过的筒状白玉,将四束头发分别塞入,象征着族长的绝对权威,身上的衣袍画而裳绣,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黼、黻之象,凡十二章,把他衬托得一身贵气,彩丽无伦。 双方在内室坐定,任逍遥径直问道:“怎么样,内奸的事情查的怎么样!” 朽木白哉英俊无匹的脸容露出一丝充满苦涩的神情,沉声道:“毫无头绪。” 任逍遥讶道:“一点线索都没有么?” 朽木白哉目光投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双目黯然的道:“桃子(雏森桃)一口咬定是东仙队长做的,却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而且事发时我还有剑八一直和东仙队长北门附近商议增强防卫的事情,作案的可能性基本排除。至于其他方面——凶手似乎是暗杀的行家,现场没有遗留任何痕迹,甚至……” 苏涵碧接口道:“甚至连蓝染队长的死因都还存在着谜团,我和卯之花姐姐做了十分详尽的检查,却没有找到一处伤口且筋脉、骨骼、肌理一切完好,不像是受过内伤,因此武力致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任逍遥想也不想,脱口便道:“那不就是中毒!” 苏涵碧摇头叹道:“不,如果是中毒,辟毒天珠不可能全无反应。” 任逍遥失声惊道:“什么!不是受伤,不是中毒,那……那还能有什么致命。” 朽木白哉目光忽然黯淡下来,内中充满矛盾复杂的神情,徐徐道:“只有一种可能——幻术,蓝染队长中了幻术!” 任逍遥一怔:“幻术?幻术不是用来迷惑心智的吗,就算靠它杀人也仅仅作为辅助,到头还是要先对身体造成损伤。” 朽木白哉沉声道:“幻术和体术、忍术并称为忍者三大绝技,是一种精神攻击的方法,通过自身强大的精神意念,将对方引入引入虚拟的世界,而在意识中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造成其精神和肉体的疲弱与混乱,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引诱性的幻觉催眠法。幻术和忍术有着极大的不同,它并不直接攻击对方的肉体,而是针对精神下手,除施术者和被施术者外,其他人很差察觉。” 任逍遥心念微动,追问道:“那么任何一个会用幻术的忍者让我在幻境中感觉自已经死了,我就会变得和蓝染队长一样么?” 朽木白哉肃容道:“不,普通的幻术只能用来迷惑心智,想要以之伤人至少得经过二三十年的苦修,像蓝染这样被幻术一击毙命,在我……不,在我们所有队长包括宗主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任逍遥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人能把忍术练到这种境界。” 朽木白哉摇头道:“有、当然有,至少神道无念流宗主衫田智、副宗主、天泽勇音、伊贺谷副门主武藤兰就能依仗幻术轻而易举置人于死地,问题是……” 说着现出大惑不解的神色,皱眉道,“问题是蓝染队长的幻术犹在他们之上,甚至被宗主誉为扶桑武林第一幻术高手,他的绝招镜花水月能随意操纵对手五感,将对手的精神完全移到另一世界,这个世界的时间及质量完全由他控制,随时可以让对手精神的崩溃,造成的伤害程度也完全由他控制。虽然必须在双目相对的情况下才能使用,但只要堕入此术任你武功再高、修为再深也难脱逃——所以我们做梦都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破掉镜花水月,让蓝染队长惨死在幻术下。” 任逍遥激动道:“那一定是某个精擅幻术的瞎子……” 想到瞎子怎么可能使用幻术,顿时住口不言。 朽木白哉眼中掠过愤怒之色,旋又敛去,缓缓道:“我今番下山一方面是通报此次暗杀事件的进展,以免任教主挂怀,另一方面则是受大小姐所托,请你呆在市町御馆,伤势痊愈前切不可轻易外出——蓝染队长遇害后,六番队暂时由大小姐统领,加上隐秘机动部队的任务日益繁杂,所以抽不出空亲自下山。” 任逍遥的呼吸急促起来,沉吟道:“是么,美奈也要我多加小心,难道事情真的已经严重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朽木白哉长身而起,双目射出令人心寒的的烈芒,语调却平静近乎冷酷:“是的,不过请你放心,宗主大寿前我一定会查出真象,以慰蓝染队长在天之灵。” 第三十七卷 第一章 旧伤复发 完了,一切都完了,没抓住大冢周夫不说,连伊贺谷的高手都引了出来。 孟飞呆在当场,心中倏地涌起一种英雄末路的凄凉。 此刻的情形和二十年何其相似,那时的自己前带着襁褓中的逍遥四处奔走,躲避修罗教和绝杀的追击,一次次以寡敌众,一次次以弱对强,不知道有多少回被大批敌人困死在前进无路、后退无门的绝地。 很多时候自己明明已经打算放弃,但想到大哥、大嫂存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血决不能落在鬼冥神君和恨天手里,便想突然间得到了一股无有穷尽的巨大力量,总带着逍遥杀出重围,化解一个又一个的巨大危机。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孩早已成长为的身负无数绝学、孰知兵法韬略、武功修为青出于蓝,在中原武林足以跻身三甲的国之栋梁,但在逍遥又一次……不,应该说是最后一次需要自己帮助才能脱离险境的时候,自己却拿不出当年睥睨敌手、傲视寰宇的魄力——明明已经擒住大冢周夫,却因最后时刻的大意和疏忽以致前功尽弃,拱手将反败为胜的最后机会送了出去。 “你……你来作甚么!”大冢周夫犹有余悸的喘几口气,瞪着长谷川泉道。 “你以为我想救你?哼,若非甲贺谷加入了‘反北辰一刀流联盟’,麾下还有几个能撑场面的上忍,我才懒得动手救你呢。” 长谷川泉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神情,“太政官(藤原道隆)就知道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特意让我暗中盯着以防不测,没想到……哈哈哈,任逍遥没有说错,除去会耍些鬼蜮伎俩和捡小便宜,你真的一无是处。” 说罢洒然转身,再不搭理大冢周夫。 阳光映照之下,身着淡紫色忍者劲装,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长谷川泉直驱任逍遥身前五丈许处,她的身形婀娜修长,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只站立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又充盈著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如此不用露出玉容,仍可生出如此强大魅力的女子,只有在五云山顶的洞窟外见到的女杀手可堪比拟。 任逍遥忽然一笑,虎目射出虎目灼灼的射往对手,负手冷然道:“久保功介到哪里去了?既然是要抢先把我做掉,为何只派些喽罗来送死。” 长谷川泉露出一闪即逝的讶色,显然她智慧过人,从任逍遥冷静的神态感到情势并不寻常,亦没有因任逍遥摆明看不起她而动气,反嫣然一笑,媚态毕露的轻启朱唇柔声道:“我出道江湖的时候,恐怕你仍在牙牙学语,竟然自不量力的唤我‘喽罗’,是否活得不耐烦了。” 任逍遥淡淡道:“在我眼里,一切趁火打劫的对手都不值得尊重。” 长谷川泉美眸杀机一闪即逝,仔细打量着任逍遥,轻笑道:“年轻人,这里不是中原,什么江湖道义、武林公理的行不通,作为一名忍者只要能出色的完成任务,无论用耍多少心机、玩多少阴招都不会遭人诟病。”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微微一笑,从容说道:“既然前辈在伊贺谷中地位仅次于久保功介、武藤兰,想必时常能够见到藤原道隆,恰好在下有一事想要告知太政官……呵呵,准确来说应该是太政大臣,烦请前辈代为转达。” 长谷川泉虽是狡计百出之人,亦被他前倨后恭的神态弄得有点糊涂,更猜不透他有甚么话要说。她是女魔头武藤兰的首席弟子,专司习练媚功幻术,轻松就能将看见她们的男子迷得神魂颠倒,浑忘一切,趁机使出辣手取对方性命,屡试不爽,但任逍遥心志坚刚如岩石,一点不受到她媚功的影响。 长谷川泉轻摇秀发,动作不大,但姿态却悦目非常,令人觉得她平添了无限的魅力,恨不得立即把她搂入怀里,恣意爱怜,以易天寒、付龙渊的修为都差点把持不住,忙潜运内功慑定心神,周围的甲贺谷、户隐忍者流、羽黑忍者流弟子及北陆国人众、关东国人众无不看得垂涎三尺,满场都是浊重低沉的呼吸。 长谷川泉咯咯笑道:“说罢,小弟弟,有什么事姐姐一定答应你。” 她的语气透出一种纯似发自真心的诚恳味道,又是那么温柔体贴,神态婉转可人,除非是铁石心肠的人,否则怎能不被她打动。 任逍遥仍是完全不为她所动,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一字一顿地的缓缓道:“告诉藤原道隆,他敢惹我任逍遥,注定这辈子不得安生,识相的话乖乖向北辰一刀流认输,否则休怪我辣手无情。” 以长谷川泉的修养,仍不由立即色变。 就在她心神微分之际,任逍遥闪电般擎出冰魄玄霜剑,化作一道贯穿云霄的惊雷闪电,激射这宗师级的媚功高手。 任逍遥的无论眼光经验,均无比丰富,早便认定这看来绮年玉貌的女子,实是吉弘统幸那一辈的元老高手,若在正常的情况下交手,尚胜负难料,何况她身后不远处就是大冢周夫和甲贺谷众忍者,出于打倒北辰一刀流的目的必然会出手相助,即管加上师父帮忙也难讨好。 所以他必须先以雷霆万钧之势重创长谷川泉,使在场众人心存畏惧不敢轻举妄动,他又从大冢周夫的神态推断出长谷川泉已久未和人动手,若是经常惯见,就不会因她的突然出现而紧张成这副样子所以他才使出手段,用截然相反的两种说话态度令她生出莫测高深的好奇心,然后再以传话之事分她心神,抢先出手。 长谷川泉尚是首次遇上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会猝然对她痛施辣手的男人。 更糟糕是她发觉自己忽然由猎人变成猎物,那种突变和窝囊的感觉,令她心散神弛,完全没有办法发挥出应有的功力水平。 任逍遥迎面刺来的一剑,看似简单,实已到了大巧若拙的境界,封死她反击和闪退的所有路线,其中暗藏的变化,更使她测不破瞧不透。 不过她表面上仍是巧笑倩兮的,丝毫不露出心内的惊骇,纤手微扬,抖出一把银芒耀闪的太刀,身子飘动,宝刃似守非守似攻非攻,教人全然无法捉摸她究竟是要硬撄对手锋锐,还是要退闪挪移。 “叮”长谷川泉的太刀挑上冰魄玄霜剑的剑锋,娇躯剧颤,猛往后移。 她的后撤早在任逍遥的预料中。 普天之下除了更木剑八这个疯子,谁敢硬接“曾经沧海难为水”不过长谷川泉确比他想像中更要高明,后退时的身法妙至毫巅,连以轻功见长他都感到难以捉摸,使他难以挟先手之势得竟全功,差幸已令她吃了暗亏。 两道刀光分由左右袭至,封着任逍遥直攻长谷川泉的前路。 出手的是距离最近的甲贺谷上忍,武功固然不及长谷川泉,比之大冢周夫也相去甚远,但风声虎虎,气势迫人,容不得任逍遥等闲视之。 任逍遥倏地后退,待两忍者刀斩落空,现出仅微的些许破绽时,任逍遥忽又冲前,撞入两人刀锋间的间隙去。 这种变化,除了必须懂得平地闪移迅如雷霆的一苇渡江外,还须真气和力道的变换配合,若非亲眼所见决没有人敢相信。 晓尘大师精研此道五十余年或可凭借易经筋的催动勉力做到,但却绝不如任逍遥运拾起来变化的自然和迅快。 高手过招,首重判断,两忍者全然摸不透任逍遥的诡异身法,立时被刚猛凌厉、浑厚无比的先天无上罡气笼罩,陷于险境。 任逍遥冷哼一声,冰魄玄霜剑闪电劈往左侧,而肩头则硬撞在右边忍者胸胁处,在外人眼中,他只是身子晃动一下,身影迅捷无伦。 右边的忍者惨叫一声,应肩跌开数丈,“哇”的吐出口鲜血。 另一忍者则惨叫一声,在剑光疾闪下颓然倒地,再不动弹。 任逍遥似是从没有停滞过般,冰魄玄霜剑化作一团湛蓝色的芒影,随着玄奇深奥的步法,追击长谷川泉。 长谷川泉哪想得到两名上忍连任逍遥一招都挡不了,而对手的气势挟胜利之馀威,更是有增无减,惊人的剑气,纵是在十步开外的自己,亦如身在火窟,热的连血液都要沸腾起来,心知肚明自己在气势的较量上已一败涂地,那敢逞强,娇斥一声,对着任逍遥虚刺叁剑,再飘身后退,以一个曼妙的姿态投往远处的丘顶。 “你中计了!”任逍遥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却非来自身后而是前方。 对,前方,她正全力退向的那处丘顶。 “北辰一刀流奥义——忍影分身术!”长谷川泉惊觉方才竭力阻挡得竟是任逍遥的幻影时,已然为时晚矣,她疾掠的身形再刹止不住,笔直往任逍遥撞去。 这时候的长谷川泉,全副精力都放在防御背后的袭击和催动轻功全速后撤,理应腾不出精神来应对跟前近在咫尺的任逍遥,但她几十年修为终非寻常忍者可比,紧要关头肩脊一耸,纤手轻寰,闪烁着寒芒的太刀迅雷电闪般变幻方向,竟在间不容发的当儿掉转锋刃,直劈任逍遥额角。 “哼,都说你中计了。” 任逍遥泛起丝冷酷的笑意,也不见他左手如何动作,只听“啪”的一响,太刀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个美妙的弧线跌落地上。 “好啊,好一招‘少林龙抓手’,晓尘掏家底的绝技都给这小子学会了。” 易天寒哈哈大笑,他的眼力何等了得,自是看出任逍遥先以浑圆无极化去长谷川泉进击的力道,然后直接以少林龙抓手抓住太刀,同时催动先天无上罡气沿刀锋、刀脊、刀柄迅速逼向对手。长谷川泉仓促变招,提聚的功力只有五成,倘被真劲灌入体内不死也得重伤,容不得她继续握住太刀。 任逍遥大喉一声,运指如风,戳向长谷川泉双眼。 长谷川泉仓促抬手格挡,岂料被任逍遥看穿动作,左手一圈一带,仅余的最后几分劲力全数回转自身,刹那间只觉浑体剧震,四肢酸麻,胸膛如被灼热的火球滚过痛楚难当,“哇”的喷出口鲜血,趔趄跌退,空有一身武功却再无力运使。 “认输吧!”任逍遥哈哈大笑,横身一闪,探手抓向长谷川泉背心,只要制住脊骨正中的灵台穴,这声名赫赫的女魔头就将任他宰割。 十几名甲贺谷忍者在大冢周夫的带领下飞身来救,却是远水难解近火。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呼响彻山谷,声音的主人非是穷途末路的长谷川泉,而是眼看就要取胜的任逍遥。 全场人众瞧得目瞪口呆、大惑不解时,几乎从冥府打了个转回来的长谷川泉却清楚的看见鲜血从任逍遥小腹、胸口处潺潺涌出,而他则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不停的打着寒噤,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并非为长谷川泉刀气所致,而是任逍遥身上尚未痊愈的旧伤——对,旧伤,十天的修养尚未痊愈、因剧烈打斗而骤忽迸发的旧伤。 “认输的是你,哈哈哈。” 长谷川泉不知从哪涌出的力气,“霍”的站了起来,随手捡起身旁太刀,直劈任逍遥面门。 第二章 命中救星 任逍遥用力过猛,以致旧伤迸发,正痛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要抬手格挡却是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刀刃迅速逼近,却连侧身避让都力有不歹。 五寸、四寸、三寸……任逍遥被劈成两段的命运已无法改变。 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固然眼力超卓、经验丰富,却怎么都不会想到大占上风的任逍遥会在这即将取胜的当口突然失却战力,仓促间哪里来得及救援,南宫凤姿、林毓秀、水芙蓉更加吓得哇哇大哭。 “轰!” 生死攸关的一刹那,任逍遥面前突然耸起一堵沙墙……不,应该说是沙壁更为恰当,因为它很薄,薄的大约只有两指节。但就是这区区两指节厚的沙壁竟然将长谷川泉贯满真力、一心欲置任逍遥于死地的斩击给挡了下来。 任逍遥和长谷川泉表情霎时变了,前者大喜过望,心忖关键时刻竟来了救星,性命当保无虞,后者则嘴唇泛白,面如死灰,暗骂这煞星竟怎地突然赶到,眼看将成的计划势必功亏一篑,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收回了长剑。 是谁!只出一招,就让身为扶桑第一女魔头长谷川泉骇异至斯。 是谁!尚未现身,便逼得她连劈出第二刀的勇气都没有。 青木俊志!枥木松本流宗主青木俊志!以“绝对防御”威震忍术界,连七大派都为他定下“遇到青木俊志可以不用完成任务直接回派复命”的不成文规条,当今扶桑武林除真宫寺龙炫外无人敢擅撄其锋的青木俊志! “哗啦啦——” 距长谷川泉、任逍遥交手处远五丈远的沙石地像烧滚的开水般沸腾起来,激溅的黄色沙砾大把大把的吹向两旁,刮得人脸辣辣生痛。 众忍者纷纷退开,但见穿黑衣着黑袍、满脸淡漠之色的青木俊志缓缓自地底升起,背后负着半人多高、载满特制陨沙的御魂庐,眼睛分明半睁半张不带一丝杀气,但无论谁被他灰黑的眸子扫过,心底都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寒意。 “多谢……多谢青木宗主救……救命之恩。” 任逍遥以剑支地,强撑着站了起来,苏涵碧、南宫凤仪赶紧上前相扶,惊觉渗出的鲜血已将他衣衫下摆尽数染红,心痛之余更多的则是关切还有发自肺腑的感动。 为了确保她们的安全,任逍遥明知自己有伤在身,却仍咬牙硬挺,坚持出手,几乎是拼着一死争取到援兵的赶来的时间。 长谷川泉转身望向青木俊志,狠声道:“青木宗主,伊贺谷同枥木松本流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出手搭救任逍遥,是否有心和我等为敌。” 她毕竟是赫赫有名的女魔头,即使知道自己未必应付得了青木俊志,也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对方。 青木俊志仍是那副淡漠表情,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片晌后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淡淡道:“我来只是报恩,不是救人。” 长谷川泉冷然道:“哼,这小子对你有何恩情,沙漠一战分明是你放过他吧。” 连她都不敢轻举妄动,却还有不知死活想捡便宜的傻子。 羽黑忍者流两名中忍站在青木俊志身后,见他正和长谷川泉说话,背心露出个老大的破绽,以为有机可乘,双刀并举悄无声息朝他砍去。 他俩踏进沙圈的刹那,站在中心的青木俊志已生出感应,眉梢微微一动,当作什么都没有发觉,负手笑道:“如果不是任教主指出绝对防御的破绽,恐怕十年二十年内我都想不到完善它的方法……” “叮”“叮”全力斩击的两刀结结实实的劈中青木俊志肩头,发出的却非骨折肉裂的声响,而是清脆的、如同金铁撞击的鸣音,别说是伤口、血痕,连两条淡淡白印都没有出现——好像锋锐的太刀根本没有砍中似的。 青木俊志头也不回,自顾自的说道:“我把沙之铠甲的硬度增加了两倍,重量却和先前一般无二,别说神兵利器穿之不透,就是任教主的先天无上罡气也未必……” 话尤未落,右手倏地上仰,猛然一握。 “沙缚柩!” 一如往昔的低沉声音随着响起,依然不包含任何感情,伴随砂砾流转滚动的激啸回荡在众人耳畔。 无处不在的黄沙自两名中忍的脚底腾起,顺势蔓延而上,任凭他们怎样运劲挣扎都甩之不脱,很快就给从头到脚牢牢的包裹了起来。 “沙暴送葬!” 青木俊志冷冷吐出四个字,沙堆毫无预兆的突然缩紧,两名中忍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给压得血肉飞溅。 全场顿时鸦鹊无声,所有人都被青木俊志这一手给镇住了。 杀人只在弹指间,且单单一个沙之铠甲就能轻松防住中忍的进攻,在场的怕是除了几位掌门和宗主,连让他祭出绝对防御的主体守鹤之盾的资格都没有。 “等我伤势痊愈一定陪宗主再战一场。” 有苏涵碧代为包扎敷药,任逍遥惨白的脸颊逐渐恢复血色,欣然笑道。 “哈哈哈,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找上门来的。” 青木俊志双目射出锐利神色,迎上任逍遥的目光,旋即转向长谷川泉,慢思条理的问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让任教主他们上山了吧。” “问我做甚,伊贺谷的忍者又不在这里。” 长谷川泉冷冷道。 “他们?他们敢说不么?” 青木俊志环目一扫,看到谁谁就慌忙低下头去,明知这话是在讽刺自己却没有哪个敢发一言。 “如果我不答应呢!” 长谷川泉秀眸寒芒闪过,握住太刀的右手紧了紧。 “的确,你有你傲视扶桑的独门媚术,即管我仰仗绝对防御利于不败之地,但要最终取胜只有不到四成的把握。” 青木俊志不为所动,淡然自若的道,“不过若是一百个木制傀儡,未知你勤修几十载的秘术还有多大用处。” “哦,‘红秘技-百人操纵术’,看来江湖第一傀儡师吉川武藏也到了。” “不敢当、不敢当。” 长笑声中吉川武藏协同青木级香、中森良志、岩天圭介等出现东南角方向的山头上,身后随侍的枥木松本流弟子每人背着一个严严实实的包裹,里面装得应该就是“红秘技-百人操纵术”将要用到的傀儡。 “是啊,木头做的傀儡不吃奴家这套,但……” 长谷川泉扁扁娇艳欲滴的水润樱唇,媚笑道,“如果奴家没有记错,吉川大师娶了七房妻妾,近来又和几个艺伎打得火热,是实打实的性情中人,奴家大可专攻……” “你说话前最好看看脚底!” 吉川武藏冷冷截断道。 长谷川泉用眼角余光一瞥,惊觉原本站立的山岩处竟被一层薄薄的砂砾覆盖,脑中顿时闪出“地蔵砂界法”五个字来。 地蔵砂界法——土系感知类秘术,通过空中悬浮的细微沙粒查探对手的位置、动作,提前预知他的所有行动,就算蒙上眼睛、封住耳朵,依旧不影响忍术的施展,而自己用以迷惑视听、混淆心神的媚功则全然没了作用。 “方圆百丈内的山头已被我布下地蔵砂界法,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掌握中,若是还想再打,武藏他乐意奉陪。” 青木俊志说话的语气平静至近乎冷酷。 “呵呵,今天算我栽了,各位请上路吧,不过青木掌门务必急着……” 长谷川泉心里早把青木俊志、吉川武藏骂了百八十遍,俏脸却还是那副风情万种、妩媚靓丽的模样,“总有一天,伊贺谷会把这笔帐从贵派头上讨回来。” “好啊,乐意奉陪。” 青木俊志吐出最后六字便再不搭理长谷川泉,转身走到任逍遥身旁,淡淡道,“任教主,请吧。” 语调虽轻虽冷,任逍遥却听得出来青木俊志对自己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情谊,就像自己对蓝染惣右介一样,否则也不会甘冒惹翻“反北辰一刀流联盟”的危险跑来营救自己,只是他孤傲惯了,不擅表达言辞,因此看起来很是淡漠。 “宗主也要上山?” 身旁的龙菲芸问道。 “嗯,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青木俊志头也不回,背着御魂庐自顾自的往虚夜宫行去,甲贺谷、户隐忍者流、羽黑忍者流、北陆国人众、关东国人众千多忍者眼睁睁看着任逍遥等远去,竟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第三章 皇子真身 眼看到了安全的地方,任逍遥拱手道:“若非青木及时赶到,逍遥已成刀下亡魂,此番恩情……” 青木俊志截断道:“我来就是报恩,现在咱们两不相欠,多余的话不必说了。” 任逍遥知他孤高绝傲的脾气,既不愿欠别人恩情,也不愿别人欠他,反愈发感激,坚定的道,“好吧,日后青木宗主有用的着我的地方……” 青木俊志再次截断道:“长谷川泉所以任由你们离开而不敢妄自出手,并未单纯的因为我或武藏的缘故——庆次郎,你说是么?” 堕后两丈许的暗部队长闻言低哼一声,叹道:“我穿成这样,你都知道?” 青木俊志眼睛闪亮起来,脸容依旧淡漠如水:“如果连北辰一刀流暗部总队长、当今忍术界木系遁术第一人真田庆次郎都认不出来,岂非白混了这么些年——刚才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会用树莲华挡住长谷川泉那刀的对么?” 真田庆次郎从容笑道:“哈哈哈,我还以为这次的伪装出了问题,原来只是结印时被你瞅见,这才暴露了身份。” 青木俊志晒道:“我就弄不明白,以你的实力跻身上忍之列、成为护宫十三番的队长绰绰有余,为什么非要做个籍籍无名、连面都不能露的暗部呢。” 真田庆次郎哈哈一笑,油然道:“我喜欢掩饰、喜欢隐藏,特别是被敌人当作毫不起眼的无名小卒,然后突施重手,一击必杀,再慢慢欣赏对方惊骇欲绝的模样——剑八喜欢硬拼、夜一性好偷袭,我就这么点癖好不为过吧。” 此话一出,孟飞、易天寒、付龙渊等无不惊凛,两队暗部来到市町御馆“协防”已有十日,他们却完全没有察觉到看似能力平庸、实力不过中忍级别的暗部队长竟然被素来高傲自负、目空天下的青木俊志做如此夸赞。 犹为惊讶的是任逍遥,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后,他无论眼力、武功较之往昔都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之前由鸟取到此的“旅途”中可谓纵横睥睨、百战百胜,但自从踏入奈良的地界,失误是一次连着一次。 要说在黑曜林和更木剑八厮拼前没有看出他的深浅是由于轻敌大意;在部屋未能识破草鹿八千流的实力是因为被她的外表迷惑,那么以为山本元柳斎重国、梢绫砕蜂只是普通的祖孙俩和错误的预估真田庆次郎根本就是自己眼力的问题。 先天无上罡气固然号称天下第一神功,但若仅仅凭借它作为判断对手深浅的依据仍未免捉襟见肘。因此以不断的实战和切磋完善自我,摆脱长期以来养成的对先天无上罡气的依赖,使得自身实力更上一个档次已然迫在眉睫。 ×××××××××××××××××××××××××××××××××待得到达虚夜宫后,任逍遥始知青木俊志口中“再晚就来不及了”指得是什么,原来这次的太子之争枥木松本流已打定注意站在七大派一方,青木俊志手里恰好拿到了不少有关伊贺谷动向的情报,打算交给北辰一刀流。 青木俊志性格孤傲,不愿把东西直接拿到唯一击败过他的真宫寺龙炫(任逍遥破掉绝对防御后立即晕厥,是青木俊志没有杀他,严格来说应该算是败阵)那,免得遭人说项,所以派青木纪香先一步联络好旧友、掌管情报分析的十三番队队长浮竹十四郎,希望找个机会和他详谈。 权权盛意浮竹十四郎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因蓝染惣右介突然遇害,虚夜宫宫内人心惶惶,作为老资格队长的他即便不在怀疑之列,没有被限制行动,也要安抚队员,协助查案,左挤又挤勉强才抽出一个时辰。 两人几十年的交情,加上这次的事件实在有够严重,因此青木俊志一改往昔的高傲的脾性,答应的很是爽快,没想到途中遇见任逍遥中伏,逼得他不得出手搭救,耽搁了不少时候,所以才紧赶慢赶,巴不得立刻上山。 真田庆次郎本要带任逍遥等先行拜谒真宫寺龙炫,任逍遥婉言谢绝,执意先去六番队向驻地向朽木白哉询问查案进程。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他最怕的其实是易天寒、付龙渊看见怨恨了三十年的“大仇人”会按耐不住,忿而出手。 真田庆次郎不虞有它,领着众人前往早已安排好的专供贵宾居住的宫室,任逍遥拉过龙菲芸、南宫凤仪,再三叮嘱她们让“看好”易天寒、付龙渊,这才在苏涵碧的陪同先去四番队包扎伤口,然后转道前往六番队驻地。 看到十天没见的朽木白哉,任逍遥不由傻了眼。 玉树临风、俊硕无匹,浑身充盈着成熟男性的无穷魅力,私底下被全奈良城的百姓称作少妇杀手的世族贵胄朽木白哉,竟然在不到半月的时间内便成了一个的蓬头垢面、目光呆板的邋遢大叔,不用说案子查的毫无进展。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十三番队所有正副队长全部都有不在场证明,暗部和隐密机动部队中分队长级别的成员事发时全部不在六番队属地,就连外部人员潜入镜花水月阁作案的可能性也已全部排除。” 朽木白哉仰天长叹,满脸迷惘之色,他破天荒的连用三个“全部”语调中透着无尽的痛苦和悲怅。 几十年的战友、伙伴就这样突然死于非命,却不能为他报仇——别说报仇,连仇敌是谁都弄不清楚,其哀其怨可想而知。 眼见朽木白哉憔悴成这副样子,任逍遥心里明白他已尽了能尽的一切努力,即便换做自己去查,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去,虽然大大的恼恨、大大的、大大的不甘心,但除了接受既定的事实,再没有别的法子。 不,有!最好的法子就是在七日后的寿诞亦即决定扶桑命运的正邪大战中拼死守卫虚夜宫,诛尽一切来犯之敌,用他们的鲜血祭奠蓝染队长的在天之灵。 自此,任逍遥把自己关在宫室中精心养伤,整整五天没有踏出过大门半步,更没去碰往常一日都离开不得的女色,全副心力都花在养伤和练功上,连吃饭都只是让水芙蓉从窗口递进来,目的只有一个——无论如何要在大战前恢复战力。 决心、意志、准确的诊治、对症的药石、还有最为重要的安静睡眠,帮助任逍遥在短短五天内神功尽复。当他操纵内息运转完最后三个周天,感觉周身再无痛楚、隐患,大步走出宫殿的刹那,所有人都清楚的感觉到…… 任逍遥回来了,真真正正的任逍遥回来了!兼具巽风大战时的沉着冷静、指挥若定,赤尾劫难后的超卓修为、神妙武功,以及护送真宫寺美奈途中经历无数大战,积累起的丰富经验和强大自信,拥有一骑当千之力的任逍遥回来了! 山下的情况愈加错综复杂,扶桑武林大大小小两百多个忍术流派已全数到齐,城东是以六大派及枥木松本流、雾隐示现流为首的北辰一刀流盟友,城西则是伊贺谷、甲贺谷、世鬼忍者流领衔的反北辰一刀流联盟。 常言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但这次即将交战双方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各派宗主、掌门像早便约好般再三叮嘱门中所有的弟子不得聚众斗殴,不得随意闹事,双方八九千名忍者以奈良的中心广场为界,无一擅自跨越。 当然,这只是外界看到的表现,实则平静中涌动的是随时可能喷发的暗潮,所有流派无不摩拳擦掌,静等着决战到来,北辰一刀流上下更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全都和任逍遥一样卯足了气力要给蓝染惣右介报仇。 夜里,真宫寺龙炫差四枫院夜一前来相请,说是三皇子想和任逍遥见面,任逍遥早想见见这次事件的真正主角,自是欣然应诺。 二条御宫,三皇子暂住的居所,这里的防务较之天极教禁地乾德宝库有过之而无不及,单单宫墙外戍卫的番队队员就有不下两百人,进去后四方八方尽是暗部,如果没有真宫寺龙炫的许可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经历了五道关卡、两遍搜身,通过山本元柳斎重国、京乐春水两名队长把守的宫门,任逍遥终于进到大堂前。 远远的他就瞧见花事君拉着一名半大不小的孩子从后堂走出,因为只看到侧面,任逍遥无法断定孩子的样貌,但从一旁的垂首侍立的真宫寺龙炫和另一名着队长服饰白衣男子的恭敬神态来看——这个孩子应该就是三皇子。 “殿下,我把任教主到来了。” 四枫院夜一的通报应证了任逍遥的猜测。 “哦,请进。” 声音虽然不大,任逍遥却感觉十分熟悉,当下不及细想,快步走上前去,俯身下拜,四枫院夜一则把大门掩上,悄然退了出去。 “大哥哥,快起来!” 三皇子骤然转身,亲唤道。 任逍遥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黑崎正良天真无邪、犹带三分稚气的面庞! 第四章 天大顾忌 “正良!你……你怎么……你怎么在这。” 饶是任逍遥见惯大场面,早已练得处变不惊,此刻勿自长大嘴巴,满脸骇异,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三皇子,请你来二条御宫见面的三皇子惟光。” 黑崎正良说话的语调一如往昔,神情却分外凝重。他穿着的是完全附和王室礼仪的华贵和服,橘黄的颜色正是皇子专用,袖口、衣襟、衣裾嵌满金丝、银线并绘有作为四方守护神的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图案,显得金碧辉煌,典雅庄重。 “你?不……不会吧,我记得……三皇子明明早就来了虚夜宫。” 任逍遥尴尬的望向真宫寺龙炫,“宗主您不是特意召回护宫十三番保护宫闱,以防……” “任教主熟读兵书,精通韬略,应该知道三十六计中的一招李代桃僵吧。” 说话的是花事君,“黑崎大人策划兵柬,预料到可能失败,有心将三皇子托付给龙炫,岂知藤原道隆诡计多端,暗中派遣伊贺谷忍者封锁了所有通往的道路。黑崎大人无计可施,只好让亲子黑崎正良伪装成殿下‘自投罗网’,以吸引伊贺谷的注意,同时让家臣高桥広瀬护送殿下经由鸟取绕道前往奈良。” “怪不得……怪不得正良精通汉话,熟知各种美食、礼仪、风物,且对扶桑武林各流派的境况了如指掌,原来他就是三皇子、养在深宫、尊贵无比的三皇子!” 任逍遥恍然大悟,心中却同时生出更多的疑窦。 “这招原是行险,却没想到黑崎正良在随行忍者的拼死保护下竟然成功突破封锁,有惊无险的来到了虚夜宫。藤原道隆遍寻殿下不得,以致勃然大怒,恼黑崎大人怀他好事,竟派出忍者追杀所谓的‘黑崎正良’一行。” 真宫寺龙炫接口道,“按说我本当亲率护宫十三番前往搭救,但如此一来,势必让藤原道隆洞悉殿下的真正身份,恐怕我等尚未赶至,大错已然铸成,只好将错就错,放出殿下正由京都赶往奈良的假消息,并让美奈单独前去鸟取,执行保护任务。” “美奈已通过上忍测试,且有流刃若火随行,对付寻常的刺杀忍者自是轻而易举,却没想到久保功介为了讨好藤原道隆,竟派出五艳姬中的久纱野水萌、羽田夕夏,连带新撰组组长富坚义搏,险些害我失去女儿。” 真宫寺龙炫走近前来,大力一拍任逍遥肩膀,欣然道:“幸亏你仗义出手,救了濒临绝境的美奈,不然老夫可要为自己的仓促决定遗憾终生。” “岂只如此,大哥哥还救了我哩。” 三皇子感慨道,“美奈姐姐尚未赶至,福山润率领的大批追杀忍者已经包围了鸟取,高桥叔叔被逼无奈,只好带我出海,想去中原避一避,岂知没行多远就给对方追上,高桥叔叔还……” 说着说着,他的语调哽咽了,“如果不是大哥哥,惟光早就死在福山润手里,如果不是大哥哥,惟光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可能活着来到虚夜宫。” “不,你真正要感谢的应该是宗主,是他在紧要关头放出殿下已到虚夜宫的消息,并大张旗鼓的召回十三番队,把伊贺谷的全部精力都吸引过去,不然……” 任逍遥聪明绝顶,稍加提点立即明白其间发生的一切,“不然的话,一路上阻拦我们的就非觊觎暗花的二、三流门派(芥川流和枥木松本流都是受激而来,并非为那三万两黄金)而是久保功介亲自率领的伊贺谷主力。” 想到光是五艳姬之首的长谷川泉媚术便如此了得,逼得自己分出四成精力用以抵御,若是武藤兰亲临那还不得翻了天去,再加上实力迄今成迷、连三皇子都摸不清根底的久保功介,他们一行怕是永远没有机会到得奈良。 “哈哈哈,过分的谦虚等于自满,何必推三阻四呢。” 真宫寺龙炫捋须大笑,欣然道,“殿下平安归来,老夫固然使了些手段,真正出力的却还是你。” “可是我却没能护住流刃若火,害的……” “流刃若火?” 真宫寺龙炫、花事君相视一笑,前者走到壁橱旁,“霍”的拉开柜门,取出一柄赤红色的雪亮太刀,赫然正是流刃若火。 这……这刀不是已经……怎么会……” 任逍遥惊得目瞪口呆。 “很简单,美奈第一次执行重大任务,我不放心他的安全所以让真田庆次郎暗中跟着,找一个适当的时机把流刃若火拿回来。” 花事君嫣然笑道。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失却神兵的美奈不是更加危险,不是更加保护不了自己么!” 任逍遥急促的喘几口气,失去理性的激动道,“夫人知不知道,当时的美奈才刚‘死里逃生’,身上还带着伤呢,却给自己人吓成那副样子,我……” “柳刚流、甲贺谷和藤原道隆是一丘之貉,且有大批忍者聚集在鸟取附近,如果不以流刃若火被盗作为契机,让雾隐示现流和他们搅在一起,连鸟取你们都出不去!” 花事君的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轻轻一叹,柔声道,“非是我做母亲的不关心女儿,非是我做母亲的故意让女儿受到伤害,实在是为了殿下的安全,为了国家的将来我不得不这么做。” 任逍遥虎躯剧震,发自肺腑的感受到花事君的用心良苦——为了忍术界的和平、为了国家的安定,她宁愿让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作出牺牲。 何其相似的情形! 想当年,龙吟啸为了给天极教寻找一个文武双全的继承人,硬生生的让龙菲芸女扮男装,受尽十八年孤寂甘苦的煎熬。幸好自己及时出现,代替龙菲芸接过了天极教教主的职衔,令她恢复女儿身,得以向天下展露倾国倾城的绝世姿容。 而今,真宫寺美奈用她稚嫩的双肩扛起了保护三皇子的重担,虽然她们俩在自己的陪伴下平安回到了虚夜宫,但整件事情并就此完结,两天后真宫寺龙炫的五十大寿才是和桐瑚太子、藤原道隆他们一决胜负的关键! 作为真宫寺美的恋人,自己于情于理都要拼尽全力相助北辰一刀流! 念及此处,任逍遥顿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脱口便道:“殿下召我前来,是否有用的着在下帮忙的地方,但请开口逍遥必……” “大哥哥!” 三皇子截断任逍遥的言语,目中隐泛泪光,哽咽道,“请不要殿下、殿下唤我,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那个不懂事的大孩子,更何况……更何况我们已经歃血为盟,结拜成为兄弟,如果你不嫌弃就叫我惟光吧。” “惟光……” 任逍遥脑中倏地闪过当日黑崎正良提出结拜,真宫寺美奈以眼神示意让自己立刻答应的情形,不由的愈发感动。 “其实,想和任教主密谈的是我。” 真宫寺龙炫功聚双目,缓缓道。 任逍遥乍闻此语,立觉事态严重,试想以真宫寺龙炫宗主之尊,想见自己竟然还要借三皇子的名头,既是说虚夜宫内部很可能已被“反北辰一刀流联盟”渗透,连他和夫人的行动都有所顾忌。 果然,真宫寺龙炫接下的话证明了任逍遥的猜想:“任教主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你,在黑崎正良到达奈良的当天晚上,我就知道十三番队里有内奸——因为安排‘三皇子’住在二条御宫的事情我只在队长会议上提过,而夜里就有忍者意图刺杀入内刺杀。幸亏黑崎正良知道自己不是真身因而住在偏殿,否则……” 任逍遥追问道:“后来怎样,刺客逃出去没。” 真宫寺龙炫冷冷道:“当然没有,闯入守备森严的二条御宫岂是易事,他在床上胡砍一通,声音早就惊动了附近值夜的暗部,还没来得及出门就给团团包围,只恨领头的分队长动作稍慢,被他切腹自尽,不然早就把内奸揪了出来。” 任逍遥愕然道:“既如此,宗主为何早不深查,非等到蓝染队长遇害……” 真宫寺龙炫截断道:“因为我有顾忌,天大的顾忌!” 第五章 大战在即 任逍遥惊问道:“顾忌,什么顾忌?” 三皇子苦笑道:“当然是我,正良所以逃过刺杀全因住在偏殿,若宗主执意查究内奸,这件事情必难遮掩,到时候秀康伯伯苦心设计的李代桃僵之计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宗主明知十三番队里有队长叛变仍只能装作不知。” 真宫寺龙炫苦叹道:“殿下平安抵达虚夜宫,我本当立时着手查究内奸,岂知却又出了任教主遭伏事件,紧接着蓝染队长遇刺身亡,内奸之事彻底浮上水面,容不得我不加深究,岂知以白哉的精明干练查了十几天竟然毫无收获。” 任逍遥生出大胆的想法,沉声道:“该不会……该不会白哉队长就是……” 三皇子断然道:“没可能的,藤原道隆所以被迫动用江湖势力解决此事,一方面是忌惮宗主和七大派在朝廷的影响力,更主要的则是朽木队长的叔父朽木式康是手握全国兵权的征夷大将军,只要他坚持站在我们这边,藤原道隆就不敢依仗自己太政大臣的高位,擅自动用朝廷的一兵一卒。” 任逍遥恍然道:“如此说来,对方的手段还真是高明,暗杀蓝染队长竟能做的天衣无缝,半点破绽都没有留下。” 真宫寺龙炫叹息道:“若非事实摆在眼前,我根本不敢相信世间竟如此完美的暗杀,恐怕就是‘忍术之圣’岸本齐史亲临,也未必……唉,今次我以殿下的名义请任教主来是想拜托你一件关乎忍术界兴衰,乃至扶桑国安危的大事。” 任逍遥正容道:“宗主但请直言,逍遥必义不容辞。” 真宫寺龙炫面露喜色,走过来大力一拍任逍遥肩膀,欣然道:“好,任教主是明白人,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两天后的寿诞上我会公布殿下的真实身份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而贴身保护的任务就请你和美奈共同担当。” 花事君微带歉然的道:“任教主是大宋特使,兼有冠军候的封爵,本该作为此次寿宴的贵宾,但……内奸之事尚未查明,除白哉外所有的队长都在怀疑之列,而他又要负责接待平、源和朽木家前来道贺的贵宾,所以只好请任教主屈尊……” 任逍遥断然道:“惟光是我的结拜兄弟,保护他义不容辞。” 真宫寺龙炫感激的点点头,移开少许,半蹲在三皇子身旁,双目露出慑人的光芒神采,沉声道:“请殿下放心,北辰一刀流定竭尽全力助你夺取太子之位。” ××××××××××××××××××××××××××××××××××说是说两天后过寿,但第二日早晨虚夜宫就开始忙碌起来,里里外外被分为四个区域,一、五、七、九、十一番队负责在纪伊山拉开防护网并增设岗哨,防止敌方大队忍者潜入,二、三、四、六番队戍卫虚夜宫外层宫殿;八、十、十二、十三番队负责保卫老弱妇孺等家眷,内部的亭台楼阁则完全交给暗部看守,包括队长在内的所有人行动都被严格限制,除了真宫寺龙炫、花事君、真宫寺美奈和任逍遥,无论谁想离开所在区域,前往下个地点都必须由随机挑选的十人陪同。 剑拔弩张的气氛使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武林霸主寿诞前的准备,而是大战即将来临,防守的一方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应对敌人的袭击。 勉强让虚夜宫有那么点寿诞氛围的是四处悬挂的纸质灯笼和从宫门到主殿每隔二十丈便修建起、两侧悬着布幔的彩楼,但写着“寿”字的灯笼大多内藏暗器,以备不时之需,绘满恭祝言语字样的布幔则连接着路旁设置的机关,就连彩楼盖的顶高也不是为了彰显北辰一刀流的气派,而是便于站在楼顶观测敌情。 山雨欲来风满楼,众女同样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几个月行来她们早和真宫寺美奈成了无话不谈、彼此交心的好姐妹,自然希望帮助她、帮助北辰一刀流度过这场危机,凡是能帮到忙的地方决不吝啬出力。 苏涵碧拉南宫凤姿去了四番队协助卯之花烈置办草药;水芙蓉、林毓秀跟着真田庆次郎充当临时暗部;龙菲芸和南宫凤仪则苦口婆心的劝服了原本要在寿诞时当着前来道贺的各大流派揭穿三十年前真宫寺龙炫“抢夺少女”的“暴行”并向他约战的易天寒、付龙渊,请他们暂且把卅载的仇恨暂且放下,等太子之位的争夺有了最终结果再来算清这横亘大半辈子的恩恩怨怨。 最忙碌的当然还是任逍遥,表面看来他似乎无所是事,仗着能够通行无阻的前往各处,在四个区域中东转转、西晃晃,其实都是为在寿诞当日担任三皇子的贴身随护做准备——战斗一旦打响,他要做的不是好勇斗狠、恃强杀敌,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带着三皇子去往安全的地方,虚夜宫里既有内奸,二条御宫便不再安全,退往其他宫殿,甚至外出躲到纪伊山某处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必须尽快熟悉周边地形,以便在危机来临时确定最佳的行动路线。 趁着四处探访的机会,任逍遥逐个拜会了十一名队长(蓝染已死、朽木白哉已被排除)希望从他们此刻的心态和表现中查到些许有关叛徒的蛛丝马迹。 但…… 山本元柳斎重国、狛村左阵、卯之花烈、浮竹十四郎神情肃穆,一如往昔,竭尽全力的完成本职工作;日番谷冬狮郎、东仙要、市丸银咬牙切齿,扬言要覆灭伊贺谷,为蓝染队长报仇;四枫院夜一、京楽春水、浦原喜助表面看来轻松闲适,眉宇中却暗含悲怆,只是不想队员的心情受到影响。 所有的情况都很合理范围,唯一不正常的是更木剑八和整个十一番队,瞧他们那样子是巴不得大战既刻来临好杀个痛快。 任逍遥亲身体会过他好勇斗狠的脾气,自是见怪不怪,当然不会因此产生怀疑,结果是白花一天功夫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翌日清晨,各派前来“贺寿”的人众骆绎不绝的涌上山来,粗略估计竟有二百四十余个忍术流派和不下五十个江湖组织,以及平、源、朽木三大家族的贵客和各地大名派来的贺使,虽然订下了每派十人的限制,总数依旧在三千左近。 正邪双方的主要力量六大派、枥木松本流、雾隐示现流、贺谷、甲贺谷、世鬼忍者流、柳刚流等由于人数限制不能尽遣主力,不约而同的把精明干练、堪当重用的弟子安插在同一阵营的其他流派中,替换掉那些实力较弱的人众。由于双方皆自如此,北辰一刀流也不好插手,只得任由他们混了进来。 从各中小流派的态度来看,伊贺谷占据了明显的优势,毕竟他们有朝廷撑腰,道义上名正言顺,兼之蓝染惣右介遇害事件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大部分人都猜到北辰一刀流内部早就出了问题,很多原本举棋不定、拿不准究竟应该帮谁的中立门派全部站到了他们一方,形势变得愈加不利。 唯一让任逍遥感到欣慰的是由于他在护送真宫寺美奈途中表现的大仁大义,最初觊觎伊贺谷开出的三万两暗花,率先想要劫持真宫寺美奈、却无一例外的惨败收手、但又被他先后放过的仕通青木流、羽黑流、加治流、上衫流、纪州流、根来流、奈贺流、新楠流、福智流、备前流、义经流、北条流、中川流等十九派全部倒戈相向,明确表示支持北辰一刀流,尽管他们人数有限,上忍的素质也比伊贺谷逊色不少,但接近两百名忍者摆在哪里,也是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北辰一刀流坐拥弟子三千,主场作战且配合默契,本来完全是不用怕充其量只有两千的“反北辰一刀流”联盟,但一则现存在十二名队长中有人反叛,党羽数目仍是未知,二则伊贺谷、甲贺谷等尚有近万忍者在纪伊山下聚集,随时可能杀上虚夜宫,而六大派和雾隐示现流、枥木松本流这边只有不到五千,实力相差太大,即使虚夜宫内的战斗取得胜利,外面输掉也是白搭,因此真宫寺龙炫不得不暗中抽调十三番队大半队员经由秘道前往山下,以维持两边战线的平衡,再除去保护老弱妇孺的暗部,真正能够对敌的只有不到五百。 以六大派为首的“友军”也才五百多人,真要打起来等若是以二敌一,而且我在明、敌在暗,形势对于北辰一刀流来说变得极其严峻。 真宫寺龙炫“谒见”各派道贺人众的地点设在安纲殿外的宗近广场,这里是护宫十三番日常训练操演的场所,也是虚夜宫最大的空地——因为存在内奸,地利的优势等若和敌人共有,与其巷战倒不如在空地打个痛快。 第六章 灭顶之灾 三皇子的真实身份尚未公布,和任逍遥、真宫寺美奈一并呆在后殿,各派皆知三皇子入住虚夜宫,置办寿诞贺仪的同时礼节性的给他奉上拜帖,开头的几句无非是些表达尊崇的敬语,最后则是随行人员的名单。 这份名单可就重要了,要知扶桑国尊卑之礼极重,惟光一天还是三皇子,一天就不能对他有所轻慢,所以究竟有哪些人进了虚夜宫,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任逍遥和真宫寺美奈暂时出不去,只有从名单确认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拜帖自然成了必不可少的线索。 “久保功介、武藤兰、吉弘统幸、真殿光昭、大冢周夫……该来的都来了”“不止是太政大臣藤原道隆、征夷大将军朽木式康,还有左大臣赤井直正、内大臣高阪昌信、大纳言户泽盛安、源式当主源义朝,平式当主平清盛……朝中的高官贵族无一缺席,宗主的面子果然够大!” “太子桐瑚!好好,这家伙竟然也敢进虚夜宫,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他。” “咦,这……这名单不对啊!” 任逍遥忽然皱眉道。 “怎么了?” 真宫寺美奈闻言一怔。 “你看,飞天御剑流副掌门樱井孝宏,上忍相良頼房、松田宪秀;神谷活心流副掌门森齐光,上忍笠原康胜、西条义忠;直心影流副掌门渡边刚,上忍信田隆生、石川高清……六大派来的怎么都是副掌门。” 任逍遥大觉纳闷。 “对啊,来的当然是副掌门,倘若加腾鹰、南佳也、石田彰、宫也真守、衫田智和、保志总一朗等六位宗主亲自到此,事情就大大的不妙了。” “为……为什么,这要是在中原,武林盟主过十数整寿,哪一帮、哪一派的首脑不得亲自道贺。” 任逍遥不解道。 “还有两个月就是七大派五年一次的聚会,届时将通过比武的方式决定总掌门之位的归属,加腾宗主、南佳宗主他们所以不来,是为了修习武功、精研忍术,好把连任五届的爹爹给挤下来。” 真宫寺美奈扁扁秀美的樱唇,俏脸现出丝久违的笑意,“六位宗主若然亲临,说明对爹爹没有信心,必须依靠自己才能保住七大派在忍术界的地位,而不来则代表他们有十足把握北辰一刀流会赢得此战。” “不是吧,就现在的情形看,对方忍者的数量比我们高出一倍有余,无论虚夜宫还是山下的人力都不占据任何优势,就算宗主有通天彻底之能……” “你说的对比是站在我们北辰一刀流和倒向‘反北辰一刀流联盟’的对比,并没有把六大派的隐藏势力计算在内。” 真宫寺美奈美目明亮起来,令她更显娇艳欲滴,有点自言自语般接口道,“别的不说,单就飞天御剑流,三十年前可是名副其实的忍术界第一大流派,有着‘武林太阁’称号的宗主岸本齐史以其‘武、勇、仁、义、礼、智、信’成为万众敬仰的忍术之圣,在那场惨无人道的忍界大战中,不知为扶桑武林保存了多少未来的根苗。几十年后的今天,‘根苗’们多已长成,大部分跻身上忍甚至成为了一派之主。只要飞天御剑流坚持我们这边,昔日受过‘太阁之恩’的大批高手即便不临阵倒戈也绝不会和七大派开战。” “听姐姐一说,我也有了信心哩。” 三皇子大喜道。 “惟光,时间差不多了,你准备准备,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任逍遥环目扫过,确认四周并无异样,起身去往外殿。 “砰!” 才出内殿大门,龙菲芸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径直撞到任逍遥怀里。 “怎么了,菲芸!” 任逍遥凛然一惊,龙菲芸可是众女中最沉着、最冷静的,她都慌成这样肯定是出了大事。 “看,你快看!” 龙菲芸忙把手里攥着的一张小纸条递了过来。 “六眼井,什么意思?” 任逍遥仍是不懂。 “六眼井是虚夜宫六口主井的统称,我们喝的水全是那里大来的。” 真宫寺美奈闻讯走了出来,轻声解释道。 “字条……六眼井……难道对方要在井里下毒!” 任逍遥顿时醒悟过来,迫不及待的问道,“菲芸,你这字条哪来的。” “不……不知道啊,我……” 龙菲芸出人意料的现出一脸茫然,“刚才我路过天守阁,忽然感觉后背给什么拍了一下,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再转身就发现什么衣领里被放了张纸……诺,就是这张纸条了。” “真的么,姐姐真的什么没有看到?” 真宫寺美奈追问道,毫无疑问,纸条是肯定是某人趁着龙菲芸转身的刹那,塞进她领子里的。 “嗯,别说是人,连……连影子都……” 龙菲芸自己也感觉难以理解,她的武功得龙吟啸亲传,当今天下除叶知秋外只有她懂得天道神功,往日她女扮男装,忙于教务,练功的时间十分有限,纵身天纵奇才、秉赋超卓,也只达到第三重“九曜星变”的境界,紧接着又发生了巽风大战、苏州除奸、赤尾惊变等事件,一直无法静心修习,直到随易天寒、付龙渊驾舟出海前往扶桑,才有了足够的时间来精研天道神功。如今她已练成第四重“灵冥不灭”第五重“龙形舞天”的修业也已到了几近成功的地步,何况天极教的“摄空幻影”作为三大轻功之一素以转身迅捷著称,要在完全不被看见身影的情况下把纸条塞进领子难度可想而知。 “老实说,就算换成我也没有这等本事。” 任逍遥若有所思,喃喃道。 “爹爹和娘亲也办不到……这个人会是谁呢。” 真宫寺美奈秀眉紧颦起来,清理的明眸中满是疑窦。 “没时间多想了,先去六眼井看看再说。” 任逍遥断然道。 “等等,万一是对方设下的调虎离山之计,目的是把你和美奈支开,借机突袭安纲殿、刺杀三皇子,那可怎么办。” 龙菲芸表现出她“女诸葛”的超卓智慧。 “没可能的,伊贺谷若有此等高手,我……” 任逍遥说到一半,倏地止住。他本来想说“我就不会一次次有惊无险,从他们的诡计奸谋中逃脱了”却忽然想到朽木白哉对蓝染惣右介遇害情况的论断——蓝染惣右介的幻术在扶桑武林数一数二,却大有可能是死于幻术之手,刺杀他的忍者来无影、去无踪,非但瞒过了执勤的六番队员和暗部,而且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抛去幻术不论,自己当该也有这本事,那么能办到自己办不到的在完全不被看见身影的情况下把纸条塞进龙菲芸领子的神秘高手不是也能办到。 换句话说,杀死蓝染惣右介很可能就是他! 怎么办,倒底去不去查?去,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去,又怕六眼井果真被对方下毒……任逍遥正自踌躇,忽然听见脚步声响,前方四五名暗部拥着一位身着队长服饰的瘦高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市丸队长!” 待的看清来人样貌,任逍遥心中一喜,市丸银和蓝染惣右介情同手足,最初还一起查究内奸之事,蓝染惣右介预料到自己可能遇害,连遗言都托付给他,这样的人去六眼井查探岂非再合适不过。 “任教主,宗主让我来通知您,半个时辰后带三皇子前往广场,那里的防务已经布置好了,安全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市丸银拱手道。 “好的,时间一到我们立刻出去。” 任逍遥说着凑近前去,压低声音道,“今次寿诞,市丸队长担任的是外庭总括关吧。” “对,我和京乐队长、浮竹队长……” 市丸银如实答道。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任逍遥不等他说完,径直截断道,同时真宫寺美奈使个颜色,陪他进来的数名暗部乖乖退了开去。 “有什么事吗?” 市丸银见他神色凝重,已然猜到几分。 任逍遥附耳把六眼井的可能被人下毒的事情简略叙述了遍,当然他没有提到神秘高手和纸条,只是说据龙菲芸查探得知,最后补充道:“我要保护三皇子,实在抽不开身,烦请市丸队长跑一趟,看看消息是否属实。” “我也去吧,多一个人多……” 龙菲芸提议道。 “不,你留下,这里的防守需要加强。” 关键时刻任逍遥使了个心眼,对方的武功既如此了得,要取龙菲芸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尽管他的目的可能是三皇子,但若计谋不成恼怒起来,说不准会杀人泄愤,只有呆在安纲殿、呆在自己身边才安全,殊不知因为他此刻一时眷顾,竟为北辰一刀流招来灭顶之灾! 第七章 幕后黑手 “有请三皇子!” 随着真宫寺龙炫洪亮的声音,任逍遥、真宫寺美奈和足有两队三十名的暗部拥簇着三皇子自安纲殿走出,来到了宗近广场外设置的礼台。 放眼望去,广场里密密麻麻的挤着四千余人众三千是来道贺的,一千是负责守卫的十三番队队员和暗部,由于人数实在太多,连过道几乎都被堵满,为了节省空间,腾出正中间一块空地,各流派除了宗主有毡垫其他弟子全部站着。 原本高立起的检阅台被改造成寿台,方圆十丈的空间里除了悬挂各式贺寿的条幅,总共摆了十一张装饰精美的毡垫(扶桑没有椅子,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居中的当然是真宫寺龙炫,左边第一张空着,第二张也空着,往下依次是征夷大将军朽木式康、源式当主源义朝、朽木氏当主兼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右边第一张仍然空着,往下依次是太政官藤原道隆、平式当主平清盛、左大臣赤井直正、内大臣高阪昌信——扶桑等级森严,贵族和武者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六大派中只有飞天御剑流宗主加腾鹰出身高家,其他的最多是哪家名门弯七绕八的旁支,若非真宫寺龙炫以七大派总掌门的身份举行寿诞,他们连拜寿的资格都没有。 任逍遥总算见到了太子之争的“幕后黑手”、害他几番遇险险些丧命的藤原道隆,他年纪约在四十六、七间个子高瘦,脸庞尖窄,只下颌留有一撮山羊须,看上去那张脸就像马和羊的混合体,身上衣著光鲜,无论用料手工,均突显出他太政大臣的派头,仪态优雅得像中原高门大族的世家宗主,充满公卿大臣的尊贵气度,谦和中隐含高人一等的傲气,不过任逍遥却一眼看穿此君非像他表面的浮薄简单,他的眼神沉著而机敏,像不断在找寻别人的弱点似的,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泛起一种奇异的光泽,那是长期修练内家真气的现象;两手修长整洁,纵使在简单的动作中,仍予人有力和敏捷的感觉。 跪坐在台下的久保功介身着一袭黑色和服,年纪明明五十有余但因为长期修炼内功的缘故,看上去年纪只在三十许间,脸如铁铸,眼若铜铃,浑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粗脖子上的露骨宽脸带着一道由左眼角直延至耳珠的伤疤,使他看来更狰狞,神态却从容冷漠,予人难测深浅的感觉,并透露出心内冷酷无情的本质,不愧是扶桑武林人人谈之色变的邪派宗师。 看到一身华服、在严密保护下走出的三皇子,不仅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北辰一刀流弟子愣了,连沿途曾经阻挡任逍遥一行,见过“黑崎正良”的仕通青木流、介川流众人也楞了,久纱野水萌怪叫道:“任逍……任教主,你别把我们当傻子,这分明是逆贼黑崎秀康之子黑崎正良黑崎正良,哪里是什么三皇子!” 此话一出,全场立时鼓噪起来,北辰一刀流为威震扶桑,不光由于护宫十三番成员的卓越武功,更加是因为真宫寺龙炫的仁德兼备、义薄云天,这次却在公开场合用逆臣之子顶替有着王室血统、无比尊贵的三皇子,实在是有悖尊卑。 “哈哈哈,谁说他不是三皇子!” 广场尽头忽然响起一声清朗的长啸,虽然说话的人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但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顷刻间把所有的议论和喧哗压了下去,足见内功修为已练至登峰登造极的境界。 全场人众的眼光顿时被吸引过去,但见远处十数名适从拥簇着一位身着锦绣朝服和头戴纱制乌帽的青年男子大步朝寿台走来。 “皇太……皇太子殿下!”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全场四千人众齐齐跪倒,连带三皇子、真宫寺龙炫、藤原道隆一齐趴伏在地。 “什么,他就是皇太子桐瑚!” 任逍遥是真真正正的大吃一惊,不仅仅是高良美雪、真宫寺美奈,连三皇子在和他谈起桐瑚太子时都一口咬定,说他奢极侈靡,荒淫无度,以卑劣手段除掉两个兄弟、强行奸污亲妹妹不说,还霸占了天皇的妃子,理当是个泡在酒池肉林里,被美色掏空了身子、风一吹就到的的纨绔子弟,却没想到他竟内功身深厚,中气十足,比之一般的中忍至乎上忍犹有过之! 桐瑚太子步履极快,一会功夫便走上高台,任逍遥倒是没有跪倒,反长身站起,目光灼灼的打量着对方。他的年龄明明已接近三十,看上去只是二十许人,神采奕奕,五官端正,高高的额头微微隆起,眼睛开合间精芒电闪,令他带点邪异的气质,又像赋予了他某种神秘的力量,使人感到城府深沉,不怒而威。光鲜华丽的朝服居然是改动过的,大袖被在肘弯的位置上收紧了一些,使原本的“筒袖”变成了飘飘洒洒的“喇叭口”出奇的衬托了他身材的健壮,显示出一种极吸引人的非凡素质,只看—眼足可令人毕生难忘,心存惊悸。 最让任逍遥惊讶的是他没有那种身为皇太子必然显现出的倨傲与轻慢,那种自恃身份尊贵,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内,目空一切的姿态,相反唇角永远带着一丝仅可觉察,既自负又随便的笑意,像极了久未谋面的三哥叶知秋。 “大胆!皇太子驾临还不跪下!” 两名适从狗仗人势的叫嚣起来。 “上国使臣,不拜下国之君,更何况……” 任逍遥唯一冷笑,摆出“大宋特使”的架子,朗声道,“更何况太子是太子,天皇是天皇——难不成你们的主子已经把自己当成天皇了,所以才让我跪拜。” 他本很少用言语讥讽对手,但桐瑚太子看起来决不简单,有必要通过言语试探出他的真正城府。 “使臣?任教主说自己是使臣?” 桐瑚太子不怒反笑,悠然道,“那好,上邦皇帝的诏书和证明你身份的文牒呢。” “诏书、文牒……” 任逍遥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叫遭,他的“使臣”身份纯粹是信口瞎掰,别说诏书、文牒这些作为使臣应该随身携带的东西,连本该“预备”给天皇的礼物都一件也拿不出来,好厉害的桐瑚太子! “这两样东西太子应该去问久保宗主。” 任逍遥倒底是任逍遥,心念微动立刻想到应对之法,伸手指向高台下伏跪着的久保功介,冷然道,“我等一行尚未踏入贵国国土,就遇上了伊贺谷忍者的驾船——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们,反正那个领头叫福山……福山什么……对,福山润,那是不由分说见面就打呀。我们宋庭诚心和贵国签订正式的通商条款,光是带来进献给天皇和各位大臣的礼物就装了满满七大船,岂知……岂知……唉,一轮火箭下来,七艘船全部着火,刚想就吧漫天巨石又投了过来,不到半顿饭功夫全沉了,若非我的主舰由战船改制,装有阻挡火箭的舱板,恐怕没命见到太子殿下啦。” “你的意思是诏书、文牒还有礼物通通烧光了。” 桐瑚太子露出一丝克制的笑意,令任逍遥直觉感到他城府深沉,不轻易透露心内的情绪。 “可不是,多好的礼物啊,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惜。” 任逍遥极力做出一连惋惜之色,悄悄朝龙菲芸使个眼色,愁眉苦脸的道,“菲芸,礼单你还记得吧,念给太子听听,别说我们大宋天朝不通礼数。” 男扮女装的龙菲芸走上寿台,深吸口气,朗声道:“禀告太子殿下,此次东渡贵国,我们教主带来的礼物共有黄金五千两,白银五万两,丝绸两千匹,精美瓷器八百套,茶叶两百担,玉器六十件,茶具三十组……” 搭救三皇子时,伊贺谷两艘大型战船、八艘艨艟斗舰全部沉没,数百忍者无一生还,正所谓死无对证,想这么瞎编就这么瞎编,即使日后有风言传回朝廷也没什么大不了,谁叫“冠军候”任逍遥是当今宋室唯一可以依靠的卓越统帅呢。 她说一句,台下便响起一片惊叹,要要知扶桑国小力弱,土地贫瘠,普通忍者的生活水平还不如宋朝的老百姓,即使作为贵族,丝绸、瓷器什么的也是罕得想用的奢侈品,听到这么大手笔的礼物被一把火烧了,哪个不觉可惜。 保功介急得满头大汗,脸上血色尽褪,龙菲芸口中“蹦出”的礼物不光敬献给天皇,在场的各位公卿大臣和世家当主也有份,要知他们受任逍遥唆使“认定”如此贵重、任谁都要垂涎三尺的厚礼被他的手下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还不知要怎么怨恨伊贺谷呢,忙不迭的解释道,“太子……太子殿下,您别听他瞎扯,这样重的厚礼,大宋朝廷根本……” 断道:“怎么,你以为我们大宋朝廷拿不出这份厚礼。” 想也不想,立刻应道:“对,他说的东西怎么也值一百万两……” 哈大笑,再次截断道:“不就是一百万两嘛,菲芸!” 他心意相通,当然知道接下来改作什么,身形展动疾速掠入大殿,不多时捧着张“写有黑字的白纸”走到任逍遥面前。 手结果,信步走到左大臣赤井直正跟前,将拿白纸递了给他,含笑道:“左大臣分管财政,赤井大人应该知道这是什么罢。” 盯着“白纸”看了一会,忽然神色大变,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惊叫道:“一百万两!一百万!这是大宋首富听雨轩开出的五十万两庄票,有了它只要去到鸟取听雨轩开设的店铺,随时都能兑换白银五十万两!” 了…… 第八章 一百万两!一百万两白银对这些刀头舔血的忍者众意味着什么! 扶桑产银少,产金多,相互的兑换比例只有大宋的三分之一,既五两银换一两金,当初伊贺谷开价三万两黄金也就是十五万两的暗花,便几乎招来了大小四五十个流派和任逍遥为难,若是肯花一百万,估计除了六大派以外,其他门派都要按捺不住,甘心为钱“赴汤蹈火”公卿大臣们就更不必说了。 久保功介霎时面如死灰,汗出如浆,桐瑚太子机敏睿智,藤原道隆老奸巨猾,当然不会被任逍遥的说辞蒙蔽,可赤井直正、高阪昌信、户泽盛安等有头没脑的大臣们却是信了个十足十,纷纷用满怀怨毒的眼光朝他瞧来。 桐瑚太子出人意料的微微一笑,淡淡道:“富可敌国,果然是富可敌国。” 他的眼神凌厉而有种冷冰冰的味道,凸显出狠辣无情的本质,为求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不顾情义,即使是初次见面,任逍遥已感到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且心思缜密,轻易就看穿了这一百万两的真正来历。 其实想想便不难猜到,银票肯定是南宫姐妹的,要知南宫不败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对她们的娇宠那是常人想都想象不到的,此次南宫姐妹随任逍遥南下出海,他怕途中发生什么变故需要用钱,临行前塞了一百万给南宫凤仪。 当然任逍遥、龙菲芸都是有钱的主,付龙渊在赤尾屿的二十年苦心经营也不是白费,所以直到现在这笔钱都未曾动用,却没想到竟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任逍遥岂肯饶过久保功介,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圣上高瞻远瞩、烛照万里,早就算到扶桑之行会出纰漏,特意让我带来了一百万两以备不时之需,按说有了这张银票在鸟取把它兑换开,另外采购几份礼物本非难事,但……” 说到这里,他陡地拔高语调,声音灌足了内劲喷涌而出,“海上的袭击我就不谈了,鸟取登岸后的第一天,我们使者团再次遭到伊贺谷的伏击,据说他们是受雇于你们皇室御用忍者。有了两次教训,我哪里还敢准备礼物,哪里还敢去京都,没奈何只得在三皇子——呵呵,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三皇子的建议下来到奈良,希望能够朽木队长的叔父式康大将军和谈妥这次的协议。” “是啊,真实身份!三皇子的真实身份!” 桐瑚太子忽然哈哈大笑,弄得任逍遥和全场人众为之一愣时,旋风般转过身去,双目异芒大作,利箭般迎上三皇子目光,不怒而威的容颜却仍如不波止水,满怀“关切”道:“皇弟啊皇弟,哥听说你被逆臣黑崎秀康的余党绑架,忙不迭的让久保宗主带人去救,可你既然脱险为什么不自曝身份,害伊贺谷众把任教主一行当成黑崎秀康的同伙,这才闹出天大的误会——久保功介,你也太糊涂了,别人不识得三皇子尊荣,难道你也认不出来吗,幸亏皇弟他安然无恙,否则本太子唯你伊贺谷是问。” 闻得此语,任逍遥凛然一惊,桐瑚太子随口一语竟然生出多重功用,其一,把他藉由说辞挑拨久保功介和在场公卿大臣的话茬彻底截断;其二,不带任何谴责言语的狠狠了‘斥责’了受假消息蒙蔽,把全副精心放在虚夜宫、错失良机的久保功介一通;其三,合理的解释了途中使臣团多次遭到袭击的原因;其四,把派人狙杀亲弟的暴行变成了不惜一切力量援救人质的义举。 任逍遥原本以为桐瑚太子只是藤原道隆操纵的傀儡,或者双方的合作是基于某种相互利用的关系,但现在看来眼前心机深沉、智略不俗,轻易就能识破自己用意、并且只用一番话就带过去的桐瑚太子绝对有本事让藤原道隆、久保功介等当世嚣雄心悦诚服的为他效力,换言之他才是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 想到这里任逍遥又是一怔,以桐瑚太子的心机保不齐自己才说诏书、文牒被火烧了,他就已经猜到接下来那些“讥讽”“挑拨”“羞辱”的言语,可为什么他不当场截断,非等自己说得差不多了才出言把这些话的功用一笔“抹杀”呢。 是想显摆自己的智略,是想借对方之口给久保功介一个警告…… 任逍遥还在思考着,桐瑚太子已经发话了:“今次我和众大臣前来奈良,接皇弟回返京都是一个原因,拜谒大宋使节是一个原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庆贺宗主的五十寿诞——忠兵卫,拿过来。” 被换做忠兵卫的随身武士立刻将一只红锦木盒恭恭敬敬的捧了过来。 任逍遥不由一愣:“他不是送过礼了吗,怎么还有。” 真宫寺龙炫亦道:“太子已经……” 桐瑚太子直接干脆的笑道:“这份不是寿礼。” 真宫寺龙炫径直问道:“不是寿礼是什么?” 桐瑚太子避而不答,悠然道:“呵呵,宗主看罢自然知晓。” 真宫寺龙炫接过忠兵卫捧来的木盒刚要打开,一旁的朽木白哉道:“宗主,还是我来吧。” 他处事谨慎,唯恐木盒中有甚机关。 真宫寺龙炫哈哈一笑,豪情万丈的道:“无妨,既是赠予老夫之物,自然要让老夫第一眼看到。” 且不说当着数千忍界群雄,给桐瑚太子个胆他都不敢耍诈,单以真宫寺龙炫的修为,即使盒中盛满机关暗器、毒物炸药,也休想伤他分毫。 木盒开启,任逍遥默运玄功,试图看清里面装得究竟是什么,无奈木盒太厚且真宫寺龙炫只看一眼旋又合上,完全判断不出。 真宫寺龙炫将木盒放到身旁,不在理会,目光灼灼的望向桐瑚太子,以他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声音昂然道:“太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真宫寺家近年来着力肃清忍术界,对朝廷并无多大贡献,这份封地诏书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封地”诏书四字,全场再又鼓噪起来,这时候的扶桑仍是天皇当家作主,比不得群雄四起的战国,拥有直属领地的世家少之又少,即使是皇室宗亲平、源二氏,拥有的不过也才七八万石,朽木家和真宫寺家更少,分别只有不到五万石和三万石,远不比上五、六百年后动辄受封几十万石领地的大名。 桐瑚太子仍是好整以暇的闲适模样,微笑道:“宗主以七大派总掌门的身份统御武林,几十年来恪尽职守、殚精竭虑,为朝廷基业的安定和各项政策的实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功绩,论功行赏的怎么说也该封个几万石吧。” 真宫寺龙炫神情凝重的道:“可诏书里写的是几十万贯。” 桐瑚太子本已眯成两线的眼睛猛地睁大,射出锐利的光芒,朗声道:“对,丹后十二万三千石,骏河十七万二千石,合计二十九万五千石,其中四万五千石是朝廷的奉赠,剩余二十五万石则是本太子迎娶真宫寺美奈小姐的聘礼!” 第九章 比武夺妻 “什么?聘礼!” 这话一出,连任逍遥都站不住了。 “没错,本太子在此正式向真宫寺宗主提亲,希望能迎娶美奈小姐作为我的太子妃。” 桐瑚太子的神情居然一本正经,弯腰向真宫寺龙炫行了鞠躬礼,看来不像是有意戏谑,而是真的要把真宫寺美奈纳为私宠。 全场一片寂静,太子妃啊,太子妃是什么概念?天皇病入膏肓,眼看着就要蹬腿,桐瑚太子一旦继位,太子妃就是皇后,真宫寺龙炫也就成为正式的国丈了,加上二十九万五千石的土地,恐怕连圣人都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我不嫁!” 没等父亲开口,侍立在三皇子身后的真宫寺美奈激动的冲上前来,狠狠的瞪桐瑚太子一眼,娇叱道。她出奇地没有俏脸霞生,即使对眼前突然生出的变故感到惊讶和愤怒,玉容依旧静如止水,不愧有着忍者的修业。 “这种事情似乎轮不到小姐作主。” 桐瑚太子含笑打量着她在紧身忍者服的衬托下愈显玲珑有致、曲线凹浮的美妙膧体,眼中深藏的淫欲不自觉的涌现出来。 那时候的扶桑,婚姻嫁娶完全由父母作主,甚至公卿大臣们派个家臣过来传句话,说看上了你们家的某位小姐,连等待的权力都没有立时就要乖乖的把女儿献出,真宫寺美奈即使是忍者、即使是贵族的大小姐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当着在场诸位,本太子毫不隐讳的说一句,倘若美奈小姐肯委身下嫁,数年后为皇室诞下子嗣,那么……日后我一旦登基,孩子就是未来的皇太子,往日的误会也将一概抹去,普天之下的忍术同道依旧要奉宗主为尊。” 桐瑚太子泛起丝怡然自得的笑意,以其充满蛊惑性的语调朗声道。 他的这番话依旧有着三重意味:其一,以任何世族都垂涎欲滴的优厚条件诱使真宫寺龙炫将女儿下嫁予他;其二,不着痕迹的点出“要想外孙日后成为天皇,就要放弃对三皇子的支持”;其三,明确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众,倘婚事不成,‘反北辰一刀流联盟’绝不会善罢甘休。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桐瑚太子露出充盈信心的笑容。 得到二十九万五千石的土地,真宫寺家就将成为扶桑第一宗族。 女儿成为皇后,外孙则是未来的天皇,即使不在朝中为官,依旧位及人臣。 如果说这两样诱惑不足以让真宫寺龙炫点头,那么…… 伊贺谷、甲贺谷等就此收手,一场腥风血雨的忍界大战就此化解与无形却是他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的条件。 “太子的设想的确十分周到,容不得老夫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真宫寺龙炫长长吁出口气,双眸精芒凝然。 宗主答应了!北辰一刀流人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事实却摆在眼前,真宫寺美奈俏脸煞白,娇躯不受控制的一阵激颤;三皇子额角额角渗汗,两手紧张的近乎痉挛;就连素来镇定自若得任逍遥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不过嘛……” 真宫寺龙炫忽然话锋一转,呛得窃以为诡计得逞、眼看着就此除却一切政敌,做着天皇美梦的桐瑚太子一口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不过嘛太子的提亲晚到一步,昨天我就已经为美奈选好了夫家。” 真宫寺龙炫牵出一丝怡然自得的笑意,旋即换成一副惋惜脸容。 “真宫寺龙炫,你不要不识抬举!” 桐瑚太子怒极不语,身旁跪坐的藤原道隆却“霍”的站了起来,戟指喝道,“太子殿下肯自降身份,迎娶你的女儿,是给真宫寺家、是给北辰一刀流天大的面子,你想拒绝也就算了,为什么拿出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推托之语的说辞来唬弄殿下。”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执掌七大派二十五年,素来言出必行、行则必鉴,你不妨问问这里坐着的数千忍术界同仁,老夫生平可有说过一句假话。” 真宫寺龙炫狠盯着藤原道隆,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同时悄悄的向任逍遥打了个手势。 藤原道隆被看得心中发麻,强辩道:“是……是又怎样,现如今……现如今皇太子发话要娶你的女儿,难道还有哪个不开眼的,胆敢觊觎未来的太子妃。” “咳咳……” 关键时候,会意的任逍遥站了出来,淡淡道,“不瞒太政大人,您口里那个不开眼的就是在下了。” “你?你一个江湖草莽,一个小小的使臣,也配和太子争……” 藤原道隆本想说“争”女人,忽然想到提法不雅,赶紧刹住。 “任教主统御的天极教乃大宋国教,教众分布全国四百军州,单是精锐士卒便有十万之众,任教主本人更是朝廷御封的冠军候,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在宋庭的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真宫寺龙炫的言语虚虚实实,不乏几分吹捧得意味,但在对大宋境况并不了解的众人听来就和真的一般无二,“众所周知,在护送三皇子归还奈良的途中,任教主为保护小女得罪了不少忍术界的同道,还差点把命赔进去,既然两家门当户对,老夫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他的提亲。” 真宫寺龙炫似要非笑的盯着藤原道隆,续道:“更何况数百年前,朝廷与大唐一直交好,通商贸易往来频繁,直到唐朝覆亡不得已而中断。如今宋室承继大唐基业,一统中原,和我扶桑恢复邦交指日可待。美奈蒙任教主不弃,委身以侍,既成全了北辰一刀流上下的报恩之心,往后又可以冠军候妻室的身份为两国友谊牵线搭桥,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壮举,老夫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藤原道隆气得吹胡子瞪眼,愣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北辰一刀流这边当然不会就此干休,三皇子附和道:“美奈姐姐远嫁中原,虽然要吃不少苦头,但她肩负的是维系两国友好、开拓睦邻邦交的重担,作为真宫寺家的女儿,作为一名合格的忍者,即使个人牺牲一点有什么呢……哈。” 说到后面,他几乎笑了出来,“邦交”、“友好”、“利国”、“利民”几顶大帽子一扣,就算桐瑚太子不是太子是天皇没有什么好说的。 桐瑚太子出人意料的再又一笑,不是怒极而笑的笑,倒像是真宫寺龙炫和三太子的言语应证了他之前所有的猜测:“好好好,真宫寺宗主和皇弟确是忧国忧民的典范,看来无论我怎样说项都改变不了这桩已经定下的亲事。” 朽木式康出来打圆场道:“是啊,若是太子早到几日……” 桐瑚太子脸上突然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语气却仍保持着令人心颤的莫名平静:“既然说得不行,那就只好用打得了!” “唰”“唰”“唰”他话音甫落,全场立时响起一片太刀出鞘的声响。 双方忍者神谷活心流、直心影流、镜心明智流、雾隐示现流、枥木松本流、甲贺谷、世鬼流、柳刚流、户隐忍者流、羽黑忍者流等的带领下齐齐擎刀在手,唯一还能沉住气的只有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和伊贺谷。 “怎么,太子提亲不成就要强抢?” 任逍遥早便料定今天少不了刀兵相见的场面,却没想过“争端”会被这样挑起。 “各位,你们这是作甚么。” 桐瑚太子环目扫过众人,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我说的‘打’是和任教主遵照武士之间争夺妻妾的旧制,一对一的单挑决出胜负,由取胜的那方迎娶真宫寺小姐。怎么,你们是误会了我的意思还是早就准备,打算在真宫寺宗主的寿宴上大闹一场啊!” 大冢周夫急道:“太子,杀……” 桐瑚太子厉叱道:“收回去,我的话你没听见么!” 眼见“首领”发火,众忍者哪个还敢多言,纷纷把武器收回鞘中。 真宫寺龙炫、任逍遥、朽木白哉全都懵了,桐瑚太子非但不趁势招呼“反北辰一刀流”开始进攻,反倒摆出一副义正严词的样子对他们大声呵斥——要知道,从方才的形势看来,双方的实力对比是1:3,若是抓住机会骤然猛攻,说不准支持北辰一刀流的流派还没反应过来就要折损大半。 “任教主……” 桐瑚太子收敛怒容,仰头看了看天上炽热的骄阳,旋即望向左侧的任逍遥,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对于比武夺妻的提议,你意下如何?” “太子不是说笑吧,以您现今在扶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竟然打算和我——一个小小的使臣……未免有些……” 任逍遥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比武?放眼全场,三千多名忍者中堪与他一战的不会超过十个人,有可能取胜的至多也就真宫寺龙炫和向龙菲芸提供情报的神秘高手,桐瑚太子的武功固然不错,但和自己比起来至少还差一大截,就算久保功介、吉弘统幸等暗中帮手,取胜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他是聪明人、智计谋略都不下于自己的聪明人,为什么明知必败无疑却仍提出要和自己比武,其中有诈,其中一定有诈! “是,我是当朝太子。” 桐瑚太子逸出一丝笑意,立即把他冷酷的神情和眼中的怒气溶解,徐徐道,“但同时我也是一名武士,一名真正的武士,为了武士的尊严和荣耀,即使战胜你的机会微乎其微,我也要力拼倒底!” 第十章 其中有鬼 各派人众纷纷散开,宗近广场中央顿时空出一块方圆三十丈的空地。 武士之间比武夺妻的规矩在扶桑古来有之,但只限于地位不高的中等或下等武士,像今天这样堂堂太子和外邦使臣为了争个女人不惜自降身份在数千忍者面前公然较技,那可真是扶桑过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桐瑚太子褪去光鲜华丽的朝服,换过一身轻便的箭衣,缓步走下高台,他容色平静,一派高深莫测的从容姿态。 任逍遥虽对桐瑚太子的动机心存疑惑,但对方既已提出比武夺妻就容不得他有任何退让,明知其中必有阴谋,也只能出阵应战。 诺大的宗近广场霎时鸦鹊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俩身上。 这已不再是一场比武,而是决定扶桑未来命运的较量。 任逍遥傲然伫立,全身衣衫无风自动,尽显绝顶高手的超卓功架。 桐瑚太子朝他瞧来,从容微笑,没有丝毫剑拔弩张的味道。 任逍遥暗自一懔,当今之世面对拥有至强至刚的先天无上罡气、内功之深厚已趋天人合一境界的他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充其量不过十数人,桐瑚太子的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临场时却丝毫不受影响,可见修为已达炉火纯清的境界。 此人不可小觑! 桐瑚太子抱拳为礼,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朗声道:“请任教主不吝赐教。” 他深谋远虑,不称“特使”而称“教主”是提醒在场诸人这次的比试只是两名武士为争夺妻子进行的较量,并不涉及大宋和扶桑的邦交。 任逍遥拱手回礼,淡淡道:“刀剑无眼,你我点到既止。” 桐瑚太子的贴身小姓为他送上兵刃,任逍遥则从腰间取下了冰魄玄霜,两人同时向真宫寺龙炫致敬,然后往左右分开。 桐瑚太子手握刀鞘平举前方,背着任逍遥擎刀在手,发出一下先声夺人,震慑全场的鸣响。双足不丁不八,凝立原地,配合他挺拔如松柏的雄伟身形,确有不动如山,渊亭岳峙的气势,登时惹起一阵喝声,更添其威风。 他手中的宝刀锋刃极长,刀身薄如绸缎,像羽毛般轻柔灵巧,刃部刻有瓣菊花家纹,其下又雕有横一字纹,青森森的刀锋绽放出逼人的杀气,寒芒烁动流转,仿似具有灵性生命的巽物神器。 “菊一文字则宗!”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全场人众不约而同的鼓噪起来。 菊一文字则宗是历代天皇的御用佩刀,和流刃若火、草雉剑并称为扶桑三大神兵,传说刀身泛光,杀人不见血,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桐瑚太子别的刀不用非拿它和任逍遥相斗,等若是向天下表明自己对天皇之位势在必得。 任逍遥并不知晓菊一文字则宗代表的重大意义,但久经战阵、眼力超卓,一眼就能肯定此刀的锋锐绝不在紫电、青霜、莫恋锋等神兵之下,不敢再存任何轻视之心,暗自提聚功力,“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遥指对手。 寒光逼人、刃如霜雪,宛若出水芙蓉雍华而清冽,飘渺而深邃。剑柄处雕着的飞龙栩栩如生,龙首嵌着一颗碧光流露的宝石,剑身、青芒浑然融为一体,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飘渺深邃,浑然无迹。 喧哗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好一把锋锐的宝剑,足堪与菊一文字则宗匹敌。 任逍遥一边思索着桐瑚太子和他比武的真正用意,一边以指尖扫抹剑锋,当移至尖锋尽处,嘴角飘出一丝怡然自得的笑意,沉声道:“请桐瑚兄赐教。” “逍遥——” 台上忽然传来真宫寺美奈一声轻唤,她含情脉脉的凝望着情郎,宝石般的眸子散发出熠熠的光泽,颊绽桃晕,满怀柔情蜜意的道:“你……你当心些。” 话虽不多,蕴藏的却是醇浓如酒的爱意和深情。 任逍遥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暖意,很想冲过去把她揽入怀中细语抚慰,却知时地均不宜,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让佳人宽心。 真宫寺美奈知情郎武功高绝,又见他如此镇定,不由得满心欢喜,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充溢着她少女的心灵,粉脸嫩红,黛眉如雾,长长弯弯的睫毛眨都不眨,那种美态,岂是任何文笔能够描述出来的。 桐瑚太子见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情,顿时怒气勃发,仍背向任逍遥,仰天笑道:“任教主出手便是,吾从不怕别人从背后进袭。” 这番话不但豪气干云.且隐含羞辱任逍遥的意味,摆出不把他看在眼内的傲慢。 任逍遥却绝不作如此想,自他练成先天无上罡气以来,洞察力远胜从前,直觉的感受到桐瑚太子的“怒意”并非发由真心,而是想诱自己抢先出击。事实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准天皇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从拔刀的一刻开始,巳向自己发动攻势,他如若因此动气,就会跌入他布下的陷阱中。 全场人众,由七大派总掌门真宫寺龙炫、飞天御剑流副门主樱井孝宏、枥木松本流宗主青木俊志等人数金额高手到征夷大将军朽木式康、左大臣赤井直正、内大臣高阪昌信等朝廷大臣,无不感到那种风雨即临,高手对仗千钧系于一发的紧迫形势,人人屏止呼吸,全神观看。 任逍遥倒提长剑,轻笑道:“既是桐瑚兄向我约战,就该由桐瑚兄先出招。” 桐瑚太子不为所动,好整以暇的说道:“远来是客,理应让任教主占先。” 高手过招从来都是先发制于人,后发才制人,任逍遥出到至今历大战无数,岂肯轻易上当,悠然道:“中原乃礼仪之邦,我们要争的又是贵国佳人,于情于理逍遥都得让着桐瑚兄,不然岂非坠了大宋天朝的颜面。” 此言差矣,吾虽以武士身份和任教主争夺真宫寺小姐,倒底还是扶桑太子,如果率先动手被看成以主欺客的,岂非给王室抹黑。” 看到桐瑚太子一味坚持,任逍遥愈发的肯定其中有鬼,愈发的不肯出手。 “任教主请。” “桐瑚兄请。” “任教主请。” “桐瑚兄请。”…… 为了谁先出手的问题,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了半天,直到“观众们”瞧得烦了,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桐瑚太子仍不松口。 烈日当空,炽烈的炎阳映照着整个虚夜宫,焦灼的热气在宗近广场里蒸腾萦绕,加上双雄对峙的紧张气氛,所有人都汗出如浆,大口大口的和着北辰一刀流弟子送来的清水,地位较高的掌门宗主则由专人奉上香茶。 任逍遥和桐瑚太子可没那么幸运,他俩在烈日的曝晒下遥向对峙,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刻多钟,虽说武林高手不畏寒暑却也难免口干舌燥,心虚浮荡。 任逍遥不愿再等,他见桐瑚太子锐气已折,料想就算有什么诡计自己也能应付得来,“叮”的一声弹在剑锋处,发出深渊龙吟般的鸣响,凝而不散,接着腰脊一挺,生出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概,冰魄玄霜剑倏地爆起漫天光影,如烈焰似的闪跳吞吐、游移不定,一柄碧荧剑光凭空掠开,宛如覆水奔流,厉声道:“桐瑚兄盛意权权,在下就此领受,接招吧!” 突如其来的决定,迅捷无伦的出手。 变化来得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充满强烈的戏剧性。 桐瑚太子首当其冲,立刻生出感应,只觉任逍遥强大无匹的气势压背而来,若再背对向他,瞬间就要为剑气所乘。 任逍遥并非盲目出手,而是算定对方吃不住他骤然发动的先天无上罡气,必定会在冰魄玄霜剑攻到前迎头还击,因他之前对方着力于口舌之争,注意力必难集中,只要发动忍影分身术骗过他的第一招,接下的局面就会彻底倒向自己这边。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桐瑚太子竞对迅如雷霆的凌厉剑招视若未见,反把菊一文字则宗收到身后,大喝道:“且慢!我不打了!” 话出口时,冰魄玄霜剑离桐瑚太子不到七尺,换成任何人这时候恐怕都收不住式子,但拿剑的是任逍遥,只见他手腕微抖,神兵猝然转向,整个人腾升而起,在空中滴溜溜一个侧转,非但没伤到桐瑚太子分毫,反在所有人惊呼“为时已晚”的当儿,身形一晃,脚下如生飞云,潇潇洒洒、轻轻巧巧的退回了原地。 全场六千多名忍者无不瞧得神眩目驰,骇然心惊,若非今日亲眼目睹,他们决不相信世间竟能有这等神妙身法。四枫院夜一和直心影流副掌门渡边刚自负轻功举世莫及,这时候看了也不禁骇然叹服。 “怎么,桐瑚兄打算认输?” 任逍遥还剑入鞘,洒然笑道。双方都是高手,刚才的交锋虽然短暂,甚至说并没有正式开打,但孰优孰劣已可辨别。 “不不不,任教主的轻功吾自叹不如,可要是真打吾未必会输。” “哦,那你为什么喊且慢。” 任逍遥冷然道。 “任教主难道不觉得我手里的菊一文字则宗和你的冰魄玄霜剑一对上,宗近广场的地板就要遭殃了么。” 桐瑚太子环目一扫,见众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喝水,唇角飘过不丝易察觉的冷笑,故意跺了跺脚,慢思条理的道,“这地板以上好大理石铺就,修起来得废不少财力,扶桑不及大宋物产丰富,能省还是要省的。” “桐瑚兄的意思是我们空手比过?” “对,空手比,任教主以为如何。” 桐瑚太子招呼小姓进前,顺手把菊一文字则宗丢给了过去,一边把玩着指甲一边对任逍遥道。 “比就比,在下乐意奉陪。” 双方再度站定,任逍遥袖袍一拂,双目射出鹰牵般锐利的神光,紧紧盯着桐瑚太子,晒道:“桐瑚兄不会打到一半又让我停手罢。” “放心,除非任教主甘愿认输,否则我决不收招。” 桐瑚太子说着踏前一步,目光罩定任逍遥。 移动之际,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对手。 任逍遥的先天无上罡气走的就是刚猛路子,岂会惧怕什么阴寒真力,傲然长笑道:“哈哈哈,拿出真本事来,要就这点伎俩连本教主的头发都挨不着。” 口气虽大,但以他来到扶桑后会尽各路高手的不败战绩,谁都不觉得是在口出狂言。 桐瑚太子冷哼一声,双手负后,再次跨前一步,寒意更加彻骨,杀气愈发猛烈,他自己的衣衫固是无风自动,连任逍遥的长袍也给吹得猎猎作响。高手相争,气势果是不凡,无论在广场周围还是高台上观看的忍者,除去有限的几名宗主掌门,无不为桐瑚太子的精深修为而暗自惊凛,想到若把自己换到任逍遥的位置上,说不定早因心胆俱裂而败下阵来。 任逍遥却微感得意,只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他这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学着桐瑚太子的办法故意以言语刺激对方,迫使对方主动进攻。 桐瑚太子显然被他惹恼,再难保持镇定沉稳的判断,而他则深吸口气,心神晋人平静无波的至境,把生死胜败置诸度外。 第十一章 禁术之威 就在桐瑚太子第二步触地的刹那,任逍遥迅疾无伦的大大跨前一步,把两人间的距离拉近至两丈。 双方出步的时间虽稍有差别,触地的时间却全然一致,像是早就约好的一般。 护宫十三番众队长莫不看得大声叫好,任逍遥这反客为主的一步立时将桐瑚太子逼到了被动的境地,不得不抢先出手,以扳平局势。 真宫寺龙炫一拍大腿,欣然叫了声好。 久保功介和吉弘统幸亦发出赞美的叹息,却不知是针对哪一方说的。 桐瑚太子果然喝道:“看招!” 展步疾奔上前,当胸一掌,排山倒海般推了过来,掌力犹似长电划空,气挟雷霆之势,向任逍遥迎面打到,猛厉的掌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掌力未至,隆隆风雷闷声已然不止于耳。 “来的好!” 任逍遥扬声清啸,嘴角逸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与他促然发动的逍遥无极掌配合的天衣无缝,毫无花巧的运劲封挡。 他身负三大绝世轻功,从来都是一上手就闪躲避让、纵跃腾移,先让敌人白白攻个几十招,等他气力消耗的七七八八再行动手,以收事半功倍之效。但现在是争夺妻子的比武,周围几千双眼睛齐齐看着,若是上来就躲就让,岂非丢尽了大宋的颜面,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使出了师门绝学,满拟先给对手个下马威。 双掌眼看相抵,任逍遥潜运真力,欲先以浑圆无极化去对方掌劲,再施唯我逍遥全力进击,乍见桐瑚太子眼中冷光遽然而现,右手攻势略略减缓,袖口“啪”的一响,五道赤红色的疾速闪动,飞窜而出,朝他掌心咬来。 它们像五支毒箭,速度却比箭更快,甚至像闪电一般迅捷。 眨眼功夫,红影已到了任逍遥跟前,任逍遥反应极快,右手匆忙回撤,避开红影的撕咬,左掌旋即递出,隔空和桐瑚太子拼了一招。 “逢!” 两人同时往后晃去,至两丈外方始止步。 这时任逍遥才看清所谓的红影,那是五条毒蛇,五条赤红色的毒蛇,舌头高高昂起,吐着火红的信子,刚才要是躲得稍微慢一点,非给咬着不可。 “潜影蛇手,好好好!” 台上观战的真宫寺龙炫忽然仰天大笑,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时忽然止住,满脸愤慨之色,厉声喝道:“久保功介,伊贺谷禁术你也敢私相授受,岸本总掌门的订立忍术界十大规条你还守不守了。” 全长一片哗然,要知潜影蛇手是伊贺谷创始人藤堂元则独立开发的忍术,首先挑选出剧毒的幼蛇,用自身血液混在饵料中饲养,使它把自己认作主人。数年后幼蛇成长到一定大小再把它移植到手臂,纯以鲜血喂养。 以血育蛇的过程极其艰险,稍有疏忽就会被毒蛇反噬,再难施救,故此藤堂元则临终前遗命将潜影蛇手定为禁术,严禁伊贺谷弟子轻易修习,即使是现任掌门久保功介也不敢随意尝试,没想到竟然在桐瑚太子处施展出来。 用这种办法培育出的毒蛇会把主人当成宿主,不惜一切保护他的安全,主人再对毒蛇进行训练,使它们成为战斗时任意操纵的杀人工具。 试想当交战双方正准备以掌里相拼,一方的袖中突然射出几条毒蛇,另一方怎生抵挡。继续对掌?那么肯定被咬;转而杀蛇?那么必被掌力击中;迅速撤退?没可能的,中途转向速度必缓,只要慢的一慢,掌力蛇咬双双及身,必死无疑。 若非任逍遥眼光敏锐,反应迅速,当机立断的做出应对,右手顺势回撤劈开第一轮撕咬,左掌凭借先天无上罡气的浑厚力道和桐瑚太子隔空对了一掌,然后趁势飘退,没让毒蛇的第二轮撕咬近身,恐怕只此一招就得败下阵来。 桐瑚太子袖袍微拂,将五条毒蛇收回袖中,面向高台哈哈笑道:“龙炫宗主还不知道罢,吾自小便拜在伊贺谷前掌门板垣虎胤门下修习忍术,论起辈份来久保掌门还得唤我一声师兄,既是同门中人,何来私相授受之说,至于吾使用禁术……哈哈哈,那是伊贺谷内部的事情,不劳您老费心。” 言毕洒然转身,盯着任逍遥道:“任教主身负绝世内功,百毒不侵,我这几条美浓蝰蛇未必伤得了你,不过我在蛇牙处涂了密制的麻药,若你自信能够抵御,不妨试上一试。” 话声犹在,桐瑚太子已然发动攻势,潜影蛇手接连闪动,迅捷无伦,犹如连弩之发,五条美浓蝰蛇霎时间变作千万道催命符咒,“咝——咝——” 的吐着毒信朝对手咬去,掌劲随之发动,重重阴气如涟漪圈荡,将他卷入真气形成的罩网。 以先天无上罡气的神奇,就算任逍遥被毒蛇咬中,照样能在麻药作用前废掉桐瑚太子,但今天的对手并非只他一人,如果在这就受了伤,如何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全面混战,所以他不但要赢,而且要赢的毫发无损。 表现看来,这是场公平的不能再公平的单挑,实则无论心态、精神、环境,桐瑚太子都占尽优势,无论他是胜是负都有机会得到真宫寺美奈,而任逍遥则非赢不可;他能在单条中竭尽全力,任逍遥却必须尽最大努力减轻自己的消耗;桐瑚太子随时可以翻脸,集周围观战的众高手之力先把对手做掉,任逍遥不得不分出神来时时提防,根本没有办法全身心的投入到比拼当中……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能占的便宜任逍遥半点没沾着。 当然,我们的风流盗侠不会因此退缩。 就算知道山里边有老虎,为了女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任逍遥身形展动,使出一苇渡江的轻功四下游走,掌法随之一转,换过以雄沉浑厚著称的少林绝学大金刚掌,招式陡然迅疾逾倍,双掌行过之处,一片隆隆风雷之声,身形四下游走,步法如飞,攻势威猛矫矢却有种空灵飘逸的感觉。 桐瑚太子步履到处,身周三尺之地皆寒意大增,除了疾步追敌,全身上下几乎一动不动,潜影蛇手却如同狂风暴雨,全然看不清毒蛇的扑腾撕咬和拳掌指爪的变化,毫无停滞地疾攻对手。 他的手上功夫肯定已臻化境,肩使臂、臂使指,游刃有余,挥洒自如,五蛇的进退攻守和掌劲拳风配合的天衣无缝,招招封死任逍遥凌厉的反击。 任逍遥一时想不到破解潜影蛇手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陷于被动之局。 当然他守得无懈可击,威猛刚劲的掌力令对手滴水难入,并非屈处下风。双方劲气如涛翻浪卷,狂风鼓殇,凶险至极,只要有一方稍露破绽弱点,势必是横死当场之局。 大金刚掌固然厉害,任逍遥所知却不过皮毛,兼之潜影蛇手的攻击方式太过诡异,他那纯以内劲催发、并无连贯性的掌风每每和对方相触总是冰分瓦解,威势大受阻碍,而对方的进攻则不光依仗毒蛇的利牙,掌势亦阴寒锋锐,无孔不入,和他一味强猛的大金刚掌截然不同,却是声势浩翰,威力无穷,后劲深不可测。 潜影蛇手所到之处,寒意彻骨、腥风袭人,任逍遥纵有神功护体,时间一长亦觉手心冰冷,胸口烦恶难当,暗忖:“大金刚掌我终究不熟,降龙十八掌也只略通一二,要破桐瑚太子的禁术不用易前辈传授的绝招怕是不行的了。” 陡然单足一举,双掌微分,摆出逆天神掌的架势,暴喝如雷,当胸击出,掌路流转奔突,迅捷威猛,恍若奔雷迅电,霹雳大作。 桐瑚太子却是不动声色,依然见势破式,见招拆招,凭借潜影蛇手的强大威慑,和任逍遥展开对手。 任逍遥双掌其施,逆天神掌不住拍出,融汇浑厚无匹的先天无上罡气,真可谓声势浩翰,犹如凭空打起了无数个响雷,震得地面崩裂,砂石纷飞,攻势极其猛烈,若非忌惮毒蛇不愿和对手双掌相交,隔空进击又威力有限,胜负早见分晓。 桐瑚太子屹然不惧,两手如鲜花盛放,拳、指、掌反复变化,将逆天神掌的来势一一击溃,任逍遥内功深厚,气脉绵长,越打越是迅快,双掌劲气疾吐,霸道无比的掌力一掌接着一掌,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桐瑚太子仍然好整以暇,挡卸的清楚分明,阵阵阴寒之气不时反激回去,招数诡奇严密,似攻似守,教人完全无法测度。 任逍遥斗志高昂,虽然猛攻无用,仍然毫不放松,每一掌都有破碑裂石的大威力,一心要击破桐瑚太子的守势。 两人你来我往,相互缠斗,拼了足有百八十招,任逍遥既破解不了潜影蛇手,桐瑚太子却也伤他不得。 陡听任逍遥仰天长啸,双足点地,纵身一跃而起直冲云霄,正是飞仙化羽的第八层功法“扶摇直上”全身功力尽聚足底的涌泉穴,脚下如生飞云,身形越拔越高,待到了十几丈高的空中方始坠落,整个人陀螺般的疾速旋转,右手箕张,借居高临下之势,朝他头顶抓将过去。 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 桐瑚太子哪敢迎接,匆忙闪身避让,他退的很快,也退的很巧,抢在任逍遥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的当儿躲开了这足以致命的杀招。 任逍遥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身不转、头不回,身子陡然倒弹而来,恍如一溜飞烟,瞬息间已晃至桐瑚太子身前三尺,呼呼连抓数下,招招不离桐瑚太子面门,劲力深沉蕴藉,沛然不止,灵敏刁钻,去势极险。 他用九转归原劲把从空中坠落的冲力改为横向,追击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桐瑚太子避开第二抓,第三抓复又攻至,避开第三抓,第四抓复又攻至,避开第五抓……瞬息之间,任逍遥便似化作一条盘旋天际的神龙,龙爪急舞,威势浩瀚,龙影破空,矢矫灵动,将桐瑚太子压制得无处躲闪。 观战的六千多名忍者无一认得出这套武功,只有几名受邀来为寿宴祈福的善光寺、本证寺的高僧在那低声议论着:“这……这该不会是少林……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龙抓手吧。” “像是,但……不是,应该不是,少林武功哪有这般凶狠。” “可这招式依稀和几年前贫僧去少林寺谒见晓明方丈时见过的一样啊。” 任逍遥使得确是少林龙抓手,只不过融汇东岳剑掌、弹指烈焰当然还有先天无上罡气和他对武学的领悟演变成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武功,大凡上乘内功,万变不离其宗,就是如何培养体内真气,选择功法发生和经行的脉窍,以与及如何克敌制胜,而被独孤宇誉为天下第一神功的先天无上罡气却和其它功法相异迥然,全身经脉先被折断再复续接,真气运转流动再无阻碍,任由心生,随意而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配以东岳剑掌的迅快锋锐,弹指烈焰的凌猛指劲和龙抓手复杂无比的“动、摇、进、退、搓、盘、弹、捻、循、扪、摄、按、撕、切”十多种抓法,通过两手太阴、阳明、少阳、太阳、厥阴诸经,释放出汹涌澎湃的灼热真气,无限地增添其威胁性和压迫力。 猛听得嗤的一声响,桐瑚太子横身飞出,推至两丈许外方始立定。 任逍遥则凝立原地,右手平举胸前,微微打颤,五根手指抓成一团,鲜血淋漓,顺着手臂潺潺而下。 “逍遥——” 真宫寺美奈只道他被毒蛇咬中,发出一声惊悚的惊喊。 “任逍遥!” 桐瑚太子亦这般吼道。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利箭般迎上他怨毒的目光,俊极无双的脸容飘过丝冷酷的笑意,“不好意思,桐瑚兄的潜影蛇手就此废了。” 手腕轻轻一抖,五个折断的蛇头甩落在地。 全长一片哗然,只有真宫寺龙炫、青木俊志、久保功介等少数高手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任逍遥步法展动,连接出掌,快得不可思议,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抓抓凝重,力道雄猛,招招式式都蕴含着先天无上罡气的浑厚真力,搭配三十六个不同变式,愈显浩瀚玄妙,威力无穷,逼得桐瑚太子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脸上筋肉微微抽动,狰狞无比,运起潜影蛇手和他正面硬拼。 他欺任逍遥忌惮毒蛇,不敢过分逼近,狂喝一声,右臂疾振,一股阴寒森冷的真气循绕掌心,将毕生功力尽数发挥,迫得袖口衣衫飘扬,五条美浓蝰蛇嘶嘶吐信,咬向任逍遥手臂,速度之迅捷、气势之威猛、杀机之凛冽,已是平生之最。 任逍遥双掌交并,齐推向前,十指暴张,威势强横,犹如千万旌旗之动摇,看似不顾蛇咬欲强行催垮桐瑚太子的进击,却在交锋前的刹那双掌左右一分,右掌擎天一抓,刚劲倏忽随至逼向对手,在即将被毒蛇撕咬、间不容发当儿五指箕张准确无误的掐住其中四条,接着迅速并拢生生夹住了第五条,同时左手易抓为掌,自上而下扑落,恍若暴风压顶,强行把对方的阴寒掌力给逼了回去。 美浓蝰蛇的吐出的红杏已经舔到了任逍遥的皮肤,可它们却再难动弹分毫,尽管蛇身又冷、又粘、又滑,但落在任逍遥手里就像被打蛇人拧住了七寸,锋锐的毒牙完全成为中看不中用的摆设——少林龙抓手的威力何等了得,尤其在任逍遥手里使出来,就是铁条也能被他扭弯,惶论拇指粗细的活物。 失去毒蛇的庇佑,桐瑚太子结结实实的和任逍遥对了一掌,胸口如受雷殛,差点喷血,陡然间像是失却了主宰,内劲全被逼回自身,幸好他自幼修习上乘内功,底子极厚,猛运真气,勉强化去任逍遥的真劲,但已跄踉退了两步,上半身几乎麻木,有种从万丈悬崖摔下来、正摔在一块峥嵘山岩上的感觉,咬牙硬撑,以内力根基硬接了这一股巨力,硬挺了许久,终於长长的吁出一口浊气。 “太子还想打么?” 任逍遥环目一扫,赫然冷锐如剑。 “当然,若你以为我止技于此,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桐瑚太子说得轻巧,脸上筋肉却微微抽动,狰狞无比,双手悄悄收到身后。 “那就请桐瑚兄出招吧。” “好!” 桐瑚太子冷哼一声,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动作。 “他在背着我结印,准备施展忍术!” 这是任逍遥的第一反应,当然也是在场无数忍界高手不用看也能猜到的,换成他们下场,这时候早就扑了过去,决不让对手完成结印,但任逍遥艺高人胆大,根本不在乎桐瑚太子要用什么忍术,就这么静静等着,等着他拿出真本事,然后再把他打得心服口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桐瑚太子没有动,任逍遥自然也没有动,两个人就这么耗着,顶着炎炎烈日、灼灼骄阳,即使没有刚才那激烈的打斗,亦是汗湿重襟。 观众们有水喝,他俩却没有,精神、意志、体力都在经受无有穷尽的消耗。 耗就耗吧,任逍遥有的是耐心,反正他的功力远比桐瑚太子深厚,先天无上罡气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别说站上个把时辰,就是三天三夜也跟没事人一样,拖得时间越久,对他越是有利,真要打起来取胜也更加容易。 一炷香功夫过去了,桐瑚太子仍然没有动,观众们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安静的会场变得一片嘈杂。 就在所有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桐瑚太子奋然暴吼,再次扑上,挥臂扯起一股猛烈劲道,身前的大理石方砖岿然而裂,排山倒海般涌向任逍遥。 “不是忍术!” 任逍遥微觉诧异,双掌骤分,奋力旋动内劲,声如磐石撞击,沉郁凝重,右掌骤然提速,左掌于后追叠,双掌之力先后震出,真气震荡,威力遽增倍蓰,全然分不出哪一掌威力强些,这招出自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盛的一招,取意于周易中的乾卦,乾代表天,辞曰:“亢龙,有悔”是说亢龙(飞向尽头的龙)虽然当世无敌,但力终有尽时,力尽则悔,悔不可及,重悔不重亢,后尽无穷,原有十三重往复叠加的力道,任逍遥化繁为简只击出两重,却将威猛无俦的劲道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声势浩翰、霸气尽现! 然而…… 没等掌力触及对手,任逍遥耳畔倏地填满不知从何而发,惊天动地的尖啸,就像长途跋涉在荒漠旅途上,狂猛风沙忽起,四方咆哮怒号,开始时已是短促有劲、刺激耳鼓,瞬间变成无隙不入、似有实质的沙石,没头没脑铺天盖地的袭来,窜流奔动的罡气彷彿千军万马、旗海鼓阵,充满喧嚣杀伐…… “禁术——梦幻音锁、心乱身密法!” 一旁观战的青木俊志容色骤变。 第十二章 享用美人 “逍遥——” “任兄!” “恩公!” “任教主!” 全场响起一片惊呼,接着是“扑通”“扑通”“扑通”的倒地声,真宫寺美奈、更木剑八、荒木吕彦、青木俊志等大批准备出手救援的人众全都在站立起身的当儿双腿一软,跌到在地。 “怎么会事?” “为什么我使不出力气。” “不好,我们中毒啦!” “谁干得?” 全场顿时一片混乱,呵斥声、叫骂声、抱怨声吵成一片。 “真宫寺龙炫,你敢叫人下毒。” “放屁,明明是你们干的。” “不对啊,我们都中毒了!” 全场六千多名忍者个个东倒西歪,管你是附庸北辰一刀流还是加入反北辰一刀流联盟,或者是迄今仍保持中立的门派,一概无人幸免。 “别吵!” 桐瑚太子陡地一声大吼,顿时把嘈杂的声响给压了下去。 “太子,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藤原道隆满面惊恐的问道。 “是啊,我们……连我们也中毒了。” 左大臣赤井直正捂着肚子颤声道。 “不是中毒,是服了本太子让人下在井水的‘菊宗无’。” 桐瑚太子仰天大笑,环目扫过全场,语调中流露一股洋洋自得的傲气,“如何,各位自诩忍术精奥、武功了得的宗主、掌门,哪个还能站的起来。” “‘菊宗无’!吃了之后就全身酸软,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的皇室密药。” 卯之花烈大惊失色,勉强支撑起的身体又摔了回去,颤声道,“不,说准确点应该是麻药,用来对付那些手握重兵、意欲造反的权臣,以赐酒为由把‘菊宗无’掺在里面骗他们喝下去,使他们失去反抗的力量,任凭宰割。” “哈哈哈,倒底是卯之花队长,竟然对‘菊宗无’的功效了如指掌。可惜啊,就算你经擅医术,扶桑国内无人能出其右,照样察觉不出井水被做了手脚。” 桐瑚太子放声大笑,一派胜券在握的狂傲。 “不可能!不可能!六眼井守备森严,谁能混进去下毒!” 狛村左阵嘶声道。 “我——” 一把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故意拉长了道。 “东……东仙队长!” 全场响起一片惊呼。 “还有我。” 市丸银信步而出,脸上挂着自得的笑意。 “你们……你们俩敢造反!” 饶是山本元柳斎重国久经世故,早已练得心如铁石,处变不惊,这时候也不禁骇然。 “这狗贼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然让你们阵前倒戈,甘心为他效命。” 既然已经翻脸,京乐春水再不管什么太子的称呼,直斥道。 “呵呵,两位队长只是识大体、明大义,在关键时候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何来造反之说。” 桐瑚太子不以为忤反露出一丝充满邪气的笑意,“至于好处嘛……北辰一刀流副掌门的位置似乎是比区区的番队队长要好一点。” “卑鄙!” “无耻狗贼!” “买主求荣!” 和市丸银、东仙要共事多年的北辰一刀流弟子纷纷破口大骂,连带三番队、九番队队员也都满脸愤慨,无奈人人都中了‘菊宗无’四肢瘫软、浑身酸麻,就是想扑过去找他算帐也有心无力。 “太子……太子殿下,既然是您的主意,为什么连我们也……” 北陆国人众首领杂贺义重扶着椅子,勉强站了起来,嘶声道。 “废话,本太子要是提早告诉你们,你们就会喝水吗,你们不喝水北辰一刀流的人会中招!” 桐瑚太子冷笑着反问道。 “兵贵精而不贵多,对付北辰一刀流我们几个足矣,何须废物帮忙。” 久保功介越众而出,大步走到桐瑚太子身旁。 “怎么样,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二十二个人,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就算龙炫老贼喝的是他夫人用花露泡的茶没有中毒也是必死无疑。” “好、好一个桐瑚太子,竟然连老夫的喝得什么水都能调查清楚。” 真龙寺龙炫一抖袖袍,“唰啦”战将起来,眼内伪装的倦怠不翼而飞,双目变得鹰隼般锐利凌厉,他说话声音不大,却如雷霆炸裂,震得桐瑚太子五腑皆动、膝腿微软。 “叫出你所谓的二十二名高手吧,老夫今天要大开杀戒!” 真龙寺龙炫伸手在轻轻一拍,座椅顿时四分五裂,现出一把造型高古的连鞘宝刀。 “流刃若火!这刀不是已经……” “哼,有本事盗走它的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既然不是我们动得手,那就肯定没有丢。” “师兄,今天怕是你最后一次运用此刀了,以后他的主人就是我。” “妙啊,当年铃木博文用它赢不了老夫,未知他的徒弟又如何呢。” 连声叱叫中,一个接一个的高手从东倒西歪的人群中走出,吉弘统幸、真殿光昭、大冢周夫、富坚义搏、伊贺谷五艳姬等赫然在列。 “‘鬼之半藏’服部弥太郎、‘夜叉九郎’后藤嘉隆、‘美浓夜叉’松野政宗、‘鬼玄蕃’最上朝信、‘枪之又左’斋藤成政、‘北陆孤狼’立花才藏、冈崎五人众、黑田双璧,不是武林中久负盛名的上忍就是退隐已久的前辈名宿,看来太子是不置老夫于死地就不肯罢休啊。” 强敌环伺,真宫寺龙炫非但不惧,反被激起战意,双目神光电射,豪气干云的道。 “皇兄,别打啦,大不了……” 三皇子插话道,“大不了我切腹便是,求你放真宫寺宗主、放过北辰一刀流。” “半个月前皇弟说出这话或许我还会考虑考虑,但现在你已是砧上鱼肉,任由宰割,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桐瑚太子双目杀机大盛,语气仍保持着一种能令人心颤的严酷,“同样,我也不会放过真宫寺宗主,因为你在忍术界乃至民间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太大,你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休想坐稳天皇的位置。” “不,不要杀我爹爹,求求你,不要杀我爹爹。” 真宫寺美奈惊恐的呼叫道。 “求我?哈哈哈,一会到了床上,有你求我的时候。” 桐瑚太子垂涎三尺的盯着她丰满玲珑的酥胸,淫笑道,“各位,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们了,剩下的……” “太子放心,真宫寺老贼今天插翅难飞。” 久保功介谄媚的笑道。 “安纲殿地下有间密室,既隔音又凉快。” 市丸银故意拔高声线道,“美文社太子若想宠幸大小姐,那里倒是好去处。” “你……” 真宫寺美奈羞几时被人说过如此轻薄的言语,直羞得粉面通红。 “哈哈哈,北辰一刀流里有的是美女,几个队长、副队长也都风韵犹存,今日事毕大家欲取欲予、尽情享用。” “啪——” 话尤未落,陡听一声脆响。 大殿门口,站着一名丰腴秀润、芳华天成的绝美少妇,眉颦春山,眼凝秋水,浓黑如墨的秀发只用一枝白玉簪挽住固定在脑后,更衬得脸色晶莹、肤光如雪,俏脸犹似美玉,丰润水灵,显出独特的高雅韵致,隐隐地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新气息,有如来自最深黑星空降世下凡的凌波仙子,风华炫目。 那和服、头饰、那深浅的层次、动静的威觉,象唐诗一很凝栋含蓄,象宋词一般清雅幽远,充满肃杀之气的宗近广场有了她的出现就像流入了一股清泉立即被一片馥郁的香洁之气笼罩包围,如果不走到近处,根本发现不了她眼角既细且浅、若有若无的几根鱼尾纹,可不正是真宫寺美奈的娘亲花事君。 花事君才从大殿走出,来给真宫寺龙炫送茶,恰好听到桐瑚太子那番言语,吓得打翻了手中托盘,的如花玉容虽带点掩不住的惊异之态,却益显拿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姿采,打翻的茶水溅在腿上,顺着绣鞋翩然滚落,那一时间,所有人都生出一种错觉,仿佛那是一个穿了水做的衣裳,踏在清波之上的水做玉人。 “龙炫、龙炫,这是怎么了?” 花事君捂着嘴巴,哆哆嗦嗦朝高台走去,虽然满脸惊骇,步态仍是袅袅依依,飘飘如仙,微风拂动她的衣袂,使得她身上的线条温柔而流畅,当她走的近时,全场包括五艳姬在内的所有人,无不被她从淡妆秀出来异乎寻常的迷人美态慑服得屏住呼吸。 “事君夫人,别过来啊!” 四枫院夜一、雏森桃、伊势七绪等齐声惊叫。 “哈哈哈,我道哪里来的人家绝色,原来是龙炫老鬼的娇妻。” 大冢周夫一双狡目泛淫邪的起芒光,差点没让口涎流出来,“各位,事先可说好的,这女人归我,谁都不许染指。” 双手一分,张臂就扑了过去。 余下二十一名高手齐齐踏步先前,气势锁定真宫寺龙炫。 大冢周夫好色不假,觊觎花事君也不假,但身为忍者定力自然了得,就算再荒唐、再嚣张也不至于当场就要行淫,所以刚才她面就饿虎扑羊的冲过去是为引诱真宫寺龙炫出手相救,好给其他高手创造机会,一举将他击杀。 真宫寺龙炫专宠娇妻,二十多年来竟不纳一妾,被忍术界引为奇谈,岂会眼睁睁看着她当场受辱而不动怒? 大冢周夫是老江湖,看到花事君出现立刻想到了这计妙招,但……他千算万算却万万料不到真宫寺龙炫竟对他的举动惶若未见,甚至连眉毛都不眨一眨,就这么任由他从几十丈远的地方冲过来,迅速逼近自己的娇妻。 “不出手也好,美人我是享用定了。” 大冢周夫看他岿然不动,心中反兴奋异常,二十多个打一个,任凭真宫寺龙炫武功通天也是必败无疑,与其和人抢功倒不如先尽情享用眼前的美人儿。 第十三章 武林至尊 “三——三弟!” 孟飞一声惊呼,勉力睁开双眼。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床前坐着的李雪杏泛起个欣慰的笑容,轻轻扶着他的额头,爱怜无限地说道。 “三……三弟呢。” 孟飞全然不顾自身疲惫,强撑着坐了起来,大声问道。 “这……” 李雪杏缓缓垂下皓首,半晌没再说话。 “三弟怎么了,快说呀!” 孟飞一改往日的温文儒雅,抓住爱妻衣领狂喝道。 “小叔……小叔他……” 李雪杏才说几个字,秀眸已满是泪水。 “爹爹,叔叔被浪卷走了。” 双目红肿的孟如烟哭喊着投入孟飞的怀抱,看来,连她也为孟雷的“离去”伤心不已。 “二爷。” 舱门大开,肖云龙、席方舟、敖少华三人同时走了进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飞强忍心中悲恸,沉声问道。 “昨晚你被桅杆打昏后,险些滚入大海,多亏大哥……” “三弟,三弟呢?为什么不救他。” 席方舟话未说完,孟飞已大吼道。 “帆索被断桅带进了海里,我们……我们实在有心无力。” 敖少华露出一丝苦涩的脸容,垂首道。 “苍天啊!” 孟飞颓然坐倒,如遭雷击,什么银翼铁掌,什么八大高手,到头来竟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救不了。 “二爷,三爷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肖云龙安慰道。 “是啊,这一带地处要冲,商船众多,想必三爷早被……” 席方舟说到一半,孟飞骤然打断道:“行了,你们出去吧,让我独自静一静。” 众人听罢不敢有违,诺大的船舱顿时只余孟飞一人。望着不远处那原本属于孟雷的包裹,孟飞内心泛起千般思绪,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三弟当时的状况,即便没有风浪作祟,精疲力尽的他怕也撑不了多久,何况…… “唉!” 孟飞长叹一声,满目懊恼与沮丧,语调中满是悔恨,按说以他深厚的武学根底,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半截桅杆一下子打晕,偏偏那会儿他已经施展完两次平步青云,又和风浪搏斗了将近半个时辰,功力的损耗实在太大,可……可要是咬牙撑一撑,一定是能坚持住的! 虽然孟家堡被修罗教铲平时,兄弟俩已经历过一回天人永隔的“洗礼”但那次自己并未亲临现场,更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孟雷黯然辞世。 孟飞瘫倒在床,虎目涌出英雄热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至亲撒手人寰,一旁自己却无能为力,不是常说什么“人定胜天”么,为什么自己努力了、尽心了、拼命了,到头来却要输给一场海啸呢。 “快看!前方有陆地!” 不知过了多久,舱外骤然传来肖云龙喜极而泣的呼喊。离开南海帮盘踞的海上基地已经有了半个多月,别说什么岛屿便是大些的礁岩也没瞧见半处。席方舟说附近地处要冲根本就是安慰孟飞的鬼话,连萧夫人都知道目下众人身处大海中心,想要找着一处“世外桃源”简直难于登天。 “咦,怎么没声音了。” 惊呼过后,舱外再无半点响动,孟飞满脸诧异的拉开帘幕,顿时愣立当场。 山崖险峻,层峦迭翠,树影婆娑,遍野浓绿,映着午后骄阳的斜晖,一处清幽恬雅,宛如仙境的海岛赫然立于眼前。 望着远方那彷似深居海洋中凡人难以踏足的禁地,孟飞呆住了。若能远离凡尘俗事,怡然隐居于此,清晨登临山颠,极目远眺;午后携妻带子,把臂同游;夜间饮酒品茗,共赏月色;那是何等潇洒,何等惬意。 “方舟,那树叫什么名字?”≮我们备用网址:www.txt80.com≯ 过了好半晌,众人方才回过神来,李雪杏指着岸边高达五丈,形状古怪的树木,好奇的问道。 “呵,那是椰树,产于南海沿岸,四季常绿。” 席方舟答道。 “椰树浑身是宝,不仅果实肉丰汁美,果壳亦能制作各种器皿,甚至连树干都可用来建屋。” 敖少华补充道。 “娘——娘——上了岛我们一起造屋子吧。” 孟如烟撒娇道。 “好呀,到时候娘特别给你搭一间。” 李雪杏含笑道。 “云龙,方舟,少华,全速前进!” 孟飞一声令下,众人立时扯满风帆,双桅船顺水顺风,朝着椰岛迅速驶去。 铁锚抛下,船只泊岸,孟飞纵身一跃,当先踏上陆地。 眼前果是一片幽深静谧,松榛蓊郁的椰林。海风拂过,椰树沙沙作响,与海涛拍岸的音韵互相应和,几近天籁。 “你们在这守着,我先进去探探。” 孟飞吩咐一声,缓步走进林内。野花丛丛,芳草萋萋,椰树参天,密集成林,远有郁郁葱葱的群山作衬,近有淙淙潺潺的小溪围绕,确是避世隐居的桃源胜地。 穿过密林,走进群山环汇形成的宁静幽谷,沿着蜿蜒穿流的溪水前行,明澈见底的清池深潭,落满枫叶的碎石小径,一切如图似画,如梦似真。孟飞走着走着,仿佛在一个美梦中不住深进,每跨前一步,离开冷酷无情、充满世事纷扰的江湖愈远,什么尘世烦忧、功名利禄均是过眼烟云,挥手即散,何须记挂于心。忽然,溪旁婆娑树木间的几进石屋引起了他的注意,莫非岛上有人 ?[-99down] 念头方起,数十丈外的山岩后果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祁老鬼,今番较技你可别指望我手下留情。” “嗯,看来还不止一个。” 孟飞心念微动,悄无声息地掩了过去。 绕过山岩,前方豁然开朗,方圆近百丈的空地中三男一女四位老者各据一角,俨然站立。孟飞不知他们是何来路,只好躲在附近的草丛中暗自观察。 “华老鬼,你少废话,当年要不是我旧伤复发,怎么可会败在你的手里。” 说话的老人留着五绺白须,面容古雅朴实,体态渊亭岳峙,一身雪白宽厚的丝制锦袍,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多少年了,你俩总吵总吵,难道不嫌烦么?” 另一老者皱眉道,他高额广颧,瘦长嶙峋,满面俱是病容,但闪动的双目间却神光内蕴,带着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灼灼精芒。 “华老鬼一天不死,我一天跟他没完。” 又一老者顿足道。显然适才那个苍老的声音正是从他口里说出,此人脸容清癯,须发皆白,年纪少说也八十有余,可脾气竟大得吓人,瘦长老者的话刚说完,他便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行啦!” 站在东首的白发老妪猛一跺足,寒声狠狠道,“就因为祝融峰顶的那场比武,堂堂棋画二圣斗了整整五十年,五十年呐,你们这样对得起独孤宇,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忆秋么?” “难道他们是与独孤盟主同一时代的前辈耆宿。” 孟飞心中一动,只听“华老鬼”续道:“哼,要不是那天杀的独孤宇非的搞什么比武招亲,我跟祁老鬼用得着兄弟相斗,两败俱伤?” “华天昭啊华天昭,亏你还好意思说。” 瘦长老者晒道,“一甲子前,琴棋书画四圣纵横江湖,快意恩仇,武林中人谁不为你我马首是瞻……” “哈——吹,吹吧,别得不说,单就唐斌,南宫明两个会卖咱四圣的帐。” 华天昭冷笑道。 “唐斌?唐绝之父,唐门第十五代门主。南宫明?南宫飞尘的亲叔叔,听雨轩上两任宗主。” 孟飞暗吃一惊。 “唐斌目空天下,自视奇高,南宫明醉心商场,无暇它顾,我秦怀卿自然使唤不动。可除此之外,少林、丐帮、孟家堡、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加上五大剑派、十三省绿林盟谁不卖我几分薄面。” 白发老妪笑道。 “不知是哪两位自打在衡山见过人家独孤秋忆秋后,便成天精神恍惚,魂不守舍,嚷嚷着……嘿,嚷嚷啥来着。” 瘦长老者双目生辉,故意问道。 “不娶忆秋,誓不罢休。” 白发老妪故作正色,补充道。 “对对对,你们说这……这成和体统。” 华天昭阴阳怪气的笑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祁文东无非说话直了些,不像某人……哈,千里迢迢跑上衡山,为得就是找独孤宇提亲,还说愿用泼墨七法当聘礼,迎娶人家妹妹来着。” 脾气暴躁的清癯老者冷哼道。 “祁老鬼,够了啊,少说两句。” 华天昭古雅朴实的面容竟有些微红。 “行,我不揭你短。” 祁文东像个得胜的孩子般,开心地笑了。 “那会儿,独孤宇才刚接任衡山派掌门,哪敢得罪你们棋画二圣,不得已只好搞个比武招亲。我要没记错的话,时间、地点人家早就知会过你们,要说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怨不得别人。” 白发老妪回忆道。 “不怨别人可以,但祁老鬼……” 华天昭怒道。 “华老鬼!该怨的是我吧,那晚你明明输了半招,却非逼我比拼内力,结果……” 祁文东打断道。 “祁文东啊祁文东,当日你久伤复发乃是天意,可你倒好,明知自己必败无疑,临到头还用内劲敲我一计。” 想起比武时的情况,华天昭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敲你一计?哈哈哈,我要晓得你连忆秋三十招都接不住,何必枉作小人。” 祁文东大笑道。 “你……忆秋剑法了得,比乃兄独孤宇差不了多少,我若身上没伤自是不惧,谁料……祁文东!你个天杀的狗贼,我……我跟你没完。” 华天昭越说越是气愤。 “好啊,那就来呀。” 祁文东说罢扬手一挥,袖中登时飞出黑白两颗棋子,其角度之刁钻,去势之犀利看得孟飞目瞪口呆。 不等华天昭出击,瘦长老者已提步冲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管翠玉打制的“毛笔”“唰”的一声将棋子击落两旁。 “好快的笔法!” 孟飞大吃一惊。 “二弟、四弟,你俩半斤八两,打上十年也分不出胜负,遭殃的反是椰岛。” 秦怀卿缓步踱到祁文东、华天昭中间,淡淡道。 “今天若不作个了断,休想我善罢甘休。” 祁文东大喝道。 “对!” 华天昭亦毫不示弱。 “既要分个高下,也不一定非得生死相搏。” 秦怀卿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我听说祁二弟花费十几载功夫自创了一套指法,华四弟近年也精研出一门极其了得的武功,为什么不各自演练一番,让我和振鹏开开眼界顺便替你俩辩个输赢呢?” “好主意。” 祁文东抚掌道,“华老鬼,你咋说?” “我没意见。” 华天昭正色道。 “行,那谁先来。” 秦怀卿悠然道。 孟飞心知一会儿即将有好戏上演,急忙换了个视角较大的地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场内。 “我是二哥,当然我先来。” 祁文东露出个自信满满的笑容,徒步走向孟飞藏身处,右手缓缓举起,五指先是箕张,再又收拢四指只余食指向前。孟飞正自诧异,数丈外霎时生出气凝河岳般的狂扬,三道指力连环射出,前者似快实缓,后者似缓实快,当攻抵孟飞额上尺余时恰好不分先后融为一体。 热流扑面,劲气漫空,凝聚精炼的指力仿似天罗地网,竟将不远处的孟飞一并笼罩在内。虽然知道对方攻击的目标并非自己,但他仍不得不凝聚内功,抵御祁文东灼热而充满毁灭性的指力。 忽然,孟飞虎躯一轻,四周不断上攀的热度霎时冷却下来,尚未等他吁一口气,额上倏地出现一道铁柱般的火芒。 尽管相隔甚远,孟飞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痛,还没等他身子伏低,劲力骤然四散,波浪般沿脸门生起的气罩卸滑过去,孟飞但觉置身火海热浪之中,喉间口干舌燥,两耳嗡嗡异鸣,说不出的疲累难受。 “二哥的指法果然厉害。” 瘦长老者赞叹道。 “区区弹指烈焰,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祁文东双目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的傲然道。 “四弟,该你了。” 秦怀卿露出个激励的表情,转身道。 华天昭淡淡一笑,取出杆精钢所铸的判官笔,自上而下油然划出。笔锋到处酣畅淋漓,遒劲洒脱,隐约可见浓郁清新的墨气、鲜艳明丽的色彩。 “纵横飘忽,流转无方,果然也是世间罕有的绝学。” 孟飞心下暗赞。 “‘曹衣出水,吴带当风’,三十年前的玩意你也好意思拿出手。” 祁文东不屑道。 “哼,看清楚再说。” 华天昭冷笑一声,自顾自的继续施展。涂、摆、点、推、勾、堆、扫,泼墨七法轮番交替,看得孟飞眼花缭乱,目眩神移。 笔随意转,挥洒自如,漫天虚实难分的光影卷起片片落叶,形成一个不住扩大的气旋。末了,华天昭收笔凝立,落叶四处飘洒,竟在地面堆叠出无数个圆圈,煞是好看。 “四弟的笔法较之昔日虽有进步,但……” 瘦长老者的话还未说完,华天昭前方五尺外的椰树轰然一震,上半截平平飞出,地下只留了四尺来长的半截树干。众人见罢尚来不及惊呼,东、西、北三个方位的椰树亦相继坠倒。 “这……这是……” 秦怀卿颤声道。 “太——玄——真——劲。” 华天昭拉长声音,一字一句缓缓道。 “好厉害……好厉害!” 躲在草丛中的孟飞暗暗道。 “隐居椰岛后,我一直在想,泼墨七法虽迅捷凌厉,刚猛无俦,但因以画入武,有迹可寻,实战当中难以掌握准头。” 华天昭一捋白须,得意的道,“此太玄真劲可化一为众,化众为一,化虚为实,化实为虚,恰好弥补了笔法的不足。” “那……那就是说,对手与你较量时,一旦踏入某个范围内的区域,周围任何一点都有可能产生泼墨七法的攻势?” 瘦长老者不可思议地说道。 “没错,否则方才我面南施展武功,焉能震断东、西、北三个方位的椰树。” 华天昭说着露出个颇为遗憾的表情,又道,“可惜这门绝学我还没有完全练成,目前只能将劲力控制在有限的几个方位,若再有个两、三年……哼哼,天下无敌不敢说,至少对上独孤宇、智障、薛义隆也能拼个六、四之数。 “薛义隆是掌剑无双门门主、老易(易天寒)、老付(付龙渊)的师父,智障是谁?莫非乃少林高僧,唉呀呀,依“天、智、晓、睿”的排行,那可得比晓明方丈高上两倍。” 孟飞又是一惊,他虽熟知武林掌故,但五、六十年前的事情毕竟了解不多,琴棋书画四圣和智障的名头都是今日方才知晓。 “秦大姐,舒三弟,作个评判吧。” 祁文东俯前微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文东的弹指烈焰雷霆万钧,威力惊人,天昭的太玄真劲汹涌澎湃,博大精深,的确都是举世无双的绝学,不过……” 秦怀卿露出凝重的神色,思虑片晌道,“就实战而言,似乎太玄真劲用处大些。” “秦大姐火眼如炬,佩服佩服。” 华天昭打蛇随棍上,瞥了眼祁文东,爽然失笑道。 “舒振鹏,你……你说。” 祁文东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把拉住瘦长老者的袖袍,赧然道。 “太玄真劲固然厉害,但遇上内功高强者作用便不是很大,相反弹指烈焰无论近战、远战、独战、群战都能起到逆转局势,反败为胜的妙用,所以……二哥,我支持你。” 舒振鹏目光灼灼,婉婉道来。其实二人新创的武功各有独到之处,说谁略胜一筹都能讲出许多理由,秦怀卿、舒振鹏实不愿见他俩继续纠缠不休,只好各执一词,营造出个“平手”的局面。 “知我者振鹏也。” 祁文东的心情瞬间转好,眉开眼笑道。 “一比一,看来你俩还是分不出高下。” 秦怀卿会心一笑,洒然道,“这事展暂且放一放,过个……” “不行!” 祁文东、华天昭齐声道。 “不行也得行,椰岛上又没第五个人。” 秦怀卿笑道。 “谁说没有?” 祁文东、华天昭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弹指烈焰、太玄真劲不约而同地卷向草丛中躲藏的孟飞。 孟飞大吃一惊,赶紧纵身掠起,朝两人冲去。 祁文东、华天昭茫然不解,早在他俩各自施展新创的武功时,便发现有人在旁窥伺,按说弹指烈焰、太玄真劲的威力对方早看在眼里,为何竟不闪不避反还迎面抢上。 “二哥、四弟,住手!” 舒振鹏只道孟飞武功低微,万万接不住祁文东、华天昭合力一击,生怕误伤好人忙出言阻止。 “放心吧,文东、天昭伤不了这小子。” 秦怀卿微微一笑,洒然道。 话尤未落,孟飞矫健的身影已从弹指烈焰、太玄真劲共同形成的气场中脱出,好整以暇地站在跟前。 单以武功而论,孟飞仍较棋画二圣逊色不少,所以他才俯身向前,引得对手将功力聚于一点,然后再以飞仙化羽的绝妙身法凌空转向,避实就虚地闪了开去。 当然,祁文东、华天昭只是随意出手未起杀机,否则两大绝学夹击之下,孟飞纵使平步青云也难脱身。 “小子,你是什么人 ?[-99down]” 舒振鹏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沉声问道,“在下……” 孟飞正要回答,祁文东、华天昭同时喝道:“且慢!” “晚辈误闯椰岛,还望两位前辈见谅。” 孟飞只道二人要责备自己,忙转过身去拱手谢罪道。 “我们并没怪你,只不过……” 祁文东出乎意料地含笑道。 “只不过想请你帮个小忙。” 华天昭接道。 “前辈请讲。” 孟飞听得满头雾水。 “四弟,你和这小子拆上十招,看看我和华老鬼哪个先猜出他的来历。” 祁文东上下打量了孟飞几眼,正色道。 “对,谁先猜出来,谁就赢了。” 华天昭犀利的目光化作期待和自信,朗声道。 适才孟飞虽未正式出招,但从他的反应、判断来看绝对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少年高手,反正两人之前的较技未分胜负,与其就此中止,各自耿耿于怀,倒不如以揣度他的身份作为比试,再来一次公平的对决。 “怎么样?没问题吧。” 祁文东一瞬不瞬地盯着孟飞,沉声道。 “我……” 孟飞迟疑道。 “若是不帮,这擅闯椰岛的罪名可不小哇。” 华天昭半带强迫,半带威胁。 “那……好吧。” 孟飞心知若不满足棋画二圣的要求,今日多半难以脱身,乖乖的点头应允。 “四弟,有劳了。” 祁文东朝舒振鹏微微一笑,向后退开。 “等等。” 望着舒振鹏手中晶莹剔透的玉笔,孟飞脑中忽地闪过个大胆的念头。 “怎么?变卦了?” 华天昭冷然道。 “请恕晚辈无礼,十招内若二位猜不出在下身份又当如何?” 孟飞两手收到背后,仰首望天,装出副坐地抬价的模样,沉声道。 “要真那样,大不了我把弹指烈焰传给你。” 祁文东脱口而出道。 “还有我的太玄真劲。” 华天昭想也没想,抢着道。 两人斗五十年,只要能分出胜负,什么条件不能答应,再说了凭这小子的身手真能在舒振鹏笔下撑得了十招而不使本门武功? “晚辈打小走得就是阴柔灵动的路子,只怕练上三、四十年内功也到不了两位前辈的程度,纵使学了弹指烈焰、太玄真劲亦是无用。” 孟飞说着现出一丝苦涩无奈的表情,苦笑的。 “你想怎样?” 祁文东、华天昭迫不及待地追问。 “晚辈有一侄儿,方今岁许,亦随晚辈一同来到椰岛,不知两位前辈日后能否天天教他武功。” 孟飞打蛇随棍上,含笑问道。 这要求看似简单,其实大有玄机,祁文东、华天昭若是答应,自得将他们一行尽数留在椰岛,否则如何“天天”教任逍遥武功。 “行,依你。” 华天昭正色道,一旁的祁文东也点了点头。 “小兄弟,有句话老太婆可得说在前头。” 秦怀卿双目泛起智慧的异芒,轻声道,“琴棋书画四圣隐居椰岛已整整五十年了,若你出自这五十内新创的帮会门派我们怕是看上一百招、一千招也休想猜得出来。” “秦老前辈放心就是,在下便有天胆也不敢欺瞒诸位。” 孟飞大笑道。 “小兄弟,出招吧。” 双方各自站定,舒振鹏玉笔一摆,朗声道。 孟飞打定主意,十招之内绝不使用家传暗器,任他棋画二圣法眼通天也休想瞧出自己是孟家堡中人,当下双掌齐出,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掌影,配合飞仙化羽的神妙步法,急速攻向对方。 “好一招少林绝学——千叶如来掌。” 华天昭失声道。 舒振鹏乃前辈身份,不愿与他对攻,当即侧身闪开,孟飞大喝一声,化掌为爪,迅疾无伦的抓向玉笔,似乎要将对方兵刃夺下。他有意隐藏身份,竟连逍遥无极掌也弃之不用。 “哈哈,邀月楼的空手入白刃。” 祁文东话未说完,舒振鹏已运笔反击,以巧妙的拖卸之劲,化打为绞,攻向孟飞右手。 孟飞见他笔随意转,挥洒自如,心中暗赞,足尖微晃,倏地移往舒振鹏身侧,撮指成剑,当胸捣出,使得竟是肖玉孙赖以成名的泰山派绝技——东岳剑掌。 舒振鹏知其了得,不敢硬接,百忙中急退两步,孟飞得势不饶人,纵身掠起丈许,双掌前推,劲气狂飙,暴潮般往对手涌去,却是易天寒最为得意的三招之一——孤烟逐云。 “薛义隆的逆天神掌,哈哈,这你也会。” 秦怀卿动容道。 “还有更厉害的。” 孟飞大喝一声,陡然变招,改使江湖中极为普通的“大摔碑手”这本使平平无奇的的招数,但出自孟飞双手,却是另一回事,别人举重若轻,他却是举轻若重,处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真力。 舒振鹏见罢,心中暗暗吃惊,屈指数来,孟飞已连使五招,自己却瞧不出半点头绪,料想二哥、四弟也好不到哪去,陡地提聚真力,展开猛攻,非要迫得对方使出本门武功挡架不可。 孟飞内力远逊,岂敢硬憾玉笔神威,疾使一招习自段傲的“星月冰空”径点戳向舒振鹏腕骨。 “一阳指,大理段式的一阳指!” 四圣齐声惊呼,舒振鹏急忙缩手变招,玉笔径直转向,横扫对手下盘。 其实所谓“一阳指”完全是孟飞依样划葫芦从与段傲的切磋中“偷学”来的,不但形似神不似,而且肤浅已极,舒振鹏若拼着受他一击,立时便知其中端倪。 望着疾攻而至的玉笔,孟飞生出防不胜防的感觉,快中藏缓,似缓实疾,气随意传,轻重不一,光是看着也因其难以捉摸的特性而难过得想要吐血。好在他步法通神,轻功绝妙,危急时刻虚晃一计太祖长拳中的“四通八达”堪堪避开。 舒振鹏提气急追,反手敲击,两尺三寸长的兵刃甫一发动,四周立时响起劲气破空仿如雷鸣的声音。 孟飞双足微分、倚树而立,“呼”的一掌当胸劈出,实则暗运内息,先将周身守得滴水不漏,接着移步错位,待舒振鹏笔至中途,瞬间闪到一旁,降龙十八掌中的两招“双龙取水”、“忼龙有悔”连环击出,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铺天盖地般涌袭对手。 “降龙十八掌!” 秦怀卿又是一惊,想不到孟飞年纪轻轻懂得武功倒还真是不少,江湖中声名赫赫的几门掌法几乎已被他使了个遍。 “蓬”孟飞浑身剧震,血气翻腾,舒振鹏亦被他庞大凌厉的劲气透笔而入,重重击在胸口。 掌笔相交,高下立判,孟飞“腾”“腾”“腾”连退数步,满脸苍白之色,舒振鹏只皱了皱眉,立刻平复如初。 十招之数尚余其一,舒振鹏浑然忘却掉自己前辈耆宿的身份,玉笔轻挥,劲贯中锋,忽而流转无方,纵横飘忽,立呈虚无飘渺之态,旋又笔致凝重,剑拔弩张,营造出凛冽无比的杀气,迅雷电擎般扫向孟飞额头,果无愧于书圣之名。 孟飞背城借一,已无退路,不得不使出成名绝技——逍遥无极掌。骤忽间,劲气横流,狂飚四散,卷起周围草泥,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激溅,声势骇人至极。 眼见对手精妙无伦的招式迎面攻到,孟飞心中凝起战阵上千军万马互相冲杀,气贯山河的壮烈情景,再无什么“十招之数”的念想,双掌蓦然急旋,化作人为的龙卷风暴,正面迎向笔尖。 “轰”狂飚激啸盈满全场,孟飞屹然不惧,硬憾对方一甲子以上的精深修为。 双方甫一相触,舒振鹏便知他抵挡不住自己的真力,内心暗生怜才之意,悄悄将内息收回三分。岂料孟飞使得乃是浑圆无极,真正厉害的杀招暗藏其后,不待对方反应过来,新生之力倏地击出。 此消彼涨下,优势逐渐倾向孟飞,舒振鹏一想自己怎能输给晚辈,立时加催功力,排山倒海般复又“杀”回。 这时,竹林暗战中的诡异情境再度重现,逍遥无极掌的螺旋真劲瞬间将舒振鹏头道内力吞没,撞上了他蕴满神功的笔锋。 “噔——” 舒振鹏拿捏不住,玉笔脱手飞出,孟飞则两眼一黑,颓然栽倒。 “我输了。” 华天昭长叹一声望向祁文东,却见他也微微摇头。 “哈哈哈,哈哈哈。” 片晌后,祁文东仰天大笑,凄然道,“想你我棋书画三圣自负武功了得,目空天下,今日却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咳咳……老了……不……不中用了啦。” 说着说着竟带哭音。孟飞前九招明显是从他处“偷师”而来,至于最后一掌自己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二哥,四弟,都怪我……” 舒振鹏嗓子一哽。 “时至今日,你俩还看不透么?” 秦怀卿满怀感触的长叹叹道,“棋画二圣,习武半生,到头来却仍记挂胜负之数,名利之念,不是白在世上活了八十几年么。” 言毕一把扶起孟飞,柔声道,“小伙子,孟随风和你怎么称呼。 “他……他是我爷爷。” 孟飞心下一颤,据实回答。 “什么,这小子是孟家堡的人!” 三人齐声惊道“秦大姐,你是怎样猜出他来历的?” 舒振鹏愕然道。其实不止是他,包括孟飞在内的其余三人都茫然不解。方才那十招,绝对同孟家堡扯不上半点关系,何以秦怀卿竟一猜即中。 秦怀卿微微一笑,望着棋画二圣解释道:“你俩为分高下,全副精力都放在这个小伙子的迎敌招式上,老四当局者迷,自然也揣度不出。其实从开始动手起,这小伙子就不止一次用上了孟家堡嫡传的‘翔翼身法’。这是打小养成的习惯,再怎么掩饰也是无用,虽然夹杂在他迅捷灵动的轻功中,但以你我四认的修为还有当年和孟随风的交情只要静下心来绝对不难发现。” “原来如此。” 华天昭倒退数步,喃喃道。 “孟氏子弟?不可能吧。” 祁文东轻捋白须。置疑道,“孟随风家教极严,怎容子孙习练旁人武功?” 没有相当精深的掌法修为,即使依样画葫芦也难使出降龙十八掌、千叶如来手、逆天神掌之类的绝世武功。 “在下……” 孟飞不敢隐瞒,将自己行走江湖的经历如实禀上。 “我说嘛,原来逍遥无极掌和飞仙化羽才是你的拿手本领,怪不得我拼尽全力也没法迫你使出本门暗器。” 舒振鹏哈哈大笑,释怀道。 “堂堂孟氏长男,不好好呆在孟家堡,跑来椰岛作甚?” 华天昭徐徐问道。 “孟家堡?” 孟飞长长吁出一口气,以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慨,似乎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剧震道,“天下间再无这个地方了。” “到底怎么回事?” 祁文东大吃一惊,追问道。 “唉——” 孟飞长叹一声,将修罗教入侵中原直至自己南下出海期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众人听罢,俱个唏嘘不已。 “赤唳的徒子徒孙真不是个玩意。” 华天昭听罢,勃然大怒,“鬼……鬼冥神君是吧,哼!有机会我非找他过两招不可。” “唉,一晃五十年,独孤老鬼竟还霸着天下第一的位次。” 舒振鹏露出缅怀之色,叹息道。 “对了,你女儿才三岁是吧。” 祁文东忽地问道。 “恩!” “任逍遥呢?” 华天昭插言道。 “一岁多。” “哈哈,祁老鬼,干脆咱俩各拣一个教,看看十年后谁的徒弟厉害。” 华天昭内心一喜,正色道。 “没问题,反正我们输了,怎么着也得履行之前的承诺。” 祁文东毫不犹豫答应道。 孟飞大喜过望,得棋画二圣传授武艺,逍遥和女儿还怕成不了高手。 “其他人在哪呢?一块过去吧。” 秦怀卿淡淡道。多年来,诺大的椰岛始终只有他们四圣居住,要说不寂寞那绝对是假话,现在一下子来了七个人,还有俩娃,能不欣喜么。 ××××××××××××××××××××××××××××××××××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盼回了丈夫,李雪杏欢喜已极,可看见后头还跟着四位老者,禁不住心中一愣。 “爹爹。” 孟如烟欢呼着迎了上去,跑到中途被地上石子一绊,扑地跌倒。 孟飞正顾着和舒振鹏说话,想要扶住女儿已然不及,身旁的秦怀卿却飞也似纵身掠出,赶在孟如烟倒地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谢谢姑姑。” 孟如烟倒不怕生人,“叭”地亲了秦怀卿一口,轻声道。 “如烟,叫……太奶奶,没大没大。” 孟飞低叱道。论辈分,秦怀卿至少比自己高上两辈,孟如烟唤她太奶奶或许都有些唐突。 “荒岛之上讲什么长幼尊卑,以后就叫姑姑,我喜欢。” 秦怀卿忍不住微微一笑,霎时面容如平地生波,将适才矜严之态一扫而空。 “谢谢姑姑。” 孟如烟搂住秦怀卿颈项,拍手甜笑道。 秦怀卿见她如此兴高采烈,忍不住又是一笑,随即醒悟到以自己静悟多年的心力仍不能及时克制情绪,居然破天荒地连连发笑,心头微震,暗道:看来我和这小女孩果真有缘。 一番介绍后,肖云龙、席方舟、敖少华开始从船上搬卸各类用品,米面、食材、衣物逐渐堆满了小半片沙滩。 “华老鬼,择徒之事我收回。” 祁文东抱着襁褓,忽然泛起凝重神色。 “怎么?想反悔。” 华天昭一个箭步疾冲上前,逼问道。 “你看看,这……这哪比得成。” 祁文东张开双手,目视怀中的任逍遥。 华天昭满怀疑惑,一捋长须,伸手摸了摸襁褓中婴孩的额角与腕骨,亦失声道,“得得得,不比就不比吧。” “前辈,你们……” 站在一旁得孟飞急得茫然无措,之前棋画二圣明明讲好传授任逍遥武艺的,怎么说变就变。 “二哥,四弟,你们也太不像话了罢。” 舒振鹏皱眉道,“答应人家的事可……” “哎呀,我只说比试取消,没说不教他武功呀!” 祁文东,华天昭不约而同地跺足道。 “前辈的意思是?” 孟飞轻声问道。 “你侄儿天赋异秉,根骨奇精,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哪怕是你独自教他,我们四个老鬼一并教你女儿,日后……日后的成就也没法相比啊。” 华天昭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说道。 秦怀卿、舒振鹏一听,登时凑了过去,略一检视,俱各赞叹不已。 “秦大姐,你看……” 舒振鹏贴近秦怀卿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见她微微点头,立即拉上祁文东、华天昭走到一旁。 孟飞凝神细看,但见四圣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在商量什么,只是声音极小,实在无法听清。 “前辈……” 孟飞正要发话,舒振鹏忽地回头打断道,“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们一定办好。” 过得盏茶功夫,秦怀卿招了招手,示意众人上前,东海三杰不敢怠慢,丢下手头活儿,一并围拢过来,静静等候她的“指示”“咳咳”秦怀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席方舟、敖少华师出同门,资质相近,老二、老四各挑一个传以衣钵,十年后相约比武,一较高下;如烟这女娃同我投缘,日后就练琴上功夫吧;至于肖云龙,老三狂草疾书的外家功夫堪称武林一绝,想必也辱没不了你,大家还有意见么?” “太好了!” “没有!” 东海三杰齐声欢呼,跟随琴棋书画四圣习练武功,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缘。 “逍……逍遥呢?” 孟飞听秦怀卿并未提及侄儿,心中焦急非常。 “别急,你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再说。” 舒振鹏含笑盯着孟飞,缓缓道。 “前辈请讲,晚辈知无不言。” 孟飞恭恭敬敬地说道。 “你是想任逍遥日后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还是……” 华天昭深吸口气,极其郑重的道,“还是辉映后世,震烁古今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 李雪杏脑中倏地想起苏仙岭下唐孤的言语:除非江湖中出现一个足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难道逍遥他真有这样的机会么? “不瞒你说,我们四圣的武功虽然厉害,但除去弹指烈焰、太玄真劲其它的都还够不上‘绝学’二字,偏偏这两门武功都需深厚内力作为基础,依照常法习练,没有二、三十年是绝对无法应用自如的。” 秦怀卿肃容道。 “若你选择前者,我们当以毕生绝学倾囊相授,不出廿载,任逍遥定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但要想问鼎天下第一至少还得再过二十年。” 华天昭悉心指导道。 “那……那后者呢?” 孟飞追问道。 “我们绝不传他任何招式,也不教他任何心法,只替他移穴换位,易骨洗髓,为日后内功突飞猛进打下坚实基础,当然也不允你授他除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外的任何杂学,务必确保他武功路数的纯正。这样,过了十八岁后,以任逍遥举世无双的绝顶资质,加上经脉窍络尽数成型,再练什么都能一蹴而就了。” 祁文东会心一笑,借着说道。 “对,到时先让他去江湖中游历几年,找些灵芝、仙草之类的药物提升内力,回来便可修习弹指烈焰、太玄真劲。哈,保不齐秦大姐、舒四弟还会创出什么绝世奇招,没等任逍遥三十岁……哼哼,独孤老鬼想也活不到那会,届时……” 华天昭瞥了眼众人,从容笑道。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的名号非他莫属!” 秦怀卿一字一顿,露出前所未有的庄重神态,油然道。 “孟郎?决定了么?” 李雪杏扶住丈夫的虎背,柔身问道。 “我选——后者!” 孟飞双目射出坚决和充满强大自信的神光,仰天长啸! 第三十八卷 第一章 异变再起 任逍遥蓄势而发,桐瑚太子则全无防备,身边更没有一个能保护他的高手。 别说中了菊宗无的一众掌门、宗主,就是随便找个普通下忍出来都知道桐瑚太子必死无疑,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任逍遥自然也这么认为,要知他这一剑运筹良久,融汇毕生功力不说,角度、时间、方位全都拿捏的完美无缺,即使换过真宫寺龙炫也决难抵挡。 桐瑚太子果然惊惶失措,在他威猛凌厉、无予可抗的强大攻势面前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连举手格挡的胆量都没了。 看到这一幕,任逍遥愈发肯定冰魄玄霜剑到处定能将他立毙当场,然后就在此事,耳鼓内突然响起一声娇柔的女子哼音。 以任逍遥的胆包,心中亦不由涌起寒意。 要知他已把飞仙化羽、摄空幻影、一苇渡江三大轻功和忍影分身术融为一体,即便孟飞、龙吟啸、晓尘也决难看出他下一刻所在的位置,对方却能轻而易举的八声音送入他耳内,只是这功夫,已达惊世骇俗的地步。 冰魄玄霜剑离桐瑚太子尚有尺许,他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衣饰华彩雅丽,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黑衣女子。 她身材颀长,胸腰、腿股地曲线滑润饱满,有种说不出的妩媚,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来的迤逦风姿,飞扬入鬓的秀气柳眉,长而卷翘的乌黑睫毛,使她那梦幻般妩媚动人的丹凤眼平增无尽的诱惑,只是她站立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充满了极度含蓄、惹人遐想的成熟韵味。 任逍遥霎时涌起诡异莫名的感觉,如此不用露出玉容,仍可生出如此强大魅力的女子,除了当日在五云山顶遇到的鬼冥神君的徒儿,他连做梦时都没有想过。 “武藤兰!” 樱井孝宏、青木俊志、渡边刚等齐声惊呼。 “什么?他就是武藤兰!” 任逍遥心中陡地一颤,情知桐瑚太子被她用某种忍术湮没身形,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视线,再没有一击必杀的可能。 武藤兰冷笑一声,迎着他冲了过来,由于拽地的和服掩盖着她双脚的动作,使她有点像不着地的幽灵,纤手十指箕张,发出一堵墙般的劲气,硬往任逍遥压去,同时双腿连环踢出,直扫下体要害,招数狠辣迅快,令人防不胜防。 任逍遥倒抽口凉气,急使流星十三式中的一招“偏映虹霓”宝刃分光化影,眨眼间一分为三,连刺胸、腹、腰三处空门! 漫天蓝芒倏然交迭,飕飕之声不绝于耳。 这招看似迅快犀利,其实是两虚一实、甚至三剑皆虚的精妙招数,意在催敌自固,从而抢得攻击的先机,却不料武藤兰使得竟也是虚招,蓝光散尽的刹那,武藤兰冲破霞晖霭晕,娇躯一个侧转,硬生生的欺入他怀里,两袖往上掀起,露出赛雪欺霜的小臂,左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两柄精光灿闪的锋快短刃,分取他胸口和咽喉,时间、角度、速度,均是精采绝伦,决不比任逍遥之前的那剑逊色。 更诡异是她只以脚尖着地,漆黑色的和服迎风飘舞,整个人像没有重量似的,以无比轻盈和优芙的步法,往他攻来,每个姿态均妙不可言,手段却是凶残狠辣,招招夺命,形成强烈的对比,教人意乱神消。 任逍遥骇然疾退,倒非因为没有信心架住武藤兰的攻势,而是知道一旦被她缠住怕是也脱不了身,自然也就没法搏杀桐瑚太子。 “是……雾砂障蔽,任兄,桐瑚狗贼在你右边。” 青木俊志虽然不能动弹,眼光却分毫不差。 任逍遥毫不犹豫,冰魄玄霜剑呼啸而出,化作一束电芒,完全不顾自身的朝桐瑚太子攻去。 武藤兰从左首追来,速度出奇之快。 任逍遥潜运真力,把轻功身法发挥到了至境,自忖没人追得上他,同时将部分内劲灌注后背,拼着受武藤兰一击也要冲过去。 殊料武藤兰索命的娇呼在他耳鼓再次响起。 以任逍遥现今的修业,竟也生出被刀割针刺般的剧痛。 武藤兰的身形蓦地消没不见,萦绕耳鼓的娇呼却已变成狂风肆虐的激啸。 激啸像浪潮般扩大开去,刹那间整个天地尽是劲风怒号的可怕声音,彷如厉鬼悲泣,震慑心魄。 当风声扩大为雷声时,任逍遥立刻有种置身于狂风暴雨核心中的可怕感觉,手足发冷,遍体生寒,脚步亦站立不稳,全凭意志的支撑,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如此幻术,确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惊涛裂岸,海啸鼓殇,任逍遥的心志一瞬间被完全迷惑,真的似是正有一堵高逾城墙的巨浪,正从某处往他们狂涌过来。 不,这不是幻术,不是单纯的幻术,而是幻术和体术的结合,武藤兰趁他心神受制的一刻,发动了雷霆万钧的突袭。 在这生死关键的时刻,任逍遥把先天无上罡气提至极限,耳鼓内虽仍被魔音所惑,心志变得坚刚如磐石,听觉的幻象再难影响他澄明通澈的心境,半点没有遗漏的掌控着身周发生的任何事情事。 冰魄玄霜剑闪着熠熠冷辉,刺向前方排山倒海而来的“巨浪”核心处。 巨浪立时变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涡漩,似要把硬扯进去。 但耳鼓中肆虐的魔音却忽然消敛,显示这比“梦幻音锁、心乱身密法”更厉害的音幻术需要武藤兰全力催发才能施展。 任逍遥满拟能以剑锋将她逼退,骤见一条赛雪欺霜,美至异乎寻常的玉手从她袍袖内探出来,纤长优美、莹白似玉的五指和漆黑色的和服形成鲜亮的对比,在空中作出玄奥难明的复杂动作,光是看着就叫人目眩神秘。 任逍遥本藉着真气的吸引朝她疾冲过去,速度快到肉眼难辩,却倏地惊觉武藤兰纤手的动作,竟隐隐制著了他所有可能进攻的路线,而自己就像送上去给她屠宰的样子,不由得心头大骇。 若五艳姬之首长谷川泉是个深不可测的潭,武藤兰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长谷川泉的忍术已是变化万千,令人防不胜防。 但祝玉妍的忍术却到了随心所欲,无所不能,出神入化的无上境界。 任逍遥不敢逞强,体内真气陡转,改前冲为侧移,全身一轻,脱出了武藤兰以内劲凝聚成的引力场。 武藤兰的叹息在三度响起,分明是索命的呼号听起来却柔美悦耳、直如天籁,任逍遥正自惊异,一股若有似无的阴寒真力已沿着冰魄玄霜剑透入,攻进他右手的经脉内,瞬间突破先天无上罡气的防护,直侵内脏。 按说先天无上罡气至刚至阳,绝对任何内劲所能撼动,只是真气遍护全身,而对方的阴劲却是似有形,实无质,积贮于一点,凝聚如丝发之细,倏钻陡戳,难防难当,入体后虽立被消解殆尽,依旧痛彻心肺。 任逍遥惊怒交集,晓得以武藤兰的忍术修为,想要饶过她去攻桐瑚太子绝对没有可能,当即右手猛振,冰魄玄霜剑乍然暴开万丛冷锋,寒光嗡嗡急颤,如水中倒影,层层荡开,将她卷进瑰丽的蓝芒中。 武藤兰看似随意的旋身拂袖,轻易驱散了漫天剑影,仰脸朝任逍遥瞧来,眸神幽怨迷人,樱唇轻吐,吁出一口香气。 任逍遥给她玄奥无匹的一袖拂得蹈踉跌退,所有后招皆无以为继,细入毫发的阴冷怪劲接踵而至的攻入体内,握剑的手臂立时麻木不仁,别说是出招反击,连化解都不知何着手。 苦况尚不止此,香气到了他面门尺许处竟出乎意料地一分为二,左右刺向他双目,若给击中,这对眼睛怕是从此废了。 任逍遥就是任逍遥,面对如此恶劣危急的情况,仍能保持一如既往的冷静和镇定,两股真气分由左右脚底涌泉穴往上冲,经两腿内侧阴蹻脉达至胯下生死窍,通过左右胸的冲脉,再归至胸口檀之位,合而为一,汇聚成其炎、其热、无予可抗的浑厚内劲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走遍全身,不但解去了手臂的僵麻和痛苦,飞退半空,堪堪避过眼盲之祸,还扬手击出一掌隔空扫向对手面门。覆盖武藤兰俏脸的重纱往上扬起,微微露出她艳绝尘寰的如花玉容,美眸射出似嗔、似怨、似犹、似恼的媚惑神色,配合她与生俱来、发乎天然的艳丽凤姿,确实深具勾魂摄魄的奇异力量,她檀口吟唱,娇躯缓缓舞动,其婀娜多姿使人意乱情迷之态,能教铁石心肠的人、或修练至凡心尽去的佛门高憎亦破戒动心。 犹为惊异的是无论任逍遥往何处一动,空气中充满直钻心脾的迤逦香气,且似添加了某些撩人情欲的药草在这里,光是闻着都难以把持。 面对这媚术精绝、天下无双的女魔头,任逍遥怕是第一个没被迷得神魂颠倒的男子,冰魄玄霜剑凌空扫出,同时左手自袍袖探出,掌变爪,爪变指,经准无误的爪扫向对手肩头。 这计“双峰插云”是听雨轩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合璧时的招数,双剑配合运使,默蕴浮屠对立、积翠浮空之态,实难揣摩。 双峰插云谓之钱塘十景之一,有南、北两高峰,风光各异,绵延对峙,任逍遥的招数也是两边不同,易剑为爪,各有一番奇招应对,且首尾呼应,玄妙无方。 “不要……啊,救命啊……” 紧要关头,身后忽然响起真宫寺美奈的惊呼。 任逍遥回头一瞥,竟是桐瑚太子掖着真宫寺美奈两胁,强行把她拖向大殿——“安纲殿地下有间密室,既隔音又凉快,太子若想宠幸大小姐,那里倒是好去处。” 市丸银的谄媚言语犹在耳际回响。 “畜生,住手!” 任逍遥关心情切,哪里还顾得着对敌,虚晃一招骗开武藤兰,身影如电纵出,不惜露出背心老大的破绽,疾速奔向高台。 “哼哼,想走?没那么容易!” 武藤兰冷叱一声,瞳孔紫芒刻盛,长袍袖舞,玉手鼓风,短刃宛如覆水奔流,一招之间居然分指七处,别说任逍遥背对着她,就是正面挡拆也未必扛的下来。 惊呼声、斥骂声、叫嚣声响起一片。 桐瑚太子的手段实在够无耻、够卑劣,为了扰乱真宫寺龙炫、花事君、任逍遥等的心神,竟然瞅准双方交战正酣的关头,当场把真宫寺美奈拖去安纲殿行淫。 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即行之有效、又简单便利,三人若是不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爱侣被他侮辱,若是要救则把大大的破绽卖给了对方。 但凡稍有良知的“观众”无论归附北辰一刀流或是加入了“北辰一刀流联盟”看到这一幕无不高声斥骂——忍术界有忍术界的规矩,打斗之前下毒、暗杀、绑架种种手段大可无所不用其极,但若双方厮杀起来未分胜负,便要欺凌其中一方的家属,那是比乱伦还要丧德败性的恶举。 我们的隐密机动部队队长、扶桑第一美女空有一身精妙忍术,却因菊宗无的药力而动施展不出,全身绵软无力,除了惊声呼救只能任由桐瑚太子肆意施暴。 任逍遥反应最快、来的最快、救的最快,破绽却也卖的最大,身后全无防御,眼看就要被武藤兰手中的“苎萝双斩”刺个透心凉,骤然拔高身形,在空中滴溜溜转个半弧,冰魄玄霜剑划出一个完整无缺的大圆圈,迎上疾攻而至的锋锐短刃。 出乎全场所有人的意料,武藤兰全力施为下如影随形、追击而至的劲气刀芒,竞如石投深海般变得无影无踪,变成徒具形式而欠缺威胁力的空招。 在她半遮半掩的俏脸现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时,任逍遥所习的十六式凌霄剑诀全面展开,冰魄玄霜剑锋芒遽盛,把对手卷入有如狂风卷起千重巨浪的剑影中去。 好个任逍遥,关心情切、不顾自己安危的援救真宫寺美奈是假,诱武藤兰未加提防、全力进击是真! 他并非无动于衷,任由和自己两情相悦的真宫寺美奈遭受淫辱,而是将计就计,籍此消灭对手——武藤兰若败亡,桐瑚太子能逃到天上去? 武藤兰堕入圈套已别无选择,想停手都没有法子,只好使出看家本领,苎萝双斩锋芒遽盛,化作万道寒芒,朝任逍遥强攻猛撼。 “铿锵铿锵”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电光石火的高速下,武藤兰拿出生平绝学“幻龙九封斩”苎萝双斩作虚虚实实的十多道芒影,以排山倒海的姿态狂罩过去,眨眼间攻出七七四十九招。 任逍遥巧计得成,心中并无丝毫喜悦,全力催发先天无上罡气,配合九转归原劲以冰魄玄霜剑的发出的剑劲制造出一个浑圆的凹陷力场,化去了武藤兰抛开生死、凝聚毕生修为的狂猛攻势,更逼得她毫无转环余地的和自己正面硬撼。 当然,对方的斩击决不好捱,他纵竭力抵御也受的险至极点,艰苦争极点。 “当——” 任逍遥以至刚至强的先天无上罡气,震得武藤兰往他眉心攻来的第四十九刀横荡开去,所有后着均无以为继,只得退后。 两人再成对峙之局。 武藤兰娇喘细细,丰满紧致的酥胸几句起伏,但持剑的手却依旧稳凝如山。 “嗤啦啦!” 武藤兰蒙面的重纱不堪内劲交击的侵袭寸寸碎裂,露出她艳绝尘寰妩媚玉容。 任逍遥登时看傻了眼。 无情的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横看竖看,都是只比真宫寺美奈大上几岁的青春焕发的样儿。 方才重纱被掀起时,他便看到武藤兰半截脸庞,虽然仅仅这露出一笑部分,已是风姿绰约,充满醉人的风情,而现在那张能倾倒天下所有男子的绝世玉容的完完全全、真真切切的展现在他眼前。 秀眉斜插入鬓,双眸黑如点漆,乌黑发亮的秀发,衬得她漂亮的脸庞肌肤胜雪,透出娇艳健康的酡红和令人心悸的诡艳,琼鼻挺直小巧,娇艳欲滴的饱满香唇,勾勒出一只性感诱人的樱桃小嘴儿,仿佛光滑的象牙上透出粉酥酥的红润血色,线条柔和流畅、皎月般的桃腮衬托的她迷蒙德秀眸,就象秋天的湖水,在微风的吹佛下,不时泛起无数美丽的涟漪,水汪汪的,随便向人瞟那么一眼,就足以把他的魂魄勾了去。 和花事君那超凡绝俗、绝无半丝烟火气的仙美态不同,武藤兰的美纯粹是为取悦异性而生,无处不风情万种、无处不媚态横生,瞧过这抹俪影而不想和她到塌子上翻云覆雨的男人不是太监就是天阉。 若非睡惯美女,亲耳听三皇子说起五艳姬的年纪进而推知武藤兰的岁数,任逍遥差些儿便把持不住,因骤间玉容震撼致魂销魄荡,露出心灵的空,被她能迷惑感官的声音幻术乘虚入侵,不战而溃。 任逍遥没能一击必杀,甚至连伤都没伤到武藤兰,情知此女的武功不在吉弘统幸、久保功介之下,短时间内想要击杀她根本没有可能,而只要再迟片刻,真宫寺美奈就要彻底落入桐瑚太子的手掌,哪里还敢迟疑,凌空一个侧转,足尖轻点,往后飞退,拼着受伤也要把她抢回来。 武藤兰娇笑着拦在他面前,随风拂扬的裙裾带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气旋。 周围的空气立即变得冰寒彻骨,劲风卷涌,杀意漫空,诡异的真力化成十多股劲气,无形而有实质的朝他讲缠过来。 任逍遥挥剑猛击,试图将她迫开,到了这当口一时半会的功夫都不能多呆。 惊异的事情发生了,任逍遥威猛无比的先天无上罡气在离武藤兰尚有尺许的当儿一下子给吸的涓滴不存,更向前倾跌的可怕感觉,仿佛立身处似变成一个无底深洞,若掉进去的话,休想能有命再爬出来。 身在局中的他只觉击出的剑劲有如石沉大海,一去无回,却没能影响敌人分毫,心中凛然一惊,难过得差点要狂吐鲜血,尤其是那种令真劲无处着力的古怪感觉,更令他锐气全消。 武藤兰瞅准时机,闪电般扑将过来,衣带轻舞,罗裙飘扬,秀美出尘的玉容梨涡浅现,恬静闲雅,哪里像要置任逍遥于死地,分明是在轻歌妙舞,配合她无懈可击的花容体态,探指迈步,无不充盈舞蹈的动人感觉,绕着任逍遥翩然来去,每个动作均妙至毫级,内中却又暗藏杀着,俨然把至美和至恶融合为一体。 眼见苎萝双斩如风动弱柳,挥舞时柔到极处,来势大增精妙,虽无半分锐气,却是无孔不入,万般变幻,任逍遥没把握硬接,冰魄玄霜剑凭空虚划,以本身的护体真气强行“挣断”对方阴寒气劲的纠缠,同时身形回转,步法陡变,欲从武藤兰身旁极窄的寸地绕将过去抢在桐瑚太子进入安纲殿前把他截住。 这招“斗转星移”乃是一苇渡江中的绝妙身法,使将出来正如昔日达摩祖师乘一杆芦苇横渡长江飘飘乎如凭虚御空,一晃之下,眼见便可从武藤兰身侧抢过,岂料一缕低吟倏地从她檀口吐出,进入耳鼓后渐化为杀机凛冽的天籁妙韵。 任逍遥虎躯剧震,去势立即减缓,武藤兰趁机双手一圈,上下旋画,苎萝双斩凌空交合,形成一个浑然天成、不可分割的整体,朝任逍遥直搠过来,去势凌厉无匹,同时娇躯两侧阴风迸发,将他的退路尽数封死。 “叮!叮!” 在没法展开攻势的情况下,任逍遥勉强出招,以剑锋挑开她下劈的一刀后,再以剑柄挫开她向腰腹画来的刃斩,险至毫厘。任逍遥被迫后退一步,心中叫遭。果然武藤兰占得先手,立即得势不饶人,天魔双斩水银泻地的贴身往他攻来。 烈日映照下,她没有任何瑕疵的手闪亮著超乎凡世的动人光采,无论形态动作,均齐集天下至美的妙态,她的攻击方式不拘一格,完全针对任逍遥每时每刻的情况,寻瑕觅隙,仿佛含蕴天地间某一难言的隐秘。 任逍遥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充满血腥屠戮、无时无刻不微机四伏的世界,但叫稍有疏忽,随时有魂断当场的危机。武藤兰全力施为,由秀发至先租,全身上下无一不可作攻击的用途,诡奇变化处,无论任逍遥的作战经验和想像力如何丰富,非是目睹身受,绝难想象。 肉眼难辩的高速中,兵刃交击的“叮当铿锵”声响个不停,任逍遥竭尽生平之力把冰魄玄霜剑由剑柄至剑锋的每寸地用至极尽,又以手肘肉掌硬顶了武藤兰七八下劲道十足的肩撞肘击,终给她的秀发挥中,登时衣衫碎裂,现出数条度深达两、三分的血痕,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抛跌开去,至数丈外方始立定。 “怎么样,任逍遥,该认输了吧,乖乖投降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 武藤兰咯咯娇笑,莹润的指尖自酥胸划过道不尽的媚态横生、风情万种。 “对不起,我对年纪够当我外婆的女人不感兴趣。” 任逍遥淡淡一语,出人意料的还剑入鞘,武藤兰的俏脸立即气成了猪肝色。 “你这是在找死!” 尖利的呼喝从她檀口中发出,四周的森寒劲气化为漩涡,疾速向中心收缩,任逍遥的护体真气似欲破碎,耳鼓贯满气劲呼啸的可怕尖音,有如孤零零的置身在大海之上,经受着暴风雨来临前的煎熬。 “不,找死的是你。” 说出这句话时,任逍遥的语调很轻、很柔,转瞬间气凝丹田,纵口长啸,但听忽喇喇、轰隆隆一声急响,半空中似打过无数个焦雷霹雳,一个接一个在武藤兰头顶炸裂,宛若穹苍异变,阴霾蔽空,方圆十丈内真气摇撼不绝,霎时将她发出的幻音驱散殆尽。 金刚狮子吼?对,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金刚狮子吼! 精深博大的佛门武功,天生就是一切邪魔歪道的克星,更惶论汇聚了至刚至强的先天无上罡气,即管武藤兰的再强一倍照样挡架不住。 其实任逍遥早便可用此招,所以拖到现在全是因为他没有办法像晓尘大师那样精准的控制住音波所及的范围,生恐激啸之下全场中了菊宗无、内功尽失的各派人众要跟着遭殃,愣是拖延着打直到弄清对方幻术所及的范围才一举击破。 饶是如此,各派仍有不少无辜的弟子被重伤吐血。 武藤兰身处暴风雨中央,心寒胆丧,叫苦不迭,任逍遥的啸叫拿捏得正是时机,抓住她被言语激怒,情绪激烈的当儿骤施突袭,完全把幻音压制下去,她自己更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如置身于火海热浪,全身肿涨欲裂。 “轰!” 劲气爆破,气卷狂飚,发出闷雷般使人胆颤心寒的激响,武藤兰哼都来不及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吼蓄积了任逍遥毫无保留的全部功力,足以崩山碎石,她就算不重伤也难继续运功拼杀。 胜负已分,任逍遥这才有空往安纲殿的方向投去一眼,却没见着桐瑚太子和真宫寺美奈的影子顿时心急如焚,没空再管身受重伤的对手,闪身往前方纵去。 武藤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唇角飘出个无比凄艳的笑容,拖着带血的娇躯步履蹒跚的跟在后面。 眼看任逍遥就要入门,她忽然撮嘴尖啸,再度发出幻音。 任逍遥未料她如此悍勇,身形顿时一滞,耳鼓填满她用最后一丝气力催发的尖啸,就像乘着一叶孤舟漂浮在海面,暴风从四面涌起,咆哮着向他吹来,开始时已是短促有劲、刺激耳鼓,接着从天而降的飘泊大雨,劈头盖脸的砸将过来。 无隙不入、似有实质,任逍遥感觉在幻音的侵袭下,连视线也变得糢糊不清,天地似若旋转,汹涌激啸狂风怒涛眼看就要把他淹没。更骇人是森寒阴冷的气场倏地以武藤兰为中心收缩,细窄至近一点,却有种扩充爆炸的威势,强行把他迅速移动的身形给扯了回去。 “尸鬼……尸鬼封印!不好,她要和你同归于尽,快闪开!” 青木俊志的惊呼自背后传来武藤兰玉容逸出一丝凄然无奈的笑意,蓦地把天魔音提至极限,厉叱道:“太迟哩,去死吧!” 惊人的真劲,从一点爆开,以惊人的高速扩散波及达两丈方圆的空间,霎时把任逍遥吞没。 第二章 美奈遭辱 以任逍遥的武功,竟完全抗拒不了强大的吸摄力,就这么被卷入真劲形成的漩涡中。冰冷彻骨、直钻心肺的寒气,似从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中一起钻入,令他生出五脏六腑骤被撕裂感觉偏又大叫不出声来,就好像是在噩梦中,明知猛兽毒蛇噬体而来,却是没法动弹。 前一重尚未寒劲尚未过去,后一重一重寒劲接踵而至,犹如脱缰野马般灌进他的身体,然后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高速,蔓延往全身每一道大小经脉,就像千万把冰雪造成细如牛毛的利刀,切割着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 这种痛苦纵是硬汉如任逍遥亦忍受不来,若非口不能言,早失声狂叫,但已痛得全身抖震,受尽“冰刑”之苦。 他已不能控制自身的内劲,但先天无上罡气却自动生出抗御的能力,从各窍穴中窜冒出来,像千百股灼热的火柱全身扩散,新旧的两股真气相互冲击,浑体寒熟交击,登时把他全身经脉化作角力的战场,两者不断激荡争持,种难受的感觉比较起来,刚才的痛苦实在小儿科之极。“轰”无腾拉美女爆作漫天精血碎粉,身体神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寒热激荡,内外交攻,致命的气劲把一切淹没。 任逍遥身体内像火山爆发和雪崩冰裂同时发生,登时眼冒金星,偏又没有昏死过去,冷暖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送出狂飙,大理石铺就的地板霎时四分五裂,被震成团团碎粉,往空中激溅。 寒劲的呼啸疯狂提升加剧,像成千上万的飞箭般袭至,他的所有感官均失去作用,眼不能见,耳不能闻,有如给投进一无所有的虚无境界,混不知身在何处?究竟发生甚幺事?只有一波比一波剧烈的伤害和痛苦折磨着他。 浑融气劲的精血袭至,铁锤般轰散他护背的气墙。 任逍遥被这股巨力扯上半空,似狂风吹袭下轻飘无力的两个稻草人在安纲殿外翻滚,完全迷失方向,接着喷出鲜血,差些儿当场晕厥…… 任逍遥的听觉完全紊乱,耳畔满尽是嘈杂的声响,就像战场上敲击战鼓,且是以千计的鼓槌、以地为鼓的狂敲,他已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似是只剩下魂魄,更说不出是灼热还是冰寒,只知道离死亡只一线之遥…… 就在这悲惨深渊的至深处,任逍遥的身体忽然生出一点暖意,虽仍是痛不欲生,情愿快点死掉好脱离苦海,但神智却逐渐清明起来,隐隐感到暖意起自腹下丹田、那是他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后开启的第一个窍穴,逐渐蔓延往心脉。 那情况便如一个在冰封的寒冷世界快要给冻毙的人,忽然得到一点火烬,或是沙漠上干渴至极的旅人看到了一星水波。 意识逐渐回到任逍遥的脑海,宛如从原本没有光线的绝对黑暗中,看到一点芒光,接着芒光扩大,转化为耀眼的灿烂采芒,但事实上他仍是紧闭眼睛。 任逍遥绝处逢生,再没暇理会因何会出现这种特异的情形,只尽力使自己忘记冰割火灼般的痛楚,神志死守苦心头那丁点温暖。 暖意逐渐扩大,经心脉缓缓延往任督二脉,专心一志下,痛苦仿佛正逐渐离开他而去,这并不表示他脱离了寒热交攻的困扰,而是他再不完全无能为力,虽然全身经脉仍充盈着四散奔突的真气,但已抢回部份控制权,他的感官逐分逐寸的回复知觉,开始感觉到身体和四肢的存在。 任逍遥强忍痛楚,以意导气,疏通内息,自己泥丸经前方任脉而下,直抵丹田气海,穿胯下生死窍,再贯尾闾逆上督脉,过玉关返抵泥丸宫,为之一周天,体内真气游走的速度开始变缓,产生的痛楚也渐渐减弱。 每转一周天,失控的先天无上罡气便减弱一分,出奇地冷凝的阴劲亦没有之前那么难受,几周天后,先天无上罡气渐渐疏导归原,在各窍穴处缩减成一团火热,没有往外扩散,而武藤兰以生命代价催发的寒气却直侵脏腑。 任逍遥意守各大窍穴,导气顺上任脉,经心脉上泥丸,过玉枕至尾闾,涌向寒意最盛处,奇妙的事发生了,立竿见影地寒气汇聚合流,运转周天,而火热却往全身经脉扩散,泥丸变热,窍穴转寒。 寒和热在调节下取得微妙的平衡,非但不在痛苦,还愈来愈舒畅受用。 他的身体在半空跌宕起伏,却没有半点要被撕裂或是爆炸的感觉,倒就像在玩一个寒热平衡的游戏,寒气加剧、催发真力,寒气减弱,收回真气,两者逐渐融混唯一,他的精神也不断升华,浑浑沌沌,物我两忘。 “轰”“轰”“轰”落地前的刹那,任逍遥的身体像发生连串的爆炸,起始是在尾闾,接着是夹背,到脑后的玉枕关亦爆开的一刻,体内寒热消去,头顶天像接通琼浆玉液的源头,寒而不伤、甘香甜美,无形而有实的真气千川百流过脑枕、脸颊、咽喉,循大小气脉往下倾泻贯穿,朝腹下丹田气海流去。 两脚心的涌泉则滚热起来,热而不燥的火气沿腿脉逆上丹田。 当寒暖二气在丹田交融合流,任逍遥的精神立即提升扩展,再不受肉体窍脉的羁绊,大有与宇宙同寿量,与星辰共存亡,从有限扩至无限的完美升华,七处窍穴完全运转自如,其舒畅动人的感受,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万一。 玄妙的感觉刹那消去,任逍遥又从天上回到人间,再次感觉到肉体的存在,肉体的局限,全身真气浑融,说不出的受用舒服。 任逍遥生出难以言喻的狂喜,晓得自己非但没死在武藤兰的“尸鬼封印”下,反藉着她自爆时产生的至寒劲气恢复了全身功力,更体会到寒热交融那种至精至纯,难以形容的玄妙感觉,一种关于内功修业的大胆想法自此在他脑中萌生。 当然,现在的首要之务不是考虑什么内功,而是立刻把真宫寺美奈救出来。 任逍遥闪身冲进安纲殿,放眼望去是一间间木门隔着的座屋,却哪有什么密室的影子。 “菲芸——涵碧——秀秀!” 他扯着嗓子的喊着,却无人应答,看来本该留在这里的她们全都去到广场看热闹,现在也都中了菊宗无。 由于寒气的强烈作用,任逍遥并不知道自己被武藤兰豁出性命的一击折腾了多久,但是他敢肯定,现在的真宫寺美奈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不用片刻怕就要给桐瑚太子扒的身无寸缕,甚至…… “任、任兄,密室在左首顶头左数第五块木板下头。” 更木剑八嘶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也当真悍勇,拖着软绵的无力的身体勿自从广场到了这里。 任逍遥不及道谢,闪身就走。 桐瑚太子拖着真宫寺美奈进到密室,一眼便瞅见最里面有张石床……不,应该说是冰床来的更为确切,站在两丈之外已觉一股寒气扑面袭来,在这七月的大暑天里非但不觉炎热,反有种清爽宜人之感。 “哈哈哈,这就是真宫寺老贼去虾夷道苦寒之地,用百丈坚冰下挖出的北海寒玉精致而成的寒玉床吧。” 桐瑚太子放声大笑,狡目一转,泛起淫邪神色,“都说这床对内功修业大有裨益,未知在趴上头干她女儿雨是个什么滋味。” 真宫寺美奈早给吓得蜷起身子,缩在墙角,惊叫道:“你……你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救命啊!” “叫啊,叫啊,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 桐瑚太子右手一探,已抓住柳纤纤左手腕,把她拉近身来。 真宫寺美奈见他就要摸到自己胸口,更是急得不知所措,连忙用手去挡,奈何菊宗无药力太强,根本使不出半丝力气,直如蜻蜓撼石柱一般,哪里动得分毫? 桐瑚太子脸上浮现冷笑,手臂一振,真宫寺美奈顿觉气也透不过来,一道大力将她推了出去,摔在正好跌坐在寒玉床旁。 真宫寺美奈忍着痛楚不发叫声,只是低声呻吟几下,挣扎著想要站起,桐瑚太子却已到了她面前,一手把她拉将起来,嘿然道:“怎么样,真宫寺大小姐,屁股摔痛了没有,要不要本太子给你揉揉。” 真宫寺美奈闭口不答,眼角却隐有泪水渗出。 “怎么着,不说话?哈哈哈,是等不及要受宠幸了吧。” 桐瑚太子笑得愈发,手掌向下游动,掌心轻轻触碰着白嫩的粉颈,“这也难怪,今日事毕,本太子就是天皇,皇后的位置可是多少女人想求也求不着的啊。” 真宫寺美奈又惊又急,不知如何是好,悄脸蛋儿涨得通红:“你……你敢碰我一下,任大哥……逍遥他……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不提任逍遥倒还好,一提任逍遥桐瑚太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在宫中遍览皇室秘卷,学会多少精妙忍术,还特意花了五六年功夫把伊贺谷掏家底几样禁术给练成了,满拟除真宫寺龙炫外再无敌手,到头来却打不赢这小子,白白在数千人前折尽颜面。要不是他和他带来的高手阻拦,真宫寺老鬼早就见了阎王,何须拖到现在。” 想到此处,恶念陡生,厉声道:“给我转过去!” “不,我不……啊——” 真宫寺美奈心慌意乱,起码还知道抗拒,但手腕被他铁钳般的五指握住,浑身软绵绵的,空有一身武功却使将不出,被桐瑚太子轻轻一带“扑通”倒在寒玉床上,竟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她刚想张口呼救,桐瑚太子淫邪的大手已在她丰满的玉臀上来回抚摸,不时捏上一捏,一边笑道:隔著和服也这麽柔软,不愧是我们扶桑国的第一美女啊,要是让任逍遥那臭小子享受,简直浪费至极、浪费至极,哈哈哈!” 柳纤纤一听,只吓簌簌发抖,极力挣扎,但此刻的她和个纤纤弱质的大家闺秀没有区别,在桐瑚太子手下全然无力反抗,桐瑚太子的禄山之手在她臀上肆意而为,渐渐滑到了双股之间,手掌在其上缓缓厮磨,衣裙也慢慢陷入了股沟。 真宫寺美奈终于无法忍受,“嗯”地呻吟了一声,心中害怕之极,泪水夺眶而出,颤声求道:“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 桐瑚太子置之不理,反哈哈大笑,手指隔着和服的下班往她私处不断戳去,似要将布料塞入一般,不过多久,布上便已有些湿湿的,柳纤纤的声音也似乎带着哭音,勉强回过半个头,哀声泣道:“不……不可以……” 看到她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无助神情,桐瑚太子不禁淫威大振,暗忖:“什么忍术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忍、什么北辰一刀流隐密机动部队队长,还不是和艺伎宫女一样在我跨下转承欢,曲意奉迎……哼哼,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看你叫是不叫?” 手指在她下体快速挑逗,布料被爱液所沾湿,起了不少绉褶。 真宫寺美奈给按在寒玉床上,被桐瑚太子随意侵犯,自然而然地希望任逍遥即刻现身,冲进密室来救他脱难,可这密室是本派禁地,亦是和父亲练习使用流刃若火的所在,墙壁外是无法撼动的地基,大门则是以和寒玉床同样材质的北海寒玉所致,厚达尺许,除非从里面开启,否则就是以冰魄玄霜剑之威也休想劈开。 想到任逍遥没可能进来搭救自己,想到桐瑚太子将要施加的暴行,真宫寺美奈愈发害怕,开始轻声啜泣,不知不觉的已然泪流满面。 桐瑚太子看得欲火大起,尚未与她交合已有种征服的快感,柔声道:“别哭啦,乖乖服侍本太子,我会让你……” “不!” 真宫寺美奈猛一抬头,眸神灼亮如焰。 “哼,小妮子还要逞强,看我不让你乖乖讨饶。” 桐瑚太子说着手指忽然加重力道,用力压著她的私处所在,向内连连按去。 “呃……啊啊啊……” 真宫寺美奈出其不意,陡然受到一阵刺激,忍不住娇吟起来。 在桐瑚太子剧烈的动作下,她心中充满说了不出的羞耻感,俏目紧闭,泪珠滑落双颊,身体被对方弄得不停摇摆,求助的呼叫像是被一点一点从体内挤了出来:“呜……啊啊……逍遥……救我……呃、呃嗯……不、不要啊……救我……” “住手!” 紧要关头,一声厉叱陡然响起,犹如隆隆雷鸣,震人心魄,竟非隔着大门,倒向像是近在咫尺的喝阻。 真宫寺美奈和桐瑚太子俱各一愣,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前者没有预料中的惊喜和雀跃,反多了几分惊惧和失望,后者仍一如既往的放声大笑——没错,这声呼喝是发自任逍遥,声音传递过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但……但密室的大门仍然完好,任逍遥只是通过传递饭食的那个小孔试图何止桐瑚太子的暴行。 有了更木剑八的指点,他很快找到了通往密室的暗道,可到了门口却发现那闪寒玉制成的大门根本无法打开。 找不到开门的机括,那就只有强行突破。 任逍遥持剑在手,潜运玄功,剑光如匹练般朝郁闷劈了过去。 他急着救人,第一招就用了全力,莫说这柄剑还是切金断玉的利器,就算他手里拿着的只是柄竹剑,这一剑击下,也足以碎石成粉! 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激,锋锐无匹、削铁如泥的冰魄玄霜剑竟只不过把大门劈开了五寸,剑身就嵌在石缝里,连一点些微的震动都没有。 任逍遥手握剑柄,呆了半晌,额上已泌出冷汗。 他一剑劈开玉门时,自觉余力仍甚强,至少可再劈下八寸,谁知剑下两寸后余力即尽,由此可知,越往下劈越是艰难,纵使自己功力尽复,又有冰魄玄霜剑在手,怕是也打不开密室的大门。 “当——当——轰——” 明知真宫寺美奈就在里面,多耽误一刻她便多一分遭到羞辱的危险,任逍遥岂肯轻易放弃,凌霄剑诀、御龙九决、降龙十八掌、逆天神掌能用上的全都用上了,但这些威力强劲、刚猛无俦、足以崩山碎石的绝技猛招竟撼动不了大门分毫,倒是左手边的一方石方被震了下来,石方后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洞孔,平素都被封着,只有真宫寺龙炫和女儿在里面闭关练攻才用来传递饭食,大小仅容一手。 任逍遥凑过去一看,不由得倒抽口凉气——横亘在他身前的这扇玉门足有一尺之后,绝非人力所能撼动! “任逍遥?哈哈哈,看来武藤兰的尸鬼封印没有杀了你嘛。” 桐瑚太子嘴上说话,手头对真宫寺美奈的羞辱依旧不停,冷冷道:“也好,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情人本太子玩弄个够——哈哈哈,这小泵娘水嫩的紧,肯定还未经人事的处女,任逍遥啊任逍遥,你舍不得给她开苞倒是便宜了我。” 任逍遥气得瞠目欲裂,火冒三丈,抄手抓起一把铜钱就要往里丢,却听桐瑚太子阴恻恻笑道:“试试啊,试试用暗器打我,本太子武功如何不用多说,你任逍遥要敢动一动,我就拿你的心上人做挡箭牌!” 真宫寺美奈根本听不懂“未经人事”“开苞”什么的,但一看任逍遥的表情便知大事不妙,骇得花容失色,陡然身子一紧又被桐瑚太子按倒在床,“小美人,乖乖的不要怕,咱们来演一场活春宫,让大宋特使任教主看看你淫荡的样子吧。” 桐瑚太子跨坐在她腰间,伸手去扯他衣服、真宫寺美奈被他压坐住身体,心中慌乱无余,无暇多想任逍遥如何,只知桐瑚太子淫性打起,随时要将她蹂躏殆尽,不由的恐惧莫名,颤声道:“别……别碰我……求求你……呃啊啊……不要……我……我……” 任逍遥比他还急,扬起冰魄玄霜剑对着洞孔“叮”“叮”“当当”一阵猛劈,青光霍霍,破空成声,灵霄剑诀从第一招用到第十六招,整间密室在内劲的冲击下剧烈抖动,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唯独那门安然无恙。 “慢慢劈吧,本太子先享受享受这人间尤物……哈哈哈!” 桐瑚太子面露狞笑,双手伸出,恣意挤压真宫寺美奈的一对嫩乳,一边胡乱拉扯,将她胸前衣服弄得凌乱不堪,口中荷荷呼气,眼神便像是一头准备享用猎物的猛兽。 真宫寺美奈抵抗无用,急得泪水盈盈,心中转过悲苦的念头,凄然喊道:“任大哥,你走罢,去帮爹爹和娘亲,不要管我了。美奈今日难逃此劫,已不能苟活于世,只有……只有来生……来生再和你相会……” 看着她慢慢放弃了反抗,脸上露出绝望之色,桐瑚太子心底一股凶狠性情直升起来,淫笑:“我的美人儿,好好享受罢!” 双手在她身体上下到处侵袭,最後停在腰间衣带,开始动手解下。 真宫寺美奈绝望的别过头去,哭泣越来越小,肩头轻轻颤动。 “美奈——” 任逍遥嘶声喊着,顾不得两臂酸麻,仍是一个劲的猛砍狠劈。 为什么,为什么我打不开这门,为什么我救不了美奈! 任逍遥恨不得大骂自己,骂自己废物,骂自己没用,什么天下第一神功先天无上罡气,什么当世无敌的凌霄剑诀,什么……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七大窍穴同时真气狂涌自两脚涌泉穴上行、头顶百会穴下移,以电光石火的高速先在丹田卜气海处集合,然后分由任督二脉逆上脊椎,再分别由左右手注入冰魄玄霜剑“铮!” 蝶恋花发出清脆的鸣音,一边变得雪般净白,另一边则化为火般通红,就像一白一红两道光焰,汇聚成一道使人睁日如盲的强烈电光,挟带着霸道无边的气势,如黄龙腾空,雷霆排云,以充满某种无法形容玄理的弧线轰向大门。 没有预料中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常理下摇撼地面的震动,方自赶来的更木剑八紧张的连心脏似要跃咽喉而出。 最奇异的现象在他完全不能置信的情况下发生了。 玉门中心处现出一点强烈至今人不能直视的烈芒,接着是激雷般的爆响。 最奇怪是烈芒的照射并不及远,只映照出封剑震颤的一点,倏又消去。 桐瑚太子淫虐之心大起,正待肆意逞欲之际,蓦地里一声巨响…… “轰!” 玉门粉碎!一股强烈的劲风直冲后背,全无预兆,硬生生德把他掀了起来,劲力疾绽,如雷霆炸裂,桐瑚太子胸口血肉飞散,身子向后疾弹,狠狠撞上墙壁,略一摇晃,“咚”地撞倒在地。 “逍遥——” 真宫寺美奈一声轻唤,不知哪来的力气扑入任逍遥怀中。 “别怕,没事了。” 任逍遥轻抚着她颤抖的娇躯,目光却狠狠盯着桐瑚太子。 “你……不可能……不可能!” 桐瑚太子以手捂胸,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脚步跌跌撞撞,犹如醉酒酩酊,嘶声叫道,“这扇门……怎么会被劈开……你你你……你用的……你用的是……什么招式!” “凌霄剑诀……” 任逍遥傲然挺立,回答语调铿锵,掷地有声,神情愈显冷酷,“第十七式——‘身无彩凤双飞翼’!” ××××××××××××××××××××××××××××××××××宗近广场的大战仍在继续,孟飞、邓磊对阵松野政宗、最上朝信、斋藤成政、立花才藏堪堪战成平手,易天寒、付龙渊、花事君各持数十栽精深修为,战力绵长,犹盛伊贺谷五艳姬和冈崎五人众,特别是易、付两人避世海外后穷尽心力创出的绝招“水天一色”、“殛龙斩月”劲气到处无坚不摧,没有四五合力万万抵挡不住,打到这会渐渐占据了优势。 只有真宫寺龙炫以一敌六,渐感不支,吉弘统幸老奸巨猾、功力精深,久保功介忍术诡异、且正值当年;市丸银、东仙要在他手下几十年,对他的武功路数再清楚不过;服部弥太郎、后藤嘉隆也各有绝艺,配合起来更是威力倍增,忍术、幻术、体术连番上阵,不给他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吉弘统幸、久保功介相互使个眼色,看准时机,左右包抄而来,疾扑真宫寺龙炫上三路,市丸银、东仙要同时使用三日月斩,威力更是惊人。 真宫寺龙炫早将眼、耳、鼻的灵觉提升至极限,至乎皮肤隔著衣服都可生出感应协助他达到“知敌”的高手层次,如何不知对手用意,真力急运,流刃若火烈芒遽盛,将三人袭来的掌路于瞬息之间破去,甫一得机,立即拔身而起。 他想往横掠开,稍加调息,岂料服部弥太郎、后藤嘉隆早在他的退路等着,双刀并举,兜头盖脸的劈将过来。 纯以招式、功力而论,真宫寺龙炫岂会惧怕他俩,奈何对方出手的时机拿捏的恰倒好处,抓住自己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当儿骤施突袭,别说强恃武力击退他俩,就是想要安然无恙的避过也得大废周章。 形势令真宫寺龙炫没有任何留手的余地,赶紧把流刃若火交到左手,右手迅速结印,不躲不闪、不让不避的迎向对手。 “叮”“叮”双刀劈个正着,却没有半点入肉的感觉,倒像是砍在金属之上。 “局部硬化术!” 两人同时一惊,抽刀欲退,不了竟似真宫寺龙炫肩头忽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摄力量,牢牢的缠住刀尖,任凭他们如何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哈哈哈,什么局部硬化术,分明是土遁、土陆归来。” 青木俊志话尤未落,服部弥太郎、后藤嘉隆已被缓过气来的真宫寺龙炫催发出的强大真力完全笼罩包围,身处的空间像凹陷了下去的模样,不但削弱感官的灵敏,更生出无法着力的难受感觉,有点像陷入蜘蛛网的猎物,身不由主、挣扎无力的情况。 “忍法·木叶烈风!” 真宫寺龙炫一声大喝,右腿蕴含万钧之力,盘旋扫出。 服部弥太郎想都不想,弃剑便退,后藤嘉隆稍稍迟疑,被他这腿踢个正着登时脑浆迸裂,死状惨不忍睹。 真宫寺龙炫身形展动,复朝吉弘统幸踹去,直如如天神降临,排云驭气,去势迅快无比。 吉弘统幸骤觉压力惊人,不及回刀格挡,左臂直振,单掌朝天,手掌脚底一交击,泛开一阵飞烟。 真宫寺龙炫鞋底尘土被震得乾乾净净,内劲回旋激斗,猛恶绝伦。 “当——” 双刀交击,两人再拼一招。 吉弘统幸的功力当真深厚,虽已年近八旬斗了这许久勿自未有衰减,真宫寺龙炫使出八成功力竟半点便宜也没占着,整个人往后方斜飞,以消解来势,当然这并非寻常的退避,其中暗含精微奥妙的道理,非常考究他的功夫。 首先是要避开久保功介从左侧攻来的太刀,这招看似平常,其实是伊贺谷的独门秘术“牙突斩”手执刀柄尾部,攻击时突然后收,手指与刀刃同时出招,防不胜防,令他挡又不是,不挡更不是。 若只是两人对仗,只要流刃若火往前一挑,自己轻松破解,可是市丸银、东仙要正分从左侧和后方攻来,气劲随太刀的接近迅速加强,纵然有有护体真气,各部位承受的压力,也会给逼到崩溃的边缘,加上服部弥太郎重整旗鼓,及时赶至,当他硬接久保功介的攻击之时,就是陨命的一刻,绝没有第二种可能。 “桐瑚太子在我手里,谁敢妄动!” 生死攸关之际,一声轻啸倏地响彻长空,中气沛然,声震四野。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顿住手,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任逍遥右手倒提冰魄玄霜剑,左手挟持着个血人走了出来,可不正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方才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桐瑚太子。 “通通放下兵刃,谁敢再打我就杀了他!” 任逍遥厉声大喝,环目从众高手脸上扫过,眼神犀利无比。 众高手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望向久保功介。 久保功介点点头“乒乒乓乓”的兵刃坠地声响成一片。 “结束了!” 真宫寺龙炫长吁口气,身子一晃,险些栽倒,他顶着烈日,连接和十几个绝顶高了近两个时辰,几乎拼到油尽灯枯,任逍遥要是晚来一会怕不就得凭着一死和对方来个同归于尽。 易天寒、付龙渊、花事君、孟飞、邓磊,当然还有他们的对手也好不到哪去,这全体一停手,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个个都气喘吁吁。 “桐瑚行事卑劣,居心叵测,暴戾淫乱、恣行乖戾,弑兄长、奸亲妹,妄图灭尽七大派,毁却扶桑武林,实乃人神公怒,天理难容,已无资格愧居太子之位。” 任逍遥把桐瑚太子烂泥般瘫软的身躯高高举起,朗声道,“天皇病危,国不可一日无主,三皇子惟光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合当承继此位,谁有异议。” 天皇就仨儿子,一个死了一个不死也就只剩半条命不立他还能立谁,朽木式康、源义朝、平清盛自不待言,赤井直正、高阪昌信、泽盛安几个桐瑚太子的死党见风转舵比谁都快,不顾身躯绵软,浑然无力,就这么爬着离开座位,趴伏在惟光面前,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叫得比谁都顺溜。 “重臣们尚且知礼,尔等还不过来参拜!” 任逍遥喊了一声,六千多人齐刷刷的拜倒——其实中了菊宗无的他们早已倒了一地,只不过换成行礼的姿势。 真宫寺龙炫和任逍遥相视一笑,北辰一刀流的自创立以来最大的危机,甚至是扶桑开国数百年未曾有过的危机就这么解决了。 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变故突然出现,一道人影以肉眼难辩的从人群中纵出,手力拿着明晃晃的利刃刺向真宫寺龙炫背心。 他的动作很快,步法却很轻很轻,在山呼“太子殿下”的声响中根本不可能被发觉,但真宫寺龙炫的武功却已到了从心所欲、无不如意的最高境界,利刃尚在尺许外就已感觉到了即将临身危机,回身就是一掌。 这一掌看似随意,实则其软如绵,其坚胜铁,若给击中怕不得立时粉身碎骨,但击至一半真宫寺龙炫却忽然愣住了,不能置信的呆瞪着前方。 黑影不是别人,竟是早已死去的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 “噗哧!” 同一时间,利刃刺入真宫寺龙炫胸口,直没至柄! 第三章 镜花水月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全场人众都不由惊得呆了。 多少武功卓绝、眼力敏锐的宗主、掌门,没有一个辨识出蓝染惣右介的动作。 易天寒、付龙渊、花事君离真宫寺龙炫最近,但一来知他武功绝顶,不可能遭人暗算,二来看到“死人”复活,一刹那间全都懵了,竟没想到他是意欲立毙真宫寺龙炫于倒下,任逍遥看是看得清楚,但距离隔的太远,根本来不及救援。 “蓝染……你……” 真宫寺龙炫面色惨白,只觉到浑身的精血、气力顺着刀柄一丝丝溜走,之前连番恶战积累的疲惫悉数迸发,经脉中似有无数钢针来回攒刺,别说回到还击,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了,宗主。” 蓝染惣右介仍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说出来的话语却奇冷奇淡,犹如一条拉直的钢线,毫无情感,叫人不寒而栗,“为了我的千秋大业,你只能去死!” 抬起左手一掌拍向真宫寺龙炫额头。 “龙炫——” 花事君惊呼着飞扑过来,邓磊手中的暗器亦已发出,但所有的高手都知道这一切只是徒劳。 “锵!” 生死悬于一发的关键时刻,流刃若火发出清越的鸣响,震荡耳鼓。 真宫寺龙炫整个人像从一个幻梦被召唤回来般,心灵晶莹剔透,无有遗漏,溃散的功力刹那间恢复过来,七筋八脉畅通无阻,更掌握到蓝染惣右介正从震骇中回复过来,精神出现了不应有的漏隙。 他强忍痛楚,欲待挥刀将对手击毙,不料蓝染惣右介这刀不偏不倚正中心脏,即管他功力尽复也撑不下去,流刃若火才拔出一半“哐当”掉在地上,只勉强架开对手的掌力趔趄跌退,鲜血喷溅,霎时然后衣襟。 “龙炫——龙炫——” 眼看浑身浴血的丈夫就在几丈外,花事君发了疯似的冲过去,未料才走几步耳畔劲风骤起,竟是久保功介手持宝刀“大般若长光”斜拉拉杀将过来,把她挡在路上。 同一时间,本已停手的吉弘统幸、东仙要、市丸银三人齐齐出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扑向易天寒、付龙渊、邓磊和孟飞。 论武功,以三敌四他们不占任何优势,甚至还稍逊一筹,但易天寒、付龙渊等以为战事结束,精神意志无不松懈下来,加上蓝染惣右介复活、真宫寺龙炫遇刺等一连串接踵而至的变故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间只提得起四五分功力,顿时左支右拙,狼狈不堪。 “桐瑚在我手里,你们还敢打!” 任逍遥厉声呵斥。 “哈哈哈——” 蓝染惣右介出人意料仰天大笑,寒声道,“在你手里又怎样,最多把杀了,杀就杀呀,我根本不在乎。” “哼——哈哈哈,桐瑚死了,你能捞到什么好处。” 任逍遥目光灼灼的瞪着蓝染惣右介,他一只手拎着半死不活的桐瑚太子,一只手悄悄伸到背后向人群中的苏涵碧和卯之花烈猛打手势,让她们设法接近真宫寺龙炫,为其处理伤势——蓝染惣右介那刀仍插在他胸口,看样子是直末心脏,若不及时施救,即管以真宫寺龙炫傲视寰宇、放眼扶桑不做第二人想的深厚功力,未必就撑得过盏茶功夫。 “说得没错,桐瑚死了我是捞不着好处,但若惟光也死……” 蓝染惣右介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狰笑道,“天皇的位置都是我的,这好处……” “你说什么!” 任逍遥尚未开口,朽木式康、源义朝、平清盛齐齐叫道。 “各位大人,依照皇室的规矩,天皇若无子嗣,皇位将由谁继承?” “自然是天皇陛下的至亲,你有什么资格……” 源义朝答到一半蓝染惣右介倏地截断道,“说的好,至亲!你们知道论血缘除了桐瑚、惟光,天下间和一条他最亲的是谁么?” 他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笑,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关东关领上衫宪政,你……你莫非……莫非收了他的好处,巴不得我们和桐瑚太子拼个两败俱伤。” 平清盛试探着问道。 “哈哈——呃哈哈——” 蓝染惣右介又是一阵狂笑,瞧得众人面面相觑以为他发了疯时忽然顿止,厉声道,“上衫宪政?上衫宪政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古河公方的嫡长子,算来和一条沾那么点亲,他有资格命令我?” 朽木式康看他说话时的语气、神态,还有直呼当今天皇的名讳,脑海中陡地回忆起一桩旧事,颤声道:“竹千代,你你你……你是花山天皇的幼子,御馆之乱里的失踪的那个孩子竹千代!” “哈哈哈——还是大将军聪明,一语就点破我的身份。” 蓝染惣右介眉毛一扬,厉声道,“没错,我就是花山老贼的第二个儿子,一条老贼的亲弟弟!当年我随母亲和花山老贼在永禄御馆避暑。松永久秀、三好义継趁机造反,举兵突袭赞岐城,包围了永禄御馆,史称“御馆之乱”花山老贼为保住性命,竟厚颜无耻的向叛军求和,不但许以松永久秀、三好义継正二位、从二位的高官,还把我和母妃送出去当人质。” 他越说越诡谲阴冷,竟不似人之声调,“是,我是幼子,没资格继位天皇,当人质就当人质吧,可花山老贼一回京都立刻召集平、源、朽木三大家族讨伐松永久秀、三好义継,根本不管我和母妃的死活!” “哼哼,你们三家兵马确实很强,确实很会挑时机,不到十天叛军就被击破,但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的你们想过没有,作为人质的我和母妃会受到怎样遭遇!” 蓝染惣右介两手紧握,双目杀机大盛,显示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这……这……” 朽木式康、源义朝、平清盛对视一眼,不知怎生回答。 “松永久秀、三好义継以有我们母子在手花山老贼不可能出尔反尔,所以才放松军备,给了你们可乘之机,一听说三路大军势如破竹,逼近居城,立刻就要杀我和母妃泄愤,要不是……要不是他的家臣阵内肖则以前受过我祖父的恩惠,悄悄把我放走,我早就成了花山老贼的牺牲品!” “就因为这个,你没回京都,而是隐姓埋名投入了北辰一刀流?” “对,我处心积虑的拜真宫寺龙炫为师,在护宫十三番中配置自己的势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推翻华山老贼或是他儿子,把天皇之位夺回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觊觎……” “同样是神武天皇的后裔,为什么我不能做天皇。” 一丝充满仇恨的可怕笑意从蓝染惣右介嘴角泻出,瞬即扩大,哈哈笑道,“你们以为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桐瑚太子?不不不,始作俑者我,我才是主谋!” “什么,你是主谋。” 三皇子一怔。 “惟光啊惟光,公亲大臣、世家贵族们都说你聪明绝顶,没想到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蓝染惣右介冷笑道,“桐瑚的太子之位是花山老贼亲口定的,黑崎秀康的尚未发动的政变既已消弭,不杀你他也是天皇。是我、是我授意久保功介一个劲的教唆他要斩草除根,有意挑起皇室和北辰一刀流的矛盾,让你们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再出来坐收残局。” “你……你在利用我!” 桐瑚太子受了任逍遥一拳四掌,早就奄奄一息,听得这话突然清醒过来,嘶声叫道。 “当然,久保功介乃至整个伊贺谷早已听命于我,他们给你出谋划,教你如何截击惟光、如何招揽高手、如何下药、剿灭北辰一刀流,全都出于我的授意。” 蓝染惣右介冷冷扫视了桐瑚太子几眼,看得他们心中发毛,鄙夷的道,“不否认你是武学天才,学忍术比谁都快,但脑子却苯得可以,活该做个傀儡被我利用。” “尸体、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任逍遥沉声问道,“涵碧和卯之花队长检测过的尸体不可能还活着,难道你找了个和自己一摸一样的替身。” “是傀儡秘术尸体人偶吧!” 山本元柳斎重国恨声道。 “不,傀儡秘术我并不精通。” 蓝染惣右介笑道,“只是你们的五感受了我支配,所以……” “镜花水月,你用了镜花水月!” 卯之花烈凛然一惊。 “哈哈哈,是的,镜花水月阁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法阵,配合我施展幻术,你们一进来来就被完全催眠,自然发现不了尸体的异状。” 蓝染惣右介说着转向服部弥太郎、松野政宗等高手,“各位跟随桐瑚袭击北辰一刀流,这个大仇不报是不行的,除非……各位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时候该听谁调遣……” “别听他胡说!只要诸位拨乱反正,替本皇子除了这逆天背德、十恶不赦的窃国大盗,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三皇子截断道。 众高手对视一眼,皆自拿不定注意。 蓝染惣右介环目从他们脸上扫过,唇角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逐渐扩大,最后朗声道:“帮北辰一刀流度过难关,最多免了你们进犯虚夜宫的罪责,若是杀掉他们几个,助我顺利登基,好处有多少不想也该知道吧。” 众高手想想没错,刚要一涌而上,陡听任逍遥一声大喝:“蓝染惣右介,你以为你杀得了惟光太子么!” 他双目精芒闪闪,神情却比任何时刻更冷静沉着,厉叱道,“我任逍遥一刻尚在,你的阴谋诡计就休想得逞!” 冰魄玄霜剑猝然扬起,完全没有停留犹豫的气贯剑锋,人剑一体,化作长虹,以肉眼难辩的高速霎时横过十数丈远的距离,扑向蓝染惣右介。 当日巽风之变,他曾经历过依次类似的状况,知道这种时候嘴巴是靠不住的,武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标准,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去首恶,才能打消服部弥太郎、松野政宗等出手的念头。 他知蓝染惣右介武功了得,出手就是方才为救真宫寺美奈悟出的绝招“身无彩凤双飞翼”带起如龙行天际、低潜渊海,飘忽虚渺至极点的剑啸,直似神光划破天际云霄,不但招式、身法配合的天衣无缝,且令人感到他的剑凝聚全身全灵的力量,意透神聚,除非武功、眼力都全面远胜过他者,否则仍谁都躲不开去。 扶桑武林除了真宫寺龙炫有人胜得过他吗?没有! 蓝染惣右介凝立原地,竟不闪不躲、不让不避,双目射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精芒,双手交于胸前,结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印契,头顶白气蒸腾,似有云烟缭绕,地面啪啦轻响,现出无数裂痕。 几乎是一瞬间功夫,双方的距离便已拉近至两丈,彼此真气互相激荡,发出嗤嗤声响,犹如阴霾之中雷声隆隆,电光肆虐,旋风般狂卷而出的气劲狂飙逼得众人呼吸不顺,脸颊生痛,连一众功力尚在的高手也都急忙举袖,转头相避。 两道惊世骇俗的功力眼看撞在一起,任逍遥忽然轻叱一声,左右迅速晃动,变幻出几个虚实难辨的身影,俨然化身千万,看得蓝染惣右介目眩神秘时,真身早已悄然飘到他身后,剑势丝毫不缓,笔直从他背心刺入。 “嗤拉——” 蓝染惣右介浑体一震,喉头发出嗷嗷低吼。 “你完了,再见!” 任逍遥虽站在蓝染惣右介身后,却也看到他胸前透出的半截峰尖——一剑穿心啊,以冰魄玄霜剑的锋锐,整个心脏必被破开,何况还有先天无上罡气在他体内激爆,五脏六腑怕不早给炸成碎粉,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涵碧、卯之花队长,快给宗主检查伤口;师父、邓先生,把桐瑚押去地牢关押;花前辈、易前辈运气助宗主……” 任逍遥拔出宝剑,嘴上飞快的下达着命令,然后过了半晌却无一人回应。 “咦?” 任逍遥的目光从蓝染惣右介移开,愕然瞧向四周,诺大的宗近广场竞空空如也,方才还东倒西歪的几千人刹那间一个不见! 他再望向原处,这小子连蓝染惣右介的尸体也没了踪影! 怎么?我中了幻术,中了镜花水月! 任逍遥才明白过来,脚下碎裂的大理石地板突然抖动起来,瞬间形成一个方圆数丈的小沼泽。 任逍遥反应极快,身形一晃,飘开五丈。 没等他止住身形,背后毫无预兆的升起几株粗大的藤蔓,枝条凭空展开,朝毫无准备的他迅速缠来。 任逍遥若原式不便,自然要给困住,但半空中变化身形确实他自小练到大的强项,双足交相互踏,使出飞仙化羽,轻而易举的避让开去。 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震动,任逍遥毫不犹豫,反手就是一剑。 “哗啦!” 某样东西应声折断,回头看时竟是一棵比之前避开的几株藤蔓更为粗大的巨大藤树正从地面生长了出来,砍断的不过只是藤树上的一根藤枝。 “怎么可能!” 任逍遥再次拔身而起,躲过了藤蔓的缠绕,心中却翻江倒海,惊得有些不知所措,当日在对阵七派高手,上衫流上忍三浦友和预备良久,最后甚至吐血方才发动“树界降临”的禁术,但那也只是操纵树木而已,像这样随意召唤一来就是几棵,根本已经超出了忍术的界限! 难道蓝染惣右介深藏不露?难道他的修为比真宫寺龙炫还高? 任逍遥没时间多想,因为他的八纵八跃很快就已使尽,连带一苇渡江、摄空幻影、忍影分身术一并使尽,四周突起的藤蔓依旧层出不穷。 身在空中的勉力躲开着脸拂来的一击,左右两侧已有七八根藤条呼啸着攻来,同时,脚下那棵从地上迅猛生出的巨大藤树,也以疯狂的速度生长出了几根带着树叶的细枝藤条,卷向他的双脚,时机、方位、角度竞配合的天衣无缝。 任逍遥仓促后退,双脚甫一点地,差些儿又掉进沼泽,赶紧回一口气,再次使出飞仙化羽的第八重功法“扶摇直上”没等他完全跳起,就差点被在他刚刚跳起离地后,就迅速从他的身下正方所汹涌钻出的几根绿青色藤条给抓了个正着! 这次他再也没法躲避从身后突然长出那棵藤树上卷起的枝条了,眨眼间,轻功天下第一、身法天下第一的任逍遥就给紧紧缠住,手脚四肢连同颈脖、腰干、双膝全都捆的严严实实,再也不能动弹。 “怎么样,任教主,这下你没辙了吧。” 一条顶端长着巨大花苞的蔓藤伸到任逍遥面前五尺许地,花苞张开,里面竟然站着蓝染惣右介。 “哼,没辙的是你!” 任逍遥狂吼一声,先天无上罡气勃然而发,缠住他的蔓藤寸寸爆裂,“身无彩凤双飞翼”应手而发。 “轰隆——” 电芒乍起,直劈蓝染惣右介面门。 五尺,两人之间就隔着五尺,神仙也躲不开这招。 情知蓝染惣右介没法闪避,任逍遥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以他的轻功修为撑两个时辰不被蔓藤缠住并非难事,所以“自投罗网”就是为了引出对手——一击之下把他毙了,还管什么幻术不幻术! 岂料…… 没有预想中的惨叫,没有预想中的痛呼,更没有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景。 在连北海寒玉门都能一击即破的“身无彩凤双飞翼”的攻击下,蓝染惣右介全身崩溃,却没有留下半滴鲜血,整而是变成千百个银色的飞鸟各自飞走,一双巨大的紫瞳出现在天空,不断旋转凝视着任逍遥。 “中了镜花水月,一切都是徒劳。” 蓝染惣右介的声音慢思条理,半点不像是在和任逍遥拼命,倒有几分戏谑的味道。 “你……” 任逍遥刚开口,忽然一阵恍惚,接着两眼不由自主的阖上,耳畔响起一阵剧烈的风声,再睁开时竟发现自己被铁锁锁在一个巨大的山崖上,周围铺天盖地的秃鹫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明明击中了他……” 任逍遥喃喃的问道,回答他的却是撕心裂肺的剧痛,十几只秃鹫扑了上来不断撕扯着他的身体,一声声惨痛的呻吟回荡在这个迷茫的空间内。 “呀啊啊……喝……” 任逍遥大吼一声,七处窍穴同时开启,先天无上罡气源源涌出,护住全身。 不抬手、不出招,依旧能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这就是天下第一神功! “轰!轰轰!” 劲气爆破,气卷狂飚,漫天秃鹫霎时被炸得四分五裂,黑色的羽毛四处飘飞,一只活的都没有留下。 “好好好,难为你撑到现在。” 空中响起蓝染惣右介略带惊诧的叹息。 场景再变,任逍遥回到了宗近的高台,四周的人群依旧不见,中间却多了两根巨木,相互交叉成十字行,而他则被绑在上面,手腕、脚踝全给铁链所住,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 “说真的,我很佩服你,任逍遥。” 不远处腾起一团烟雾,散尽后蓝染惣右介出现在他跟前,唇角挂着一丝冷酷的笑意,“常人中了镜花水月,片刻既死,而你却能撑到现在,不愧是中原武林……不,天下间首屈一指的是绝顶高手。” “哼,有能耐杀本教主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任逍遥神情坚毅,丝毫不惧。 “是么,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啊。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蓝染惣右介扬手一挥,身边立刻多了一排刀架。 “这柄是‘布都御魂’,传说中建御雷神的配剑,据‘扶桑古事记’记载,死在它之下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未知……” 蓝染惣右介随意拔出一把,一道银光登时出现在眼前,“未知拿来杀人是什么感觉!” 话尤未落,一剑刺进任逍遥肩头。 “啊——” 惨叫声响彻全场。 “唰啦!” 这回出现在任逍遥面前的是一把装饰华美的太刀,通体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葵纹越前康继’,奈良时代名刀匠越前康继所铸,现为热田神宫震宫之宝,世人只道它是用来供奉神明的祭刀,殊不知其锋锐犹在堀川国广、和泉守兼定等名刀之上,任教主不妨亲身体会体会。” “噗——” 任逍遥左肩又中一刀。 “‘影秀’,八百年前女皇卑弥呼的的佩剑,曾经将敌方武将自头至马鞍一并斩断,因此得了‘斩鞍’的别称。” “‘红雪一文字’,被诅咒的战刀,凡为其所伤,无人能活。” “福冈一文字”“半太刀古胁差”眨眼间功夫,任逍遥手脚四肢、胸腹背脊全给插满了刀剑,蓝染惣右介手法精绝,无一刺中要害,但四溢横流的鲜血已令任逍遥奄奄一息。 “呼……呼……呼……”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容虽痛得扭曲,目光依旧酌亮如焰,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手。 “最后一把,雷切!此刀乃雷神化身,就像刚才你斩我的那剑一样,只要施用者功力够强,就能在挥舞时激荡出惊雷。” 蓝染惣右介笑眯眯的道,“你刺我心脏没有刺中,我刺你却一定中,去死吧,任逍遥!” “哈哈哈!哈哈哈!” 任逍遥猛一昂头,一反常态的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如果我不想死,我就永远不会死,对吧?” 任逍遥唇边露出一丝不屑神色,全身被鲜血浸湿的衣衫忽然无风自拂的鼓动起来猎猎作响,双目瞪明清澈,凝定在石之轩身上,不放过他任何细微动静,沉声道:“现在我听到的、看到的、感觉到的全部都是‘镜花水月’制造出来的假象,即使你的幻术冠绝扶桑,当世不作第二人想,最多也只能对我的肉体造成损伤。只要我心中坚持一股信念‘自己没有死’,那就永远不会死,永远都活着!” 果然,蓝染惣右介的影像出现了几丝不该有的震动,显是任逍遥说个正着,使他的心灵产生了波动。 “哼,倒底是任逍遥,这么轻易就看破了我用‘无刀取’对付你的打算,看来就算你的心脏被雷切洞穿一样能保住性命,” 蓝染惣右介冷笑道,“不过你也别得意,你的五感完全由纵,没有任何夺回控制的可能,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逼你死,而你除了等着,再也做不了第二件事。” “行啊,那就耗吧。” 任逍遥唇角低着鲜血,喘着道,“你想完完全全的控制我,就不能抽出余暇对付其他人,谁胜谁负靠外面的厮杀来决定吧!” “我能等,你能等,所有的人都能等,但真宫寺龙炫等得了吗?” 蓝染惣右介阴恻恻笑道,“我捅他那刀用的是‘卐字拔’,心脏附近的经络全被切断,中刀者内功再高也无法运使,刀尖还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除非有你用先天无上罡气为他续名,否则……卯之花烈和你女人医术再精,医的好伤解不了毒,解得了毒医不好伤,真宫寺龙炫必死无疑。” “当然,你要是不在乎他的死活,我一样有办法让你就范。” 蓝染惣右介抓住任逍遥头发,往上猛地一拉,“你心志坚毅,不肯去死,行啊,我就让你看看你的那些娇妻被桐瑚太子蹂躏的场面,看你受的了事受不了”“你……” 任逍遥怒气勃发,奋力想要挣脱手脚的铁锁,却哪动弹得了。 “如果不想看,那就选择去死。” 蓝染惣右介扬手一挥,任逍遥霎时回到了自己劈开寒玉门,冲进密室前的刹那。 “撕啦——撕啦——” 真宫寺美奈的和服一层层撕毁。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 真宫寺美奈哭叫在耳边回荡。 任逍遥手里却没有冰魄玄霜剑,纵然他已悟出“身无彩凤双飞翼”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遭受侵犯和凌辱。 “不!不!这不是真的!” 任逍遥闭上眼睛,蒙住双耳,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但即便如此,清晰的形象和声音仍不断的往他脑子里钻。 镜花水月太恐怖了,视、听、嗅、味、触五感任由蓝染惣右介控制,他哪有不看、不听、不思、不想的权利! “美奈……畜生,停手啊,停手啊!” 明知那是假的,任逍遥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断的狂吼、嚎叫,用手脚不停的砸门,试图冲将进去阻止眼前,但一切都是徒劳,真宫寺美奈很快被脱的不着寸缕,桐瑚太子哈哈笑着…… “我不看,我不听!让我死、让我去死。” 还是凡人的任逍遥可以被刀剑穿身而面不改色,可以受尽折磨而决不放弃,但至情至性的他却永远不能面对爱人受辱的凄情,他没有办法阻止眼前的一切,所以他只能去死。 任逍遥提起真气,刚想自断心脉,脑中忽然一个激灵:对啊,我能自由控制内劲,那……那既是说先天无上罡气的运转不受镜花水月的影响,那……那既是说我能依靠它……不行,光控制真气有什么用,我的五感完全丧失,根本拿捏不准蓝染惣右介的方位,要是胡乱动用……唉,哪怕、哪怕给我留下一种感觉,起码……感觉?对,气机交感,先天无上罡气的第一重气机交感,通过它就能……不行,气机交感是要配合触觉、视觉、听觉一起运用,光靠真气绝对不行,除非……除非我把气机交感无限衍生,使它能够单独作用,成为我的第六感!” 霎时之间,任逍遥福至心灵,先天无上罡气全面发动,流转七筋八脉,精神和肉体均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状态中。 片刻之间,他便感到身心似是浑融为一,化作某种超乎平常的澎湃力量。 这时候的任逍遥,即使大罗金仙再给他一双眼睛,一对耳朵,看到的、听到的照样全是假象,而利用气机交感的神奇作用,却能一点点、一些些掌握到周围的实际状况,他看不到任何实际的影象,但实际的影象却慢慢映入脑海中,他看不到任何真正的声音,但很快真正的声音却没有一丝能漏过他灵耳。 先天无上罡气练到极致,通天地人三境,以“人”最是精简,却也最为变幻难测。盖因人身之中,奥秘无穷,自成天地,而头脑主控全身,概观“首脑”“头领”之类语词,俱可知古人虽多不明脑中奥妙,却能知其乃人身主导。 常人五感俱全,而任逍遥的五感却全部被蓝染惣右介控制,使他不得不衍生出一种新的感觉来代替五感,全面的体察一切事物——这感觉就像某人突然成了瞎子,起初决难适应,到后来就会不由自主的运用听觉来代替眼睛。 替代一种感觉都需要日积月累的变化,何况是五种,无数高手穷毕生之功恐怕连门道都摸不着,而任逍遥因为镜花水月的作用,彻底失去对五感的掌控,受到的强烈震撼,空前绝后,竟使这极其微小、却至关重大的长年演变,一蹴即至,脱胎换骨,在蓝染惣右介发现异状前,完完全全的悟出了第六感! 此刻在任逍遥的脑海里,极端的明晰与混沌并存,他看不见、听不清、感觉不着……却清楚的知道一切能够看见、听清、感觉到的物事,整个脑子晶莹通透,无有遗漏,甚至完全提升到了比对手更快的运作速率中。 现在,被掌控的不是他任逍遥,而是蓝染惣右介自己! ××××××××××××××××××××××××××××××××××一柱香、足足过了一柱香功夫,任逍遥手持宝剑站在蓝染惣右介跟前,剑尖离他胸口只有区区两寸,但却没有再动过一下。 蓝染惣右介亦凝立原地,既不挡架,也不躲闪。 两个人就像两座雕塑,就那么呆呆站着,任由时间一分分流逝。 片刻前,服部弥太郎走进前去想要看个究竟,岂料才踏进方圆两丈的地域就给一股突然生出的强大的力量给震了回来,口吐鲜血,瞬间受了极重的内伤。 交战中的易天寒、付龙渊、花事君他们和对方四人也都停下手来,和全场六千多双眨也不眨眼睛一起注视着这里。 炎阳高照、灼人心魄,对峙中的任逍遥、蓝染惣右介无不汗湿重襟,但他们俩就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仍旧保持着最初的那个姿势,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动。 所有人的心都扑扑直跳,他们都很清楚两人间这一战决定的不光是个人生死,不光是北辰一刀流的存亡,还有扶桑国乃至天下的未来的命运。 忽然,蓝染惣右介动了,他袖袍一抖,仰天大笑:“哈哈哈,任逍遥,你倒底经受不了精神的打击,倒底是自断心脉啦,哈哈……” 第三个“哈”没有笑出,声音戛然而止,任逍遥手腕一推,冰魄玄霜剑不偏不倚,刺进了他的胸膛。 “你……” 蓝染惣右介喉头一哽,霎时从天堂坠落到地狱,“你怎么……怎么没死,明明……明明已经……” “明明已经自断心脉,再没活路了哦。” 任逍遥泛起招牌似的、天下间没有任何怀春少女能够抗拒的迷人微笑,缓缓睁开眼睛。 霎时之间,整个天地都不同了。 站在广场中央,远处的安纲殿像变成另一个世界似的,不但色彩的层次和丰富度倍增,最动人处是他一眼瞥去,便似能把握到每一块砖瓦在阳光映照下的千姿百态,没有丝毫缺憾,没有半点遗漏。 任逍遥深吸口气,内外的天地立时水乳交融的浑成一体,和煦的阳光从东方射来,投到他身上,从没有一刻,他像目下般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生命的意义。 “这就是我的第六感么?” 他心中一动,目光再次转向蓝染惣右介——方才在幻境中疯狂叫嚣、不可一世的他现在几乎成了一个空着的躯壳,神情呆滞、目光呆板,如果不是微微抽动的嘴角和持续战栗的身体,根本没人相信他还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本该一败涂地的你能破解镜花水月!” 生命随着他口中喊出每一个字缓缓溜走,到“镜花水月”四字出口,整个人像突然衰老了几十岁,脸上血色退尽。 “因为在你的‘帮助’下我悟出了第六感——直觉。” “直觉!” “是啊,就是人们、尤其是女人常常挂在嘴边的直觉。” 任逍遥虎目闪跃深邃不可测的智慧光芒,淡淡道,“当然,我的‘直觉’不是那种直觉,而是凭借真气的发散和回馈体察一切,代替视、听、嗅、味、触五感的完美灵觉。” “原来如此……我……我不是败给了你,而是……而是败在了自己手里!” 蓝染惣右介虎躯剧震,猛地一拔身体,脱开穿透胸臆冰魄玄霜剑,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坠地。 “扑通!” 他断气的刹那,任逍遥同时摔倒,镜花水月在他身上至少造成了二十处严重的内伤,能够支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逍遥……爹爹——” 同一时间,换好衣衫的真宫寺美奈从安纲殿走了出来,她本一步一挪的趔趄跑向任逍遥,下了高台倏地瞥见父亲躺在母亲怀中,面色苍白如纸,胸口血如泉涌,立时改道。 就在这时,谁都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已倒底的蓝染惣右介突然跳了起来,饿虎扑羊般朝真宫寺美奈直冲过去! “任逍遥,我完了,但你的女人也休想活,我要杀了她,让你后悔终生!” 任逍遥陡然一惊,醒悟到自己重伤后手足无力,那一剑固然正中心脏却不能立时要蓝染惣右介丧命,而对方则抓住机会假装身死,等真宫寺美奈走进再拉她陪葬时,一切已经晚了…… 蓝染惣右介穷尽生平最后一丝气力的掌击离真宫寺美奈不到三尺。 这样近的距离即使是的功力尽复的自己、暗器通神的邓磊或者全场任何一名高手都无法施救,任逍遥自然也不能! “美奈……” 惊呼声响彻整个虚夜宫! 第四章 龙炫归天 “噗哧!” 鲜血飞溅,粘了蓝染惣右介满头满脸,但他定睛一看,瞧见的却不是真宫寺美奈,而是拦在真宫寺美奈面前的真宫寺龙炫——他虽身受重伤,但目力、灵觉尚在,蓝染惣右介甫一运气立时生出感应,不知从哪用来一股力气纵声而出,替女儿捱下了这致命一击。 “你……你为她挡招,你……你不要命了!” 蓝染惣右介轰然倒地,双目满是难以置信、惊骇欲绝的神色。 “是的,我不要命了,因为我是他爹!” 真宫寺龙炫“哇”的再次吐血,扑倒在女儿怀中。 “啪——” 蓝染惣右介脑袋一侧,当场生死。 “龙炫!” “宗主!” 花事君、任逍遥……所有能动的人一起冲了过来。 任逍遥一眼看出真宫寺龙炫生机将绝,性命垂危,强忍着热泪,来到他身旁跪下,抓起他双手,送出先天无上罡气,只盼多续得他一刻性命。 “美奈……” 真宫寺龙炫眼帘颤动,终睁开眼睛,看到安然无恙的女儿,躯体微颤,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哑声道:“你……你没给伤着吧!” “没有……呜……” 真宫寺美奈话音一哽,嚎啕大哭,周围众人亦默默垂泪。 苏涵碧、卯之花烈挤了过来,探手为真宫寺龙炫把脉,片刻后均神情一黯,摇头无言——若不挡蓝染惣右介这掌,他当可凭着几十年的修为保住性命,如今却是武驡皆毁、内外交攻,纵是大罗金仙亦束手无策。 “别哭啊,美奈,你是忍者,不能哭得。” 真宫寺龙炫不知是否受先天无上罡气的影响,双目袖采凝聚,脸上抹过一阵红晕,安慰过女儿后,反手抓紧花事君一双柔荑,歉然道,“事君,对不起,我……我没有机会陪你回中原了。” “不,我不回去,我要一直呆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花事君泪水涟涟的呜咽着,身旁的易天寒、付龙渊无不惨然,他俩狠了真宫寺龙炫三十年,半个时辰前才知是误会一场,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要天人永诀。 “任……任教主……” 真宫寺龙炫的目光投向任逍遥,“不,或许我应该……应该叫你声贤婿,今此一役,北辰一刀流暴露……暴露出太多不足,需要有个人来……来完善和补全,事君她是女子、山本年已老迈、冬狮郎经验尚浅,拜托……拜托你带我执掌北辰一刀流,等到一切安定后再回中原,好么?” “我……不,我是宋人,怎能……” “别推辞,就是你!只有你才能为北辰一刀流保住今天的地位,只有你才能维系忍术界的和平。” 真宫寺龙炫声音忽然拔高道,“护宫十三番各番队队长、副队长、还有队员听到没有,北辰一刀流下任……下任宗主是任逍遥!” “听到了!” 北辰一刀流数千弟子齐齐跪倒。 “宗主放心,逍遥……逍遥定竭尽所能,不负您德重托。” 任逍遥晓得他回光反照,心如刀割,全身抽搐,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太子殿下……” 真宫寺龙炫像用尽生命仅余的力气般瞧向哭成泪人的三皇子惟光,露出最后一丝笑意,柔声道:“答应叔叔,登基后做个爱民如子的好天皇,不要让扶桑的百姓受到一点委屈。” “嗯、嗯!” 三皇子连连点头。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真宫寺龙炫含笑望向天际,词曲终了,喉头“咕”的一声,就此断气。 ××××××××××××××××××××××××××××××××××朝阳初生,普照大地。 任逍遥内着锦袍,外穿和服,屹立在虚夜宫最高的建筑——天守阁顶层,极目远眺,俯瞰大地。 但见虚夜宫奇峰林立,险岭嵯峨,如经斧削,层岩叠石上翠色浓重,山路弯弯,两旁枫林高低掩映、疏密相间、红影闪动、尽显万种风情,如霞如锦的红叶,与柏树交相辉映,更显得五彩缤纷,让人不得不慨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脚步声起,两人走上楼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男子,一袭月牙白的汉服,身材娇小玲珑,浓黑如墨的头发只用一枝白玉簪挽住,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岁,面如冠玉、眼似流泉,高挺的瑶鼻如羊脂白玉一般,微微上翘的唇角,似乎总是带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经意间就可以流露出一种醉人的妖艳,肌肤晶莹粉腻,比那雨花石还要剔透几分——男人生得这般美貌,可真不知要迷死多少大姑娘了。 堕后稍许的自然是位姑娘,玄衣、玄裤,纤腰一束。 衣袂款摆,乌亮的长发分成两束垂及翘臀,脸蛋象剥了壳的蛋清一般光滑,肤白如雪、眸如点漆,整个人雪雕玉琢、素净纤巧之极。 带言说女要俏,一身孝,想不到她一身黑衣,竟给人一眼难忘的惊人之美,宽松的和服竟掩不住那跌宕起伏的腰臀曲线,体态曼妙绝伦。 “秀秀,你学什么不好,非学你芸姐女扮男装。” “咦,大哥哥,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 瞧着背对自己的任逍遥,林毓秀掩不住的现出讶异之色。虽然早和任逍遥有了夫妻之实,林毓秀仍像当初结识他时一样,一口一个大哥哥,任逍遥最喜她在床弟时那种怯生生、娇乏乏,却又期盼爱怜的不带任何矫揉造作的所求之态,乐得听到这个称呼。 “呵呵,你忘了我有第六感。” 任逍遥洒然转身。 “唬人哩,你的‘直觉’再厉害,也辨不出秀秀穿的是什么衣衫吧,定是我和美奈姐姐走来天守阁时被你看见了。” 林毓秀皱起娇悄可爱的小瑶鼻,娇嗔道。 “我靠的不光是‘直觉’,还有听觉。” 任逍遥笑着解释道,“单听脚步声,我就知道来的是你和美奈,而你们一到顶层,就踏入了我布置的真气罩网中,一举一动都清晰的印刻我的脑海中,男子汉服、女子汉服、男子和服、女子和服行走时衣袂摆动的声音各有不同,第六感‘直觉’查探的就是这些常人决不会注意的细枝末节。战斗中对方的移动速度一快,视觉就未必靠的住,刻意制造点什么噪音,听觉也就废了,只有第六感‘直觉’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无论何时都能发挥它的探敌、知敌、查敌的莫大功效。” “哦,这么说大哥哥的武功又进一层啦。” 林毓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倒未必,以宗主的修为……” 真宫寺美奈说到一半,发觉任逍遥似笑非笑的凝注自己,俏脸顿时飞上两朵红云,不同的女孩儿有不同的风情,就如百花绽放,各有各地妍态香姿。真宫寺美奈虽非任逍遥诸多娇妻中最倾国倾城、独一无二的美女,但她身上那种独特的异国风情却是旁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的,哪怕往那儿款款一坐,带来的就是截然不同的观感享受。 “这里就我们仨,不用‘宗主’‘宗主’的叫。” “以逍遥现今的修为……“真宫寺美奈俏皮地横了他一眼,眸子里羞中有爱,柔柔轻轻的改口道,“当今之世怕没有人的动作能快过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幻音能够混淆他的判断,所以就武功而言,‘直觉’对修为的提升并没有太大助益。” “啊,那大哥哥还成天修炼,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么。” 想到这些日子来任逍遥除了处理北辰一刀流的失误就是在练那什么“直觉”夜里来她房间欢好次数少之又少,林毓秀不由得翘起小嘴儿,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 “光明正大的较量自然功用有限,但……” 真宫寺美奈故意卖了个关子,等林毓秀露出渴求神情,眼巴巴的望着她时,才嫣然笑道,“但我们忍者使用的幻术和你中原及四夷各国许多邪派高手的绝招都是建立在混淆五感,扰乱视听的基础上,逍遥把‘直觉’练好,等若从今往后对这些武功完全免疫。如今七大派聚会召开在即,当然要毫不吝啬的把时间花在上头,力争在比武前完全掌握。” “对了,距大会召开只剩五天,六大派宗主都到奈良了么。” “还没有,倒是其他门派的弟子来了不少,数目是以往这时候的五倍,而且还以每天百多人的数不断增长,照这势头发展下去,估计大会当日涌来虚夜宫观看的人众不会比爹爹寿辰时少。” 说到“爹爹”真宫寺美奈不由眼眶一红。 那日真宫寺龙炫将北辰一刀流托付给任逍遥便溘然长逝,甚至没来及和她这做女儿的说上半句话,扶桑武林的又一神话就此终结,北辰一刀流弟子自不待言,全场凡受过真宫寺龙炫恩惠的各派人众、慕他高风亮节的朝中重臣……当然还有太子惟光,莫不哀恸悲泣,诺大的宗近广场霎时哭声一片。 戾太子桐瑚已废、蓝染惣右介已死,如何处置他们的爪牙成了迫在眉睫、必须当场的解决的问题,北辰一刀流上下哀宗主身死,坚持除惟光太子亲口赦免的服部弥太郎、松野政宗等七名高手外,其余铁了心跟随戾太子桐瑚的死党、爪牙包括伊贺谷、甲贺谷户隐忍者流、羽黑忍者流、北陆国人众、关东国人众诸势力及各邪道流派的首脑级人物一并铲除任逍遥力排众议,坚持只惩藤原道隆、久保功介、市丸银、东仙要、吉弘统幸四大首恶,要知这次的事件牵连太大,如果真要追究,怕是忍术界一半的流派都难逃覆亡之祸,甚至连北辰一刀流都不知被蓝染惣右介安插了多少亲信内应。 昔日绝杀派人假扮龙吟啸下令彻查教众“谋反”之事,弄得天极教内外个个胆丧、人人自危,若非即使救出龙吟啸,撤消对教中元老的一切指控,重新鼓舞起教众的士气和信心,怕是天极教已亡、巽风城也早已落在了辽人手中。 前车之鉴呐,戾桐瑚太子虽已被废,皇室内部仍不知存有多少隐忧,作为支持惟光太子的最大势力忍术界,最需要的就是安定和团结。 坏人是杀不尽的,而人心却可以收服。 惟光太子绝对聪明,任逍遥话一出口,立即接茬,以太子的身份勒令各派不得以今日之事为借口相互寻隙私斗,违者严惩不怠。他没有明说放过这些人,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今天要都斩尽杀绝,日后怎么寻仇? 天皇不能理事,则由太子执政,这是扶桑千百年来的规矩,别看惟光太子年纪还小,却已是国家的实际统治者。北辰一刀流本就属于他的嫡系势力,真宫寺龙炫为保他登基命都丢了,他的意思当然没有谁敢违背,而站在北辰一刀流这边的各大流派更加不会蠢到去挑战“皇命”最重要的是惟光太子没有直说“饶过反‘北辰一刀流联盟’”所以最大的好人成了任逍遥。 在场的五六千人众全都认为是任逍遥仗义援手他们才有活路(任逍遥不生擒桐瑚、击败蓝染惣右介,则北辰一刀流的支持者全部完蛋,任逍遥不出来说话,则‘北辰一刀流联盟’的成员通通得死)无不对他感恩戴德。 任逍遥是仁慈的,对于必杀的藤原道隆、久保功介、市丸银等,不是就地斩杀而是让他们切腹自裁,保住身为忍者、身为武士的最终荣誉。 任逍遥也是狠辣的,吉弘统幸老奸巨猾,见今次事败想要逃跑,他一个纵身追了过去,出手就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冰魄玄霜剑激荡出的电芒非但把这十恶不赦的老魔头斩为两段,连安纲殿的琉璃穹顶都给削下来一块。 看到这一幕,全长高手无不骇然,谁还敢认为遭此大难的北辰一刀流没有统御七大派、统御忍术界、统御扶桑武林的势力。 两日后,真宫寺龙炫的葬礼,任逍遥正式接任北辰一刀流宗主,他没有进行所谓的大清洗、大改革,只是把各番队队长进行互调,蓝染惣右介、市丸银、东仙要死后遗留的空缺由副队长直接顶替,此外还提拔了一大批年轻有为的新人,分布到各重要岗位——天极教十万教众他尚统御自如,何况是数千忍者。 内部既已稳定,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两个月后七大派总掌门的争夺。 为了不辜负真宫寺龙炫临终前的重托,任逍遥除了处理派中事务,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修练武功上,不光是要掌握“直觉”的运用,熟练“身无彩凤双飞翼”的招式,他还在和武藤兰、桐瑚等诸多高手的较量中发线了许多自身的疏漏和不足,要在比武到来前把它们一一完善,耗费的不光是大量时间、精力,甚至连和众娇妻温存的次数都要小心掌握,以免纵欲过渡殃及修业。 “人多就人多吧,反正虚夜宫地方大。” 任逍遥双手一摊,失笑道,“这回啊不用派十三番队下山驻守,就是再来多些我们也能招呼。” “是哩,我听夜一姐姐说以前七大派聚会只有彼此亲近几个流派会来观礼,这回一拥而至,定是想瞻仰大哥哥在比武场上的雄风。” 林毓秀甜甜浅笑,雪白粉嫩的俏脸蛋儿洋溢着欢乐和喜悦,当然还有对任逍遥的绵绵爱意。 “平定戾太子的叛乱,雾隐示现流和枥木松本流出力良多。” 真宫寺美奈柔声建议道,“若你当上总掌门,是不是……是不是考虑把他们也纳入七大派中。” “这个嘛……” 任逍遥沉吟片刻,笑而不答。 “你看,杏奈和冬狮郎一天天如胶似漆,若非爹爹丧期未过早就开始谈婚论嫁了,加入七大派是她母亲和雾隐示现流一直以来的心愿,这次更是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 见任逍遥还不点头,真宫寺美奈继续劝道,“枥木松本流的弟子虽然不多,青木宗主的的修为却是人所共知,加上他还救过你的命……” “别躲了,上来!” 任逍遥忽地截断道。 真宫寺美奈、林毓秀愕然回头,却哪看到什么人影。 “行啦,四楼玄关左首冬狮郎,三楼扶梯旁小杏奈,都给我乖乖现身,听了这许久还不知足吗?” 脚步声响,嫩脸通红的日番谷冬狮郎讪讪走上顶层,苦着个脸哀求道:“宗主,我……不关杏奈的事,是我……是我逼她来的。” “小杏奈呢?” 任逍遥不蕴不恼,和言问道。 话尤未落,三楼传来“咯”“咯”两声,应该是窗户开启的响动,接着一道黑影飞速纵出,掠进了一旁的林子里。 “别跑呀,杏奈妹妹,大哥哥又不会处罚你,快回来。” 林毓秀娇声唤道。任逍遥忙、日番谷冬狮郎也忙,两个童真未泯的小姑娘玩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跑?小杏奈的情郎在我这里,她哪舍得跑呀。” 任逍遥扶轻笑道,“不过使用胧影之术弄出个假身想骗过我们,然后溜来顶楼偷听,好知道我要怎么处罚冬狮郎,是不是啊,耳朵贴在门板上的那位。” “你……你怎么连这……连这都知道!” 门帘后响起个如银瓶乍破般惊异的声音,随后帘子一掀,满脸惊异的高良杏奈出现在众人跟前。 她没穿和服,而是一袭执行任务时的紧身衣,匝着窄薄而又不失肉感地小腰板儿,缠出非常动人的纤细曲线,胸口一对初初发育的娇柔乳线,似乎差可盈握,体态轻盈,肌肤如雪,明媚的晨曦,映着她白嫩的手掌,透明得微显酥红,彷佛新鲜的杏脯一般诱人,双唇更剔透如新剥的荔肉一般,只浅浅地带着红润,叫人见了恨不得一口吞下去,难怪能让日番谷冬狮郎为她动心。 她走出阁顶,本来想对林毓秀扮个鬼脸,可一瞧见任逍遥,晶亮的眸子瞪的老大,女儿家嬉戏谑闹的表情一扫而空,瞧那架势大有转身便逃的意思。 “当然第六感咯,整个五楼被我以真力布下气网,你一踏进去我就知道了。再说你的‘胧影之术’火候不够,别说是我就是美奈都能一眼看破。” 任逍遥的话和颜悦色,没有丝毫着恼的意思,“冬狮郎的遁术十分了得,我本不知他躲在四楼,只是美奈提起雾隐示现流加入七大派的事情时你的呼吸突然重了些,他怕你被发现,用传音之术暗里提醒,结果自己也暴露了行踪。” “好了,好了啦,谁都知道你武功高,不用再吹了吧。” 高良杏奈撅起小嘴,宜喜宜嗔的表情格外引人,“说,你倒底肯不肯把我们雾隐示现流纳入七大派。” “杏奈,怎么这样和宗主……” 日番谷冬狮郎本想责备高良杏奈几句,被她抬眼一瞥,登时吓得把话咽回了肚里。 任逍遥、真宫寺美奈相视一笑,都说成亲前的男人最容易被准老婆欺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什么忍术界赫赫有名的少年高手、什么护宫十三番最年轻的番队队长,什么不近女色的木鱼脑袋,还不是给心上人一瞪就发噱。 “喂,不要笑,我在问你话啦,快回答!” 高良杏奈轻跺小蛮足,嗔怒道。 “行,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雾隐示现流也好、枥木松本流也罢,通通别想加入七大派。” “你……好、好啊……” 高良杏奈怔在那儿,双手在袖中微微颤抖,带得衣袖也簌簌起来,皓腕上贴的纯金花菱随着掌背的起伏发出一道道灿烂的流光,眼中一股股水雾却迅速地氤氲起来,盯了任逍遥良久,忽然点着头惨然笑道:“好,好,原来你任逍遥竞是这样忘恩负义、寡廉鲜耻的小人!枉我娘亲领着全派弟子不遗余力的支持你们,你却连这小小的请求都不肯答应!” 她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从袖中摸出一叠纸笺,缓缓伸到任逍遥面前,五指张开,那叠纸笺凄然滑落,“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在黑曜林种阵亡的本派精英忍者的名单!为了在确保你和真宫寺姐姐等一行安全回到奈良,娘亲让佐兵卫叔叔领着大批弟子暗中保护你们,岂料途中遭遇忍光流和松田流的伏击,七十八人中除了我无一生还!回栖月谷前她留给我这份名单,让我拜托冬狮郎寻找他们的遗骨好生安葬,可是……” 高良杏奈越说越伤心,两行清泪沿着她滑如凝脂地脸颊一滴滴落下,滴滴嗒嗒打在纸上,顿时濡湿了墨迹:“可是我带着十番队的弟子找了一个月,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不是中了机关陷阱尸骨无存,就是……就是被饿狼叼走……” “杏奈,对不起……” 真宫寺美奈嗓音一哽。 “呜……呜……大哥哥,你就答应……呜……把雾隐示现流纳入……纳入七大派吧。” 林毓秀忍不住哭了,哭得很伤心,整个天守阁洋溢着一种悲恸的气氛。 “不光是雾隐示现流、枥木松本流……飞天御剑流、神谷活心流、直心影流、镜心明智流、神道无念流、御庭番通通要从七大派中剔除。” 任逍遥“哗啦”一拂袖袍,虎目闪动着深邃莫测的芒光。 真宫寺美奈、日番谷冬狮郎全都傻了,宗主……宗主这是作甚么,是要独占七大派,把一切权力握在手中,还是…… 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更震惊。 “当然,还有我们北辰一刀流。” “什么?我们也退出!” 真宫寺美奈、日番谷冬狮齐声惊道。 “对,五天后的比试若我胜出,七大派这个称呼将从此消失。” 任逍遥说话的声音不大,震撼力却是十足十。 “你……你要解散七大派!” 真宫寺美奈终于听明白任逍遥的意思。 “没错。” “宗主,万万不可啊。” 日番谷冬狮双腿一曲,“扑通”跪倒,“七大派联盟是太阁大人(岸本齐史)一生的心血,几十年来维系着扶桑武林的安定,真宫寺宗主也把大半辈子的时间花在了上面,岂能说解散就解散。” “是啊,逍遥,爹爹临终遗命,让你保住北辰一刀流今天的地位,可……可也不是让你解散……” 任逍遥微笑着截断道:“我且问你们,七大派联盟成立的初衷是什么。” 真宫寺美奈立刻答道:“四十年前扶桑爆发了第三次忍界大战,整整八九年各派忍者相互侵扎,死伤无数,不知毁掉了多少条人命。直到飞天御剑流长老、隐居在稻叶山城的岸本大人应邀出任掌门,以其冠绝当世、震慑寰宇的忍术武功收服无数流派,这才平定了这场血雨腥风的动乱。” 日番谷冬狮接口道:“岸本大人有感于忍者的特殊指责和生存手段,知道各流派因任务而产生矛盾、因矛盾激化而引发争斗在所难免,深思熟虑之下决定集合当世忍术界最强的七个流派组成七大派联盟,以此震慑那些妄图以小化大,挑起事端的奸邪之徒。从此,但凡江湖上、武林中生出什么事端,七大派联盟总会设法化解。不光是各忍术流派,还有关东国人众、北陆国人众、畿内国人众等诸势力,本院寺、长善寺、根来寺等寺僧众谁都不敢违背。所以即管真宫寺宗主只是名义上的七大派领袖,却是扶桑武林的实际统治者。” “说的好,当年太阁太人建立七大派联盟正是为了维系忍术界的和平,而今我解散七大派联盟,为得同样是这个。” 任逍遥转身望向天际,虎目闪动着顾盼生威、深不可测的芒光,“是、放在三十年前……不,五年前甚至是两年前,七大派的联合的实力的确无与伦比,但现在呢?若非戾太子桐瑚受蓝染惣右介教唆派人暗中下药,那么和‘反北辰一刀流’联盟打下来恐怕输的必定是我们。” “两伙叛逆都已伏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高良杏奈嘀咕道。 “五年、十年或许没事,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后呢?谁敢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戾太子桐瑚、不会再有第二个蓝染惣右介!” 任逍遥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铿锵的轩昂道,“真宫寺宗主临终前把北辰一刀流托付给我,就是让我代替他维系忍术界的和平与安定。重任在肩,我不得不早做安排,防患于未然,彻底杜绝扶桑武林产生动乱的一切可能。” “那……那七大派联盟都解散了,靠什么……” 真宫寺美奈茫然道。 “靠一个比七大派联盟更加强大、更加完善的组织!” 林毓秀挽着羊角小辫,娇声问道:“大哥哥,你不会……你不会是想把忍术界各流派整合成起来,弄出一个像中原武林盟那样……” “没错,就是中原武林盟!” 任逍遥抚掌大笑,油然道,“五代十国以来,江湖纷扰、争斗不休,直至太祖黄袍加身,代周自立,建万世之功一统天下,中原武林仍是派系林立,内忧不断,情形同如今的扶桑国何其相似。大约二十三年前,修罗教联合绝杀入侵中原,一路战无不胜、势如破竹。紧要关头,独孤前辈站了出来,合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及十三省绿林盟之力组成中原武林盟,共御强敌,终于在五云山大战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虽然打那以后,独孤前辈归隐江湖,但中原武林盟的影响力依旧波及五湖四海。整整二十年,江湖中没有任何大的动乱,甚至连唐门四大长老蓄谋已久的叛变都只在中原武林盟的干预下只用三天就完美平息。去年,修罗教死灰复燃,蠢蠢欲动,中原武林盟迅速集结,在少林寺召开英雄大会选出了新的盟主,修罗教闻风而走,立即退返辽境,自此不敢再生事端。” “听起来似乎……似乎只要像中原武林盟那样,把忍术界所有流派联合起来,形成一个具有强大约束力的组织,就能为扶桑带来永久的和平?” 日番谷冬狮郎似有所悟,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永久不敢说,但起码在你我的有生之年不会发生第四次忍界大战。” “真的么?那……那太好了!” 想到爹爹的宏愿就要实现,真宫寺美奈喜上眉梢,宝石般的眸子放出熠熠的光泽。 “喂喂喂,大家别听他瞎扯,我们忍者一天为了生存而抢着做任务,一天就不可能实现真正的联合。” 即便任逍遥已经成为北辰一刀流宗主,高良杏奈还是那么没大没小,说话一点不知道分寸。 “是啊,各地大名、豪商每年交托的任务就那么多,想要同一地方的忍者流派互相和睦,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不可能?” 任逍遥不以为杵的笑了笑,反问道,“在我们中原,除少林寺自己自足,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各有产业外,其余各大小帮会、门派生存的方式、方法都有冲突,无论中原武林盟成立前还是成立后,他们常常为此引起争执,前者多靠武力解决,少不了一场恶斗,而后者则由中原武林盟出面调和,兵不血刃就能让双方得到满意的结果。” 见众人露出之色,任逍遥顿了顿,续道:“我承认,忍术界的很多情况和中原武林盟不同,处理纠纷的办法也不可能完全照搬,但……常言道‘事在人为’,只要我们用心去想,用心去做,就一定能解决所有的困难。” “听你的意思,似乎已经有了两全其美的法子。” 真宫寺美奈看任逍遥说话时嘴角含笑,显得信心十足,追问道。 “两全其美倒是未必,但至少不失为一个可以参考的法子。” 任逍遥双目奇光电闪,缓缓道,“还是用大宋的例子来说吧,中原武林盟辖下有少林、丐帮、天极教三大巨头,然后是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基本囊括了中原所有地区,此外还有遍布三山五岳、全国各地十三省绿林盟;雄踞西南、一枝独秀的蜀中唐门;外加太行群英、南北镖局总会等组织,无论哪里发生事端都能及时找到他们出面解决,如果他们解决不了、或是任何一方对结果不甚满意,那就依次上推,找到更有资格解决纠纷的组织,解决不了再往上推,直到放在英雄大会上由群豪共商。依次类比,我们也可以把某些实力较强,公信力较强的流派甄选出来,由他们牵头形成某些组织,就近监督、处理一些流派间引发的小纠纷。” “那不等于把四国、九洲、北海道、关东、关西地区相互隔开,几百个门派变成六个?” 高良杏奈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反驳道,“这样一来,小纠纷倒是能够解决,但万一地区之间闹出矛盾,不是立刻就要引起大战。” “非也、非也。” 任逍遥摆手笑道,“你知道么,五大剑派所处的衡山、泰山、嵩山、华山、黄山有的相隔数千里,四大世家则分处浙江、河南、湖北、江苏,彼此势力相互交杂,如何对立?如何交战?” “宗主的意思是不以抵御划分,那……” “忍术分金、木、水、火、土五大系,另有冰、风、雷、雾四个分支及体术、幻术,不妨就以各派精擅忍术的种类进行划分,金系、木系的流派惹事,就由金系、木系两协商处理,水系、火系的流派惹事,就由水系、火两系协商处理,如此既能平衡各组织势力,快速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又不怕某一势力趁机坐大。” 任逍遥的话字字合意、句句在理,听起来是毫不间断的一口气说出,其实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深思熟虑,“至于各系势力的组成那也好办,首先选个武功最高的出来主事,然后再由该系势力最强的几派分管四国、九洲、北海道、关东、关西等地……喏,土系首脑是青木宗主,雾系则是高良掌门,分别号称土影、雾隐,我嘛……” 他指着自己,略带戏谑的笑道,“那就火影好咯。” “不,‘火影’二字道尽宗主为忍术界做出的丰功伟绩。” 日番谷冬狮郎露出崇慕的神色,肃然致敬道,“您应该继承岸本大人因‘武、勇、仁、义、礼、智、信’博得的尊号,以‘太阁’的称谓统御忍术界……不,扶桑武林!” “太阁吗……呵呵,那也得等我在比武中胜出才有商谈的余地。” “以宗主的武功,即管接连六战对抗六大派掌门,胜算应该也有五五之数。” 当着外人面,真宫寺美奈还是得讲究礼数,要以“宗主”称呼情郎,“御庭番善使毒、神道无念流长于暗器,宗主有苍茫踏雪甲和癖毒天珠刀抢不入、百毒难侵,已然立于不败之地;镜心明智流以内功见长,相比也敌不过先天无上罡气的神通;直心影流最擅长的是轻功,但对上宗主飘忽难测、行如鬼魅的身法怕也得当场认输;唯独神谷活心流和飞天御剑流不好对付。” “嗯,神谷活心流宗主南佳也出身九洲萨摩,祖辈都是赫赫有名的武将,他精通体术,拳掌功夫冠绝扶桑,空手对空手的较量没有输给过任何人,在忍术界有着‘西国无双’雅称,绝招‘八门遁甲’威力无比,连真宫寺宗主当年都不敢擅摄其锋。” 日番谷冬狮郎接口道,“飞天御剑流宗主加腾鹰更不必说,他是岸本大人的嫡传弟子,完美继承了这位‘忍术之圣’的全部武功,更拥有三大神器之一的草雉剑,是扶桑武林唯一让真宫寺感到忌惮的对手。” “如果只是单纯的一对一较量,相信宗主不会落败,但四场比试后紧接着就是这两场,没有任何休息恢复的时间,胜算可就要大大降低了。” 真宫寺美奈不无担忧的说道,“尤其是和加腾宗主一战,我怕……我怕你会输。” “他的武功比起几位队长如何?” “不如,远远不如。” “哦,那么剑八呢?我是说野战,不是正式的比武。” “没的比。” “那么……能拼多少招?” “不……不知道。” “什么意思,没打过那也看得出来吧。” “不是我们看不出来,是……是剑八根本不敢和他打。” “什么!” 任逍遥怔了一怔,现出罕有的错愕神色,看得众人面面相觑时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是这样的对手我还提不起兴趣,五天后的比试各位看着吧,我任逍遥是不会输的,永远不会!” 第五章 傲视群雄 “呼……呼……” 同样是在宗近广场,同样在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下,任逍遥负手而立,好整以暇,而五丈外一袭蓝色忍装的顾瘦男子却半跪在地,气喘吁吁。 “你……你用的是什么……什么轻功,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这么……咳咳,我用练空术竟然……竟然连你的衣角都挨不着。” 顾瘦男子正是直心影流宗主石田彰,他和连战三场、三场皆胜的任逍遥比试轻功,一较之下发觉无论平地掠纵,还是伏高跃低,亦或闪躲腾移都和任逍遥相去甚远。 他是一派宗主,岂肯轻易服输,愣是竭尽全力和任逍遥追逐了近半个时辰,累得汗失重襟、几乎脱力,却碰都没有碰到过任逍遥一下,只觉数十年苦练武功,试图争夺总掌门之位,到头来全成一场幻梦,登时万念俱灰。 任逍遥哈哈一笑,洒脱自然的吟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逍……逍遥游!” 石田彰听得满头雾水,脱口问道。 任逍遥口中所念正是庄子所著的《庄子》一书中最有代表性的篇目,充满奇特的想象和浪漫的色彩,表达了不能为物所滞,只有忘掉自己、忘掉一切,才能达至精神意境中最高的“无己”境界的思想。 扶桑鉴真东渡以来,举国仰慕汉唐文化,迄今已历三百余载,凡高家公卿、世族贵戚无不研习汉学,石田彰自然也读过此书。 “对,我的这套轻功就叫‘逍遥游’。” 任逍遥卓然而立,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英雄气概,这不单是他特别的形相气质,更因为他稳立如山、渊亭岳峙的姿态和有如闪电而长驻於眼内的锐利眼神,及其传递出来的强大信心。 “逍遥游么……好、好、好,中原武学果然奇妙,我扶桑国远不如矣。” 石田彰凄然一笑,他自认轻身功夫冠绝忍术界,连真宫寺龙炫亦要拜服,今日始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中百感交集,惭愧无余。 “石田宗主此言差矣,在下的这套‘逍遥游’乃集中原三大轻功之所长,辅以北辰一刀流绝学忍影分身术所创,四者缺一不可,对贵国武林的声望有何妨碍,若非在下机缘巧合,得窥忍术要旨,如何取长补短,把它们融汇为一。” 任逍遥俯身扶起石田彰,神态诚恳的朗声道,“宗主轻功绝妙,在下佩服之至,自忖所习步法中并无一种能有必胜的把握,方才所以略占上风全因博采众长,集各家轻功之精髓,宗主并非输给在下,而是败在天下武学手中。” 石田彰一时愤激,原想辞去宗主之为,就此避世隐居,终身不习轻功,听了任逍遥这番说辞,但觉他言语行事,处处对本派十分回护,若非如此,直心影流百多年的威名,乃至扶桑武林的颜面,都要在自己手中损折殆尽,定然成了忍术界的大罪人。言念及此,不由得对他大是感激,眼中泪光莹莹,拜服道:“任宗主义薄云天、仁德无双,老夫既感且佩,直心影流上下愿听调遣”任逍遥忙道:“不敢,不敢,在下年幼浅学,侥幸取胜,深盼他日得有机缘求宗主指点。” 这几句话发自肺腑,说得同样恳切之极。 坐在高台东首的加腾鹰见此一幕,心中十分尴尬,真宫寺龙炫死后,他成为忍术界最有资格问鼎七大派总掌门位置的耆宿,尤其是在听说真宫寺龙炫遗命任逍遥继任宗主后,更加坚定了他夺取总掌门的决心——忍术界的王者至尊、扶桑武林的实际统治者岂能由一个宋人担任!斜眼向南佳也使了个颜色。 南佳也点点头,长身而起,大步走到广场中央。 他身量不高,却生得浓眉大眼,整个人就像铁铸似的,无论身边有多少人,总会一眼就给辨认出来。这不单是因他在额上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约半个巴掌大的青龙,更因他特立独行的风采形貌和充盈着慑人魅力的沉郁眼神,瘦削的脸庞充盈着自信,神态冷静自若,皮肤闪亮着一种独特的古铜色,那是长期在眼光下曝晒所致,可见平日里练功练得有多么辛苦。 任逍遥看他不履沉稳、气运轩昂,心中先存了三分好感,拱手道:“‘西国无双’的名头在下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南佳也洒然笑道:“好说,任宗主大战戾太子桐瑚,只身独力破尽一十七门绝学禁术,老夫倒要领教领教。” 两人彼此站定,南佳也双掌一合,又缓缓分开,凝重之中蕴含汹涌暗劲,正是“泷殆密法”起手式“四海奔流”任逍遥的神色从容不迫,脚下步法轻巧挪移,如风摆柳,脚步错落,令对手捉摸不透他着身之处。 南佳也沉喝道:“拔剑吧,老夫让你先出招!” 任逍遥一怔:“拔剑!” 南佳也亦是一怔:“怎么,你最擅长的不是剑术?” “哈哈哈——” 任逍遥仰天大笑,“在下所学繁杂,拳脚功夫和兵刃械斗都懂那么一些,却都说不上精通,不过嘛……” 他有意顿了顿,提高声线道,“既然是争夺七大派总掌门,就该用各流派所长战胜各流派的对手,如此才能让忍术界心悦诚服。南佳宗主以拳掌功威震扶桑,在下自然要以一双肉掌应对。” 南佳也一愕,脸色陡变,目光透着一股似是怜惜任逍遥无知的惋惜表情,大喝道,“小子,你还年轻,为人处事要懂些礼数,切莫太过嚣张,看招!” 双掌十指齐扬,一拍一分,“霹”一声厉响随之而起,当先抢招,瞬息间拍出重重掌影,每一掌都有破碑裂石之威,往任逍遥周身各路招呼过去。 任逍遥看他出手迅捷,当真快如闪电,不禁一凛,身形微晃已然避过,南佳也双掌落空,两臂交错之时,突又赶上一步,这次反出,两只手背希望任逍遥脸颊,劲气鼓殇,隐传海潮之声,如怒涛般狂卷而至。 任逍遥大笑道:“来得好!” 袖袍一拂,身提微微后仰,左手凝然不动,先守得己身稳若巽风城那般坚不可摧,右掌虚握拳形,将先天无上罡气聚于右手掌心之中,对正南佳也来势,“呼”的扫出,看似威猛凌厉,实则劲气蓄而不发,在没有真正接触前,对方根本探测不到他的虚实。 南佳也登时起疑:“齐光(神谷活心流副宗主森齐光)和我说过,这小子的功夫迅勇奋进,刚猛无俦,何以并不抢攻?” 但他自恃掌法精湛,纵横扶桑罕逢敌手,一动念间,便把这些疑心抛去九霄云外,暴喝声中,已攻至任逍遥身前。 任逍遥等到他攻势临体,先天无上罡气才像山洪暴发般,透手击出,迎向对手无坚不摧的掌风。 他使得是类似佛家手印的功夫,把一团高度凝聚的气劲离体发放,就像有如把一个真气形成的球体往敌人隔空投去,避免直接交触的情况。昔日晓尘大师就是以此和易天寒对战,让他吃了大亏,耿耿于怀直至今日。任逍遥在比武前多次向易天寒请教,听他提起过这桩就是,回去一琢磨还真悟出了这似像非像的佛印。南佳也脸露讶色,拍向任逍遥脸颊双掌猝然掉转,改为向中间合拢,发出一阵劲气爆破的异响,生生化解掉了高度凝聚的凝聚的真力。 看到这一幕,任逍遥的背心拔凉拔凉,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轻易的把先天无上罡气消弭于无形,不进反退,赶紧往横移开。 南佳也并没有乘势进攻,双目熠熠生辉的盯着他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任逍遥面色如常,悠然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口中打着偈语,身形四下游走,步法如飞,待近身时,右手急探而出,拇指小指分在两侧,余下三指并拢,掌形奇特,来势却快得惊人,如飞鸟之滑翔,穿梭云际,毫无半分滞涩。 南佳也哈哈大笑:“‘拟兽忍法’抟风式!好好好,且看我的‘双蛇相杀’。” 掌势陡然迅疾逾倍,模仿的正是两条毒蛇相互嘶哑撕咬的动作,两手行过之处,卷动嘶嘶低鸣,惶若疾速游移的蛇头,叫人防不胜防。 任逍遥见他动作轻灵,正中下怀,双足微撑,身如轻烟般飘然腾起,从他双臂之间窜上空中,五指紧并成手刀之形,“东岳剑掌”星芒电闪也似劈将下来,后招接前招,端的全无破绽,快绝妙绝,流畅之极。 南佳也毫不犹豫的迎将过来,袖袍疾绽,一股大海浪涛似的雄厚内劲急催而出,一招间反客为主,逼住了任逍遥的扑击之势,左掌飒飒飒连出三招,右掌斜劈,刚柔并济,有如山岳叠嶂、大海浩漡,两重劲力同时夹攻对手。 任逍遥需保存实力对抗加腾鹰,不愿就此和他硬拼,身形展动,接连避让,滴溜溜地在广场中央穿梭不定,双掌使开,右掌潇洒自如,流转舒柔,左掌劲力刚健,收发由心,双掌招数时而对换,以奇巧的手法寻隙反击。 两人斗了盏茶功夫,一直隔空互拒,始终不曾拳掌相交,南佳也十成掌力发挥出来的不到五分,越打越是忿忿,冷喝道:“任宗主,好轻功,不过我们比得是拳脚!” 右拳击出,掌心空握,赫然是“岩宿崩”的架势。 任逍遥见他掌势凌猛,犹如千斤巨石迎面压制,心中不惊反喜,蓦地挺直腰板,全身袍袖无风自动,须眉瞩张,形态变得威猛无涛,右脚朝左一划,侧转半身,左手一收一拍,右臂陡然向前疾伸半尺,犹如晴天霹雳,后发先至,抢入南佳也密集如雨的攻势中央,虚握着的右拳骤然吐劲,五指倏地张开,于掌心积蓄升华的深沉内力悍然爆发,由静至动,毫无变化征兆,真如惊雷一闪,震撼天地。 这一招“春雷百卉”源自逆天神掌,声势浩翰,威力无穷,看准对手拳法的破绽之中骤然出击,攻得恰倒好处。 “轰!” 拳掌相交,劲气横流滚荡。 两人触电般同时退开,任逍遥身法精妙,自然而然地将所受劲力消弭于无形,见南佳也比他少退一步,神态勿自如常,心中不由一惊:“好刚猛拳法、好深厚的内劲,受我先天无上罡气一击,竟面不改色,‘西国无双’当真名不虚传。” 南佳也心中何尝不惊骇莫名,他那一击“岩宿崩”足足用了八成功力,任逍遥正面接下,眉毛都不皱一皱,足见武功之了得。 时间像凝止不动,两大高手凝止对立,四周的观众似变成没有生命的塑雕,但明眼人都看出,任逍遥和南佳也此刻都已大致了解了对方的真正实力,再没有相好破敌之法前,谁都不会轻易出手——先发制人说得那是江湖私斗,高手之间的比试往往是先发制于人,后法才制人。 只有加腾鹰、花事君、山本元柳斎重国等绝顶高手和熟悉任逍遥武功的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看出,表面上两人没有动作,其实正催发全身功力,遥遥向对手放送过去,稍有疏忽就是立毙当场之局,就在二女瞧得呼吸屏止,弄不清两人暗里以内气交锋多少遍之际,南佳也陡地一声长笑,左掌一圈,右手骈指而出,指力如离弦之箭,刺向任逍遥双目。 这招突如其来,毫无预兆,最要命的是南佳也摆出近身攻击的姿态,使对手以为招式发动还需一段时间却突然发出这么一指,实在叫人防不胜防,两女背过身去不忍再看,皆因南佳也的算计太过巧妙,时机、方位无不拿捏得恰倒好处,任逍遥纵有天砌地之能,在如此情况下,势难挡格对手的指力。 挡不了可以躲嘛! 指力刺到任逍遥面门华尺许的当儿,难以置信的事情在毫无预兆的条件下发生了,任逍遥像变成一片羽毛般,不堪指力带起的狂飑被刮得抛起飞退,以毫厘之差避过眼窝的创伤,真个神奇至教人不敢相信,但确为事实。凌空飞渡的当儿,任逍遥从容笑道:“宗主毋需留手,有什么绝招尽管来吧。” 南佳也虽徒劳无功,却没有丝毫气馁或躁急之态,身体忽然生出非任何笔墨能形容的微妙玄奇变化,似是两袖扬起,鼓殇劲气,倏地全速冲刺,直往前方两丈外的任逍遥箭矢般激射而去,厉声道:“试试我的‘猛龙破虎’!” 近十年来,他罕有机会和人交手,更罕有机会打到十招以后,盖因神谷活心流的势力在七大派中排名第三,他自己更是打遍九洲无敌手,即便有什么事情找到他处理,只要使人说句话便成,根本不用出手,这日遇得功力非凡的任逍遥,自是见猎心喜,毫无保留,将神谷活心流的种种深奥体术一并使了出来。 任逍遥何尝不打得兴起,全力展开攻势,双掌使得飞快,来去奔腾,气势大开,一掌猛过一掌,雷霆之势无穷无尽。 但听连声爆响,手掌拍击之声不绝于耳,一声声都如雷闪惊涛,惊心动魄。 两人各出绝招,掌风都是凌厉异常,斗来风雷翻腾,衣袖鼓劲,硬碰硬地连连对掌,一时竟然不分轩轾。 任逍遥暗道:“等会还有一场恶战,我可没时间在这多好。” 掌法陡然一变,该使“逍遥无极掌”中宫门户大开,深蕴暗劲,凝而不发,意在诱敌深入,同时慢慢化解对方拳掌的威力,一步步缓缓后退。 南佳也见他忽改守势,心中起疑,暗道:“这小子弄的什么玄虚,他内功分明在我之上,何以不敢硬拼——啊,是了,就算他打赢我,还得应付加腾宗主,所以要保留实力——哼哼,要在平常我才不屑占你便宜,可如今是为了维护扶桑武林的面子,就算背上个以多欺少的骂名也不能让总掌门之位旁落于外。” 念及此处,他非但不减缓攻势,反加催掌力狂攻猛打。 任逍遥心中暗喜,摆出稳如泰山的姿势,真气如流水般经过体内脉穴的千川百河,汇成洪流,随着双掌的路数不断涌泻,暗暗牵引对方掌力,逐步后退,以神谷活心流秘术‘猛龙破虎’之强猛,亦无法摆脱逍遥无极掌激起的绵密气场,招招式式都失却准头,功力更难凝聚,打在空处竟如击中败絮,威力被消卸大半。 南佳也这时方知中招,不由得惊骇万分:“他用的是什么手法,我这足以崩山碎石的狠辣掌力竟不能及身,看来非得重起攻势,改用别招不可。” 无奈任逍遥双掌来去回旋,便如海中漩涡倾覆舟船,他想要抽掌撤招,却是力有不逮,任逍遥每退一步,便诱得他不得不发掌吐劲,难以自主。 素以刚猛绝伦著称的“猛龙破虎”竟难收克敌之效,全场人众看在眼力无不无不深自惊凛,许多在寿诞当日未曾亲临的各派高手这才相信是任逍遥凭一己之力挫败戾太子桐瑚、蓝染惣右介两大祸首,保住了北辰一刀流。 任逍遥全力催发先天无上罡气,将逍遥无极掌发挥到极致,“猛龙破虎”的力道深陷掌劲之中,丝毫发挥不了作用,心想:“南佳宗主武功既高,又够精明,打到这会不用我说也该知道主动认输吧。” 南佳也的确暗暗叫苦,却仍迸力硬撑,任逍遥索性将九转归原劲运使到掌法中,双手运转如大漠浮沙,踪迹无定,处处暗伏后着,对方所发掌力皆受其吞噬,攻既不能,守亦困难,时不时还给他一圈一带,招式回攻自身,愈显狼狈。 南佳也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唯有全力鼓荡真气,希望一举攻任逍遥的诡谲掌法,但任逍遥借力打力、以力化力的手段已逾化境,双手虚接劲力,将之尽数卸去,再以深厚内力轻易抵御余势,他掌力虽强,这时也是一筹莫展,内力却点点滴滴地不断消耗。 斗至分际,任逍遥猛地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凝聚全身功力,对上南佳也双掌,劲力疾吐,试图将他震下高台。 “砰”地一响,南佳也单足已踩到比武场边缘的木板。 任逍遥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瞬间改逍遥无极掌为逆天神掌,内劲如风沙蔽天,吞没了对方的反击力道。 南佳也失了先机,被压得气息窒闷,双臂未能挺直,内功难以反扑,经脉大乱,五内如焚,转眼间就要跌出比武场,亏得他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一个矮身竟从鼓荡殇风的强猛掌劲下“钻”了过去,堪堪避过落败之险。 “如何?南佳宗主,我们还要打么?” 瞧着面色涨红,不停喘着粗气的对手,任逍遥泛起好整以暇的笑意,悠然道。 “打!为什么不打!” 南佳也唇角露出一丝充盈自信的笑意。 林毓秀越看越不明白,撅起红润的小嘴,喃喃自语道:“输都输了,还打什么呀,大哥哥是给你面子,留着绝招没用,不然呐……” “南佳宗主的绝招也还没用。” 真宫寺美奈截断道。 “姐姐是说‘八门遁甲’?” “对,神谷活心流三大禁术之首——八门遁甲!” “八门遁甲?听起来像是诸葛武侯的阵法呀。” 龙菲芸笑言道。 “不,不是阵法,而是一种在短时间增强十倍内劲的独门忍术。” 真宫寺美奈的目光望向比武场,缓缓道,“神谷活心流修炼内功的方法与众不同,强调的是瞬间爆发力,每一名神谷活心流弟子体内的经脉系统中,自头顶往下共有八个枢纽,依次为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号称‘八门’。这八门会限制体内真气的流量,一旦解除限制开启某门,就会得到远超自身实力的强大力量,换句话说,就是突破人体的限制把存在的潜力全部发挥出来。” “唔,听起来似乎很厉害呀。” “当然,八门全开内劲瞬间增强十倍,就算是普通忍者也能一跃成为绝顶高手。” “不会吧,世上竟有这么厉害的忍术,那……那还练什么内容,通通去学八门遁甲得了。” 林毓秀傻乎乎的道。 “八门遁甲是一种强行解除人体内自然枷锁,让过盛的能量释放出来的招式,若施术者无法忍受那种力量带来的沉重负担,立刻就会反噬自身。无论施用者把自己练的多强壮,也无法抗衡内劲长时间的无节制的爆发状态,所以八门遁甲自创立以来一直被定为禁术,即便成为上忍也不能轻易修习。” “五年前,神谷活心流前任副宗主久坂优在一次比斗中开启开、休、生、伤四门,结果没等打完,自己就先废了,全身肌肉、经络无一完好,到现在都起不来床。” 四枫院夜一加入了进来,沉声道,“虽说南佳宗主武功卓绝,享誉忍术界,但也只在五年前和宗主争夺总掌门位置时开过一次六门,事后休息了整整半年。依我看今次他并非最后一阵,估计开个五门胜不了宗主就会收手。” “第一门开门,开!” 南佳也狂吼一声,虎目精芒迸射,罩定任逍遥。 “请吧,在下恭候宗主使出绝招。” 任逍遥负手傲立。 “第二门休门,开!” 身上衣衫无风自动。 “第三门生门,开!” 袖袍骤然撕裂。 “第四门伤门,开!” 手臂青筋膨起。 感觉侵体而来的强大气势,任逍遥面色倏地变了,再非之前的镇定自若、好整以暇,双手情不自禁的虚持胸前,暗运真力与之相抗。 “第五门杜门,开!” 脸颊肌肤鼓胀,不住抽动,面容狰狞恐怖。 “要出手了,所有人心中一齐生出这个念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比武场,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打斗。” 南佳也没有动,而是喊出了下一句“第六门景门,开!” “撕拉——” 衣衫寸寸碎裂,露出肌肉虬结的肢体。 “不是吧,真要拼命!” 四枫院夜一、真宫寺美奈面面相觑。 “第七门惊门,开!” 这句话喊出来,全场一片哗然。 “南佳兄,你要作甚么?” 加腾鹰“霍”的站了起来,满脸惶急。 “忍术界和扶桑武林的荣誉就让我用性命来维护吧!” 南佳也的声音变得极度嘶哑,却深深震撼了每一个人的内心。 “南佳宗主,你想清楚啊,你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超负荷的状态。” 卯之花烈也坐不住了,沉声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再晚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我想清楚啦,今日比武不成功,便成仁!” 南佳也剑眉倒竖,须发箕张,身体呈现出一种夺人心魄诡异暗红,带的整个比武场瑟瑟抖动起来,张口喊出了很有可能是他这生的最后六个字,“第八门死门,开!” “咯啦!” “咯啦!” 随着几声清脆的响音,南佳也站立处方圆两丈内的木板一块接一块的开始炸裂,散碎木屑的尚未着地已被他汹涌澎湃的真力吞噬的无影无踪,连带任逍遥的衣服也被劲气卷过,裂开无数个寸许长的大口子。 八门齐开的威力太强大了,连先天无上罡气都招架不住! 第六章 生死之战 “八门齐开,这……这是要以命相搏啊!” 四枫院夜一的嘴唇哆嗦起来,仿佛看见了世间最可怕的物事。” “五招,五招之内胜负必分,不是宗主落败,就是南佳掌门力尽而死。” 日番谷冬狮郎眼帘低垂,似乎对任逍遥取胜不抱任何把握。 南佳也以生命为代价催动八门遁甲,身体处于绝对的超负荷状态,五招过后用不着任逍遥动手自己就要完蛋。 话尤未落,台上的两人已硬拼一招。 “轰!” 对方的掌力像暴雨后的山洪般突破先天无上罡气的阻隔,猛冲进任逍遥体内,后者全身神经像给激雷疾电猛劈了一下般,“哇”的喷出口鲜血。 “忍法·表莲华。” 南佳也自知八门一开,不死也要落个残废,哪还有什么蓄力不蓄力,留手不留手,使得尽是敌我俱亡的狠招。 “哗!” 四掌二度相相交,任逍遥像前次般鲜血冲口而出,灼热至似能把他的经脉烧溶的狂流,瞬间贯满全身。 任逍遥“腾腾腾”趔趄跌退,至高台一侧方始站定。 虽然没有刀光剑影的角逐拼斗,却令所有观战者生出千军万马厮杀得血流成河、尸横片野、日月无光那种惨烈感觉。 “忍法·里莲华。” 南佳也不给任逍遥喘息的机会,健步如飞,迅速抢上,刹那间推出三股掌劲,分析对手两肋和面门。杀气扑面,劲流漫空。 掌力尚木及体,炙热狠辣、凝聚精炼的真气早扑面而至,天罗地网般把任逍遥笼罩在内,其凌厉处,远超估计。若给如此灼热和充满毁灭性的劲气侵体而入,所造成的破坏可以想见。 任逍遥横移一步,试图以轻功避让开去,孰料正压迫他的灼热气劲倏地消失无踪,代之是一股阴寒彻骨的气场,把他紧紧包裹,无孔不入的在侵蚀消融他的真气和意志,就如在烈日曝晒的干旱沙漠,忽然给转移到冰天雪地的环境中,那种冷和热的变换之间,刹那的虚无飘荡,使他难受得要命。 “这就是八门遁甲的真正威力!” 任逍遥心中一懔,如此功法他不但从未碰过,亦从未想过,可见这门禁术使南佳也的功力在短时间内达至某种能扭转乾坤的惊人境界,先天无上罡气虽然号称天下第一神功,恐怕也要到能同时开启九大窍穴后方有此神威,只是这点任逍遥已晓得这场比试凶多吉少。 三道掌劲连环发放,最怪异处是先发者缓,后发者速,当攻至任逍遥三处要害时,恰好不分先后的印袭到他身上去,这么连催动劲气亦快慢由心,不光是要有强横无比的内劲,更是经过千百次的辛苦习练,才能做到分毫不差。 任逍遥身当其冲,叫苦不迭,非是已经创出“逍遥游”的他没办法躲开,而是通过第六感敏锐的察觉到南佳也的掌劲只是诱招,只要他被迫得离开原地,恐怕连战都没有站稳,南佳也的第四招就要临身,以他寒热两股真力的缠绕困索,自己根本没法再躲,而硬拼——两次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他哪还会自不量力。 紧要关头,任逍遥作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决定。 硬接,硬接下这三股掌力! 怎么接?如何挡? 掌劲隔空而发,威力自然减弱,无论以强对强或是以力化力都不难对付,问题是一旦双手被它牵制,反应过来对方没有上当的南佳也立刻就会扑倒,再要变招抵御抵御万万来不及,而单手出击又没有十足把握能够完全不受损伤。 任逍遥此刻追悔莫及,在生与此的关口前,出人意料的闭上了眼睛。 逍遥无极掌、逆天神掌、降龙十八掌、大金刚掌、龙抓手、东岳剑掌……等无数绝学以电光石火的速度闪过脑际,浑成一体,两手结出忍术中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连串印契,第六感“直觉”完全开启,在无人无我的灵空里精神无线扩展,半分不误的拿捏到掌劲的速度、方位、角度等一切讯息。 三股掌劲同时到达,生出微妙的变化,眼看就要印在他的双肩和鼻端处,任逍遥的双手也同时放下,没有丝毫招架的意思。 北辰一刀流众人看在眼里无不骇然失色,宗主是否给打昏头了,哪有蠢得不挡不格的硬受掌劲的? 人人面面相觑,心惊胆战时,任逍遥的身体猛然后仰,双肩迅速耸摇,两脚却仍凝立原地,不曾移动分毫。 他先感到脸颊一阵火辣,急忙运劲相抗,掌力和眉宇间生出的先天无上罡气相触,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由立体变作扁平,再滑浪般沿鼻端、眼角一线滑卸过去,只差分毫就让他变成瞎子。 “蓬!蓬!” 另两道掌劲被任逍遥以肩头的巧妙移动卸去大半,但仍馀灼热的劲力侵入经脉,幸亏他体内的所有穴道均已消隐,七大窍穴生出的真气运转如意,毫无阻隔,早已随着印契的展结汇聚于此,严阵以待的对南佳也的掌力迎头痛击,赶在侵入脏腑前把它化解的一干二净。 加腾鹰、石田彰、宫也真守(镜心明智流宗主)等看得目瞪口呆,以他们的武功,卸开一道掌劲或许尚能办到,而且必须依靠掌劲或拳劲一类的功法,在及体之前施行,如此以脸去挡,实匪夷所思。 而硬受莲劲,更是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修为。 难怪真宫寺龙炫会把北辰一刀流宗主的位置传给他! 南佳也的惊骇更不在话下,他在比武前早就想好了可能遇到的一切局面,包括被迫使用八门遁甲,甚至连开启八门后使用哪五招都经过深思熟虑,自忖能够完全料定对手在掌劲压迫下的每一步行动,方才那第三招目的不在于伤敌,而是要让对手穷于应对,为接踵而来的第四计杀招做完全的准备。 然则任逍遥竟在电光火石间洞悉了他的一切布置,用玄妙至难以置信的手法强行接下了三道掌力的进袭。 “没办法了,看来我这这条贱命是注定要丢在这里。” 南佳也泛起丝凄凉无奈的笑容,缓缓抬手。他本打算在四招内解决战斗,留下一招用于收势,这样顶多落个残废还不至于当场生死,但依眼前情形不用第五招决难战胜任逍遥! 南佳也双手平举,以“子-午-申-午-卯”的顺序迅速结印,接着右边手臂自然下垂,左掌托住腕脉,神功潜运,聚集起无数大小不一、角度各异的气旋,登时劲气“环”空,古怪诡异至极点。 “这……这是……” 高良杏奈眼睛都看直了。 “神谷活心流不传之秘、仅次于八门遁甲的禁术——千鸟!” 真宫寺美奈樱唇开始哆嗦了,产生道,“把大量真力聚集在手心,制造出实体化的……” 话还没说话,“喀喀喀喀……” 的声音已自比武场中传来,犹如千鸟齐唱,霎时间直欲划破云霄,纷乱的电弧激荡于南佳也的手臂,渐渐聚成清晰可辨的蓝紫雷球,他的发梢亦随之舞动,双目血红尽显杀意,嘴角勾勒出莫名的狰狞。 霎时之间,所有观众的心脏随着嘈杂的脆鸣不住振荡起伏。 任逍遥心神晋入止水不波的境界,六感全开,双目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对手的动作,不敢有丝毫遗漏。 身影闪烁间,南佳也保持一声,纵身抢先,突刺而出,划过之处带起无数碎木,更有夺人心魄的殷殷雷声残留其中。如此奇招,任逍遥作梦亦未想过,千多个充满杀伤力的气旋全给“托”在南佳也的手腕处,往他胸口疾攻而至,那是他防御最强的一点,亦是最弱的一点。任逍遥已渐渐摸清八门遁甲的威力所在,配合洞悉南佳也一切动向的第六感自有十足把握硬捱掌锋的戳击,却心知肚明无法应付先之而来十多个充满杀伤力的气旋进袭,所以原本最强的一点,立即沦为最大的破绽。 当然,他不会坐以待毙,两手环抱胸前,旋又分开,迅又合拢,当掌心相距约半尺时,左右掌心分别吐出一卷劲气,同对手一样合而成螺旋的气球,迎向嘶嘶鸣叫的千鸟,数目虽然不及,真力凝聚的强度却犹有过之。“蓬!蓬!” 爆击声不绝如缕,气旋交触前南佳也左手不可思议的强攻而至,以指尖戳破了任逍遥防护的两个气球,接着每一个气环,均把任逍遥冲得后退一步,脑际如受雷殛,庞大无匹的元精像山洪暴发般奔腾释放,使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像给撕裂开来般难受,挡到最后一个气环时,两人双掌相交,已是强弩之末的任逍遥如给万斤大铁槌重重敲击,立被震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条手臂自肩膊以下麻木至不觉疼痛,脑袋像要爆炸似的,那种难忍受的狂猛暴烈的感觉,实非任何言语笔墨能形容其万一。 南佳也没有丝毫停留,使出了他的第五招——心中斩首术。 他整个人陀螺般旋转起来,忽左忽右,周遭气流立生变化,一股股龙卷风的狂暴气流,从四方八面向任逍遥吹袭。任逍遥发觉自己陷身于风暴攻袭的核心处,根本动弹不了,加上手臂酸麻未退,连起码的防御都难做到。 南佳也右手撮指成刀,无声无息不带起任何劲气风声往任逍遥当胸刺来,胸口檀中大穴乃人身脆弱处,如给击实,纵使未能破膛开胸,心脉会禁受不起冲击而破断,惶论以八门遁甲无限提升的真力,肯定任何护体真气不起作用,手刀定会破膛碎骨而人,把他心脏震个粉碎,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任逍遥。 两尺、一尺……五寸、四寸…… 真宫寺美奈、龙菲芸、苏涵碧等众女不敢再看,林毓秀更是“哇”的一声吓得哭了出来。 难道说纵横天下、傲视寰宇的风流盗侠就要在这场比武中命丧黄泉。 半寸、南佳也的指尖离任逍遥胸口只剩半寸,凛冽的劲气霎时摧毁了他上身的全部衣衫。 但南佳也手已无法往前移动分毫,这区区半寸成了一生再难跨越的遥距。 为什么会动不了! 因为他的腕脉被任逍遥掐住,准确无误的掐住。 这是内息运行的枢纽,但叫受制于人,任你武功再强也休想施展分毫。 任逍遥不是手臂酸麻?不是被困在“风暴”核心了吗? 是,他是手臂酸麻,无力出招;是,他是被困在“风暴”核心,难动分毫,但他还有一手保命的绝招——九转归原劲! 之前他和南佳也硬拼两招,并非自恃勇武,而是想摸清八门遁甲的真正威力,而后他不躲不闪生受三股掌劲,通过“直觉”彻底掌握了南佳也出手的习惯动作和运力法门,在这性命攸关的当儿咬紧牙关,勉力抬手,用九转归原劲强行从南佳也那里“借”来力道,使龙抓手扣住了他的脉门。 完了,一切都完了…… 南佳也虎躯剧震,面如死灰,在他的心域里,并没有苦恼、怨愤和悲痛,只余下一切希望破灭后的安静。在澄明通透的心境里,他面对的是失败的无底深渊,阻止任逍遥成为七大派总掌门、维系武林正统的鸿图大计已成泡影,眼前剩下的只有已经来临的惨败和即将来临的死亡。 就在此心如死灰,失去一切生趣的时刻,八门遁甲催生的劲力倒灌回他濒临崩溃的体内,开始全面反噬,脑际轰然如受天雷殛劈,体内似有烈火燃起,焚烧着他的每一条经脉,冲击着每一个窍穴,那种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 南佳也心里清楚,现在他经历的是一种比修炼内功时的走火入魔或是中原道家修身时的“焚经”更要痛苦百倍的死亡过程,非但尝遍椎心裂脉的极度苦楚,且因脑内诸脉亦不能免祸,故在丧命前会经历由正常人瞬间变成发狂疯子的可怕感受,那种对心灵和肉体的摧残,实不足为外人道。 就在这时一股力量把他从站立初像牵线傀儡般提了起来,接着两耳贯满劲气破空的呼啸声——任逍遥一计“天雷无妄”重重拍在他的背心。 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於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 南佳也熟读易经,脑中不由自主闪现出“无妄卦”的折断彖传部分。 乾上震下组成的“无妄”正是逆天神掌的至高境界,也是易天寒穷三十年之功,方始窥得奥秘的至高境界。 “天雷无妄”的招式任逍遥早已练成,但“无妄”的清明心境却始终不曾参透,直到今日身偿八门遁甲之威,方有所顿悟一步跨入此境。 南佳也自忖必死,见任逍遥给自己重重一掌,心中不怒反喜。 顷刻毙命总好过受尽痛楚再死。 “蓬!” 疯狂反噬的爆炸性力量像遇上缺口的暴虐洪水,朝任逍遥手心卸去,而任逍遥的双掌,却送入千川百河般的强猛,投入他有如火炉似的大小经脉。 任逍遥这掌没有杀他,反把他体内肆虐蒸腾的反噬劲气引走大半! 随着掌劲的送入,南佳也腹下丹田气海的至深处忽然灼热起来,全身窍穴天然跃动,却没有丝毫经脉错乱,走火入魔之象,全身融融浑浑,真气绵绵,彷似天地初生水火相交混混噩噩的境界。 南佳也此刻才知任逍遥是在帮他,帮他化解八门遁甲带来的遗害,而这首要的一步就是散去他体内作乱的真气,让开启的体内八门重新闭合。 他已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得任由阴阳元气四处游走,左半边身子热了起来,右半边却变得奇寒无比,跟着是一寒一热两股真气分由左右脚底涌泉穴往上冲,左涌泉穴的寒气直冲背脊督脉,过尾枕,经泥丸,右足的热气则反其道而行,逆上任脉,过眉心祖窍穴,穿泥丸而下督脉,在丹田处交汇时立即以卷缠螺旋的方式合为一股,沛然不止,一顺一逆的向相反方向疾行於经脉之内。 先天无上罡气所到处,休、生、伤、杜、景、惊、死七门一一闭合,经脉中胶结窒碍之处尽数冲破,整个人化成点点元精,朝上提升,就在头顶上结聚,再感觉不到身体,偏又无有遗漏的清楚一切。 八门遁甲的反噬力量除了被任逍遥引走和在运行中抵消的部分,其余都被任逍遥用先天无上罡气随元精的提升逼到了头顶,这里是第一门“开”门所在,也是八门遁甲中最重要的一门,假使没有办法使这最后一门闭合,之前所作的努力全部都是白费,不但南佳也要死,连豁出性命救他的任逍遥也难免祸。 任逍遥没有想到,即使经过引泄和抵消,八门遁甲的反噬力量仍比洪水猛兽,更要狠毒千百倍,先天无上罡气能够控制它的流动、游移,却不能使它消除殆尽,尤其是像现在残余的功力全部聚集在头顶,完全超出了任逍遥的掌控范围,即使先天无上罡气再猛再强,面对这样的状况也是无能为力。 就在此时,任逍遥足尖一点,纵身掠上半空。 八门遁甲的反噬力骤施掌控,顿时将像火山熔岩般在南佳也体内爆发,激得他头顶血管凸起,肌肉鼓胀,毛孔流出来的汗珠顷刻间被蒸发殆尽。 全场观众无不还然心惊,这时候就算不懂武功的人都看得出来,五下之内南佳也必全身爆裂,粉身碎骨。 陡听半空中的任逍遥一声大喝,两手高举,如大鹏展翅,十指伸张,再迅速合抱,双掌并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向南佳也的额头。 “任逍遥,你干什么!” 神谷活心流众人只道他被八门遁甲所伤,气极败坏,非要亲手杀了南佳也报仇,纷纷叫骂起来,以森齐光为首的几名上忍“唰唰唰”拔出太刀就要冲将过去——当着各流派数千人众击杀南佳也,是对神谷活心流的大不敬,即使南佳也本必死无疑,他们也不能让任逍遥下手。 “别动,都别动!任宗主是在给掌门疗伤!” 加腾鹰陡地一声大喝,震撼全场,无数高手中只他一人看出了任逍遥的真正用意。 “轰——” 比武场岿然崩塌,掀起漫天烟尘,接着金光乱闪,任逍遥和南佳也同时被震飞出来,一齐摔在数丈之外,前者面色惨白,唇角却犹带笑意,后者印堂发紫,样貌凄厉,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但命好歹是保住了。 “宗主!” 森齐光等一齐冲了过去,手忙脚乱扶起南佳也,见他虽面无血色,浑身肿涨,但呼吸甚是平稳,知其性命无虞,不由得松了口气。 任逍遥单手撑地,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喘着道:“南佳宗主,你体内八门已重新闭合,反噬之力尽数消弭,只要半年内不再妄动真气,辅以药物调理阴阳,逐步化解八门遁甲的遗害,明年近时定当平复如初。” 南佳也缓缓睁开眼睛,满目俱是感激之色,差些儿留下泪来道:“大恩不言谢,任宗主义薄云天,老夫心悦诚服。” 经过任逍遥的及时施救,现在的他等若经历严冬后春回大地,枯竭的川流重新注准两水,枯毁的草树欣欣回复生机。 任逍遥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宗主毋需挂怀。” 别看两人说得轻巧,实则一齐在鬼门关里走了遭,若非任逍遥习练先天无上罡气时有过几次真气失控的经历,知道怎样对付,最后又大着胆子掌击天灵,把失控的劲气全部引泄出来,以九转归原劲散往四方,怕是两条命都要搭在里面。 森齐光示意弟子搀住南佳也,领着刚才准备动手的几名上忍一齐向任逍遥拜倒,恭声道:“我等见识短浅、目光拙劣,未能识得任宗主一番好意,唐突冒犯处还请多多包涵。” 他的性子直来直去,有错既刻承认,决不找什么借口。 任逍遥急忙扶起众人,同时向真宫寺美奈使个颜色,后者先是怔了一怔,旋即拼命摇头,再看苏涵碧也是秀眉紧颦,悄悄的在那摆手。 加腾鹰看看南佳也,再看看任逍遥,低头沉思片刻,片晌后忽道:“任宗主,夕阳已临,暮色将至,我们的比试放在明天吧。” 他见任逍遥明明已胜券在握,却为救治对手而身受重伤,极是赞赏此等义举,兼之背负一代宗师的身份,岂能白占这么个大便宜,故而说出这话话来,给任逍遥休养生息的时间。 任逍遥心中苦叹,他给真宫寺美奈打眼色就是让她安排人手,重新搭建比武场,谁想她却不肯答应,连一向对自己的言听计从的苏涵碧也不支持,现在倒好,加腾鹰也不想比了,难道都以为他连坚持下去的能耐都没有? “哈哈哈,宗主权权盛意,在下心领啦。” 任逍遥豪情勃发,仰天大笑,“山本队长,带领一番队队员清理四周;四枫院队长,率二番队重新修建比武场;三、五、七、八、十一番队为各流派准备吃食,其余番队多点火把,安排夜战!” 第七章 圣者出世 形貌伟岸、风度翩翩,眼耳口鼻均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出来的浑厚味道,神采飞扬的眼睛带着充盈自信的神采,既使人感到他年少轻浮、玩世不恭的本性,又兼有睥睨天下、傲视寰宇的骄傲和自负。 站在高高搭起的比武场上,胸部凸起的线条撑挺了他紧身贴体的黑色劲服,脸容和体型相衬俊拔,自有一股的无与伦比王者霸气。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半个时辰前被八门遁甲震得浑身浴血、披头散发的任逍遥仅仅在他们吃顿饭的功夫,立刻恢复了玉树临风的形象。 只有北辰一刀流的几名队长晓得内情:宗主所以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一方面缘于先天无上干罡气强大的恢复机能;一方面是苏涵碧和卯之花烈以精湛的医术在短时间内为他疗伤;另一方面则是龙菲芸用易容术掩去了他脸颊被真气划破的创口;否则普天之下有哪个能生受八门遁甲的数次强猛冲击而不重伤。 “任宗主想好了,你我真的现在就比?” 加腾鹰向前跨了三步,把与任逍遥的距离缩短至两丈。他步伐间的气势,加上他雄伟如山的身材,凌厉的眼神。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令人无可抗御的气度,不愧是仅次于真宫寺龙炫的一代宗师。 “当然。” 任逍遥唇角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仍谁都模不透他心中所想。 “好!” 加腾鹰倏地立定仰天长笑,登时整个宗近广场都簌簌地颤抖起来。 任逍遥立道不妙,这招以音惑敌本是他学会“金刚狮子吼”后惯用的伎俩,意在扰乱对手的心智、占得出招先机,却没想被加腾鹰竟然也会,而且还抢先一步,以蕴含内劲的笑声对自己的判断施加影响,以收先“声”夺人之效。 “锵”冰魄玄霜剑出鞘,遥指前方,凌历无匹的剑气催迫而去,与其相抗。 岂料加腾鹰不受丝毫影响,目光落向他的宝剑,评头论足的道:“玄光暗蕴、寒气凛冽,果然好剑,未知同老夫的草稚剑相比,孰优孰劣。” “比过不就知道了。” “说得对,比过就知道。” 加腾鹰拔剑的手缓慢而稳定,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动保持在同一的速度下,抛开肉眼的感官不谈,即使以“直觉”判断,他的速度都是均衡不变,这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任何动作都是由无数动作串连而成,动作与动作间总会有有点快慢轻重之分,能够大体保持某一速度,已非常难得,而加腾鹰往后探手时的每个动作,都像是前一个动作的重覆铸模,本身已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奇迹。 他的拔剑的动作直若与天地和其背后永远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本体结合为一,充满恒常不变中千变万法的味道,没有丝毫空隙破绽可寻,更使人感到随他这起手式而来的第一剑,必是惊天地,泣鬼神,没有开始,没有终结的杀招。剑术至此,已达鬼神莫测的层次,放眼天下怕是只独孤宇一人得窥此境。 当拔剑的动作进行至不多一厘、不少半分的中段那一刹那,加腾鹰倏地加速,以肉眼难察的惊人手法,忽然握上剑柄。 这一刹那,任逍遥已抛开手中的剑鞘,冰魄玄霜剑化作一道长虹,抢先出击。“铿”草稚剑同时出鞘。 “轰隆——” 月朗星稀的夜空陡地闪过惊雷,但即使是这这天地之光天也难草稚剑出鞘的锋芒,宗近广场再非先前的宗近广场,而是两大高手决战的舞台! 草稚剑划过虚空,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剑锋处,天上星月立即黯然失色,无处不充满着寒人胆魄的肃杀之气。 所有观众再看不见加腾鹰德身影,眼中唯有寒光耀闪的草稚剑破空而去,迎向不远处的一星蓝芒。 他们耳中没有听到任何劲力破空的声响,敏锐的感官也察觉不到本该四散激溅的剑气,所有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或者已经过去,而身在局中的任逍遥却清楚把握到草稚剑的锋锐笼天罩地,除硬拼一途外,再无别的选择。 “叮!” 两股无形无声的剑气刀芒,在刀剑相触前,绞击在一起,接善才传来毫无花假的硬拚后一下激响震呜。 两人同时飘退,横剑而立,这第回合交锋俨然是平手之局。 “你我功力相若,真要分个胜负输赢说不定打到明晨都还没有结果。” 加腾鹰双目精芒闪闪,一瞬不瞬的罩定对手,缓缓道,“不如以十招为限,十招之后你我谁落下风谁便甘愿认输。” “好,在下正有此意。” 语音才落,任逍遥像魔法变幻般移到加腾鹰身后丈许处,冰魄玄霜剑直击顶门。 加腾鹰头也不回,反手劈出一剑,正是飞天御剑流四大奥义之一的龙巢闪。 霎时间比武场中光芒万丈,耀人眼目,却无丝毫剑劲呼啸之声,亦不带起半分劲气,可任逍遥却感觉所的进攻线路都给封死,不得已和对手再拼一招。 “轰!” 任逍遥虎躯威震,风车般旋转后退,化解对手无坚不摧的劲力,加腾鹰身形一晃,如影随形般直追过来,手中运剑如风,拉开了激烈鏖战的序幕。 任逍遥施尽浑身解数,把逍遥游的身法发挥到极致,务要加腾鹰掌握不了她出手的方位和去势。 加腾鹰在轻功身法上比不过他,招式却高明的可以,尽管自始至终用的都是同一招,但他眼中却彷如鸟翔鱼落,无迹可寻,拼了老大一会始终看不透其中玄机,数次明明争回了主动,转眼又拱手让了回去。 双方奇招迭出,以攻对攻,以快对快,精彩至难以任何语言笔墨可作形容。 以护宫十三番对队长的眼里,都感到跟得非常辛苦,余众自不必说,只略约看见两条人影兔起鹘落,连环闪移,金光蓝芒相互缠绕,全然分不清招式如何。“叮!叮”两响清音后,两人回复隔远对峙之势,就像从没有动过手。 任逍遥横剑当胸,动容道:“佩服!佩服!加腾宗主以一剑之意当我百多招劈斩削刺,就算厚着脸皮取巧硬指宗主超过十招之数也不成啊。” “彼此彼此,任宗主的招式不是也没变过么。” 加腾宗捋须大笑,“手里拿的分明是剑,竟能当枪、当棍、当刀使,甚至是点穴钳、鸳鸯钺、判官笔等奇门兵刃,招式虽无有变化,威力却越战越强,莫非应了你们中原道家‘无为变有为,有为归无为,进而有为而无,无为而有’的老庄法旨。小小年纪,剑术已臻登峰造极之境,真宫寺龙炫当年亦不如也——留意,老夫要出第四招啦!” 加腾宗负在身后的左手拽起了外袍下摆,遮盖住握剑的右手,使人摸不清他究竟要以那只手擎剑出击,更惊人的是他还没有动作,狂飙已从站立处往外狂卷横流,即便站在两三丈外脸颊亦给刮得辣辣生痛。 “这……莫非……莫非是……” 四枫院夜一等几名队长的脸色径自变了。 “龙槌闪!” 加腾宗狂吼一声,整个人跃上半空,双手紧握剑柄,闪电下劈,金光流转,环绕全身,教人无法把握草稚剑下一刻的位置。 真宫寺美奈、四枫院夜一乃至北辰一刀流全体弟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龙槌闪,组合连续技、号称“无双千人斩”的飞天御剑流三连奥义第一式,自上而下发动攻势,配合自下而上的第二式龙翔闪及融汇两式威力于一体的第三式龙槌翔闪,放眼扶桑武林三十年来只真宫寺龙炫曾经安然无恙的接下! 换句话说,见过它的人都死了。 那么任逍遥会否成为又一个牺牲者。 龙槌闪甫出,任逍遥便怔了,呆呆的怔在那里,仰首望天。→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他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招式。 对习武之人来说,无论刀抢剑戟、斧铖钩叉,又或各种奇门兵刃,都只是一种辅助战斗的工具,优劣之分、高下之别,在于使用者驾御兵器的火候和手段。 但眼前的加腾鹰和草稚剑却令它完全弄不清楚究竟是以人为主,兵刃为副,抑或兵刃为主,人为副? 加腾鹰和他手里草稚剑的主从界限已经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互动的关系,草稚剑像变成有自意志和思想的活物,即依从加腾鹰,又主宰着加腾鹰,颇有几分“人剑合一”的味道,但又比人剑合一更加深奥难测。 按理说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该是某种幻术造成的错觉,但任逍遥已对幻术完全免疫,看到的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可见加腾鹰究竟高到了什么境界。 加腾鹰、草稚剑浑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人影球剑影交织而成完美无瑕,没有任何破绽空隙可循的强大阵式,以致拥有第六感的任逍遥短时间内都没法琢磨,以飘忽难测的行进方式,忽左忽右、倏来忽往地朝他逼近。 任逍遥心念电转,竟无法从所会的十几种精妙剑法中找到一招半式,来应付加腾鹰这计神鬼莫测的龙槌闪,如果他不临时创出新招把这剑挡下来,最多撑不过三招,剑势就要全面崩溃。 任逍遥收摄心神,直觉全面开启,晋入晶莹剔透、八面玲珑的守心至境,一时敌我俱忘,手上蓝芒暴张,冰魄玄霜剑画出一连串十多个圆圈,套向草稚剑的峰尖,同时以冰魄玄霜剑为核心,真劲凝集扩展,形成一个不住加强的气场。 这招意在守御,却又兼有进攻的特性,盖因对手的“龙槌闪”以居高临下之势攻来,去势固然威猛无俦,防御力却很薄弱,只要以融汇九转归原劲的剑招暂时“困”住剑锋,抓住这短暂的瞬间施以反击,对手就变成自己给自己挖坟墓。 加腾鹰锐目闪过惊异神色,蓦地大喝一声,人随剑走,在兵刃相交前的刹那偏移剑圈的笼罩,转攻任逍遥背心,任逍遥早已布置好气场在那等他,加腾鹰投身进去,虽然未曾受伤,草稚剑却因为内劲的吸摄作用,不由自主地开始颤动,本来不可分割的整体感觉,终于出现不应有的破绽,变得剑归剑,人归人,再非浑然天成。 “叮叮当当——” 剑击之声不绝于耳。 表面看来,加腾鹰化作一个没有实体的鬼影,从任何角度、位置发动的死亡威胁,以水银泻地、无隙不窥的猛攻姿态朝任逍遥穷最猛打攻打,实则任凭招式如何变化,任逍遥划出的圈儿总是套在草稚剑的峰尖处,任凭龙槌闪的威力如何强劲,但叫触及冰魄玄霜剑的蓝芒迅即淹灭无踪。 “你这是什么武功!” 任逍遥不答,不是他不想答、不屑答,是他根本没法答,难道告诉对手是凌霄剑诀的架势、逍遥无极掌的意旨、九转归原劲的力道……等等十几种武功临时凑在一块,开发出来专门应付龙槌闪的招数? 加腾鹰久攻不下,剑法陡转,已用上了第二招龙翔闪,左鞘右剑,交织成锋芒镭射的罩网,森寒剑光尽自纵横突杀,攻势猛烈,自下盘而上直至胸腹,招招凶狠,招招夺命,却仍奈何不了任逍遥创出的守势,一次次无功而返。 转眼之间,龙翔闪已浪费了数十剑的气力,加腾鹰又再大喝一声“龙槌翔闪!” 功力较低的观战者给他喝得心寒胆颤,接着手腕一抖,草稚剑倏地幻出万点金芒,迎着任逍遥猛一挥洒,剑气呼啸,飕然飙射而出! 任逍遥心忖:“你功力不如我深,更模不透九转归原劲消卸力道的法门,如何破得了我的招式。” 手腕微抬,就要以锋尖化去这一剑上的劲力,岂料就在蓝芒流转之际,加腾鹰猛然冲前一步,沛然不止的内劲重新灌入,剑尖持续进逼。 任逍遥暗自惊懔,宝剑回环一箍,再次泄空了草稚剑附带的内劲,然而同一时间新一股内劲复又涌来,这一招“龙槌翔闪”竟永无止境,非要刺中他不可。 任逍遥面色遽变,纵声闪往一旁,沉声道:“你怎知……” 没来的及把话说完,加腾鹰剑势陡转,追迫而来,剑尖泛起令人心悸的诡异颤动,仍是那招“龙槌翔闪”俨然不刺中任逍遥决不善罢甘休。 任逍遥大呼不妙,竭力运剑守御,先天无上罡气提至极限,消卸草稚剑劲力的次数愈发频繁,但加腾鹰不断递补内劲,时机又拿捏得恰倒好处,无论任逍遥如何破招,竟都抓不住他剑上劲力空虚、露出破绽的一刻予以还击。 眼见对方攻势层出不穷,没有丝毫衰竭之想,任逍遥心知没法依仗技巧取胜,只余硬拼一途,他闪身跃上高空,冰魄玄霜剑高举过头,双手挥舞朝下疾劈,至刚至强的真力气劲在剑锋激荡卷涌,声势骇人。 “轰!” 劲气横流滚荡,两人触电般退开。 任逍遥全身剧震,冰魄玄霜剑像给鸟儿啄了一口似的,没有任何冲击压力,胸门处却像遭了重锤轰击,浑体经脉欲裂,胸口气血翻腾,眼冒金星。 好个加腾鹰,内劲果然深厚。 正感叹时,远处加腾鹰冷哼一声,扬剑冲了过来,速度之快捷、步履之矫健,比起之前毫无减缓。 “不可能吧!” 任逍遥见状大惊,加腾鹰的内功同他大致相若,他给震得七晕八素,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立刻施以还击,难道刚才的比拼他没受伤? 他无暇多想,身体一个回旋,冰魄玄霜剑连环展动,先把自身护得滴水不漏。 这是加腾鹰的第七招“肋一寸”顾名思义攻得是肋下一寸之地,乍眼看去并不觉有任何奇特处,偏偏慢至不合常理。 通过直觉得判断,任逍遥清楚的感觉到此招寓快于慢,大巧若拙,虽不见任何变化,但千变万化尽在其中,如天地之无穷,宇宙般没有尽极——加腾鹰在速度和内功方面压不到他,遂改以招式取胜,应变之高妙,叫人叹服。 任逍遥心念电转,已然想出破解之法。 你慢,是为抓住时间的极端,将变化容纳其中,而我选快! 对,快!没有纷繁复杂的招式,没有花巧多端的变化,我要的只是速度,快至极点的速度。 任逍遥潜运真力,在出招前一刻聚至爆发的巅峰,“曾经沧海难为水”迎上加腾鹰浑然无隙,天马行空的一剑。 观战的高手们早已忘记了双肩相拼的可怕后果,全都看得心神皆醉。 任逍遥这么打法看起来是莽夫之举,其实是隔空遥制的神奇招数,便面看来仿似对加腾鹰不能做成任何威胁,实质上亦是没法影响改变他一往无还的博大剑势,但随着“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击出,炉火纯洁、出神人化的先天无上罡气已抢先一步隔远击中敌刃,交织出无形而有实的气网,如蚕吐丝,而这真气的茧恰在与敌刃正面交锋的一刻积聚至爆发的巅峰,抵着加腾鹰必杀的一剑。 双方施尽浑身解数,各出奇谋,内中的神妙变化,少点眼力也要看漏。 兵刃相交,竟无半点声响,两大高手一动不动,仿佛时间突然中止。 加腾鹰脸容转白,瞬又回复常色。任逍遥英俊无匹的俊伟容颜红光一闪即敛,神态如旧,唇角笑意似隐还现,仿佛从没有和对方动手。 明眼人都已看出,方才这次对拼令两人同告负伤,只不过他们功力深厚,硬把伤势压下去。 加腾鹰抽剑疾退,步履间用上了独门的“空蝉之术”即管以任逍遥想追逼过去,却拿不准他下一刻所在方位,只得凝力于剑尖,环护胸口,随时准备应付接踵而至的第八招。“锵!” 加腾鹰出人意料的还剑入鞘,看似不准备再打,实则却生出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紧罩敌手,即使不是高手,也知草稚剑再出鞘时,必将是无坚不摧,轰无动地的骇人强攻。 “夜一姐姐,夜一姐姐,你说大哥哥他能赢么。” 林毓秀拽着四枫院夜一的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 四枫院夜一为之一塞,不知该怎样的回答。加腾鹰还剑入鞘,以为着要用究级奥义天翔龙闪,任逍遥能否接下,确是未知之数。 “能,一定能!” 龙菲芸清脆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 “龙姐姐——” 林毓秀怯生生的回转身去,粉嫩的脸蛋满是牵挂和担忧。 “放心吧,秀秀,你大哥哥是不会输的。” 龙菲芸美眸深注的望向高台,言语中透着无尽的期许。 “铿!” 草稚剑骤然出鞘。所有的一切发生在肉眼难看清楚的高速下,只能以一个“快”字形容,任逍遥“感到”加腾鹰拔剑时,草稚剑早离鞘劈出,化作漆黑夜空里闪耀天际的长虹,以无法形容的速度划过两丈的虚空,朝他迎面刺来。 超神速的拔剑术,无法防御和回避的完美技巧!应付如此一刀,仍只硬拼一途。 加腾鹰要以硬碰硬,即使高明如他任逍遥也避让不了。任逍遥晓得这第七招是紧接而来第八招、第九招的启端,加腾鹰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绝不容自己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胜负可在任何一刻分出来。 任逍遥闭上眼睛,纯以直觉判断对手的行进,体内七大窍穴同时开启,守得心静如死灰,毫无挂碍,先天无上罡气灌注胸臆,冰魄玄霜剑在在身前划出大大小小十多个无缺的圆环轨迹,布下一个又一个真气形成的漩涡,凝而不散。 加腾鹰微微一怔,只道任逍遥又要弄那消卸劲力的把戏,心头冷笑,剑气笔直激射,迅速拉近与任逍遥的距离,劲气把对手完全锁紧笼罩,当任逍遥试图化解他剑上劲道时,恰是天翔龙闪德威力全面爆发的刹那。 任逍遥倏地后退小半步,复又冲前,冰魄玄霜剑如有神助的把十多个圆环串连起来,无予可抗的先天无上罡气自剑尖吐出。 “噼喇!” 一道似能裂开虚空的闪电,出现眼前。 接着双剑相交,发出令敌我双方所有人目眩的奇异剑芒和刺耳的声响,包括任逍遥和加腾鹰在内,没有人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将会出现怎么样的情况,因为武林史上从没有过这么可怕的一剑,两大惊世绝招悍然迸发。 任逍遥、加腾鹰同时张口,“哇”的喷出鲜血,接着一起往后退开。 任逍遥滴溜溜一个转折,返回原来的位置,加腾鹰借势跃上半空。 “还要打么?” “当然!胜负尚未分哩。” 加腾鹰掠至三丈高的空间,草稚剑从双掌间发起,直至头顶上方笔直指向夜空的位置,双手紧握剑柄,闪电下劈。 “无……无刀取,他他他……他练成了无刀取!” 五大派宗主和门中资历较老的上忍们一片哗然。 无刀取,忍术之圣岸本齐史所创,三十年前的忍界大战,各派宗主掌门、精英上忍无人能挡其一招,故号“无刀取”这并非指用剑、用枪就能挡下,而是在扶桑大多数忍者、武士都是用刀,“无刀取”三字的威摄力远比“无刃取”“无剑取”“无枪取”来的要大。 忍术界素有传言,道加腾鹰若练成无刀取,总掌门的位置便不会给真宫寺龙炫“占据”二十五年,无刀取威力之强可见一斑。 任逍遥凝立原地,仰首上望,丝毫不为剑气所慑。 加腾鹰大喝声“好”整个人突然陀螺般旋转起来,这动作没有使他加速,反减缓了他的下坠,带动周围空气一并挤向任逍遥。 任逍遥凌空跃起,以巧妙的身法来到和加腾鹰同一高度的空间。 草稚剑画破虚空,倏地幻化出万千剑芒,剑啸声由闷雷声而化为尖锐的破风声,循着空中一道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的弧度路线往他击来。 剑锋不断迫近,耀闪出冲塞天地的金芒,声势惊人至极点。 任逍遥这才明白“无刀取”的厉害处,加腾鹰借身形的游移把真力注入兵刃,当真力蓄积至巅峰,便朝自己发动攻势,草稚剑再非单纯的武器,而是加腾鹰集全身精气神的一击,令他避无可避,只有全力还击。 只看他驾驭兵刃的动作,便可推知草稚剑在他手上会变得如何出神入化,这象征武勇的神器再不是一件死物,而是像活过来般,充满莫种难以琢磨得玄妙。 眨眼间的草稚剑已如迅雷轰至! 任逍遥袖袍一拂,往后疾退,冰魄玄霜剑画出一圈圈的剑劲,高度凝聚的先天无上罡气从峰尖锋喷射而出,形成-个接一个、以至刚至猛、至强至阳的精纯真力凝然急旋的“气球”迎上加腾鹰这威力无俦的一击。 “轰!” 闷雷般的一声爆响,草稚剑狠撞在任逍遥剑锋射出的第一个气球上。 劲风呼啸,狂飙四散,气球应声而裂,震得整座高台瑟瑟抖动起来。 “轰!轰!轰!” 爆炸声连续响起,无刀取势如破竹的连破七个气团,表面看是气势如虹,但任逍遥已知加腾鹰凝聚草稚剑的气劲,已被他穷七大窍穴之力聚合成的气团磨蚀消解的一干二净,在不复起初一往无前的姿态。 无刀取被破了,无人能挡的无刀取竟被任逍遥给破了! 加腾鹰双日闪过骇异之色。 尚有一招。 任逍遥舌绽春雷,暴喝一声,开始了他的最后反击,冰魄玄霜剑当胸直搠。像一道闪电般,以最精准的角度、惊人的高速、不成功、便成仁、一往无前全没有留手的霸道气势冲向对手,两大神兵峰尖相触,凝定半空,以焦点为中心产生的惊人能量,刮得地面散碎的木屑往两旁卷旋开去,声势骇人。 “轰!” 巨响震撼全场,任逍遥虎躯剧震,往后飘退,尚未站稳“哇”的再喷出口鲜血,双膝一软,跪坐在的。 加腾鹰闷哼一声,草稚剑弹上半空,趔趄跌退的脚步似有千斤之重,至高台边缘方始止住,发髻披散、脸如死灰。 全场鸦雀无声,谁也不知道赢得究竟是哪一方。 “我输了——叮!” 哀恸的语调、沙哑的声音,接着是草稚剑落地的清脆声响,俨然成为判定大战胜负结果的最好批注。 欢呼声起,整个虚夜宫沸腾了。 任逍遥以一己之力独败六派宗主,北辰一刀流保住了七大派总掌门的位置! 就在护宫十三番队众队长一股脑的涌向比武场,准备扶任逍遥回来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响起一个苍劲矍铄的声音:“废物,一群废物,堂堂六大派竟无一人胜的了个二十来岁的中原小子,扶桑武林的颜面都给你们丢尽了!” 声音不大,却极富威严,犹如雷霆炸裂,瞬间把数千人的喊叫给压了下去,功力稍弱者无不给震得五腑皆动、膝腿微软,哪还说得出半个字来。 “什么人!” 更木剑八厉声喝道。 “老人,看着你们一代不如一代,哀莫大于心死的老人!” 回答之际,十三名队长和各派掌门的眼睛同时扫向全场,却没有一个发现了声音的来源——回答初时发自东边,倏忽之间却已从西边传来,东西相距百丈之遥,似是一人喊毕,第二人跟着接上,但语音却是一人,而且自东至西连续不断,此人身法之快,呼声中内力之厚均骇人听闻,更厉害的是全场数千双眼睛明明睁大了四处找寻,却连说话者的影子都看不见、辨不明,换成是任逍遥怕也没这本事。 “哪位高人驾临鄙派,不妨出现一见。” 山本元柳斎重朗声说道。任逍遥身受重伤,再难以长啸做答,只好由北辰一刀流中资历最深的他来主持局面。 “唉,区区一招‘伪暗化身’都看不透,心眼、引落、象叠返、地蔵砂界法这些探知系忍术都是白练的么。” 长叹声中,一道白影掠上比武场,环绕周围的七大派的高手竟无一人知晓他是什么时候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了这里。 “你……啊!怎么、怎么是你?” 任逍遥陡然一惊,目瞪口呆的瞧着来人,他不是别人,正是遇袭那日在奈良城里碰见的那个卖烩煮料理的老头。 这还不算什么,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差点没让他从高台径直栽下去。 加腾鹰强忍伤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盯着老头瞧了半晌,忽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石破天惊的喊出一句:“师尊!” 师尊! 任逍遥的脑子快要爆炸了,他做梦都猜想不到卖烩煮料理的那个老头竟是加腾鹰的授业恩师、集“忍术之圣”、“扶桑七大派创始人兼第一任总掌门”、“武林太阁”等称号于一体,忍术界神一般的传说人物岸本齐史! 第八章 燕返秘剑 “太阁大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全场人六千多人齐刷刷跪倒。 他们拜伏在地不光是敬畏岸本齐史的“忍术之圣”的名头或是曾受过所谓的“太阁之恩”更多的则是对这位平定忍界大战、开创七大派基业、带给扶桑武林三十年和平安定的耄耋老者的敬仰和尊崇。 所有的动作整齐划一,就像事先经过演练和彩排,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任逍遥纵横江湖,阅历不可谓不丰,但也只有陪独孤宇前往少林寺参加武林大会,在山门处接受江湖群雄的顶礼膜拜时有过类似感受,其他诸如柳玉虚成为武林盟主、自己接任天极教教主还有北辰一刀流宗主那场面更本没得比。 “跪?跪有什么用?忍术界的颜面都给你们丢光啦!” 岸本齐史目光从五大派掌门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身前的加腾鹰处,冷然道,“六大门派宗主掌门,联起手来用车轮战竟然打不过个少年——志保总一朗,御庭番的‘早阙之舞’有你那样的使得么;衫田智和,神道无念流奥义‘射花四方’的诀窍你给忘到哪去了;宫也真守,镜心明智流……” 别看五派掌门平日里架子忒大,如今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个个唯唯诺诺,吱都不敢吱一声。 掌门不动,弟子们哪个敢动,七大派不动,其他派谁又敢动,几千人就这么跪在那里,任由岸本齐史的斥责。 加腾鹰颇觉尴尬,讪讪道:“师父……” 岸本齐史头也不回,冷然道:“说,秘剑·一之太斩的奥义是什么。” “奥义……奥义是把一柄剑分为一之力天时,一之技地利,一之位人合三个部分,施展时持剑立于天地之间,融汇天时地利人合之气……” “行了,你用的最后一招里,这几点做到没有。” 岸本齐史截断道。“没……没有。” “知道就好,方才你哪怕做到一点也不会输的这么狼狈、这么惨!” 岸本齐史白须拂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任逍遥道,“人家拼了五场,还被八门遁甲所伤,到头来不但磕飞你的兵刃,还手下留情没有趁势补上一招取你性命,你说你个废物……算、算你小东西识相,知道主动认输,否则我还真后悔收了你这徒弟。” 加腾鹰五十有四,鬓边白发浩然,岸本齐史仍是叫他“小东西”“徒儿没用,请师父责罚。” “罚、罚你个头!打从把总掌门让给龙炫小子,把宗主的位置传给你,我就再不管忍术界的事情……” 岸本齐史说到一半发觉自己再打自己嘴巴,急忙改口,以夸张的手势和表情道,“今天是你们太丢人、太没用,把扶桑武林的都丢光了,我才忍不住出来,其实……” “忍术界的事情前辈您一直在管吧。” 任逍遥忽然插言道,“我一直想不通那日世鬼流、柳刚流伏击,身受重伤,如何能从五名上忍手中逃脱,现在看来当是前辈出手相救,替我收拾了他们;另外,真宫寺宗主寿诞当日,暗中传讯告知我六眼井里被下毒的绝顶高手应该也是吧。” 任逍遥何等睿智、何等聪明,岸本齐史一曝身份,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登时迎刃而解。 “写个条子而已,没什么管不管的。” 和庄重严谨的独孤宇不同,岸本齐史的性格颇有几分孩子气,怎样都不肯承认自己还记挂着忍术界,“倒是你小子武功不错,六场比试场场胜得漂亮,难怪真宫寺龙炫会把宗主的位置传给你。” 说起真宫寺龙炫,他的神情不由一黯,连连嗟叹道:“唉,可惜啦,老头子精心挑选的接班人就这么去了,候选的几个又都不争气,枉我当年对你们抱着那么大的希望……唉,未知老夫这辈子还找不找得到……” “大哥哥不就是七大派掌门的最佳人选么。” 台下的林毓秀娇声道。虽然她年纪最小,又爱哭闹,但平日里受尽了独孤宇的宠爱,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作,从来都是风风火火,口没遮拦。 “是、我承认他这人确实不错。” 岸本齐史老脸露出罕有的欣然之色,对着任逍遥赞赏道,“你在城下町遭受突袭,命在旦夕,没有光顾着逃命而是出手搭救素不相识的我,无愧于‘义薄云天’四字,所以我才投桃报李,收拾掉追来的五个小鬼,护送你返回市町御馆;寿诞当日,败桐瑚、诛蓝染,震慑全场邪道高手,挽救了北辰一刀流和六大派,机智武勇实乃当世无双;另外,天守阁里那番对武林局势、动乱缘由的分析以及你提出的划分十一系、发生事件逐层解决等策略也都尽善尽美,更让我佩服的是你不贪名利,不揽权……” “您……您怎么知道我说过的这些话!” 任逍遥这一惊非同小可,若说遇袭那次自己身受重伤,全副精力又放在提防追兵上,没发现卖烩煮料理的老头是绝顶高手倒还正常,但在天守阁和真宫寺美奈、日番谷冬狮郎说起自己的计划时非但内伤尽愈,而且已经能够熟练的运用直觉,如此竟还发现不了岸本齐史在旁窥听,他的武功当真近乎鬼神,“忍术之圣”果然不是白叫的。 “扶桑忍术、精奥无伦,你不知道的和这帮臭小子没练成、练成了却还没琢磨出奥义的还多着呢。” 岸本齐史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摆摆手,跪倒在地的众人这才敢起身,乖乖跪坐回原位,连声大气都不敢喘。 “师父,按照您老亲自订立的规矩,外人若想身居总掌门之位,需接连败尽七派宗主。” 加腾鹰毕竟是岸本齐史的嫡传弟子,这种时候还得由他开口,“任少侠为北辰一刀流出战,已然连胜六场,那就该依照……” “依照?依照你个头!” 岸本齐史怒道,“我定那条规矩是想有龙炫居中坐阵,除非天照大神转世,否则没人胜的了你和他还有另外五个小鬼,谁曾想……谁曾想龙炫一归天,事情就闹成这副样子,你们说自己该不该死。” “该死……” 六派掌门回答一致。 “那还不去死!” 岸本齐史发须拂舞,显是心中怒极。 “岸本大人,可否容我说句话。” 花事君盈盈立起,朗声道。 “哦,真宫寺夫人,有话你就说吧。” 岸本齐史暼她一眼,淡淡道。 “先秦时期,徐福携三千童男女渡海求仙,至佐贺定居,始有扶桑。两国一衣带水,隔海相望,何分彼此;再者,东瀛忍术的始祖缘于唐时传入扶桑的武功,经历代先贤加以改进、变化,融汇轻功、暗器、药理、易容术等等始得大成,虽自前辈之首渲染得迹近神话,但究其根本仍和宗主运使的中原武功同源同宗。您老熟读典籍、博览群书,不会不知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吧。” “哼,同根?这小子是汉人,说得再好听也是非我族类。” “前辈若揪着这问题不放,那也好办。” 花事君嫣然一笑,纤手指向真宫寺美奈,拔高声线道,“众所周知,亡夫临终前,除了谕令北辰一刀流宗主之位由任少侠继承外,还把美奈的终生大事托付给他……” “娘亲……” 真宫寺美奈俏脸晕红,羞涩的低垂螓首,统领隐密机动部队、兼任六番队队长的女中豪杰霎时变成了扭捏作态的小姑娘。 “就算他娶了真宫寺龙炫的女儿,算得上是半个扶桑人,老夫仍不能容忍中原武学超越我们的扶桑忍术,除非……” 他旋风般转过身子,朝任逍遥望来,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倨傲的笑意,冷然道,“除非你有办法让老夫心服口服,承认你的武功却是技高一筹。” “啊,又要打呀。” 林毓秀不耐烦的嘟起了嘴儿,满脸担忧。 “笑话,老夫何等身份,岂会占这毛头小子的便宜。” 岸本齐史猛地一跺脚,孩子脾气又给挑了起来,“一招、老夫只出一招,半个时辰内你若想得出破解之法,要做总掌门也好,要分把忍术界分成十一系也罢,老夫再不插手。” “半个时辰破一招,哈哈哈,这不开玩笑吗。” 易天寒、付龙渊相视一笑。以任逍遥如今的修为,别说半个时辰,只要看上一眼怕是足以破尽天下一切忍术。 “两位也是高手,不妨一起试试,看破不破解得了。” 岸本齐史扬手一挥,坠落远处的草稚剑发出“嗡”的轻吟,如有神助般回飞他手中。 “好剑呐,三大神器之一,传说中天照大神用来斩妖除魔的灵剑。” 岸本齐史以指尖弹在剑锋处,发出深渊龙吟般的鸣响,看得人人屏息凝视,以为他即将出招时,忽然现出唏嘘之色,左脚往地面轻轻一拍。 “咯啦。” 比武场尽头的一块木板倏地跳起,旋动着朝他飞来。 “只可惜我想用的不是你。” 话犹未毕,岸本齐史身周陡然幻起一片瑰丽金芒,草稚剑影影绰绰,犹如云气萦回秀峰,呼呼风声逼向周遭,内力点点透出,功架十足,但既不指向任逍遥,也不展开剑势,反对着木板劈砍削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何用意。 片晌后金芒散去,握在岸本齐史手里的不是草稚剑,而是一把长达三尺八寸的木剑,而草稚剑则回到了加腾鹰腰间。 众人这才知道他要以木剑施展绝招。 “前辈……前辈您的木剑是否长了点。” 任逍遥瞧得大惑不解,愕然道。普通剑的长度在两尺左右,冰魄玄霜剑稍长一些也才不过两尺三,岸本齐史削得这把比它要长一多半,用看看还行,真要施展剑术想不成为累赘都不成,岸本齐史没有回答,飘逸地立在原地,刚削好的木剑抓在手里,随意的垂靠身畔,没有任何架势,亦没有任何出手的预兆。 任逍遥不敢怠慢,六感全面开启,全神贯注地注视对手。 站在面前的可是“忍术之圣”天知道他会击出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的杀招,现在能作的就是抓住他出手前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破解招式的契机。 岸本齐史就那么站着,若无其事地立在任逍遥眼前丈许之地,明明神态闲适,四周却宛如有层峦叠嶂,寻不出空隙可以击下。 “没有破绽!这……这怎么可能。” 任逍遥心中一懔。悟出第六感后,他的判断力之强当世不作第二人想,无奈岸本齐史简简单单的一个姿势竟真的靠那柄三尺八寸的木剑护住全身,虽然没有动作,却守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不会的、不会的,独孤前辈说过‘天下武学,存乎一心,只要有招,就有破绽’,即便岸本前辈的武功已趋神鬼之境,也不可能使出毫无破绽的招式。” 任逍遥的心跳陡然加快,汗水一滴滴自额角渗落。 摆个姿势尚且如此,真要出手那还了得! “天上飞的是什么?” 岸本齐史突然开口,完美无暇的守势露出一丝只有任逍遥才能发现的细微破绽。 “原来如此,他只能在静止时保持完美的守势,一旦动作便有了招式,有了招式就有破绽。” 任逍遥心中释然,沉声道,“是燕,北归的大燕。” “几只?” “三十七只,似乎是落队了,不然这么晚了不会还在天上飞。” “哪一只飞得最高、最快?” “头燕。”…… 全场鸦雀无声,静静的听着任逍遥和岸本齐史谈论远处飞来的那群他们根本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大燕“前辈打算以剑斩燕?” “没错,老夫要你破得就是这招。” 岸本齐史缓缓合上眼睛,忽然跨前半步。 握剑的手没有动,他的人却在动,任逍遥立刻失却对木剑的掌控,忙收摄心神,全力催发先天无上罡气,直觉的效能发挥到极致,视眼前点点剑锋凝起的精光如无物,心知止而神欲行,重新把周围的一切动向映在脑海中。 岸本齐史哈哈一笑,敛收气场,就那么把木剑抛开。 剑气形成的力场顿时消去,一切回复原状。 “怎么,前辈改变主意了?” 包括任逍遥在内,全场人众均为之愕然。 岸本齐史没有说话,面容古井不波,平静至令人见之心寒。 “此招名为‘燕返’,如何破解慢慢想吧。” 言犹在耳,天上忽然掉下两团黑影,“啪”的落在任逍遥跟前。 大燕,被剑气斩为两截的大燕。 全长一片静寂,没有人说的出话来。 快、太快了,快的简直不可思议! 加腾鹰、花事君、付龙渊、易天寒、南佳也等无数高手没有一个看清楚岸本齐史何时出手、何时收招。 即使是拥有直觉的任逍遥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岸本齐史有意跨前半步,以深厚的内劲扰乱先天无上罡气形成的气场,混淆了对手的判断,在他为重新掌控周遭状况,全神贯注的催发真力,完全忽略对手一举一动的刹那使出了“燕返”鸟类中以飞翔速度著称的便是燕子,“燕返”却在能在电光火石间准确无误的将其斩落,此等剑术,可谓神乎! 半个时辰内破解这样的招数,即便是任逍遥也未必能够办到。 更何况,岸本齐史用他卓越的修为、老到的经验骗过了任逍遥的直觉,使他纵使拥有第六感也没掌握到“燕返”发动和歇止。 任逍遥后背忽然渗入一股凉意,寒至发稍。 完了,彻底完了,别说半个时辰,就是给他半天、半月、半年也是白搭。 招数都没看见,谈何破解。 就算他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回到“燕返”发出的刹那。 岸本齐史立于不败之地,而他则是必输无疑。 任逍遥的呼吸急促起来,痛苦的闭上眼睛,希望回忆起之前点点滴滴,哪怕是岸本齐史抬手的动作,或是举剑的瞬间。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诺大的宗近广场除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没有任何响动。 是的,没有、一点都没有。 所有人的精力和目光都凝注在任逍遥这里,想看他倒底用什么办法破解岸本齐史神乎其技的“燕返”然而…… “忍术之圣”就是“忍术之圣”所有的一切都拿捏得分毫不差,没有留给任逍遥半点思考的契机。 换句话说,破解是“燕返”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砰——” 任逍遥倒退两步,撞在高台一角的木柱上,额角青筋爆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雄壮健硕的身躯不住打颤。 “完了、完了,总掌门位置吹定了。” 易天寒猛地一拍大腿,连连摇头。他的武功在场中仅次于加腾鹰,却连“燕返”的影子都没有瞧清,此刻看任逍遥的神态表情,知他好不到哪去,不由得长吁短叹。 花事君、付龙渊、邓磊、孟飞、山本元柳斎重国、四枫院夜一等亦纷纷摇头。 没有谁再看好任逍遥,哪怕是之前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的五大派掌门。 在他们心中岸本齐史的地位等同于神。 神,是天下无敌、不可战胜的。 几千双眼睛盯着这里,几千颗心脏的跃动都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扶桑武林的命运,忍术界的将来,既刻便见分晓。 “看来,不用半个时辰胜负已分。” 岸本齐史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是或不是,太阁大人看完再说。” 淡淡的话语声中,纠缠任逍遥的苦恼和战栗不翼而飞,虎目亮起锐利如鹰隼般的神光。 第九章 功成名就 任逍遥掣出悬挂腰间冰魄玄霜剑,心灵立即与它融为一体,无分彼我。 火把燃烧的辉光在头顶和脚下延伸开去,直抵天极地终的无限远处。 与冰魄玄霜剑“融合”后的寇仲,晋入精妙如神的修心至境,晋而与天地结成一体,剑和人不再单独存有,天地间只剩下结合后不着一物的心灵。 冰魄玄霜剑在鞘内拔出半寸,激荡起龙吟虎啸般的剑鸣清音,仿似九天云外传来的天籁,又如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咒,剑身泛起的璀璨蓝芒连铺天盖地、照临凡尘的星光月色都给压了下去。 任逍遥右手举剑,遥指前方,天地间的杀气立被尽收剑内,尚未出招作势,剑锋已然发出劲气破空的嘶嘶鸣响。任逍遥的心惊全集中在冰魄玄霜剑上,由快转缓,高度的精神汇集,令他彻底驾御和控制下劈的速度,直至成功重演方才加腾鹰和他对战时拔剑的起手式,每一个动作均是上一个动作的重复合翻版。 他终于明白独孤宇毕生追求的剑道至理这一刻,他忘记了眼前的岸本齐史,忘记了自己要做的是破解“燕返”至乎连胜败也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心灵与天地幻化冥合为一。体内真气澎瞬,无有穷尽,就像天地般没有极限。“千古风流谈笑间!” 任逍遥舌展春雷,仰天长啸。 没有过去,没有将来;没有开始,没有终结!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到眼前此刻,至乎忘掉自己因何坐在那里,天、地(www.txt80.com:八零电子书)剑结合为一个同时无限小和无限大的整体,胜败得失再不存于其中。 冰魄玄霜剑泛起青湛湛的异芒,画出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线条,环护围绕在任逍遥周身,地面被劲风吹起的散碎木屑像铁遇磁石被吸引过去,水流般窜往宝剑的锋尖,刹那间累凝而成一球烟雾,剑锋化为一点青光,似若云霞缭绕里的不灭星点,生出勾魂摄魄的强大魔力。 无尽的破绽开始涌现,一个接一个随着剑势流转不断涌现、形成、消弭。 冰魄玄霜剑已再不是剑,而是天、地、人不可分解的部份。 破绽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出现和消失的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快。 任你武功再高,只要被这随处可见的破绽迷惑贸然出手,结果只有败亡。 岸本齐史首当其冲,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事物包括比武场、比武场内的加腾鹰、至乎周围的数千观众,都在任逍遥出招的一刻全消失掉。它们当然不会真的消失,皆因他的精神感觉全集中到冰魄玄霜剑上,不以目视,只以神通。 犹为诡异的是他竟然循由任逍遥剑势的移动,破绽的不断消失和闪现,间接”把周边客观真实的事物,于他脑海中描述出来,清晰的印刻在感官里。 这根本没有可能,却偏是铁一般的事实。 破绽太多太多,仿佛每处都足以一蹴而就,瞬间攻破任逍遥的守势,但它们来的既快,消失得却更快,往往才决定出手就被新的破绽所湮没。 岸本齐史不由自主皱起眉头,神情严峻,想着自己若乍逢此招当该如何应对。 躲?那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耗?他的功力不见得就比任逍遥持久绵长,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燕返”强行突破。 管你有没有破绽,有多少破绽,他要做的就是一击必杀。 忽然,岸本齐史注意到冰魄玄霜剑“制造”的剑圈正难以觉察的环目速度逐渐扩大,剑气微妙地一圈一圈增加,很快到了难以抗御的程度。如果他强行出击,当他的木刀刺中刻圈核心的一刻,剑圈将由大化小,采积至巅掌的剑气将以电光石火的高速聚拢,别说手里拿着的是木刀,就是铁刀也要给挤烂。 即便他开启心眼,以“燕返之剑”准确无误的命中一个目前尚未出现但即将出现的破绽,击中的也只是非己力可以抗拒的惊人剑气,仍无法触及冰魄玄霜剑之锋,更加不可能攻破任逍遥这无懈可击的守势。 现在轮到岸本齐史后悔了,他太自负、太托大、太看重“燕返”的速度和威力,以为轻易就能让任逍遥认输。所以他没有带来惯用的宝剑“大典太光世”而是随便削了把木剑,结果被对方钻了空子。 任逍遥的修为虽已胜过他爹任憔悴,但对真情挚爱的领悟却远远不如,“千古风流谈笑间”使将出来和独孤宇一样仅能摆出守势。 虽然他有深厚内劲的辅助,依旧能够形成无数似隐还现、若有若无的破绽,使在场的无数高手心惊胆寒,汗出如浆,动都不敢动一动,但毕竟不是完美的“千古风流谈笑间”面对忍术武功近乎于神岸本齐史根本做不到无懈可击。 好在岸本齐史用的是木剑,就算找到攻击点也攻不进来。 无论他的“燕返”有多快、多狠、多强、多么无予可抗,但手里拿的是木剑就不可能战胜“千古风流谈笑间”如此“燕返”不破而破。 “啪——” 木剑坠地,岸本齐史仰天长叹:“我输了!” 全场静寂无声,没有人说的出话来。 高手们是被“千古风流谈笑间”的所慑,迄今扔回不过神来。 余众则是惊凛于他们心中“神”、不可战胜的岸本齐史在任逍遥随意摆了个破绽百出的起手势,连兵刃都尚未递出(不是决定高手看不出千古风流谈笑间精妙处)的情况下便弃剑认负。 神功若斯,别说七大派,忍术界乃至整个扶桑武林谁还敢置疑他的权威。 长时间的静寂后,欢呼声终于响起。 不同于战胜加腾鹰后只有北辰一刀流弟子和那些受过他恩惠的流派中人发自真心的喝彩叫好,这次全场两百多个门派、六千多人众无不心悦诚服。 任逍遥还剑入鞘,胸口突然一甜,眼看就要喷血。 独孤宇用毕“千古风流谈笑间”尚且如此,何况是重伤在身的他。 忽然一只手掌抵住背心,将一股精纯醇正、浑厚无比的真力传了过来,泊泊然、绵绵然,直是无止无歇、无穷无尽,霎时把他发作的内伤压住。 任逍遥一惊之下,见是岸本齐史出手相助,正要开口道谢,前者却凑近稍许,似笑非笑的说道:“臭小子,满意了吧,有了眼前这局面,你啊不用苦口婆心的劝说解释、晓以厉害,他们也会支持你吧忍术界划为十一系的方案。” 任逍遥闻言一怔:“前辈……” 岸本齐史大力一按他肩膀,佯怒道:“怎么着,你还真以为老夫活了八十好几还会在乎什么门户之见、种族之分?开玩笑,谁来当七大派总掌门、谁来执掌忍术界、谁来扶桑武林老夫根本不在乎,关键是能够胜任。” “那怎么……” “哼哼,老夫不在乎有人在乎。” 岸本齐史压低声音,冷冷道,“想想吧,你的年纪才多大,来到扶桑才多久,除了输给你的六大派和那些受过你救命之恩的掌门宗主,谁肯心甘情愿的奉你这中原来的毛头小子为主,更别说支持你那大刀阔斧的改革了,除非啊……”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竖立起不弱于龙炫的威信,让整个界心悦诚服。” “所以前辈就……” “就出来和你比一场,让你超越‘忍术之圣’,成为新的武林太阁。” “可是前辈的‘燕返’我未必能破啊。” “哈哈哈,若是轻易能破,如何让你在弹指间拥有龙炫花废几十年才赢得的声望和英名——能帮的老夫已经帮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臭小子,好好干吧,忍术界的未来、扶桑武林的希望全都系于汝身,不要辜负我的一番苦心。” “前辈……” 任逍遥声音一哽,泪水夺眶而出。 ××××××××××××××××××××××××××××××××××北国还覆盖着厚厚的冰雪,本州的琵琶湖畔已是草长莺飞。 朝阳初生,烟波浩淼,岸边一蓬又一蓬的茅草显现着带些鹅黄的嫩绿,与浩瀚蔚蓝的湖水交相辉映,当原处重重叠叠的峰峦,在朝霞的映照下镶嵌起一道道银边,峰峰云云隐约可见的时候,天壁上逐渐显现出玫瑰色的晨曦,明亮而柔和的光芒悄悄地洒在万倾银涛,千山秀峰中,镶出无数淡淡的姿彩。 顺着流经桂川河注入湖中的水流,一艘装潢豪华的木船翩然驶来,船头站着五六名悄生生的少女,个个姿色绝美、人比花娇。 看到这一幕的渔民哪个还站得住、站的稳,手里的船桨、渔网通通的掉到了水里,好半晌回过神来,不是忙着去捡东西,而是一个个“咕咚”“咕咚”的吞口水:“啧啧啧,天天在这打鱼,可不知这几个是谁家的小娘子,简直跟仙女下凡似的,要是我家婆娘有她一半好看,那我真比神仙还要快活了。 趁着和大船擦“弦”而过的瞬间,几个渔民装着胆子,抬眼再飞快地瞄了一眼,那一张张俏脸嫩肌晶莹粉腻,肤光莹润,比上好的美玉翡翠还要剔透几分,众美女或娇艳、或清纯、或高贵清丽、或风情万种,每一个都是人间绝色。 大船驶去几十丈,他们仍没有回过神来。 “嘻嘻,芸姐姐,那些人瞧你瞧得发呆哩。” 站在最左边的垂鬂少女嗲声道。 “那是自然,芸姐向来女扮男装,这次换作姑娘打扮岂能不艳绝尘寰。” “哪里,还是美奈最漂亮,尤其是穿着和服,我们哪个都比不上她。” “少贫嘴,凤仪姐姐穿起和服来可比我要好看得多。” “哎呀呀,行啦。” 西首翠罗轻衫,黛眉如雾的高挑少女轻跺蛮足,娇嗔道,“呆子又不在这里,你们一个个互相吹捧有什么用啊。” “嘻嘻,没提到芙蓉,她生气了哩。” “大家出来游玩是为了散心,怎么还像在虚夜宫一样有事没事就斗嘴啊。” “斗就斗咯,大哥哥不在除了斗嘴还能作甚么。” “唉,逍遥这一去,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就是呀,你说正良……” “还正良?” “惟光太子……” “还太子?” “啊啊啊,是天皇,半个月前他登基我都给忘啦。” “这也能忘?要不是太子登基逍遥就不会走了。” “就是,以前的惟光太子离不开呆子,现在做了天皇竟然还是离不开。朝廷有的是文臣武将,为什么非要呆子过去辅政。” “大哥哥有本事呗,在巽风城时他能统御教众,抵挡四十万辽军;大会过去才年余,忍术界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再没有任何动乱与纷争,真是文武双全,天下第一,太子登基身边没有得力大臣,当然要请大哥哥帮忙啦。” “帮忙就帮忙,为什么不把姐妹们带去,我还以为选完十一影,修订好新的忍者章程,逍遥就有机会多陪陪我们哩。” “唉,成天看着冬狮郎和杏奈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咱们却要独守空房,真是寂寞死了,好想大哥哥早些回来呀。” “这是不可能的,昨天收到飞鸽传书,天皇陛下已经封逍遥为‘关白’,委托他全权处理朝中政务,一时半会啊怕是会不来咯。” “关白?代天皇行政事之职的关白?那不是朝廷最大的官吗?” “没错啊,藤原道隆谋求了一辈子就是为了当关白,最后还是功亏一篑,逍遥却轻而易举的……” “谁叫大哥哥几次救了天皇陛下,又是他的结拜兄弟呢,嘻嘻。” “不光是关白,还有皇室的‘兵法指南役’,负责教导朝中将领。” “啊,还要教兵法?” “中原兵法博大精深,岂是我们扶桑能够比拟,只要逍遥教会他们一两成,就足够保扶桑几十年安定了。” “话又说回来,逍遥就这么跑去京都,忍术界的事情怎么办,没有他坐镇虚夜宫,会不会闹出乱子呀。” “没有逍遥,不还有火影嘛。” “冬狮郎!开玩笑,要不是大哥哥鼎力支持,他能当火影?别看这家伙平时一本正经、大义凛然,回房给杏奈瞪一眼,立刻变成软脚虾。” “谁叫她娘是雾影,冬狮郎想‘反抗’都不成哩。” “怎么了,秀秀,怎么不说话。” “我想外公,想娘亲。” “唉,出来快两年了,不知几时才能回中原。” “爹爹的遗言是让逍遥等忍术界彻底安定再回去,眼下虽然十一影已定,戾太子和蓝染惣右介的势力也都剪除的七七八八,但还有许多潜在的危机未能扫清。何况逍遥已是关白,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短时间内怕是回不去啦。” “其实呆在扶桑没什么不好,既不用担心修罗教、绝杀打我们主意;又没有大堆人盯着管着,可以安安心心四处游玩;闲来到几位前辈那里学点武功、忍术,或者到城下町去行侠仗义,做做好事,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我们过得悠哉,不知中原……” “每隔七日,天极教会有专人对各地分舵收集的消息进行整理,集中成册后送到听雨轩,由南宫宗主亲自过目,截选其中的紧要部分用飞鸽传书传到鸟取,接着再用飞鸽传书由鸟取分店直送奈良,最后到我手里。虽然中间要隔一个半月,但但有独孤前辈和柳盟主居中坐镇,就算发生什么变故需要我们赶回去帮忙,时间方面也绝对来得及,所以姐妹们不用担心,敞开胸怀欣赏这里的美景吧。” 第三十九卷 第一章踏上归途 鸟取之町,丹后港。 秋高气爽,风平浪静,正是扬帆出海的好时机。 七艘巨大的舰船并排而立,隔着金黄色的沙滩旁和岸上的人们遥遥相望。 居中的是一艘商船,宽七间(约)长十二间(约)比起一般的战船来算是不得了的庞然大物,船体用上好的杉木打制,刻意装涂成雪白色的船身衬着深褐的船底板,三根挂着白帆的桅杆屹立在甲板中央,洁白的风帆迎风飘舞。 左右两侧的商船只稍小一点,吃水却比大船还深,显然满载货物。 即使不用清点,也知它们价值非同寻常。 茫茫大海,危机四伏,水贼、海盗层出不穷,船员们怕不怕? 不怕,当然不怕,因为旁边还有四艘战船护航。 战船长九间,宽五间,分七个舱位,通体修长呈流线型,舱壁板两侧有抱梁肋骨,粗肋和细肋相互交错,船艏装有形似铧嘴的犀利铁尖,用以在水战中冲击并犁沉敌船,较冲角破坏力更大。 具有强烈震撼力的是舱壁外侧装置的铁板,这在公元十世纪、铁的冶炼技术尚未完善的北宋初期是绝无仅有、根本不可能制造出来的,换句话说拥有这四艘铁甲船足以纵横海上,摧毁任何一国的主力水师。 水贼、海盗什么的,提都不用提。 港口前方,拥簇着两队近百人的队伍,依依不舍的相互告别,一队自然是即将回返中原的任逍遥他们,另一队则是前来送行的朝廷官员和忍界人士。 征夷大将军朽木式康、太政大臣井上雄彦等、北辰一刀流新任宗主、火影日番谷冬狮郎、金影加腾鹰、体影南佳也、风影石田彰、雾影隐高良美雪、雷影宫也真守等十一影和赫然在列,就连在幽居虚夜宫十几年足不出户的花事君业亲自来了,来送她的两个师兄和未来的准女婿。 “太阁大人走好,一路顺风。” “借各位吉言,逍遥去啦。” 纷繁的告别仪式后,任逍遥终于脱开身来,领着众女走向大船。 “哇,这些船好壮观、好漂亮啊。” 南宫凤姿掩嘴惊呼。 “那是自然,天皇亲自派遣的工匠,京都调运用的御用木料,加上凤仪姐姐从大宋调来的图纸还有大哥哥亲自带人研发的冶铁和铸造技术,造出来的船能和以前坐过的比嘛。” 林毓秀咯咯娇笑。 “陛下真是慷慨,这三船特产在扶桑虽然只值几十万,但只要运回大宋立刻就有几十倍的收益。” “不慷慨行么?呆子帮他夺回天皇之位、清除所有的反叛势力、安定忍术界、打礼朝政、培养将才、训练水军……唉呀呀,太多太多,说都说不过来。” 水芙蓉撅起娇艳欲滴的红润樱唇,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就是嘛,三年了,大哥哥忙里忙外,花了多少心思、废了多少功夫,别说三船,三十船都该送哩。” 林毓秀嗔怨道。 自打任逍遥进京就任关白,无尽的事务就压上了双肩,虽然军方事务由朽木式康主理,井上雄彦也在惟光登基后重新出山,但驱除完“戾太子派”官员后的扶桑朝廷已是满目苍夷,许多重要的职位出现空缺,各地大名、守护代都出现了拥兵自重、不服朝廷管辖的情绪。 任逍遥仗着精明的政治头脑,及军方和忍术界的全力支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了带头闹事的两个大名的封地,撤掉了四个守护代,转而以怀柔手段令各藩国彻底降服,杜绝了发生了内乱的可能。 交送人质是扶桑惯有的传统,但对象换成朝廷就要美其名曰为:入京供奉。为了宣誓对天皇的效忠,降服的大名门纷纷送来长子做“奉行众”大的二十多岁,小的才十几,都是年富力强的大好青年。 鉴于国家人才奇缺,惟光……不,应该是继位后的一条天皇额外授予了任逍遥皇室“兵法指南役”的头衔,弄得任逍遥处理完政务还要教他们排兵不阵、行军打仗,连忙里都偷闲的时间都没有。 并非任逍遥有意让中华绝学旁落于外,当了扶桑的官儿就白教他们兵法,而是以大宋目前的局势,实在禁不起周边各国的联合折腾,需要有一个强大的盟友拖住自隋唐以来便觊觎中原领土、随时可能南下进兵的高丽。 因此他毫无保留,倾囊相授,用将近两年的时间培养出一大批的军事人才,还主持研发出了铁甲战船这一海上霸王。 眼见忍术界的运转井井有条,再没有爆发动乱的可能,朝廷的各项事务逐渐步入轨道,大帮“徒弟”学成出师,有了足以威慑高丽的能力,任逍遥便辞去关白,同时把北辰一刀流宗主的位置传给日番谷冬狮郎,决定返回中原。 一条天皇知无法挽留,欲亲自出京相送,群臣力谏方止,但却坚持要以“代天巡狩”的礼仪相送。 代天巡狩是钦差的一种,能够代替天皇处理一切事务,各地的接待的标准几乎和天皇驾临时相当,无论任逍遥到哪,总有大批官员前来拜会,弄得他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到鸟取。 不止如此,一条天皇还送了他三船特产,并安排扶桑水军的两名得力将领九鬼嘉隆、村上武吉带领三百将士、驾驶着目前仅有的四艘铁甲船沿途护送。 其实以任逍遥在扶桑武林的地位,就算光开商船回去,只要看见桅杆上悬着的那面“毗沙门天”(四大天王之一,扶桑人心目中的战神,任逍遥专用)旗,谁不知道这是武林太阁的坐船,又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里惹事。 只是一条天皇虽已登基三年,毕竟才还是个十四的孩子,少年心性不减反增,总感觉任逍遥帮他大忙,对他的恩德无以复加,不惜一切想要报答。即便他要走,也决不能轻易离开,非得摆足派头,作足排场。 现在的任逍遥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轻浮少年,各方面都比往昔稳重得多,别说自己在扶桑做上关白、位及人臣,就连成为“武林太阁”、执掌忍术界的消息都不让众女在家书中写到,何况是这么浩浩荡荡的把他送回中原。 但考虑到铁甲船铸成后只是在湖面训练,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风浪,日后威慑高丽又需跨海作战,所以他还是应允了。 就这样,七艘大船驶离鸟取,开始了回返中原的归途。 任逍遥站在船尾,依依不舍的凝望着这片生活了三年土地。 他知道五年乃至十年内自己是没法回来了,努力的想要多看几眼。 他不知道,归途中天大的陷阱和危险正等着他。 他更不知道,还没回朝思暮想的大宋,就将遇见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玄清秋。 第二章 清秋艳色 从赤尾屿到扶桑花了整个四个月。 从扶桑返回中原只要三十天。 一方面是路程大大缩短,经东海直抵杭州,一方面则是由于新船的卓越性能。 三年了,离开中原整整三年了,任逍遥不再是往昔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弱冠少年,而是已经成长为有魄力、有担当的王者领袖。 别说执掌体系健全、能人辈出、即便没有他任逍遥坐镇巽风城也能维持正常运转的天极教,就是让他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统御中原群豪想必也能应对自如。 换句话说,现在的任逍遥无论经验、能力、胆破都不比当年的龙吟啸逊色,甚至在某些方面还犹有过之。 他已经和龙菲芸、南宫凤仪商量好,三船特产由听雨轩全部收购,八百万两的货款折成两百万两的粮草、两百万两的军备和四百万两现银半月内完成交付。 拿到这笔东西,他就可以完全依照自己的意愿对天极教现有的各种制度进行全方面的改组,不出两年,天极教的综合战力就能比现在提高五成,即使没有朝廷军的帮助,也能独当一面,确保西北的边境的绝对安定。 这是一项大工程,需要综合采纳各方面的意见,在征求完易天寒、付龙渊、邓磊等前辈和恩师孟飞的建议后,又把龙菲芸她们叫过来一起商议。 三年的时间改变了他,自然也改变了这些尚未成亲却已为人妇的美女。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一个做过天极教代理教主、麒麟堂堂主,一个是曾经的北辰一刀流隐密机动部队队长兼六番队队长,可谓文武双全、智勇兼备,但龙菲芸的性格略显高傲,除任逍遥外任何男人都不放在眼里,真宫寺美奈是忍者出身,对待任逍遥自然尽极温柔,对待别人那可就有点不择手段了。 任逍遥花了不少时间,才让龙菲芸高傲的个性得到收敛,处理各类时间时的怀柔手段也逐渐感染了真宫寺美奈,现在的她俩在性格方面基本没有了缺点,在安定忍术界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帮了不少忙,堪称独当一面的贤内助。 林毓秀、南宫凤姿都是娇蛮俏丽的类型,一个爱哭、一个爱闹,总像长不大的小女孩,明明家学渊源,兴趣却不在练武方面,动起手来用的都是江湖绝学,威力却着实有限,平素有任逍遥保护自然没人敢动她们,可一旦和修罗教、绝杀的江湖争斗再度展开,指不定何时危险就要悄悄降临。 争对此点,任逍遥特意委派四枫院夜一、梢绫雀蜂、雏森桃、伊势七绪等护宫十三番正副女队长负责“训练”她俩,还别出心裁的搞了个什么“两女比武,谁胜出夜里就去谁那渡夜”的花样,逼着小姐妹相互竞争,一年多下来,林毓秀的衡山七绝剑、流星十三式和南宫凤姿的烈火擎天剑都大有进益,只要不遇见绝顶高手,自保那是绰绰有余。 水芙蓉的情况恰好相反,不甘人下、非要成为任逍遥身边最重要女人的她练武练疯了,师父、师父、师姑还有北辰一刀流里大帮高手,但凡有什么绝学、秘术,她都不惜一切的想办法学,披星戴月、起早贪黑,功夫倒花了不少、身体也瘦了一圈,懂的武功是多了,却杂而未精,半点派不上用场。 任逍遥劝了几次,要强的水芙蓉就是不听,最后实在没办法,找了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在塌子上折腾了她整整四个时辰,直到水芙蓉抵不住连番云雨的侵袭,哀呼求饶,他才抚着她光滑莹润的背脊对天立誓,无论武功好不好,能不能在事业帮到他忙,他的爱绝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水芙蓉这才停止夜以继日的苦练,改成每天抽出一部分时间一门门的单独精研,修为有了大大的进步。 南宫凤仪、苏涵碧性格柔顺,温婉贤淑,前者精于各项账目的统计计算,后者医术通神,是任逍遥不可或缺的得力臂助,只是她们俩做起事来有些太过投入,听雨轩在扶桑的分店越开越多,南宫凤仪作为大小姐,就近负责把关,拿到送来账本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谁叫都不理,埋头算啊算啊,任逍遥最爱的仙子傲态荡然无存,后者更绝,为了找味药引能和卯之花烈跑去富士山顶挖火山灰,好几次任逍遥骑着风火闪电驹赶回虚夜宫渡宿,房门一推开——没人! 当然,温驯的老婆都听话,听话的老婆容易调教,任逍遥没废多少力气就搞定了她们俩,后宫算是彻彻底底的稳定下来,更重要的是不光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南宫凤仪,在需要做出决策时,其她四女往往也能给出相当中肯的建议,即管有的过于简单或者还不太成熟,但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商量才能得出最好、最中肯、最有效的结论。 这不,八个人在船舱里各抒已见,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眼看吃饭的时间就要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 今非昔比,众女的武功皆大有精进,即使是修为最浅的南宫凤姿。苏涵碧都听得出这绝非是来叫她们吃饭,而是突然发生了什么紧急的变故,全都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说话,齐齐望向大门。 “太阁大人,前方突然出现大批舰船,瞧来似乎是海盗。” 说话的是九鬼嘉隆,他没敢进舱,只在外面恭声答道。 “海盗么?好啊,本姑娘正手痒痒,就有人肉沙包送上门来。急着,待会留几个给我,要经打的哦。” 水芙蓉咯咯娇笑。 “几条船,多少人 ?[-99down]” 任逍遥知若是寻常海盗,以九鬼嘉隆的见识和经验,绝不会如此紧张,心急火燎的跑来禀报,故有此一问。 “五……五十多条,大约两千人。” “什么?这么多!” 任逍遥没说话,龙菲芸却是一惊。他孰知江湖轶事、武林掌故,自然也对各处海域的情况了如指掌,东海地界有大小海贼十余股,势力最大的是一伙燕人,他们以西川锦作帆幔,人称‘锦帆贼’,但充其量不过十几条船三百号人,何来五十之多,两千之众? “看来要大开杀戒了。” 真宫寺美奈抚着腰间悬挂的流刃若火,冷冷道。 “不,太阁大人,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而是自己在打。” ××××××××××××××××××××××××××××××××××茫茫海面上,五十余艘海盗船桌对厮杀,打得不亦乐乎,光看旗帜就有七八股,还没算哪些规模较小,没有独立旗号的,总之整个东海的海盗怕不都聚在在这里乱打一通,见人就砍,见船就烧,场面极是混乱。 “搞什么,狗咬狗?”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奇怪,真是奇怪……” 龙菲芸瞧了一会,俏脸现出疑窦神色,喃喃自语道,“东海群盗各有各的势力,各有各的地盘,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 “他们在争一艘船。” 自始至终一直在甲板上观察的村上武吉忽然说道。 “船?什么船?” 任逍遥愕然。 “喏,那边,被三艘艨艟斗舰围着的商船。” 村上武吉伸手一指。 任逍遥凝目望去,果见西北方向有一艘装饰豪华的商船,虽然旁边打得热火朝天,锫烙、火矢、石块四处飞舞,但始终没有波及到这里,周围的艨艟斗舰也没有动,应该是受命看住它。 “原来如此!” 龙菲芸恍然大悟,“锦帆贼劫了一艘商船,其他海贼看着眼红,分赃不成就过来强抢,这才引发的大火拼,只是……什么样的商旅值得他们如此拼命,连掏家底的实力都拿了出来。” “姑苏玄门。” 南宫凤仪声道。 “苏州首富、虎丘玄家庄?” 龙菲芸一怔。 “嗯,玄姓本来就少,何况船头敢挂‘玄’字旗的除了玄浩焱的商船,不会再有第二家。” 南宫凤仪用妹妹递来的千里镜再次确认,“逍遥,玄门和我们家常有生意往来,玄浩焱为人也算古道热肠,不能眼睁睁看着……” “救是当然要救的,只不过还没到时候。” 任逍遥目力超卓,不用千里镜大致也能知道远处的情况,唇角溢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传令全部战船,减速慢行,先让他们狗咬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收拾残局。” 村上武吉答应一声,刚要叫人打旗语,陡听任逍遥叫道:“不,拉起主帆,所有战船全速前进,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玄门商船。” 众人皆自一愣,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快,要是去晚了有人受伤,我唯你们是问。” 任逍遥猛地一掌拍在船头。 除他以外,没有谁注意到,远处那条商船的舱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名少女。 少女她太美了,即使隔着百多丈看,依旧美的出尘物外,美的超凡脱俗。 第三章 按捺不住 任逍遥的目光完全被那船船舱中走出的少女吸引了过去,村上武吉、九鬼嘉隆似乎张口在问什么,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身旁的龙菲芸很快发现了异样,她没有多说什么,主动代替任逍遥负起了指挥的指责。 硕大的风帆加上四十八条船桨的规律划动很快让商船的速度达到顶峰,铁甲船更不必说,在村上武吉、九鬼嘉隆的亲自带领下沿左右两侧包抄过去,投石机、床子弩、锫烙火矢全部整装待发,只要龙菲芸挥挥手立时能击沉十艘以上的敌船。 很快,任逍遥便看清了少女的绝世姿容——腰肢婀娜,体纤如竹,风姿嫣然,眉目如画,如云似瀑的秀发长垂至后背心,自由写意的随着动作在风雪中飘扬拂舞,格外的秀逸动人,洁白嫩滑的肌肤光泽无比,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简直有些耀眼,雪白的轻纱罗衫掩不住怒拔挺秀的双峰;蓝底百花的短裙勾勒出玉腿柔和的曲线;加上盈盈一握、娇柔无骨的纤纤细腰,无处不洋溢着灼人的青春。 她美得那么和谐悦目,美得那么的超凡脱俗,任逍遥的定力算是天下少有,隔着那么远勿自看呆了,更别提附近几艘艨艟斗舰上的海盗。 他们先是两眼发直、垂涎三尺,哈喇子留了满颊,接着齐齐发喊,用搭勾勾住商船的甲板,一个接一个的攀了过去。 少女吓得掩嘴惊呼,连连后退,船舱中旋即冲出十几名手持长剑的护卫,护住她左右四周,和陷入疯狂海盗们战在一处。 海盗们见这里开打,纷纷停止交战,驾着舰船一齐拥将过来,霎时便有百多名大汉拥上商船,他们各自为战,相互厮打,不顾一切的朝少女靠近。 任逍遥这才知晓东海群盗火拼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抢地盘、不是为了玄门商船的货物,而是为那倾国倾城的绝色少女。 相通此节,他愈发的心急如焚:对方若是抢货物,晚到一步货物落在他们手里再夺回来便是,可这抢得是女人,要是混战中谁不小心失了手,在她吹弹得破的俏脸蛋上划一刀,那就追悔莫及了。 两船的距离迅速接近,情形也变得越发紧张。 保护少女的护卫们都是女人,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起初尚能勉强抵挡海盗们的攻势,但她们死一个、少一个,对方却杀之不完,且一个比悍勇,一个比一个疯狂,就像看见猎物的豺狼虎豹,不把它撕碎扯烂,吞到肚里决不罢休。 没多久,少女身边的护卫就只剩四五名,个个都还带伤,她环目扫过,见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海盗,料得脱身无望,深恐落在他们手里遭受凌辱,银牙一咬,纵身跃出船舷,跳向波涛汹涌的大海。 满天惊呼随之响起,一半来自东海群豪,一半来自众女。 她们并非在意少女投海自尽,而是生恐任逍遥出什么岔子。 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在美女面前几乎没有抵抗力的他抢先洞悉了少女投海自尽的举动,毫不犹豫的跃离甲板,朝她飞纵过去。 三十丈、整整三十丈! 这是任逍遥“离开”时两船相隔的距离,若要抢在少女入水前把她救下,就必须在空中一次性横掠三十丈。 太远啦! 七纵七跃的极限是二十丈,即使任逍遥有先天无上罡气辅助,最多也只能拉远五丈,要想达到三十丈根本是没可能的。 换言之,他这么不加考虑的冲出去结果只有一个——掉水里。 武林太阁、卸任关白、北辰一刀流前宗主在数百对他的崇拜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的水军士卒面前“扑通”载进海里,那会是个什么场面。 答案立现眼前,任逍遥施尽生平之力,身形流转,脚下如生飞云,横过二十六、七丈距离后力势已尽,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海面载去。 林毓秀、水芙蓉、南宫凤姿等全都合上眼帘,不忍再看情郎狼狈落水的情形。 易天寒、付龙渊、邓磊则缓缓摇头,似在责怪任逍遥的冲动和托大。 只有孟飞神色凝重,一瞬不瞬的望着前方。 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瞧着数丈外坠落的少女,想到纤柔娇弱的她即将被汹涌澎湃的海水吞没,任逍遥心底忽然涌出一种无比强烈的责任感——他要保护她,不惜一切的保护她,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意由心生,情由意发,任逍遥的精神和肉体进入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 他猛吸口气,内劲循环流转,灌注左右脚底涌泉穴。 这并非把体内将消的旧力加以延续,而是身心浑融为一,重新催生出一股超乎平常的澎湃力量。 “呼!” 任逍遥飞了气来,疏忽冲前三丈,一把揽住少女的纤腰。 “九……九纵九跃,羽化登仙!” 孟飞喜不自禁,大失常态的惊叫道。 “羽化登仙”是飞仙化羽的最高境界,也是武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里的“九纵九跃”并非指变幻九次身形,而是因“九”乃数之极,而取其无尽之意,任逍遥救人心切,无意之间鬼使神差突破此境,施展起来再不用受次数的羁绊。 轻功至此,已踏入神境,配合他独创的“逍遥游”身法,“举世无双”四字已难形容,唯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之语差堪仿佛。 揽住纤腰的刹那,任逍遥顿觉满怀软肉温香,生出魂销意软的迷人感觉。 少女的腰肢看似杨柳,却极是丰腴滑腻,结实而充满弹性,指尖向下触处,是腰窝儿一陷随即攸然贲起的曼妙曲线,温软丰盈,柔若无骨,再加她吓得俏脸微红,娇躯微微颤抖,香喘细细,喷出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任逍遥伸足往船头木板一踏,借力横掠回去。 他紧拥着少女,亲密的接触让他整颗心几乎融化。 女人……不,天香国色的美女他抱过无数,却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感受,他毫无隔阖的感觉着少女纤柔的膧体,抚触温凉,说不出的香柔软腻,竟比杏仁豆腐还细,犹胜珍珠蜜粉之滑,脑中一股热血直冲上来。 任逍遥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动作,抱着少女的左手情不自禁的紧了紧,贪心地感觉着销魂蚀骨的滑腻,眼光顺着她丰盈的酥胸往下移动。 少女的绸衫分成两截,布料只到胸前,往下是薄得不能再薄的绣纱,内穿的紫色紧身小衣清晰可见,勾勒出身体跌宕起伏的流畅曲线,温软而又不失肉感,即使隔着布料仍能品味到胴体的柔滑粉嫩。 稍稍再移,则是浑圆结实、丰润中透着厚重弹性的隆臀,两条修长晶莹的秀腿,刻意的并拢在一起,中间不见半丝缝隙。 少女一心求死,陡然间被她抱住,吓得脸都白了,待发现任逍遥是来救她的时候,已然升到半空,任逍遥手头加力的动作虽不明显,可她被揽住的地方恰如放了一块烙铁,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任逍遥的轻薄,水汪汪的眸子瞟了任逍遥一眼,眼神中没有愠意,倒似带着一丝隐隐的感激。 任逍遥不禁脸上一热,想松手却又舍不得,总算熬(享受)到返回甲板,轻轻的把她交给龙菲芸,却不好意思转头再看。 望向敌方时他的面孔已然敛起,冷冷吐出一个字:“上!” 第四章 失魂落魄 村上武吉、九鬼嘉隆得到命令,领着铁甲船扑了过去。 但作为总指挥的旗舰、“好勇斗狠”者齐聚,有仗打决不干看的他们这船却是鸦鹊无声,半点喊杀、半点叫嚷都没有。 任逍遥正觉奇怪呢,陡听“乒铃乓啷”一阵脆响,竟是兵刃跌落的声音,而且不是一把是几十把。 “怎么回事!” 任逍遥手握剑柄,猛然回头。 “啪!” 转身的刹那,他虎躯剧震,冰魄玄霜剑脱手坠地。 太美了,被她救回来少女实在太美了。 美的令人心悸,美的令人窒息。 不光是甲板附近的水军士卒,连易天寒、付龙渊、孟飞这样定力非凡、对美色无动于衷的武学宗师、甚至是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等众女全都看得呆了。 远看少女已是秀色可餐、风姿嫣然,近看更不得了! 明明只十八九岁却充满惹人遐想的成熟韵味,细长的柳眉、明澈的双瞳、娇润的樱唇和光洁的香腮,恰到好处的集合在了同一张天生丽质的如花娇靥上,配以雕塑精品般细致而挺直的鼻梁、带露花瓣似的纽艳香唇,益显明艳照人,乌黑两则秀发收成一束,拢到贲起的左胸前,犹如一条乌黑柔亮的涓流奔淌在跌宕起伏的雪原上,星光映照之下就像一轮皎洁的明月,越发的衬托出少女的婀娜妩媚。 丝质的轻纱绸衫套在她婷婷玉立的修长膧体,完美的勾勒出纤细修长,苗条窈窕的优美曲线;冰雪般白皙、凝乳般光洁、晶莹如注进杯内美酒的娇嫩肌肤拥有着那么强烈的诱惑力,配合随风拂扬的裙摆,构成一幅令人屏息的绝美图画,让人不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造就这样美女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 对她有若刀削般充满美感的轮廓线条和冰肌玉肤,清丽如仙的容貌来说,任何一丝一毫的增减都会破坏这只能出自上天鬼斧神工的月貌花容。 少女的清丽脱俗、丽质天生固不用说强烈地震撼着任逍遥,可是最使他心动的,是少女骨子里透出的尊贵和高傲及俏脸挂着的那种难以形容的优雅美态背后那勾魂慑魄、风情万种的独特魅力。 长而卷翘的乌黑睫毛,使她那梦幻般妩媚动人的丹凤眼平增无尽的诱惑,鲜艳欲滴、红润诱人的饱满香唇,勾勒出一只性感诱人的樱桃小嘴儿,深邃而透着神秘光采的清丽瞳眸,尖而圆润有个性的下巴,让她那股让人不敢逼视的冷艳中增添了无限的妩媚,谁能不为之倾倒。 少女是仙女和妖女的混合体,乍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子,细看却又有种媚在骨子里的动人风情,即使是见过无数美女、睡过无数美女的任逍遥也在顷刻间生出要把她按在甲板上求爱索欢的冲动。 这种冲动无法克制,无法压止,即使现在的任逍遥无论心智、定力都远胜以往,再非当年前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仍完全不能自主。 就在他抛开礼义廉耻,大步跨前,要把一切付诸实施的时候,陡然间发现从另一个角度看少女的姿彩和风华竟变得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天上仙子才有的清傲,那是一种冰山美人才有的冷艳,那是一种…… 总之,任逍遥的满腔欲念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冲动的步伐戛然而止。 这一停,他又感受他那种撩人心魄的诱惑,再又冲动的要扑将过去,然而尚未迈步,清雅如仙的气质又占据上风…… 他就像陷在冲动和停止冲动的循环中,就像很多高手被他施展的“千古风流谈笑间”所慑,呆呆站在原地,再不动弹。 “喂!喂!死呆子、臭呆子,你发什么呆呀。” 若非水芙蓉在背后推了一把,任逍遥怕是站上一天一夜都回不过神来,他摇摇头努力让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却不敢再看少女,转身望向海面上的大战。 龙菲芸、南宫凤仪她们赶紧把少女扶到一旁,细声询问起她的来历。 “我……我叫玄清秋……” 少女低垂螓首,楚楚可怜的道。 “你是玄门大小姐,玄浩焱的独生女!” 龙菲芸抢着问道。 “嗯。” “你不呆在家里,跑来海上作甚么?” “家……” 玄清秋美秀的瞳眸透出茫然,修长的睫毛眨了几下,一股水雾迅速地氤氲起来,泪光盈盈,“我已经……已经没有家了。” “怎么,你被玄庄主赶出家……” 南宫凤姿问到一半陡觉不妥,若是被赶出来的,哪来这许多护卫仆从。 “爹爹……” 少女目光呆滞,美眸泪花乱转的瞧着龙菲芸,仰起连女人看了都要肝肠寸断的玉容,悲切的道,“玄门已经没有了,爹爹也……” “没……没有了!” 龙菲芸一愣,“说清楚些,倒底是怎么回事?” “月前,爹爹收到一封书信,信上说要他把玄门的全部财产通通交出来,否则……否则就杀掉我们全家。” 玄清秋娇乏乏的倚着南宫凤仪,抽抽噎噎道,“爹爹似乎很害怕,第二天就让管家和所有的护卫带着我去杭州,承上家里的商船,经由钱塘江出海,逃到扶桑去,我……我不肯,爹爹就让娘亲把我打晕……” 众女听到这里,俱各一惊。 玄浩焱乃苏州首富,玄门更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不仅和官府较好,同天极教和附近各门派的关系也都十分不错,就算被什么恶徒觊觎财产暂时没法摆平,也不至于让纤纤弱质的女儿就此出逃;就算出逃,路过杭州时去投生意上常有往来听雨轩便是,何必千里迢迢的去往扶桑。 “路上我们受到了好几次阻截,爹爹花重金聘来的武林高手死的死,伤的伤,到杭州时只剩……只剩下不到三十。” 玄清秋越说越伤心,两行清泪沿着她滑如凝脂地脸颊一滴滴落下,滴滴嗒嗒打在领口,顿时濡湿了衣衫,“这时噩耗传来,玄门遭‘绝杀’洗劫,全庄上下两百六十七人无一……无一生还。” “绝杀!” 众女齐齐色变。 “嗯,听说是个很厉害的杀手组织……” “不是很厉害,是最厉害!而且……” 南宫凤仪神色陡然凝重起来,“清秋姑娘来到杭州,绝瞒不过听雨轩的情报网,爹爹义薄云天、重情重义,不可能坐视不理,仍由清秋姑娘只身出海,除非事情严重到连我们家也自身难保。” “难道修罗教联手绝杀,开始了对中原武林的洗劫!” 众女无不心中一寒,背脊凉浸浸的。 “姑娘,你还知道什么?” “我……我不知道……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我……我根本不懂。” 玄清秋无力地张开眼睛,泪水淌流。 龙菲芸、南宫凤仪面面相觑。 出海之前,中原传回的消息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发生动乱的迹象,从鸟取出海到现在只有大半个月,加上消息传递过来的时间差总共才六七十天,修罗教和绝杀竟把中原腹地的姑苏玄门给灭了,可见实力发展到多么惊人的地步。 “后来呢?你和你的护卫就……” “嗯,我们乘着商船出海,想去扶桑避难,途中接连遇见好几批海盗,虽然大伙奋勇作战,把他们打退,可……可胡管家他……” 玄清秋凄然道,“他却重伤不治,撒手人寰。今天早上我们又被十几条船包围了,但海盗们没来强抢货物而是自己先打了起来,而且参战的船只越来越多……我想让他们自相残杀,便躲在舱里没有出来,岂知等了几个时辰却还没打完……眼见围着我们船越来越少,到后来只剩三艘,我……我就让他们想突围出去,结果才出来就……多亏几位姐姐救了我,不然……” 想到众护卫横死当场的惨状,她的泪水流满脸颊。 “连爹爹都袖手旁观,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 南宫凤仪颦起秀眉,语调中透着浓浓的忧愁,“我们不能耽搁了,必须尽快回去。” “嗯,凤仪说得是。” 龙菲芸微一点头,“唰啦”抽出九天玄穹剑剑,娇斥道,“事不宜迟,大家一块上!” 言犹在耳,身边四道黑影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敌船,赫然正是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和邓磊。 “呵呵,几位前辈比我们还急。” 龙菲芸哑然失笑,将宝剑归入鞘中,示意道,“芙蓉,给玄姑娘做点吃的;美奈,烧水;凤姿,去找两件换洗衣服来。” 四大宗师出马,不消盏茶功夫这仗就能了结,何必带着众姐妹去凑热闹。 “谢谢少侠,谢谢各位姐姐。” 玄清秋热泪盈眶,眸中尽是感激之色。 瞧着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龙菲芸没来由得心中一荡:“好……好美,难怪海盗们为她不惜火拼,难怪连几位前辈也……我是女人都差点不能自制,换成逍遥那还不得……” “少侠?哈哈哈。” 林毓秀笑得花枝乱颤,苏涵碧、南宫凤仪亦相顾莞尔。 “不……不是么。” 玄清秋涨红了嫩脸,怯生生的问道,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羔羊,娇乏乏地站在那里,说不出的惹人爱怜。 “当然不是,我和你一样,也是姑娘。” 龙菲芸拉着她纤手往自己胸口一放,打消她的疑虑,柔声宽慰道,“你啊,别担心,只要有我们在,没人欺负得了你。” “真的、真的么?” 玄清秋抬起头来,仍泛泪光的秀眸一闪一闪的盯着她,充满怀疑和惊诧——在她一个涉世未深、全然不懂武功的少女眼中,七个和自己的年纪差堪仿佛的姑娘如何是敌得过凶神恶煞的黑衣杀手。 “当然,姐姐怎么会骗你呢。” 龙菲芸举袖为她拭去泪渍,柔柔轻轻的道,她声音不大,蕴含的语调却坚毅非常,有种使人平静、让人信服的奇特力量。 玄清秋的泪水果然止歇,哽咽的道:“那太好……太好……” 话尤未落,忽然身体一软,倒向地面。 南宫凤仪正待搀扶,眼前白影乍闪,竟是任逍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疾掠过来,抢在她之前一把揽住了玄清秋的纤腰。 “哼,死色鬼、臭色鬼,方才占得便宜还不够么。” 舱门口探出头的水芙蓉没好气的说到,吃醋吃惯了的她压根没去厨房,躲在那里“监视”任逍遥来着。 “呃……我是怕她摔着。” 任逍遥讪讪一笑,颇有作贼心虚的罪恶感,五指没有放开,贪心的享受着那温软的触感。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定力本不该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情,但玄清秋的美实在太撩人,太震撼,她的天生丽质、风华绝代没有任何异性能够抗拒,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突然晕倒,一百个男人里九十九个回去扶,剩下那个不是天阉就是太监。 “你……不要脸!不要脸!” 水芙蓉一跺蛮足,气得转身跑了。 “喂,还不去追。” 龙菲芸嗔怪的瞪任逍遥一眼,朝舱门努了努嘴。 任逍遥哈哈一笑:“让她去,什么都迁就着我还算男子汉、大丈夫……” 最后的“吗”还没出口,陡觉玄清秋的身体变得冰凉,甚至竟有些冻手,不由得凛然一惊,失声道,“涵碧,快,看看她怎么了。” 苏涵碧伸出纤指,在玄清秋的皓腕处轻轻一搭,惊道:“不好,她中毒了。” “毒!什么毒?” 苏涵碧沉默不语,颦眉思考半晌,仔细查看了玄清秋的舌苔和眼睑,接着再次为她把脉,把完脉后又想了好一会,前后足足花去盏茶功夫方才抬眼瞧向任逍遥,缓缓吐出石破天惊的五个字来:“雪——山——无——影——毒! 第五章 无药可解 盏茶,回到舱内的任逍遥才喝一盏茶,战斗已经结束。 别看海盗船有五十多艘,海盗的数目大约两千,其实就是帮流窜海上的草寇,而且早已打得精疲力尽,如何敌得过世上绝无仅有的铁甲船和那三百训练有素的水军将士,更何况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四大宗师级高手抱着速战速决的心理全力出击,招式之间毫无保留,直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摆平”了他们。 听闻众海贼死伤殆尽,仅余的几百人禁术投降,肆虐东海近百年的水贼之患彻底消弭,回返中原的旅程再无阻隔,任逍遥和众女没有感到半丝喜悦和欣慰,相反无尽的担忧和伤感梦魇般缠绕他们。 “涵碧,你确信……你确信玄姑娘真的中了雪山无影毒。” 向来沉稳镇静的南宫凤仪秀眸一黯,泛起幽怨无余的神色。 “我也希望不是,但……” 苏涵碧的语调异乎寻常的苍凉。 “绝杀,又是绝杀!” 南宫凤姿斥道,“害了姐姐还不够,又想来害玄姑娘。” 提起往事,南宫凤仪俏脸倏地转白,娇躯剧颤,像陷进令她魂断神伤的回忆般道:“啊,中了这毒,那……那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想到几年前自己在花萼谷里受到的巨大痛苦和折磨,她便不寒而栗。 龙菲芸颦起秀眉,喃喃自语道:“刚才我给玄姑娘换衣服,检查过她的身体,没有发现伤口啊,怎么会……” “口服!” 苏涵碧干净利落的吐出两个字。 “甚么?吃……吃进肚子里的?” “对,而且不是一次吃,是把药减得很低很低,分多次长期服用。” 苏涵碧阖上眼帘,秀眉轻蹙的再叹一声,“换句话说,她已毒入脏腑,虽然中毒程度尚浅,短时间内不置于危及生命,但要根治起来却极其困难。” “再困难也得治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玄姑娘被‘冻死’吧。” 林毓秀急道。 “治当然要治,只是……” 苏涵碧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苏姐姐,你快说呀。” “要解玄姑娘体内的雪山无影毒必须下重药、下猛药、下狠药,否则治标不治本,决难根除。是药三分毒,我用的办法又是以毒攻毒,玄姑娘一介女流,纤纤弱质,比不得各位姐姐从小练武,根基扎实,药喝下去恐怕毒还没解,就……” “那就去找碧血珍珠,找到碧血珍珠清秋妹妹就有救啦。” “碧血珍珠世所罕有,太祖穷举国之力找到一颗,听雨轩集南海群豪之力、穷数月之功一无所获,多亏逍遥只身犯险,独斗鲨群这才救了凤仪姐姐,如今想找第三颗完无异于痴人说梦。” 苏涵碧依旧摇头,露出一丝凄伤的笑意。 众女知她所说不假,默然无语。 素来自信满满的任逍遥则自始至终不发一语,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坐在那里垂首思考着什么。 南宫凤仪娇躯剧颤,秋水般清丽的秀眸射出颤懔神色,香唇抖动数次才勉强说出话来:“不!不会的……不会的……涵碧妹妹你医术通神……区区雪山无影毒怎么会……肯定有两全齐美的办法,你……想一想,想一想啊!” “办法嘛……先去问问她中毒的情形,或许……或许会有。” ××××××××××××××××××××××××××××××××××众女进入卧舱,围站在床边,苏涵碧挨近前去,探手抚上玄清秋的额头。 玄清秋幽幽醒转,无力地张开眼睛,见到她和蔼可亲的笑脸,秀眸现出惊喜的芒光,想要起身却觉浑身无力,满脸倦容的道:“姐姐……” 苏涵碧示意她安静躺着,探手到绣被内寻上她的手腕把看,感觉着她血脉的跳动,一时快,一时慢,愈发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心中不由一酸,却还强忍着不能表露出来,柔声道:“你……玄姑娘,感觉好些了么。” 玄清秋闭上美眸,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窗外投射进来阳光下,失去血色的花容带着超乎现实奇异的病态美,美的叫人心悸,美的叫人心碎,现出一个自嘲的苦笑道:“好了又怎样,三五天发一次病,不知道什么就……” “姑娘经常这样吗?” 苏涵碧一惊道。 “嗯,自从我离开玄门,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不知怎么的每天都有几个时辰浑身发冷,即使穿上貂皮大袄仍然觉着凉。” 玄清秋娇躯轻颤,张开眼睛,眸中生出浅浅的落寞和哀伤,“我知道自己身体弱,陆陆续续吃了很多药,却始终不见好转,反而……反而出海以后常常无故晕厥……姐姐,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越说众女越觉着难过,尤其是这“死”字一出,众女无不惨然,水芙蓉、林毓秀、南宫凤姿转过身去偷偷抹泪。 “怎么会呢,你啊只是在途中受了些风寒,加上久居内陆,受不了海船的颠簸,所以才……” 苏涵碧细心地为她整理好被子,柔声道,“对了,你说你离开玄门后身体就有些异样,是不是无意间吃错了东西。” “应该不会吧,我的饮食一直由徐妈妈负责,她办事从来不出岔子的。” “哦,她还在不在。” 苏涵碧心念微动,似有意似无意的问道。 “在啊,她一直跟着我。” 玄清秋不虞有它,如实答道。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对视一眼,相互交换个满意的眼神。 ××××××××××××××××××××××××××××××××××半个时辰后,玄门商船。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结伴而来,在九鬼嘉隆的引倒下朝着舱房行去。 “我们攻到商船时,玄门中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躲在货舱里的老弱妇孺,两位夫人说得徐妈妈就在最里面那间房。刚才他吵着要去见‘小姐’被我们给拦住了,然后就乖乖回到住处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他人呢,包括伤着在内,有没有随意走动?” “没有,除了几个受重伤的的护卫被抬出主舱去请苏夫人救治,其他厨子、帐房、伙计什么的都安安分分的在各自房间待着,方才我已让手下用各种理由把他们支走,现在这里除了两位夫人和我没有第四人。” “你确定没有被她察觉。” 龙菲芸沉声道。 “绝对没有,我差去的弟兄都是忍者出身,除非‘徐妈妈’武功极高……” “行了,你带几个人出去守住大门,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遵命。” 九鬼嘉隆转身离去。 真宫寺美奈忽然笑道:“怎么样,你来还是我来?” “你说呢?” 龙菲芸同样在笑。 “逼供是忍者的强项。” “天极教干这手也不差的。” 龙菲芸明媚的秀眸闪闪生辉,眼珠像乌黑发光珍贵的宝石,洋溢着满满的自信,悠然道,“在扶桑时什么都你作主,偶尔让姐姐我也亮一手吧。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我让她把知道一切全都吐出来。” “好啊,那就看姐姐……” 真宫寺美奈嫣然一笑,话至中途倏地打住,龙菲芸前行的脚步也在瞬间听了下来。 两女不约而同的发现房间里除了本该在那的徐妈妈,还有另外一个人! 谁?谁在里面?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俱各一惊,精神霎时绷紧。 对方的呼吸很轻很轻,在这一片静寂的船舱里几不可闻,肯定是易天寒、付龙渊那种级数的高手。 这的高手天下间没有几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玄门的商船上。 事情陡然间严重起来,她俩之所以要盘问徐妈妈,是因为玄清秋的饮食由她照料,中毒之事八成和她脱不了干系,但照眼前情形,徐妈妈不是八成脱不了干系,而是百分之百给玄清秋下了毒,否则她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妈子怎么会让一名绝顶高手、很可能出身绝杀或修罗教的绝顶高手躲在自己房里。 两女愣立当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她们并非忌惮对方武功太高,害怕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毕竟经过的三年的历练,她们早已今非昔比,即使对上鬼冥神君亦或恨天撑到对船几位前辈赶来绝对绰绰有余,而是唯恐那高手见行藏败露,忿而杀掉徐妈妈,那就再没人知晓玄清秋中毒的经过了。 更严重的是她们拿不准刚才的谈话有没有被对方听见,如果有,问题就大了。 继续呆在这,徐妈妈肯定保不住,她死掉,救玄清秋的希望会更加渺茫。 回去搬救兵,高手又会趁机溜走,平白错过将他生擒,探知绝杀境况的机会。 踌躇之间,房间里突然响起谈话声。 两女立刻竖起耳朵,想要听听里面在说些什么。 无奈声音太小,太轻,且还隔着厚厚的木门,纵使她们提聚功力,甚至把耳朵贴在墙上也只听到“毒杀”“暗害”“指示”等有限的几个单词。 “看来对方不知道外面有人,否则不会一说就什么多。” 龙菲芸微一宽心,打手势示意真宫寺美奈出去求援,自己则呆在这里留守。 真宫寺美奈点点头,刚要离开,舱房内忽然传来门闩开启的响动。 “不好,他要出来!” 两女猛然一惊,心跳遽地加速,没等她们做出反应,舱门已经打开,对方的半边身子跨进了过道。 “杀!” 龙菲芸当机立断,舌绽春雷,娇斥一声,九天玄穹剑骤然出鞘,环弧一匝,幻起一芒惊涛骇浪般的剑影,直击对手。 真宫寺美奈紧随其后,流刃若火虚空画出一道充满旋卷味道、波浪般起伏的轨迹,卷卷劲气汇为成能被墙裂壁的凌厉刀焰,呼啸而出。 两女打得是同一各主意,既然房间里的绝顶高手突然出门,而她们又来不及撤退,索性放手一搏,拼着采取突施偷袭的伎俩先把对手除掉。 她们知此人武功了得,用的都是绝招。 舞月剑诀第十九式“月下飞天”李白诗云:“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山川雄伟、月明水镜、云霞变化,江山之雄伟尽数化于胸中,气势磅礴。 北辰一刀流奥秘三日月斩,以忍影分身术幻化出虚虚实实的三个假身,分攻左中右三个方位的死角,招式奇诡,变幻莫测,忍术之精髓尽纳其中。 两大绝招齐出,而且还是偷袭,试问天下间谁人能挡。 易天寒不能、付龙渊不能、南佳也不能、加腾鹰不能,恐怕只有岸本齐史、独孤宇两大神话级宗师亲临才能确保无虞。 真宫寺美奈、龙菲芸心意相通,双双出手,毕生功力尽付其中,方圆丈许之地真气摇撼不觉,嘶嘶作响,声势骇人已极。 面对突如其来的恭喜,那人显是一惊,反应却迅快无比,身不转、头不回,整个人倒弹而来,恍如一溜飞烟,瞬息间开晃开尺许,避开临身的火屑焰风,左掌五指虚抓,功力发动,扯得龙菲芸往前倾跌。 虚虚实实的刀芒人影中,流刃若火悄无声息的自侧后攻至,那人不慌不忙,竟似早已勘破这诡异奇招,衣袂拂舞,抽身再退,身法浑然无迹、妙若天成,又是那么潇洒和不经意。 龙菲芸银牙一咬,任由对方把她拉扯过去,凭着两败俱伤的危险,不退反进,愣是用九天玄穹剑冲破对方的气网,要把他五指生生削断,岂料接触的刹那,胸中顿感虚虚荡荡,推剑的手竟用不上任何力道,大叫不妙时,对方一拨一转,带的九天玄穹剑猝然转向,不偏不偏的和流刃若火撞在一起,精准至令人咋舌。 “轰!” 劲气暴响,狂飙四溅,两女杀敌狙敌的倾力一击变成了相互对拼,如给万斤铁锥重重敲中兵刃,手臂顿时酸麻起来,硬给震退。 毫发无损!竟然毫发无损! 对方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两女的杀招,还在一瞬间让她们失去战力。 此等武功,神耶?鬼耶? 待瞧清对方的样貌,两女不约而同的愣在那里。 第六章 裸身逼毒 洒脱不群的微笑,俊硕无匹的脸容,好整以暇的姿态。 除了风流盗侠任逍遥,还能有谁。 “你……你怎么在这?” 龙菲芸讶道。 “嘿,这话该我们问你吧,两位夫人,两位好人。” 任逍遥笑得惬意,还要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实有够讨打,“躲在门口偷听我说话那就算了,出来还要动手偷袭……啧啧啧,这要换成其他人,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咯。” “我……我们……” 真宫寺美奈涨红了脸儿,垂首不敢答话,作为一名合格的忍者,最重要的就是料敌、知敌,她和任逍遥久在一起,彼此知根知底,如果早点用探知系忍术仔细查辨,岂能发觉不了所谓的“绝顶高手”就是自己情郎。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做起事来太鲁莽、太冲动,这个毛病得改改,不然怎么做武林太阁的妻子呀。” 任逍遥嘴上教训,暗里却伸手在真宫寺美奈香臀拍了拍,那是示意今晚去她那过夜的讯号。 “嗯、嗯。” 真宫寺美奈顿时颊绽桃晕,心花荡漾,一个劲的点头。她没穿和服,而是一身苏绣罗裙,动静间掩不住胸腰、腿股地修长滑润的曲线,尤其是任逍遥那观女无数、赏女无数的贼眼,一见就能臆想出衣下的双腿该何等的修长标致、骨肉匀称,当然想着夜里要把这圆润丰满的玉股香肌若抱上一抱。 龙菲芸瞧着她俩当面调情,倒也不恼,淡淡道:“你是听到我们和玄姑娘的谈话,有心大献殷勤,所以跑来这里查问徐妈妈的吧,看你笑得这么开心,她应该已经撂了。怎么样,问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如果说真宫寺美奈娇俏的像火,那龙菲芸就宁谧的像水,无论何时总能保持一种水样的镇静,愈发凸显出她的高傲清雅。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美丽,却都同样的荡人心魄,可谓一时瑜亮。 任逍遥笑而不答,扬手在龙菲芸眼前一挥,掌心赫然攥着个小小的纸包。 “雪山无影毒?” “不清楚,要等涵碧验过才知道。” ×××××××××××××××××××××××××××××××××ד雪山无影毒!” 苏涵碧放下纸包,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十分笃定的说道。 “当真?” “嗯,虽然以前我没有见过这种剧毒,但从刚才检验看……寒性如此剧烈,确信是雪山无影毒无疑。” “徐妈妈那里怎么说?” 龙菲芸沉声道。 “她是绝杀的老成员,隶属焚日麾下,很多年前就潜伏在玄门。近来绝杀为配合修罗教在西北‘起事’,大肆招纳杀手死士,并以重金贿赂各帮会、门派的首脑级人物,以便在他们内部安插耳目,甚至培植自己的势力。” “绝杀挥金如土,入不敷出,久而久之,几十年的积蓄花费殆尽,银根短缺,只好打起富户商贾们的主意。苏杭一带的绝杀杀手由焚日统领,天下首富听雨轩他是不敢动的,而对付已有内应安插的玄门却没有丝毫顾忌,直接给玄浩焱去了封信,要他把全部家产交出来。” “玄浩焱虽是商人,骨子里却有几分江湖好汉的血性,他知斗不过绝杀,暗地里变卖家产,安排众护卫保护女儿逃往扶桑。起初,徐妈妈一直向绝杀通报消息,对逃亡途中的玄姑娘她们进行了几次阻截,后来无意中听玄姑娘谈起临出发前玄浩焱将变卖家产所得的二百万两的银票给了她,贪念油然而生。” “贪念?” “那当然,二百万两啊,到了物资相对匮乏的扶桑,等若六百万。有了这么大笔银子,谁还肯替绝杀卖命。” 任逍遥虎目精芒闪闪,透射出智慧的光束,“徐妈妈没有再把消息传回绝杀,反帮玄姑娘一行躲过了几次危机,同时把从焚日处得来的雪山无影毒一点点分批次的下在玄姑娘的饮食中。” “玄姑娘中毒对她有什么好处?” 水芙蓉不解道。 “这个……涵碧,你来解释吧。”《小说下载|txt80.com》 “好的。” 苏涵碧微一额首,柔声道,“雪山无影毒乃天下四大奇毒之一,药性极强,口服的话用量超过一指匙必死无疑,但若一丁点一丁点放在茶水里给被害者服下短时间内除了身体偶尔作冷外,不会再有别的异状。如此一来,即使玄姑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乃至出现间歇期的晕厥也会以为是旅途劳累、风浪颠簸所致,完全不会往中毒方面想。” “徐妈妈是玄姑娘的亲信,玄姑娘‘病’重,自然要把一切事务托付给她,届时再耍些鬼蜮伎俩、心机手段,还怕不能掌握这艘商船,还怕查不那到二百万两银票所在。” 任逍遥冷哼一声,满脸的愤慨之色,“算这家伙识相,半刻钟就乖乖就招了,不然的话……哼哼,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龙菲芸幽幽白他一眼,似在责怪任逍遥的过度“激愤”沉声道:“涵碧,既然逍遥他已经拿到雪山无影毒的样品,又弄清楚了下毒的经过,是否能想出治疗的办法,为玄姑娘驱尽体内余毒。” 苏涵碧不置可否的道:“今次我就说详细点,雪山无影毒厉害的地方在于毒性猛烈,见血封喉,除非像凤仪姐姐那样及时服用以天山雪莲为主药制成的回生续命丹或是内功到了几位前辈和逍遥这样的程度,否则哪怕只被擦破一丝油皮都必死无疑。徐妈妈将毒粉搀在茶水中分多次给玄姑娘服用,虽不至于要她立刻毒发身死,却由脏腑逐渐侵入经脉,一点点腐蚀着她正常的生理机能,最初是浑身发冷,现在是间歇性的晕厥,往后则会变得精神萎靡、缠绵病榻,完全失去理事的能力,直到陷入长时间昏迷乃至一睡不醒(死)” “既然已经抓到徐妈妈,那就不会再给玄姑娘服毒了呀,难道还会恶化?” “本来是不会的,但……” 苏涵碧沉默片刻,苦叹道,“玄姑娘一介女流,纤纤弱质,逃亡途中饱经磨难在前,行至杭州惊闻举家被戮之噩耗在后,无论精神、意志、体力全都到了崩溃边缘,脆弱的身体早不堪负荷。寒毒经口服入体,没有受到任何阻隔,轻易便深达骨髓。” “《韩非子·喻老篇》有云: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司命之所属,无……无奈何也。难道……” 南宫凤仪的脸色倏地变了,连说话都在打颤。 “不然。” 苏涵碧话锋一转,幽幽道,“扁鹊为蔡桓公诊治是在春秋时期,而我所习的青囊医经则是三国名医华佗所著,期间隔了六百多年,药物作用于骨髓的办法已经研究出来,而雪山无影毒的解药其实也并不难配。” “那……那就快配呀。” “化解雪山无影毒的关键不在于配置解药而在于中和解药至阳至烈的药性以便在不损伤内脏经络的情况下顺利和体内的寒毒交汇,达到阴阳调和,化解毒性的目的,吴前辈所谓‘碧血珍珠做药引’目的正在如此。” 苏涵碧露出不忍诉说的神色,几经思虑最后才极不情愿的开了口,“方才我又为玄姑娘做了一次检查,发现她中毒之深远远超过初次的预计,结合逍遥‘问’到的这些……唉,连始作俑者的徐妈妈都不会想到玄姑娘的七筋八脉、五脏六腑已被寒毒完全占据,身体的各项机能处于崩溃边缘,即使她良心发现不再下毒,最多也撑不过半月。” 众女相顾惨然,默默垂泪。 是啊,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受尽呵护和关怀的大小姐,迫离开生养自己的家园,逃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国都,途中迭遭险境乃至惊闻举家被毁的噩耗。总算熬到出海,却又三番四次的遭受海盗的威胁,随时可能落在他们手里受尽凌辱和折磨,这样接踵而至的连番打击换成自由习武、意志坚定的她们都未必受得了,何况是身体娇弱且已身中剧毒的玄清秋。 “现在的她根本禁不住雪山无影毒和解药在体内相互中和时产生的激荡,甚至连输入真气把毒逼出来也办不到。换句话说玄姑娘……玄姑娘她必死无疑,我能做的只是用药物延长她的性命。” 苏涵碧轻轻的说出了最后断言。 “逼毒不成那就强行化解!” 龙菲芸忽然冒出一句。 “那怎么行,玄姐姐连药物都受不了,何况是真气。” “涵碧担心的是玄姑娘脆弱的身体会被寒热中和产生的额外效力彻底催垮,只要在伤及脏腑经脉前把‘效力’完全化解,不就没有这种忧虑了么。” 龙菲芸修长的美目水波流转,含笑道。 “对呀,找两个功力相当的高手,一个负责输入真气化解寒毒,一个负责抵消中和产生的效力……” “解毒不是简单的一加一!” 苏涵碧截断道,“真要按龙姐姐说得法子,必须找到一个同时拥有至刚至强、至纯至柔两种内功的高手,既要有能力和雪山无影毒相抗,又能在不产生任何副作用的情况下抵消一切寒热交融的波动……” 说到一半,陡觉众女齐齐注视着自己,眸神中带着十足的惊异和怀疑,不由一愣。 “除此之外,还有……还有什么条件?” 林毓秀艰难的问道。 苏涵碧不虞有它,据实答道:“既然是逼寒毒,那么阳刚之气聚于体表,全身热气蒸腾,须拣空旷无人之处,全身衣服敞开而行,以使热气发散,无片刻阻滞,否则转而郁积体内,小则功亏一篑,大则一损俱亡。” “啪!” 水芙蓉猛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揪着任逍遥耳朵道:“说,老老实实的说,你是不是给了涵碧好处,是不是答应今晚去她那过夜!” “没……没有啊,怎么啦。” “没有?哼!天下间拥有两种内功,符合涵碧姐姐所说条件的只有你一个!” 这话一出,室内温度陡降…… 任逍遥的汗马上就下来了,水芙蓉人长得漂亮,武功也不赖,而且做的一手好菜,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只有一样,妒心奇重。只要一个不小心,言语间让她生了妒意,马上就能从乖巧柔顺的小妻子变成为山西老陈醋店的店东。苏涵碧、龙菲芸误打误撞想到了解毒的办法,无意间却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水芙蓉怒不可遏的叉腰叱道,“绕来绕去,绕了这么多原来是要你和玄姑娘全身赤裸的呆在‘无人处’,单独给她疗伤……哼,你是什么人,本姑娘再清楚不过,对着玄姑娘那样天仙般的美人儿,别说裸呈相向,就是单独呆在一起,你这风流成性的臭男人,看到美女就发噱的色中恶鬼绝对忍不住要动她!” “是哦,玄姑娘太漂亮了,大哥哥定力再好也会‘侵犯’她的。” 林毓秀不同意。 “对对对,说什么都不能让逍遥哥哥给她逼毒。” 南宫凤姿出言附和。 “嗯。” 真宫寺美奈点头表示赞同。 “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龙菲芸三缄其口。 “我再考虑考虑,一定……一定还有其它办法。” 苏涵碧话锋转的更快。 “实在不行那就想想,除逍遥还有有没有别人可以。” 连最温婉、最贤淑、最放纵任逍遥的南宫凤仪也不同意。 坏了,这趟所有娇妻的醋坛子都打翻了! 任逍遥心中叫遭,差点没当场哭出来:天呐,我这招谁惹谁啦,既没有刻意引导,事先和苏涵碧、龙菲芸串通,也没有主动请缨,抢着要赤身裸体的帮玄清秋驱毒,为什么结论一出来,她们的矛头全部指向自己? 难道因为玄清秋太美太美,一下子惹起了全部娇妻的嫉妒心? 事情突然演变到这地步,结果明摆在那里,无论他去不去解雪山无影毒,无论玄清秋最终如何,今后几个月日子是不会好过的,只要众娇妻哪个心情不好,把今天这事拎出来,包管姐妹们群起而攻,折腾的他死去活来。 第七章 月夜情思 月色若流,如水如银,婆娑的帆影在幽光微闪的月影里时隐时现,波光粼粼的海水像缤纷洒落的水银,时而耀闪,时而流泻,到处呈现出一派迷蒙暗淡的情态。 美的令人伤感,静的使人忧郁。 任逍遥伫立船头,沐浴着夜色薄冥的微光,对月、望月、伤月,那一份忧郁,那一份感怀,纠缠着他的许久未曾波动的思绪,船体破浪的声音像游丝一样漂浮、缭绕,仿佛要锁紧他心似的,与他脑中的紊乱的思愁混成一体。 众娇妻商量了一个下午,争吵了一个下午,提出了无数种方案,否决了无数种方案,尽管他自始至终没有提出任何建议,甚至没有说出一句不该说的话,但只要一种办法行不通,他就立刻成为“众妻所指”俨然被定死了“色坯”“想看玄姑娘裸体”“乘机霸占人家”等一大摊罪名。 无可否认,玄清秋的魅力天下间没有人能够抗拒,即使是他任逍遥,若是真要他赤身裸体的给她疗伤,九成九会控制不住,做出有辱斯文的事。但换个角度考虑,玄清秋举家被戮,孤苦伶仃,除了委身给她任逍遥,还有比这更好的归宿? 没有!绝对没有! 任逍遥不主动开口但并不代表着他不想“要”玄清秋,其实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有了把这风华绝代、艳冠尘寰的倾国美女收为私宠的念头,否则“风流盗侠”还叫什么风流盗侠,事实上能够匹配玄清秋的,普天下之下也只有他。 论武功,别说中原、扶桑两地的少年英豪,就是纵观天下怕也只有独孤宇、岸本齐史和鬼冥神君、恨天堪与他匹敌。 论地位,天极教教主、大宋冠军候、扶桑国前任关白、北辰一刀流前宗主、武林太阁种种荣誉、光环居于一身。 天下无双的绝色美人不配他,配谁? 然而在看到众娇妻“团结一心”“一致对外”的时候,他动摇了。 他惊愕的发现,打从知悉只有自己能为玄清秋解毒,而解毒的过程又是那样的香艳旖旎,想不出“事”都难,自己的整颗心完全会飞到了她身上,众娇妻讨论时他之所以说话很少,不是因为避嫌或者顾忌她们的态度,而是一门心思的想着驱毒时会不会真的情难自已,会不会真的把玄清秋给…… 众娇妻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一时间竟被初次见面的玄清秋驱散的无影无踪! 这个女人的魅力太大了,大的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他甚至怀疑,如果救了玄清秋,自己会完全沉迷在她的温柔乡中,完全忘掉情深义重的娇妻们,完全忘掉上天赐予的使命,完全忘掉肩头背负的重担……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武王商纣、武王夫差、唐玄宗李隆基,无数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难道要他重蹈覆辙,因为一个女人毁掉拥有的一切。 现在的问题不是娇妻们让不让他给玄清秋解毒——毕竟龙菲芸、真宫寺美奈、苏涵碧……乃至是最爱闹事的南宫凤姿,最爱吃醋的水芙蓉都是本性纯良的少女,不会眼睁睁看着玄清秋被毒死,现在的口风固然硬,撑到最后一定会同意。 而是他敢不敢给玄清秋解毒。 冒着沉迷美色、背叛众妻、抛弃志向、遗忘重任、彻底堕落、万劫不复的危险给玄清秋解毒! 他敢么? 任逍遥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选择。 置之不理、袖手旁观,任由玄清秋香销玉陨,固然能避过此劫,但内心深处却将留下永难弥补的遗憾。 全力施为、救玄清秋脱难,又不知事后能否抵挡住她的无限诱惑。 面对人生最艰难的抉择,任逍遥心乱如麻,望月长叹。 “任少侠。” 身后突然响起女子的轻唤。 跫音细碎,恍若莲花漫洒,送来一股幽幽甜甜的麝兰香,入鼻并不怎么浓烈,却是薄而不散,尚未转身已如置身百花盛开的山谷,幽香自每一口吸进的气息透入心脾,闻在鼻中芬芳宜人,清沁肺腑,任逍遥愕然转身,待看清对方容貌,心头“突”的一跳。 眼前是一抹天仙般的雪白俪影。 玄清秋,抱病在身的玄清秋! 即使是在夜晚,即使病入膏肓,她还是那么惊心动魄的美丽,粉红色轻纱罗衫,外罩一袭雪白貂裘,环颈的貂尾探出修长纤洁,滑如缎锦的脖子,乌黑闪亮的秀发如瀑布般自由写意的倾泻而下,益发显得她雪白的睑肌晶莹剔透、清秀无伦,超乎凡间任何玉石之上,宝石般的明眸在秀雅端庄的美目内闪闪生辉。 雪白的貂裘本来衬着脸嫩,薄薄的唇瓣没有因寒毒扩散而惨白,反剔透如新剥的荔肉一般,只浅浅地带着红润,肌肤白晰润泽,仿佛光滑的象牙上透出粉酥酥的红润血色,美得超凡绝俗,清雅不可方物,简直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月宫仙子,身畔应有白兔桂枝相伴,出尘物外,清丽绝俗,绝不带半分烟火气,她漫步而来,沐浴着星月微光,款款行走在甲板上,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海如青绒的地毯,海风奏起抑扬咏吟的韵调,衬着她优美的骊影,使她看起来彷如深谷中的幽兰,不沾半点世俗之气。 “玄……玄姑娘……” 在女人面前素来油腔滑调、口若悬河的任逍遥竟然变得结结巴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就像曾经的很多怀春少女乍见他时那样,“外头冷,你……你怎么出来了,会着凉……会着凉的。” “我想看夜景,海里的夜景。” 玄清秋别转娇躯,美眸投向月色映照下闪烁着点点银光的大海,有点喃喃自语的道,“离家以来,从没有哪个夜晚像今天这样安详宁谧,不用牵挂众护卫的伤势,不用担心海盗们的袭击,何况……” 说着说着娇躯突然微微一颤,像是寒毒又在体内作祟。 “玄姑娘……” 任逍遥飞奔过去想要搀扶,伸手的刹那忽然有种九天仙女不容亵渎的奇异感觉,顿时愣在那里。 玄清秋对他的举动惶若唯见,紧了紧环领的貂裘,秀眸露出一闪既逝的的幽怨神色,垂下螓首轻轻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如果今晚不看,或许就再也……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月亮了。 “不会的!” 任逍遥头脑一热,冲口便出,“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真的么?” 玄清秋秀眸亮了起来,透出些微期待的神色。 “嗯……是、是的。” 任逍遥实在不忍心把真相告诉她,含含糊糊的答道。 “别隐瞒,告诉我真相。” 玄清秋察觉到了他的慌乱,缓缓别转清丽脱俗的俏脸,秀眸射出对任逍遥的恳求神色。 “真相?呃……真相就是你无甚大碍……无甚大碍。” 任逍遥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却瞒不过玄清秋明澄通透的眼睛,她仰脸闭上美目,幽幽叹道,“我在闺中时早听过任少侠的名头,她们说你仁德兼备,大公无私,智勇双全……” “这……这是江湖朋友们的谬赞,作不得……作不得数。” “……一言九鼎。” 玄清秋自顾自的说着,直到樱唇吐出最后四个也是最重要的四个字,像个无助的小孩般语带凄酸的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清秋注定躲不过此劫,只想知道真相,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何必呢,徒增烦恼的事……” “任少侠呵,你连清秋最后的请求都不肯答应么。” “我……” 任逍遥心中一恸,脊背冒出了一层细汗。 “告诉我,告诉我啊,求求你!” 玄清秋美眸泪光闪现,激动的走近两步,移到任逍遥触手可及处,本是苍白的脸泛起绯红的血色,出现在她晶莹剔透的脸肤下,更是惊心动魄的美艳。 任逍遥心中肝肠欲裂,强压下扑过去把她紧拥入怀,感受她香躯颤震的冲动,至少也要抓着她有如刀削的动人香肩,却终是怕冒犯她,更怕一冲动招致万劫不复的境遇,深吸口气努力使神智恢复清明,硬把玄清秋“一言九鼎”的赞誉抛到脑后,咽喉干涸沙哑着声音道:“是、你病的很重,但……” 玄清秋忽然伸出双指,按在他唇上,制止他说下去,轻摇螓首道:“不,不是病,是病的话为什么吃了那么多药始终不见好。” 她脸庞倏地转白,收回令任逍遥魂为之消魂的纤指,凄然问道,“我中毒了,对不对?” “没有,绝对没有!” 任逍遥反射性的身子一震,脱口便道。 玄清秋没有说话,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 任逍遥反常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一切,用不着再追问下去。 任逍遥恨的差点要扇自己耳刮子,以前无论遇见什么女人他都能言谈自若,怎么面对玄清秋说着说着就露馅了呢。 玄清秋莲步轻挪,待要回舱,忽然“嘤咛”一声倒向地面。 任逍遥赶忙搀住,这绝色美女整个香喷喷的娇躯倒在他胸腹里。 没有香艳旖旎的对视,没有温软滑腻的触感,有的只是一片冰凉,千载寒玉般的冰凉——山无影毒发作了。 玄清秋娇躯瑟瑟颤抖,苍白的面容更无一点血色,星眸半闭,呼吸急促,玲珑浮凸的酥胸不断起伏,纵是花容苍白惨淡,仍予人美女效应,樱唇轻启香息微喘着道:“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是谁……是谁下的毒……” 任逍遥握住她腕脉,将醇厚无比的先天无上罡气缓缓输入,感受到她的仙手在手里脉动抖颤,至乎延伸到她全身的血脉,无有遗漏,发觉确如苏涵碧所言,她的五脏六腑、七筋八脉全被寒毒占据,命不久矣,喉头一哽再说不出话来。 肆虐的寒毒很快被压了下去,玄清秋双目神采凝聚,脸上抹过一阵红晕,断断续续的问道:“是……是谁……到底是谁?” 任逍遥本不想说,但看玄清秋如此执着要问,只好据实回答。 “徐妈妈……原来是她……我、我还以为是那个卖药的苗人哩。” 玄清秋浅叹口气,俏脸现出怅和被伤害的神色,美眸轻轻阖拢,就此晕厥。 第八章 隔岸犹唱后庭花 任逍遥送玄清秋回房休息,临出门时才想起许诺过去真宫寺美奈那过夜。 来到甲板二层,远远的便见真宫寺美奈的舱房门扉半开,房中露出一线灯光,走过去刚要推门,却见真宫寺美奈的贴身侍婢、亦是北辰一刀流隐密机动部队的中忍队员立花闾千代提着个水桶退了出来。 立花闾千代见识宗主忙要行礼,任逍遥赶紧竖指于唇制止了她,压低声音问道:“美奈刚在沐浴?” 立花闾千代“嗯”了一声,答道:“队长说宗主要来,特意淋浴净身……” 任逍遥满意的点点头,摆手示意他退下。 立花闾千代羞红了脸,蹑手蹑脚地走了开去。 床榻旁、屏风后,一抹纤细窈窕的朦胧俪影,正在穿着衣服。 娇躯窈窕秀美、曲线玲珑,贴身柔软的衣衫衬出一具丰满有致的宛宛轮廓,透过薄如轻雾的纱幔愈显朦胧纤美。 任逍遥隔着琉璃屏风欣赏着真宫寺美奈优美的骊影,她披衣系带,正在穿衣,偶一弯腰,小小的俏臀拱起,贴得与屏风极近,丰盈腴润的球形翘臀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姿色姝艳,隐约可见那香喷喷、柔腻腻的水灿雏菊,金针刺蕊,吐艳含芳,撩人心魄已极,不禁呵呵笑道:“靴子别穿啦,省得一会儿还要脱。” 屏风后一声惊呼,新浴后的真宫寺美奈闪身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挽了个松松的美人髻,才洗净的身子樱唇粉嫩,两颊虽未涂抹胭指,却淡淡如烟霞、如粉蕊,满肩的情丝披散下来,映得那俏脸柔媚可人,呈现出一种娇艳欲滴的艳色。 真宫寺美奈满面喜色的唤道:“逍遥,你……你真的来了……” 她一身薄薄的丝质睡衣,近乎透明,粉红色的亵衣亵裤清晰可见,领口并未扣上,透出莹白如雪的肌肤和肩胛细致纤秀的锁骨。 再往下,两痕诱人的脂玉撑得亵衣高低起伏,挤出一抹细嫩雪白的乳沟,玉腹平坦细窄,香脐浑圆浅显,纤腰不堪一握,玉腿修长洁白,看得任逍遥怦然心动,大步走到桌边椅子上坐了,笑道:“来,美奈,过来。” 真宫寺美奈犹自沉浸在喜悦中,半晌没有动作,任逍遥等得不耐烦,拦腰一抱,扯得真宫寺美奈娇呼一声,小翘臀一下子坐在他的腿上,在伊人雪腮上轻轻吻了吻道:“怎么,我来这里你惊讶?” 真宫寺美奈轻垂螓首,现出只有和任逍遥单独相处时才会流露的女儿情态,幽幽切切、楚楚可怜的道:“虽然……虽然你早说了会来,但是之前我和菲芸还有……凤仪姐姐她们一起挤兑你,不让你……不让你给玄姑娘疗伤,我以为……你会……你会生气……今晚不来了……” 她体态轻盈,声音娇脆,坐在腿上香骨姗、柔若无骨,模样儿叫任逍遥心疼得很,忍不住搂紧她的纤腰往怀里挪了挪,呵呵笑道:“怎么会呢,你们都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怎么会生你们的气呢。” 真宫寺美奈侧转娇躯,喜道:“真的么,那太好了?” 她圆润挺翘的雪臀就算是隔着一层轻软的睡裙也依旧有妙不可言的弹性,这时喜不自胜,羞态可掬,任逍遥虽久历绝色,也不禁被这种稚纯羞涩的情态引得食指大动。 他紧紧搂住这风情万种的美人儿,手指探进亵衣,挤入抹胸之下握住那娇小的一团柔软酥腻,细细把玩着盈硕丰腴、颤颤巍巍的两点蓓蕾,咬着她耳朵轻笑道:“你要是怕我生气,那就让我……” “啊,不不不……不行、不行……这样……没试过的嘛……以前……” 任逍遥说到一半,真宫寺美奈已是粉颊晕红。 “为什么不行,凤仪、菲芸她们都试过,连秀秀和凤姿都让我从后面……” “别说啦……别……羞死人哩。” 她从任逍遥怀里逃开,躲进了黄花梨木精雕的绣床上,藕色薄纱轻轻抖动,召唤着欲采后庭花的狂蜂浪蝶。 任逍遥哈哈笑着扑了过去,冷不防真宫寺美奈一脚踹来,伸手一抄,轻易捉住了她的脚丫,真宫寺美奈挣了挣没有挣脱,反露出修长纤细的小腿,沐浴后地肌肤珠光玉润,给人以光艳清华的极致美感。 任逍遥脱掉真宫寺美奈的鞋袜,摸着她的脚踝,手指滑过她的脚背,在她的脚趾头间轻轻骚动。 真宫寺美奈怕痒,整齐晶莹的玉趾紧紧蜷起,粉薄的脚掌心红嫩红嫩的。 任逍遥抬起她的玉足,在脚心吻了一下,真宫寺美奈“呀”的轻唤一声,下意识地缩了缩腿,却仍牢牢地被他握住。渐渐的,真宫寺美奈眼睛变得水汪汪的,眉梢眼角尽是春情。 任逍遥伸出另一只手手,将她的右腿抱在身前,轻轻抚摸那嫩如凝脂的腿肌。真宫寺美奈轻轻呵了口气,眼睛微闭,不由自主地向後仰身,纤细的曲线至腰侧收紧,至臀侧又荡漾开去,丰美翘挺的圆臀象灌浆的果实般紧凑而鼓胀。 任逍遥看得愈发心动,手上加力,真宫寺美奈忍不住格格地笑,微嗔道∶“别…别这样,逍遥,好痒哦。” 任逍遥被玄清秋搅得满腹愁思,有心在娇妻处开解,轻笑道:“那这样呢?” 左手停住,右手握住她柔嫩的脚底,食指在她涌泉穴上轻巧地揉动。 这地方更是敏感,真宫寺美奈被弄得娇笑连连,花枝乱颤,连声笑道:“别这样……别……啊呃哈……不要……” 任逍遥越看越是情动,把她的纤足放到唇边,朝脚底吹了口气,一股异样的快感登时从她脚心流遍全身。 真宫寺美奈呻吟一声,喘得愈发急促:“别……受不了、受不了了……” 任逍遥止住动作道:“怎么样,现在肯答应用哪个服侍我了吧。” 真宫寺美奈闭口不答,任逍遥掀起她胳膊开始搔她的痒,真宫寺美奈被他一弄,又开始笑个不停,吓得起身逃开,哀声道:“逍遥,求求你……” 任逍遥故意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哼,你要不答应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跟着起身,伸手来捉真宫寺美奈。 真宫寺美奈边跑边做鬼脸道:“不答应,就是不答应,有本事你来抓我呀。” 任逍遥笑道:“好,看我待会儿怎么诊治你。” 双臂一张扑向娇妻。 两人在房中飞快追逐,好几次真宫寺美奈差点被任逍遥抓住,都给她轻轻巧巧地躲了开去。这时的她睡衣懒散,媚眼如斯,奔跑纵跃之时,裙摆不免迎风飘扬,纤美柔韧的小蛮腰、白皙修长的大腿、莹润浑圆的粉臀等若不加遮掩的给任逍遥观赏,任逍遥光顾着饱览春色,倒没有认认真真的去追。 真宫寺美奈跑到桌子一头,有意无意的撩拨道:“喂,呢不是号称轻功天下第一嘛,怎么抓不着我呀,你的‘逍遥游’呢。” 任逍遥站在另一头笑道:“谁说抓人一定要轻功的。” “哼,不用轻功,你凭怎么……” 真宫寺美奈还要调侃,忽觉脚踝一紧,竟是给什麽东西绑住,低头看时却见是任逍遥的外衫,从桌底另一边飞来,不偏不倚恰好捆住她的脚踝。 真宫寺美奈一惊,待要挣脱,任逍遥已翻桌过来,揽住她腴润的腰板儿,不怀好意的笑道:“怎么样,现在该听话了罢。” 真宫寺美奈“哎哟”一声,现出痛楚神情往桌面躺倒。 任逍遥下了一跳,急忙放手:“怎么了,你?” 真宫寺美奈舌头一吐,扮个鬼脸,咯咯笑道:“没怎么,耍你的。” 趁着他放手,转身便跑。 任逍遥应变极快,微一运功,才抛开的衣衫一头便回到手里,真宫寺美奈才窜出一步,脚下又是一滞,身形顿时止住,被任逍遥从身后直搂进怀。 任逍遥哈哈笑道:“怎么样,这回没辙了吧。” 真宫寺美奈娇喘息息,脸蛋晕红的道:“你这人好不赖皮,竟然用衣服逮我,要是摔着人家怎么办。” 软语娇嗔,大有小夫妻耍花枪玩闹的情趣。 任逍遥听得魂销意软,装出一本正经的神态道:“要真那样,我就以武林太阁的名义取消你的上忍头衔——对,现在就把你绑起来,看你还犟不犟。” 真宫寺美奈芳心“怦”地一跳,嗫嚅道:“绑……绑起来?别、别……” 任逍遥本是随口,见她神情有点慌张,却真想用这法子来“治治”她,增添些闺房之乐,嘿然道:“谁叫你不听我话,哼哼!” 随手把外衫扯成一段一段,顺势把真宫寺美奈按在桌上,把她左脚跟桌脚先捆在一起。 真宫寺美奈有点慌乱,惊道:“逍遥,别……不要啦,这……这样很丢脸的……啊!讨厌……” 说话间右脚已被绑在另一只桌腿上。 任逍遥抚掌道:“哈哈,这回看你怎么跑。” 瞧着真宫寺美奈身下的八仙桌,灵机一动,又把双手拉向桌子另一边,分别用布条将手腕和桌脚捆住。如此一来,真宫寺美奈整个人躺在桌面,四肢伸向桌子四角,都已经绑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任逍遥把手里剩余的布条随意一抛,不怀好意的笑道:“大功告成!美奈啊美奈,现在你还不任我摆布。” 真宫寺美奈秀颊晕红,水汪汪的眼睛望向任逍遥,呼吸急促,却不回答。 任逍遥满意的瞧着被绑在桌上的真宫寺美奈,左右端详,突然发现有些地方她并不比玄清秋差,尤其是把一个英姿飒爽、武功高强的女忍者压在身下抵死缠绵的那种征服感是纤柔孱弱的玄清秋根本无法比拟的。 真宫寺美奈手脚全被桌脚绑住,身体登时被撑展开来,胸口衣服绷得紧紧的,双乳轮廓宛然,薄薄的睡衣被拉得几乎裂开,难为私处屏障,股间曝露大半,淡红色的花瓣隐约可见,说不出的撩人心魄。 真宫寺美奈羞赧无比,拼命扭动着想要并拢双腿,却是无能为力,隐密的地方一经挣扎,嫩肉微颤,更是给对方莫大的刺激。 任逍遥看得心神巨荡,目瞪口呆,自击败岸本齐史、成为武林太阁的当晚给真宫寺美奈破身以来,迄今已有两年余,却不曾见她如此双腿大开,将股间美景彻底奉献的情形,仿佛是要迎接着长驱直入一般,“咕嘟”吞了口口水,继续威逼道:“怎么样,你答不答应,再不答应,我可就……” 真宫寺美奈的喘息愈发急促,满颊春情,眼窝儿似要滴出水来,但始终不肯点头,呢喃道:“不、我就不……除非你让我……” 话至中途,竟似承受不了这羞于见人的姿势,股间潺潺流出*,滴落在桌面,闪闪发亮。 见此一幕,任逍遥不觉兴奋起来,双手放在她大腿根部,顺着圈儿缓缓往内侧移去,真宫寺美奈被她肆意爱抚,忍不住张口娇吟,发出了一阵动摇的声音。 任逍遥作恶的大的手继续向内探索,指尖轻轻搔动红润处的毛发,真宫寺美奈檀口张阖,喘息更显急促,身体竭力扭动想要爬起,却因为四肢给绷带束缚住,纤腰才撑起来,又被迫落下,臀股不断拍打着桌面,形成一阵清脆的节奏。 “呃啊……哈啊……啊……呃啊啊……” 她一边挣扎,一边喘着气,两条不得自由的腿急促颤抖着,腿股之间门户大开,不停泌出汁液。 任逍遥用手指掬了一点,晶晶亮亮的好不旖艳,鼻端闻着一股果酸似的淡淡清甜,失笑道:“都沾我一手了,还是不肯?” 真宫寺美奈羞不可抑,娇吟道:“你……你少乱讲……我哪有啊?” 任逍遥笑道:“还不认?好,自己看。” 右手一拊,手掌在她股间磨了一磨。 真宫寺美奈呻吟几声,只觉得全身发软,竟然无力抬眸,正恍惚间,任逍遥掌上已沾了一大片水液,在她面前晃了晃。 真宫寺美奈迷迷糊糊地望过去,只见他手掌湿淋淋的,好像从铜缸里捞起来,不由得羞得面红耳赤,低声道:“我……我……逍遥……放开人家、放开人家啦。” 胸脯剧烈起伏,双颊如抹胭脂,张着红彤彤的小嘴不住娇喘,失神的双眼一片水雾迷蒙,雪白的鼻尖、脖颈上布满细细的薄汗,说不出的晶莹可爱。 任逍遥摸摸她那柔绢似的大腿肌肤,笑道:“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肯答应,还想要我放过你,没门。” 真宫寺美奈急呼道:“你这人!啊,怪你……怪你不早说啦,人家什么准备都没有……怎么……怎么做的了嘛,我……我不要被绑着啦……这个样子,丢死人了┅┅拜托,放开我啦……” 任逍遥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股间蜜汁却潺潺不绝,已有几滴从桌面流到边缘,垂在那儿要掉不掉的,娇媚的反应跟她口中所求可相异迥然,微笑着并起食中二指,轻捻那表面犹如豆荚般的小小硬突。 不过轻触两三下,真宫寺美奈忽然身子一僵,娇声呻吟,红着脸蛋叫道:“逍遥,停……啊呃、啊哈、呃……” 欲火骤然暴涨,玉乳变得盈硕丰腴,乳蒂娇红,差些儿撑开了胸衣扇弧形的眼帘半掩着星眸,无处不媚,颠倒众生。 任逍遥解开她的亵衣,但见纤腰如柳,香脐如涡,小腹白皙光滑,平坦而微微隆起,以极其圆滑优美的曲线延伸于胯股之间,异样的媚惑从骨子里散逸出来,曲线的最高峰,两颗嫩鼓帐起红樱桃被他吮进口中真宫寺美奈她的娇躯被吸得一阵颤抖,小蛮腰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粉嫩的肌肤滑腻腻地蹭着任逍遥地的脸颊,妩媚的眼帘微微合拢着,朱唇微启,俨然已经陶醉在爱抚之中,不住喘轻轻地道:“来……快来、快……” ÷任逍遥站直身子,开始松开腰带,心满意足的笑道:“答应了?” 真宫寺美奈俏脸红通通地:全身香汗淋漓,摇散青丝,沈迷爱欲的模样娇美无比,短促的呻吟又酥又腻,“嗯,但是只……只可以前面……” “前面也好,弄够了还怕你不给我后面。” 任逍遥心里想着,再也忍耐不住,抚着她湿濡腻润、又久经武艺锻炼的紧致胴体,向後一拉,同时身体往前送去。 真宫寺美奈感到一根灼热的硬物缓缓插入,登时惊叫起来。 她平躺在桌面上,私处水平朝着任逍遥,任逍遥的*轻易地长驱直入,直抵娇躯最深处,真宫寺美奈蓦地感觉全身紧绷,不由得失声呼唤,拼命地想要夹紧双腿,但在布条的捆绑下,自是徒劳无功。 任逍遥接连抽动几下,真宫寺美奈毫无抗拒之能,只有腰间不断拱起落下,雪白的小腹上汗珠流动,反应着任逍遥的动作,她喘气连连,间歇地左右甩头,眼角带着点泪水,叫道:“啊、不要┅┅太┅┅太里面了啦┅┅啊!啊呀!” 这一番抵死缠绵,销魂蚀骨,直到两人同登极乐,任逍遥双手仍环捧住她丰满莹润的酥胸,死死抓住那滑腻丰满、绵软滑腻的乳肉。 过了好半晌,他才起身,把捆住真宫寺美奈手脚的绷带解开,真宫寺美奈从桌上跳了下来,辅以站到地面立觉脚步不稳,跌在任逍遥怀里,美臀诱人的圆润曲线,结实惊人的弹性,叫人爱不释手,抚过去地时候,那曼妙销魂的胴体简直像一匹野性难驯的漂亮小牡马,让他又涌起了骑上去高唱征服的欲望。 战场由桌面变到了床上,过了不知多久,任逍遥挺着腰、昂着头,将最后一滴蚀骨销魂的快感激射出去,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倒地真宫寺美奈的身上,真宫寺美奈酥胸起伏不已,傲然凸立的羊脂堆玉,雪腻挺拔,被他压了个满怀。 真宫寺美奈一双星眸畅漾着起了雾的春水,几缕由于激烈运动散落下来的黑亮秀发汗腻腻地黏贴在细嫩地肩颈胸脯上,让那娇润滑腻的肌肤更显出一抹怵目地白。动情已极的她仍紧紧的抱着任逍遥凌的身子,那双笔直修长、丰腻圆润的大腿仍然亲昵地缠绕在情郎腰间,夹得那么用力,好象根本不舍的放开。 激情之后的平静和温柔一点一滴地慢慢融入他们的心田,任逍遥依依不舍的抬起身子,轻抚着她柔软的秀发,柔声唤道:“美奈……” “嗯?” 低低的回应带着娇慵的鼻音,似哼似吟,仍回荡在激情余韵中的真宫寺美奈稍稍回复了神志,害羞的把脸埋在他怀里,贪婪地用小腿绞住了他的双腿,娇滴滴地应道,胸前的两颗红珠还是那么坚挺,虽然一对饱满的玉乳被他压在胸下,似乎仍能感觉到那两粒突起的柔韧。 “感觉怎么样?” “嗯,好舒服、好……要是天天能这样那该多好呀。” 娇嗔甜蜜的语气中,柔软的嘴唇触在乳下,热热的唇吻和说话时喷出的细细气流,弄得正处于敏感状态的任逍遥肌肤痒痒的,他一把揽住伊人的柳腰,柔声细语的道:“那……要不,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他练就至刚至阳的先天无上罡气,夜御七女尚能龙精虎猛,梅花几度,香汗淋漓的真宫寺美奈却哪还吃消了,敏感得地方只要被任逍遥一碰,两条大腿就象抽筋儿似的哆嗦,没办法只得娇怯怯地翻起身来,任由情郎采摘。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真宫寺美奈弓起光滑雪白的后背,袅娜的柳腰深深地塌陷下去,昂起了宛宛香臀,却把一双俏眼闭了起来。 她太紧张了,以致后庭紧凑无比,任逍遥尽管掬了些蜜液抹在周围,但还是怕伤了她,轻拍着真宫寺美奈丰盈的粉臀道:“别害怕,你看秀秀、凤姿娇小玲珑,都可以来的。放轻松些,说点不相干的事情给我听,慢慢就不怕了”真宫寺美奈娇羞地应了一声,随意地说起些事情,紧绷的身子果真渐渐放松,任逍遥振奋精神,正欲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却听她突然说道:“对了,涵碧姐姐说,如果用些阳和药物给玄姑娘调理,她还能撑个十天”任逍遥在真宫寺美奈这一夜风流,好不容易暂时忘掉玄清秋,暂时忘掉那些烦恼的事情,哪知胯下伊人却突然把她抬了出来,说得还是如此要命的话题,任逍遥给这一吓,差点儿就萎了。 第九章 决心终下 任逍遥终是任逍遥,面对着玉体横陈的真宫寺美奈,很快把烦恼和忧郁抛到脑后,又投入到云雨颠狂中,抱着那初桃般的幼嫩臀瓣,只觉柔腻如油、张驰有道,再听着真宫寺美奈如泣如诉的婉转娇吟,愈发的心动亢奋金钩轻摇、绣帘律动,榻上春色无边。这一夜的无数次颠狂使真宫寺美奈香汗淋漓,最后把两只鸳枕垫在了腹下,翘高了丰臀,软绵绵趴在榻上任他施为。 真宫寺美奈娇慵无力,青丝凌乱、星眸半闭、玉牙紧咬,直撑到脚趾头都麻酥酥地了,这才在一声娇吟中和任逍遥共同攀上极乐的巅峰。 女人嘛,有时光有一颗心还不够,对她们说点儿废话其实蛮有必要的,任逍遥的“风流盗侠”的称号白叫得,自然知道这个至理,同时更需籍此来排解心中因玄清秋而造成的苦闷和感伤,畅快淋漓之后,搂着真宫寺美奈娇怯怯的身子温言絮语到了后半夜,哄得她心花怒放,开心得都哭了起来,这才叠股而眠。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任逍遥睁开眼来,舒服的动了动身子,仿佛心有灵犀般,真宫寺美奈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娇慵的呻吟,也醒了过来,她不睁眼,反象个贪睡的小孩子又贴紧了任逍遥,玉臂一紧搂住了他的腰,含含糊糊地道:“别……别起来,抱着我再躺一下,今趟过了又不知还得再等几天,多陪陪我。” 任逍遥霎时涌起万般爱怜,更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责任感,美奈、菲芸、凤仪……众娇妻们无怨无悔的把最美好、最光辉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自己,自己怎么能因为玄清秋而辜负她们厚爱呢。 这一瞬间,任逍遥下定决心:如果他真的无法以平常心面对玄清秋,真的无法拒绝那绝顶撩人的诱惑,真的会因此彻底堕落、彻底沉沦,那么他宁肯让这倾国红颜随风消逝,留下心中永远的遗憾,也决不背弃众娇妻的深情。 他怜惜地抚着伊人光滑的香肩,轻轻吻着她柔软的发丝,低语道:“好、好,我陪着你,今天一天都陪着你。” “唔,唔唔……” 真宫寺美奈看来昨晚是被他折腾惨了,懒洋洋地就是闭上睁眼,嘴角却挂着甜笑,口中发出旖旎动听的唔唔啾啾声,开心地依偎在他怀中,宛如一只温驯的羔羊,在他的胸口之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吻痕。 多么绮丽的场面,多么温馨的相拥。 两人耳鬂厮磨,如胶似漆,默默感受着对方的心跳,陡听“砰”的一声巨响,竟是大门给踹了开来。 “谁啊,反了天啦!” 任逍遥被搅乱好心情,差点没破口大骂,若非这是船上,不可能有外人,真宫寺美奈又拉着他肩膀,早就一计降龙十八掌轰过去了。 一抹靓影掠入房内,赫然正是龙菲芸,她穿一袭短裾黄裳,外罩黑纱薄衣,粉藕似的腴润玉臂若隐若现,长长的衣摆拖坠在地,衬的肌肤如羊脂白玉,温润浓稠,连肘、腋、胸口等肌肤薄处所透出的血色都带了抹粉橘,如涂奶蜜一般。 秋水盈盈的狭长凤眼,长而卷翘的乌黑睫毛,其间忽闪着一点水样光芒,如深潭迷雾般蒙蒙迷离,给人一中难言的刀锋一般的冰亮美态。 或许是因为在玄清秋处受到她无意间的媚惑和撩拨太过强烈,任逍遥的欲念和色心陡然间膨胀许多,明知龙菲芸踹门进来,眼角晶晶亮亮的肯定是发生了发什么事,却仍厚颜无耻的笑道:“菲芸,今晚去你那谁怎么样……唔,要不现在咱们就……” 穿着裤衩跳下床,伸手来拉龙菲芸。 “啪——” 美人儿没拉着,脸上却吃了个大耳刮子。 “怎么啦,菲芸?” 任逍遥被打的愣在那里,倒是身后真宫寺美奈开口相询。 “你问他!” 龙菲芸杏眼圆睁,怒斥道。 “我?我……我没烦着你、惹着你啊。” 任逍遥指着自己,满脸茫然和无辜的道,“昨晚来美奈这是之前说好的,我……” “装!你还装!” 龙菲芸柳眉倒竖,双手微微颤抖,带得衣袖也簌簌起来,盯了任逍遥良久,忽然点着头惨然笑道,“你、你……我一直以为你是顶天立地的少年豪侠,却不想你竟然……竟然……说,你为什么要把真相告诉玄姑娘!” “我……” 任逍遥为之一塞。 “是不是因为我们不让你给她解毒,不让你借机碰她,你就故意告诉她真相,害她不喝药、不吃饭……” “什么,你说什么!” 任逍遥心里“突”的一跳,面色霎时惨白。 “玄姑娘现在不喝药、不吃饭,想要自我了却啊,你还说没有……” 任逍遥不待她说完,一把抓起床边衣服,纵身冲出房门。 ×××××××××××××××××××××××××××××××××ד玄姑娘,你就喝点药吧。” 床榻边,苏涵碧苦口婆心的劝道。 “不管吃什么,反正也治不好,何必浪费呢。” 玄清秋苦苦一笑,幽然叹息。 “要是一直把这话挂在嘴边,本来能治好的也治不好了哦。” 南宫凤仪抑住心中激荡,柔柔轻轻的道。 “准确的说应该是治不好的就是治不好。” 玄清秋缓缓闭上美目,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倚靠在床头。 “玄姐姐,你怎么这样说呀。” 林毓秀美丽的眸子睁得大大的,诧异地道,“得了病就要吃药,吃了药病就会好的。” 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的她,竟然没看出玄清秋已经知道自己“毒”入膏肓,所以不肯服药。 “因为本来就是真的呀,任少侠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玄清秋凄然一笑,拥被坐了起来,花容消瘦的她确是令人我见犹怜。 林毓秀耳鼓内仿佛响起晴天霹雳,轰然遽震,手足冰冷起来,心儿剧烈地跳动,嘴唇哆嗦打震的道:“大哥哥他……他……他怎么能……” “真的要谢谢任少侠呢,如果不是他或许……或许清秋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什么玄门会在一夜之间垮掉,为什么爹爹和娘亲……咳咳……” 玄清秋话未说完,脸色倏地转白,全身激颤,汹涌的寒毒摧残着她风中之烛般的身体。 “不,不是的,逍遥那是诳你,他……他不识好歹,他……他别有用心。” 苏涵碧急的手足无措,什么话说了出来。 “不,不是的,任少侠没、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我逼他……逼他说出真相……你们别……别怪他……真的……” 玄清秋花容惨淡,香躯前俯,以极大的忍耐力强撑着想把话说完。 看到这无比的揪心的一幕,众女再克制不住,热泪终夺眶而出。 “玄姑娘——” 任逍遥飞奔而至,一个箭步跨到床边,握住玄清秋冰凉刺骨的一双柔荑,源源不断的将先天无上罡气输送过去。 玄清秋娇躯轻颤,张开眼睛,眸中射出火样的炽热,呼道:“任少侠。” 任逍遥的心在滴血,眼睁睁看着玄清秋的生命一点点消逝却不能救她,在他来说是人世间最残忍不仁的憾事。 众女何尝不是如此,连向来坚毅的南宫凤仪、随后赶至的龙菲芸、真宫寺美奈也背过身去,暗暗垂泪。 玄清秋得任逍遥内力辅助,体内肆虐的寒毒稍稍平复了些,半躺在他怀中,断断续续的道:“任少侠……各位姐姐……妹妹……你们……不要伤心,虽然沃活不了几天……可我……可我却相当喜欢……这个状况呢,死在海上……死在自己仰慕已久的英雄怀里……这……这不是很有一种诗意的美感么。” “你……就算……就算不喝药,那……吃点东西吧。” 苏涵碧喉头哽咽。 “用事物玷污自己的身体,我做不到。” 目光异采涟涟,投往晴朗的蓝天,锁定一朵冉冉飘飞、自由自在的白云,神驰意愿的道,“仅能品尝一次的名为“死”的甘美果实,这诱惑总浮现在眼前,多么美好啊。” 她越是淡然,任逍遥越是心如刀割。 难道真要袖手旁观,难道真要因为那未必真就发生的眼睁睁看着这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如水佳人香销玉陨么? 苏涵碧默默起身,想把半开的窗户关紧,好让玄清秋少受点痛苦。 “等等……关上窗户的话,我的魂魄……我那已经清净了……毫无污瑕的魂魄就……没有办法离开了……” 玄清秋微抬起沉重的水眸,喘息越来越浊、越来越重,却始终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我……我想去那里……见爹爹和娘亲……见死去的家人们……我……我……我……” 声音越来越弱,终至细不可闻。 “逍遥,快!给她解毒、给她解毒啊!” 苏涵碧第一个叫道,紧接着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南宫凤仪、水芙蓉、林毓秀、南宫凤姿全都迫不及待的拥了过来,哭嚷的哭嚷、扯衣服的扯衣服,昨天还口径一致的“战线”全部转向,目的无非是一个——让他以内功为玄清秋解毒,只要能救这可怜的姑娘,即使身无寸缕、裸呈相向,即使他按捺不住,真的侵犯了玄清秋。 这一刻,任逍遥的心何尝不是被玄清秋彻底感动,何尝不是打定主意,宁可甘冒“奇险”也要从阎罗王手里把她抢回来! 第十章 兽性打发 房门紧紧掩起,四面的帘幔俱都放下,舱房中的光线立时黯淡下来,四周角落里仿佛都涌出一种神秘之感,闪动的炉火,使这神秘之意更加浓重。 玄清秋一袭白绸纱衫,半晕半醒的坐在床头,美眸轻轻拢在一起,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在闪跳的里,她失去血色的花容带着超乎现实奇异的病态美。 任逍遥同样一袭白衫,缓步走到玄清秋面前,轻轻唤道:“玄姑娘?” 玄清秋娇躯微微一震,从懵懂迷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瞧着任逍遥那亲切和蔼、宁静平和的脸容,眼角忽然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流露出混合着惊惶、焦虑与乞怜却还有着三分欣喜和羞赧的光芒。 苏涵碧已把解毒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包括期间可能经历的险境、包括裸逞相对的尴尬,甚至包括任何男人即使是任逍遥面对她勾魂慑魄、艳及无双的赤裸膧体,极有可能甚至是必然做出的冲动之举。 她惊惶是因为要脱光衣服面对一个认识才两天的男人;她焦虑是担心体内的寒毒不知需要多久才能解除;她乞怜是渴望一切快点来临、快点结束…… 然而天下间的怀春少女谁不期盼任逍遥的垂怜,谁不希望把宝贵的初夜献给仰慕已久的风流盗侠呢,更何况玄清秋已然见识到他的侠肝义胆、用情至深,来到这里之前,早就默默做好了花承朝露、任君采撷的准备。 任逍遥深吸口气,努力使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柔声道:“事急从权,在下不得不如此,还请姑娘恕罪。” 缓缓伸出手掌,解开了玄清秋肋下的衣钮。 才解第一粒,玄清秋已将眼睛紧闭了起来,手脚也起了的一阵阵轻微的颤抖。 且不说她那超凡物外、出尘脱俗的美貌,但在眉睑合起前,眸中所流露的娇羞之色已让见惯美女的任逍遥砰然心动。 玄清秋虽已合起眼帘,任逍遥却还是不敢接触到她的眼睛,垂首以避时但见胸口露出一抹莹润粉白的肌肤,玉雪双乳半隐半露,从幽暗中看去,粉莹莹,颤巍巍,茵蕴绰约,让他心跳倏地加速。 任逍遥伸手解开她的腰带,一层层翻开围腹与内外衫,动作十分小心,连指头都未接触到她身子,到最后一件浅罗轻衫顺着她的香肩粉背滑落,白皙粉嫩的椒乳和俏立的嫣红乳珠相映生辉,尽现眼前。 任逍遥的呼吸立时粗重起来,玄清秋那莹白如玉,柔软如天鹅,玲珑如鸽子的娇躯并无臆想中引人疯狂的热力,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的娇弱,那是一种纯情少女所独有的风韵,动人情处,难描难叙。 任逍遥本想移开目光,但这一瞧之下立刻痴迷其中。 他是英雄豪杰不假,但毕竟还是个男人! 玄清秋肌肤如雪、粉光玉致,似吹弹即破,颤巍巍怒耸娇挺的雪白椒乳骄傲地向上坚挺,盈盈不堪一手而握,美丽饱满、娇小可爱的的蓓蕾嫣红玉润、与周围那一圈粉红诱人、娇媚至极的淡淡乳晕配在一起,犹如一双含苞欲放、娇羞初绽的稚嫩“花蕾”动荡有致,艳光四射,浑身线条玲珑浮凸,该细的细,该挺的挺,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诱使任逍遥堕入欲望的深渊。 任逍遥憧憬着手指在她玉体滑过的感觉,顿时心跳口渴,半晌没有动作。 玄清秋等了一会,不见任逍遥开始施为,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了一线,瞟向近在咫尺的他,佳人儿面上红晕犹未褪去,那一丝如梦如幻的星眸秋波中,流露出的也不知是羞涩,还是爱慕。 过了足有盏茶功夫,任逍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刚要提息运气陡地和玄清秋目光相触,尴尬的差点没翻下床去。 玄清秋羞得在再度闭目,任逍遥却看傻了,她墨染般的垂肩秀发比那勾魂慑魄、梦幻迷离的美眸更加动人,那是一种真淳朴素的天然,衬的她人宛如清水中的芙蓉,令人诧异天生丽质可以到这种境界。 宛如两行洁白碎玉的皓齿、细致白皙似绵雪的玉手、纤细小巧不堪一握的柳腰,整合成让人为之迷醉、为之疯狂的无限春光,挑战着任逍遥意志和定力。 “玄姑娘,你……体内经脉僵硬,气血郁结,若要尽驱寒毒需以阳和之内劲先将‘少阴’四侧四十六处穴道一一捏打,倘有不适……得罪处,还请见谅。” 任逍遥咬紧牙关,艰难的把话说完,掀开小衣下缘,放慢动作,手掌浮在她平坦的小腹之上不过分许,小心翼翼的解开了裈裤的系带。 当时女子下裳里的裙裤里是没有裆的,拨开后可直接看见私处,妇女只有在月事来时才裹上一条棉巾,平时裙里春光毕露,光溜溜的毫无遮掩,这是男尊女卑的传统遗毒,为方便男子寻欢,翻起裙来便能办事。 龙菲芸、水芙蓉、林毓秀等都是江湖女子,穿的是有裆的裈裤,裤腰比之寻常绸群特别做得高些,有细带系在腰里,外着衫子、围腰,再缠上衣带,打斗时裤头不会脱落,也没有春光外泄之虞。 系出名门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幽居海上的苏涵碧自从跟了任逍遥,都换成这样的装着,连带褪去和服的真宫寺美奈也是如此,玄清秋出海仓促,没带多少衣衫,如今穿着都是南宫凤仪亲自从众女服饰中特别为她挑出来的合身裤裙,裙摆分做两截,胯下系着宽不过两指的丁字型的腰巾,胀卜卜的裹着那一抹沟壑,边缘露出几根褐色微卷的乌细毛,肤如细雪,昏灯掩映之下,竟比绸巾更要酥白。 任逍遥一阵心猿意马,扶着玄清秋做到床沿,她缓缓别转娇躯,海藻般丰润的乌黑秀发下下,腰巾分开两片圆翘的雪臀,粉致的细腿长过半身,小巧的足踝和膝弯都是美丽的粉桃色,腿线笔直无瑕,没有一丝凸棱弯矫。 任逍遥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痛玉人儿,却反摸的玄清秋摸得肉麻兮兮,颤声道:“你……你别……慢点……” 任逍遥将绸裙剥下,玄清秋双完美无瑕的玉腿一寸一寸展露眼前;不只是腿,她的臀股浑圆,连着腰肢大腿的曲线修长圆润,腰巾褪去后胯下的三角线条带着紧致无比的弹性,乌黑卷曲的耻毛覆盖着诱人的凹陷。 “唔、唔……好……好奇怪……我的身子好……好奇怪……” “玄姑娘,忍一忍,很快就过去啦……” 任逍遥说着按住玄清秋小腹,神功潜运,将醇厚无比的先天无上罡气缓缓输送过去。 刹那间,玄清秋只觉被他按住的地方生出一阵奇异的暖意,初起时只是游丝般微不可察,转瞬汇聚成流,振荡鼓动于丹田小腹之间,说不出的舒服适用,心头仿佛也有股火焰燃烧起来,也不知是羞?是喜?还是娇乏? 很快密室内响起一阵手掌轻拍声,任逍遥的呼吸愈发粗重,玄清秋也发出了轻微的喘息,销魂的呻吟…… 那“少阴”四侧,乃是女子身上最敏感之地,若经男子的手掌捏打,滋味可想而知。不多时,玄清秋娇躯开始微微颤抖,丰盈的酥胸剧烈起伏,双颊如抹胭脂,张着红彤彤的小嘴不住娇喘,失神的双眼一片水雾迷蒙,软弱地摇着发丝,雪白的鼻尖、脖颈上布满细细的薄汗,说不出的晶莹可灯"火~书城爱。 “呃……好……好热……好……好麻!好……好舒服……呜呜……” 玄清秋下颔昂起、秀眸紧闭,红如染樱的俏脸上眼波迷蒙,她彷佛知道自己美得惊世骇俗,秀丽清雅、美若天仙的她那本来如雪的娇靥上不由自主地迅速升起一抹诱人的晕红。纤腰不住耸挺,迎合着任逍遥的拍打。 灵台偶一清明,又惊又羞,狼狈地慌忙将皓首扭向一边,却又忍不住睁开眼睛,偷偷的瞟向任逍遥。 面对活色生香的赤裸佳人,任逍遥何尝不是欲念勃发,何尝不想把她按倒在床,何尝不想和她共赴巫山,何尝……却要咬牙硬忍,强自维持的内息的平稳流畅转及动作的准确精微,深恐稍有不慎以致寒毒迸发,救人不成反倒害了她。 炙热的手掌在玄清秋各处穴位不住推拿,后者全身绷紧,半眯半睁的美眸中射出千条万缕的情丝欲芒,歪着粉颈娇娇的受着,不住的呻吟轻喘,脑中一片空白,最后连呻吟都发不出来,只能死死喘息,待得任逍遥止住动作,玄清秋已险些半厥过去,任逍遥柔声问道:“玄姑娘,觉得怎么样了,丹田是不是暖和了些。” 玄清秋娇乏的点点头头,竟然无力抬眸。 任逍遥强抑住扑上前的冲动,沉声解释道:“雪山无影毒已经侵入你七筋八脉、五脏六腑,深及骨髓,我先用寒热相吸的办法把毒质逼入你气海丹田,稍后再满满化解——来,盘膝坐到床头,抛开杂念……” 玄清秋迷糊中点了点头,轻声喘息:“我……我没力气,抬、抬不了腿,棒棒我。” 说到后来声细如蚊,听来直与呻吟无异。 任逍遥站起身,双手掖着玄清秋的两胁,像抱娃娃似的将她整个身体抱上床头,她的身体盈润得紧,触肤滑腻已极,抱在手里完全没半点瘦肋硬肌的触感,指尖彷佛掐进一团绵滑细致的顶级酥酪之中,满掌都是丰腴的肉感。 玄清秋被他抱得有点痒,微微侧着身子,嫩红的掌心微微翘捏,玉指轻蜷,修长小腿无助的举起,垂肩的秀发映得肌肤分外白腻,漾着奶蜜般的润泽,含苞待放的胴体有着少女独有的娇嫩莹润,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任逍遥强忍着一口将她吞下的冲动,抚着她腴嫩的小腰,帮她摆正坐姿,当双掌抚上她滑腻的大腿根部,才发现她两条腿都汗浆浆的,湿润无比,浑圆高挺的臀部,不论色泽、弹性,均美的不可方物,股间沾满了腻润的汁水,蝶翼般覆盖着耻丘的美丽纤茸湿成一片,彷佛涂抹了一层黄润香甜的杏浆,直欲滴落。 此时的玄清秋需盘膝而坐,以利真气运转,大腿平展两侧,娇润欲滴的动人花瓣随之微启,露出淡粉色的鲜美嫩肉,似是两瓣鲜桃,蓬门洞开,蜂珠激张,将玉门与肉芽藏在中间,只露出一丝细缝,门户重叠,玉润珠圆,胀成粉橘色的腴润桃红当中,微绽着一道晶亮,直比新剥的荔枝果肉还要丰嫩。 经历了刚才的拍打,玄清秋股间早已泛滥成灾。汩汩而出的凉滑汁液从蛤底、会阴,一直淌到了股沟菊门处,顷刻把床单泥泞不堪,犹如躺在一处浅水洼里。 任逍遥看得血脉贲张,但一想解毒的过程才进行了一小半,愣是以极大的自制力压抑住冲动,自我褪去了衣衫,真真正正的和玄清秋裸逞相向。 只见她双颊玫瑰般娇红,仍泌着一粒粒珍珠般的汗珠,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琼鼻樱唇中,却是娇喘吁吁…… 任逍遥方才已见过她裸露的身子,已接触过她凝脂般的香肌玉肤,却还不觉怎样,此刻瞧见她这脉脉含羞的娇靥,楚楚动人的风情,心头却不禁生出一种异常的感觉,仿佛眼前的降临凡尘的九天仙女,一双手掌再也不敢接触她的身子。 只要是个男人,面对清雅如仙的玄清秋,都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任逍遥才收摄心神,十指箕张如骤雨闪电般连续点在玄清秋前胸数十大小穴位上,每一指均注入一道中正阳和、浑厚无比的真气,尚未弄清楚是甚么一回事,充盈宇宙的先天真力直贯而来,再一点一滴的转化为元气,随着真气的周游流转,愈趋澎湃,很快侵袭全身。 除“任”“督”二脉,人身还有十二条基本经络,沟通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称之为“十二正经”化解雪山无影毒的第二步,就是把寒毒自骨髓、脏腑中逼出,顺着沿着各条经络内血脉气息的运转汇聚丹田。 听起来虽然简单,但要运用自如的操纵真力非四五十载的深厚修为不可,要把至阴至寒的雪山无影毒一丝不落的完全吸入经脉,非至刚至阳的先天无上罡气决难办到,且整个行功过程险之已极,内劲几时增强、几时减弱、几时提速、几时减缓都要拿捏的分毫不差,既不能残留丝毫未引出的寒毒,更不能因用力过剧损伤玄清秋脆弱已极的身体,否则便是前功尽弃灯!火~书城。 任逍遥排除杂念,默守丹田,先天真气源源涌入,以任督二脉为主通道,周而复始,如环无端。 玄清秋默默承受,任由热气焚心,全身发烫,喷出来是火辣辣的气,她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吸进肺内的像是一团一团的火焰,毛孔流出来的汗珠顷刻间已被蒸发掉,但她并不觉得痛苦,相反这些天一直纠缠她、折磨她的寒毒被一点点的抽离,全身飘飘荡荡,痴痴迷迷,如在梦中,如在空中,如在云端。 玄清秋紧紧闭起眼睛,吼中发出一阵阵动情的喘息与呻吟,仿佛漫长无极,仿佛短如刹那,忽然间,灵魂像从夜空忽然回归到身体,除丹田气海外,身体再没有丝毫寒或热的感觉。 她感觉任逍遥双炙热的手掌扶上了他的香肩,顺着她香肩优美的曲线悄悄摸掌向浑圆挺翘的缓缓下移…… 这是解毒的第三步,通过巧妙的拿捏拍打使她全身经脉窍穴处于一种半通不通的状态中,血脉气流固畅行无阻,已被引入丹田的寒毒却休想走泄分毫。 玄清秋的一顆芳心都快跳出來了,情窦初开、尚是处子之身的她竟要被任逍遥抚遍全身,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鸣钟一般,娇乏、羞赧、害臊、期盼、胆怯种种缤纷杂乱的情绪接踵而至,撩拨着她豆蔻年华的少女芳心。 玄清秋羞于直视任逍遥的面孔,只得闭上眼睛,感受他掌间灼热的空气。 光是瞧着她绝色纷呈的赤裸膧体,任逍遥已是心醉魂销,惶论着手处凝脂般的肌肤温润滑腻、吹弹得破,指尖才滑进她右腋,便触及一团热呼呼的美肉,被夹紧的肘腋挤溢出来,腴润之外,更带有结实的弹力,可以清楚摸出硕大的圆弧,两团丰腴的乳肉仿佛有着无比的吸力,令双掌深陷其中,溢出指缝的酥滑嫩肉牢牢箝着箕张的手掌,无论怎么揉捏都挣扎不开。 玄清秋仰头喘息,半截娇躯微向侧弯,娇弱的身子不住轻颤,绵软的丰胸间慢慢浮出一粒荳蔻般的突起,在美丽雪白的娇软玉乳顶端娇傲地硬挺起来,那极绵与极硬之间的变化不过顷刻须臾,手感却妙不可言。 玄清秋的眼神顿时变得慌乱不堪,她为自己那羞人的身体而感到无比难堪,她藕臂勉强撑起汗湿的上半身,沁着汗珠的腴润胸口分外耀眼。 动作虽轻,却让任逍遥惊醒过来,作恶的大手赶紧移开,继续拿捏着经脉。 他的手在动,他的目光也在动,随着炉火的闪耀一点月晕般的柔白肤光在玄清秋雪肤上来回流淌,顺着玉臀边缘,勾勒出一条润泽无比的圆弧,两瓣丰润饱满的玉臀,那条光润的臀缝犹如月痕般温存,嫩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玄清秋的喘息更是粗重,呻吟之声更响…… 随着任逍遥的轻抚捏拿,她雪白耀眼的美艳胴体上抹了层层红霞,娇喘吁吁,媚眼如丝,身上沁出的香汗且点点如雨,混着中人欲醉、撩人心魂的爱液微薰,如泣如诉的娇吟声,听得人心痒难熬,闻得人情欲大动。 因为先天真气的作用,玄清秋感觉到浑身好像在火焰中焚烧似的,加上那无处不到的轻抚,全身四肢像在一节一节的融化,半闭的星眸里眼波朦胧,缩肩侧颈,兰指掐着掌心,一双小手无助地举在两侧肩窝畔,像思春的猫儿般呦呦低鸣。 缱绻情慾的火热同样折磨着任逍遥,忍了足有个把时辰的他呼吸急促,眼里直要喷出火来,眼瞧玄清秋沉湎爱欲的模样娇美无比,短促的呻吟又酥又腻,同昨晚与自己合体交欢、几番云雨的真宫寺美奈何其相似,再也忍耐不住,猛地一扳玄清秋娇柔的香肩,将她娇软无力、一丝不挂的赤裸裸体按倒在床,抄起她的膝弯用力一掀,把两条修长诱人的美腿扳成了倒写的“儿”字。 第十一章 魔女真身 任逍遥大惊,慌忙侧身避开,玄清秋脱力欲乏,顾不得满身狼籍,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即使如此,她的媚态依旧撩人已极。 两颊流动的艳红晶莹如玉,如云秀发间香汗微浸,鲜红柔美的樱桃小嘴急促地呼吸着,轻柔的喘气吹着任逍遥颈部的肌肤,麻麻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玉臂夹着一双挺耸椒乳,粉藕色的小小乳晕上挺着豆粒大小的乳尖,将梨形的饱实乳房拉得向上翘起,充满弹性滑腻的肌肤与任逍遥大腿轻轻厮磨,肉与肉的正面相贴厮磨,舒服得他全身汗毛孔都张开了。 抚着她湿濡腻润、粉雕玉琢的紧致胴体,任逍遥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罪恶感,要不是玄清秋扇的那一巴掌,他早已做出禽兽般的丑事来。这不光是破坏伊人贞操的问题,更会让他人格蒙羞,自此再无颜面担当“侠义”二字。 任逍遥待要把她扶开,微一侧觉玄清秋如白玉抹上丹朱般艳红的脸近在咫尺,稍稍前移能吻上她吐气如兰的柔唇,心中又是一荡,好在断指处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保持理智,小心翼翼把玄清秋扶到一旁,让她半倚着枕垫,接着取来早已备好的巾帕温水,为她细细清理——这时决然叫不得众女,否则那满床汁水白稠的狼藉和玄清秋的此刻的神态表情,就是他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 玄清秋幽幽醒转,发觉下身赤裸,被摆成了玉腿屈分的淫靡姿态,任凭任逍遥轻轻抚拭,当真是羞惭欲死,苦于全身瘫软,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由得任逍遥摆布,羞耻中却隐约有种莫名的淫冶兴奋,一时酥胸起伏,芳心可可。 好容易清理已毕,任逍遥又依次为她船上贴身亵衣、轻纱罗裙,其间的风光旖旎不必细言,反正一切做完他的眼中又布满血丝,连扶玄清秋出门的“勇气”都没有了,叫道:“涵碧、凤仪进来,把玄姑娘扶出去,其她人外面待着。” 二女一眼入内,见玄清秋面色红润,玉颊微潮,凤眼热力四射、呼吸迅疾短促,同之前秀靥惨白、眸神空洞的情状相异迥然,晓得雪山无影毒已然驱尽,不由得大喜过望,搀着玄清秋就往外走,眼看出门苏涵碧突然停步。 “凤仪姐姐,你带玄姑娘先出去吧,汤药我已经准备好了,菲芸和美奈会帮着你照顾她的。” “妹妹呢?” “我去看看逍遥,这次驱毒他的消耗也不小。” 瞧着苏涵碧缓步走近,俏脸似笑非笑,仿佛有种戏谑取笑的意味,任逍遥忽然有点心慌,讪讪道:“现在……现在是什么时辰?” “亥时,你为玄姑娘解毒花了整整六个时辰,芙蓉、秀秀、凤姿熬不住,已经睡去了,美奈和菲芸再煎药,就是不叫进来的也是我和凤仪姐姐。” 任逍遥被她看得发虚,故意岔开道:“我给玄姑娘解毒时,发现她体内隐隐有另外一股阴寒的阻力……” “你破了她的身子?” 苏涵碧突然冒出一句。 “啊,没……没有,绝对……绝对没有,你别……别……” 任逍遥自觉羞愧,说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男女大欲,人之天性,玄姑娘那样粉雕玉琢的美人儿赤身裸体的和你呆了六个时辰,你若忍着不碰她还叫什么‘风流盗侠’。” 苏涵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促狭似的笑容居然带着几分妩媚。 “是,我承认刚才我的确情难自已,但……” 任逍遥一边解释,一边大是诧异,感觉丹田中一股热气急速上升。口干舌燥,额角渗汗,胸腹四肢、头脸项颈,没一处不是热得火滚,仿佛吃了春药一般。 更严重的是苏涵碧一贯恬静文雅的动作在他眼里竟然变得妩媚撩人,风情万种,哪怕只是缓步走动,也能感觉她纤细的蜂腰美腿款摆错落,无不洋溢着浓浓的春情,哪怕是只是撂一撂鬓边乱发,也硬生生多了股轻撩慢捻的韵致,令人心痒难搔,哪怕…… 苏涵碧毫无察觉,淡淡道:“别再解释了,这房里一股爱……的味道,你对玄姑娘做过什么,闻都能闻出来。” “是么,那这个呢。” 任逍遥喘息加剧,猛打把断指伸到苏涵碧面前。 “啊,这……这是……” 苏涵碧掩嘴惊呼,难以置信的道。 “最后关头我把手指扭断了,玄姑娘现在仍是处子之躯。” 任逍遥努力想要压制激荡的心情,呼吸却全然不受控制,变得愈发急促。 “你为了……为了克制情欲……竟不惜自……自残肢体!” 苏涵碧纤手按住酥胸,满脸俱是感动之色,其动作立即强调了她动人的曲线。 “嗯,现在的任逍遥再非以前那个见一个、睡一个,处处留情的轻薄浪子,除非是自己的女人,否则我决不……” 任逍遥的话没有说完,久久压抑的欲火蒸腾而起,蛮腰儿一搂,苏涵碧“呀”的一声轻呼,已被她按倒在床,裙摆一扬,罗裙便被扯了下去,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和一盘明月。 苏涵碧的身材看似看似纤瘦,实则丰腴,肌肤莹白如玉,曲线跌宕起伏,白皙醉人的双腿蜷并起来,中间合丝拢缝,紧的连一根小指都塞不进去。 她被任逍遥突如其来的惊的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扭头忽道:“逍遥,你……你作甚么……不能……不能在这里……” 她衣衫半裸,发钗横乱,圆滑的香肩上拂着几缕乌黑的秀发,丰满的乳房起伏的也越来越急剧。 “我要你、我要你……等……等不了了……我现在就要你!” 高挺丰盈的乳峰,纤细若柳的腰肢,俱在任逍遥鼻端,他再控制不了自己的神智,拉起苏涵碧翠绿色的襦裙缦衫,掀上来把她的头脸上身都罩在里边,苏涵碧眼不能视物,双手罩在裙内,不由紧按着床单,呜呀道:“别……别这样……逍遥……” 任逍遥根本不理,昂首低吼一声,才穿起的衣衫寸寸碎裂,猛地一扳苏涵碧的雪臀,把她整个人翻转过来。 苏涵碧空有一身武功,却不敢忤逆情郎的意愿,被他一按,乖乖塌下腰肢、垂下粉颈,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 在任逍遥轻车熟路的爱抚下,苏涵碧不由快感如潮,螓首微抬,张开红彤彤的薄嫩粉唇细声细气的叫着,腰肢慢慢瘫软下来,股间汁水泛滥,两条直腿簌簌发抖,酥嫩的臀股不自禁的颤起一片耀眼雪浪。 无边春色,却只有任逍遥一人得见,苏涵碧整个上身被包裹了起来,目不能视,只能用身体来感觉情郎的勇猛强劲。 伴随着一声娇吟,大片晶莹水渍淌下苏涵碧白嫩的腿根,她仰手尖叫,甩开一头青丝,美得差点翻起白眼。 粉腿玉弯,酥乳雪臀,云雨缠绵,激情澎湃,荡人心魄的呻吟和虎狼一般的喘息几乎持续了整整一晚,淫糜无限、春光无限…… ××××××××××××××××××××××××××××××××××子夜时分,海面一片寂静。 除了零星的几个巡夜兵卒,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东海群盗既已覆灭,船队的警戒放到了最低点,尤其是任逍遥他们乘坐的这艘商船“太阁号”里里外外压根就没见着人。 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以船内各大高手的本领,纵然真有敌袭,巡夜的兵士还没发现,他们定早已察觉。 忽然,船体三层的一间舱房里迅捷无伦的窜出一道黑影,兔起鹘落间已然到得一层左侧最里面的库房外,轻轻掀开窗户,闪身跳了进去,整个过程不到五下之数【wWw.WRsHu.cOm】,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神乎其技到令人难以置信。 仓库分内外两间,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修补船体的木料和一些备用的帆布、铁锚、木钉,窗口透入的微光月影只隐隐约约的映照出轮廓,走动时稍有不慎碰倒什么,保管眨眼就被闻讯赶来的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然则黑影似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轻而易穿过了杂乱的外屋,进到最里面。 “公主的夜眼真是厉害,走来这里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恭维的声音。 “这算什么,倒是端木护法中了任逍遥的‘升龙封穴’还能说话实在让我佩服。” 娇笑声中,烛火亮起,幽暗的仓库霎时明亮起来。 角落里坐着的是被任逍遥封住穴道、关在这里的徐妈妈,而点亮烛火的则是刚才进来的那个黑影。 长发如云、美颜如玉、柳眉如黛、樱唇如朱;若刀削般充满美感的轮廓线条和冰肌玉肤,使人不敢逼视的脸,肤色有如羊脂白玉,映雪生辉。 美的里面,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媚劲,两只眼睛,就象秋天的湖水,在微风的吹佛下,不时泛起无数美丽的涟漪,水汪汪的,随便向人飘那么一眼,就要叫人感到勾魂荡魄,恨不得跑过去,一口将她吞下肚去! 玄清秋! 对,正是大半个时辰前才被南宫凤仪送回房的玄清秋。 “九处穴道被封,十五个时辰才冲开一处,他的功力不比教主逊色啊,我现在除了说话,身体各处都动弹不得,没给公主行礼,还望……” “事情做好便成,行礼就不必了。” 玄清秋随手一挥,竟然使出了武林中极其高深的隔空解穴之法,轻易解开任逍遥以先天无上罡气封住的穴道。 “说到做事情,不知公主……” 端木护法揉着发酸的手足站起立起来,满脸谄笑的道,“是否已完成教主的吩咐,把任逍遥……” “失败了。” 玄清秋冷冷截断道。 “什么!他……他没有碰公主!” “碰了,只是到最后……” 方才还是一脸冷傲之态的玄清秋俏脸居然微微泛红,连说话也带了点结巴,“到最后他自断一指,愣是没有……没有进来。” “哦,是么,我看公主也‘身下留情’了吧。” 端木护法阴恻恻笑道,“您随是处子之躯却天生媚骨……” “够啦!” 玄清秋低喝一声,目中放出森然的光芒,纤纤十指就象护犊的母猫一般,露出尖利的指甲又慢慢地收紧,“你以为我不想趁交媾之际借助他的先天无上罡气打通周围经脉,突破阴修罗刹功的限制,进军圣教自初祖创教以来,历代圣女从未臻达的第十三重境界,甚或尤有过之,然后把他杀掉。” “不、不是……我是指……” 端木护法努力想要辩解,但一看见玄清秋犀利如电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陪笑道,“我是担心……担心教主交待的任务没……没有完成,到时候我们怎生交差。” “任逍遥是个男人,男人中的男人,只要多花点时间还怕他不中计。” 玄清秋充满充满妖异魅力的眸子闪亮起来。 “是、那是,公主风华绝代、天生丽质,连陈……” “你再提这个混蛋,别怪我辣手无情!” 端木护法连连点头,竟不敢有半点违抗。 玄清秋拉过张椅子,屈身坐下,沉声道:“这一步既然失败,往后的所有计划都要更改。” “为什么?” “哼,任逍遥何等人物,‘解毒’花掉他六个时辰,先天无上罡气在我体内运转了几十个周天,岂能察觉不出阴修罗刹功的寒劲。” 玄清秋冷笑一声,语调陡然变寒,听在耳里有种战栗发抖的感觉,“幸亏我懂得防患于未然,在这之前已做好万全准备,任他聪明绝顶、智计通天也休想勘破其中旋即。” “公主做了什么准备?” “你说呢?” “啊,不行、不行啊,公主,要是用它,万一……万一……” “少废话,拿出来!” 玄清秋眸神转厉,咄咄逼人之中却别有一番韵致。 “可……可是……” 端木护法还在犹豫。 “快!” “不行、绝对不行,临行前教主再三交待……” “再说我杀了你!” 端木护法无可奈何,咬破右手食指,在手掌腕脉处划了几划,接着闭目坐倒,开始盘膝运功,片刻之间,头顶升出丝丝白气,左手臂衣衫鼓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手臂凸起,似要冲出一般。 端木护法脸色顷刻转白,身子摇晃,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突地“丝丝”几声轻响,一条金黄的影子倏地穿袖而出,在空中急速转动。因为非得太快,看不清楚长的什么样子,只略略估摸的若手指长短粗细。 黄影甫自飞出,嗡嗡之声立即响震四周,仿佛夔鼓霜锺一般,其中似乎含有种奇异的韵律,似乎暗契人的心脏跳动,才听一小会,便烦恶欲吐,心脏砰砰震动,几乎要脱体而出。 玄清秋素手微扬,响声立止,黄影围着她的手旋转起来,仿佛倦鸟近巢,乳兽恋母,速度越来越缓,越来越慢,直至归入袖中。 “公主,若真以此……”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玄清秋玉容亮了起来,美艳不可方物。 “恕小的多嘴,任逍遥身边那个叫苏涵碧的女人医术极其精湛,倘若她知晓此物,向我查问整个经过……” 端木香主满脸堆笑,局促的道,“我是说万一……万一我和供词和公主说得对不上,那、那就穿帮了,所以公主您是不是先把……先把该‘招供’的内容和我,免得到时候……” “是啊,不光任逍遥,她的几个夫人也都冰雪聪明、慧质兰心,哪怕我们的话彼此只有一点点差别也会被她们揪出破绽。” 玄清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有意、似无意的道,“问题是端木护法你在任逍遥面前连一盏茶功夫都扛不了,要是和你说一大堆,未必就记得住,记住了也未必说得清。” “所以,我想告诉你的只有一句。” 玄清秋凤目一寒,语调却如不波止水。 “哪一句。” 端木护法毫无察觉,勿自问道。 “死人是没有口供的。” 一语未毕,玄清秋毫无预兆的骤然出手,五指如钩,其快绝伦,电光火石间已然掐住端木护法的咽喉。 “你……你好狠……” 端木护法喉头一哽。 “当然,不狠怎么做的了大事。” “我死了,你、你怎么解释……” “你冲开穴道跑掉和我有什么相干。” 玄清秋笑得媚极,手腕微微一紧。 “咯啦——” 端木护法脖子一歪,当场断气。 第十二章 乱我夫君 前晚龙菲芸,昨晚苏涵碧,次次做足三两个时辰。 为玄清秋解毒,整整半天竭尽全力,饱受情欲和理智的双重煎熬。 换成别人,不睡到日上三竿绝起不来,起来了也是精神萎靡、腰酸背痛。 唯有我们的任逍遥虽是起了个大早,精力却充沛的紧,就那么把半睡半醒的苏涵碧压在身下,被浪翻腾,云雨颠狂,折腾了好一阵,直到伊人抵受不住,楚楚可怜的软语哀求,这才心满意足,穿好衣服离开。 他的心情确实是好,好的没话说。 负责夜晚的警戒九鬼嘉隆拉耸着脑袋,做好挨批受责的准备过来汇报说徐妈妈跑了,他也只是笑了笑,满不在乎的打发他离开。 简单巡视完一圈,远远的瞧见玄清秋走出舱房,纤腰款摆地朝这边走来。 任逍遥脑际轰然一震,泛起惊艳的震撼感觉。 肤若凝脂,容光明艳的玄清秋脸抹红妆,石黛画眉,身穿粉红色燕尾形衣裾叠折相交、缀有飘带的褂衣,外罩一袭葱白色的丝棉云肩,衣襟紧扣胸口,衬托着丰满挺拔的娇柔乳线,下身穿一件翠绿色的百褶裙,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步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同色的腰带紧紧匝着窄薄而又不失肉感地小腰板儿,翩若杨柳,未盈一掬。 她袅袅婷婷移步而至,秋波流盼中,包括任逍遥在内的所有人无不看得魂销魄荡,神为之夺,她头上梳的是堕马髻,高耸而侧堕,配合著她修长曼妙的身段,纤幼的蛮腰,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照人,眸子又深又黑,顾盼时水灵灵的采芒照耀。 明皓齿的外在美,与风采焕发的内在美,揉合而成一幅美人图画,使人有一种如入仙境感觉,那还知人间何世。 “任少侠,任少侠!” 要不是玄清秋吐气如兰的轻唤,任逍遥恐怕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局促的应道:“你……你的身体怎么样,是不是……是不是好些了。” “嗯,再不觉得冷,再不用披着貂裘了。” 玄清秋现出甜而纯洁的笑容,忽然滴溜溜地转了一个身,出奇没有予她任何色情的感觉,反衬托出一种犹如霓虹彩霞的娇姿美态,以一把比天籁还要好听娇嫩声音雀跃笑道。 直到此刻,任逍遥仍要分出一部分功力来抑制激荡的心情——玄清秋实在是太美了,即使看过无数次后仍要泛起的感觉。何况她精心打扮过,俏脸扑了层薄薄的胭脂,看起来想鲜艳欲滴的水蜜桃惹人采摘,香耳垂下两串长长的鎏金嵌珠,秀脖围着彩珠缀项串、贴在丰满的胸脯上,无限衬托出她艳绝尘寰的天香国色。 “少侠大仁大义,助清秋脱离危难,此恩此情清秋真不知……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 玄清秋深深凝望着他,没有保留地表达出心中的感激。 “举手之劳,何足挂……区区小事,无须……” 听到“报答”二字,瞧着她那宛若荡漾在一泓秋水里的清丽瞳眸,任逍遥的心“突突”直跳,往日在姑娘家面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嘴巴紧张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玄清秋像没有听到他话似的,柔柔轻轻的道:“任少侠执掌天极教,又是听雨轩的乘龙快婿,船队的这些货物和爹爹留给我的二百万两根本不放在眼里,清秋别无她法,只有……只有……” 两边脸颊悄悄飞起一朵红晕,令大病初愈的她更显娇艳欲滴,以蚊蚋般的声音仅可耳闻的轻轻道,“任少侠,你……你不惜大损功力救了我,待我又很好……你又见到了我……我的身体……还、还和我……清秋已经是你的人了……从今往后……嗯……” 她毕竟是个系出名门的大家闺秀,说出这等话来,实在太过羞人,声音越来越小,终至细不可闻。 任逍遥惊得差点没载进海里,结结巴巴的道:“玄姑娘,你你你……你不会是以为……我给你解毒时那样……那那那……那就算……” 玄清秋轻垂螓首,显露出如天鹅般优美的修长粉项,抿着樱唇呐呐道:“难道……难道不、不是么,我……我听一起长大、现在稼出去的姐姐们说……洞房花烛夜里,女儿家就是……就是被弄成……” 她任何一个表情和神态,均逗人至极点,尤其是现在这既窘迫又羞赧的模样,差点没把任逍遥的魂给勾飞。她对对房事的青涩误解,叫任逍遥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脑中千回百转,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完了、完了,误会闹大了……玄姑娘竟然以为我和她行了夫妻之实……这可怎么办呀……和她说清楚?不行,虽然我没有和她……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她那样被我……以后怎么嫁人呐……嫁人 ?[-99down]普天之下除了我,谁还配的上她……收她进门那是天经地义……不不不,玄姑娘并非诚心诚意喜欢我,而是想要报恩……报恩怎么啦?凭我的本事迟早能搏取她的芳心……她一天没有爱上我,一天就不能碰他,否则便是乘人之危…… 收?不收?两股念头做着激烈的角逐,半晌没个结论。 “任少侠不说话,那……那就是不答应了。” 见任逍遥久久不语,玄清秋发出一声柔肠百转、令人心颤的幽叹,眸神陡地黯淡下来,“清秋乃庸脂俗粉,蒲柳之质,娇生惯养,一无是处,比不得几位姐姐既懂武功又各有所长……” “不不不,玄姑娘天生丽质,艳冠尘寰,逍遥阅女无数,绝无一位姑娘能与你想比,若能得你青睐,是逍遥前世修来的福气。” 闻着一开始就从玄清秋玉体沁透而出,愈发浓郁、愈发撩人的幽幽甜香,任逍遥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眼中竟然显现出几缕血丝,喘息着道,“只不过姑娘……姑娘你余毒方清,需要好好休息,不宜……不宜……唉,总之,这件事情以后再谈。” 言毕转身便走……不,不是走,是逃,撒开腿就逃,逃得比兔子还快。 “任少侠——” 玄清秋娇声轻唤,见任逍遥非但不停反闪得更快,猛地一顿蛮足侧转身去,春葱般的腴嫩小手里多了个散发着甜香的小瓷瓶,丹红的唇角飘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恼恨笑意,紧咬银牙道:“珠泪纷纷湿绮罗,公子牵肠负恩多,本教的合欢圣药‘牵肠丝’都奈何不了你,难道真要我……” ×××××××××××××××××××××××××××××××××ד呼——呼——呼——” 船尾一角,任逍遥倚着舷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里不停地的责备自己:“任逍遥啊任逍遥,你还是那个御女无数的风流盗侠么,怎么在玄姑娘面前就像没碰过女人的愣头青,差些儿就把持不住……” “大哥哥,你在这里作甚么呀。” 正自责间,耳畔响起一声娇呼。 熟悉的称谓、清脆的娇呼,除了林毓秀还有谁人。 众女中年龄最小的她如今不过二九年华,身材娇小玲珑,穿着一件翠绿的薄纱短衫,纤腰上系着裙拖六幅湘江水的湖水绿湘裙,出落得雪肤香肌,妩媚有致,脸蛋儿俏丽生辉,桃颊樱唇、眼似秋波,漂亮的浓黑眉毛纤发可现,明眸皓齿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惹人痛惜风流韵致。 任逍遥心神没来由一荡,随口答道:“啊,没什么,看风景、看风景而已。” “看风景?” 林毓秀闻言愕然,看风景能看得气喘吁吁? “大哥哥,你生病了?” 小妮子浑浑噩噩,对什么都半懂不懂,竟没看出任逍遥是情欲勃发,正在努力克制。 “没……没有。” 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草芬芳,任逍遥愈发的口干舌燥。 “真的?大哥哥别骗人呀。” 林毓秀伸手过来要探任逍遥的额头,轻柔的动作加倍衬得她腰如约素,体态纤幼,更有一股说不出的雅致秀丽,霎时把任逍遥强压下去的欲火燎了起来。 “秀秀!” 任逍遥猛地握住她白皙润泽的纤纤柔荑,喘着道,“去你房里。” “去……我房里作甚么?” 林毓秀眨眨童稚纯真的大眼睛,愕然问道。 任逍遥陡地一震,激灵灵的打个冷战:“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都控制不了自己,明明和涵碧作足一晚,方才还……怎么……怎么又想着……” “快说啦,大哥哥,倒底作甚么呀。” 林毓秀扯着他的袖子,嗲声问道。 “我……” “我让逍遥写封亲笔信信,通知巽风城加强戒备,提防修罗教生事,他呢白天不肯写,非得等到夜里,悄悄的溜了出来,这不怕给我逮个正着,想去你那避避呢。” 关键时刻,龙菲芸走了过来,巧笑嫣然替任逍遥解围。 “是这样啊,大哥哥,你就听龙姐姐的,白天写完信夜里再出来嘛。” 林毓秀天真浪漫,不虞有它,甜甜浅笑道。 “行了,跟我来。” 没等任逍遥开口,龙菲芸拽着任逍遥就往船舱走。 任逍遥开始还挺高兴,暗想众娇妻中属龙菲芸最懂随机应变,轻易就把林毓秀给支开,等发现龙菲芸一直不松手,拖着他进了船舱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忙道:“行了,秀秀走了,放开我吧。” 龙菲芸俏脸一板,理都不理,拽着他衣袖自顾自的往前走。 “喂,你干什么呀。” “找我有事?” “菲芸,你怎么不说话?” “慢点,慢点呐。” 无论任逍遥如何发问,龙菲芸就是闭口不答,直到进入自己房间,才猛一甩手把他推到在床。 “哎呀,弄了半天原来是……” 任逍遥哈哈大笑,府中欲火又烧了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道,“你想要就直说嘛,白天也不打紧,反正……” “锵——” 轻啸声中,九天玄穹剑骤然出鞘,寒芒耀闪,直刺而出,堪堪点到了已吓的目瞪口呆的任逍遥鼻子尖上,才霍地止住,刀风激得他发丝飞扬。 “你、你干嘛?谋……谋杀亲夫啊……你你你疯啦。” 任逍遥吓得欲念全消,两粒眼珠紧盯着剑尖,已经变成了斗鸡眼,一滴自额角深处,顺着鼻尖慢慢的淌流下来,“吧嗒”一下落在上面,闪闪生辉。 面对挚爱的娇妻,他是真真正正的全无防备,龙菲芸收手只要稍稍慢一点,以九天玄穹剑之锋锐,掉地不光是鼻子,还有整个脑袋。 “我没疯,疯的是你。” 龙菲芸的话带着一种教人心寒的冷静。 “我?我正常的很!” “你正常?你正常会打从救下玄姑娘以后天天用色迷迷的眼光看我们;你正常前晚会强迫美奈用后……哼;你正常昨夜解毒已毕门还没出就拉着涵碧上床;你正常会一大清早的就打秀秀的主意。” 龙菲芸秀眸闪亮,辞锋咄咄逼人。 “我……我……” 任逍遥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厚着脸皮讪讪的道,“哎呀,男人嘛,哪个不风流,哪个不好色,何况你们都是我没过门的……嘿嘿,放下剑、放下剑再说,这要手一抖,我……我就破相啦。” “破相?破相活该!” 龙菲芸极不情愿的归剑入鞘,眸神愈发转厉,狠盯着任逍遥,斥道,“我要是没猜错,你不是中了媚术就是给灌了春药,不然怎么昼夜寻欢,无休无止,什么寡廉鲜耻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媚术?春药?开玩笑,我是谁啊,堂堂天极教教主,武林太阁,虚夜宫一战武藤兰那样的媚术宗师都奈何不了我,惶论……” 任逍遥话语忽顿,眼睛睁得老大道,“等等,你什么意思啊,敢情玄姑娘会对我使媚术、下春药。” “哼,除了她谁还有这本事。” 龙菲芸余怒未平。 “你……哎呀,你怎么和芙蓉一样学会吃醋了。” 任逍遥一拍大腿,哑然失笑道,“清秋她一个纤弱女子,武功都不会,何来媚术之说,至于春药……嗨,现在的我不是当年在赤尾屿被雷婷陷害的傻小伙子,虽说先天无上罡气对春药的抵受力不像对毒药那么全然无事,但想要让我失去理性是根本不可能的。何况我的起居饮食由凤仪、芙蓉分开照料,就算玄姑娘她真有也没地方下啊。” 龙菲芸没好气横他一眼,似是怪他过分的骄傲自负,又似怜惜他的无知,淡淡道:“别忘了,我曾做过十八年的男人,知道从男人的角度如何看待女人,玄姑娘固然艳极、美极,远胜众姐妹,但还不至于让惯见绝色的你‘疯狂’到这种地步,这中间要是没有猫腻,我龙菲芸白执掌麒麟堂啦。” “杞人忧天,杞人忧天。” 任逍遥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趟,反问道,“玄姑娘用媚术、春药害我,对她有什么好处,说啊。” “西域有种邪门功法能趁交媾之际…… “弥勒教的欢喜禅功?哼哼,我敢用脑袋担保,玄姑娘还是处子之躯,不可能练过需要云雨筑基的欢喜禅功。就算不是处子,就算已经练到第九重的最高境界,想吸先天无上罡气的元阳,做梦!” 任逍遥满不在乎的笑道。 “那你解毒时发觉她她体内隐隐有另外一股阴寒的阻力怎么解释。” “啊,我就那么随便说一句,涵碧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天呐……那时候我既要运功解毒,又得分心控制自己,还要强忍剧痛……” 任逍遥愣了一愣,扬起颠狂了一整晚,今早才包扎好的断指,似在炫耀自己的果敢和勇气,晒笑道,“迷迷糊糊间之好像是觉察到那么一点,再要细辨就消失了……但那时候我满手白……总之,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九成九是幻觉,没必要放在心上。” “九成九?行,不是十成就行。” “喂,你什么意思?你还想去试探她会不会武功?” “当然,不试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清秋姑娘是不会害我的。” 任逍遥居然十分笃定。 “给我个理由。” “你说她用媚术、使春药目的是为了勾引我,对吧?” “嗯。” “……要不是那一巴掌,我已经和她……如果她存心勾引我,何必……” “这可说不准呐,你呢对姑娘家、尤其是十八九岁未经人事的怀春少女还是挺有吸引力的,说不定玄姑娘看你拼尽全力的为她疗伤,一时心软没有下手,或时机尚未成熟,需要籍此搏取你的信任……” 任逍遥起初不信,但听龙菲芸举出好几种可能,这一解释、那一分析,渐渐的有些动摇。 “你说,要怎么样才能证明玄姑娘的清白。” “很简单,三天后我和涵碧安排好一切,找个借口让你运功给她培本固源,这次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理,认认真真的查探玄姑娘体内倒底有没有那股阴寒阻力。” 龙菲芸笑了,笑得充满智慧,充满自信。 “如果……如果有呢?” “乱我夫君者,必杀之!” 第十三章 五绝王蛊 自鸟取出海,经历了三十余天的航行,大陆遥遥在望,估摸着还有一日功夫就能回到离别三年多、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中原。 天真无邪的林毓秀、乐天派的南宫凤姿兴奋不已,像只快乐的小鸟般到处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看着她们欢快的样子,众人心中无不涌起一股暖意。 虽说海上消息断绝,但光从玄门被毁、听雨轩无力援手便可看出修罗教、绝杀的暴行让中原武林乱到了什么地步。 说不准才上岸又要收到什么惨况噩耗,说不准连到了杭州连在听雨轩停留的功夫都没有,就要赶赴前线,说不准…… 两年多的平静生活眼看就要过去,等待他们的是江湖动乱的血雨腥风! 任逍遥身兼家国重担,心中忧郁自不待言。 作为中原武林最强大的教派势力,天极教拥有十万身经百战的精锐教众,是西北乃至整个中原抵御修罗教入侵的最强力量,但太祖皇帝赵匡胤以陈桥兵变而得国,始有大宋,他吸取晚唐五代军阀割据的教训,对军制有了极大改革,建置、调动、指挥三权分离,即使是亲手创立、赖以立国、半军队半武林派系的的天极教也受到相当的约束,几十年来除了太祖义子、忠勇王龙吟啸和他这在巽风城一役立下大功,受封冠军候,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的现任教主,即使是自幼跟随太祖皇帝转战南北、平定天下,封公封侯的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亦只能调动有限的兵马。换句话说只要修罗教、绝杀刻意绕开巽风城,从其他地点对中原武林展开屠戮,“天极兵精甲天下”的十万大军便形同虚设。 这还算是远虑,近忧的问题更加让任逍遥烦恼无余。 “培本固源”的日子定在今天,倘若查实玄清秋的确身负内功,真的要按龙菲芸所说“乱我夫君者,必杀之”么? 踌躇间,苏涵碧、南宫凤仪一左一右的伴着玄清秋远远走来。 和身旁两位美女的风采姿容截然不同,玄清秋的美徘徊在清傲和妩媚之间,迥异一般艳色,有种异乎寻常的绮丽凤姿,乍眼一看,会觉得她有种生俱来的清傲,使人不敢亲近,犹如天上高不可攀的明月,永远都不能把她摘下来,细细品位又有种烟视媚行的旖旎凤姿,一颦一笑、一眼一行莫不百媚横生。 如此介乎于仙女和妖女之间的绝色佳人,就算真的有心害她,甚至是十恶不赦,他又怎么下得去手。 “回到中原之后,玄姑娘打算如何?” 苏涵碧似有意似无意的问道。 “我……” 玄清秋俏脸微红,露出女儿家腼腆娇羞的神态,呐呐道,“我想和姐姐们一样,跟着……跟着任少侠……” “傻瓜,呆在逍遥身边有什么好。” 南宫凤仪挽住她雪藕似的玉臂,打趣般说道,“想杀他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走到哪里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截击,你呢不懂武功,跟着我们会有危险的。” 她并不知道内劲的事情,一切法子真心。 “是啊,这次我们回来不是去游山玩水,是要和修罗教、绝杀的歹人拼命,玄姑娘不妨呆在听雨轩,待事情已毕再派人回来接你。” “听雨轩!” 玄清秋一愣。 “嗯,妹妹你身携巨款,自然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住着,听雨轩添为四大世家之首,等闲贼盗不敢擅入,何况……” 南宫凤仪嫣然浅笑,柔声道,“玄门虽然覆亡,遗留的产业定然不少,姑娘若要一一收归,重兴家业,大可打着同听雨轩合作的名头,谅那些趁人之危的各地商贾不敢不给‘大宋首富’面子。” “清秋孤苦伶仃、孜然一身,还谈什么家业。” 玄清秋眸神陡地黯淡下来,幽幽切切、楚楚可怜的道,“爹爹留的银两足够我几辈子的开销,我……我不想再去理会那些尔虞我诈的商场争斗,只想……只想……只想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共筑爱巢,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 边说话边悄悄的、羞涩的瞟了任逍遥一眼。 任逍遥心神巨荡,差点没翻身堕落栽进海里。 南宫凤仪善解人意,乐得在多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假装没有看见,袅袅婷婷的继续往前走,苏涵碧则故意堕后,趁玄清秋不注意,和一直站在三层舱房观望的龙菲芸相互使了个眼色。 龙菲芸秀眉紧颦,轻轻点了点头,玄清秋不肯留在听雨轩,非要死缠任逍遥,愈发增加了她的疑心。 苏涵碧快步跟上,“关心”的问道:“玄姑娘,这几天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好多了,只是每次喝完药,身体总会发一阵烫。” 苏涵碧愕然:“发烫?为了不影响逍遥的判断,菲芸特地让我改了药方,其中没有一味是烈性药物,怎么会身子发烫?” 玄清秋看她脸色不对,忙忙解释道:“也不是……哎呀,就是有点热啦,吹吹海风很快便好,苏姐姐不用担心。” 话音甫落,脚步忽然一僵,身子瑟瑟抖动。 “怎么了,玄姑娘?” 南宫凤仪赶紧扶住,触手一片滚烫。 “又来了……好……好热、好热。” 玄清秋浑身绵软,瘫倒在她怀里,额角额角渗汗,气喘吁吁,鼻孔一张一缩,连说话也变得困难起来。 苏涵碧惊讶更甚,抓着她手问道:“每次都这样吗?” “不,没有这么热……比这……” 脑袋一歪,竟然就晕了。 “涵碧,怎么回事?” 任逍遥、龙菲芸几乎同时赶到,同时发问。 苏涵碧不答,自顾自为玄清秋把脉,直到两人等得不耐烦了,才抬起头来,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调道:“她体内有一股阳烈之气四处乱窜,而且……总之,情况很混乱,暂时还不能确定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 “找不到原因?那……那就是说没办法医治了?” 任逍遥比哪个都急。 “准备间静室,我要单独为她诊查!” 苏涵碧破天荒的连任逍遥都不理,有点自言自语般的丢出一句。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任逍遥的位置却从床头变到了门外。 两个时辰过去,他站的脚也酸了,腰也麻了,始终不见苏涵碧出来,这才知道解毒那日两位娇妻的六个时辰等得有多么辛苦。 “我说是不是你解毒时昏了头,先天真气输的太多,玄姑娘身体抵受不了,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或者说这两天你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龙菲芸往任逍遥瞧来,秀眸涌泻出疑窦和不信任的神色。 “没有、绝对没有!” 任逍遥一个劲的摇头。 “那就怪了,玄姑娘身体烫的吓人,即使是寒热重症也到不了这程度……” 龙菲芸尚在思虑,木门忽地打开,苏涵碧面色惨白,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前脚跨过门槛,后脚却给一磕,直挺挺的摔向地面。 任逍遥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惊觉苏涵碧浑身战栗,眸中尽是惊恐之色,晓得事态严重,沉声道:“怎么回事,玄姑娘她……” “中毒……中毒……” 苏涵碧目光呆滞,口中喃喃有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任逍遥,拉着龙菲芸手道,“龙姐姐,我们错了……我们都错了……玄姑娘她、她不是身负……阴寒内功,是……是中毒……中了蛊毒。” “蛊毒!什么蛊毒?” 龙菲芸亦自色变。 “五……五绝……五绝王蛊……” 苏涵碧话才说完已然晕厥。 几乎是在同时,随来稳凝镇定的龙菲芸“扑通”一屁股坐倒。 ×××××××××××××××××××××××××××××××××ד五绝王蛊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把你和涵碧都吓成这样?” 太阁号的主舱里,众女齐聚一堂,唯独少了苏涵碧——她自说完“五绝王蛊”四字当场晕厥,过了整整半个时辰仍未醒转,关心玄清秋境况的任逍遥只好向龙菲芸发问,希冀得到解答。 “世间百毒分寒、热、重、浊、轻五类,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五大奇毒中鹤顶红属‘热’、孔雀胆属‘重’、葫蔓钩吻属‘轻’、醉仙甜酿属‘浊’,折磨了凤仪许久的雪山无影毒则属‘寒’。” 龙菲芸虽不曾学医,但只要和江湖有关的事情一概倒背如流,“鹤顶红、孔雀胆、雪山无影毒见血封喉,葫蔓钩吻、醉仙甜酿则致人疯狂,无药可救。” “我问的是五绝王蛊,不是这些。” 任逍遥急道。 “听我说完!” 龙菲芸柳眉箕张,“啪”的一拍,吓得众人面面相觑。 “区别于中原五大奇毒或自植物研粉,或由动物脏腑提炼,西南蛮荒一带的苗人多把某些毒虫饲养在器皿中,经长时间培育成为‘蛊毒’,蛊毒的威力不在中原五大奇毒之下,且施用之法千奇百怪,《千金要方》有云:‘苗之蛊毒,至为可畏,其放蛊也,不必专用食物,凡嘘之以气,视之以目,皆能传其毒于人;用食物者,蛊之下乘者也’,蛊毒无迹象可寻,凭你神功无敌,也能被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老弱妇孺下了毒手,故江湖中人对它的恐惧远胜别种毒物。” 说到这里,龙菲芸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续道:“蛊的种类很多,通常有:金蚕蛊、疳蛊、癫蛊、肿蛊、泥鳅蛊、石头蛊、篾片蛊、蛇蛊等等,其中以金蚕蛊最为凶恶,名头也最响,传说此毒乃苗疆毒物之最,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无可形容,但事实上只要内功够强,并不是没有办法把它逼出体内。所以历代蛊母……哦,就是苗疆蛊术最高,号称万蛊之母的蛊母都会想尽办法另炼新蛊,以求震慑那些苗疆不怀好意的歹人。” 她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就和苏涵碧当时一样:“五绝王蛊,是以金蚕蛊为母虫,喂以蜈蚣、蚰蜒、蜘蛛等十七种剧毒之物,待其产下幼蛊后,以三日为期,依次浸泡在鹤顶红、葫蔓钩吻、醉仙甜酿、雪山无影毒的配置而成的毒液中,历时七七四十九次轮换七百三十五日方始得成。” “那……那……那不就是说五绝王蛊同时……同时……” “同时容纳了苗疆金蚕蛊和中原五大奇毒,任你神功通天也是必死无疑。” 龙菲芸仰天长叹,沉痛万分的摇了摇头。 “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绝对没有,除非找到下蛊之人,或许能为玄姑娘延长几年性命。” “下蛊之人……啊,我想起来了,玄姑娘得知偷偷给她服用雪山无影毒的是徐妈妈时,曾经说过一句‘我还以为是那个苗人’,蛊毒……苗人……对对对,是他、一定是他,回到中原我立刻谕令天极教各地分舵,不惜一切代价……” “我劝你别找。” 龙菲芸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盖脸的泼在任逍遥脸上。 “为什么,难道你忍心看着玄姑娘死?” “死,总好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终日活在无尽痛苦中吧。” 龙菲芸露出沉恸之色,口吃艰涩的道,“五绝王蛊的功用不是毒死人,而是让人自行了却生命,一旦蛊毒开始作祟,寒、热、重、浊、轻五种症状和金蚕蛊万蚁噬身的痛苦将以三日为期轮番发作,使得中毒之人饱受煎熬,痛不欲生,解雪山无影毒那天你感觉到的阴寒阻力不是内功,而是玄姑娘体内五绝王蛊的寒毒,她说这几日身体发热和刚才全身滚烫、突然晕厥说明热毒开始……” “哇——” 龙菲芸还没说完,林毓秀骤地伏案大哭。 “玄姑娘、玄姑娘她太可怜了。” 第二个落泪的居然是南宫凤仪。她亲身体验过中雪山无影毒的痛苦,自然比在场任何人都能体会玄清秋即将面对的劫难。 “不可嫩!不可能!不可能!” 任逍遥“霍”的站起,眸中血丝淋淋,几欲疯狂,嘶声道,“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卑鄙无耻、灭绝人性的蛊毒!菲芸,你一定记错了,一定!这毒一定有办法解的!” “龙姐姐没有记错,五绝王蛊的的确确无药可解。” 容色憔悴的苏涵碧出现在门外,眼角含泪,悲痛欲绝。 第十四章 武林大乱 天方破晓,船队驶入钱塘江。 半个时辰,杭州城遥遥在望。 在雨后的阳光下,笼罩着一层蒙蒙的薄雾。镇海的古塔、中山亭和观潮台屹立在江边,远处,几座不知名小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除了玄清秋和负责照顾她的苏涵碧、龙菲芸,所有人都来到了甲板,或是想在第一时间看看久别数载的故土,或是想领略仰慕已久的中原风情。 然而他们没有看到臆想中的名山秀水、奇洞古迹,看到的是成群结队,络绎不绝的人群,这时的岸边,人山人海,万头躜动,情形和每年八月十八钱塘江潮来临的时候何其相似,问题是今天才四月初九,离观潮之期还远着呢,那么多人聚在这里,大家昂首东望,等着,盼着,期待着的是什么呢。 “看,毗沙门天旗,是冠军候的船,冠军候的船啊!” 忽然之间,岸上爆起一声惊呼,顿时人声鼎沸,两岸数千人众一齐攒动起来。 “太阁大人威震江湖,中原群豪闻得您大驾归返自然要出城相迎。” 九鬼嘉隆不失时机的恭维让任逍遥忧郁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 但这开朗持续了不到片刻,任逍遥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如果是来迎接他们,官府中人也好,江湖同道也罢,吹吹打打的没有就算了,横幅你得挂两道吧,横幅不挂穿戴起码得整齐吧,可这一眼瞅过去,岸上的那么些人大多穿的破衣烂衫,要不是腰间没有麻袋,不给当成丐帮众人才怪呢。 船越驶越近,没等靠岸,两边人群齐刷刷地涌向码头,你推我搡,挤成一团,周围情况情况一片混乱。 任逍遥愈发感觉情况不对,挥手示意船队停止前行,匆匆和南宫凤仪交待了几句,纵身一跃,眨眼间横过数十丈的空间来到岸上。 “姑爷——” 凄唤声中,两人越众而出,伏跪在地。 听雨轩总执事南宫林,外宅总管南宫天阔! 要不是他们手中招牌样的兵刃,任逍遥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几年没回来认人认错了,听雨轩中地位仅次于南宫不败、南宫无伤,平素出行也是前呼后拥、仆役成群的两位总管竟然灰头土脸,一身粗布衣衫的跪在他面前。 当然,比起身后那些衣衫破碎,狼狈不堪江湖人物,这两人还算好的。 “怎么回事,倒底是怎么回事!” 任逍遥扶起南宫林,惊问道。 “姑爷,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再不回来中原武林可就要亡了!” 南宫林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南宫天阔尚算镇定,简单而要扼要的叙述道:“三个月前,修罗教在北方生事,但规模并不算大,柳盟主派了几拨人马过去救援,轻易就打退了敌袭,如此持续了十几次,江湖同道们都以为是普通的骚扰,警戒放松下来,孰料二月初十那日修罗教副教主西门无泪忽然率领数千教众发动夜袭。” 说到这里他无可抑制的现出惨痛之色,哽咽道,“短短五天,修罗教势如破竹般横扫大小帮会、门派四十余个,残杀我武林同道近千人,直至包围泰山。” “包围……泰山?” 任逍遥愕然,“这是……擒贼擒王,要杀玉虚盟主?不对,泰山地形险要,盟主和泰山四老还有星辰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围点打援?泰山乃历代帝王封禅之地,包围个几天或者在山上打打或许还成,若要在附近埋伏连番袭击赶来支援的各路群雄……朝廷不可能不管……啊,调虎离山!” “教主英名!” 又一人越众而出,竟是天极教杭州分舵舵主欧阳义清,“我等闻听泰山被困,盟主危机,纷纷率领麾下人众赶往支援,岂料……岂料出发没几天,绝杀竟然袭击了……唉,留守分舵的两百弟兄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任逍遥面色铁青,沉吟道:“别人或许会中计,诸葛先生难道看不破?” 南宫天阔哽咽道:“二月初七,诸葛先生去苏州分店视察,途中遭遇截击,胸口被夺命刺了一剑,虽经郭大夫全力抢救,但迄今……迄今仍未醒转。” “好、好啊,好个绝杀,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事先断绝一切可能发生变故的诱因,果然是他们的作风。” 瞧着神情萎顿的南宫林、南宫天阔,任逍遥只有仰天长叹,“调虎离山应该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南宫林沉声道:“经此一役,各帮会门派实力大损,好在因为留守人众的竭力厮杀,绝杀方面也受损不小,往后十余日一直没有大的行动,玉虚盟主抓准时机,拟定了一份区域性的协防计划,以各路(北宋时期全国分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陕西、淮南、江南、荆湖南、荆湖北、两浙、福建、西川、峡(即峡西)、广南东、广南西等十五路)为单位互相支援及照拂,防止此类事件再度发生。” “我在明,敌在暗,单纯的防守有什么用?” “盟主是想等姑爷您回来,借助天极军的力量开展全面反击。” “等我回来……唔,这倒不失为权宜之计……” 任逍遥点点头,忽又现出疑惑神色,追问道,“既然采用各路协防的策略,支撑数月应该不是问题,为什么你们几千人聚在这里,一个个狼狈至斯。” “十五天前,蜀山派护法岳秀英杀了掌门‘玄灵剑仙’郭云霜,旋即向修罗教投诚,接着洛阳帮、神拳门、星云庄等十几处帮会门派及江湖势力接踵而至的发生叛乱,首脑一概被诛,继任者无一例全都位居护法、长老、副掌门等高位,无一列外全都反出中原武林盟,无一列外全都……” 任逍遥勃然色变,绝杀四处安插眼线的事情他早知晓,本以为只是负责通风报信、打探消息或者作为内应,行动时里应外合,断没料到竟然能发动叛乱,轻易把就整个帮会门派掌握在了手中。 中原武林,高手如云,少掉这十几个小帮小派对实力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但却能造成一种极度的恐慌,对士气和人心的影响难以估量。 但听南宫天阔续道:“收到北边传来的消息,江南武林人心惶惶,各门各派停止一切行动,闭户不出,连远在西川的蜀中唐门也紧急召回全部弟子,开始了内部整顿。就在五天前,江湖上出现一份据说是绝杀内应名单的东西……” “名单?这……这明显是绝杀的挑拨离间之计,借此让中原群豪自相残杀,你们……” 任逍遥大吃一惊,失声道,“你们……难道……中计了?” “我等都是一勇之夫,哪比得教主您文武兼备、智勇双全。” 听得这话,任逍遥如坠冰窖,背心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名单才一出来,中原武林立刻大乱,清理门户者、铲除异己者有、趁势捣乱者有、混水摸鱼者有,名单传到何处,何处便是一片血雨腥风,除去少林、衡山派、泰山派和听雨轩,连贵教及丐帮都给卷了进来,各门各派自相残杀、死伤枕藉,没等修罗教、绝杀全面进攻已经……已经是千疮百孔。” 欧阳义清老泪纵横,呜咽着道,“现在名单的版本越传越多,越传越乱,只要不是一门之主、一派领袖,随时都会被扣上私通修罗教、绝杀的罪名。现在外面谣言满天飞,甚至有传言说……说教主您和鬼冥神君、恨天私下达成协议,故意延迟归返……” “放屁!” 任逍遥怒发冲冠,火冒三丈,指着北方大骂道,“老子从扶桑紧赶慢赶,拼了命的想早点回来,谁说我……” 他绝非性格火爆之人,当日初入江湖年少轻狂,喜怒尚不行于色,在扶桑经过三年的历练后更加变得成熟稳重、顾全大局,断不可能因为一句流言发如此大火,只因玄清秋身中五绝王蛊,数日来饱受煎熬、痛不欲生,怜香惜玉的他为此但有挂怀,心痛不已,本想回到中原后立即去花萼谷找吴涵宇,看看这位前辈神医有没有办法,岂知才上岸就要接手这么个烂摊子,联想到散布谣言的奸人和残害玄清秋的罪魁祸首也是他们,憋在心中的怨气和对施蛊之人的愤恨一下子爆发出来。 “逍遥,冷静点。” 一只触肤微凉的纤手扶上额头,赫然正是龙菲芸,她在舱内看到岸上的异状,急忙去到甲板,这时南宫凤姿也认出了南宫林、南宫天阔,急着想问爹爹、娘亲的近况,急命船只靠岸,龙菲芸看看距离差不多,抢先跃了过来,刚好阻住任逍遥的破口大骂。 这以手抚额的举动未免稍显无礼,却让任逍遥瞬间冷静下来:“我……我这是怎么了,才说他们中了绝杀的诡计,自己却也……唉,怪我、怪我太担心清秋,全副精力都放在她那,如何克制得了激动的情绪……” “各位,任教主为了率领船队尽快折返中原,亲自驾舟,日夜操劳,虽身染风寒仍坚持倾听各位的陈情,方才火气稍大,全因修罗教、绝杀以阴毒手段残害我辈江湖中人,情不自禁的生出同仇敌忾之心。” 关键时刻,龙菲芸表现出她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和风采,轻易为任逍遥掩盖了失态的尴尬。 “任教主,今天在场的除了听雨轩两位执事和欧阳舵主,其他人大多都被牵扯进了内应名单引发的动乱中,我们聚在这里就是想请您为大家主持公道,还我们一个清白。” 人群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嘶哑着嗓子道。 “是啊、是啊,任教主,现在只有您能匡扶正义,维系中原武林了啊。” 任逍遥刚要开口,龙菲芸已抢先道:“鹰爪派的柳云龙老爷子,还有青龙帮的魏副帮主、快刀门司徒师傅,以及亲临此地的各位武林同道,大家尽可放心,此次动乱任教主和我等决不袖手旁观,还请各位先回……” “我们凭什么信你。” “对啊,说不定传言是真的。” “大家别听她的,事情不解决我们决不离开。” 面对角落里零星发出,挑衅意味十足的呼喊,龙菲芸笑了,慧质兰心、聪明绝顶的她早便料到绝杀会在人群中安插“点子”瞅准机会便出来搅局,阻挠他们的调解和安抚,早在离船前已经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切行动。 “我说的各位或许不信,但有些人的话你们是一定信的。” “谁啊?” “谁有那么大能耐。” “我!” “还有我!” 轻啸声中易天寒、付龙渊依次步出。 “两位是……” 柳云龙满头雾水的走上前来,“啊,逆天独行、潇湘剑仙!” “没错,是、是易兄和付兄啊。” 年纪最长的几位老者话甫说完,全场霎时鸦鹊无声,片刻的静寂过后,数千人众一齐呼喊,钱塘江畔爆起满天欢呼。 五云山大战后,中原武林倚之为擎天之柱的八大高手成了江湖群豪心目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尤其是数年后肖玉孙、熊磊先后辞世,独孤宇、晓尘隐居不出,排名第五、第六的易天寒、付龙渊在那些未曾亲见其面、只听师长们口口相传的后生晚辈眼里,更加被视作神一般的存在。 常言道“国祸思良将”修罗教、绝杀死灰复燃,再度为祸江湖,谁不盼望着避世海外的易天寒、付龙渊重履中土,重新肩负起维系武林安定的重担,率领他们浴血奋战,抵挡修罗教和绝杀的入侵。几年来,出海探寻他们的人数不胜数,却一次次的失望而归,这次亲眼见到易天寒、付龙渊重出江湖,惊喜之情可想而知,至于那个本就没人相信的荒谬传言随之被被漫山遍野的欢呼声湮没。 这时南宫姐妹也上了岸,关切的向南宫天阔、南宫林问起家中情况,南宫林道:“名单事件闹得中原武林一片混乱,宗主和大管家应独孤前辈之邀前衡山往商量对策,留我和天阔守卫本家,本来听说姑爷和两位小姐不日将抵,我们准备好了迎接的乐队和仪仗,但昨晚夺魂、慑魄率领数百死士攻袭山庄,直至今早方才退却,我等实在来不及更衣准备,还往大小姐、二小姐、姑爷见谅。” “无方、无妨……” 任逍遥话才出口,南宫凤仪抢着道,“家中情况如何?” “一切安好,宗主临出门前让我们依诸葛先生的图纸布置下机关、陷阱五百多处,各出入要口都设置了五行阵法,绝杀的袭击连第二重防御都没有突破,可谓是固若金汤,唯一受到损毁的只有西南边几处院墙,三日内便可修复。” “那好,我们先回家吧,稍后请林叔派人过来接收货物。” 南宫凤仪跳过任逍遥,直接了当的说道。 “凤仪,等等。” 龙菲芸挥手阻住,眼睛却瞧向另一边,似乎在观察什么,片刻后忽然气运丹田,拉长声线道,“各位都请听好,现在我们以天极教、听雨轩的名义要求你们及江南所有武林通道既刻停止内斗和厮杀,三日后齐聚听雨轩,由易、付两位前辈和任教主主持公议,还各帮各会、各门各派一个清白。” 第十五章 巾帼英姿 “为什么?” “什么为什?” “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为什么自始自终都是你们在发号施令。” 听雨轩的前厅里,任逍遥盯着龙菲芸,怒气冲冲的问道。 “因为我和凤仪比你更适合呀。” 龙菲芸樱唇边笑意似隐还现。 “什么?你们比我适合?” 任逍遥愕然瞧她,眼睛血红血红的。 “你看看你,三天了,除了吃饭、睡觉,什么时候不是陪在玄姑娘身边,整日整夜给她输真气,消解五绝王蛊发作时的痛苦,这样的消耗……” “先天无上罡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算我分一半功力给他,照样和平常没有两样。” 任逍遥大咧咧的一挥手,傲然道。 “功力没有损耗,但精神、心智呢。” 龙菲芸的话犹如惊雷当空炸响,在任逍遥心里敲响了警钟,“在你成为天极教教主前,已经能够冷静沉着的应对事物;巽风之战中表现出的卓越智计更是让全天下为之侧目扶桑的三年;在扶桑时,你身兼关白、武林太阁,国事、政事、江湖事处理的井井有条,为什么回到中原,区区一句谣言就激得你大失常态、暴怒欲狂?” “我……” “扪心自问,现在的你能处理好眼前混乱的局面,能让乱成一团的中原武林重新恢复生机么?” “我……” “你不能,现在你一门心思的想着玄姑娘,连梦里的讫语都是‘清秋……清秋……’,姐妹们不怪你,因为你就是这样怜香惜玉的性格,见不得任何漂亮姑娘、尤其是玄姑娘那样的绝色佳人在你面前受苦,别说现在的你心有牵挂、理性已乱,就算能冷静下来,你最想做的恐怕也不是尽快平定这场动乱,而是带着玄姑娘去花萼谷求医吧。” 龙菲芸竟“噗哧”娇笑,退后几步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手肘枕在扶手处,托起香腮,笑意盈盈的道。 任逍遥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满是羞愧之色。 “我知道,玄姑娘一日不……玄姑娘的毒一日不解,你一日恢复不了往昔的镇定和冷静,所以……” 龙菲芸秀眸闪闪的瞧着脸容忽晴忽黯的任逍遥,有点促狭意味的微笑道,“所以呢,你尽管离城,尽管带着玄清秋去见吴神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保证会替你把一切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你们?” 任逍遥大吃一惊。 “怎么,不相信啊。” 龙菲芸白他一眼,像会说话的眼睛清楚传出“亏你敢说出来”的心意,沉声道。 “你,我自然信,可……” “任逍遥要娶的不是一堆花瓶,是七个各有所长的妻子,只不过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妻子们又没有刻意表现,所以呢一直没有发觉。” 龙菲芸忽然换到旁观者的角度,幽幽道,“其实不光是女扮男装十八年、以继承天极教为己任的龙菲芸、北辰一刀流隐密机动部队队长兼六番队队长真宫寺美奈有着卓越的统帅能力,足以安抚一方群雄,水芙蓉、林毓秀同样能以自身的武功助一帮一派摆脱困境。正邪大战,拼得不光是武力、人力,还有财力,在物资的调配、分派及一切的后勤工作方面,南宫凤仪凤仪的本领恐怕是当今天下的除南宫宗主外名副其实的第一人;至于苏涵碧的医术在惨烈残酷的江湖厮杀中更加不可或缺。” “你、你们真的可以应付眼前局面,真的可以代替我平定这场动乱。” 任逍遥始终不敢相信,他没过门的七位妻子,或刁蛮、或清丽、或高雅、或腴嫩,春兰秋菊、各扬胜场,凤姿嫣然,楚楚动人,到了床榻上却无一例外的婉转承欢、曲意奉迎的七位妻子能把这场自己一时半会都束手无策的动乱消弭于无形。 “记着,我们不是花瓶,是你的贤内助。” 龙菲芸霍然站起,秀眸采芒大盛,闪烁着十足的信心。 ××××××××××××××××××××××××××××××××××三日后,听雨轩正堂,外广场。 任逍遥返抵中原,易天寒、付龙渊重出江湖的消息此刻早已传遍江南。 那些误中绝杀奸计,为一份子虚乌有的“内应名单”打得不可开交的帮会、门派全部停止了内斗和厮杀,眼巴巴的赶来杭州。 被指为叛逆的护法、长老们也好,发觉自己“众叛亲离”的帮主、掌门也罢,全都盼着借此次公议得回一个公道,无不领着门人弟子蜂拥而至,听雨轩正堂外的广场不比虚夜宫的宗近广场小,照样给挤的人满为患。 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南宫凤仪、任逍遥、易天寒、付龙渊等依次步上高台,因为是在听雨轩召开公议,南宫不败、南宫无伤在外未归,南宫凤仪作为大小姐身居主位,任逍遥、易天寒、付龙渊、南宫林分座两侧。 南宫凤仪外着灰黑劲衣,内穿素白的绢质宽袖衫裙,眼色醒目,黑白分明,雍容华贵之气尽去,七分美貌加上三分英气,飒爽英姿、明眸皓齿两相辉映,不光连听雨轩众人瞧得傻了,连南宫凤姿都是惊讶不已:“这眼神、这姿态、这表情……温柔和蔼的姐姐什么时候变得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各位,今天我们以天极教和易、付两位前辈的名义把大家请到听雨轩就是为了对进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内应名单’事件做个了结。” 首先说话的居然是南宫凤仪,她一改往日的婉约纤柔,神色语气变得出奇凝重,“在场诸位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相信不用小女子解释多多少少也该看得出那份名单里的猫腻吧。” “南宫大小姐,其实事情一闹大,我们就发现其中有些古怪,可……可……” 柳云龙面露尴尬之色,嘶着嗓子哑声道,“蜀山派郭掌门、洛阳帮胡帮主、神拳门杨老先生还有其他十几个帮会门派的首脑都被属下所杀,死的不明不白,这……一桩桩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我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最先拿到名单的华山派、神火堂和丐帮颖昌分舵,确实以此找出了潜伏在内部的真正奸细,我们见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和天下第一大帮都……所以……” “这才是对方的高明之处!” 任逍遥长身而起,朗声道,“大家仔细想想,华山派有两位副掌门及四大护法,其中就算出一两个甚至两三个内奸也不篡夺了诺大的基业;神火堂的继承长幼有序,该是谁就是谁,绝杀安插的内应要是把排在他之前的继承人杀光,等若给了排在他之后的继承人口实,到头来还是拿不下神火堂;至于丐帮……哼哼,颖昌在三十六分舵中排名三十四,就算是舵主造反也兴不起大浪。表面看来这些藉由‘名单’暴露的奸细安插在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和天下第一大帮中,地位十分重要,其实只是绝杀手里不屑一顾的弃子,用他们这的区区几条狗命来引发中原武林的全面内乱,何乐不为?” 众群豪面面相觑,均觉任逍遥所说在理。 “那……那现在怎么办,如果停止清剿,万一……万一日后又弄出……” 南宫凤仪表露出笃定镇定的神态,敛起玉容道:“对方最厉害处,在于这份名单半真半假,每每揪出的一批人里总有几个真正的内应,即使大家发觉许多无辜的门人弟子被牵涉其中,也会抱着‘宁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心态继续追查,最终闹的帮不成帮、派不成派,没等正邪大战打响已是分崩离析。” “好毒啊,好毒的诡计啊。” “不错,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样的感叹从台下站着的人群中说出来或许会遭到置疑甚至引起争论,但发自易天寒、付龙渊之口那就成了铁一般的事实——没有谁这么不开眼,胆敢怀疑全场数千群豪心目中接近于神话的两大宗师会判断错修罗教、绝杀的真正意图。 “任教主,事已至此,我们倒底该怎么办?” “您给出个主意啊,不然……不然大家都没法活了。” “就是、就是,任教主您智计通天,一定会有办法的。” 众人纷纷鼓噪起来。 “办法?办法有啊,只要大家听我的,包管十日之内动乱平息,” 任逍遥哈哈一笑,顿时把满场嘈杂的声音都给压将下去。 “十天?” 数千群豪不约而同的问道。 “对,十天……不,七天,只要你们肯听我任逍遥的,七天之内我保证还大家一个完整的江南武林,半个月内我让全江湖恢复旧观。” “这……这么快?” 众群豪大眼瞪小眼,相顾愕然。 “快么?我任逍遥做事就是快刀斩乱麻,当年以少胜多、诛杀辽国战神耶律斜轸不过也就那么几天的事。” 任逍遥仰天长笑,豪情奋发,接着笑声倏止,面容变得无比冷酷,一字一字缓缓道,“当然,想快就得付出代价,不小的代价。” “只要能渡过难关,什么代价都成啊。” 柳云龙高声叫道,他今年六十有九,本该把掌门的位置传给弟子,呆在家中安享晚年,可名单一出,三个一手带大的弟子两个是“内应”骇得他心惊肉跳,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再要闹下去鹰爪派没有毁掉,他这掌门倒要先给折磨死,哪管什么代价不代价。 众人的情况和他不尽相同,但多是不愿意再受动乱的骚扰,纷纷表示愿意。 “哈哈哈,别答应的这么快,老实说,要付代价最多的就是各位掌门、帮主,别现在点头称是,到时候又来反悔。” 任逍遥骤地眸神转厉,沉声道。 全场一片寂静,方才还是群情激昂的他们一个个哑口无言。〖TXT小说下载:www.txt80.com〗 掌门、帮主要付代价最多! 这个“最多”是指多少?会不会比任事态发展下去受到的损失还要严重? 任逍遥开口前没有人知道,若是开了口,又不容许他们有任何反悔的余地。 没有人再敢说话,他们心中都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们要瞻前顾后、权衡利弊才能决定到底该不该赌这一把。 “啪!” 易天寒陡地一掌,把身边几案拍的粉碎,雄壮健硕的身躯站了起来,厉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真要等到大祸临头才能作出决定吗?代价?再大的代价能比中原武林一片大乱,毁在修罗教、绝杀手里,尔等一个个不是战死就是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棋子还要还大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各位武林豪杰、江湖同道,是生是死、是荣是辱,系于一念之间,现在就是你们拿定主意的时候。” 易天寒有如当头一棒的呼喝、付龙渊带有的极大蛊惑力的号召彻底点燃了全场数千人众心中的正义之火,原本左右摇摆、举棋不定的他们齐齐拜服在地,不约而同的恭声道:“请任教主发号施令,我等愿听调遣。” 任逍遥、南宫凤仪、易天寒、付龙渊相视一笑,这场事先安排好的双簧终于受到了预想中的成效。 任逍遥挥挥手,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 “据我所知,站在这里的数千人中,至少有两三百是如假包换的绝杀中人,还有和绝杀有过接触、首鼠两端的足有八百多。你们以前做过什么我不管,你们和绝杀有多少联系,我也不管,哪怕是昨天晚上还打着绝杀旗号杀过人的,这罪我都给你们免了,哪位掌门、宗主要是敢秋后算帐,别怪我辣手无情。” 南宫凤仪接口道:“任教主的意思大家都听懂了吧,打今儿起,以前犯下的事全都既往不咎,这一千多号算起来难脱罪责、甚至该千刀万剐的‘叛逆’现在重新做人,彻底断绝和邪道势力的一切联系!” 言毕双掌一拍。 脚步声起,数百人众自广场两侧的院墙内走出,左边的是一队读书人,约有五十名,清一色穿着听雨轩的服侍,右侧是三百身着和服、腰挂太刀的武士。 众人均自一呆,这时候宋室和扶桑的贸易日益频繁,尤其是在杭州这样的大都会,随商船来到中原的武士不在少数,但衣着如此齐整、装备如此鲜亮、人数如此之多却是生平仅见,何况还有一队和江湖争斗半点扯不上关系的书生文士。 南宫凤仪朗声道:“站在我左手边是听雨轩紧急从各地店铺调回来帐房先生,他们只懂算帐,对武林中事一无所知,待会还请各位把所做过的和绝杀有关的事情以及知道的有关绝杀的信息一一吐露,由他们负责登记和整理。” “刚才我给了你们免死金牌,你们就不必担心吐露自己犯下的过错招致任何报复,相反说出的实情越多,立下的功劳就越大——想当年,恨天坐下五大杀手之一的追命,既时任唐门六阁长老的唐天鹰弃暗投明、改恶从善,助门主唐云鹤荡平绝杀大小分舵二十四处,从十恶不赦的叛徒一跃成为四大长老之首、除唐云鹤外蜀中武林最有权势的人物,珠玉在前,剩下的不用我再废话。” 任逍遥语声呼止,环目扫过全场,眼神冰冷冰冷,唬的这些刀头舔血、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物背心儿直冒冷汗,阴恻恻地道,“相反,谁要是敢有所隐瞒,故意不报,被昔日的‘同僚’揭发出来……哼哼,天极教三十六种酷刑等着你们挨个尝遍。” 这话出口,台下五个人里就有一个猛地哆嗦。 任逍遥续道:“为了确保供词的准确,防止串供、胁迫等等恶行,或者混在帐房先生里的绝杀从中暗地捣鬼,我从扶桑国带来这三百武士负责全程监督。各位尽管放心,他们是天皇亲自挑选的禁卫,武功和忠心方面绝对可靠。” 柳云龙大惊失色,愕然道:“任……任教主打算把我们扣下来,等收集、审查、分析完口供后再放行。” “对,不然怎么说各位要付出代价呢。” 任逍遥欣然笑道,“早则三天,迟则五日,大家便可放心离开,这场因‘名单’引发的动乱也能得到圆满解决。口供整理完之后,我会把相关的手抄件各位宗主、掌门,烦请你们付出宽宏大度的雅量、淡然处之的心态,饶恕那些曾经反过错误、如今诚心悔改的门人弟子。” “这……这就是任教主所谓的最大代价。” 任逍遥笑而不答,意思却谁都明白。 “三、五日功夫……我们、我们……吃哪、谁哪啊。” “有人跑了怎么办。” “有人闹事怎么办?” 任逍遥淡淡道:“收集、记录口供的地点由我带来的扶桑武士负责警戒,其他地方的秩序劳烦南宫林、南宫天阔两位管家率府卫维持。另外,我已命杭州防御史崔彦崔将军、江南都部署柳审琦柳大人各率本部兵马将此地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哪个没有我的手谕敢擅自出去,被射成刺猬本教主可不管。” “至于吃、喝、住大家更可放心。” 南宫凤仪嫣然笑道,“听雨轩内宅设有亭台楼阁八十九进,足堪各位宗主、掌门入住,外宅厢房两千三百五十九间,大家挤一挤绝对住的下,实在不行寻幽、花巷、翠微、烟霞有的是地方搭帐篷,本庄添为天下首富,决不至于在饮食方面亏待诸位,大家想吃什么、喝什么,开出单子便是,只有你们想不到的,没有听雨轩备不齐的。” 全场一片欢呼。 所有的宗主、掌门见任逍遥的要求如此简单,除了饶恕背叛者和暂时失去自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自然雀跃不已。 背叛者们不用受到一星半点的责罚,便有了改过自新的机会,哪个不觉兴奋。 而剩下的那些既非宗主、掌门,本身又老实本分、和绝杀、修罗教没有往来的门人弟子心里更是笑开了花,按说他们这些三大五粗的江湖人士一辈子没资格进高门大院,谁想这次竟因祸得福,住进了堪与皇宫大内比肩的听雨轩。 “咳咳!” 任逍遥忽然两声咳嗽,打断众人的议论,只见他两手负后,眸中精芒闪闪,厉声道,“我很清楚,你们中有一部分是绝杀的死党,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死党,即使我把话说得再重,不拿出点实际积极行动来,你们决不肯怪怪就范,想着法要来搅局。好,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顽固不化的叛徒是什么下场。” 说话间,一位黑巾蒙面的中年人领着府卫把几个五花大绑的汉子押上高台。 “呃,这不是的神拳门的大弟子陈京生吗?““还有振荆会的郭罡。” “太真观的常士云道长也在。” 柳云龙壮着胆子问道:“任教主,他们几位……” “绝杀的走狗,我登岸那日混在人群中捣乱的人。” “不是啊,我们不是!” “冤枉,天大的冤枉。” 几人杀猪般大叫起来。 神拳门门主田成仁发话道:“任教主,您是不是弄错了,京生这孩子同修罗教有杀父之仇,怎么可能绝杀串通一气。” 振荆会郭建忠接口道:“郭罡是我侄儿,会主的位置本就打算传给他……” 任逍遥面孔一板,冷冷道:“各位是不相信我的话了?” 柳云龙讪讪道:“不,不是不相信,只不过……只不过那天在场的有千多人,搅局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真要抓得话也……也抓不着啊。” 任逍遥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对着被绑的那几人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承不认承认自己是绝杀的走狗?” “我们不是!” 众人异口同声,“任逍遥,你血口喷人。” “别以为找个蒙面客把我们抓住,关了几天,就可以肆意栽赃。” 神拳门、振荆会、太真观众人也都闹了起来,现在被指成叛徒和待会主动承认那是截然不同,整个帮会门派的脸都要被丢光,日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师父,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叔叔,救我,救我。” “大伙别中他的挑拨离间之计。” “说不准……说不准这蒙面客就是绝杀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任逍遥倏地仰天大笑,瞧得众人面面相觑,以为他神智失常时,面色一沉,虎目寒芒闪过,冷然道:“说来说去,大家是不相信我身边这位蒙面客的眼力、武功高明至斯,能在一瞬间制住分布各角落的绝杀奸人,所以觉得我冤枉了陈京生、郭罡他们,是也不是。” “倘任教主或易兄、付兄出手我们自然相信,可这……” 柳云龙面露难色,尴尬的道,全场也就他和少数几位耄耋之年的老者不用称易天寒、付龙渊为前辈。 “柳老弟谬赞了,我们师兄弟可没这本事。” 付龙渊笑道。 “当然了,老易我办不到,不代表别人办不到。” 全场人众谁不知易天寒性烈如火,向不服输,听他说出这等言语,均自一懔。 任逍遥微一拱手:“师父,请了。” 随着“师父”二字,和蒙面客摘下面罩后柳云龙等一众老者惊呼出的“孟飞”全场沸腾了。 孟飞、“银翼铁掌”孟飞,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七、轻功天下第一的孟飞! 有他出手,难道还抓不住隐藏在人群中的区区几个奸细。 任逍遥师承何人,一直是江湖中最大的谜团,如今也得到了解答。 三大宗师重返中原,坐镇听雨轩,试问有谁还敢祸乱江南武林! 欢呼声、叫好声响成一片,全场再度沸腾。 “唰啦——” 冰魄玄霜剑骤然出鞘,清越悠扬的剑鸣响彻全场。 “我说过,只好主动招认,诚心悔改,过往一切全都不在追究。” 任逍遥声音陡然拔高,冷瞧着被五花大绑的陈京生、郭罡等道,“关了三天,你们不招,刚才又给机会,你们还是不招,现在别怪我辣手无情。” “啪!啪!啪!” 捆绑四人的绳索突然爆裂,挣脱束缚的他们像早便约好一般怪叫着扑向坐在主位的南宫凤仪。 陈京生、郭罡、常士云还有另外一个喻恩泰都是绝杀安插在江南武林的内应,当日混在人群中伺机搅局,被抓个正着,本想着一咬倒底,死不承认,没想到擒住他们的蒙面客竟是孟飞,再也没法抵赖——周围高手如云,逃是绝对逃不了的,唯一活命的办法就是擒住南宫凤仪,胁迫对方让他们离开。 任逍遥笑了,孟飞笑了,易天寒、付龙渊也笑了,光凭登岸当日几人喊出口的那些话,根本不足以认定他们就是内应,这会押四人上来故意没点穴道,绳子绑得也不紧就是要等他们按捺不住,自己曝露叛逆的事实。 但任逍遥没有动、孟飞没有动,易天寒、付龙渊也没有动,甚至连被攻击的南宫凤仪也是端坐原位,没有丝毫招架的意思。 众群豪只道他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纷纷抄起兵刃欲待救援,陡见南宫凤仪身前一抹黑影闪过,陈京生、郭罡、常士云、喻恩泰身形暴退,甫自着地,陈京生左腿、郭罡右腿、常士云左臂、喻恩泰右臂齐齐离体飞出。 伴随着泉水般喷溅的鲜血,众群豪这才看清南宫凤仪身前站在一名神态冷傲、容色娇艳的东瀛忍者,腰细胸挺,体态婀娜,满头青丝披散双肩,带着动人的异国风情,手中横立胸前的太刀却闪烁着比鲜血更加殷红耀眼的芒光。 “北辰一刀流奥义·玄极无双斩。” 飘逸出尘、清丽脱俗的容颜、银瓶乍破般清冷脆冽的娇斥和陈京生、郭罡、常士云、喻恩泰凄厉无比的惨叫交织在一起,构筑成一副绮艳、凄厉、震撼的诡异画面。 “今天我只断他们一肢,但是!” 任逍遥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厉声道,“从现在起,谁还敢暗通绝杀、隐瞒不报、包庇袒护、徇私卖放,无论地位高低、罪责大小,一律杀——无赦!” “我等愿听任教主调遣。” 数千群豪心悦诚服、一齐拜倒。 ×××××××××××××××××××××××××××××××××ד呼,总算搞定了。” 回到神仙幽筑,任逍遥把门一带,长长吁出口气。 “以前常听姐妹们说菲芸你的易容术精微奥妙,犹在逍遥之上,却总是无缘得见,如今方知‘精微奥妙’乃是谦语,真要形容恐怕得用‘巧夺天工、惊世骇俗’才够。” 真宫寺美奈抚着任逍遥肩膀,由衷的赞道。 “哪里、哪里,比起妹妹一招断四肢的刀法,我这就要相形见绌啦。” 任逍遥伸手在脸上一抹,私下张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的那张的俏脸可不正是龙菲芸。 原来今天的一切和任逍遥没有半点关系,全部都是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南宫凤仪等众女商量着安排的。 “逍遥也真是的,才呆两天就迫不及待的带着玄姑娘去花萼谷,这事要传扬开来还不知道会弄成啥样呢。” 真宫寺美奈颦眉道。 “两天?哼,他呀夜里就想走的,要不是凤仪、凤姿缠住涵碧,让为诸葛先生诊疗,诸葛先生直到昨天才醒,我们的风流盗侠早跑的没影咯。” “别怪逍遥了,他这也是关心情切嘛。” 南宫凤仪温言道,姐妹几个单独相处时,她又恢复了惯有的温柔贤淑。 “怎么能不怪。” 南宫凤姿仰脸娇嗔,头一遭和姐姐唱起了反调,“自从发现玄姐姐中了五绝王蛊,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满嘴‘清秋、清秋’,成天陪在她身边,连我们都不太搭理了。” “是啊,大哥哥好坏。” 林毓秀绷着粉脸,也加入进来。 “玄姑娘濒死在即,我们又何必吃她醋呢。” 南宫凤仪浅谈一声,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比起这个,倒是他为了玄姑娘连乱成一团的江南武林都不顾,实在让我……唉,幸亏有菲芸在,不然的话谁来收拾残局。” “我不过扮了回逍遥,真正帮大忙的是主持公议的凤仪、想出双簧计的凤姿,还有忍术绝妙、震慑全场的美奈啊。” “即使没有逍遥,只要我们姐妹齐心协力就没有闯不过的难关。” 南宫凤仪握住龙菲芸手,一字一顿的肃容道。 南宫凤姿、林毓秀亦各伸手,四双柔荑紧紧相握,眼神中闪烁着的是永不言败的坚毅和不分彼此的信赖。 第四十卷 第一章 杀手惊现 奇峰林立,如经斧削,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嵯峨插天。 山路弯弯、两旁松林高低掩,浓密处如巨兽之脊,稀疏处怪石嶙峋。 流云坳是两道山峰之间的狭谷,也是通往花萼谷的必经之路,期间隐藏着淡绿色的阴影,轻烟袅袅,云气荡漾,更添几分神秘之感,仔细瞧去,才分辨出那是被被阳光折射的雾气氤氲,加上峡谷中阴暗,所透出的颜色。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行来,车身宽敞舒适,装饰极尽奢华,外壁优美的金质纹饰中镶嵌着无数名贵的宝石,车尾挂着青雀白鹄舫,抛开这些且不论,光拉车的骏马就有六匹,这可是王侯公爵出行的规格。 “喂,呆子,不是只有三十里吗,走了四个时辰还没到?” 车厢里传来水芙蓉不耐烦的催促声。 “快啦快啦。” 作为大宋第一个、估计也是最后一个亲自驾车的侯爷,任逍遥把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小声嘀咕道,“真是的,早告诉你清秋蛊毒发作,受不得颠簸,还……” “行啦,少说两句吧,要是把玄姑娘吵醒有你心痛的。” 坐在一旁的苏涵碧在他唇上轻轻一暗,柔声道。 “你不是告诉我吃了‘忘忧散’,短时间内不会醒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今天发作的是‘浊’,你不想玄姑娘精神恍惚,意识中涌出父母遭难、家人被杀的场景,刺激她那脆弱的心灵就别废话。“任逍遥登时闭口,过了一会又道:“你说谁陪我们来不好,怎么非让芙蓉……唉,啥时候把她醋坛子惹翻咯,我不好受,你啊……估计也够呛。” 这次他凑到苏涵碧晶莹如玉的香耳旁,先作怪的吹一口气进去,然后声音压得极轻极低。 霞生玉颊的苏涵碧幽幽白他一眼,道:“没办法呀,谁让我看不住某人,只有芙蓉耍起性子他才会安分点。” 任逍遥本想摆正姿势,继续驾车,忽然心念微动,笑道:“那……要是我现在就不安分呢?” 鼻息停留在她的颊边,早已经按捺不住的魔掌悄悄的探入苏涵碧衣襟,隔着亵衣摩挲着她曲线凹浮的胴体。 苏涵碧娇躯颤抖,娇吟道:“逍遥,不……” 试图抓住他探入衣襟内的禄山之抓,但是大手贴着内里游走带来的奇妙感觉让她欲罢不能,反而挨擦在任逍遥怀里,水蛇般扭动着腰肢,渐渐沉浸在奇妙的快感中不能自拔。 任逍遥揉捏着她高耸的酥胸,手掌间传来一阵坚挺结实、柔软无比而又充满弹性的美妙肉感,虽然隔着内衣,但仍然能感觉到那别样的嫩滑。 随着任逍遥的不断爱抚,苏涵碧发出娇媚动人的呻吟,刺激得他食指大动、血脉偾张,大口覆上伊人的娇艳欲滴的樱唇,苏涵碧呼出的芬芳气息扑鼻而来,让任逍遥胸腹火热,激情地痛吻起来,舌头探入苏涵碧滑腻的口腔,交缠着她的香舌,吮吸着她的香津,喉结涌动,不时吞咽。 马车仍在前行,苏涵碧的激情已经被任逍遥完全挑逗出来,虽然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持,但已然动情的她反充满别样的诱惑,扭动的躯体摩擦出任逍遥强烈的欲火,连掌控的缰绳的另一手也松开摸向苏涵碧的腰带。 好在驾车的训练有素,即使失去御者的掌控,仍平稳的转过拐角。 就在这时,拐角处一棵参天古木的枝叶忽然爆炸开来,化作含蕴劲力的千万点暗器打向沉湎在情海欲焰中的两人,而在相对的另一侧,一道来势快绝的黑影从山壁跃下,以鬼魅般闪腾纵跃的身法朝马车飞扑而至。 面对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袭击,换成任何人此时都难免惊惶失措,然后任逍遥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慌乱和惊诧,反哈哈大笑,大马金刀似的稳坐不动,照理本该去解腰带的右手忽然转向,抽出藏在座位下的宝剑,看似随意的反手击出,迎向在激雨溅飞般的“暗器”助威下、闪电般激射而来的利刃。 “叮!” 双剑相交,像两道烈火撞在一起,擦出漫天星星点点的火花。 黑影有若触电,担并不后退,四尺青锋生出变化,幻起七、八道剑芒,以肉眼难察的速度同时攻向任逍遥面门、胸口、丹田等多处要害。 自他功夫大进以来,除了和付龙渊、加腾鹰切磋,任逍遥首次得睹这么迅快凶厉的剑法(扶桑国用剑者少,十一影中十影用刀)他不惊反喜,哈哈一笑,右手宝剑倏地收回,左手抓起马鞭“呼”的一声扬上半天,带起尖锐的啸声,往剑气的来源猛力抽打。 别看是根鞭子,惯足先天真气后堪比金铁,更在一瞬间把握住对方剑势所在,准确无误的命中剑锋。 “叮”黑影如若触电,整个人被任逍遥鞭梢传入的真劲撞得狂喷鲜血,往外抛跌,马鞭亦在他内力的催迫下寸寸碎裂。 瞧着半空不断翻滚抛跌的对手,任逍遥唇角飘出丝淡淡的笑意,冷然道:“四嗜血夺魄剑——修罗教不传之秘。哈哈哈,原来是你,当年那个险些至我于死地的黑衣人,四年多不见,我还以为你从鬼冥神君处学到了很多东西,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黑影飘退到十数丈的岩壁方始站定,齿间血迹斑斑。 “没想到你除了这身内功远胜以往,挨了我七分力道的重击非但没死,还能反过来震断我的鞭子外,其他的一无是处。” 任逍遥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傲然哂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好色成性、无耻到在路上公然行淫的家伙?哈哈哈,那是做给你看的,目的是让你自以为得机,出动突袭。 “当然……” 任逍遥顿了顿,笑道,“我没有想到,埋伏在这的会是你——鬼冥神君的亲传弟子陈亦希,更没有想到未来将要继承修罗教的你会和我预料中的寻常杀手那样蠢到识不破我区区一招欲擒故纵。 “你敢说我蠢?” 陈亦希来此本就满肚子火气,如今被他一番话激起凶性,更加并努欲狂,双目杀机大盛,似欲喷出火来。 “呆子,谁啊?” 车中的水芙蓉这时才感觉到异状,探出头来问道。 “搅局的杂毛……不不不,应该是送上门来给玄姑娘解毒的家伙。” 任逍遥长身而起,手握斩九天玄穹剑剑柄(冰魄玄霜剑给了玄清秋)虎目精芒闪闪,凝住着十数丈外的陈亦希,作势欲要出击。 在他看来,玄清秋所中五绝王蛊定是绝杀中人做的手脚,绝杀和修罗教是盟友,擒住鬼冥神君的弟子自然就能胁迫绝杀叫出施蛊之人,即使此人不能解毒,但只要逼问出更多有关五绝王蛊的机密,有苏涵碧、吴涵宇当时两大神医在,玄清秋康复的希望也是一片光明。 为了救玄清秋脱离苦海,为了永远保护和守卫这艳冠天下的绝世红颜,任逍遥擎剑在手,仰天长啸,惊天动地的喊道:“飞天御剑流里禁断奥义·觉醒无双乱舞最终禁术——燕返秘剑。” 第二章 最后希望 残剑来了,残剑终于来了,早上九点开始停电,晚上十点四十才来点,我在家发呆了一天,提前写好的都发不了,好在实终于来电了,让大家久等啦! 先天无上罡气全面发动,自七大窍穴源源涌出,遁由手臂经脉冲入九天玄穹剑,宝剑光芒遽盛,生出“嗤嗤”剑啸。 他立足处草地像刮起暴风,劲气四溢,草泥激溅,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连面部的皮肤都产生了不自然的扭曲,可见积蓄的内力强大到什么地步。 对面的陈亦希勿自未觉,大笑道:“哈哈哈,什么飞天御剑流,什么奥义,什么燕返,你当我是一般的小喽啰,隔着几十丈远就能一剑……” 话至中途,任逍遥骤然出招,九天玄穹剑为烧身疾走失去了实体的光束,锋刃凝起的灼飙,有若冲开堤坝,破出缺口的洪流,就此千钧一发的当儿,光芒离体而去,挟着令人如入火窟的灼热劲气,横空直击。 剑啸声回荡在峡谷内,天上的太阳也似黯然失色。 电光火石的刹那,三件事情同时发生。 马车内响起玄清秋一声痛呼——她醒了,肆虐的五绝王蛊继续摧残她风中残烛般的柔弱娇体。 任逍遥心头剧震,握剑的手微微一松——他太关心、太牵挂玄清秋了,即使只是一声惊呼,也足以影响澄明通透、无懈可击的心境。 陈亦希眼睑剧痛,已得鬼冥神君五分真传的他连稍稍动一动身子的机会都没有,便感觉剑气擦着脸颊飞过,明明没有触及皮肤,却比火烧刀割还痛,鬓边的半缕头发被“割”了下来,一瞬间化作碎粉。 惊异尚不止于此,“轰轰”巨响声中,身后大树猝然折断,不是一棵,是接连四棵! 燕返秘剑,强横至斯。 陈亦希吓得连都白了,情知若非玄清秋一声痛呼使任逍遥心灵产生震荡,出手时稍稍偏了点,这一剑砍在身上,不死也就剩下半条命。 任逍遥大呼可惜,他不惜大耗真力使出岸本齐史传授的“燕返”就是怕和陈亦希的打斗弄出太大声响,吵醒玄清秋(生擒陈亦希至少要三十回合)结果玄清秋醒了,燕返也没伤到陈亦希。 “束手就擒吧,同样的一招我不想用第二遍。” 任逍遥嘴上冷笑,一只手却伸到背后,示意苏涵碧到车里照顾玄清秋。 “哼,你不是不想用,是根本用不出吧。” 回过神来的陈亦希没有惊慌失措,反冷笑道,“这种招式、这种比闪电还快、隔着十几丈远能一剑断四树的犀利招式,对施用者功力的损耗不可估量,现在的你别说用它杀我,恐怕连提气运息都难吧——哈哈哈,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就这么洒然转身,纵往密林深处。 他只猜对一半,任逍遥是不能再用燕返秘剑,但原因并非功力不够——先天无上罡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岂是能消耗完的。而是他身体各处的肌肉神经短时间内承受不了两度使用燕返时对施用者的巨大冲击,换言之,只要不用燕返,任逍遥一样能动、能战,和原先没有两样。 陈亦希料敌不明,把背心老大的破绽卖了出来,等若找死。 任逍遥握剑的右手猛然一紧,提气待追。 十几丈而已,对于自创“逍遥游”身法,练成飞仙化羽第九重“羽化登仙”的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逍遥……呃啊啊,救我、救我……啊……” 本已无人能阻的出击之势,在听到车厢里忽然传出的玄清秋的哀呼后骤地刹止,连带澎湃汹涌的战意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唯一保持原样的是任逍遥身形展动时的迅快高速,只不过方向由陈亦希远遁的密林转向马车,一闪之间便冲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满身汗水的任逍遥从车厢走了出来。 每次五绝王蛊发作,他都像现在这样用真气强行把毒质给压将下去,尽量使玄清秋少受痛苦,起初只需片刻就能完成,越到后来花费的时间越多,长此下去,恐怕用不了半个月,玄清秋就再不能离开他的双手。 任逍遥不是不知道,这种饮鸩止渴的办法非但救不了玄清秋,反而会让她越陷越深,但他没有选择,因为他实在不忍看到这水样的佳人受尽蛊毒发作的折磨。 如今陈亦希跑了,挽救玄清秋的唯一希望就是吴涵宇。 任逍遥强忍连续运功的疲惫,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夕阳西下,花萼谷遥遥在望。 离谷口还有几十丈地,一阵密集的打斗声突然传入耳中。 “糟糕!” 任逍遥猛然一惊。 陈亦希埋伏在通往花萼谷的必经之路,那就代表修罗教和绝杀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图,他们挡不住自己,难道就不会去对付吴涵宇么? “涵碧、芙蓉,保护清秋!”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飞身下马,拔剑冲向谷口。 他的速度很快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那里。 如他所料,吴涵宇隐居的草庐外至少有三十名黑衣杀手。 出乎他所料,吴涵宇悠悠闲闲地站在摆放药材的木架旁,手里拿着药杵,怡然自得的在那捣药,三十名黑衣杀手则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惨叫、痛呼、哀嚎声和“咚咚咚”的捣药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既好笑又搞怪。 任逍遥呆在那里,半晌没回过神来,反是吴涵宇骂道:“哼,我就知道,蒋振宁这混蛋的徒子徒孙不会平白无故的要杀我,敢情是你这臭小子给惹来的。” 任逍遥讪讪一笑,想说几句致歉的话,骤地瞧清吴涵宇容貌,不由得吓了一跳,四年多前他携南宫凤仪来花萼谷时,吴涵宇已须眉如银,此时面貌丝毫无改,而头发、胡子、眉毛,反而半黑半白,竟然比前显得更年轻了。 “你……你敢辱骂先教主!” 躺在地上的修罗教众嘶声道。 “笑话,老夫和赤唳平辈论交,年纪还打他两岁,骂他徒儿蒋振宁骂不得。” 吴涵宇嗤笑道,“派你们来杀我的不是鬼冥神君、西门无泪和修罗四使吧,他们跟着蒋振宁几十年,不会不知道老夫的本事,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 “前辈明鉴,指示他们的是鬼冥神君的弟子陈……” 眼见吴涵宇安然无恙,精神矍铄尤甚往昔,任逍遥又惊又喜。 “臭小子,我没问你。” 吴涵宇毫不客气的截断他话,对着众黑衣人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相取老夫性命就别叫群废物来——滚!” 众黑衣人领教到他的厉害,哪个还敢多待,不一会走的干干净净。 “说罢,又是哪家姑娘中毒啦。” 吴涵宇自顾自的捣着药,头也不抬的问道。 “前辈怎知……” “哼,不是中毒你会想到我?不是姑娘中毒,你会亲自来?” 吴涵宇仍不抬头,苍老的声音居然带着几分戏谑,“别以为老夫呆在花萼谷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你小子现在封侯拜将,位及人臣,估摸着姑娘也捞一箩筐了吧。” “啊……这个……呃呃……” 任逍遥哭笑不得,不知该怎样回答。 说话间,马车驶进花萼谷,水芙蓉、苏涵碧搀着花容惨淡的玄清秋走了过来。 饶是吴涵宇将近百岁,瞧见玄清秋超凡物外的绝世姿容易亦不禁一呆。 同样的发呆的还有水芙蓉,她盯着吴涵宇瞧了半晌道,嗔道:“呆子,你不是说吴前辈年逾九玄吗,怎么……” 任逍遥尚未开口,苏涵碧笑道:“花萼谷坐北朝南,地下又有硫磺、煤炭等类矿藏,地气阳暖,四季如春,即是不谙内功之人,几十年来隐居于此,采食首乌、茯苓、当归、川芎等大补之物,老齿落后重生,节骨愈老愈健之事亦可料见,何况吴前辈号称‘医圣’,深悉冲虚养生的要旨,精研药理,了无牵挂,再服些洞天长寿膏、生生造化丹,年近百龄仍是精神矍铄,须发转色半点都不稀奇。” 吴涵宇哈哈大笑,油然道:“小姑娘挺在行啊,你也学医?” 苏涵碧柔声道:“胡乱看过几本医术,在前辈面前献丑了。” “不不不,洞天长寿膏、生生造化丹,不是看书就能知道的,” 吴涵宇捣药的手停了下来,洞若观火的目光从任逍遥处扫过,笑道,“臭小子武功大进,比起当年至少添了四十载的修为,这可不是练一两门稀世内功就成的,肯定吃了什么大补药物,此事想必和姑娘脱不了干系吧。” 众人均自一愣,旋即为他超卓的眼力叹服不已。 吴涵宇瞧向玄清秋,盯了好一会却不伸手把脉,皱眉道:“醉仙甜酿?这毒好解啊,用……不对,眸神空洞无力,颊边却微泛红潮……五罗轻烟散……也不对,这毒子孝(郭明)能解,何必找我……难道……难道是……五绝王蛊!” 他身子一震,面色骤变,药杵、药罐脱手坠落,“啪”的甩成碎粉。 第三章 脱胎换骨 “正是‘五绝王蛊’,不然也不用麻烦前辈了。” 苏涵碧凄然道。 “几时中的毒?” 吴涵宇咽喉陡地干涸沙哑起来,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大……大半……大帮个月前……” 玄清秋眼睫微张,口齿艰涩的答道。 “若在三日内,我还能用药物把蛊虫逼出来,如今……唉!” 吴涵宇两手收到背后,仰首望天,双目射出莫以名状的悲哀,“蛊虫深入脏腑,同精血化为一体,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没办法把它们分开,若以药物消解……寒热重浊轻五毒护为牵制,根本就——红颜薄命啊,一如当年的大、小周后、一如当年的花蕊夫人。” 任逍遥像给一盘冷水照头淋下,脸上肌肉僵硬起来,颤声道:“这、这么可能,前辈……前辈您医术通神,岂会解不了……” “你可知我为何隐居花萼谷,避世不出?” 吴涵宇陡然发问。 “为了精研药理?” “不,为了怀卿。” 吴涵宇直截了当的说道。 “秦姑姑六十几年前出海避世,吴前辈受太祖之邀为花蕊夫人诊治应该……应该是三十年前吧。” 任逍遥颇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吴涵宇倏地挺直瘦长的躯体,双目直勾勾地瞧着南方,心中泛起遗忘已久的回忆:“年轻时的怀卿是天下少有的绝色佳人,当年追求他的男子数不胜数,老夫自也不能免俗。清雅如仙的怀卿自然不肯随便嫁给哪个凡夫俗子,因此开出条件来——除非在功夫上胜过她或者某一方面的成就天下无双才有资格获取她的芳心。怀卿乃琴棋书画四圣之首,中原武林十大高手之一,要在武功上胜过她根本不可能的,所以老夫便立志成为当世医圣,然后……” 说到这里,他布满皱纹的老脸居然微微泛红,“孰想武道永无止境,医道竟也如是,老夫穷三十余年之功苦心钻研,期间活人无数,终于降服天下五大奇毒,踏上了南下出海的旅程。” “三十年了,前辈还想去找秦姑姑?” 任逍遥讶道。 “情之一字,何分长幼,别说那时候,就是现在的我还想着去寻怀卿呢。” 吴涵宇仰望夕阳西下的天空,双目神光闪闪,充满憧憬希冀的神色,旋又换成苦恼和抑郁,徐徐嘘一口气,道,“怪我、怪我啊,怪我那时候鬼迷心窍,想着去苗疆寻几种延缓衰老的药物给怀卿做见面礼,结果……结果……” 他缓缓合上双眼,似是不堪回首,“结果遇上了我三十年来……不,今生最大的梦魇。 “五绝王蛊!” 任逍遥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对,五绝王蛊。我在苗疆采药时无意中被卷入了一场村寨间的内斗,记得当时……总之,我把三多百多种蛊毒都给解了,最后败在蛊母的五绝王蛊之下。” 吴涵宇急喘几口气,平复少许时叹道,“这时我才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达至医术的巅峰,根本没有资格去见怀卿,只好回返中原,找到这处命叫花萼谷的地方避世隐居,潜心研究破解之法。” “那前辈……” 水芙蓉说到一半,生生把后面的“研究出来没有”给咽了回去——若是研究出来,何必要大叹‘红颜薄命’呢。“吴涵宇露出古怪的神色,叹气摇头,像斗败公鸡似的颓丧失落道,“如你们所见,三天内中蛊老夫还有办法,时间再长……” 任逍遥说话艰难的嗫嚅问道:“前辈,您……您真的无能为力?” “走罢,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吴涵宇的犹若晴天霹雳,一下下敲击在任逍遥心口,“姑娘若有什么愿望,尽快替她完成,以你的内功还能再撑半个月的。” 任逍遥挫退半步,脸上血色尽去,两唇颤震再说不出话来。 完了,彻底完了,连吴涵宇也救不了玄清秋,最后的希望瞬间断绝。 “恨天!绝杀!我和你们势不两立!” 任逍遥暴怒起来,吼声震得草屋、树木连带整个山谷都在瑟瑟抖动。 “任……任少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别……” “清秋,我不会让你死的。”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神情激动的道,“我这就回去传令天下,不息一切代价把对你下蛊的苗人找出来!” “找到也没用。” 吴涵宇的回答和苏涵碧当日惊人的相似,“普天之下能够培育出五绝王蛊的只有苗疆的万蛊之神,蛊术天下无敌,号称万蛊之母的蛊母,但说到使用……无论任何人,只要学过一两年蛊术,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它‘种入’一个柔弱少女家体内。即使你倾天极教甚至全武林之力真的找着了那位下蛊的苗人,很可能他连自己用的是什么蛊都不知道。” “那我就去苗疆把蛊母抓回来。” 任逍遥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冷静。 吴涵宇像看不到他神情似的,双目凝视西方被太阳染红的霞彩,淡淡道:“抓蛊母?哼,说得轻巧,别以为你武功好、轻功高就能轻易潜入蛊母居住的圣地,抛开四间守卫的高手不谈,那里光毒虫毒物就有成千上万。” “我有癖毒天珠,毒虫毒物见我……” “什么,癖毒天珠?你们有癖毒天珠!” 吴涵宇变得比任逍遥刚才还要激动。 “是、是啊。” 苏涵碧一愣。 “你确定是五毒兽孕育而成,能解世间百毒的癖毒天珠!” 吴涵宇大步冲到苏涵碧跟前,声音颤抖着发问道。 “嗯,不过它……它解不了五绝王蛊啊。” 苏涵碧说着把挂在腰间癖毒天珠取了下来,双手捧着递给了吴涵宇。 吴涵宇珍而重之的接过这颗夜明珠大小,芒光流转不停,只要不是瞎子就知其为稀世艺奇珍的宝珠,两眼发直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忽然须发拂舞,失去常态的狂笑道,“哈哈哈……癖毒天珠……哈哈哈,我找了你一辈子,当年找遍天南海北,又托子孝寻了几十年,终于……哈哈哈……终于给我找着了……哈哈哈!” 瞧着这饱经世故、理应处变不惊的百岁老者激动至斯,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苏涵碧壮着胆子问道:“前辈,这癖毒天珠……” “九转乾坤丹!九转乾坤丹!” 吴涵宇发了疯似的狂叫起来。 以苏涵碧的镇定冷静,闻听此语竟至娇躯遽颤,不能置信地娇呼道“传……传说中易筋洗髓、脱胎换骨的圣药九……九转乾坤丹!” “对,老夫研究了一辈子,就差……就差这癖毒天珠!” “天水、地水,前辈备齐了?” 苏涵碧激动的连嘴唇都在哆嗦。 “自然,天地之水老夫早便收集储藏,以备不时之需。” “木宝异果?” “这……” 吴涵宇顿了一顿,神情这才稍显冷静,目光往玄清秋一瞥,“她身中五绝王蛊,吹不得风,到屋里再说。” 转身进了院子。 任逍遥不懂医术,听得是满头雾水,待苏涵碧过来搀扶玄清秋,忙问:“九转乾坤丹是什么东西?真的能易筋洗髓、脱胎换骨?” “传说如此,实际效果谁也不知道。” “那……能解五绝王蛊么?” 这才是任逍遥最关心的问题。 “或许能,或许不能。” 苏涵碧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进到房内,吴涵宇伸手往床一指:“喏,让她躺下吧,用银针封住天突、璇玑、巨厥、关门、太乙、紫宫、玉堂、鸠尾诸穴,半个时辰内当保无虞。” 苏涵碧依言而行,精妙的施针手法瞧得吴涵宇为之动容。 “我说……” 好不容易等到苏涵碧合上针囊,瞥了半晌的任逍遥迫不及待的发问道,“九转乾坤丹倒底是什么,倒底能不能解……” “九转乾坤丹是用一百零八种辅药,四十九种主药,两种药引,以九种不同的天水地水调和,经六六三十六个时辰提炼出来的圣药。” 吴涵宇轻捋白须,布满皱纹的苍老脸颊仍带着难以言愈的激动。 “天水地水是什么?” 水芙蓉抢着问。 “顾名思义,天水是天空降下的水,地水则是地底流动的水,它们来源不同,更有时令地区之分。” 苏涵碧代为解释道,“据我所知,九转乾坤丹需要立春雨水、梅雨水、繁露水、晨霜水、腊雪水五种天水,玉井水,温汤水,乳穴水,地浆水四种地水熬煮各种药材,最后加入两味药引得以制成。” 吴涵宇续道:“五毒兽孕育而成的癖毒天珠就是药引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一味,此珠纳天地万物之精华,是世间百毒的克星,无论寒热重浊轻只要带着此珠完全不用忌惮,老夫寻求一生未尝得获,今天总算机缘巧合让我给碰上了。” “还有一味药引呢——啊,莫非是涵碧刚才提起的木宝异果?” “嗯,这是一种罕见的稀世奇果,果汁奇酸,手指触碰其汁,便会侵蚀溃烂。” “这,这能当药么?” 水芙蓉惊道。 “不懂了吧,就靠那算汁才能溶解癖毒天珠。” “九转乾坤丹练成后能解五绝王蛊吗?” 任逍遥已是第三次发问。 “不能,老夫早便说过,五绝王蛊无药可解。” 吴涵宇的回答无比干脆。 如同雷轰电擎一般,任逍遥脸“刷”的白了,内心深处汹涌起无尽的哀恸和感伤,几乎忍不住要放声痛哭。 吴涵宇觑眼瞧他,摆出惊异的神态,咭咭怪笑道:“哈,臭小子,你还真是多情种,容不得身边姑娘受半点委屈。实话告诉你,五绝王蛊老夫是解不了,但有了九转乾坤丹,你未来的媳妇儿未必就不能活啊。” “此话当真!” 任逍遥冲口便问,完全忽略了“未来的媳妇儿”几个字。 “九转乾坤丹是什么东西?起死回生的圣药!天下间岂有它救不活的人 ?[-99down]” “我、我不懂,既然是解不了五绝王蛊,那怎么又……” 苏涵碧脑中骤地灵光一现,失声道:“破而后立,败而后成,亡而遗志,死而复生——逍遥,和你当年服了脉蕴血戎丹一个样啊。” “什么意思?” “先让玄姑娘‘死’,蛊毒便会自动消散,然后用九转乾坤丹使她复活。” “人死……人死还能复生!” “不是真死,是假死,全身各处脏器停止运转,只灵台上存有些许意识,换句话说就是离死亡只一线之差。 “都这样了还能救回来?” “不、不是救,是塑,重塑!” 吴涵宇加重语气道,“利用九转乾坤丹易筋洗髓的特性重塑这位姑娘的七筋八脉、五脏六腑,让她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这么说清秋她有救了。” 任逍遥大喜过望。 吴涵宇点点头,旋又叹道:“可惜啊,可惜她没不懂武功,否则借此机会打通全身经脉,至少要添三十年功力。” 床头平趟的玄清秋微微一动,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保住性命便好,武功什么的都无所谓。” 任逍遥长吁口气,心头悬着的大石彻底放松下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据我观测,你小子的内功已经到了‘物我合一’的境界,虽然拥有一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强横但要和无妄血咒已趋化境鬼冥神君打最多只是个平手。” 吴涵宇的声音忽然凝重起来,“你知不知道,如果能找到一门武功给这位姑娘习练,只需‘死’前记住口诀和一些基本的运功法门,脱胎换骨后再经数月修习,对付鬼冥神君只需……” 他胳膊一扬,竖起三根手指。 “三十招?” “不,三招!” 第四章 月夜秘谈 任逍遥惊得差点没从椅子摔下去,三招啊,那是什么概念,穷凶极恶、令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只需一个照面便挂点,那还举行社那公议,要什么中原武林盟,那还召集什么天下群豪,那还…… 瞧着众人惊骇欲绝的样子,吴涵宇笑道:“行了,别在这大眼瞪小眼了,此武功别说心法口诀已经失传,就算没失传你们也找不回来,就算找回来这位姑娘也练不会,还是谈谈正经的吧。” 旋即笑得更响,面泛红光,须发拂扬,失态处完全不像个年近百岁的老者,“虽然老夫解不了五绝王蛊,终究能救活中蛊之人,应该也算达至医道巅峰,应该有资格去寻怀卿了吧,哈哈哈。” “可是……” 苏涵碧不无担忧的道,“木宝异果生长在峭壁之中,三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而且一株只结一枚,稍有外力触碰便会化为汁水……此果可遇而不可求,仓促之间上哪去找。” “傻姐姐,吴前辈不是说他就差癖毒天珠了么,木宝异果肯定已经有了呀。” “木宝异果摘去后只能保留一个时辰,如何……” “姑娘可知老夫为何选择花萼谷作为隐居之所?” 吴涵宇迎上苏涵碧充盈好奇光芒的两对眼睛,微笑道。 “此处坐北朝南,地气阳暖,四季如春,地下……” “错。” “此处多产名贵药物?” “错。” “难道……” “花萼谷里就有木宝异果,老夫守在这里只等癖毒天珠。” 吴涵宇莫测高深的报以一笑,油然道。 “在哪,带我去!” 任逍遥“霍”的站了起来。 “急什么光是调配好其它药物,至少需要五天,到时候再摘不迟。” “那也告诉我地方,我去守着,不能让飞禽走兽把它叼走。” 任逍遥爱屋及乌,想也不想的大吼召来水芙蓉大大的两个白眼。 “飞禽走兽?” 吴涵宇哈哈笑了起来,“木宝异果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树异果,天地间凡此类宝贝,必有护宝之物,否则也不会活六十年而不备飞禽吞食。” “为什么一定是飞禽,走兽难道不行么。” 水芙蓉问道。 “木宝异果生长在百丈峭壁之中,四面无处着力,就连猿猴也无法攀登,当然就只有飞禽了。” 吴涵宇解释道,“那树周围全是毒物,对木宝异果发出的气味和枝叶上凝结的露水一特别偏好,可是又不敢直接触碰,所以就在果树周围聚集,人畜接近,必死无疑,这就是飞禽无法吞食的原因。” “当然,有了癖毒珠,毒物什么的都要退避三舍,只是这峭壁的高度……轻功上去是不成的了,得借助绳子从峰顶坠下……唔,普通绳子受不了那的环境,得用龙血树的树藤,龙血树江南没有,要去北方——臭小子,该你显本领了,天极教、听雨轩能派多少人去就派多少吧,半个月内做不出……” “无需绳索,我能上去。” 任逍遥信心十足的道。 “记得听凤仪小姑娘说,你能凌空换位,练得应该是飞仙化羽吧。” 吴涵宇瞧向任逍遥,见他点头默认,自己反摇摇头,“太高了,飞仙化羽也上不去的。” “多少丈?” “两百多,其间借力处不超过五个,换句话说一次纵身得越四十丈。” “以前的任逍遥或许不行,但现在……哈哈哈,别说区区四十丈,就是四百丈在我眼中又有何难。” 任逍遥仰天大笑,豪气干云的说道。 吴涵宇大愣,愕然瞧他。 ××××××××××××××××××××××××××××××××××夜已深、月当空。 玄清秋来到花萼谷已有三日。 这晚,只有她和苏涵碧待在谷中,吴涵宇独自去了四十里外的五云山采集炼制九转乾坤丹的草药。 苏涵碧忙了一整日,早早睡去,玄清秋却躺在床头辗转反侧,久不能寐。 忽然,窗外传连串的夜枭鸣叫,三长一短,持续两轮后变成三短一长。 玄清秋爬起床来,取过枕边的衣衫一一穿好,蹑手蹑脚地悄悄出了屋子,行动时速度不快,但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猫眼石般莹光水润的瞳眸在夜色中闪闪发光,有种勾人魂魄的奇异魅力。 来到草屋后一棵大树下,玄清秋的脚步呼止,轻喝道:“出来,一切安全!” 大树的枝叶微微一动,一道黑影自上而下,掠至跟前,赫然正是陈亦希。 较之那日被“燕返秘剑”惊走,此刻的他更显狼狈,披头散发、满脸尘土的且不说,夜行衣破了七八处、两脚尽是草屑,简直像在泥巴堆里打过滚。 “你……你怎么搞成这样子?” “这个样子?哼!” 陈亦希双目圆瞪,咬牙切齿的道,“师妹,你是不知道啊,任逍遥这畜生把天极教驻扎在江南所有教众一齐调了过来,花萼谷方圆二十里到处都有明桩暗哨,为免你泄漏身份,我又不能大开杀戒,只好翻山越岭,尽拣无人小道,这不……天杀的任逍遥,有朝一日我非将他千刀万剐!” “既然‘全’都来了,你就从‘自己人’那过。” 声音尽管被压得很低,玄清秋语调中的轻鄙仍横露无疑。“哎,别说这些年我们安插的探子,就连五云山大战前绝杀布置的内应也被任逍遥一网打尽。” 陈亦希恨的牙痒痒,满脸杀意的忿忿道,“这家伙真是大手笔,仗着自己在大宋朝廷的声望和爵位竟然调来数万朝廷官军……” 他简略的把经过一说,最后道,“他表面封锁听雨轩,唬得里面几千人有多少招多少,暗地里却用飞鸽传书把消息放出去,两浙、河东、陕西、淮南……总之,才一天半功夫,收到消息的地方全乱套了,十个内应里八个乖乖交待,剩下两人直接领着同门师兄弟端了绝杀的分舵,现在……真是……十几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玄清秋黛眉轻颦,樱唇却飘出一丝难以察觉得淡淡笑意:“不愧是他,好一招‘反客为主’——你说什么,一天半!“陈亦希“嗯”了一声,忿忿道:“我不是让你把任逍遥拖住,第二天无论如何别让他回去吗,你倒好,傍晚才同他来这,第二天他便生龙活虎的在那主持公议,你你你……你倒底按没按我说得做。” 一副想要发怒又舍不得的样子。 “他今早才走。” “你说什么!” “任逍遥今早才走。” 玄清秋熏眉轻锁,俨然隐忧在怀。 “胡说八道,昨日我混进会场,看到情况不对才溜出来的,怎么可能认错?” “难道我会错?” 玄清秋,身子微一痉挛,显是五绝王蛊又要发作。 陈亦希瞧在眼里,痛在心里,方才的怒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不……不是,师妹……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看见任逍遥了呀……你、你没事吧。” “没事,蛊虫是我下的,能、能控制一点。” 玄清秋声音越来越低,眼帘慢慢闭了起来,娇躯倚着大树,两手捏了个奇怪的姿势,开始运气调息。 饶是未施脂粉,饶是中毒在身,她逼人而来的秀气和风韵,仍把美女的魔力发挥得淋漓尽致,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轻轻颤动着,看得陈亦希呼吸顿止。 过了好一会,玄清秋才睁开眼睛,花容仍是惨白,呼吸却平稳许多,盯着陈亦希一字一顿的沉吟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看见的不是任逍遥,是龙菲芸。” “龙吟啸的千金、天极教教麒麟堂堂主龙菲芸?” “对,我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她——易容术之高号称天下第一,曾经女扮男装十八年,骗过天极教无数元老耆宿的凤舞公主龙菲芸。” 玄清秋瞳仁收缩,精光迸射,令人感到她除美貌外,还有高深的心机,绝非徒具迷人外表的尤物,狠狠道,“这次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先从安插在听雨轩扶桑分店的探子那里得知任逍遥一行返程的具体日期,利用时间差对中原武林展开行动,挑起一系列的争斗和内乱,并且由我伪装出海骗取他们的信任,设法勾……设法使任逍遥沉迷美色不能自拔,置前来求救的数千群豪于不顾,彻底毁掉他在中原武林的声望和地位,进而覆灭整个天极教,去除扫荡中原的最大障碍。” 陈亦希不自觉的接口道:“运气好的话把如日中天的其余三秀也给扯进来,连带丐帮、十三省绿林盟、泰山派一锅端。” 玄清秋目射出深刻的自责,喃喃道:“本来我早该想到龙菲芸不可小觑的,但她在扶桑三年碌碌无为,一路上又对任逍遥言听计从,我只道……只道她被调教成了柔顺乖巧的小妻子,再非当年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所以才……唉!” 陈亦希森然道:“事已至此,不如找个机会把任逍遥给杀了,一了百了。” “杀?我拿什么杀。” 玄清秋震动的神色一闪既逝,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一阵连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凄酸,俏脸却无表露,冰冰冷冷的道,“我给自己下了五绝王蛊,十成功力剩下不到半成,而他呢?修为比起云坞之战(玄清秋是当时的蒙面女子)时激增十倍有余,一身不知从哪学来的强横内劲(众女没有提起“先天无上罡气”的名头)堪与师父比肩,即使用偷袭、下毒的伎俩也休想伤他分毫。” “这……” 陈亦希为之一塞,“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不是彻底失败了?你就让那畜生白占便宜,你就让他……” 话语中醋意十足,神色俱厉地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不行,我要找他算帐,我要杀了他!” 想起在船上任逍遥为她化解雪山无影毒时的旖旎一幕,玄清秋俏脸迅速升起两朵红云,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恼、是恨,还是羞,又或介于三者之间,好在月色昏暗,陈亦希又不敢直视她的绝世玉容,否则怕不立刻要找任逍遥拼命。 “说啊,师妹,你我联手,想个法子把他骗出来,然后……” “哼,就凭你?连无妄血咒都没练过的你?” 玄清秋稍稍抑制住心中激荡,冷笑道,“前天若非我装作蛊毒发作,任逍遥径直追过去,用不了二十招就能把你生擒活捉,你还敢在这大言不惭的说要杀他?” 陈亦希唇角抽动了两下,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双拳头却握得紧紧的,双眸精芒凝然,闪烁着深刻的恨意。 “行了,你回去吧,以后没事别来找我。” “要走一起走,我去抓几个武功高强的女侠,让你用‘移宫转穴’大法和她们精血互换,去掉身上的五绝王蛊。” “‘移宫转穴’一旦施展,至少减寿三十年,而且会把我苦心修炼的阴修罗刹功一并带走,即使你能找来尹双双、独孤虹这样的女中高手,把她们的内劲换给我,一样得不偿失。况且吴涵宇已经想到解毒之法,足以确保我安然无恙,更能提供给我一个超越师……任逍遥的天大契机。””玄清秋以一个妙至难以形容的姿态,旋身面对重树掩映后的草屋,秀眸射出难以言愈的炽热神色,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五个时辰前——在窗口听见吴涵宇同苏涵碧之间对话的时候。 第五章 九天玄女 “吴前辈,您说的那门三招内击败鬼冥神君的武功倒底是什么呀?” 苏涵碧择药的纤手停了下来,满怀好奇的问道。 “怎么,你想找来让玄姑娘学?” “我……我……” 苏涵碧脸蛋红了一下,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想自己学,自己练,等拥有轻易击败鬼冥神君的实力就好在姐中鹤立鸡群,独得臭小子宠爱了吧。” “不、不是……逍遥待我们都很好,我……我们没有……” 苏涵碧羞得粉脸通红,阵脚大乱,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红唇,憋了好半天才窘态可拘地道,“我、我是看逍遥和姐妹们忙得太辛苦,自己也想出分力……” “再说……再说了,消灭修罗教和绝杀不是一两年就能办到的,或许……或许日后我机缘巧合,又凑齐一套材料了呢。” “哈哈哈,看来老夫今天不说个明白,你是不肯用心择药的啦。” 吴涵宇捋须大笑,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好吧,那我就从头到尾把一切告诉你。” “我说的武功并不是什么招式招法,而是一门内功,一门极高深的内功。” “内功……” 想到任逍遥修习的先天无上罡气,苏涵碧似有所悟。 “世间的内功心法不下百种,究其门类不过阴、阳、玄三种,蜀中唐门、凤鸣阁、华山派等修‘阴’;丐帮、神火堂、嵩山派修‘阳’;衡山派、邀月楼以及佛、道两家的所有门派皆修玄。通常看来是阳胜阴、阴胜玄、玄胜阳,但其实各类心法练到最高境界不分伯仲。当然,不是什么练什么内功都能抵达至境,据老夫所知,修玄心法中只有少林寺镇寺之宝易经筋堪称玄中之玄;至于阳中之阳应该是臭小子现在修炼的心法,而阴中之阴……” “就是前辈所说的那门内功?” “嗯,虽说阳克阴,但鬼冥神君的无妄血咒即使练得再深也达不到阳中之阳,若以‘九天玄女功’阴中之阴的内劲与其相抗,只需三招,胜负必分。” “九天玄女……话传中法力无边的女仙……” 苏涵碧还在思考名字的来历,吴涵宇陡地仰天长叹,“可惜啊可惜,先不说九天玄女功需处女之身方可习练,即使你和臭小子未有交媾之缘,也绝计找不到它的心法口诀。” 苏涵碧心“突”的一跳,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但是问道:“为何找不到?” “理由很简单,因为……” 吴涵宇的语调忽然加重,一字一顿的道,“因为九天玄女功是修罗教的秘传心法。” “什么!修……修罗教?前辈不是弄错了吧。” 苏涵碧这一惊非同小可。 吴涵宇摇摇头,徐徐说道:“以前的修罗教并非像现在你们看到的这样坏事作尽、恶贯满盈,而是倡导行善去恶,拯救世人,以‘清净、光明、大力、智慧’为意旨的教派,因为地处西域北疆,教众多为多为压抑的异族百姓,行事不免乖张,气氛不免神秘,与一般江湖门派格格不入,甚至多造杀孽、多有得罪,这才被视之为邪教,真正坏事做尽是到鬼冥神君任教主时才搞出来的。““修罗教创教始祖原是一对情侣,因为分属不同门派,两人的尊长却又互相敌对,不许两人来往,无可奈何之下,索性破出师门,隐居在终末谷,日后武功渐进,终于开创了修罗教。云霄派立派百年,东宗收男弟子,西宗收女弟子,各传夫妻俩人的绝艺,无妄血咒和九天玄女功正是两宗最高的武学。” “修罗教以教主、圣女为尊,分别统御东西两宗,盖因仅供教主的修习无妄血咒容易使人迷失心性,做出重重狂暴之举,而至阴至寒、唯一能够克制它的九天玄女功又有太多太多的禁忌,所以历代教主、圣女只把心法口口相传,真正敢以身尝试者少之又少,因而江湖中无人知晓它们的威力,老夫也是在给赤唳治疗因修炼无妄血咒引发真气反噬造成的内伤时听他说起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是……但是现在的修罗教并没有两宗之分呀。” “百年来修罗教东西两宗时常有教众互结伉俪,子女又入教中,连传数代下来渐渐融为一体,终于在蒋振宁这代取消了东西两宗的划分。” 吴涵宇沉声解释道,“圣女虽然失去了直接统御的下属,依旧拥有和教主相当、崇高无比的地位,怎么可能把九天玄女功交给外人,用来对付鬼冥神君呢。” “前辈说得是,看来不光是我,连玄姑娘也没可能……” “除非臭小子有能耐把修罗教圣女勾上手,有能耐找到至阴至寒的药物,否则即使经过易筋洗髓、脱胎换骨,即使人家姑娘肯把心法口诀一一吐露,不练个五七十年休想达至阴中之阴,更别提对付鬼冥神君。” ×××××××××××××××××××××××××××××××××ד呃,本教圣女是谁?” 玄清秋颦眉问道。 “师妹,你、你又毒发了!” 陈亦希一惊。 “没有啊……哦,我不是问自己,我是问在我之前的圣女叫什么?” 玄清秋定了定神,努力抑制住激荡的内心。 “不清楚,好像……好像是姓……对,姓梅,以前听几个老教众提起过,再后来就没见着他们了。” 陈亦希喃喃道,“说来倒也奇怪,据教典记载,圣女之位的传承和教主类似,由前任圣女辞世前亲自指定继任者……你被选为圣女是师父他一手操办的,而且十几年来你的前任从未出现过……” “是么,难怪没人教我九天玄女功。” 玄清秋秀眸射出复杂神色,幽幽叹道。 “似乎师父对此十分忌讳,严禁任何人提起……啊,刚才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玄清秋急忙岔开话题,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对了,师父那边有没有什么交待。” “当有,你不说我还忘了。” 陈亦希肃容道,“五天前柳玉虚、晓尘、南宫不败、秦怀玉秘密前往衡山,同独孤宇彻夜商谈,决定六月初七召集少林、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等汇聚天极教总坛巽风城,商议如何平定这场动乱。消息传出时,师父正在江宁府会见恨天,旋即定下了一条妙计。” 言及此处,陈亦希眼睛掠过浓烈的杀机,冷酷的容颜露出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师父的原话是: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做出多大牺牲,只要清秋拖住任逍遥,不让他五月初五前赶回巽风城,那么……大会召开之日,就是中原武林覆亡之时!” ××××××××××××××××××××××××××××××××××听雨轩,翠微园,昊天阁。 “什么?大会!” 任逍遥才喝进去的一口香茗差点没喷出来,眼睛睁得滚圆滚圆,盯着送来飞鸽传书的龙菲芸,忿忿道,“动乱不是被菲芸你平息了嘛,还召集什么少林、丐帮,开什么英雄大会。” “这是柳盟主和独孤前辈的意思,大概他们认为内忧已去,正好趁热打铁,全力清除外患,所以……” “开会就开会吧,地点选哪不好。” 任逍遥满脸冤屈的抗议道,“丐帮总舵君山近在咫尺,少林寺、衡山派地方都不远,为什么选在巽风城?三千多里地啊,光赶路就要一个来月,难道……难道让我把清秋孤伶伶的丢在这里。” 龙菲芸醋意十足地白了他一眼,声音明显有点吃味儿:“我知道,堂堂风流盗侠住了一晚就被‘赶’出花萼谷,没法时时刻刻陪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心里已经够不爽的啦,现在为了个可有可无的英雄的大会要千里迢迢的赶去西北,而且到了总坛就回不来啦(任逍遥三年未归,自然不能在巽风城待上几天又离开)那是大大不情愿,大大舍不得的呀。” 她的醋味表现得恰到好处,不招人厌,神情娇俏动人,说不出的美妙,道不尽的风情尽在眼波流动的一瞬间。 任逍遥被她说个正着,老脸微微一红,却还死皮赖脸的硬撑:“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我是天极教教主,就该遵从盟主的号令,只是清秋……玄姑娘她举家蒙难,孤苦伶仃,光留涵碧陪她我怕……大病初愈需要修养,修养离不开散心,涵碧她醉心医术,这万一跟吴前辈学着学着入了谜……” “想晚些走就晚些走,不用在这东拉西扯找理由。” 龙菲芸拗不过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算算日子还有十几天空余,英雄大会的准备工作交给秦叔叔他们,我们呢等玄姑娘余毒除尽带着她一块上路。 “哈哈哈,知我者菲芸也,今晚为夫定要好好犒劳你。” 任逍遥开怀大笑。 别看龙菲芸平素英姿飒爽,巾帼风采处处横露,提到云雨之事时和林毓秀、南宫凤姿没有两样,霎时颊绽桃晕,心花荡漾,急忙深吸口气,款款坐回案后。 她换回女装,何尝不是世所罕有的天生尤物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风情皆有不同,此时手托香腮,袖管滑落,露出的一截手腕修长滑润细如鹤颈,玉指纤纤轻轻往小巧光滑的下颔一撑,既娴静又妩媚,却又有着成熟少妇的风情,胸前的浅水色襦衫微微敞开,两边露出浅粉色的肚兜,中间一抹粉嫩的肌肤微微夹成一道粉腻诱人的乳沟儿,惊心动魄丰满身材裂衣欲出,活色生香,叫人怦然心动。 任逍遥看得情欲大起,张臂就要来抱,龙菲芸“嗤”地一笑,闪身躲开,嗔道,“怎么,大白天的就要‘行凶’啊。” “现在不凶,晚上就要被你榨的干干净净,点滴不剩。” 任逍遥身形加速,把龙菲芸揽个正着,坏笑着道,“我可答应了后半夜去芙蓉那呢。” 龙菲芸白了任逍遥眼,猫儿似地偎进了他的怀里,缠在他的身上,用手指在他胸口划着圈圈儿,呵气如兰地道:“你啊,成天两头、三头的跑,不累么。““累?你夫君会累?” 任逍遥哑然失笑,抱着她坐了下来,嘿然道,“要不是怕传扬出去让人笑话说任逍遥沉湎美色,我啊还费尽心思跑什么,每晚都把你们七个一块叫来,大被同眠,享尽鱼水之欢,岂不乐哉。” “哼,想的美!” 龙菲芸脸红红地,咬着他的耳朵喘息道,“你当我们都是凤仪、凤姿呐,什么都任你索求,还常常姐妹俩一块陪你,想在我这……别说大被同眠,就是一箭双‘貂’也不可能。” 被她的丰臀一阵厮磨,任逍遥迅速起了反应,握住龙菲芸酥胸正要继续调笑,忽见林毓秀兴冲冲地闯了进来,瞧着两人拥成一团顿时傻了眼,她在众女中最娇乏最胆小的,不到夜里、不上床榻,决少陪任逍遥共赴巫山,这一下瞧见‘大哥哥’和‘龙姐姐’大白天里公然调情,这可怎生是好? 龙菲芸神态大窘,想要跳下地来,刚抬起身子,就被任逍遥扯住,跌坐回她的大腿上,眼见林毓秀脸红红的欲退未退,任逍遥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秀秀,大哥哥这……没办法呀,房里就一把椅子,只能将就坐了。” “一把椅子?那那边四条腿的是什么?” 林毓秀心理想着,却不敢说出来,木纳立在门口。 “过来,到大哥哥跟前来!” 任逍遥唤道。 “必须摆平小妮子,不然这事传出去……尤其是被芙蓉知道,少不得又要大闹一番。” 任逍遥心里正想着,林毓秀已慢吞吞地挪到了跟前,怯生生的溜了龙菲芸一眼,两人四目一碰,不由的都红了脸。 在任逍遥的众娇妻中,龙菲芸是最能决断,最有巾帼气魄的,任谁都把她视作大姊,对她言听计从,如今这么亲密地坐在他的腿上,旁边还有个林毓秀,饶是成绮韵看的开,也不禁羞窘万分:今儿我可丢脸丢到家啦。 林毓秀同样不自然,好不容易挪到任逍遥身边,被他一揽纤腰,“呀”地一声轻呼,在他另一条腿上坐了下来。 两女面面相觑,忽然同时噗哧一笑,尴尬之色稍去。 任逍遥怀抱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上下其手,渐渐袭上了酥胸,脸上笑吟吟地道:“昊天阁里就为夫这一张椅子,你们这大小美人儿只好委屈些,挤一挤啦,呵呵。秀秀,你冒失失的闯进来,到底什么事儿呀?” 林玉秀秀忍羞道:“啊,是、是这样的,你师姐……大姐她(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林毓秀、水芙蓉、孟如烟曾经结拜为姐妹,孟如烟居首,林毓秀居末)带了他夫君来见孟叔叔,孟叔叔让你也过去。” “什么!夫……夫君!” 第六章 如烟之夫 “我、我没听错吧,师姐她……她她她……夫君!” “是啊,都已经拜过堂了哩。” “开玩笑,天下间哪有人能‘降服’她。” “不是玩笑,是真的啦。” 林毓秀嗲声道。 任逍遥摸着二女的香肌玉股,动作迟缓下来,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师姐成亲了……天呐,连我都束手无策的女魔头竟然……也好、也好,嫁出去也好,免得手痒痒了跑来欺负我……” 饶是隔了这许久,饶是已经成长为统御一方……一国的武林至尊,自小养成的对孟如烟的敬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怕得更厉害。 “谁家男子这么好‘福气’,取到孟姑娘为妻。” 说到“福气”一词,连素来庄重的龙菲芸也忍不住嫣然解颐。 “呀,我忘记看了。” 林毓秀先是一怔,旋即捂着樱桃小嘴吃吃笑道,“不管是谁,反正啊,今后一定会给大姐整死的。” “整死也好,省得来找逍遥麻烦。” 龙菲芸也笑了。 任逍遥拍拍两女丰臀,无可无不可的微耸肩头,洒然道:“先下来吧,师父召唤不能不去,再说我也想看看什么人敢和我那要命的师姐私定终生——菲芸,夜里再来陪你;秀秀,明晚哦。” “嗯、嗯。” 林毓秀俏脸晕红,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孟飞的住所在北园呼嵩阁,和任逍遥所在的南园昊天阁两两相对,听雨轩占地太广,大白天的又不能全速飞奔,等赶到那里已经过了一盏茶功夫。 尚未跨进院墙,远远的便瞧见一名高大威武,体型标悍的男子站在那里,衣衫朴素整洁,边角零零碎碎的打着几个补丁,定神一看竟是熊啸天。 “大哥!” 见到久未谋面的结拜弟兄,任逍遥大喜过望,兴冲冲地迎了过去。 兄弟见面,自是分外亲热,一番寒暄过后,熊啸天拱手道:“四弟此番远行,功不可没,邀得三位前辈重出江湖,平定武林动乱,大哥先替各路群豪谢过啦。”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大哥你……” 任逍遥话锋一转,“前些天我还听说你在淮南分舵视察,怎么就……哈哈,是来拜谒几位前辈、亦是令尊熊老帮主昔日几位故交的吧——唉呀呀,不巧、不巧,真是不巧,我师姐……就是如烟,带了夫君来见岳丈,师父他老人家一时半会怕脱不了身,咱们还是先去易前辈那里……” 亲热的抓着熊啸天肩膀,拉着他就往外走。 “不、不,四弟,我……我……” 熊啸天连连摆手,脸红起来嗫嚅道,“其实……其实如烟的夫君就、就是我……是她让我随她来……来……” “什么!娶我师姐的是……是是是大……大哥你。” 任逍遥顿时懵了,措手不及的失声道。 熊啸天点点头,居然装得一本正经。 任逍遥伸手在大腿狠狠捏了把,痛得差点叫出声来,确定自己没在做梦,仍怀疑眼前看见的是什么幻术。 全天下最有本事缚获女子芳心的是谁?他任逍遥啊! 任逍遥束手无策、畏之如虎的姑娘是谁?他师姐孟如烟啊! 武林四秀中最“笨”、最“傻”、最不懂男女之事的是谁?他大哥熊啸天啊! 这怎么熊啸天就把孟如烟给娶进门了呢! 娶进门啊,这不是私定终生,是真真正正把母老虎弄回去当媳妇了啊! “四弟,你怎么这副表情,莫非你对如烟也有意思,大哥夺你所爱了?” “啊?不不不,不是、绝对不是!” 今躺轮到任逍遥连连摆手,哈着腰涎着脸道,“我家七……六个已经够烦了,大哥这……这是替我排忧解难……救我于水火……小弟顶礼膜拜……感……感激涕零。” 他一激动,连说话都颠三倒四了。 本来嘛,任逍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孟如烟,哪怕是身任天极教教主,统领十万教众;哪怕是曾位居关白,号令扶桑群臣;哪怕是被尊位武林太阁,独力执掌忍术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看见孟如烟绝对是耗子见到猫——跑都没胆儿。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根本没法改。 现在好,孟如烟稼出去了,已为人妇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人妇,是丐帮帮主的夫人——堂堂丐帮帮后啊,她的一举一动都要作为整个丐帮的表率,那以后还敢任意妄为,还敢耍横撒泼,还敢揪着他耳朵要打要骂吗? 不能啊,所以他得感激熊啸天,大大的感激熊啸天。 “你是怎么……是怎么降服我师姐……这头母老虎的?” “三刀、四剑、两棍子,外加软鞭、钢爪……哎呀,太多了数不清。” “什么!用打的?” “不,是我挨了这么多。” “她打的?” “不,有些是她闯了祸我背黑锅不得已,有些是拜绝杀、修罗教所赐。” 熊啸天现出沉湎回忆的神情,徐徐道,“记得是你带众弟妹离开巽风城没几天,我因为不知内情想来找你商量点事,结果白走一趟,回去的时候旗号在途中遇见了如烟,她说一个人呆着无聊,让我陪她到处走走,散散心。““无聊?走走?我看是对菲芸系女儿身的事情耿耿于怀,没脸单独住在总坛里,想到外面找几个冤大头出出气。喏,丐帮帮主嘛,现成的保镖、万事通加挡箭牌,那自然是拼命缠着咯。” 任逍遥心里暗忖,嘴巴却没敢说出来。 “恰好我当时没啥事,又看在是你师姐的份上就答应了,结果这一路上……唉,如烟她到处惹是生非,没一天不闯祸,闯了祸就拍腿走人留着我来给她善后,如烟得孟前……岳父大人真传,武功了得,她惹得那伙对头自知不敌,请来助战的都是前辈耆宿……你知道,丐帮帮规森严,即便我是帮主,要给发现为个姑娘和武林同道大打出手,回去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只好蒙着脸,只好用别家功夫帮他打发,这十成功夫使出来的不到五成,加上怕误伤那些上了年纪的前辈,结果……结果事情虽然摆平,自己却给砍了……” 听着熊啸天吞吞吐吐的叙述,任逍遥强忍着笑问道:“后来呢?莫非师姐看着心痛,然后就以身相许?” “如烟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堂堂丐帮帮主,连一群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都对付不了,气得自个儿上路,再不搭理我了。” “什么,你费尽心思的维护他,她却……大哥,心里不好受吧。” “刚开始……刚开始我是很恼火,后来想想如烟做的事情看起来是在胡闹,其实都是侠义之举,只不过方式方法有些过激,所以才……” 熊啸天说着老脸居然一红,赧然处哪像是天下第一大帮的掌权人。 “哦,理解了,这叫由恼生怜,由怜生爱。” “没有、没有,没那么快,当时我……我只是觉得如烟她……她很善良、很活泼、很……很……反正和我见过的其他姑娘家不一样。” “后来呢,后来你又是怎么把我师姐弄上手的?” 任逍遥强忍着笑问道。 “我劝了如烟几次,让她别那么鲁莽,别那么冲动,她非但不听,反倒……反倒又把我骂了顿,我没生气,但……恰好当时帮里有事,我就独自回君山了。” 熊啸天说着说着变得结巴起来,“当然,我、我不是把她丢下,我走的时候特地吩咐……吩咐了王长老和几个七代弟子暗中保护如烟。 “接着呢?” “我到总舵才几天,事情都还没处理完,她……她一个人就打到君山来了。” “什么!打?” “嗯,她在总舵门口大骂说我不告而别,说我不负责任,说我甩了她,愣是要打进来找我算帐。” 熊啸天满脸冤屈,苦着脸解释道,“是,我是说过要陪她到处转转,陪她散散心,可没说陪她多久,更没说是无限期的啊。走的时候我的确没打招呼,不过需要安排的都安排好了,说与不说不说有什么分别。” “不告而别、不负责任、甩了她,师姐用的是这三个词?” “对啊。” “哈哈哈,难怪、难怪……” 任逍遥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一个是在荒岛生活十几年,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大姑娘,一个是正值盛年、血气方刚,却埋头处理帮务,同样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这俩凑到一块,能不被误会吗? 有了误会,什么都好办咯。 整个丐帮以为他俩本是一队,再随便来点什么事推波助澜,那还有说的? “得得得,直接告诉我你俩是怎么私定终生的吧。” “去年冬天,我和如烟去荆湖一带,途经凤凰山时遭遇伏击,遇见了绝月、夺魂、追命率领的十几名杀手,我俩奋勇厮杀,奈何寡不敌众,虽然重创追命,我也替如烟挨了两剑一刀。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打不过,那就只有逃了……” 熊啸天双目射出缅怀神色,沉迷在对当日情形的回忆中。 ×××××××××××××××××××××××××××××××××ד孟姑娘,快走。” 形势危急,熊啸天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拉住孟如烟手拼命的往山上跑,跨出几步,忽地感觉脚下积雪踏上一虚,她心中暗叫不妙,刚想拧身借助腰力缓住落势,孟如烟却止不住脚步,一头撞进他怀里。 熊啸天下意识的避让,脚底一错,整个人落进雪堆,左手紧攥住的孟如烟不及放开,也随着她摔了下去。 这里其实是山丘幽壑间一个深深的坑洞,数九寒天,飞雪飘零,虽然下边是空的,上边的积雪却能慢慢封住洞口,看不出丝毫异状,不知底细的人走在上面立时要给摔死,熊啸天、孟如烟艺高人胆大,虽然听乡民说起过,但自恃轻功了得全然不惧,仍要坚持赶路,谁想恶斗之后突遭变故,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熊啸天本可以止住身子,被孟如烟这一撞一跤陷了下去,栽向洞底,待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然落下两丈有余,匆忙间丢刀四下乱抓,扣住的岩壁经雨水冲刷腐蚀并不结实,身子只顿了一顿,仍然继续向下落去。 就这样落落停停,估计落下有六七丈深,终于扣住了一块突起的岩石,熊啸天刚刚吁了口气,孟如烟也落了下来,一碰到他身子,熊啸天想也不想,本能地便伸手抱去,堪堪滑过孟如烟酥胸,只抓住她肩头的貂裘。 熊啸天身子一坠,险些滑脱了手,亏得她手劲其大,连忙使力抓住了岩石,这才没一道摔下去。 孟如烟被他拽着衣服,面颊恰好对着熊啸天两腿之间的突起,不禁又气又羞,娇斥道:“混蛋,放开我!” 熊啸天急叫道:“放不得,放不得,放了就摔死了!” 孟如烟怒道:“死就死,好过被你……你、你这成什么样子?” 虽说穿着厚厚的貂裘,熊啸天也敏锐地感觉到大腿前边的胸膛嗵嗵地跳的擂鼓一般,他不谙男女之事,岂知孟如烟是羞得,还道她骤然载进洞里,被吓得不轻,安慰道:“别怕,孟姑娘,我把你拉上来。” 腰腹一挺,就要用力。 这是江湖惯见的闪挪功夫“鹞子翻身”借助腰力快速弹起,变幻身位,此刻用来支撑孟如烟身子再把她拉起倒也适宜,只是孟如烟红嘟嘟的嘴儿恰好对着她两腿正中,这么一挺身,柔唇像绽开的花瓣眼看就要迎向中间的一点微凸。 孟如烟是不懂男女之事,但言谈间多多少少听几个妹妹提起过她们和任逍遥之间的闺中秘事,朦朦胧胧的以为这就是那什么“月夜吹箫”不是定情的男女或夫妻万万作不得,“啊”的惊叫一声,两手乱推乱搡,拼命挣扎,熊啸天一个没注意被她甩开,孟如烟人就那么直挺挺地向洞底摔去。 熊啸天见机的快,一把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自己也被带的滑下一尺有余才稳住身形,胳膊被山壁的棱角刮得皮开肉绽,鲜血顺着孟如烟的手腕直流进她的袖筒,顿时染红了她的内外衣衫。 孟如烟张口要骂,熊啸天忽然低喝道:“别吵,他们追来了。” 话犹在耳,洞口传来绝月、夺魂等人的呼喝:“人呢?怎么没影儿。” “不对啊,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会不会藏在什么地方。” “嗯,脚印就到这,肯定躲起来了。” “大伙分头找找,快,看见了格杀勿论。” 孟如烟吓得把话咽回肚里,生怕被对方发现,隔了一会听见脚步声微微减弱,惊惶稍定,只觉身下一股中人欲呕的腥气赶忙地仰起脸来,脸上几点湿热,瞧见熊啸天衣袖鲜红,分明是鲜血滴到了脸上。 熊啸天的鲜血顺着她的袖管儿流了下来,温温湿湿地流到颈上、刚刚隆起的酥胸上,又渐渐流向小腹,孟如烟又是害羞,又是害怕,同时又对熊啸天充满感激,方才的误会和恼恨早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熊啸天久战乏力,兼之受了内伤,鲜血淋淋的右臂剧痛无力,只能勉强抓住孟如烟,根本无力提她起来。 孟如烟悬在洞穴中,见熊啸天手臂打颤,看似已撑不住多久,急忙地四下打量,想看看有没有可以蹬踩借力的地方爬出去。 不料她一低头,却发现下边近一丈处隐约有些白骨,虽说下边光线昏暗,可是习武多年眼力敏锐的很,居然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堆白骨最上边一颗骷髅被光线映着,青白的骨头泛着冷冷的可怖的光。 这些都是历年冬天摔死在这的老百姓,尸身腐烂只剩骸骨,孟如烟倒底是个姑娘家,一瞧了这恐怖模样,身子顿时就软了,亏得她胆子还够大,虽说心里恐惧,还没有乱蹦乱叫,否则被对方发现,下一个葬生此地的就是她们俩。 孟如烟定了定神,一手和熊啸天紧紧相握,一手四下探了探,左右后边空荡荡的,洞口一点微光借不上力,也不知道这坑洞多宽熊啸天抓得是吐出来的岩石,所以对面的岩壁也凹陷一些,孟如烟试着抓了一把,却抓住一把泥沙,“哗吵吵”地落下洞去,吓得连忙缩手。 “别乱动,被绝杀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熊啸天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你的手……” “我没事。” 熊啸天的手在斗,声音却异常坚定。 脚步声忽又袭近,显是绝月、夺魂朝这边走了过来。 孟如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抬首望向洞口,打定主意只要已被对方发现,不用他们动手,自己跳下去了却余生。 近在咫尺,是熊啸天那青筋凸起,鲜血淋漓的手臂,虽然微微打晃,却握的那样紧,那样重,那样坚定,仿佛永远都不会放开。 手臂往上,左胸一道剑伤赫然醒目,那是自己贪功冒进,为了打敌人一掌把整个背心的破绽卖给夺魂,是熊啸天奋不顾身地扑过来用血肉之躯为她挡住。 右肩的刀口同样触目惊心,那是自己在和追命对峙时,身后一名杀手迸力击出的绝招,又是熊啸天,关键时刻飞奔而至,一把将她推开,自己站到他的位置。 还有额角的三点伤疤,那是去年七月,自己惹了蜀中唐门六阁长老之一…… 还有……还有…… 这一刻,孟如烟哭了,泪水顺着面颊倾泻而下,滴滴答答的沾湿了衣襟。她终于明白,几年来,熊啸天一直默默关怀着自己,默默保护着自己,默默的为为自己付出,不计较丝毫得失,不在乎任何回报…… 这一刻,孟如烟心动了,她爱上了眼前这个严谨持重、纯朴憨直、至乎一根肠子通到底,没有任何“情趣”或者说根本不懂姑娘家的心事,根本不知道怎样取悦异性,在爱情方极端呆板的大龄男子(熊啸天啦,那个年代的人估计孙子都快有了)——缘分来了,母老虎孟如烟彻底完蛋了。 过了足有盏茶功夫,脚步声才渐渐远去,终至细不可闻。 熊啸天哑声道:“抱着我腿爬上来,我……我拉不动……” 孟如烟哽咽着应了声,双脚凌空一蹬,身子上冲,两条大腿马上夹住了熊啸天的小腿,左手移到跨上,右手拖出来想往上攀,一拉之下竟纹丝不动。 原来,熊啸天整条胳膊已经彻底麻木,完全失去了直觉,全仗心中一股坚定的信念才撑到现在,哪里还松得开手。 孟如烟一怔,泪水哗啦哗啦的又流将下来。 熊啸天不明就里,还道她被吓着了,忙不迭的连声安慰。 孟如烟好容易抽出纤手,搂着熊啸天腰板,交替着往上爬。 二人都穿着厚衣,肌肤上倒没有太多感觉,可是这么紧紧的拥在一起,却令孟如烟心如鹿撞,嗵嗵直跳,不知不觉间已和熊啸天平齐,羞得扭过头去,柔软温暖的樱唇恰恰从熊啸天右颊滑过。 熊啸天怕自己粗重的呼吸喷到人家脸上,同样也在屏息,同样侧首以避,这样一来四唇不偏不倚,居然贴合在了一块。 这一惊非同小可,屏了半天的呼吸再也忍不住,粗重的呼吸不禁喷在孟如烟的颊上、颈上。 孟如烟“嘤咛”一声,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地飞快闭上眼睛,接着眨了一眨,缓缓阖上,身体微微颤动,双手滞涩地抱住了熊啸天的颈部,胸部贴在他胸膛,软绵绵的小小双峰摩擦着,彷彿散发着微热的芬芳。 四片唇瓣紧密贴合,吻得滚烫湿黏,同时生出触电的感觉。 外面风雪连天,洞里却静得可怕。 隔了半晌,熊啸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侧身想要避开。 “别——” 孟如烟一声娇唤,搂住他脖颈的双臂紧了紧,瘫软乏力的娇躯翻转过来,长腿缠住了他的腰,“别……别离开,我们就这样……永远这样,好么。” 挺腰迎凑,湿润的红唇主动送了过去。 第七章 火样艳女 熊啸天闭上眼睛,满怀感触地道:“若不是我们当时紧紧地拉在一起,现在唉,现在我怕是早已摔死,变成洞穴中的一堆枯骨了。” 任逍遥抚掌大笑,拍拍熊啸天肩膀道:“世事虽难料,老天却是眷顾你的,既然从此牵出了你和师姐的宿世姻缘,那这就是天意啊!” 熊啸天笑了,笑得像个大孩子,脸上洋溢着甜蜜与幸福。 “哎,我说,你们该不会从崖洞上来,当时就……” 熊啸天大窘,连声道:“不不不,我们……我们成亲其实是……” 声音越说越小,憋了半天,竟然只吐出几个字。 “说呀,倒底是几时成亲的,扭扭捏捏像个男人吗?” 任逍遥有点不耐烦了。 “我们……唉,我和如烟……” 熊啸天的脸再度胀红,嗫嚅道,“我们决定要成亲后,就想先去椰岛先向岳父大……孟前辈禀报,结果乘船到了那里,却发现孟前辈已经出海,我们想回中原寻找,但四圣前辈却执意……” “哦,你见到秦姑姑她们了?” “是啊,四圣前辈得知……得知我和如烟的事,非、非逼着我俩在椰岛成亲,尤其是秦前辈,说不看见‘侄女’出嫁,连死……连死都不得安生。” 任逍遥笑道:“秦姑姑向来最宠师姐,看她找了个好夫君,不把婚事办完是决舍不得你们离开的。 “是啊,我和如烟拗不过,只好在四圣前辈的主持下先把婚事办了。” 熊啸天尴尬解释道,“这、这虽然没有父母之名,但四圣前辈是保了大媒的……四弟,你不会笑话我吧,笑我没有见过孟前辈就和如烟……”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取笑大哥呢。” 想想自己从没给过谁名份,却早与无数少女有过合体之缘,任逍遥已经觉得熊啸天够正经的了。 “因为……因为没有得到孟前辈首肯,我和如烟一直不敢办婚事,除去几位长老,没有人知道我们……其实……已经……” 任逍遥哑然失笑,一拱熊啸天肩膀,问道:“既然在椰岛成亲,秦姑姑她们送的什么贺礼啊。” “华前辈传了我太玄真劲,说是辅助打狗棒法威力能增七成,祁前辈把弹指烈焰的功决教给如烟,秦前辈、舒前辈帮着我把……” 熊啸天忽然一笑,眼睛明亮起来,“四弟,许久未见,想必你的武功也已大进,这就来切磋几下如何?” 任逍遥心念微动,道:“好啊,前次少林大会,我可输的不甘心呢。” “我用棍法,四弟出剑出掌请自便。” 熊啸天反手抽出插在背后的打狗棒,身躯微倾往前,立时生出一股逼人而来的强大气势,使任逍遥感到自己的一动一静,每一举步,均全落在对方的气机监视下,无有遗漏。 直至此刻任逍遥始明白,三年之后,武功大有精进的绝非只有自己。 若在以往,眼前的熊啸天会是个看不通摸不透、没有丝毫破绽间隙可寻的劲敌,既不能知敌,那就将失去主动之势,变成捱揍的劣局,幸好他已悟出第六感直觉,在对敌感应方面的能力普天之下不作第二人想。 由气机感应衍生出的敏锐探知力,令他在一瞬间拟定好进退克敌之道。 任逍遥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进入守中于一的境界,整个环境一丝不漏的给他掌握在寸心之间。 熊啸天举棒扫来,起首就是打狗棒法中的杀招“棒打狗头”没有任何花巧的动作,只有夺天地造化之威,速度更是惊人至极点,几乎是他刚把打狗棒指向任逍遥,棒头已抵任逍遥胸口。 最厉害处是不闻任何劲气破空之音,可是强烈的气劲却随棍似巨浪狂波般,重重袭往任逍遥,令任逍遥悟出退让。 任逍遥双袖齐卷,卷而复分,向外拂出之际,巧劲已卸去打狗棒上的力道。 岂料前劲甫消,后劲立至,熊啸天一棍未收,内力源源涌出,如同天边惊雷连声,霹雳不绝,不容他有消解余地。 任逍遥暗惊:“后劲来的好快,以轻捷灵动见长的打狗棒法尚有如此之威,换成降龙十八掌,那还得了。” 抽身要避,惊觉四处内劲激荡,毫无衰减,晓得是太玄真劲的功用,无论移至何处,只要近身相斗终难逃打狗棒法之威,双掌齐出,应以“浑圆无极”去势辽阔无垠,一边消卸棒尖力道,一边收步而退。 熊啸天步步紧逼,打狗棒“飒飒飒”再出三招,刚柔并济,变幻万千,有如山岳叠嶂、大海浩翰,两重劲力夹击而至,不容任逍遥有喘息之际。 任逍遥赞道:“好招数!大哥,当心了。” 侧身避过一击猛击,转而跃起,右手拂出,左手斜劈,掌心空握,赫然是逆天神掌中一招“天地无用”的架势,击至中途,五指猛然迸开,先天无上罡气猛劲骤发,隆隆作响,声势骇人。 熊啸天但觉一股雷火爆发般的猛劲袭来,不由得凛然心惊,两手运劲,长一丈五尺的打狗棒竟如灵蛇般往他双手处缩回去,快如电闪,离奇得教人不敢相信。 此怪招也出乎任逍遥意料之外,当熊啸天该由棍尾握至正中处时,任逍遥立知糟糕,因为打狗棒任何一端皆可对他作出凌厉反击,而打狗棒法之神妙根本不容他揣测出攻击的方位和力度,转瞬轮到他步步惊心,进退两难。 棍法练至此等境界,仿如有生命的灵物,确已臻出神入化的级数。 任逍遥正考虑时,打狗棒先往下沉,接着向着他的一端闪电推出,由下而上的直撞往胸口。 任逍遥心忖如给打狗棒撞个正着,既是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不致重伤,肯定连人带刀被撞得往后倒退,然后打狗棒法将势如破竹般全面展开,而自己则在局势、战意、心理方面全被压制,此消彼涨,他将永无胜出的机会。 际此生死关头的时刻,任逍遥猛提一口真气,不退反迎,双掌急拢,催动逍遥无极掌,绵劲如万缕柔丝,缠上打狗棒。 熊啸天攻势受阻,稍稍退却,猛然大喝一声,化出万千棍影,铺天盖地的迎将过来。任逍遥右掌出过,左掌随上,左掌右掌,连环重击,将逆天神掌的迅猛之势,佐以逍遥无极掌的轻奇巧变,同时施展两招之所长,张力到处真如春雷乍响,唤动天地,管教易天寒、孟飞至此,亦要自叹弗如。 熊啸天同样绝招尽出,向任逍遥展开水银泻地式的攻击,把打狗棒法的“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发挥的淋漓尽致,俨然化成了一团碧影,内中蕴藏着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 任逍遥全力以赴,施尽浑身解数,或以掌劈、或以手拨、或以指弹、或以掌拍,着着封挡对手的狂猛攻击。 熊啸天的内功走的是强猛路子,习得太玄真劲后别出蹊径,棒子固是力道十足,送来阵阵气劲,但每道气劲都暗藏另一道尖锐的真气,纵然棒劲被封阻,此道尖锐的真气仍像棉里藏针般钻入被攻者的经脉内,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换过一般高手,十招后肯定没法继续捱下去,但这当然难不倒任逍遥,体内至阳至刚的先天无上罡气循环运转运转,轻易把入侵的锋锐真气化去。 “啪!” 一下清响后,蓦地“轰轰轰轰”劲气交击的声音连串响起,全无间断,当第九击爆响时,半空中的任逍遥借劲一个翻腾返回原处。 熊啸天似欲进击,忽又止住。原来任逍遥甫触地立即摆开架势,两手环抱胸前,双足不丁不八,自自然然生出强大的气势,镇住焦烈武,令他不敢冒失进攻。 两人象从未交过手,又似一切重新开始,沉凝的气氛,使双方都静默下来,仿如任何嚣叫,都会影响决战者的心绪。 “大哥好棍法。” 任逍遥由衷赞道,心里暗暗叫苦。丐帮最强的武功并非降龙十八掌,而是眼前的打狗棒法,数百年来,丐帮逢到危难关头,帮主亲自出马,往往便仗此除奸杀敌,震慑群邪,熊啸天苦练三载,尽悟各中绝妙,配合华天昭穷毕生心力创出的太玄真劲,真可谓睥睨天下,神鬼难敌。 “四弟好内功。” 熊啸天何尝不是深自惊凛,当年少林大会,任逍遥神兵在手尚且败给自己,而今单凭一双肉掌就解了下来,进境之神速匪夷所思! “哈哈哈。” 两兄弟相视一笑。 熊啸天沉声道:“看来,不出我新练成的绝招是奈何不了四弟啦。” 打狗棒缓缓从横立胸前的两手吐出,就好象忽然变长了,情景诡异至极点。 任逍遥见他纹丝不动,只有霸王棍不住探前,而每伸前少许,气势真劲却不住增强,心知他正不住把真气贯注棍内,当长棍吐尽,打狗棒将会以排山倒海之势狂攻过来,直至分出胜负方止,哪敢有半分怠慢,直觉开启,全方位锁紧熊啸天,决不放过他的任何举动,随时准备应对毁天灭地般的强猛攻势。 交战至此,简简单单一次切磋竟生出像千军万马冲锋于战场上的惨烈气势。 熊啸天嘴角露出一丝充盈著庞大信心的笑意,全身真力聚在打狗棒上,舞动间化作耀人眼目的青绿芒光,仿似失去实质,变成一道遮天蔽日的瑰丽幻影,挟着振荡耳鼓破空尖啸,拦腰扫向任逍遥。 换过任何人,肯定以为这是极刚极猛的一招,绝不敢擅摄其锋,但任逍遥心里清楚,以熊啸天的沉稳性格和深厚修为,任何招式都是因应敌情、审度时势而发,绝不会一味追求攻击的力量,强猛的劲力只是表象,真正的杀招隐藏在这之后,当即一个旋身,双手幻出千百掌影,招与招间全无斧凿之痕,更如流水般没有间断,突入绵密无垠的棍影中,展开凶险万分的近身搏杀。 直觉无限扩展、七大窍穴同时开启,逍遥游身法全面发动。 任逍遥毫无保留,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 棍影漫空、掌风激荡,任逍遥渐渐摸清了打狗棒法的路数,强顶着四处散溢的太玄真劲,绕着熊啸天左倾右跌,来回游走,有时急遽迅疾,有时笨重缓慢,但无论步快如风又或莲步姗姗,总能恰到好处的闪往打狗棒攻击难及的死角位。 熊啸天虽把打狗棒法使得飘逸绝伦、神鬼莫测,却总差一点点才可赶得上他,连欲迫他硬拚一招亦不可得,兼之任逍遥精擅四两拨千斤之法,尤其是消卸、转移对方的内劲的本领出神入化,已臻如臂使指,挥洒自如的境界。自己每击出一棍,均有打不着对手的感觉,就像以空手捉泥鳅,即使拿到手也抓不牢、握不稳。 所以他虽是占尽上风,却打得非常吃力。 情势所逼,不得不拿出原拟对付鬼冥神君的新招。 熊啸天大喝一声,漫天碧影重归于一,戳向任逍遥胸口,似缓似快,轻重难分,令人光看着也因其难以捉摸的特性而难过得想吐血。 当然这在拥有第六感“直觉”的任逍遥看来并非无予可抗,甚至经过方才的打斗,他已多少摸清了打狗棒法的部分特性,类似招数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大哥他不会不知道此节,为什么还…… 任逍遥明显地大惑愕然,没等他想通其中的关键,熊啸天神色转为凝重,浑身衣衫拂扬左掌倏然一圈,掌力跟着推出,甫发动已隐传劲气破空仿如雷鸣的声音,凌厉至极点,乃是一道无可与抗的神力。 降龙十八掌! 任逍遥大惊失色。 这并非因为同样的招数被熊啸天使出来和他用先天无上罡气催迫出来相比直是九天九地,判若云泥,而是缘于熊啸天左右两手像分属两个不同的人,竟能同时使出,不但风格路子心法大相径庭,且是截然相反的丐帮两大绝学。 如此武功,不但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任逍遥阵脚大乱,变招已来不及了,而且他全然拿不准熊啸天究竟是以掌法为主,棍法为辅,亦或棍法为主,掌法为辅,没奈何只得后退半步,把作应变之用的余下两成真劲,尽注入右掌掌心,务要先拦住的刚猛无俦的降龙十八掌。 “噗”打狗棍端点中任逍遥左掌,传来劲气激撞的风声,任逍遥心叫中计时,左手似被大铁锤重敲一记,对方狂猛的真劲攻入经脉,先天无上罡气纵然强猛,但分心两用,也颇有吃不消的感觉,惨被震退一步,顿时血气沸腾。 谁想得到熊啸天看似飘忽游移的一棍,竟蕴含了能裂脉破经的惊人真气。 倏忽之间,熊啸天复又攻到,依然左手掌,右手棍,配合的天衣无缝,几乎在起手作势时,凛冽的劲气已及任逍遥之身,犹为诡异处是劲气从开始的无所不及逐渐收束集中,最后变成数股雄浑无比的劲气,随掌棍的交互推出,像一根根无形而有质的铁柱般当胸搠至,仿佛一切事物若不回避,都将被摧毁殆尽。 单独破解其一,任逍遥可说是游刃有余,但要同时面对两者即管以他现时的修为、即管以他通晓的千般绝艺仍束手无策,换句话说就是把鬼冥神君、恨天换来,情况也未必好的到哪去,照样要给逐渐收束的气劲逼得束手无策。 掌棍合璧,凌厉至斯! 熊啸天一招招打出,任逍遥便一步步后退,非是什么诱敌深入的战术战略,而是他实实在在想不到该怎样破解。 这是他自习得先天无上罡气以来从未遇过的窘境! 疾风骤雨般的攻守中,猛听熊啸天一声大喝,棍影重叠,掌势连环,左右包抄,分从两侧而进,“呼啦”横扫过来。 任逍遥闻得风声,知其真力浩翰,无予可抗,左掌回转,试图硬碰硬的接住棍势,岂料着手处飘忽无力,竟是虚招。 霎时之间,降龙十八掌迎面拍到,掌上劲力源源催至,无有穷尽。 任逍遥错估敌势,已然无力阻挡,猛一咬牙拼着两败俱伤的危险运起九转归原劲,将他掌力渐渐积蓄,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迸力一推,把刚猛绝伦的降龙十八掌全然反震出去,便如一座大湖在山洪爆发时储满了洪水,猛地里湖堤崩决,洪水急冲而出,将熊啸天攻来的掌力尽数倒回。 这是将对方十余掌的力道归并成为一掌拍出,世上原无如此大力,熊啸天倘若受实了,势须立时腕骨、臂骨、肩骨、肋骨一齐折断,连血也喷不出来,当场成为一团血肉模糊,死得惨不可言,而任逍遥亦要被反震的力道重打成伤。 此时两人掌心相粘,熊啸天万难闪避,任逍遥强行运劲,左手抓住他胸口衣衫往上一抛,熊啸天一个庞大的身躯向上飞起,砰的一声巨响,乱石横飞,威力无俦的掌力,尽数打在不远处角门上。 角门轰然炸裂,连带方圆数丈内的院墙一并崩塌。 兄弟俩面面相觑,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既非比武较技亦非生死相搏,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切磋。 掌棍合璧用了不到十招、九转归原劲仅昙花一现,但彼此威力双方却尽知晓。 赞叹之词,溢美之语已是多余。 只需一个震撼惊凛的眼神,足以形容一切。 时间凝止了五六秒,忽然,两个人的神色一齐慌乱起来,满面惊悚,手足无措,样子比老鼠见到猫时还要战栗——数丈之外的呼嵩阁正门,一个插着杨柳似的腰板,黛眉含煞的红衣女子“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红色披风、红色劲装、红色腰带,除了曾经的母老虎、现在的丐帮帮后孟如烟还有谁人。 第八章 天意使然 和大多数美女移步时的云袖姗姗、袅袅婷婷不同,孟如烟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全然不顾自身的风度和仪态。 她体态结实丰满,浑身青春火热、活力无限,容色姿彩和水芙蓉依稀彷佛,桀骜不驯的野性却被线条柔和的粉色唇瓣稀释殆尽,皮肤吹弹得破,白里透出娇艳健康的酡红,诱人至极。因为钟爱红色,不但缠腰的束带血红似火,与红衣互相竞艳,乌黑闪亮的秀发处更插着一朵红白相间的簪花,配合着她的冰肌玉骨,不但没有丝毫俗气,还出奇地显得冷艳秀气。 浅褐色的肌肤如琥珀烧融般光泽细致,又彷佛是汲饱阳光的丰润麦谷,蜂腰长腿,纤细匀称,行进间挺胸直背,倍显精神,极富有某种驰过荒原旷野似的旺盛活力,教人无法不神为之夺。 当然,这是呼嵩阁附近众府卫的感觉,身在局中的任逍遥、熊啸天却差点吓得瘫了——任逍遥自然没的说,怕师姐的毛病一万年都改不了,熊啸天倒非惧内,孟如烟是真心喜欢他,娇蛮是娇蛮了点,但绝不会训夫、虐夫,而是今天来见岳父,孟如烟先进去让他外头等着,结果却和任逍遥“动起手”来,动手也就动手罢,还弄出那么大响声,这下子非得在岳父大人那落个好勇斗狠的印象不可。 “你们干什么,拆房子啊。” 孟如烟冲到任逍遥跟前,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关切和念想,张口就是一句没好气的责问。 “我和四弟……” “啸天,你是个正经人,逍遥胡闹你怎么也跟着啊。” 孟如烟说丈夫时语带娇嗔,轻微的责备中夹杂着几分呵护,待到转向任逍遥,眉眼一瞪,一股子怒意沁透而出:“来见久未谋面的师姐,见面礼就是把周围的一圈院墙都给拆咯?你什么意思啊,显摆自己武功大进,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任逍只觉一股凉意从背脊直升上来,什么冠军候的威仪,什么天极教教主的魄力,全都顾不得了,违心的堆出一副笑脸,哈着腰涎着脸:“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师姐你千万别误会,我这……我这和大哥切磋呢。” “切磋?切磋去哪不好,干嘛非在这里,你是存心找我茬吧。” “因为是临时起得的念头,所以……” “临时?几年没见面,见了就动手得那是街头混混,你是吗?” “没动手,只是玩玩而已……” “玩玩?玩玩能把角门和围墙一齐打塌?哼,少编借口唬弄我,你这分明是在找茬,分明是要陷害啸天。” 孟如烟言辞激切、咄咄逼人,每跨前一步任逍遥就给吓得退后一步,远处巡视的府卫们见了,一个个暗暗发笑。 “不是,我那敢……” “别以为这是你岳父家就可以胡作非为,啸天在爹爹……在他岳父那的好映象都给你破坏了,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不要了吧……哎哟!” 任逍遥才刚开口,孟如烟已经揪住他耳朵,连拖带拽的拎着他往呼嵩阁走去。 “放手……放手,痛、痛!” “痛才好,你啊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天吃过苦头,以后才知道守规矩。” “如烟,算了吧,这里是听雨轩,你给四弟留点面子啊。” “算什么算,从小我就是这么教训她的。” “师姐,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哎哟!” “少废话,见到爹爹再说。”…… “呃哈哈……呵呵……” 十几丈外的一片花木后,响起连串的女子娇笑。 “没想到……没想到逍遥他也有、也有面对姑娘家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时候,那模样,就和……和犯了错的小孩没有区别嘛。” 对比任逍遥坐镇虚夜宫时的沉稳老练,统御忍术界时的非凡魄力;主持朝会时的游刃有余,眼前的窝囊废样的表现逗得躲在花丛里偷看真宫寺美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样,我叫你们来看戏叫对了吧。” 水芙蓉捂着肚子弯着腰,以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挪揄神态笑嘻嘻道,“以后啊臭呆子如果欺负咱们姐妹,咱们啊就把今儿这事拎出来,看他还敢嚣张不。” “唔、唔。” 南宫凤姿蒙着嘴巴连连点头。 林毓秀单手支颐,想了好半天,居然冒出句颇具哲理的话:“一物降一物,大哥哥能迷倒天下间所有少女,唯独被大姐治得死死的,这也是天意使然哦。” “什么天意,天罚还差不多。” 水芙蓉咯咯娇笑。 “你们以为逍遥真的怕了他师姐?” 一直没有说话的龙菲芸开口了,和众女相反,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反飘荡着几许淡淡的忧愁。 “难道不是?我们跟了逍遥这些年,从没见过任何人,任何事,让他像耗子见到猫似的,服贴成这样。” 龙菲芸微微一笑,看似随意的道:“换成少林大会的时候,逍遥初出茅庐没多久,武功未必及得上他师姐,兼之在外‘贪恋美色,久不归岛’,心中有愧,被孟姑娘一顿怒责外带扇一巴掌不敢还手还说得过去;如今他武功大进,远在师姐之上,兄弟切磋,合乎情理,拆得又是自家东西,有什么理由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府卫、仆役、婢女被揪住耳朵往屋里拎呢。” “是啊,这样子很丢人的,要是传出去大哥哥非被当成笑柄不可。” 众女先是一愣,旋即面面相觑。 “菲芸,你觉得这……这是什么原因。” 南宫凤仪问道。 龙菲芸凝望着任逍遥远去的背影,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思索神色,片晌后樱唇轻吐道:“我看逍遥他是在回忆。” “回忆?回忆什么?” “回忆过往的岁月,回忆和孟姑娘在椰岛生活的日子。” “平白无故的,回忆这些作甚么。” 龙菲芸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情绪,幽幽叹道:“现在的逍遥固然身居高位,坐拥娇妻,集世间万千荣宠与一身,肩头的担子却也无比沉重,家国大义什么的就不说了,光是武林中这些……唉,要在南宫宗主赶回前维持听雨轩的运转、要隔着三千多里遥控巽风城里的一切政令、要提防江南武林再出什么乱子;要谋划对抗绝杀、修罗教的策略;要思索降低伤亡的举措……还有,扶桑带回的特产需要处理;三百水军的衣食住行需要安顿;书城南佳宗主(飞天御剑流)、宫也宗主(镜心明智流)托付的几件事情需要查办……虽然许多事情我们可以帮他分担,但以逍遥那事无巨细,悉究本末的性格却未必真正放心,依旧要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其中。” “身心俱疲的他需要修养,需要调整,但玄姑娘的毒势和即将召开的英雄大会却不容他的有丝毫懈怠,或许……” 龙菲芸站直娇躯,明眸闪闪生光,秀眉轻蹙的再叹一声,呢喃道,“或许只有被孟姑娘蛮不讲理的肆意指责乃至拳脚相向,逍遥才能找回往昔生活在椰岛时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惬意感觉,让他那饱经风霜洗礼、背负沉重责任的心灵受到一点点宽慰。” 这番话说将出来,众女的眼眶都湿润了,尤其是林毓秀,瑶鼻抽噎,眼窝通红,眼看着就要落泪。 “龙姐姐,凤仪姐姐——”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娇呼。 众女齐齐回头,看到的是本该呆在花萼谷照顾玄清秋的苏涵碧。 妙手仁心、医术精湛的她是任逍遥众娇妻中除南宫凤仪外最文静恬雅、温婉贤淑的一个,此刻疾奔而来竟是满脸惶急,一改应有的静笃之态,外衫裙摆给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浑身湿淋淋的,秀颊发梢沾着不少泥尘,[www.txt80.com]娇喘吁吁、步履飘忽,明显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苏涵碧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玄姑娘她、她、她……” 话尤未落,脚底一个趔趄扑地晕倒。 第九章 毅然跳崖 “失踪!开什么玩笑!” 神仙幽筑内,众女环坐床边,大眼瞪小眼的盯着才刚醒转的苏涵碧,齐声惊道。 “今早我给玄姑娘喂完药,安顿他睡下,就和吴前辈去山谷西边采药……” 苏涵碧神色一黯,双目通红,沙声道,“岂知等我们回来,玄姑娘她……她就不见了,吴前辈在附近找了一会没有找着,让我赶紧回来叫人……玄姑娘体内的五绝王蛊随时可能发作,花萼谷附近又是高山幽壑,万一……万一……” 苏涵碧越说越难过,泪水滚滚而下,很快浸湿了床单。 “涵碧,别急,你别急啊。” 南宫凤仪一边抚着她背脊、一边举袖为她揩泪,柔声道,“慢慢的经过说出来,姐妹们一起想办法。” “玄姑娘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掳走?” 龙菲芸沉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 苏涵碧满脸茫然,“被褥、衣柜和药橱都有翻动的痕迹,应该是有恶徒潜入,但门口的脚印却只有玄姑娘的,我问韩副堂主(玄武堂副堂主韩柏,负责率领江南一带的教众在花萼谷方圆二十里范围内驻防)时他说……他说他用脑袋担保修罗教和绝杀的人不可能突破防线,靠近花萼谷半步。” “既然看到脚印,追过去不就是了。” “那时候山里正好下雨,没走多远脚印就给冲光了。” 苏涵碧抽噎着道,疲软的娇躯不断颤抖,“凤仪姐姐,快想办法吧,再外就来不及啦。” “事不宜迟,我去叫调集府卫。” 南宫凤仪应声而起。 “等等!” 龙菲芸低喝一声,伸手抓住南宫凤仪的衣衫,“为了保护玄姑娘,逍遥不惜调动四个分舵的教众,长期在城外驻扎,已经惹出来不少非议,若你再把听雨轩几百府卫搭进去,不是让人戳着脊梁骨骂他贪恋美色、不识大体么!” “那就请姐姐命韩副堂主……” “不行,四分舵的教众动不得,他们一动,防线就有缺口,倘若修罗教、绝杀乘机而入,抢在我们之前找到玄姑娘,形势岂不更糟。” 龙菲芸依旧摇头。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倒底该怎么办。” 水芙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的道,“总不能……总不能当光让我们几个单独跑进深山吧。” “把九鬼嘉隆和村上武吉叫来。” 龙菲芸当机立断,命令道。 “怎么,要用那三百水军?” “嗯,他们都是忍者出身,精于翻山越岭、搜索探查,忠诚方面更决无问题,没有比这更好的人选。” 龙菲芸俏脸泛起圣洁明亮的光泽,巾帼英雄风度姿彩横露无疑,“我和芙蓉、凤仪先过去,秀秀、凤姿负责通知九鬼嘉隆他们,就说找到玄姑娘,太阁大人重重有赏……唔,该赏……” 大门轰然洞开,心急火燎的任逍遥飞步冲了进来,厉声道:“无论谁找到清秋,本太阁既刻上书天皇,赐其从五位上出云守,领地十九万石,知行两万贯。” ×××××××××××××××××××××××××××××××××ד太阁大人,所有士卒全部举起。” “五人一组,分批进入防御圈。” “是。” “隐秘行动,不要被武林人士察觉,以免引起混乱。” “是。” 戌时三刻“太阁大人,已经搜过一遍,没有发现玄姑娘。” “再找!” “是。” 亥时三刻“太阁大人,已经搜过第二遍,没有发现玄姑娘。” “接着找!” “是。” 子时三刻“太阁大人,已经搜过第二遍,没有发现玄姑娘。” “继续给我找!” “是。” 九鬼嘉隆、村上武吉领命而去。 “倒底是天皇御下的士卒,这都找了三遍,还是那么卖命。” 水芙蓉站在真宫寺美奈身旁,有感而发的道。 “在我们扶桑,一万石的领地就是大名,十九万石……” 真宫寺美奈幽幽叹道,“从五位上是普通武士罕能坐到的高位,而出云守则是出云一国的守护,和你们大宋分封的王爷差不多,逍遥开出如此后赏,哪个不效死卖命。” 苏涵碧处于深深的自责中,任逍遥吩咐过她一步不可离开玄清秋,她却在安顿玄清秋睡下后就跟着吴涵宇出去采药了,虽然也是为了她好,希望能早些配成九转乾坤丹,现在想来却无疑是因小失大——人都丢了,配出药来有什么用。 她走到任逍遥身旁,抬起犹带泪渍的俏脸道;“逍遥,是我不好……” 瞧着爱妻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任逍遥哪说的出半句责备的话,不能控制的探手抚着苏涵碧香肩,感觉着她动人的血肉,把脸孔凑在她天鹅般优美的香项后,柔声道“不,不能怪你,你已经做到了你该做的,是我没有安排好才……” 苏涵碧感动莫名,伏在任逍遥怀中,失声痛哭。 任逍遥嗅吸着她的发香体香,心内却在滴血,一字一字缓缓道:“放心吧,清秋会找到的,她……不会有事。” 丑末寅初。 九鬼嘉隆飞奔而至。 龙菲芸迎了上去,急问道:“怎么样,找到没有。” “没有。”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众人的心霎时沉到谷底。 事不过三,这都找了四遍却还是没有,难道玄清秋已经。 “菲芸!” 任逍遥失去理性的激动道,“传我命令,让杭州防御史崔彦、江南都部署柳审琦各率所部,搜遍花萼谷方远不两百里,另外……大哥、大哥他还没走罢,请他领着丐帮弟子过来帮忙,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清秋。” “逍遥,你疯啦,这样做不是让人戳着脊梁骨骂你……” “骂我小题大做,骂我本末倒置,骂我因私费公,这又如何!” 任逍遥双目血红,厉声吼道,“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就是要找,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清秋!” 瞧着几欲发疯的情郎,众女无言以对。 谁叫她们爱上的是他——至情至性,把女儿看得比一切都重的任逍遥,当年为了南宫凤仪能远赴南海;为了水芙蓉能把碧血珍珠拱手相让,为了真宫寺美奈能以一己之力独抗数十派高手……如今为了玄清秋调动满城兵马又算什么。 “快去、快去啊……不,我亲自去!” 任逍遥袖袍一拂,猛然转身,疾步掠向拴在树后的马匹,没走两步前方一条黑影迎面撞来。 任逍遥反应极快,右手一圈一圜立把黑影冲势止住,定睛看时乃是村上武吉。 “太阁大人,找……找……找……” 村上武吉气喘如牛,结结巴巴的道。 “找到了!” 任逍遥抓着他双肩,眼中尽是期盼。 “没有……” 村上武吉话方出口,任逍遥脸色“哗”的阴沉下来。 “不过、不过发现了一出可疑的地方。” 村上武吉连忙补充。 “什么地方?” “一处山坳,那里有个断崖,末将隐约听得有女子的哭声,但又不敢确定。” “带路!” ×××××××××××××××××××××××××××××××××ד救命啊……救命……” “啊……好冷……呃啊啊……冷、冷……” 尚未靠近崖顶,时断时续的女子哀呼传入任逍遥耳畔。 他的视、听、嗅、味、触五觉本就较常人为强,悟出第六感后目力、耳力后更非村上武吉等一勇之夫能比,故尚在半路已生出感应。 “好像……好像是姑娘家的声音。” 真宫寺美奈第二个反应过来。 “嗯,的确。” 龙菲芸点点头,沉声道,“九鬼将军,既刻命人准备绳索……” “不必了!” 任逍遥挥断,“飕飕”两声,衣袂鼓动,足尖轻撑,如离弦之箭般疾掠而出,前一刻他还在众女身畔,下一刻已至崖顶,在下一刻便听守在崖顶的士卒叫道:“太阁大人,您等等……哎呀,不好了,大人跳下去啦。” 没有人知道,在龙菲芸发号施令的同时,任逍遥清楚的听到这么一句:“逍遥……救我……” 第十章 功亏一篑 众人来到崖边,瞧着夜幕笼罩下漆黑一片的深渊沟壑,一个个头皮发麻。 南宫凤仪唤过一旁举着火把的士卒,口吃艰涩的问道:“这……这有多深?” “三百多丈……” “什么!” 众女一齐惊叫出来,林毓秀花容惨白,哆嗦着嘴唇道,“太、太高了,大哥哥他……他就这么硬跳下去,会不会……” “我去救逍遥——忍法·木锭壁·廓耳入缠垂手。” 真宫寺美奈毫不犹豫,纤手平放胸前,依巳——未——午——卯——未——卯(忍术有手势共十二印,是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顺序开始结印。 “等一等!” 龙菲芸止住她的动作,笑道,“玄姑娘掉下去尚能呼救,何况是逍遥。这时她也分辨出那是玄清秋的声音。 真宫寺美奈的修为和她相若,稍一点醒立即明白过来。 一盏茶的功夫转瞬过去,呼救声已经消失,却始终不见任逍遥上来。 怎么这么久? 众女心里都起了疙瘩。 又是一盏茶功夫,任逍遥依旧影踪全无。 众女开始慌了。 南宫凤仪喊道:“逍遥,你在下面吗,在就回个话啊。” 没有回答。 龙菲芸大步跨到崖边,运足内力喊道:“喂,你在不在下面,在不在啊!” 只听得“在不在啊……在不在啊……” 声音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谷中回响,却哪有半点任逍遥的回应。 “情况不对啊。” 龙菲芸神色凝重起来。 “嗯,逍遥听到我们的问话一定会回答的。” 众女紧张起来,揪心的望向谷底,但即使眼里最好的龙菲芸和真宫寺美奈也只能看到十几丈外,根本瞧不清谷底的状况。 “这、这……大哥哥该不会……” 林毓秀眼眶一红,眼看就要哭出来。 “哗啦啦——” 树枝崩断的声音连串响起。 龙菲芸反应极快,一把拽开站在最前面的林毓秀。 “姐姐,你作甚么……” 话尤未落,一道黑影冲天而上,恰好停在林毓秀之前站立的位置,身形顿止时带起的劲风刮得刮得人脸辣辣生痛。 衣衫狼藉,满头大汗,袖袍被荆棘树杈划破了无数道口子。 除了怀中抱着怀里抱着玄清秋的任逍遥还有谁人。 “死呆子,臭呆子,叫你为什么不回答,吓死我们啦。” 任逍遥依旧不答,半跪下来,把玄清秋慢慢放倒,抬起她的脑袋靠在膝上。 “说话啊,死呆子……” 水芙蓉骂到一办,忽然说不话了。 玄清秋脸色惨白,白得如同宣纸一般,没有任何血色,散乱的发丝黏在鬓角,形容枯槁,神色憔悴,身上到处是被石块划破的伤口,尤其是小腹处,鲜血潺潺涌出,顺着衣衫不断渗落,仿佛死神的召唤,将她生命一丝丝的剥离。 任逍遥的心揪成了一团,拼命捂着玄清秋的伤口,想让血不要流出来。 没有用,完全没有用,鲜血很快将他染红了他的手掌。 玄清秋的经脉已被五绝王蛊搅得一团糟,他在谷底折腾了半晌都没止住血,光这样又有什么用。 伤口如撕心裂肺般疼痛,玄清秋硬是忍住没有吭声一下,反而冲着任逍遥笑。 任逍遥心如刀割,痛不欲生,他从来没觉得也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玄清秋的笑会变得如此苍白——比起中了雪山无影毒,还要惨一百倍、一千倍。 任逍遥是不轻易掉泪的男人,在他的观念里,男人可以流的是血,而不是泪。然而此时,他忍不住了,看着鲜血不断地流出玄清秋的身体,自己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玄清秋的生命在自己怀中一点点流失,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这种无助的痛苦比死亡的痛苦还要难受一百倍、一千倍。 “玄姑娘……玄姑娘……” 苏涵碧跪坐在玄清秋身边,伸手慢慢扶起她满是汗水的额头,两眼猩红,人已泣不成声,“是我不好,是我……” “不,涵碧姐姐……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在花萼谷待得久了,想……想见任少侠……这才……偷偷的跑出来,你、你能原谅我么。” 玄清秋使劲全力的缓缓抬头,目光凄迷的看向苏涵碧。 “嗯,姐姐不怪……姐姐原谅你。” 苏涵碧呜咽着将她冰冷冰冷的纤手握住,重重点了点头,骤觉掌心一沉,玄清秋的手无力地摔在地上,脑袋歪进任逍遥怀中,眼睛慢慢阖拢。 ××××××××××××××××××××××××××××××××××花萼谷,草庐外。 除了吴涵宇、苏涵碧,所有人都等在外面。 玄清秋身受重伤,生死不明,大家的心情都无比沉重,心口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林毓秀抽抽噎噎地走到任逍遥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清秋……清秋姐姐她会没事吗?” 这时的任逍遥多少多少冷静了些,深深看眼哭成泪人儿的林毓秀,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身边的南宫凤仪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玄姑娘这么好的女孩,一定会没事的。” “嗯!” 任逍遥点点头,脑中思绪起伏,回想着悬崖之下玄清秋说过的话。 “逍遥……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我好想你……真的……一天不见到你,我……我便度日如年……” “我知道,这么莽撞的……跑出来,可能会……会死,但只要能见到你……我、我就算……就算死,也心肝……情愿。” “陪着我……不要离开我……” 越想越是心痛,越想越是难过。 南宫凤仪表情复杂,想说些安慰的言语,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任逍遥抬眼望天,心中默默祈祷:“苍天啊,求求你救清秋一命,即使要我遭逢大劫,即使要我以命相抵,逍遥也绝无怨言。” ××××××××××××××××××××××××××××××××××随着时间的推移,草庐外聚集的人越聚越多,有九鬼嘉隆、村上武吉麾下的士卒,有天极教的副堂主、舵主、副舵主等,<5-1-(www.txt80.com:八零电子书)-z.c-o-m>还有闻讯而来的熊啸天、孟如烟、南宫林、南宫天阔及各自手下,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一各个翘脚张望。 草庐外虽然宽敞,可也装不下如此众多的人,不少人已经排到了谷口。 玄清秋从几百丈的地方掉下去,没有当场摔死已是万幸,吴涵宇、苏涵碧纵然医术通神,也未必…… 任逍遥、龙菲芸等可谓饱受煎熬,‘度秒如年’,不时是抬起头望向草庐看大门是否开启,却总是一次次的失望。 他们从来没觉得时间会过得这样漫长。 东方微现鱼肚白,随着屋内火光的熄灭,众人呼啦一声围上前去。 苏涵碧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疲惫。 站在最前面的任逍遥嘴巴张了张,想问结果如何,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卡在嗓子里,问不出来了。 他心情复杂,既想马上知道结果,可心中偏偏又是不争气的不敢去听结果,害怕结果使他难以承受的噩耗。 苏涵碧明白他的心情,不等任逍遥询问,伸手擦了擦鬂边的汗水,有气无力的看向众人,强笑道:“放心,玄姑娘的命保住了。” 顿时间,草庐外窃窃私语的嘀咕声消失,变得鸦雀无声,异常的安静,静的甚至能听到身边人砰砰砰心脏跳动的声音。 玄姑娘没有危险?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来自扶桑的众士卒,不少眼睛都为之湿润了。在他们心目中,玄清秋的分量是很重的,或者说任逍遥的分量太重了,而玄清秋在任逍遥心中的分量也重,所以他们不希望玄清秋出事——即使排除这一切,谁又忍心看着有若仙女下凡的她香销玉陨呢。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哗的一声,草庐外响起一片欢呼,众人喜悦的样子,简直比打了一场打胜仗还要兴奋。 任逍遥和龙菲芸的反应倒是出奇的平静,玄清秋退后几步,靠在大树上,长长嘘了口气。随后垂下手,双手捂住脸面,虽然没有任何声响,但从他颤抖的肩膀不难看出,她在哭,不过是喜极而泣的哭。 任逍遥的心已经翻腾得快要倒过来了,只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露,紧握住苏涵碧手,重重说道:“太好了,涵碧,谢谢你。” “不必谢我,玄姑娘所以得救,全赖你在谷底做的紧急处理,不然我和吴前辈医术再精,玄姑娘这么个纤弱女子,也是回天无力。” 苏涵碧毫不居功,神情凝重道,“玄姑娘性命无忧,外伤四五日便可愈合,但龙姐姐必须留下,有她精湛的易容术配合,才能确保坠落时被被山岩、树杈划破的皮肤不留疤痕;内伤嘛……治起来也是多余,服了九转乾坤丹自然会好。” 任逍遥进到屋里,望着榻上的玄清秋,见她脸色依然苍白,身上十几处地方打着绷带,两眼紧闭,气若游丝,如果不是胸脯还在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心中又是痛惜又是爱怜,粗喘着点了点头,道:“今天是第六天,配制九转乾坤丹的各种药物应该调配好了吧,告诉我木宝异果在哪,我这就去摘。” “不行,现在的玄姑娘服不得九转乾坤丹。” “为什么!” “脱胎换骨的过程类似于道家的‘焚经’,药力会把每一条经脉焚烧催垮,然后再重新构筑,倘服用者带有外伤,促使经脉崩毁重构的巨大力量将由此泻出体内……想想洪水冲垮堤坝时的震撼景象吧,先是一处崩坏,接着带动周边石基渐次摧毁,直至……” 她深吸口气,加重语调道,“直至全线溃塌!” “你的意思是,清秋的外伤愈合之前万万碰不得九转乾坤丹?” “嗯,吃下去就是全身炸裂,崩血而死。” 苏涵碧垂首道。 “那……那外伤愈合需要多久。” “半个月……” “什么!这么久!” 南宫凤仪一惊,“算算日子,我们只能在杭州待十几天,否则就赶不及……” “等!” 任逍遥想也不想,冲口便道,“清秋一日不好,我一日决不离开。” “可是……” “我意已决,毋需多言。” 眼见玄清秋“伤”成这样,素来怜香惜玉的任逍遥哪里舍得把她孤零零的抛在这里,示意道,“九鬼嘉隆,带几个人在谷口搭间草庐,打今起我就在这住下了。” “玄姐姐不能离开……你还……” 南宫凤仪黛眉轻颦,俏脸隐现愁容,不无担忧的道,“爹爹听说有你坐镇江南,呆在衡山没有回来,准备和独孤前辈、林掌门他们直接前往巽风城,你坚持住在这里,万一……听雨轩的事情我能主持,但要是绝杀兴风作浪,又弄出什么变故……” “我不在,还有大哥嘛。” 任逍遥说着往远处的熊啸天一瞥,唇角露出今晚的第一丝笑容,“堂堂丐帮帮主,外带我那师姐帮后,还怕镇不住场面。“众女相通此节,不由相视而笑。 “哎!” 熊啸天身侧,一名背负七只麻袋弟子转过身去,发出一声细微的、恼恨的、没有任何人察觉的叹息,“怪我,怪我没把熊啸天来杭州的消息告诉师妹,结果……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不、不不不,只要拖住任逍遥,哪怕圣教和绝杀在江南的行动全部取消,最后的胜利者也是我们。” 第十一章 自身难保 半月时间转瞬而过。 托熊啸天之福,江南武林并无动乱,玄清秋的外伤在吴涵宇、苏涵碧、龙菲芸的精心调理下业已痊愈。 众人在吴涵宇的带领下来到离花萼谷不远的一处峭壁。 抬首上望,但见雾霭弥漫,烟云缭绕,除了低矮处光秃秃的峭壁,根本瞧不清崖顶的状况。 “好……好高啊。” 众女面面相觑,暗自捏了把汗。 吴涵宇拍拍任逍遥肩膀,沉声道:“此处名唤鬼愁崖,既高且陡,地势险要,据说连冥府派出的鬼差也不能攀越,木宝异果就生长在半山腰的峭壁上,是整座鬼愁崖唯一的树木,待辰时过后云雾散去,你们就能看见了。” “行,那我去了。” 任逍遥袖袍一振,迫不及待的就要跃起。 “急什么,话还没说完。” 吴涵宇拽住他袖子。 任逍遥微微一笑,信心十足的道:“前辈无需担心,只要不是绝对垂直,隔着几十丈有能凹起或凸起的岩石可以借力,晚辈便能来去自如。” “逍遥,前辈的说得不是这个。” 苏涵碧醋意十足地白了他一眼,嗔道,“木宝异果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树异果,摘取时禁忌很多,稍不注意就会损毁。” “损毁!唉呀呀,请前辈赐教。” 任逍遥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吴涵宇“哼”了一声,顺手拿过包袱,打开放到任逍遥手里:“木宝异果果汁奇酸,果皮极薄,但与肌肤相触既刻溶解,所以一定要戴鹿皮手套才能去摘,而且动作要轻,极轻,一旦碰破果皮非但九转乾坤丹配制不成,自己也会被腐蚀殆尽,绝无幸理——好在你那几手绝活都是阴柔路子,只要小心倒不至于出事。” “果实摘好后,把它放到银盒里,用皮带束在腰间,然后再回来。” 吴涵宇语重心长的嘱咐道,“鬼愁崖下来速度一定要慢,身形一定要稳,半点岔子都出不得……” 话锋突然一转,以夸张的表情道“听着,只要你顺顺利利地把完完整整的木宝异果交给老夫,三天后老夫包管还你个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小美人。” 众女被他打趣的言辞逗乐了,连南宫凤仪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年近百岁的耄耋老者竟也有孩童般爱闹的时候,紧张沉重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任逍遥点点头,目光投向一旁披着貂裘大氅,犹带病容的玄清秋,今天发作的是寒毒,虽然服了九阳烈火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依旧冷的在那发抖,眸神空洞,俏脸惨白惨白,像蒙着一层淡淡的冰霜,眼睫微微颤动,竟是无力抬眸。 任逍遥脑中一热,按捺不住激荡的心绪,冲过去捧着玄清秋手,俯身凑到她香耳旁道:“等我、等我回来,你就再不用受苦了。” “任大哥,因为我……害你、害你孤身犯险……” 恐怕连玄清秋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对任逍遥的称呼不自觉得变了。 “只要是为你,别说区区鬼愁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无反顾。” 玄清秋娇躯遽颤,一种难以言愈的莫名感觉霎时充溢了心灵,好舒坦、好踏实、好感动、好…… 腰悬癖毒天珠、腕挎鹿皮手套,身上穿着刀抢不入的苍茫踏雪甲。 当一切准备停当,任逍遥提气一跃,纵身而起,“飕”的一声直往上去,如大鹏展翅,燕雀高飞倏忽间腾起三、四丈的距离,飞临峭壁之上,眼看冲势将尽,左足微曲往右脚脚背猛力一踏,身形再度拔高。 如此九纵九跃,他已到了十几丈的高度,看得众人眼界大开,暗自惊叹时,伸手在凸起的崖壁用力一撑,体内真气天然运转,循环往复,在眨眼的高速内,新生出的精纯真气灌注双腿,重复腾跃之势,又是一个九纵九跃…… 雾霭已散,崖底观望的众人只见任逍遥身形越拔越高,速度却无丝毫减缓,直比精擅攀岩的猿猴还要矫健。 “不……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 吴涵宇直愣愣的盯着任逍遥逐渐“变小”的身影,惊愕之情溢于言表,“老夫活了百岁,尚未见过此等轻功,别的不说,就、就这凌空上跃的本事,冠绝天下……空前绝后……神鬼莫匹……” “前辈,任大哥他……轻功那么好,应该能……能平安回来吧。” 玄清秋话方出口,心中“突”的一跳:“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他用这样亲密的称呼,怎么……怎么会关心起他的死活,他若出事,师父一统武林大业不就功成可期了,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应该巴不得他摔下来啊,为什么……” 吴涵宇浑然未觉,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任逍遥的身形,机械性的回答道:“但愿如此吧,老夫也希望他平安归来。” 任逍遥手脚并用,全力上攀,全身虚飘若羽毛,没有半点重量似的。 凭借着鬼魅般迅捷无伦的高速移动,不多时已经到了半山腰。 这里的岩壁更趋平直,罕有凹凸起的借力处,好在他内功精强,拳掌功夫又够了得,隔着几丈远轰出一击,愣是能把坚硬的岩石震烂,凭空创造处借力、甚至是暂做歇脚的地方(任逍遥不是神仙,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过了约莫两刻钟,他已到达几百丈高的山脊,抬首一望,远处一抹迥异于周围精致的深红映入眼帘。 “就是那了!” 任逍遥心中一喜,刚要飞掠过去脑中闪过吴涵宇的叮嘱:“木宝异果周围围全是毒物,对木宝异果发出的气味和枝叶上凝结的露水特别偏好,却又不敢直接触碰,所以都聚在果树周围,你有癖毒天珠在身,毒虫毒蛇自会躲避,要当心的是各类剧毒植物。我知道你内功深厚,百毒不侵,可这不是平地,是几百丈的高空,若……哪怕只是晕厥一小会,造成的后果都不可估量。” 任逍遥五指成抓,“哗啦”抓住一块微凸的岩石,内劲到处,点点石粉随之滑落,指尖深入其中,稳稳当当的顿准身形,功聚双目望向十几丈外的目的地。 就在那石岩的缝隙间,生长着纳天地之灵气、蕴万物之精华的木宝异果,密密麻麻的树根盘枝错节,从一个个石缝中钻出来,扭曲着、旋转着、虬结着,沿着冰冷的石块顽强的延伸出去,顽强的抓住他栖身的山壁。 拳头般大小的果实垂挂在那,外皮血红血红,薄的几乎透明,隐见内里酸汁的流动,整个望去就像一颗芒光流转的红宝石。 木宝异果上下左右不到尺许的地方,长满了各式各样的剧毒植物,这几天苏涵碧给和他详细叙述过,多数都认得出来。 “呈扁圆形或扁椭圆形,一面隆起,一面稍凹下,表面有茸毛,质坚——唔,是番木鳖,口服才会中毒,无妨;窄披针形,全绿,革质,下面浅绿色;侧脉扁平,密生而平——夹竹桃,闻着会轻微中毒,没关系,屏住呼吸便好;茎圆而粗壮,直立。全株稍被白粉,呈灰绿色,叶对生,倒卵,茎秆、叶柄甚至叶脉上长满含有剧毒的刺——蝎子草,可由破损的皮肤侵入经脉,有苍茫踏雪甲在,没关系……乌头……断肠草……” 任逍遥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难“对付”的毒草毒花,至于盘踞在周围的毒蛇、蜘蛛、蜈蚣、蝎子等毒虫更加不必顾忌。 “清秋还在等着我呢,得抓紧点。” 念及此处,任逍遥不在忧郁,拔出扣住岩壁的右手,双足踏着山壁用力一瞪,就这么借势跃起,全力展动飞仙化羽第九重“羽化登仙”的身法,掠向木宝异果。 八纵八跃后,离果树尚有丈许,阵阵中人欲呕的腥臭传入鼻腔,任逍遥急忙屏住呼吸,几乎就在同时,腰间的癖毒天珠产生感应,发出璀璨耀眼的流光。 流光到处,十几种严阵以待、等着他“自投罗网”的毒虫纷纷朝两边散开,避之唯恐不及。 任逍遥轻而易举的来到木宝异果旁,一股极其酸冽的气味扑面而来,初闻十分难受,差点没当场闭过气去,过了一会腹内渐渐热起来,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四肢百骸无不为之舒畅,整个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任逍遥伸手想摘,又怕用力过大损伤果实,索性以指力切断茎干,连着大半截树枝一齐纳入银盒,他的动作十分小心,十分谨慎,生怕出半点岔子,以致于把全副精力都放在这里,对即将临身的危险的浑然未觉。 “记着,天地间凡此类宝贝,必有护宝之物,否则也不会活六十年而不被飞禽吞食,摘取时一定注意,且莫着了道儿。” 他光沉浸在顺利取得果实的喜悦中,完全忘记了临行前吴涵宇再三强调的话。 “啪!” 任逍遥刚想把银盒绑在腰上,脚下忽然响起一声脆响,接着剧烈的疼痛自脚踝传来,低头看时竟是两条通体深红、长满倒刺的树藤,紧紧缠住了他的双腿,才这么一会渗出的鲜血一把裤管染红。 “这怎么可能!” 任逍遥大吃一惊,虽说苍茫踏雪甲只能护住上身,但以他现时的内劲寻常刀剑根本砍不进身体,何况脚底穿着的鞋子是四层厚牛皮所制,柔韧性比盔甲还好,如何能给倒刺洞穿? 他没时间细想,甚至来不及运功相抗,整个人已被倒吊起来,悬在半空。 任逍遥拼命挣扎,试图脱开树藤的掌控,岂料树藤越缠越紧,越缠越密,几乎把他两条腿都给裹了进去,更要命的是挣扎中盛着木宝异果的银盒因为没有绑紧从腰间滑落,径直坠向悬崖…… 任逍遥心差点没挑出腔子,急使“擒龙功”想把银盒抓回来,谁曾想手腕方才动作,“啪!啪!” 连响,身侧袭来的两根树藤已把胳膊牢牢缠住。 眼睁睁瞧着银盒坠落,连自身都难以保全的他如何救援。 第十二章 绝世好男人 玄清秋生死攸关,任逍遥哪还顾得了双腿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迸力一抽,愣是要脱离树藤的禁制。 他脚上的力道何止千钧,别说区区植物,就算是给捕兽夹夹住,怕也要把捕兽夹生生扯裂。 然而,他一抽之下双脚竞纹丝不动,连手腕都给缠得严严实实。 这不是普通的树藤,而是守护木宝异果的麒麟血藤,也是天地间罕有的奇物,平素交杂在周围的毒树、毒草中毫不起眼,所以连吴涵宇都不知晓,一旦有物体靠近木宝异果就会立刻发动攻袭,比起吴涵宇说得结成绳索自山顶垂下不会给山石割断的龙血树藤强度、硬度、柔韧度何止超出数倍。 所以即使任逍遥,也不可能凭手足之力挣脱。 盛装木宝异果的银盒仍在下落,一旦让它触地玄清秋必死无疑。 任逍遥急得眼睛都红了,全身功力迸发,不顾一切的要脱身出来。 他手臂有苍茫踏雪甲的护着,用力猛些自然无事,双腿却无却无护籍,直给刮得血肉模糊。 任逍遥一心去救木宝异果,尽管痛彻心肺,勿自未觉,鬼愁崖下观望的众女中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眼力最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那个痛哟,恨不得和任逍遥换个位置,自己来承受这非人的折磨。 任逍遥心系玄清秋,睚目欲裂、须发箕张,手臂青筋鼓起,已把全力力气用到极致,麒麟血藤却越缠越紧,几乎把他整个人包裹进去,更严重的是麒麟血藤的尖刺开始生出一种黄色的液体,伴随着刺鼻的气味四散开来,呛得人眼泪直流。 “不好,这、这是……” 看见麒麟血藤时吴涵宇面色已变,眼下更加唇角哆嗦,结结巴巴的叫道,“臭小子,快,快回来!这是腐蚀性极其强烈的酸液,不用盏茶功夫,你整个人都要化成血水。” 用不着他说,任逍遥也想脱身,可他施尽浑身解数,愣是挣不断麒麟血藤。 枉他有千般智计,万种谋略,此时一想到那攸关玄清秋生死的木宝异果即将损毁,所有的理智早给抛到九霄云外,除了用蛮力还是用蛮力,哪里静的下心来想什么脱身之法。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先天无上罡气到处铁链都未必束缚的住,何况是区区树藤呢。 但他面对的不是普通树藤,是百炼钢化绕指柔的麒麟血藤啊! “逍遥,用火遁!” 关键时刻,真宫寺美奈的叱叫在耳边响起。 任逍遥猛然醒觉,深吸口气,十指联动,依未、午、巳、辰、子、丑、寅的顺序迅速结印——他只手腕受制,结印还是无碍的。 “火遁·火龙炎弹!” 任逍遥气贯丹田,张口疾吐,居然在没有火油助燃的情况下喷出烈焰,居然还一下子烧着了缠绕身体的所有树藤。 这就是武林太阁,统御忍术界十一影的武林太阁! 火克木乃自然之性,何况鬼愁崖上风急草干,一引既燃,那腐蚀性极强的黄色酸液亦不能挡,瞬间已成燎原之势。 任逍遥大喝一声,手脚四肢猛然运力,但听“啪啪”连声,缠绕他身体的被烈火烧灼的近乎干裂的麒麟血藤终于迸裂。 眼见情郎无恙,龙菲芸、真宫寺美奈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任逍遥没有松气,早已绷紧心弦几乎跳出腔子。 关系玄清秋生死、他甘冒奇险前来采摘的木宝异果已经下落到离地面不到百丈的高度,即使吴涵宇、龙菲芸她们眼疾手快能够接住,如此大的冲力也足以将银盒内的木宝异果彻底摧毁。 只有他,只有他能结合九转归原劲、逍遥无极掌两大奇功将银盒的下冲之势化于无形。 任逍遥没有思考,没有犹豫,身子凌空倒转,狠狠地往岩壁一蹬,反向展开九纵九跃羽化登仙的身法,流星电闪般从鬼愁崖破空而下,身子左右两侧阴风迸发,如箭离弦,如鹏展翅,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逍遥,你疯啦!” 龙菲芸骇得花容失色,任逍遥轻功再高再强,就那么毫无缓冲的从几百丈跳下来不死也得甩成残废,惶论他为了追上木宝异果竟然逆用飞仙化羽,把坠落的速度提升到无以复加。 “不要啊!” 众女齐声惊呼,连玄清秋都情不自禁的唤道:“逍遥,别管木宝异果了,我……我……” 她是鬼冥神君最宠爱的徒儿,十岁时便出落的娇艳妩媚、亭亭玉立,不知迷倒了多少教中男子,不得不以黑纱遮脸,掩住那艳冠尘寰的如花玉容。她武功既高、人又冷傲,幼时便被冠以“魔罗公主”的称号。 四年前她和陈亦希初临中原,在云坞峰顶和任逍遥打了头一回交道,被骗得惨不忍睹不说,还给任逍遥肆意“轻薄”回到教中一直狠得牙痒痒,这趟南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着着实实坑了任逍遥把大的——损耗巨力为她驱毒、荒废江湖大事送她求医,舍命为她寻求解药,现在都快死了还被都蒙在鼓里…… 玄清秋该笑了吧,不,她的心在痛,很痛很痛。 四年后的任逍遥不是原来那个油嘴滑舌、轻薄无幸的江湖浪子,而是一个至臻至善、至情至性、懂得什么是爱、懂得如何去爱、为了心爱的女人可以不计代价、不较得失、不顾自身、毫不犹豫的付出一切的绝世好男人! 玄清秋年方十八、正是少女怀春的年龄,即使从小呆在修罗教、从小就被灌输鬼冥神君的邪恶理念,一旦来到任逍遥身边,一旦见识到他的用情至深,一旦感受到他为自己的无私付出,就是铁石般的心肠也要被融化打动。 或许她尚未喜欢上任逍遥,但感恩的心总还是有一两分的,为了完成鬼冥神君交待的任务,她故意堕崖,故意让自己身受重伤,任逍遥不但兴师动众的救她,而且想都不想,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悬崖。 现如今…… 任逍遥为了他竟再度跳崖…… 不,不是跳崖,是找死! 玄清秋是个姑娘啊,再怎么狠心也不能眼睁睁瞧着舍身救过她几次的任逍遥就这么丧命,何况木宝异果制成的九转乾坤丹并非救她性命的唯一,修罗教的秘术‘移宫转穴’大法同样能驱除他体内的五绝王蛊。 所以她惊叫出声,希望阻止任逍遥的举动。 任逍遥听见了吗?听见了,可是他没有停,不但没有停反而拼命加速冲的更快、更猛,全身衣衫拂舞,耳畔风声鼓殇,下坠的天然冲力加上轻功尽展、全力逆行的那股狠劲,使他的速度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上两倍、三倍,甚至五倍! 离地面仅剩十丈,任逍遥终于追上了在他看来关乎玄清秋生死的银盒,他怕损及木宝异果不敢用手去拿,袖袍一拂一扬,内力圈转,九转归原劲到处,立生四两拨千金之效,银盒的坠落势头瞬间消弭的无影无踪。 “吴前辈,接着!” 任逍遥拢手作势,稳稳当当的把银盒送了出去,而此刻,疾速坠落的他离地面只有五丈。 什么飞仙化羽、什么一苇渡江、什么摄空幻影、什么忍影分身术,到了这一刻,所有的轻功都是多余,留给任逍遥的时间只来得及轰出一掌。 是的,一掌,就一掌…… “扑通”朝地面击出一掌后,任逍遥重重跌落,激荡起的尘土和众女惨白的脸色两相映衬,突显出无尽的凄厉和惨烈。 “逍遥!” 众女惊呼着扑了过去,入眼惨不忍睹。 任逍遥七窍出血,像滩烂泥般躺在那儿,外着的锦袍全给扯裂,只余里面穿着的苍茫踏雪甲,苍茫踏雪甲以外到处血肉模糊,双脚甚至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几百丈高摔下来没死已是万幸。 “任大哥——” 玄清秋跪在任逍遥身旁,颤抖着捧起他手,触肤一片瘫软,竟似腕骨、指骨一并粉碎。 “你……你怎么这样傻,为了木宝异果连命……连命都不要……” 热泪不受控制的狂涌而出,流遍玄清秋滑如凝脂的俏脸。 任逍遥无力的睁开眼睛,见到是他,躯体微颤,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哑声道:“清秋,东西……我……我给你……拿回来……来了。” 玄清秋探出抖颤的手,抚上任逍遥的脸庞,满脸泪滴的悲声道:“木宝异果没有了还能再找,你要是出事……” “不,不……我不能……眼睁睁……眼睁睁……看着你终日……忍受那非人的折磨……只要……只要能早些……为你祛除五绝王蛊,哪怕……哪怕只早一个时辰……不,一刻钟……我……我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任逍遥想要起身,却是有心无力,双目空洞的望向吴涵宇,眸神中透着盼望和期许,“前辈,木宝异果……木宝异果没有……损伤吧……还能、还能配制……九转乾坤丹么……” “没有、没有,木宝异果一切完好。” 吴涵宇的喉头竟也哽咽了。 “那——就——好——” 任逍遥像用尽生命仅余的力气般抓紧玄清秋的手,朝她点点头,朝露出最后一丝笑意,喉头“鼓”的一声,晕死过去。 “任大哥!” 玄清秋趴伏任逍遥身上,双目泪如泉涌。 这一刻,他动情了。 第十三章 少林覆亡 六匹马拉的大车在官道上飞驰,烟尘滚滚、黄沙漫天,两侧跟着七八匹疾速奔驰的良骥,目标直指西北。 马蹄塌地声、车轴鼓动声还有御者“让开”“让开”的吼叫隔着几里地都能听见,无论赶路的百姓、运货的商贾、走镖的队伍、换防的驻军莫不纷纷走避。 百姓们地位卑贱,不敢不让,不得不让。 商贾们是认出了那辆马车,镖局的镖师、趟子手,驻军的军官、士兵则是被车尾挂着的两面旌旗所慑。 车,是听雨轩宗主、天下首富南宫不败的。 两面旌旗写的是“天极教教主”“冠军候”劲风拂起马车的窗帘,隐约看见里面躺着男人,身边环坐四女。 男人毫无疑问就是任逍遥,四女是玄清秋、龙菲芸、苏涵碧、南宫凤仪。 “这……这一晃眼过去半个多月,任大哥怎么还不醒啊。” 玄清秋黛眉轻锁,满脸令人心碎的哀思愁绪。 “不醒就对啦,醒了才麻烦哩。” 苏涵碧抚着任逍遥额头,轻笑道,“逍遥的体质经先天无上罡气改造,和寻常人等大不相同,虽然摔下来时跌断了四十七根骨头,体内经脉却丝毫无损,而且……先天无上罡气之玄妙远远超出我等的预计,居然在没有药物辅助的情况下使骨骼的愈合速度提升十倍,效果比起吴前辈密制的复骨生肌丸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的意思是……” “逍遥迟迟不醒,是因为他的全部功力都用来促进肌体骨骼的康复,现在断骨尚有部分仍未愈合,手脚也还有几处断裂的肌腱未曾续接,要是醒了……” 苏涵碧嫣然解颐,“呵呵,以逍遥那脾气,能安安静静的呆着养伤?” 众女先是一怔,旋即相视而笑。 “所以啊,逍遥还是乖乖昏睡,乖乖躺着的好,等他伤势痊愈再醒不迟。” “那……那还得等多久啊。” 玄清秋话才出口,见龙菲芸、苏涵碧、南宫凤仪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俏脸儿不由一红,呐呐道,“我……我……任大哥舍却性命救了我,我、我想当面向他道谢,所以……所以才……” “还叫任大哥呐,逍遥对你可比对我们姐妹好多啦。” 南宫凤仪像瞧通看透她般,樱唇角逸出一丝微仅可察的笑意,逗她道,“怎么样,是不是以身相许,报答逍遥对你的大恩呀。” “南宫姐姐……” 玄清秋一听大羞,双颊各迅速飞起一朵红晕,使她更为明丽照人,娇艳欲滴。任逍遥摔成重伤,众人在花萼谷呆了十天这才上路,拖延时间的任务圆满完成,她本可找个机会悄然遁去,返回修罗教做她的魔罗公主,但是她没有,她选择了呆在任逍遥身边,继续监视这“圣教的大敌”无可否认,经过这一次次事件,玄清秋是有那么点喜欢任逍遥,但这并不足以让鬼冥神君一手养大的她抛弃师恩,她所以呆着不走,是因为服过九转乾坤丹后易筋洗髓、脱胎换骨,五绝王蛊固然除尽,苦练十几年的武功也跟着没了,即使归返教中一两年内也绝练不回来,更何况…… 更何况鬼冥神君的大徒弟、她的师兄陈亦希一直觊觎她的美色,陈亦希此人卑鄙、下作、自私、歹毒、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目空天下、厚颜无耻,和任逍遥全然相反,把男人能有的缺点全加一块了,尤其是心狠手辣,好色贪淫,别人犯着他一点,他不把对手全家杀光决不罢休,见着漂亮姑娘定要想方设法的弄上床去,这些年玩过的女人不下千个,还一次又一次的打着她的主意。 以前她和陈亦希武功相若自然无须害怕,眼下武功尽失,回去岂非羊入虎口。 所以她没有走,乖乖的留在任逍遥身边,殊不知这同样也是“羊入虎口”只不过吃她的老虎变成了任逍遥。 “咱们耽搁了这许久,还来得及参加英雄大会么?” 南宫凤仪隐忧在怀。 “来不及,即使日夜兼程,我们赶到时也是六月初九,而大会初七就……” 龙菲芸发出一声荡气回肠、令人心颤的幽叹,“柳盟主、独孤前辈所以选择巽风城作为英雄大会的会场乃是因为绝杀在中原武林的势力根深蒂固,虽被逍遥妙计清洗但仍难免有一两漏网之鱼,唯独我们天极教……” 她顿了顿,沉声道:“唯独我们天极教经历了几年前的那场大变,潜伏在内部奸党全被除尽,余下的堂主、副堂主等一应首脑或封公、或封候,都在朝廷领有职衔,不可能和修罗教、绝杀暗通,所以在巽风城召开英雄大会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商谈内容的机密,不走漏、不泄底,不给对方准备的机会。” 南宫凤仪接口道:“逍遥身为天极教教主、圣上御封的冠军候,在西北一带、甚至是整个大宋都有无与伦比的号召力,有他协助柳盟主主持大会,本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只可惜……没有他,这英雄大会……英雄大会……哎。” “最意外的是义父、师伯、孟前辈像早就约好似的,说什么都不肯先上路,非要护着逍遥同往。” 苏涵碧露出迷惑神色,喃喃道,“义父他们若能与会,局面还能好看些,可这……这不是让逍遥受千夫所指,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么。” “易老鬼,你说我们坚持和逍遥同路,会不会害了他。” 马车旁,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几个也在那小声嘀咕。 “害他?我们这是保护他!鬼冥神君有多恨任憔悴,咱们仨比谁知道的都清楚,听雨轩公议闹得这么大,逍遥的师父是老孟这事已经传出去了,鬼冥神君何等精明,岂能猜不出他就是任憔悴之子、当年被老孟带走的那个婴孩。” “是啊,鬼冥神君肯定知道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就领着天绝、地灭、修罗四使杀到这里……” 孟飞感慨万端叹一口气,像跌进深如渊海的回忆般,双目神光闪闪的道,“当年离开天山时,我曾答应过大嫂,要誓死保住逍遥,修罗教一天不灭,鬼冥神君一日不死,我……我决不离开他身边。” “老易我活了六十年,武功上一辈子没服过谁,唯独任憔悴……我是……我是心服口服啊。” 易天寒胡须一抖一抖的,瞪着眼道,“即使抛开芙蓉的这层关系,我也要护着逍遥,护着任憔悴的亲儿子,谁敢伤他,我跟谁没完。” “问题是你我复返中原、重出江湖的事情已经传遍天下,如果在英雄大会上看不见人影,恐怕……” “恐怕什么,没有咱们仨,中原武林还不是撑了这些年,错过一次英雄大会修罗教、绝杀能反倒天上去!” 易天寒拍着付龙渊的肩膀,笑着道,“放心吧,柳玉虚才智武功不在肖玉孙当年之下,加上独孤老头居中坐镇,出不了事的,还是把机会让给孟老弟的贤婿、肖玉孙的儿子,南七北六十三省总瓢把子叶……叶什么来着等一帮后起之秀,叫他们多历练历练,日后好辅佐逍遥统御武林。” “说得是啊,哈哈哈。” 三人相视而笑,唯有稍稍堕后的邓磊神情凝重,似乎正思考着什么大事。 ××××××××××××××××××××××××××××××××××夜深了,诺大的少室山周围一片寂静。 天空满是乌云,星光、月光尽被遮蔽,没有投下一星半点。 禅宗祖廷、天下第一名刹少林寺此刻业已熄灯,连做晚课的僧侣都已回房歇息,山门到千佛殿间的七进院落、几十幢佛殿、百多间禅房全熄,除了零星几个巡夜的武僧提着灯笼尚可辨别,到处都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重重夜幕中,一道黑影悄然出得寺门,疾速朝山下掠去。 来到山脚的密林外,黑影脚步倏止,举掌轻击三下,超林子里低声喊道:“昨夜不知何处雨。” 停顿了约莫三四秒,林中响起另一个声音:“今朝忽见满江湖。” “只道浮云风送去。” “人间霹雳自空来。” 话声甫落,黑影身前已然多了六人。 其中五个以黑巾蒙面,只露出闪烁着凛冽杀意的眼睛,另一个则冷脸冷容,光是瞧那神态已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样,寺内情况如何?” 为首一人朝黑影道。 “方丈晓明和罗汉堂首座晓尘、达摩堂首座晓玄、戒律院首座晓空、波若堂首座晓净等四大神僧领着十八罗汉和两百弟子前往巽风城。” 黑影竟是寺中僧侣、巡夜众僧的头儿慧海,别看他平常谦恭谨慎、勤读佛法,一副得道高僧的派头,其实是绝杀安排派遣的卧底,潜伏在少林里已有三十多年。 “现在寺里睡说了算?” “晓明的师叔、达摩堂长老智疏。” 慧海冷笑道,“别看这老和尚年近八旬,辈份又高,其实武功差劲的紧,充其量也就是个好好先生。” “哈哈哈,天亡少林,天亡少林啊。” 唯一没有蒙面的首场男子捋须大笑。 “首领深谋远虑,定下连环妙计,先把中原武林的各路高手引去西北,好让我等趁机发难,先诛少林、后灭丐帮,一举除去这两大强敌。” “少林寺的精锐弟子俱随晓明、晓玄等远赴巽风城,留下的武僧非老即幼,根本没多少战力,加上巡夜之务由我负责主持……” 慧海朝男子点头哈腰,谄笑道,“有尊主麾下焚日、绝月、夺魂、摄魄、追命五大杀手率领的敢死之士和西门副教主亲率的修罗教箐英,少林寺是灭也得灭,不灭也得灭。” “待会咱们发动夜袭,务命手下人等严把各处路口,不放走一个活口,待英雄大会召开当日,再把消息传到巽风城……” 西门无泪眼睛掠过杀机,冷酷的容颜露出一丝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真想看看那些自以为是、眼高于顶的‘江湖群豪’闻听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寺、丐帮一夕覆灭,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 “教中弟兄们还有绝杀的各位盟友,拿起你们的刀剑,随我杀上少室山,荡平少林寺!” 随着他一声令下,林中早已埋伏多时的八九百人齐齐涌出,分左中右三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一股脑的杀向山门。 第十四章 有恃无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少林,到处都是残垣断瓦,昨天还是庄严肃穆的千年古刹今早几乎成为一片废墟。 山门到千佛殿间到处都有激烈战斗的遗迹,地下青石板上,旁边树枝干上、围墙石壁上血渍处处,留着不少兵刃砍斩、拳掌劈击的印记,可见昨晚的那一场拚斗实是惨烈异常,地下还有许多深浅的脚印,乃是高手比拚内力时所留下。 山风拂过,陡听“喀喇喇”一声响,院墙边一株大松树倒了下来,一下子压塌了半堵围墙,断截处脉络交错断裂,显是被人以重手法震碎——偌大的一株松树给风一吹便即折断,偌厚的一堵围墙给树一压便即溃塌…… 昨夜拼斗之惨烈不问可知。 大雄宝殿内,佛像东倒西歪,佛像前的供桌四分五裂,连香炉也掉在地下,满地都是香灰,里里外外的尸体不知躺了多少。 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天下第一名刹少林寺少林寺就这么完了! ××××××××××××××××××××××××××××××××××六月初七,中原群雄齐聚巽风城。 麒麟堂正中的望月阁里,几十张座椅依次排开,除了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和蜀中唐门的首脑,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叶知秋及他麾下的陈霸山、张东华、杨伟才等一帮绿林大豪亦各在座。 秦怀玉站了起来,朝众人一拱手,首先发话道:“各位,敝教教主因北返途中遭遇变故未能及时赶至,随行的易、付、孟三位大侠也都还在路上……当然大家不必担心,任教主已将教务尽托于我,天极教十万教众随时听候差遣。” 闻听任逍遥不能到会,全场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本来嘛,昨天他们收到通知,几千人参与的英雄大会变成只有掌门、宗主到场的英雄小会已经觉得不对劲了,现在又听说被他们予厚望的任逍遥无法到会,情由一语带过、闪烁其辞,心中难免着慌。 柳玉虚见形势不对,急忙说道:“各位无须担忧,任教主所以晚到,乃因沿途州县有紧急军务需要处理,他是朝廷的冠军候,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职责在身,责无旁贷,晚到几日也再所难免。” 说着朝熊啸天打个眼色。 熊啸天立刻接道:“在下北上之前,曾和四弟多番商谈,初步定下了几条剿灭修罗教、绝杀的良策,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即使四弟他因故未能恭逢其会,相信融合在场诸位的真知灼见也能定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秦怀玉、张劲宏、南宫不败、肖星辰等纷纷附和,紧张的气氛顿时缓解。 晓尘长身而起,口宣佛号道:“中原武林各大派系今日齐聚于此,诸位帮主、掌门、宗主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突然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大笑道:“哈哈哈,中原群雄齐聚于此,是不是商量着要如何本教啊。”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送入了各人耳中,声音不大,却如雷霆炸裂,武功稍差者莫不给震得五腑皆动、膝腿微软。 “砰——” 语声甫歇,大门轰然炸裂,两道人影飞掠而入,伫立在大厅正中。 左边那人身材高挺,有魁伟而令人慑服的体型气魄,太阳穴高高鼓起,眼耳口鼻均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出来的庄严味道,眼睛射出奇异的靛蓝色,彷如鬼火,隐隐流露出摇撼天下的冷酷和仇恨,加上晶白得来隐泛青气的皮肤,令他有种打骨子裹透出来的邪恶意味,任谁看了都要不寒而栗。 右首那人披散头发,脸上戴着一个五彩缤纷,却是狰狞可怖的木制面具,边沿处可见浓密的髯,状极骇人,虽看不到他的庐山真貌,但紧身衣下显示出来的体型却健硕已极,虎背熊腰、宽肩粗项,恍如来自地域冥府的鬼神。透过面孔的洞孔看到的那深凹眼框内的眼睛,像藏于穴内向外窥视的毒蛇,令人胆战心惊。 “鬼冥神君、恨天!” 柳玉虚、独孤宇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 刹那之间,望月阁里响起连串刀剑出鞘的声响,与会的几十名高手各持兵刃,分散四周,将他俩牢牢围在中央。 恨天环目一扫,见众人中没有动手的唯有独孤宇、晓尘、林非凡,不由得哈哈大笑,冷然道:“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看中原武林是一代不如一代,除了八大高手里活着的三个还有点用,剩下来的都是废物。” “恨天,纳命来!” 左侧的肖星辰、右侧的熊啸天不约而同的大吼一声,叱叫着扑将过去,他们的父亲都惨死在绝杀手里,做儿子的十几年来无时不刻不想着报此血海深仇,眼见恨天近在咫尺,哪还顾得着什么丐帮帮主的威严、泰山派首席大弟子的风范,想都不想抄家伙便上。 肖星辰双剑齐出,使的正是天绝三式中威力最强的招数“天人合一”紫电分光化影,真如神龙矫矢盘旋,青霜剑凭空掠开,直似惊雷划破天际,剑光错落,连身影也挡得不见半分,剑风逼得四周冷气飕飕,狂风暴雨般席卷过去。 旁人只见白芒倏闪,紧跟着崩然巨响,清越的剑啸在望月阁有限的空间里缭绕不散,好似重重闷雷,又如狂风怒号,耳中无不隐隐生痛。 熊啸天掌分左右,仰首喝气,睁大的双眼充满血丝,大海浪涛似的雄厚内劲灌注掌心,急催而出,用的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神龙摆尾”浑身内劲勃发,双臂衣袖竟至扯裂,迅若逝电,攻至身前丈许之地十指陡然分开,合成一股擎天巨力,势道之刚、之强、之厉、之猛竟是前所未见。 他知望月阁地势狭隘,高手群集,不便久斗,是以使上了十成力,要在肖星辰的配合下一招间便取了恨天性命。 冷不防鬼冥神君闪身过来,左脚足尖点地一旋,身子于倏忽间回旋数圈,双臂急抖,衣袖飞扬,猛然一甩成圆,使得不知什么邪门武功,圆劲如环,厉如飙风,幻起无数绚烂色芒,挟着摧山破嶽的大气势直逼过来,势道锋利无匹。 熊啸天、肖星辰但觉胸膛一痛,已被掌锋所切,厉劲入肌半分,虚势竟得割肉见血之效,体内连贯无阻的内劲通路瞬被切断,自身凌厉无匹的攻势顿时消弭,脚步失稳,内气逆冲,脸上蹦现青筋,趔趄跌退。 兄弟俩揉身复上,再要补招,胸口气血翻腾,犹如火烧雷殛,稍稍动弹便觉呼吸窒闷满,脑中一阵晕眩,当堂摇摇晃晃,险些栽倒。 中原武林两大少年高手一招败北,这是何等强横的魔功! 全场鸦鹊无声,所有人都被鬼冥神君镇住了。 “两位的胆子还真大啊,孤身就敢闯进天极教总坛。” 关键时刻,还是独孤宇拿出一代宗师的派头,捋须笑道,“难道你们就不怕我等群起而攻,一举为中原武林除却首患大恶么。” “怕?为什么要怕?” 鬼冥神君森冷的目光依次大厅,除了柳玉虚、晓尘、林非凡等有限几人,瞧着谁谁便心中一颤,方才他以绝世魔功一招逼退熊啸天、肖星辰,震慑全场,要说胆敢动手围攻的还真就没几个。 “诸位要是胆怯,就交给我等好了。” 秦怀玉跨前一步。 “天极教十万弟兄决不退缩!” 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紧随其后。 “算上我们听雨轩。” 南宫不败不紧不慢,同样表达了出击的意思。 鬼冥神君、恨天依旧在笑,笑得狂妄自大,笑得漫不在乎。 “两位是吃准了我们乃武林正道,以多欺少的事情既不愿做、更不屑做,才敢肆无忌惮地前来挑衅吧。” 独孤宇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坐回原位,沉声道,“好,那就一对一的单挑,老夫愿以这把枯骨奉陪。” “独孤前辈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岂能轻易出战,还是由在下来领教领教两位的高招吧。” 说话的是叶知秋,经过三年苦练,他的天道神功已达第六重“寰宇神通”的境界,修为转趋之上堪比龙吟啸当年,有了和两大魔头叫板的实力。 “老夫添为武林盟主,自当一战。” 柳玉虚虎目精芒迸射,气吞山河。 “想单挑?可以啊,不过不是今天。” 鬼冥神君狠盯独孤宇,冷酷的面孔露出一丝落在众人眼中充满邪气的笑意。 “施主什么意思?” 晓明双手合十,发问道。 “我们和中原武林斗了几十年,尔虞我诈、打打杀杀的有些腻味了,此来就是想和诸位商量个简单些的法子。” 恨天冷声道。 “在这巽风城下大战一场么?好啊,在下奉陪。” 唐云鹤紧挎镖囊,厉声道。 “不不不,硬拼起来我们必胜的把握,反还涂添伤亡,弄得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这又何必呢。” “你待怎样?” 柳玉虚厉声叱道。 “哈哈哈,柳盟主自己不是都说了嘛,单挑啊。” 恨天仰首大笑,一派睥睨天下的霸者气魄。 鬼冥神君双目神光电射,以不可一世的神态语调道:“明日此时,我等尽遣麾下高手前来此处,约战诸位中原豪杰,若我等败北,自此收手北返,再不与中原武林盟为敌,若尔等败北……哼哼,今天在场的通通自裁!” “什么!要我等自裁。” “鬼冥神君,太狂妄啦!” “不知天高地厚!” 全场人众一齐鼓噪起来,群情奋涌,声势浩荡。 “比几场?” 满场嘈杂声中响起柳玉虚的低喝。 “七场四胜。” “决不反悔?” 这回说话的是独孤宇。 “决不!” “好!” 柳玉虚一拍案几,竟然当堂答应。 “盟主……” 众人无不一惊。 “我意已绝,就这么定了。” “好,独孤盟主快人快语,明日我等必来领教。” 鬼冥神君、恨天转身既走。 张劲宏、柳凝涛等起身要拦,柳玉虚喝道:“都别动,让他们走!” 武林盟主,一语千金,他说放行自然没人敢拦。 “盟主,对方这……这分明是计,为什么允诺单挑比试。” 震惊过后,全场数十人众几乎一齐发问。 “如果不比,难道要像五云山大战那样又来一场涂炭生灵的恶斗厮杀?” 柳玉虚脸上现出唏嘘感叹的神情,缓缓道,“在场诸位十之八九都曾经历过当年杭州城外的血雨腥风,是时贫道虽留守泰山未曾到场,却也不止一次的听师兄谈起那残阳如血、惨胜如败的凄厉场面……” 众人默然无语,心中犹若刀割,五云山正邪大战虽以中原武林盟取胜告终,付出的却是无比惨痛、不堪回首的巨大代价:丐帮四大分舵的弟子折去五六,天极教白虎、朱雀二堂险些全军覆没,嵩山、华山、黄山三派掌门力战而死,四大世家中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的三位宗主亦壮烈牺牲,死者总计两万三千九百七十六人,伤者不下八万,迄今回想起来仍是哀恸莫名。 “盟主答应比武,确实是为中原群雄着想,把将来无可避免的血腥厮杀变成再简单不过的比武较量,一举保住数万武林同道的性命,功在江湖,只是……” 南宫不败眉头紧索,显是忧虑在怀,沉声道,“只是鬼冥神君、恨天公然约战,有恃无恐,其中必有蹊跷,就这么答应会否误中圈套。” “中了圈套又如何。” 柳玉虚仰天长叹,唏嘘道,“贫道恨不得以一己之身承受所有灾难,只求为中原武林换来安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盟主悲天悯人之心老衲深感钦佩。” 晓明双手合十,动容道。 “比武定胜负,固然好过厮杀火拼,但……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呀。” “修罗教、绝杀高手如云,既然主动提出比武,肯定做好了万全准备。” “是啊,别的不说,光时间就挑得恰倒好处。” “任教主和易、付、孟三位大侠迄今未归,失此强援,我等……”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独孤宇捋须大笑,“中原武林、高手如云,比试不过七场,就算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尚在途中,难道连七个堪与修罗教、绝杀一战的高手也挑不出么。” “二十几年都撑过来了,还在乎明天这区区一日。” “我等护佑武林,一心维系江湖安定,顺应天时;比武地点设在麒麟堂外,地利尽得;逐修罗教、绝杀出中原,安定四海,合乎民心,是为人和。” 独孤宇双目神光电射、银白色的须发无风自动,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明日之战,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等之手,对方纵有诡计,何足惧哉。” 纵有诡计,何足惧哉! 听到这百岁老人的豪气卷涌的声音,众人无不瞻色顿增,心中热血上涌。 柳玉虚振袖而起,朗声道:“此次比武,固然危机四伏,但只要诸位齐心协力、同舟共济,趟过这条坎,中原武林就将迎来期盼已久的太平——独孤前辈、秦副教主、张副教主、晓明方丈、晓尘大师、熊帮主、邓副帮主、林掌门、唐绝门主、唐天鹰护法、南宫宗主、诸葛先生、叶瓢把子且请留下,商议出战适宜。” 第十五章 星辰情归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望月阁大门开了条缝儿,张劲宏闪身出来,反手又把门扉掩紧。 “怎么,还没商量完?” 亲率禁卫在外巡查的柳凝涛迎了过去,低声道。 “嗯,出了点岔子。” “什么岔子?” 张劲宏把柳凝涛拉到僻静处,左右环视,确定四下无人偷听,方道:“恨天是假的,明日比武可能有诈。” “假……假的!” 柳凝涛一惊。 “唐天鹰拍着胸脯保证,说刚才的恨天绝对是替身,他在绝杀呆了七八年,应该不会弄错。” “这……这这……” 柳凝涛闻言愕然,双目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鬼冥神君弄个假恨天来是什么意思,耍我们?” “不清楚,大家讨论了半天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连诸葛先生也是满头雾水。看来……晚膳要在这里用了,你去吩咐厨房做顿素席来。” “素的?” “大战之前不宜荤腥,何况还有两位大师在里面——对了,膳房周边派人严加守卫,别让绝杀的奸细混进去做手脚。” “放心好了,我调龙骧、虎翼军来,不用内卫。” 柳凝涛微微一笑,“再让你儿子和秦襄在里头盯着,看看谁胆敢捣鬼。” “副堂主,菜单拟好了。” 麒麟堂膳房里,曾经的宫中御厨,现在的巽风城主厨王有顺来到秦襄身侧,恭声道。 “拿来我看。” “是。” 王有顺把菜单递了过去,顺带着解释道,“张副教主有谕:今晚虽是临时筵席,在座诸位却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决不能有丝毫怠慢,要吃出排场,吃出派头,所以我按照宫中每逢大年初一先皇和皇后吃斋时……” “够了。” 秦襄挥断,指着菜谱质问道,“扒素鱼翅、清汤素鸽蛋、烧猴头、扒蟹黄鱼翅、素椒盐肉、蜜汁素鱼、炒素虾仁、烧羊素肚、素米粉肉、烧鸭嗉、麻腐拌素海参,又是鸡、有是鸭、又是鱼、又是肉,做的什么素席。” “副堂主有所不知,素席里各类菜品的名字听起来和往常没有两样,其实全部是以三菇(香菇、麻菇、草菇)、六耳(石耳、黄耳、桂花耳、白背耳、银耳、榆耳)和季节时蔬、果品、豆制品、花卉入肴,清炒、清烩、清炸、清蒸、清炖多种方法精心烹制而成,回避鱼类肉类等荤腥,以突出物料的清新和本色原味。” “比如这道鱼翅春卷,是用香菇、金针花、银耳、笋干、野菜,配上豆腐干,豆豉汁、面筋泡和各种调料,外用青菜叶或油皮包好煎成的。” 倒底是在宫里待过的大厨,王有顺说起来居然滔滔不绝,“考虑到有少林寺的两位大师,我特意加了道名菜“罗汉斋”乃是用花菇、口蘑、香菇、鲜磨菇、草菇、发菜、银杏、素鸡、素肠、土豆、胡萝卜、川竹笋、冬笋、竹笋尖、油面筋、黑木耳、金针菜等十八种原料做成的,喻意对佛教十八罗汉的虔敬,外形丰肥,吃口清鲜,可以与鸡鸭鱼肉之味相媲美,另外还有笋炒鳝丝、锦豆腐羹、炒三冬、琥珀冬瓜、冰糖炖莲子、炖素烩、氽酿菜心等菜品,我们也用心烹饪,突出物料的清新和本色原味,形、色、味和质感足以乱真。” “得得得,快去、快去。” 秦襄听得头都大了,赶紧打发走王有顺。 “哟,二哥,这就嫌麻烦了呀。” 张风闪身过来,笑眯眯的道。 “废话,咱们天天大鱼大肉的,鬼知道什么素席不素席。” 秦襄顶了一句。 “哈哈哈,你啊就是什么都嫌麻烦,所以才没追到纤云。” “我……” 秦襄老脸一红,旋即在张风肩头用力一拍,讪笑道,“嘿嘿,三弟啊,我没追到你追到了?” 张风为之一塞,抬眼盯着秦襄,秦襄也在盯他。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门神似的立在膳房门口,拉耸着脸对视了好一会,最后一拍大腿,齐齐叹道:“唉,兄弟相争,白白便宜了肖星辰。” “咳!咳!” 远处响起两声轻咳。 秦襄、张风抬头一看,竟是肖星辰挽着柳纤云手翩然行来。 咳嗽的是肖星辰。 武林盟主的高足、麒麟堂堂主的女儿,龙骧、虎翼二军的兵士哪个敢拦。 “秦老弟、张老弟,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肖星辰拱手笑问,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 “好,怎么不好,要不是忙着准备英雄大会,他们俩啊亲都成了。” 柳纤云甜甜浅笑,有点俏皮的抢着道。 “噢,是哪家的小姐。” “这个嘛……让他们自己说罢。” 柳纤云忍俊不禁,以手背掩着嘴儿剥葱似的纤细玉指虚握着雪嫩嫩的掌心,兰指如勾,白得犹如温润晶莹的羊脂美玉,雅静中更添风致,不愧是龙菲芸恢复女儿装之前天极教上下公认的第一美女。 “秦兄……” “邀月楼大小姐慕容……慕容霖莎……” “张兄……” “唐门护法唐孝忠的女儿唐梦璃……” “哈哈哈,男才女貌、门当户对,真是两门好亲事啊,恭喜二位,贺喜二位。” 肖星辰欣然笑道。 自三年前得悉龙菲芸乃女儿身,秦襄、张风开始了对柳纤云的疯狂追求,你邀宠、我献魅,成天成天的较劲,成天成天的闹腾,别说静下心来练武带兵,差点没搞得兄弟反目,自相残杀,连秦怀玉、张劲宏都劝不住。 作为风暴的“中心”柳纤云不得不离开巽风城,秦怀玉、张劲宏立马丢下军务去追,途中却给柳凝涛拦住,说要他俩留下来好好领军,一年后谁带的骑兵战力强,就考虑把女儿嫁给谁。 这原是番好意,藉着“追女”激发兄弟俩的斗志,却不想柳纤云这一出去竟然机缘巧合的碰上了肖星辰,机缘巧合的经历了几次事情,机缘巧合的发展成了恋人……转眼过去一年多,两人这才回到巽风城向柳凝涛禀明一切。 秦襄一门心思的训练军队,嫌麻烦没有派人出去打听柳纤云的近况,张风的手下又不得力,居然见了面才知道柳纤云已心有所属。 兄弟俩那个火啊,眼睁睁看苦苦等多时的心上人投进了肖星辰的怀抱,什么理智、什么风度全都顾不得了,当场就冲过去打。 肖星辰何等人物,肖玉孙之后、柳玉虚之徒,正应了那句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秦襄、张风固然家学渊源,武功精强,却哪是他的对手,找柳凝涛评理吧人家当初说得又是“考虑把女儿嫁给谁”女儿都心有所属了,还考虑个什么。 秦襄、张风一气之下离教出走,整整大半年杳无音讯,急得秦怀玉、张劲宏差点没白了头,肖星辰自觉有愧,乖乖的回了泰山,不好意思再提什么婚事,直到英雄大会才以公谋私的来见阔别已久、往日只能以书信传递情丝的柳纤云。 秦襄、张风在外头游荡了好些日子,竟然也都重新找到了心上人,发展还忒迅速,晃眼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才返回巽风城禀告父母,婚事正要办就闹出之前的‘名单事件’,紧接着英雄大会又被定在巽风城举行,所以拖到现在。 肖星辰本为捷足先登、赢取柳纤云芳心,害得兄弟俩离家出走而大感愧疚,听见他们在背后议论也只一笑而过,这是得知秦襄、张风俱已觅得所爱,女方还都是江湖中颇有声名的大家闺秀,心头的包袱顿时放下。 “同喜、同喜,肖少侠和柳姐的婚事不也差不多了么。” “多嘴——” 四人相视一笑,旧日的隔膜如东流之水,一去不复返。 “肖少侠不在望月阁,怎生到得此处。” “嗨,十几位前辈商量明天比试的出场名单和顺序,我哪有份。” 肖星辰说着神情忽然凝重起来,“师父说修罗教、绝杀有恃无恐,主动提出比武决战,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特让我来协助两位老弟,监督筵席的置办。” “太好啦,有肖少侠帮忙更加事半功倍。” 秦襄大喜过望。 张风心念微动,颇有意味的笑道:“唉呀呀,都说夫唱妇随,柳姐还没过门呐就知和肖少侠如胶似漆,比起我的二哥的媳妇可要懂事多啦。” 旧日情愫犹如过眼云烟,早已消散的无影无踪,张风却仍不忘开开柳纤云的玩笑。 柳纤云俏脸立告通红,轻啜道:“少胡说,秦叔叔、张叔叔待在望月阁,外面的事情暂时由爹爹主理,我这……我这做女儿的当然得来帮忙咯。” 边说边挽着肖星辰肩膀,秀颊洋溢着充盈幸福和喜悦的笑意。 “咱们各自一头,牢牢盯着厨房里面,看修罗教、绝杀玩的出什么花样。” 第十六章 阴谋得逞,武林危亡 英雄齐聚,豪杰云集。 翌日清晨,少林、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等各路好手分从驻地赶至,齐聚望月阁外的操演广场。 这里是巽风城内最大的一块空地,每逢初一、十五,麒麟堂辖下的龙骧、虎翼、背嵬、元戎四军都要要在此操练,场地正中的点将台稍加改建用于比武,群雄聚于东西南三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等大战到来。 各派宗主、掌门都提防着修罗教、绝杀耍什么阴谋诡计,门人子弟有多少带多少,密密麻麻的聚城一团。 秦怀玉、张劲宏代任逍遥主持教务,不敢有丝毫懈怠,昨晚已下令全城戒严,所有卫戍部队进入战时状态,并令秦襄、张风各领三千兵马守在广场外围,弓上弦、刀出鞘,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柳玉虚、独孤宇、晓明、秦怀玉居前而坐,个个神色凝重。 经过整夜商谈,出战的名单大致拟好,前四场由唐云鹤、叶知秋、南宫不败、熊啸天相机应对,后三场则由林非凡、晓尘、柳玉虚应战,独孤宇居中坐镇。 唐云鹤一代暗器宗师,威震西南;南宫不败学兼百家,武功卓绝;叶知秋、熊啸天一得太宗赵匡义真传,一得琴棋书画四圣指点,各有惊人业已;林非凡、晓尘本属八大高手,廿载苦练修为更进;柳玉虚武功尤胜晓尘,足堪压阵。 光从名单分析,即便修罗教、绝杀倾巢而来,七战四胜的比试也有六成胜算,但比武是对方提出来的,而天时、地利、人和却全在中原武林盟手里,傻子都看得出其中必然有诈,可诈在哪里,诈的什么这群老江湖们却都百思不得其解。 输了就要自刎,如此大的代价他们付不起、更付不得。 倒非当时在场的四十余帮主、掌门、各派首脑吝啬一命,而是他们若去,中原武林盟犹如擎天之柱轰然崩塌,如何再与邪道势力相抗。 柳玉虚身为武林盟主,忧心在怀,独孤宇、晓尘、秦怀玉等也都各有所思。 “约定的时辰就快到了,对方怎么还不来。” 南宫不败皱起眉头,沉吟道。 “是啊,城中各处我都安排了岗哨,到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秦怀玉轻叹一声,压低语调道,“会不会……会不会对方故意玩鬼,害我们劳神费力……” 话犹在耳,远处陡然响起一阵大笑:“哈哈哈,都说南宫宗主爱才如命、礼贤下士、颇有国士之风;秦副教主见识深远,目光如炬,虽身在军中却对江湖事务了如指掌,今天这是怎么着,连我鬼冥神君的承诺都给当成耳旁风了。” 笑声响起,其人尚在广场尽头、百多丈外,笑声甫毕竟已到得高台之上。 “你……” 秦怀玉凛然一惊,骇异之色溢于言表。内坛大门至操演广场,少说也有一里多路,处处内卫把关、门禁森严,鬼冥神君就这么进来竟然连个报信的都没有,莫非沿途布置的兵丁士卒都给杀光了! 没等他回过神来,鬼冥神君之后紧跟着走来几十人,修罗四使、天绝地灭等赫然在列,唯独缺了副教主西门无泪。 怎么就这点? 众人面面相觑,修罗教雄踞西北,坐拥徒众十数万,实力不在天极教之下,何以今次比武只来几十人 ?[-99down] 别说这是天极教总坛,驻有十万雄兵,光聚在广场的千多武林群豪一涌而上,任他鬼冥神君武功通天也休想走脱。 鬼冥神君双目寒光闪闪,冷冷扫视了台下群雄几遍,看得他们心中发毛,最后停留在秦怀玉处,冷冷道:“怎么,嫌我带的人少……哈哈哈,部属贵精而不贵多,几十个能人跟在本教主身边可比一群废物可要好多啦。” 他这里狂妄无比,那头负责把守大门的内卫统领荆大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喘着道:“副、副教主,修罗教……他们硬生生地冲进来,弟兄们拦阻不住……卑职想来禀报,可……可脚程太慢,比不过……” “够了!” 秦怀玉这才知道非是修罗教把沿途巡视的戍卫兵丁屠戮殆尽,而是他们的身法速度比不过对方(赵匡胤修建巽风城时曾定下严令,内坛不得骑马,通报消息全靠双腿)荆大全当着数千群雄毫无遮掩的说出来,这脸丢的大了。 “怎么只有修罗教的人,绝杀呢?” 张劲宏戟指喝道。 鬼冥神君眉尖一挑,淡淡道:“恨天有事,不来了。” “你说什么!” 南宫不败、秦怀玉、林非凡等一齐站起,厉声喝道。 鬼冥神君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模样,轻描淡写的道“我说:恨天有事,不来了。” “哼,昨才说得话今儿就反悔,果然是邪魔歪道。” 柳凝涛讥讽道。 “柳堂主误会了,比武之约依旧算数,七场比试皆由本教人众代为出战。” 鬼冥神君双目异光一闪,瞬又敛起。 唐天鹰厉声喝道:“放屁,昨日那个蒙面人根本不是恨天!” “好!好好!倒底是曾经的五大杀手,恨天的心腹亲信,居然被你看破了。鬼冥神君负手傲立,双目电芒大盛,显示出深不可测的气功,一丝充满杀机怨毒的可怕笑意从嘴角泻出,瞬即扩大,狰笑道:“没错,是我找人假冒恨天,为得是诓你们允诺比武,现在既然露了底……柳盟主,你我双方还比不比啊。” 柳玉虚轻捋长须,不愠不火、不急不躁,颇有道家冲虚圆通的顿悟,隔了半晌方道:“这话该我们鬼冥教主吧,单凭修罗教一教之力就像同我中原武林盟相抗,岂非……呜,套句中原的俗话叫做老寿星上吊——找死。” 众群豪听他说得有趣,无不捧腹大笑。 和此截然相反,修罗教几十号人眼瞅着教主被辱,居然像没事人似的,个个深情冷谈,漠不关心,连跳出来反唇相讥的都没有。 诸葛文杰瞧在眼里,暗暗吃惊:对方如此沉的住气,肯定是有必胜的把握。 鬼冥神君不以为忤的微微一笑,显示出极深的城府,淡然自若道:“好,那就算是你问我,我答应了,怎么样,是不是立刻开始啊。“柳玉虚面色微变:“你在说笑?” 鬼冥神君腰脊一挺,露出霸主不可一世的神态,神情更显冷酷,森然道:“不,本教主在说正经的。” “比试七场四胜,若尔等败北,自此北返,再不与中原武林盟为敌?” 鬼冥神君嘴角逸出一丝似是成竹在胸的笑意,点点头道:“若本教侥幸取胜,各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俯首贴耳、甘心为本教效命,二是当场自裁,以谢天下。” 这条件昨日便已传开,故众人听得丝毫不觉惊讶。 柳玉虚捋须微笑,慢思条理的道:“听闻贵教崇拜日月,以二宗三际为根本教义,奉敬摩尼为光明之神……” 鬼冥神君仰天长笑,豪情奋发,接着笑声攸止,面容变得无比冷酷,转而面向北方,抬头仰望,两手缓缓抬起,交于胸前,摆出个古怪的姿势,一字一字的缓缓道:“修罗教第十二任教主刘云翔敬禀摩尼光明之神……” 他把之前的话重复了遍,最后道,“若有违此誓,叫我身遭天灾劫火而死,修罗教百年基业一夕崩塌。” 说罢旋风般转过雄躯,双目爆起此前未见过的慑人精芒,窥定柳玉虚,沉声道,“怎么样,柳盟主,现在你该相信本教对比武决战的诚意了吧。” 独孤宇、晓尘、熊啸天、南宫不败、秦怀玉对视一眼,均想:撇开绝杀不谈,单独对付修罗教,取胜的把握至少有七分。这里是天极教的麒麟堂,数千群雄汇聚于此,十万雄兵驻扎在外,对方却只几十人,还怕他们玩的出花样? 廿载忧患一朝可除,这是老天爷赐予的良机啊! 眼见独孤宇、晓尘、熊啸天、南宫不败、秦怀玉五巨头依次额首,作为智囊的诸葛文杰也没有明确的表示反对,柳玉虚终下定决心,深吸口气朗声道:“好,就依鬼冥教主之说,准备比武!” ××××××××××××××××××××××××××××××××××第一战,修罗教右鬼冥神君的亲传弟子陈亦希上场。 中原武林盟应战的则是唐门门主、暗器之王唐云鹤。 自河南孟家庄被毁,蜀中唐门一枝独秀,成为中原武林硕果仅存的暗器世家,唐云鹤十八岁接任门主,甫一掌权即亲率门人弟子荡平绝杀大小分舵二十四处,尔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四大护法的叛乱,确立了他在蜀中唐门的绝对权威和西南武林的领袖地位,至此此刻,绝杀众人依旧谈“暗器之王”而色变。 他的暗器功夫部分源自家传,部分是自己独立开创,修为之精神据说已远超其父——三十年前的天下第一暗器高手唐绝,一代宗师的称谓当之无愧,别说对付鬼冥神君的徒弟,就算和鬼冥神君本人较量也未见得逊色多少。 林玉虚安排他率先出场,就是要痛痛快快的赢下来,开个好头、唐云鹤走上高台,反手甩下长衫,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 “暗器伺候!” 虽只短短四个字,但字字都似千钧之力! 全场鸦雀无声,几千双眼睛齐齐注视着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蜀中唐门当今的掌权人、海内第一暗器名家,此番出手必将惊天地、泣鬼神。 唐天鹰捧着一只比别人所佩都较大些的豹皮革囊走到唐云鹤身边,这革囊虽早已失去昔日光泽,看来甚是古老陈旧,但众群雄中凡是对武林轶事有所了解的都知道这是两百年前蜀中唐门创始人唐寅纵横天下时所配的镖囊,历来被蜀中唐门尊为圣物,唐云鹤用它出战,等若向天下表明自己必当一胜的决心。 唐云鹤手抚革囊,凝目瞧着陈亦希,缓缓道:“你可准备好了?” 陈亦希冷笑道:“出招便是,小爷等着呐。” 他面上虽挂着不写,心中却不觉有些紧张,情不自禁,后退了半步! 唐云鹤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对手,寒声问道:“你可知道,自我继承此物,整整二十一年,江湖中有多少高手,死在这革囊中暗器之下?” 他不待陈亦希答话,便接着道:“自我率人挑平绝杀成都分舵,以‘西川三雄’的鲜血祭镖后,陕西一战,击毙‘韩家五虎’,独闯雁门;‘满天花雨飞寒沙’诛灭关西群口;长白山大雪纷飞下,杀了‘契丹双杰’……” 口中所说的名字,无一不是昔日名震江湖,叱吒一时的武林人物。” 全场千多群豪,都只觉唐云鹤目光中,语声中,满藏着沉沉杀机,他每说一句话,群豪身子便不觉颤抖一下,感觉他手里的镖囊似是带着无法描述的神奇魔力,瞧了一眼后,便不敢再再看。 陈亦希虽知以鬼冥神君的绝妙安排,此战的胜者非他莫属,此刻心弦仍不禁有些震动,满堂群豪,更都是已被这唐云鹤语声所慑,目定口呆,如痴如醉。 唐云鹤修长而整洁的手指,轻轻抚摸革囊上的花纹,缓缓道:“唐某自闯江湖至今,手下从无伤过无名之辈,每伤一人后,便要在此革囊上,留下一道痕迹,如今算来,已有八十九道了,想不到今日又要再加一道,对面的小子,当心了。” 瞧着他成竹在胸、信心满满的必胜姿态,陈亦希没来由得身子一颤。 若是唐门四护法唐宛若,一出手的暗器,恐怕能遮蔽天空;若是三护法唐孝忠,或许连高台都将为之崩裂;若是二护法唐立昂,对方纵接得住他的暗器,也得掉下台去;若是大护法唐天鹰,接暗器刹那就要丧命。 但他面对的是唐门门主唐云鹤,出道五年便被江湖群雄尊位“暗器之王”根本没有人敢接他暗器的唐云鹤! 就算是师父,站在我的位置恐怕也会有几分紧张吧。 陈亦希心里想着,动作却没有迟疑,“唰”地拔出了腰间宝剑。 剑身扁长而细,短而赤黑,剑一抽出,全场立时感到一种凌厉的杀气。 嗜血夺魄,修罗教最恨、最毒、最辣的剑法,同时也是这把剑的名字。 陈亦希的剑遥指唐云鹤身前地上,凝注不动。 风摇叶散,唐云鹤身前的一片落叶,飞扬而去。 这又扁又丑的黑剑,竟有如此的魔力。 唐云鹤看见这把剑,眼连眨都没有眨过,双目陡然异芒遽胜,眸子里闪出深刻的仇恨,寒声道:“五云山正邪大战,家父亲率五百弟子前往应援,战后得以安归蜀中者仅七十四,这四百二十六条人命的血债我从绝杀那里讨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半……” 双手插入镖囊,势欲出击。 全场鸦鹊无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着落在你头上!” 唐云鹤的双手骤然自囊中抽出! 抽出的双手依然没有暗器,因为暗器已打了出去! 七枚钢镖,飞旋打出,竟然都没有固定的方向,在空中不住闪动,接近目标时速度速度骤然增快,全力射向陈亦希身上七处要穴! “七子神缥!” 不知谁喊了出来,全场人众无不心中一震。 唐门暗器中,除了银刀射月、天罗地网、九宫飞星三大绝技,最厉害的就是这号称“千回荡气,万回肠”的七子神缥! 七子钢镖一出,鲜有人得以苟全,轻功高绝如孟飞,昔日也险些折在其下,独孤宇、晓尘、林非凡等曾在五云山大战时见唐绝施展过依次,那瞬间迸发出的耀眼光芒,深深镌刻在他们心中永难磨灭。 陈亦希没有思考,没有犹豫,俯身就地一滚,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翻出两丈,居然避开了唐云鹤全力发动七子钢镖! 群雄先是一惊,旋即相视而笑。 陈亦希的反应快则快矣,可他为却丢开了手中的“嗜血夺魄”修罗教至宝、堪与巨阙、紫电、青霜等当时神兵比肩的“嗜血夺魄”他弃剑而躲开七子钢镖,但无剑又如何是唐云鹤之敌? 唐云鹤见对方如此不济,心中狂喜无已,右手拈出一把三寸长的银刀,眼看就要击出——银刀射月,例无须发的银刀射月! 陈亦希手中已无兵刃,然而他却在笑,面对那柄随时可能洞穿他胸膛的银刀,他居然在笑。 相反,唐云鹤脸上的神情比哭还难看,明明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取走对方性命,他心的却在下沉! 他动不了了——不,准确来说不是动不了,而是体内汹涌澎湃的真气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失却内劲的辅助,这一刀根本发不出来! “怎么……怎么会……” 唐云鹤脸容扭曲,声音哽在喉头,只感到整个人仿佛被一下子抽空了似的,所有精血、气力瞬间散去,半点没有留下。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偏偏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战场的战鼓般怒吼,一下紧过一下,浑身乏力,天旋地转,“扑通”栽倒在地。 变起仓促,全场群豪都惊呆了。 明明大占优势,眼看就要取胜的唐云鹤怎么会突然跌倒! “门主——” 唐天鹰关心情切,狂叫一声冲过去想要搀扶,冷不防双膝一软,还没冲上高台呢,竟然就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哈哈——” 不远处的陈亦希放声大笑,眼神投射出疯狂的光芒,满脸俱是得意和倨傲,“唐云鹤啊唐云鹤,方才你不是很嚣张么,嚷嚷着要找本小爷报仇,怎么,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哼,去阎王爷那报你的仇吧……” 嘴里说着话,袖袍一卷,抄起嗜血夺魄剑就朝唐云鹤刺去。 唐云鹤倒地不起,胜负已见分晓,他却还要出手,俨然欲至对方于死地,行径之卑劣令人发指。 众群豪都被唐云鹤的突然摔倒惊得呆了,等这晌反应过来再要出手救护,时间上已经慢了半拍。 不过,有一人的动作抢在他们之前——柳玉虚! 他袖袍一震,手中拂尘电射而出,带起呼啸凛冽的劲风,直指陈亦希必经之处,速度、方位、时间、角度拿捏得分毫不差,陈亦希若不撤剑自保,固然能刺中唐云鹤,自己也要给拂尘扫得脑浆迸裂,横死当场。 迅捷无伦的超快反应,攻其必救的高明策略,武林盟主就是武林盟主! 眼见柳玉虚出手,原本打算的救援的独孤宇、晓尘等和唐门子弟都停了下来,柳玉虚武功之高,少林大会人所共见,有他出手,唐云鹤还会有危险么。 会,当然会! 没有人敢去想,也没有想的到,柳玉虚甩出的拂尘在空中飞了不到五丈,离预定的目标还有老大一截,竟突然偏离了方向,连带着速度也大大减缓,歪歪斜斜地“飘”向一旁,对陈亦希构不成半点威胁。 陈亦希呢,自始自终他压根没看柳玉虚,好像早已料定这统御群雄的中原武林盟盟主围魏救赵的高明策略全然无法施行。 “爹爹——” 唐滟的凄呼声中,闪烁着寒芒的嗜血夺魄剑刺入唐云鹤心口。 唐云鹤有护身软甲,嗜血夺魄剑固是神兵,一剑下去也只刺入三分,陈亦希微微一惊,手头加催劲力,狰笑道:“受死……” 手腕疾陡,欲一举贯胸而入,岂知“吧”字尚未出口,身后陡地劲风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直逼颈项。 他反应极快,身子一侧,飘身横移,在间不容发的当口闪躲开去。 招式击空,银芒只猝然一闪,燕过飞虹般兜转回来,归入鞘中。 回雁惊寒,衡山七绝剑之一。 “林非凡!” 陈亦希心中一懔,定睛看时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岳父大人,你没事吧。” 小伙子扶着唐云鹤,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岳父!这话出口,陈亦希方才醒悟过来。 袭击自己的竟是衡山派弟子,现已入赘蜀中唐门的卫思函——不,唐思函。 少林大会时,卫思函为救唐滟身受重伤,却也因此赢得了佳人芳心,后唐滟亲送他往花萼谷就医,伤愈之日恰逢七夕佳节,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就在花萼谷里那张任逍遥曾和南宫凤仪、南宫凤姿颠鸾倒凤的床榻上私定终生。 这是桩喜事,更是桩美事,林非凡、独孤虹夫妇高兴弟子娶了个好媳妇,唐云鹤、尹双双夫妇乐得多了个好女婿,双方一拍即合,婚事办的风风光光。 唐滟娇生惯养,虽为人妻却舍不得离开父母,卫思函心痛老婆索性留在唐门陪他,住了不到半年,唐云鹤就发现女婿是个人才,大大的人才,学什么都快,家事方面对妻子关怀爱护不说,侍奉岳父岳母也尽心尽力,越发的感到喜欢,索性跑去衡山和独孤宇商议,要他这徒弟改“唐”姓,正式入赘唐门。 独孤虹找到丈夫一琢磨,心想以卫思函的人品武功,又有岳父唐云鹤即整个唐门的鼎力支持,日后继任衡山派掌门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可他这契丹异族的身份倒底有些不便,若改“唐”姓入赘过去那就成了蜀中唐门的人。 唐门地处西南,各族杂居,对契丹的仇事远较中原为轻,卫思函日后即便做到四大护法也没人反对,更可在许多方面不遗余力的为衡山派提供支持,何乐不为,至于衡山派的武功会否外传,考虑都不用考虑——蜀中唐门用的暗器,弟子们学你剑法做甚,第二天就满口子的答应了唐云鹤。 自此江湖中再无衡山派弟子卫思函,取而代之的是身兼衡山七绝剑、唐门暗器两大绝学的唐思函。 十年后,唐云鹤归隐田园,唐思函继任唐门门主,以其剑暗双通的卓越武功成为除江湖中“武林四圣”外最负盛名、最具权威的人物,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没事……” 唐云鹤面色惨白,两手捂着胸口,鲜血自指尖潺潺涌出,幸好唐思函恼陈亦希行事卑劣,虽见柳玉虚出手救护但并未收招,反一心置对方于死地为岳父报仇,使陈亦希震断心脉的真劲未能吐出,救了唐云鹤一命。 他的伤势虽然不轻,但都是皮外伤并非创及内腹,最多将养半月便能痊愈。 惊悚过后,众群豪这才想起柳玉虚出手救援时大失水准的表现,千多双眼睛齐齐转了过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不光是柳玉虚,晓尘、晓明、南宫不败、熊啸天等昨晚在望月阁议事的高手全都瘫倒在座位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 南宫不败扶着椅把想要站起来,刚一用力胳膊着陡然一麻,“扑通”坐了回去。 “我们中毒了……” 才被搀扶下场的唐云鹤哑声道。 “中毒!中的什么毒?” “酥荼化骨散,此毒无色无味,一旦摄入体内决不可动用真气,否则……” 唐云鹤两唇哆嗦震颤,强忍胸口撕心裂肺的剧痛,断断续续的道,“否则……就像现在这……这样……全身筋骨酸软,半点内力都发挥不出。” “哈哈哈——哈哈哈——” 台上的陈亦希再度放声大笑,掩饰不住满脸的得意和怨毒,嚣张跋扈之色横露无疑,带着讥诮的语调道,“倒底是暗器之王,竟然连这出自西方花剌子模、从未传到过中原的密药都认得出来。只可惜……你醒悟的太晚了,昨夜在望月阁里议事的诸位现在都成了废人啦,哈哈哈!” “无耻小人!” 熊啸天厉声叱骂,恨不得扑将过去把陈亦希撕成肉泥,无奈真气一动激动,浑身瘫软,有心无力。 “望月阁……下毒……不可能、不可能!” 秦怀玉双目赤红,难以置信的盯着陈亦希,质问道:“膳房那边我派重兵驻守,还让秦襄、张风在那……在那盯着,你们的人如何混进来,如何下得了毒。” 柳玉虚哑声道:“贫道也派了星辰过去,临上菜时还用银针一一试毒……” “诸位难道只顾吃喝,不饮水?” 陈亦希反问一句,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这些久经战阵、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公侯良将全都愣在那里。 是啊,除了筵席还有润喉解渴的茶水,这么把这茬给忘了! “卑鄙小人!” “无耻之徒!” 全场响起一片咒骂。 陈亦希毫不在意别人的辱骂,唇角溢出丝冷酷的笑意,哈哈笑道:“孙子兵法有云:兵不厌诈,你们自己不小心着了道儿,还能怨谁。” 言毕洒然转身,望向柳玉虚,双目倏地闪亮,“怎么样,柳老道儿,第二场比试你们由谁出战呐。哦,诸位高手中了酥荼化骨散,内力使将不出,不用比试就是本教取胜。” “还比什么,大伙并肩子上,杀了这帮狗贼。” “对,修罗教违约在先,我们这样不算违背江湖道义。” “杀光他们,武林就太平了。” 眼见陈亦希公然挑衅,全场霎时群情奋勇,各派人众十有八九已经抽出了兵刃。 “都住口!” 柳玉虚陡地一声大喝,把所有喊声都给压将下去,他和独孤宇、晓尘、熊啸天、南宫不败等对视一眼,彼此都已心知肚明:他们这十几名高手尽数中毒,剩的都是些二流人物,若真一拥而上群起攻之…… 修罗教来的人虽然少,却个个都是精英,若真硬拼起来,麒麟堂内重门叠户,宫殿楼阁成百上千,多的数都数不清,只要对方尽捡小巷窄道厮杀,这里的千多群雄、甚至算上天极教的十万驻军更本起不到以多打少的作用。 没有和对方实力相若的高手,没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即便群殴也讨不了好。 所以他们打定注意,比武继续举行,参与望月阁议事的十余人不能上,就用次一级的高手,即便最后输了,愿赌服输要自刎的也是他们几十人,各派人众尚在、建制尚在、基业尚在,只要任逍遥及时赶回执掌大局,加上易天寒、付龙渊、孟飞辅助,未见得就一定对付不了修罗教、绝杀,未见得不能给他们报仇。 但叫希望尚在,以卵击石又有何妨! 但叫武林安泰,纵然一死又有何妨! 柳玉虚刚要开口,一名少林僧人忽然跑来,凑到晓明耳畔说了些什么。 晓明面色骤变,握着法杖的右手猛一颤抖,接着连僧袍也瑟瑟激震起来,当世高僧应有的笃定神态早不知给抛到了何处。 “晓明方丈,怎么了?” 柳玉虚急问道。 “没事……” 晓明颤巍巍地抬起头,泛白的须发径自拂舞,显是心中激颤已极,勉力装出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咬牙道:“无妨,比武……比武继续。” 第十七章 天绝四式 “扑通!” 一道人影自高台跌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吐。 “王长老——” 丐帮众人惊呼拥上前去。 “哼,指天神棍,不过尔尔。” 霜雪使泛起不屑的冷笑,手中判官笔“锵”的一交,收归腰间。 不光原定出场的柳玉虚、晓尘、林非凡等,凡在望月阁议事的众人皆尽中毒,中原武林盟只得勉强拼凑出另外六人,参加接下来的比试。 哪六人 ?[-99down] 丐帮副帮主“单掌开山”邓涛、首席长老“指天神棍”王重义、蜀中唐门二护法唐立昂、泰山四老之首“日观剑客”玉空、少林达摩堂首座“降龙罗汉”晓玄、天极教青龙堂堂主“惊涛剑客”柳凝涛。 这六人无论武功、经验都比对手逊色一筹,兼之骤遭变故,心绪大受影响,第一个出场的柳凝涛三十招上头就给霜雪使扫落了兵刃;第二个出场的王重义才盏茶功夫便被霜雪使窥隙进击,当场打成重伤。 完了,中原武林盟彻底完了。 众群豪面面相觑,无不感觉周身发冷,如入冰窖,没有一个说的出话来。 七场四胜的比试连输三场,就算奇迹出现扳回三场,最后也不可能有人是鬼冥神君的对手…… “帮主,别管什么比武不比武的啦,咱们一块上,和修罗教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说话的是丐帮执法长老、王重义的结拜兄弟丁松强。眼见几十年来和自己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哥们伤成这样,他恨不得立刻上去找霜雪使拼命。 “事已至此,没时间犹豫了——各弟子听令,摆打狗大阵!” 九袋长老、“君山剑猿”徐英华不由分说,“唰啦”抽出宝剑。 丐帮众弟子正要发动,熊啸天陡然喝道:“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擅动!” “帮主!” 四大长老一起急道。 “比武输了,只我和邓副帮主依诺自刎,丐帮基业尚在,诸位各司其职,保全实力,待四弟归来自能重振旗鼓,报仇雪恨。” 熊啸天虽全身绵软,言语中依旧有股无可抗拒的威严,“若现在动手,根本胜算全无,徒让本帮弟子白白丧命。” “可是……”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帮主——” 四大长老喉头一哽,眼睛不约而同地湿润了。 群雄心怀忐忑,六神无主之际,久未开口的独孤宇突然发话:“拿下这三场,最后一战,老夫上!”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不光中原武林盟诸人,连修罗教那边的几十双眼睛也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独孤宇缓缓阖拢双眼,两手交于身前,摆出衡山派独门心法的运气姿势,俨然正开始运功逼毒。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达性的动作和神情,但就是刚才那短短的一句给濒临绝望的中原群雄增添了无尽的信心。 独孤不出,如苍生何? 独孤既出,苍生如何! 第三个出场的玉空热血沸腾,“霍”地站起,长剑一引,就要纵上高台。 “师叔且慢!” 一道人影挡在身前。 肖星辰,铁剑秋霜肖星辰! “星辰,你做甚么?” “这场让我来!” 肖星辰微微一笑,双眸精芒凝然。 “胡闹,此战关乎几十位武林大豪的生死,稍有差池……你……你不是云雨使对手,快退下。” 玉空本对肖星辰极其宠溺,平素再犯错误也不忍苛责,唯独这回白眉仅竖,两眼狠瞪着他,语调中带着不容置谑的威仪。 肖星辰固然英雄年少,固然精通天绝三式,毕竟年纪尚轻,内功修为和战斗经验远不如三十年前便已成名的风雷使,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决难胜的了他,何况肖星辰是肖玉孙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就是泰山派亡了也不能让他受丁点危险。 “师叔出战,未见得就能赢,而我……” 肖星辰旋风般转过身去,望向比武的高台,语气平静的教人心寒,说到一半陡地拔高声线,脸上浮现出充盈强大的信心和斗志笑意,张口吐出七个字,“却有十足的把握!” 什么,十足的把握? 此话一出,举坐皆惊,尤其是熊啸天,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武林四秀中,以他年龄最长,自得琴棋书画四圣提点悟出“掌棍合璧”自以为武功大进,能与鬼冥神君一较高下,岂知数月前在京中和三弟叶知秋切磋,被他以天道神功拼了个平手;来到江南又差些儿败在四弟任逍遥手下;而今肖星辰豪气狂涌,自言有十成把握拾掇云雨使,看来自己的进步根本算不得什么呀。 “臭小子,你也太狂妄了罢,老夫在江湖中跌爬滚打四十多年,除了我们教主和恨天还没人敢说这种话。你,凭什么?” 云雨使闪似是极努,眼中闪过森冷的寒芒,一瞬不瞬的瞧着肖星辰,任谁首当其冲都要生出危机重重的怵然感觉。 “凭我的——天绝四式!” 这一句更加震撼全场。 天……天绝四式! 泰山派镇派绝学不是天绝三式么,几时多了一式! 柳玉虚亦不知其然,满怀疑窦的望向这视如己出的徒儿。 “清明那日,弟子在父亲坟前吊奠,恍惚间不觉睡去,梦中得见先父尊颜,他老人家说:数月之内,中原武林必遭劫难,遂把昔日苦心钻研而未创出,直至到了阴世方才悟通的天绝四式传授给了徒儿,此招融天绝三式之所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威力堪与‘千古风流谈笑间’比拟……” 提及“千古风流谈笑间”鬼冥神君、天绝、地灭、修罗四使莫不脸色微变。 “……徒儿代师叔出阵,必当战胜对手,护佑武林,扬我泰山一派惊世雄威。” 肖星辰一语终了,不等玉空答应,飞身跃上高台。 “星辰,回……” 玉空急声喝阻,柳玉虚骤地说道,“师弟,让他战,让修罗教、让普天之下的人知道‘东岳剑圣’肖玉孙的儿子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今日就要和肖玉孙那样成为中原武林顶天立地的支柱!” 全场一片肃然,老一辈群雄们的眼眶开始模糊起来。 眼前站着的既非肖星辰本人,亦非肖玉孙的影子,而是泰山派的意志、泰山派的魂——父子两代前赴后继,为武林安定宁舍一命! 云雨使目光如炬,迫视着在五丈外立定的肖星辰,喝道:“小子,这是比武,别怪我以大欺小,对你个晚辈出狠招。” 伸手往腰间一抹,“当”一条长两丈半许,由十三个钢环节节相扣连结而成、镶珠嵌玉的黄金软鞭抖了出来。 肖星辰的目光落在他鞭上,淡淡道:“此鞭何名?” 云雨使执着绕了数圈的软鞭的右手往上扬起,软鞭像变魔术似的倏地蹬得笔直,斜上直达肖星辰头顶上,冷冷道:“断浪!” “断浪?够嚣张,够狂妄,切金断玉倒也罢了,断浪?哼哼,岂不闻抽刀断水水更流,浪也是你能断的。” “浪,老子要断,你,老子更要断。” 云雨使咧嘴一笑。他并没有抖回鞭子,轻轻松松地像持着一根两丈多长的黄金棍,教人无法相信那本是一条鞭子,只这份持恒的内力,已令在座诸多宗师级高手的旁观者刮目相看。 肖星辰没有露出丝毫紧张的表情,就那么随意站着,紫电、青霜剑高悬背后,剑锋依然在鞘里,没有亮出来。 然而云雨使却感觉他已拔出了剑! 肖星辰本身就是剑,他的人已发出了剑气! 他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全身没有任何防备,身在局中云雨使却很清楚,这样的一个姿势,随时会变成一击必杀的攻势,或变成天衣无缝的守招,只要自己走错半步,他的剑刹那间便可以刺穿你三四十个窟窿。 云雨使谙天下十九种鞭法,使用过十一条不同材质的长鞭,更创过两套剑法,但短时间内仍想不出有一招、一剑、一式,可以破掉肖星辰这个战姿的。 有了!云雨使灵机一动,脚踏奇步,忽然往前挪移,宛如流水行云般迫近对手,右手中指疾点,刺向肖星辰面门。 用的竟不是断浪! 肖星辰镇定自若得神情不见了,身形小退半步,右手运掌劈出,落在旁观者眼里,似是简单不过,平平无奇,唯独身在局中的云雨使感对手像未卜先知的预先把握到自己进攻的角度和时间,纵想临时改变进攻方位亦偏差一点点。 以他的老练深沉,也不由骇然而惊,试探到对方小小年纪,眼力竟已到了能和自己相抗衡的地步,纵稍有不如,亦所差非远。 这是完全出乎他料外的事。 云雨使大喝一声,步法陡转,倏忽间闪往肖星辰右侧,本是斜挺半空的断浪鞭忽地变成空中盘旋数匝的鞭圈,以波浪似的怪异路线,一圈接一圈的往肖星辰手臂套去,含蕴着诡毒奇幻,莫可抗御的霸道威势,神乎其技至极点。 顿时劲气侵迫,寒意大作。 肖星辰脸上现出凝重之色,原来他苦练十余年的东岳剑掌,竟给鞭圈生出的劲气削减近半,到穿入第四个时,掌风已消失得无影无。 名震天下的东岳剑掌瞬间被破,这是何等猛烈的进击! 肖星辰大喝一声,手上忽然漾起了一阵秋水波光,瀑布一般地奔泻过去! 瀑布泻至半途,忽然分成两道激流,“叮叮”撞开软鞭,又复合成一泓秋水,秋水一凝,转而成肖星辰手上的剑。 剑,只有一把——紫电。 青霜仍好端端的背在身后。 众人大惑不解,泰山派剑术一贯是以双剑出击,单剑施展的招式根本没有,肖星辰保留一剑,是故弄玄虚的策略,还是看不起眼前的对手。 他们没时间去想,因为肖星辰这一剑,竟比剑风先至,瞬间攻到云雨使身前。 这时候,他连断浪鞭都没有收回来。 好快!旁人自不待言,连独孤宇、柳玉虚这样的剑术总是亦是已一惊。 云雨使变招其速,身形迅往左移,断浪鞭以肉眼难以看清楚的高速回环一箍,螺旋劲聚而不散,像尖锥似的破开剑气,如长龙蟠柱般在紫电剑疾绕两圈,接往后疾退,不但避过剑尖余势未衰的进击,还把肖星辰右手制的死死的。 同一时间,左袖内居然钻出另一条细黑的软鞭,先溜到地上,再窜往对手,到离敌双脚五尺许处时,有如毒蛇昂首吐舌般,电疾的朝肖星辰小腹戳去,那种把细软长鞭控制得像活了过来、随心所欲的境界,确教人叹为观止。 素以单鞭对敌的云雨使竟然会用双鞭! 众人尽皆色变,纷纷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任何激战场面。 两人交手才只几招,他们却都有种看得透不过气来的紧张感觉。 这一下变化快极,肖星辰不及反应,一道内劲已直震过来,大惊之下,虎口发麻,他手腕猛然一抖,欲强行脱开断浪鞭的禁制,岂知那软鞭并非纯以黄金、精钢所制,其中还掺杂了乌金、玄铁、紫晶、玄冰离火石等,坚韧无匹,饶是紫电剑当世神兵,削铁如泥,亦斩之不断、挣之不脱,眼睁睁看着软鞭打来。 此鞭名唤“破狱”乃龙血树树藤所制,阳光照射下,映得鞭身满布吸盘似的突出圆点,诡异莫名,鞭身浸过剧毒,散发着浓烈的腥臭之气,中人欲呕,稍稍触及肌肤便起红疹,如被划破毒质侵入心脉,当场就要毙命。 当此逆境,肖星辰仍能冷静应对,连催三道内力,稳住紫电剑不被夺去,在包括云雨使在内的所有人以为他要拔出青霜剑抵挡破狱鞭时,猛然大喝一声,左手撮指成刀,又狠又准和疾快无伦的下劈在对方攻来的鞭梢处。 劲气交击,发出如雷的一下闷响。 云雨使浑身一震,往后退小半步,双目威芒四射,断浪鞭依旧缠住紫电剑,破狱鞭则化作万千鞭影,像骤雨狂风般向肖星辰罩去。 他要逼肖星辰拔剑,无论如何都要。 因为以单剑运使的泰山派剑法他根本没有见过,更加没有想过,若就此和肖星辰相斗,以前积累的经验将完全派不上用场。 换言之,他对肖星辰的最大优势亦将失去。 肖星辰机敏睿智,岂能不知他心中所想,闪电横移后仰,借着鞭剑缠拉的力度,就以云雨使为中心,陀螺般转起圈来。 破狱鞭短,只一丈五寸,两人拉开的距离足有两丈,如何打得着他。 这一计固然取巧,显现的却是迅捷无伦的快速反应和当机立断的英勇果敢! 随着肖星辰的持续拉扯,断浪鞭生出不断扩大的波浪纹样,仿佛一条九弯十曲的长蛇不断扭动着身躯,起伏如浪,金光闪闪,但波动的幅度大得不合常理;因为以四五十载勤修苦练的邪门内功,该是稳胜肖星辰一筹的。 肖星辰正自不解,断浪鞭化卷为伸,鞭梢陡然松开剑身,以毒蛇昂首之势咬噬而来,直刺他咽喉部位,惊异间仰天一个铁板桥,方才避开,云雨使扬手一抖,断浪鞭由上转下,回转绕至,猛攻他小腿腿肚,招式变幻间竟毫无迟滞。 云雨使功力之高,实力之强,确是名不虚传。 以肖星辰之能,亦因这邪道高手的步法、鞭法和惊人的狠戾内劲结合而成的凌厉反攻,一时间找不到硬架之法,连忙侧身一闪,略开丈许,曲肘躬身,连削带打,反腕一招“仙人指路”紫电剑像长了眼睛般,先往左偏移稍许,避过鞭势,再复归于正中,斜刺云雨使的腕脉,竟是以攻对攻的狠辣招数。 独孤宇、柳玉虚等无不看得点头称许,只有进攻,才可克制云雨使那千变万化,神出鬼没,教人防不胜防的鞭法。 肖星辰仍以单剑进击,却是鱼龙曼衍,变幻莫测,兼具了刀的开阔、枪的锐霸、戟的犀利、斧的沉猛、钺的雄浑、钩的刁厉……区区一把紫电剑在他掌中施来,竟有如十八个武林高手,分持十八般兵刃,同时攻向对方。 云雨使暗呼厉害,身形不退反进,在肖星辰纵横激荡的剑势中有如珠走玉盘,以行云流水的轻功,细腻玄奥的步法迅速游走,断浪鞭上拦下封,左挡右格,施尽浑身解数去应付对手有如长河激瀑,滔滔不断的凌厉剑招。 兵刃交击之声不绝於耳,火爆目眩,精采绝伦。 所有的招式俱是攻守兼备,精妙绝伦,虽只两人相斗,但鞭风剑影,却有如千军万马交战一般。 玉空看得目瞪口呆,云雨使鞭法之犀利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尤其是这双便齐施的绝技,以前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如果由他出战,五十招定内落下风,百招之内必呈败像,肖星辰只用单剑,却能以攻对攻,和云雨使酣斗良久丝毫不处颓势,这份修为已远远超过作为师叔的他,甚至比起肖玉孙这个年纪时的武功亦不遑躲让。 云雨使催发内劲,破狱鞭寻隙进击,攻得非是肖星辰,而是紫电剑! 鞭梢连续戳了六、七下,每一指均准确无误的命中剑身,原本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的剑势无可抑制的略略一滞。 云雨使瞅准机会,右手断浪鞭陡然间如飞絮飘散,霜雪漫天,乃是他成名绝技八方风索之中至为奥妙的“阊阖风式”玄幻缥缈,不可捉摸,长鞭似化飞仙云裳,将肖星辰轻飘飘地阻住,鞭身如烟如雾,竟不似原形。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左手同时执着破狱鞭的鞭把和梢端,功贯鞭身,登时像挥舞着一根长达丈许的混铁棍般,兜头盖脸的朝肖星辰砸去。 熊啸天心中震骇莫名。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在场外观看比试,自然比肖星辰的感觉更全面,更直观,无论云雨使得鞭招如何诡变莫测,他也可在眨眼的功夫内看透所有的后招变化,然云雨使陡然间以鞭作棍,其变化已完全超出鞭法的范畴。 论棍法,熊啸天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骤见这绝无仅有的“鞭棍”奇招,竟完全琢磨不透其中的奥妙,而断浪、破狱双鞭进击,一刚一柔的配合,又与他苦心创出的掌棍合璧何其相似。 尽管以威力论,“鞭棍”没有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浩翰寰宇的威势,八方风索比不得打狗棒法变化莫测、无迹可寻的神通,但配合云雨使数十栽性命交修的邪门内劲,软鞭特有的性质和杀伤方式,威力纵不及“掌棍合璧”亦相去不远。 这样的奇招,肖星辰如何抵挡住。 肖星辰挡不住,根本挡不住,即便肖玉孙死而复生,也无法仅凭单剑挡住云雨使的进攻,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拔剑了。 青霜,和紫电并称为泰山派派镇派之宝的绝世神兵终于离开静置许久的剑鞘,来到肖星辰手中。 紫电发动,当胸直击,明明刺出千百道剑花,却只刺出一剑。 青霜随后跟来,明明刺出一剑,却有千百道剑花。 天地合一!他……他居然上手就用天绝三式! 云雨使陡然一惊。 倒不是怕自己苦心练就的双鞭合击架不住天绝三式,而是肖星辰甫使双剑即用绝招实在让他意外。 以肖星辰的修为,不会看不出双鞭合击的招式绝对不止于此,少说还得有个十几二十招,现在就把压箱底的天绝三式拿出来,等于在对手面前过早暴露自己的究级实力,一步将自己逼上绝路——比武较技、捉对厮杀中先用绝招的那方一定输,这是武林中不成定例的定例,除了当年的任憔悴鲜有能违背者,肖星辰难道疯了,居然要用四十余位武林大豪的性命做堵住,挑战这个禁忌! 他不敢的,不敢用中原武林的命运开玩笑。 除非……除非他有十足的信心,必胜的把握。 信心何来,把握何来。 天绝四式! 云雨使心“突”的一跳,瞬间汗湿重襟。 修罗教上下最怕谁? 第一自然是任逍遥,任逍遥死了。 第二当然是独孤宇,但他老了。 第三就属当年一剑纵横,睥睨天下的肖玉孙。 五云山大战重创恨天,交战双方多少人看在眼里。 剑圣之名不是吹出来,是靠他用剑拼出来的。 “清明那日,弟子在父亲坟前吊奠……中原武林必遭劫难……传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肖星辰出场前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修罗教敬奉摩尼,自然相信神鬼之说,云雨使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忽然不自觉得加快三倍。 如果他真的把天绝三式融为天绝四式,交给了儿子,那…… 惶急之间,肖星辰手上突然一亮,犹如旭日东升,光焰万丈,一时之间,云雨使什么也望不见! 天绝四式!群雄中武功较弱的多半叫出声来。 各派宗主、掌门却眉头深索,情不自禁的现出迷惑神色。 这决非什么天绝三式,冲其量只是在泰山派“观日剑法”中最后一招“日出东方”中加入了些许变化。 云雨使眼力高超,恢复视力后先是一愣,旋即醒悟自己被耍了。 肖星辰倒底年轻,倒底没有他父亲那样的魄力,上手就绝招尽出,以命相搏。 想到刚才自己被刚才吓成那样,云雨使气便不打一处来,堂堂修罗教四大尊使之次,就被几句话,半招剑骇得冷汗涔涔,这脸丢大啦! 云雨使暴怒欲狂,猛然催动真力,劲风急疾震耳,以强绝一时的凶辣鞭法,向对动排山倒海的攻击。 叱喝声中,两道凛冽的剑光,两条翻飞似蝶软鞭就这么斗了起来。 肖星辰冷静应对,紫电、青霜时亮时暗,亮如旭日,暗如夕照,一亮一暗间,翻来覆去的是杀着无穷,势不可当的“日出东方”云雨使气势如虹,眨眼间已攻出三十六招,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辣! 断浪鞭意走偏锋,辛险奇绝,往往从别人意料不到的角度进击,却始终突不进那一团金亮或暗红的瑰丽剑芒。 破狱鞭卷动风雷,快如游电,鞭身如烟如雾,竟不似原形,速度之快可想而知,却仍撼动不了烈日当空的骄厉凌威! 玉空看在眼里,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的外号就叫“观日剑客”赖以成名的武功就是“观日剑法”但同样的一招“日出东方”肖星辰使得竟比他这湮浸其上四十余载,每日练剑三个时辰绝无间断的师叔还要厉害! 不是厉害一点点,是厉害一大截! 云雨使越打越打是心惊,试想自己连“观日剑法”都破不了,天绝三式……甚至是天绝四式一出,如何抵挡。 陡听一声清响,乱红飞鸟,劲气纵横,赤焰般的双剑,烈日样的光芒,瞬间璀璨数倍,逼得他双眼刺痛,睁目如盲。 剑已不再是剑,而是烈日,而是太阳! 云雨使就是云雨使,短暂的失明后,很快恢复过来。 但他看见的不是一个太阳,而是十个。 对,整整十个,不仅骄厉于长空,且不住跃动的太阳! 云雨使虎躯剧颤,眼前赫然映满金芒,仿佛上古之时,天上十个太阳,烧得大地干旱,草木枯萎,而他则变成了黄土地上的人民,无论怎样遮掩、怎样荫庇,始终挡不住那自万古云霄投射下来、照临大地,无缺无遗的烈芒。 这……这不是日出东方。 这就是天绝四式! 云雨使想到这一点时,十个太阳的光芒,已然全没,全没入了他的胸膛。 他只觉天地间一片乌黑,叹了一声,便扑地栽倒。 阳光消弭,烈芒投尽,满地烟波浮涌,云雨使倒卧血泊之中,耳畔中听到肖星辰说出的四个字:“日轮破羿!” 休说他区区云雨使,纵使射落九日的后羿面对此招亦要望尘莫及! 第四十一卷 第一章 逍遥终至巽风城 “日轮破羿!星辰,这……这就是师兄教你的天绝四式!” 别说在场的诸群雄和修罗教众人,连柳玉虚都看得目瞪口呆,嘴唇哆嗦震颤,全无武林盟主该有的风范,须臾回神,脸上依旧挂着无可抑制的惊骇,失声问道。 “天绝四式没有错,但不是爹爹教我的。” 肖星辰扬手一挥,烈日般的光芒又乍起,再神奇一般的“飓”消失在他背后的剑鞘中。 “臭小子,你耍诈!” 风雷使暴跳如雷,大骂道。 “兵不厌诈,这话是鬼冥神君说得吧。” 肖星辰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的道,“比武比得不光是武功,还有心机和智略,我知道你们怕我爹爹,他在世的时候就怕,他不在了你们更怕,所以才搬他老人家出来,让你们心神不宁,也好一蹴而就赢得这场比试。” “那……那日轮破羿,谁教你……谁教你的日轮破羿?” 玉空惊声道。 “我自己!” 肖星辰微微一笑,望向台下坐着的玉空,“师叔,记得爹爹临终前让你带给我的遗言么。” “啊,记得,当然记得。” 玉空一愣,旋即道,“一句是‘日复一日,不可间断’,还一句要等你日后有能力独当一面的时候再说,莫非……莫非这第一句中有什么玄机……还是……” “从我满月开始,爹爹就每天带着我去玉皇顶看日出。” 肖星辰露出沉湎回忆之色,感叹道,“他说:观日台上,风云变幻,气象万千,天下无数有志之士都会来此,但真正在观日台上观了十年的日,练了十年的剑,只有他一人而已。” 玉空不自禁的接口道:“师兄观日悟剑,终参透天绝三式,使我泰山一派威震四海、名扬天下,星辰你……啊……” “师侄遵照先父遗言,日复一日的在玉皇顶观日、练剑,十几年来从未间断,终于在两个月前的清明悟出了‘日轮破羿’。” 肖星辰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嘴角逸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武林四秀,齐头并进,谁都不会落后的!” “说够没有?说够了就开始第五场!” 鬼冥神君忽然开头,声音诡谲阴冷、毫无情感,犹如一条拉直的钢线,听之竟不似人之声调。 规矩是一人比一场,肖星辰回位安坐,丐帮副帮主邓涛俯身一跃纵上高台。 风雷使冷笑一声,抄起旱烟管就要出战,忽然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抢先纵出。 “鬼……鬼冥神君!” 全长一片哗然。 本该压阵的鬼冥神君居然现在就上场了! 乍眼望去,他的样貌和当前没有区别,二十多年的无情岁月没有在他脸上增添任何痕迹,但那晶白得来隐泛青气的皮肤、似欲无时无刻不在窥探别人内心秘密长而窄的锐利眼睛却足以把任何对手吓得胆战心惊。 “鬼冥神君,你要作甚么!” 柳玉虚厉喝道。 “柳盟主,今天的比试只说好七场四胜,没有规定出场的顺序不能变更吧。” “你……” 柳玉虚哑口无言,侧目望向独孤宇,见他双眼紧闭,对周围情状恍若未闻,知酥荼化骨散尚未逼出,顿时面如死灰。 鬼冥神君的武功何等了得,除了独孤宇和他,连晓尘都未必能敌,邓涛要想取胜……不,要想平手除非出现奇迹。 鬼冥神君冷笑一声,缓步近前,并不见其运劲作势,一阵灼热气劲早铺天盖地的涌过来,把邓涛完全笼罩。 邓涛作为丐帮副帮主,自非易于之辈,别看平时懒懒闲闲,每遇紧急情况,身体和脑筋的敏锐会自然而然提升至巅峰的状态,第一时间生出反应,运功抗拒。 鬼冥神君到达他身前两丈许处立定,双目杀意大盛,精芒电闪:“邓副帮主尽可放心,本君绝舍不得一剑把你杀死。” 邓涛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却知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对手,故虽默然无语,双目仍一眨不眨与这堪称天下最可怕凶人之一的高手对视。 鬼冥神君像一点不急于动手,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站着,举袖随意扫拂身上尘埃,淡淡道:“你的外号叫做‘单掌开山’,掌法定然了得。这样吧,本君原地不动,站着让你先打十掌,若我双脚离地那便算输,如何?” 他的语气充满嘲弄的味道,更似猫儿逮着耗子,务要玩弄个痛快,方肯置之于死。 邓涛心中大懔,要知当今中原武林,除八大高手外只有熊啸天一人的掌法在他之上。站着不动挨十掌,双脚离地就算输,这可能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心中是这么想的,但为什么鬼冥神君说得那么随便,那么满不在乎。 难道…… 邓涛虎躯震颤,心底一股寒意直升上来,半晌竟不敢动作。 鬼冥神君现出讶色,奇道:“怎么,邓副帮主名震江湖,连出几掌都不敢吗?” 忽然横跨一步,侧转负手,仰望夜空,长叹道:“唉,熊磊一去,丐帮后继无人,惜哉——哀哉——” 简单一个动作,就把骨子里透出来的邪恶意味衬的愈发凛冽。 当他横移一步的当儿,正压迫邓涛的灼热气劲倏地消失无踪,代之是一股阴寒彻骨的气场,把他紧紧包裹,无孔不入的在侵蚀消融他的真气和意志,就如在烈日曝晒的干旱沙漠,忽然给转移到冰天雪地的环境中,那种冷和热的变换之间,刹那的虚无飘荡,使邓涛难过的要命,别说出招了,连动都不敢动一动。 如此功法,邓涛不但从未碰过,亦从未想过,可见鬼冥神君的修为比二十年前高了多少,不但已进窥某种邪功的堂奥,甚至达到能扭转乾坤的惊人境界。 只是这点,邓涛已晓得日凶多吉少。 而鬼冥神君的狂言却不能不答,若无言以对,等若默认他的理论,承认丐帮后继无人,气势上也会进一步被削弱,更何况他更感到对手便像一只逮到耗子的恶猫,务要把自己玩弄个痛快。 邓涛暗运玄功,抗御鬼冥神君可怕的邪功异法,边从容哂笑道:“既然鬼冥教主觉得丐帮后继无人,为何要下毒暗害本帮帮主,难道是怕他内功尚在,你们取胜不了,若然如此,又岂来后继无人之说。” 鬼冥神君被他抓住话柄,不由得眉头一皱。 邓涛立即感应到任遥笼罩他的阴寒邪气大幅削弱,如此良机,岂肯错过,猛地跨前一步,势欲出击。 鬼冥神君忽然冷笑:“你中计哩!” 听着冷若铁石的寥寥数字,邓涛前跨的一步竟定在空中不敢下落,原本他的如意算盘,是趁鬼冥神君心神被扰,气势骤弱的当儿,骤然发动突袭,以聚集全身功力的一掌抢得先机,再不用处在受制于他气场的劣境下。 岂知跨前之时,鬼冥神君的气场竟从弱转强,阴寒之气似化为韧力惊人的缠体蛛丝,把他这误投网内的猎物缠个结实,他虽试图跨前,身体却仍陷在蛛网内,且有种被拉扯得无法动弹可怕感觉——他已掉进鬼冥神君精心设置的陷阱! 输了,先机失尽,不用打已经输了。 邓涛的右腿终于下落,脚尖触及地板的刹那,整个人亦倒了下去。 没有一声惊叫,没有一声呼吼。 全场一片死寂,静的连针落声都能听清。 第五场输,比武就此败北。 当日在望月阁参与大会的四十余武林大豪全部要自刎。 柳玉虚、熊啸天、叶知秋等俱知今日大数已尽,一齐站了起来,拔出兵刃。 只有独孤依旧静坐,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恍若未闻。 自年逾七旬的晓明、晓尘至正当盛年的叶知秋、熊啸天,个个神态庄严,丝毫不以应诺自刎为惧。 鬼冥神君笑了,笑得森寒诡异。 再过片晌,这些掌门、宗主、帮主、护法通通要命丧黄泉。 没有了他们,中原武林就是一盘散沙! 谋划一生、期盼一生、付出一生的霸业即将达成! “第五场还没比呢,各位前辈何必着急。” “就是,人家只走了一步,手还没动过,怎么能算输。” “六月天热,邓副帮主年纪大,比武前突然中暑晕厥,按理该换人吧。” “换,当然要换,不换鬼冥神君岂能尽兴。” “听说让打十掌,多了,他要接得住我老易三掌不动,就算我输。” 广场尽头,五匹骏马飞驰而来,领头一人目如朗星,英姿飒爽,肋下一柄蓝色宝剑轻轻摆动,除了任逍遥还有谁人。 “鬼冥神君,送你件大礼。” 任逍遥策马奔前,扬手疾挥,一个黑色包裹被丢了出来,径直飞上高台,包裹尚未落地已然散开,现出一个沾满鲜血的人头。 西门无泪,修罗教副教主西门无泪! 第二章 何以及至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中原群雄是喜,狂喜。 修罗教众人是惊,大惊。 任逍遥怎么会来! 他不是被玄清秋拖住了吗? 西门无泪怎么会死! 偷袭少林的计划该天衣无缝啊!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完全弄不明白。 的确,玄清秋连番用计,大大延迟了一行赶往巽风城的时间,按照她的估算,行程最少要晚十天。 玄清秋冰雪聪明,计算不可能出错,但她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听雨轩是天下首富! 天下首富有钱,有的是钱。 有钱就能买马,买好马。 连人带车一共需要十二匹,双倍就是二十四匹。 二十四匹清一色的大宛良驹,匹匹神俊,匹匹完美,匹匹价值千金,纵然及不上任逍遥的坐骑风火闪电驹,但也是世间罕有的极品。 这样的宝马,一匹已是可遇不可求,听雨轩却买得到也买得起二十四匹。 所以尽管刚上路时考虑到任逍遥的伤势,众人走的并不算快,一来二去又浪费不少时间,最后虽仍然赶不及,但大概也就晚个三天。 三天?比武是在英雄大会的次日,那还有两天哪去了! 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恐怕谁都无法想象任逍遥他们会来的如此迅速,更预料不到西门无泪竟会身首异处。 ××××××××××××××××××××××××××××××××××日暮西沉,残霞满空。 春色阑珊的江陵道上,草已深深。 沉重的暮色山雾,早自空中降下,大地宛如被淡墨所染,巍峨群山,看来彷佛在似有似无间。 茶亭里,树荫下,行人歇脚,三五成群。 蹄声渐缓,铃声清悦,陪着路畔隐约的松涛叶影,前方迷蒙的锦绣关山,平添了几分奇趣,衬着漫天残雾,望之宛如图画淡淡地撩人情思。 远处道上,突地传来一连串清悦的鸾铃声! 十几匹神骏的健马,驰骋而来,配着鲜明的鞍鞯、华丽辔头,最前的那匹更系着双金铃,疾驰时叮当作响。 马已令人为之夺目,马上人更是神采飞扬。 当先一匹马上,枪也似笔直地端坐着一位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俊硕青年。 他满身白衣,紧贴着修长英挺的身躯上,皮肤闪亮着一种独特的古铜色。 乍眼望去,他的衣饰不见鲜明华丽,但全身上下,都看不出丝毫瑕疵,更能衬托着他的高华之气,顾盼之间,自有威仪,道旁歇脚的百姓们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只因自己对人家相形之下,实觉汗颜。 他目光顾盼自雄,但即使匆匆一眼,已足够令世间少女为他倾心! 他右手控缰,左手持鞭,频繁击打着马股,但豹子般既充满爆炸动力、又是线条优美的虎躯端坐在马鞍上,却是丝纹不动,显见得骑术必定惊人。 “横竖来不及了,何必赶的这么快。” 易天寒追了上来,低声抱怨道,“反正参加不了英雄大会,早到一天,晚到一天没啥区别。 “是啊,这样紧赶慢赶,我们几个熬得住,车里的几个姑娘未必受的了啊。” 骑在最前的自然是任逍遥,他轻叹口气,苦笑道:“我的伤才好不久,何尝愿意终日奔波,连吃饭都在马上,只是……唉,这两天我眼皮一直乱跳,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想早些回去。” “哈哈哈,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是愚夫百姓们才有的认识,你也会信。” 邓磊拍拍他肩膀,哑然失笑道。 “说得也是,近来边关太平,十万天极军已尽归总坛,想来出不了事。” 任逍遥微微一笑,自我解嘲。 闲聊间,前方路旁突然看到一间食店。 说是食店,其实就是几间供应茶水饮食,让商贩们有个歇脚打尖处的糊泥的木棚,外边围了一圈栅栏,一个没有门板的木框,显得十分简陋,毕竟这里是官道,每隔十里就有官府开设的驿站,普通百姓开的小店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加上附近就是一处密林,郁郁葱葱的看不到边,估摸着有山贼盗匪出没,客商就算路过也不敢停留,故生意十分萧条,只开着一个门脸,里边还没有客人。 付龙渊忽然发话:“既然不急着赶路,休息一会没问题吧。” 易天寒笑道:“哈哈哈,付小子,路过家乡地界,嘴巴馋了吧。” “你不馋?” 付龙渊没好气的顶了句,心中勾起遗忘已久的回忆,“那时我们跟着师父学艺,手头紧得很,几乎没有余钱,难得凑到几文就带师妹来路边小店尝鲜,大碗清汤、肉馅馄饨、豆豉油茶……啧啧啧,那滋味现在都忘不了啊。” “嗨,你小子不是说以后有发达了,要天天吃、顿顿吃,怎么我在赤尾屿没见着会做的厨子啊。” “你懂什么,这几样东西酒楼食肆的厨子做出来也不好吃,只有到当地的街边小店才吃的着最正宗的——哎呀,这一去巽风城,不知几时才有空闲,得得得,大伙停下,让我和易老鬼吃个饱再走。” 两位前辈开了口,任逍遥岂敢说不,告诉众女暂且修整,用过午饭再行赶路。 眼见十几骑奔驰而来,食店老板不禁喜出望外,连忙迎了上来,满脸陪笑地道:“诸位客官,你们用点什么?” 任逍遥还没说话呢,易天寒斜瞥了眼他背得大铜壶,抢着道:“油茶热的么?用的羊油还是牛油,面粉掺了小麦不。” 老板一听是行家,堆起笑脸道:“热的、热的,别看小店扑面简陋,油茶啊是用九成面粉、一成麦粉,炒香后加入上等牛油,胡椒、豆豉、葱、姜、盐、蒜苗、花生米一样不少,包您吃啦暖胃润肺。” 付龙渊接口道:“煮锅清汤,用牛肉馅,多撒葱花,厥菜切碎了别撒装盘子送过来,馄饨皮子用精粉捏,鲜猪肉的,再拌点油渣,另外来几壶烧酒。” 说罢扬手就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小时候受穷,现在也该摆摆阔了。 食店生意清淡,一月能赚一两已经翻天了,十两那得干一年啊。 老板拿着银子,目不转睛的看了半天,塞到嘴里一咬“咯嘣”差点磕掉大牙,确定那是真银子,顿时眉开眼笑,飞也似的冲进后面,大喊道:“孩子他妈,别管你的针线活啦,出来包馄饨;拿些豆麦麸皮出来,给几位客官把马喂啦,快!” 任逍遥、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和女扮男装的龙菲芸进了棚子,众女嫌里面脏乱,围着马车坐下,玄清秋、南宫凤仪、苏涵碧索性呆在里头没出来,多亏如此,不然那五十好几、鬂发花白的店老板光看一眼恐怕就舍不得走了。 付龙渊靠门坐着,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吃着家乡的小点,遥望远处炊烟四起,华灯初上,付龙渊忽然涌起无尽的乡愁,放声高歌起来,高亢的歌声,穿越入云,但却像是冲不破撩人的情思。 任逍遥忽地面色一变,叱道:“住口!” 付龙渊愕然顿住歌声,问道:“什么事?” 易天寒笑道:“这小子习惯了轻歌漫舞,听不得……” “别吵!” 任逍遥又是一声大喝。 “臭小子,你连我……” “易兄,你听。” 孟飞按住他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易天寒凝神而听,只听歌声余韵刚歇,浓雾山林中,却隐约传出了一阵惊悚的哀呼救命之声,再看任逍遥、易天寒、邓磊见他们个个神色凝重,沉吟道:“这里是官道,什么人敢在附近放肆。 “附近常有山贼出没,估计又是走林子、抄近道的商贾着了道啦。” 老板娘陪着笑说,“客官们甭去管,这里的山贼只截商贾,不伤百姓。” “不,不是山贼。” 老板娘才走开,任逍遥眉头深索,断然道。 孟飞点点头:“嗯,听这脚步声应该……应该是长于轻功的绝顶高手。” “我去看看!” 易天寒性子最急,端起碗“咕嘟”“咕嘟”搭口把清汤喝完,嘴巴一抹,就往外冲。 “伯父且慢,他们已经朝这来了。” 任逍遥微微一笑。 哀呼声已变哀嚎,一声声刺激着人的耳鼓,从密林深处不断迫近。 在场的都是高手,甚至除了龙菲芸外都是宗师级的绝顶高手,但听着凄厉的惨叫,隐约的痛哭,感觉竟宛如妖魅呼魂,连胆大包天的任逍遥也敢心头微凛。 易天寒爆喝道:“什么人在那里,滚出来。” 呼声惨厉,弥漫在山林群木间,山风凛冽,吹的枝叶左右摇摆,彷佛变成了鬼魅的影子在望着他们,发出这阴恻恻的诡笑。 “妈的,搞什么名堂!” 易天寒大发雷霆,若非付龙渊硬拽着,才不管任逍遥说得什么,早便冲过去了。 没多久远处的树林里果然狼奔豹突般冲出一人,披头散发、满面污浊,浑身衣衫沾满血迹泥点,袖袍、领口、下摆等部位给撕成一道一道的,模样看起来虽比乞丐还要狼狈,但那纵掠的速度放眼丐帮上下绝无一人能与之相比。 听着从他嘴里发出的那鬼哭狼嚎似的哀嚎,众人全傻眼了。 谁有本事把这等高手追得像丢了魂似的拼命逃跑! 答案很快揭晓,追他的是个老和尚,白胡子、白眉毛,边追在那挤眉弄眼,神情甚至古怪,一身明黄色袈裟几乎已被染成黑灰,不知多少天没有换过。 “这、这不是……” 同样的一句话从六个人口里冒出。 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看的是前面逃跑的那人,任逍遥、水芙蓉看的则是追他的老和尚。 “西门无泪!” “智障大师!” 两声惊呼连串响起。 “修罗教副教主西门无泪!” “六十年和师父、独孤老头并称为中原武林十大高手、‘一僧、二侣、三剑、四圣’中的少林罗汉堂首座智障!” 众女齐齐愕然。 “不会错的,我和逍遥在少林寺见过。” “当年汴梁一战,智障大师不是已经圆寂了么。” “对,师父说起过的。” “是他,肯定是他!” 易天寒猛地一拍大腿,断然道,“西门无泪修为若何,你我知道的清清楚楚,除了独孤老头和已经作古的肖玉孙、熊磊,连我和晓尘老鬼都不是他对手,把他逼成这样……除了智障大师还有谁能。” “按年岁看,应该就是他。” “不是应该,是肯定。” 瞧着那张虽只见过一面却无比熟悉的苍老脸孔,任逍遥不由泛起满心疑窦:“西门无泪和智障大师,两个完完全全不相干的人怎么会一追一逃的出现在这里!” 饶是他聪明绝顶,这时候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日西门无泪亲率修罗教部分教众会同恨天坐下五大杀手焚日、绝月、夺魂、摄魄、追命及数百绝杀死士攻打少林寺,里应外合加上夜袭,真个势如破竹,轻易攻破了山门﹑甬道、碑林、天王殿、大雄宝殿,一直打到藏经阁。 藏经阁乃少林圣地,除了藏有无数珍贵佛经,武林中人引为至宝的七十二绝技秘籍也在此处。 西门无泪一心抢夺秘籍,不等五大杀来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可惜他忽略了一点,是除任逍遥和少林五大神僧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一点——曾经叱咤江湖、威震天下的十大高手之首的智障大师已在藏经阁隐居了六十年。 他头部遭到重创,虽侥幸未死,却落下痾疾,每隔半日便心神恍惚,行事作为与幼童相差无几,待在葬经阁的六十年来,他每逢清醒便勤研佛法,荡涤心智,精神恍惚时则不自觉的去修炼武功。少林七十二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须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克制,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才能练得越多,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各种厉害的杀人法门,故少林寺创立数百年来,只有晓尘一人练成七十二绝技中的十三门,余者通宵七八门已足威震江湖。 智障每日半昏半醒,早存慈悲布施、普渡众生之念,夜习伤人致命、杀生夺魄之武功,体内戾气尽得化解,一无阻碍,神功与日俱进,六十年间竟把七十二绝技一并融汇贯通,加上他原本就有的深厚修为,对付西门雾泪自然绰绰有余。 他一“发疯”寻常僧侣哪个看得住,所以寺里的前辈高僧一旦从首座位置退下来都会主动到藏经阁负责照看,间或有人因病老死,方丈也会另调武功高强的僧侣过来递补,绝杀安排的奸细未曾查知此节,故全然没有准备。 西门无泪另人杀过来时,里面一乍乎冲出来仨“智”字辈、九“晓”字辈的高僧,个个武功了得,起初西门无泪和手下还能暂时抵挡,盼着五大杀手赶来支援,等犯病的智障一加入,他立刻知道:完了,今晚的计划全完了。 武林泰斗就是武林泰斗,居然在藏了这么些个老鬼。 他西门无泪自忖武功高绝,除鬼冥神君、恨天、独孤宇,再无一人是他对手,哪料得遇见智障,被他双掌翻飞、如穿花蝴蝶般使出来的几十种少林拳、少林掌、少林爪打得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 五大杀手赶过来时,修罗教众人已经死伤枕藉,焚日老奸巨猾一看情况不对,急忙招呼手下退却,西门无泪内拒强敌、外无援助,最后就他一个突围出来。 偷鸡不成折把米,少林没忘自己却搞了个全军覆灭。 西门无泪那个火啊,发誓日后少林和尚遇着一个、杀一个,手下决不留情,冷不丁的见智障追了过来,吓得撒腿就跑,誓言立马给抛到爪哇国去了。 智障潜心修佛六十载,昨晚却杀了五六十人,杀戒破得没有边了,再不能待在少林寺,一怒之下索性追了过来,要去西门无泪性命给同门报仇——这是他清醒时的想法,迷糊时就当西门无泪当成难得找到的高手,非要和他较练较量。 两人打打停停,逃逃追追,越走离嵩山越远。 智障的武功虽在西门无泪之上,但对方一味逃跑,要伤他性命,却也大非易事,何况只有清醒时才想杀他,几次要得手了忽又变浑,一变浑反不舍下狠手了——难得有这样好的对手陪我练武,杀了怎么成。 西门无泪的轻功本十分了得,否则任逍遥也不会光听脚步声就判断来人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智障无论一苇渡江的步法还是易经筋的轻功都已达至最高境界,除任逍遥外恐怕连孟飞都别想从他手中走脱。 西门无泪千方百计难以摆脱,万般无奈之余,心想,“老和尚要追是吧,好!那我就把你带去巽风城,你武功再高能对付得了教主。” 狠了心的往西北逃。 就这样日复一日,两人来到了江陵,西门无泪吃不好,睡不好(智障一旦犯浑,便把他当练武的靶子,不会下手杀他,西门无泪只要躺下睡觉,坐下吃饭,或是大便小解,决不上前侵犯,自己也就跟着照做,一旦清醒就穷追猛打,不杀他决不罢休)不论如何行奸使诈,智障终阴魂不散,纠缠不休,使他的精神衰落到了极点,终于忍受不住鬼哭狼嚎般大呼救命。 孟飞一个箭步冲出食店,目视逐渐跑近的西门无泪,眼中燃烧起熊熊火焰。 第三章 无泪之死 孟家堡被修罗教踏平,举家二百多口无一生还。 大哥被修罗教害死、大嫂被修罗教逼死。 自己也被迫离开故土,在荒无人烟的椰岛生活了二十年。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孟飞双目圆瞪,满面狰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臂青筋爆起,猛然大喝一声:“西门无泪,纳命来!””话声犹在,身影如飞纵出,闪电移前,扑向拼命逃窜的西门无泪,双掌行过之处,一片隆隆风雷之声。 任逍遥跟了师父二十年,从没见他火成这样,呆呆在那的看着,竞连“留活口”三字都没有喊出。 西门无泪撒腿跑着呢,冷不防听到身前爆雷般一声大吼,抬头看时见一人满面杀气、龇牙咧嘴的朝自己冲来,身子一颤,直被吓得魂飞天外。 一晃二十余年,他未必认得出孟飞样貌,可那临空换位、高来高去的“飞仙化羽”是无论如何忘不了的。 要是一对一的单挑,他才不怕孟飞呢,但智障衔尾追来,眼看将至,自己若被孟飞缠住,哪怕就缓得一缓,明年今时就是自己的忌日,咬咬牙把全身功力聚在掌心,右手筋突肉张的握拳前方,直捣孟飞胸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西门无泪做的毕竟是修罗教的二把交椅,尽管被智障折磨的不似人形,全力施为下的一击仍生出摧山撼岳的雄浑气魄。 相隔尚有丈许,凛冽的劲气已把孟飞笼罩其中。 简简单单的一拳,没有任何花巧和变化,却像长江大河,有一泻千里威势,像痛快淋漓的狂草,教人完全摸不到笔路。 尚未交手已使孟飞顿坠泥足深陷的困局。 由此可见西门无泪的武功有多了得。 孟飞凛然不惧,长啸一声,右掌凌空吐出,硬生生迫入对手阴寒无比、充满邪恶阴损味道的劲气中。 破风呼啸骤响,掌拳眼看相交,孟飞忽现冷笑,右掌一引,斜斜向外翻出,神乎其技的扣住了西门无泪手腕。 周遭流动的空气似是忽然凝固,仿佛变成无形却有实的万斤巨石。 西门无泪虎躯一震,双眼闪出掩藏不住的震骇神色。 孟飞容色冷酷,寒声留个字:“西门无泪,去死!” 右手凌空转圜,左掌一拨一推,九转归原劲凌空吐出。 “砰!” 西门无泪雷霆万钧,震山撼岳的雄浑拳劲悉数倒卷,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胸口,大有洞穿宇宙的霸道气势的崩天裂地般悍然爆发,力透肺腑。 西门无泪惨呼一声,身子如断线风筝般震飞,半空中吐成一道血桥,“磅”地重重跌落在地,脸上满是无法言谕的惊骇,挣扎几下,便即不动。 孟飞双足落地,一口气还没喘上,眼前黄影一闪,掌风扑面,竟是智障飞掠而至,不由分说当头便是一计“达摩十三式”“前辈!” 孟飞不知他有精神错乱的癔病,匆忙间横手一格,岂知智障这一掌中途变向,纯系虚招,孟飞甫一出手,智障右掌立即圈转,“波”的一声印在孟飞胸口,以孟飞闪躲纵跃的本领竞不及避让,愣是给震飞开来,着地后“蹬蹬蹬”趔趄跌退,至十数丈外方始止步,虽然没有受伤但已大见狼狈。 易天寒脾气急躁,一看智障动手把孟飞撂了,管你少林高僧不高僧,闪身跃抵半空,双掌一圈一划,身周丈许之地尽为重重霸道劲气所披盖,流星电闪般划过与智障对峙的空间,往他胸口猛击过去。 老僧不闻不见,全不理睬,嘻嘻一笑就那么迎面冲来。 易天寒双掌推到那老僧身前两尺之处,突然间又如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更似撞进了一张渔网之中,掌力虽猛,却是无可施力,愣是被那气墙反弹回来。 付龙渊尚未看清怎么回事,就见师兄身体往外档倾斜,陀螺般滴溜溜转了开去,脚下竟无法站稳,“扑通”摔了个仰八叉,心中既骇又急,顾不得多想什么,龙之逆鳞脱鞘而出,万千剑芒,似怒潮巨浪般涌泻而出。 智障咭咭怪笑,右手衣袖挥出,“蓬!” 的一声扫在剑影的外围处。气劲交击,发出另一下闷雷般的声响,听得人人心头郁闷。付龙渊触电般后退半步,智障早乘势追击,纵身闪往另一侧,双袖齐飞,迅若鬼魅地发动攻势。 付龙渊反应极快,手中宝剑化作白光,改疾刺为为上挑,整个人往下一蹲,空余的左手猛然伸张,向智障劈出一记隔空掌,动作如行云流水,不但没有丝毫临急变招的况味,且潇洒好看,彷佛早已打算这般去做。 智障虽然发病,眼力却丝毫未减,见付龙渊毫无保留的一剑,竟可说变就变,全无迟滞,更在瞬间判断并计算出自己下一刻的位置,及时做出最适当的还击,尽显剑法造诣上的卓越功架,不由叫了一声“好!” 两袖竟合拢起来,撞在剑锋的两旁,时间上拿捏得无懈可击。付龙渊迅猛无比的一剑,立时难作寸进。他心知不妙,正想抽剑猛退,已智障藏在袖内的右手,一指弹在剑尖处。 以付龙渊五十余载的深厚功力,竞全然抵受不住,胸口如受雷殛,差点喷血,被反震力带得重重撞在路旁一棵大树上。 “咯啦!” 脆响声中,大树断成两截,付龙渊全身骨骼也给震得像要散将开来似的,浑身酸痛、气血翻腾,幸好他练得是玄门心法,底子极厚,猛运真气,勉强化去对方攻入体内的真劲,但仍跄踉退了两步。 邓磊见势不妙,扬手疾挥,两道白色的光芒,似电光一般,飞旋打出! 他和智障的距离不近不远,恰好使暗器的速度达到顶峰,加上从背后发动,几乎可以说是一击必中。 几乎?那就是还有例外。 智障就是例外! 他僧袍疾绽,凌空一个旋身,居然在暗器打到前移开稍许,袖袍一兜,竟然罩住了邓磊射出的两枚钱镖。 “波!” 钱镖裂袖而出,智障“咦”了一声,又是三枚铁莲子打到。 智障猛跳一步,五指如钧,硬是用手去抓,指间甫一触及,如遭电殛,震得五指一阵乱抖,二次运劲才给抓了下来。 手接暗器!毫发无伤! 邓磊傻了,他这一手“弎星破”和唐门三大绝学之一“九宫飞星”并称于世的暗器奇招,当今天下能躲过它的不超过十个,用手接! 独孤宇、任逍遥都未必行啊。 孟飞、易天寒、付龙渊何尝不是瞠目结舌。 任逍遥一看打起来,料得智障是在发病,赶紧冲过去试图阻止。 智障不分青红皂白,连他一起打,劈手就是一招“无相劫指”十指倏挥,源源而出,每指都是凛厉的杀着。 任逍遥急呼道:“智障大师,是我啊,你不认得……” 话到一半已经说不出了,因为智障的招式实在太猛太快! 任逍遥闪挪腾移,刹那间幻变出七种身法。 七种身法俱冲不出智障的指风。 就在这时,任逍遥忽然完全不闪躲了。 指风袭入他周身要穴,但任逍遥的身子,竞似腐朽了一般全然没有反应,又好像春日的柳絮,无论多强的劲风打过去,仅只荡荡而飘,全失去了效用。 任逍遥的神情与身影,也如韦睿临阵,轻袍缓带,乘舆坐椅,轻舒慢捻,俨然已到武学中至高境界:以缓赶急,以慢打快,以后夺先,以静制动。 无相劫指,一时受挫,智障立时变招。 参合指! 食指代天,中指代人,无名指代地,专破内外家真气的参合指! 他的易经筋心法已逾化境,辅以截断真气,锁断命脉的强横指力,即便对手是独孤宇、鬼冥神君、恨天亦要左支右拙。 但任逍遥没有! 为什么? 因为他有天下第一神功——先天无上罡气。 任逍遥侧步横移,扬手在空中划个半弧,体内真气阳动极而静,阴静极而动,非守非忘,不收不纵,无增无减,自然神通变化,聚于身畔,形成圆中带方,方中带圆的气劲,自具一种与天地同其寿量,与圣真齐其神通灵应的玄妙感觉。 参合指指力甫一攻到,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天无上罡气!” 智障凛然一惊,吓得撒腿就跑,嘴巴还嚷嚷着,“唉呀,风任秋!不得了,不得了,打不过他的。” 眨眼功夫便窜进树林,溜的没了影。 “这和尚怎么回事,见着咱们都打!” 易天寒冲过来满脸愕然的道。 “智障大师脑袋受过重创,时常办晕半醒,行事作风和孩童……” 任逍遥话至一半陡然虎躯剧震,似乎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易天寒手,喘着道,“没时间了,我们五人立即启程,不眠不休,星夜赶往少林!”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样急?” 易天寒满头雾水。 “当年我和智障大师分别时,他曾说过一句……” 任逍遥冲到千里追风前,翻身上马,恨声道,“你我倘再相见,中原武林必惨遭浩劫!” 第四章 决战神君 沸腾了,沸腾了! 眼见任逍遥一骑当先,易天寒、付龙渊、孟飞紧随气候,全场都沸腾了。 连重伤吐血的唐云鹤在瞥了眼邓磊后,也两眼放光,刹那间精神全复。 身为盟主的柳玉虚更是激动的身子一颤,连招呼的话都说不出来。 有救了,有救了,他们一来中原武林有救了! “逍遥因事耽搁回来稍迟,让诸位担心了。” 任逍遥有意放慢马速,潇潇洒洒的一拱手,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紧张和凝重。 他的刻意放松愈发使得濒临绝境的中原群豪信心百倍,人人立起高呼,声势浩荡,和片刻前还死气沉沉、静寂无声的场景相异迥然。 “哼哼,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哈哈哈!” 鬼冥神君不屑暼三人一眼,仰天大笑,“跳梁小丑、螳臂挡车,就凭你们也想和本君斗。” “你说什么!” 易天寒性烈如火,管你是谁,袖袍一撸就要上场。 任逍遥微微一笑,悠然道:“伯父莫急,说好是七场比试,不会少了您的。” 说罢翻身下马,飞步冲到各派首脑的座位前。 “独孤前辈,我回来了。” 任逍遥双膝跪地,语带哽咽。 “岳父大人正在逼毒……” 林非凡忙道。 “不,我在等他。” 独孤宇忽然睁开眼睛,苍老的眸子透着关爱和慈祥。 “那岳父你说得……” “酥荼化骨散世之奇毒,岂是说逼就能逼出来的。” 独孤宇捋须而笑,“老夫所以假装运功逼毒,乃是为了安定当时的混乱局面,好让上场的各位免去后顾之忧放手一搏,真正对抗鬼冥神君,维系中原武林的是任教主啊。” 任逍遥回返中原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信衡山把习得先天无上罡气的经过如实相禀,独孤宇深悉天下第一神功的莫大威力,自然坚信任逍遥就是中原武林的救星。 “这……这也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从见到逍遥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中原武林一旦遭逢劫难,必定将由他亲手挽救。” 独孤宇一字一顿,重逾千金。 这是何等殷切的希冀,这是何等壮阔的论断。 这样的胆色,这样的气魄。 这样的深谋远虑,这样的高瞻远瞩,也只有雄霸天下第一高手之位长达六十载的独孤宇才配! 任逍遥的眼睛湿润了,胸中陡然间涌起万丈豪情,哽咽道:“前辈放心,逍遥纵舍却性命,也决不负您所托!” 说着霍的站起身子,面向高台,朗声道,“鬼冥神君,你给我听好了,我任逍遥一天尚在,一天绝不容你染指中原武林!” 瞧着眼前豪气干云、一无所惧的任逍遥,独孤宇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忘年挚友、任逍遥的父亲任憔悴。 看吧,任老弟,你儿子已经成长了,彻彻底底的成长了,不光是外表的显著变化,还有思想和心智的大大成熟,现在的他已经有你当年的风采,再非旧时那放荡不羁、处处留情的江湖浪子,而是像你一样顶天立地的真好汉,大英雄! 柳玉虚愕然道:“独孤前辈,您的意思是让、让任教主出战,和鬼冥神君打?” “对,你我皆已中毒,普天之下只有他能对付鬼冥神君。” 此话一出,举坐皆惊。 除了曾在听雨轩和任逍遥切磋比试,亲身体验过先天无上罡气莫大威力的熊啸天,谁都不敢相信他拥有这样的实力。 是,任逍遥是罕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天赋秉异、资质超卓。 是,任逍遥是身兼无数绝学,随便拿出一种都能独当一面。 但他毕竟年轻,毕竟只有二十来岁,纵然日后的成就注定无可限量,现在却绝非鬼冥神君的对手。 邓涛被鬼冥神君魔功所慑,本已虚脱乏力,被帮众扶下高台后靠着座椅几欲睡去,这时候一听要让任逍遥出战,强撑着坐起来嘶声叫道:“不可啊,独孤前辈,万万不可啊,鬼冥神君魔功大进,远胜往昔,任教主武功便再精进……” “邓癞子,你个废物叫什么劲,别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十年辛苦不顶一年,武功都他妈白练了。” 易天寒笑骂道,“邓癞子”是邓涛早年的外号,因为有几分戏谑他秃发的意思,自邓涛升任丐帮副帮主,已有十几年没人敢叫。 邓涛不敢计较,也无暇计较,惨然道:“我……唉,我没用、我对不起熊老帮主,可……易老哥,任教主毕竟年轻,无论如何也……也赢不了鬼冥神君啊。” “易大侠,还是你上场罢。” “是啊,易大侠,只有您才能一战。” 八大高手中易天寒排名第五、付龙渊第六、孟飞第七,一时间全场群雄都嚷嚷着要易天寒出战。 没有人注意到,自任逍遥进场,鬼冥神君目光中立刻燃起两簇幽幽的火苗,足令任何人心寒的充满仇恨的残酷厉芒,一瞬不瞬地瞅着任逍遥。 易天寒素来好勇斗狠,那日五打一没能留住智障早憋了一肚子窝囊气,耳听全场呼声雷动不由起了争胜之心,走过去大力一拍任逍遥肩膀,笑道:“要不……我先上去会会他,实在打不过了再换你。” “易老鬼,七场四胜的比试我们已输三场,这一战非胜不可,你若上却去又打不过岂非遭人话柄。” 付龙渊拉过林非凡,简单问清楚了情况,朗声道,“逍遥,别拖了,过去和鬼冥神君一战,让世人看看你三年历练的成果。” 孟飞亦道:“青出于蓝而胜于兰,这决定武林命运的一战由你来打!” 任逍遥正蹲在独孤宇身前听他面授机宜,这时恰好说完,袖袍一展,“哗”的站起身来,前一刻还在拱手执意,后一刻已然消失。 不,不是消失,是闪身掠上了高台,站在鬼冥神君的对面。 好快! 这一下身法竟无人看清。 联系易天寒、付龙渊、孟飞一致推任逍遥出战,所有人都呆住了。 鬼冥神君站在那里眼窝深陷,眉骨突出,眉毛像两撇浓墨,双目凶芒大盛,冷冷盯着任逍遥。 “第五场,你的对手是我。” “是么。” 鬼冥神君出乎意料的露出一丝笑意,冰寒凄冷的,淡淡道。 两人相隔近五丈,但不知如何,任逍遥的感觉却是对方已近在咫尺,只要他动手,狂风暴雨般的杀着会立即迎面而来,没有片刻空隙,完全不受距离的影响。 面对一代邪道宗师、天下第一大魔头,任逍遥不敢有丝毫怠慢,自登场一刻,精神、反应、心智瞬间提升至巅峰状态,先天无上罡气自然生出反应,与鬼冥神君魔功相抗,岂知他竟忽然忽然扭头,森寒冷冽的目光望向孟飞。 孟飞隐居椰岛,勤修苦练二十载,穷半生之功开创九转归原劲只为有朝一日杀死鬼冥神君,为大哥、大嫂和死去的家人报仇,这时理当怒目以视,毫不相让,但不知为何他竟不敢与对方目光相接。 鬼冥神君的脸色暗沉下去,寒声道:“二十年前……” 孟飞身子一颤,居然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鬼冥神君对任憔悴的深仇大恨绝非言语能够形容,若他知晓任逍遥身份,这就不再是一场关乎武林命运的比试,而是两代人、三十年恩怨情仇的对决……不,死斗,一方不死决不罢休的死斗! 无可否认,今天的任逍遥拥有足以和鬼冥神君叫板的实力,且在扶桑经历无数大战历练出的胆色和气魄也决不输给对手,但鬼冥神君一生毁在任憔悴手里,对他的怨恨倾三江五虎之水也难洗清,若然被他知悉任逍遥的身份,仇恨滋生出的巨大力量足以在瞬间爆发出两倍、三倍、甚至的十倍的战力! 光看孟飞的反应,鬼冥神君已知玄清秋传回的信息和由此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任逍遥确是任憔悴之子、当年被孟飞抱走的那个婴孩。双目凶光大盛,出拳在空中虚击一记,似要渲泄心中的怒火和愤恨,厉声道:“柳盟主,接下来的两场不用比了,就以这一战来决定最终成败吧,如何?” 第五场比试中原武林盟本就非胜不可,第六、第七场虽有易天寒、付龙渊、孟飞,但对手也是天绝、地灭、风雷使这样的强敌,虽然西门无泪的人头使他们多多少少产生了情绪上的波动,却也没有十足十的取胜把握。 按鬼冥神君的意思,任逍遥只要拿下此场,就算修罗教输,如此便完全不用顾忌后面几场的风险。 柳玉虚身为武林盟主,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样的提议,刚要开口答应,鬼冥神君阴恻恻笑道:“当然,我附送两场,你们也要加注……” 抬眼扫过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声音陡然拔高,“如果输了,三位也要自刎,怎么样,敢是不敢?” 孟飞虎躯遽颤,本已急速跳动的心弦骤然绷紧:“这……这这这……鬼冥神君是要毕其功于一役,既要一战报血海深仇更要灭尽中原武林所有的高手,完成修罗教统一武林的霸业,换句话说他……他毫无保留,当真要拼命了!” “好!” 付龙渊没有任何犹豫,当先应允。 易天寒微现犹豫之色,风雷使怪叫道:“易老鬼,怕了不是,没胆子就别来,乖乖出你的海去。” 易天寒性格火爆,生平最受不得激,风雷使又是他旧日第一大敌,岂肯被对方笑话,闻言立刻嚷嚷道:“逍遥,好好给我打,你要输了,老子找谁动手去。” “孟大侠,你呢。” 柳玉虚转身问道。他虽是武林盟主,却不能、更不敢代表群雄心目中神一般的八大高手。 “我……” 孟飞喉头一哽,双目已满是泪水。 “别犹豫了,这一战迟早要打!” 邓磊说着走过来,大力一摆孟飞肩膀,附耳又言语了几句。 孟飞只在看第一眼时双目亮起精芒,接着又回复那种万分焦虑,无比担忧的疲惫神色,沉声道:“逍遥,上!” 三字出口,所有的嘈杂和纷乱霎时中止,千万道目光齐齐射向高台。 中原武林……不,大宋,大宋一国的命运即将决定! 鬼冥神君仰天长笑,全无往日惯有的狂妄和嚣张,反透着无尽的凄厉和悲凉,阳光闪烁,映照在他布满筋虬的脸上,如千百条蜈蚣蠕动噬咬一般。 任逍遥为之愕然,却不道鬼冥神君猛然低头,目光突地变成赤红色,手足颜面的皮肤一瞬间转为紫红,全身宛如被火焰燃烧起来,狂吼一声:“孽种,纳命来!” 疯狂扑前,双掌合拢一处,掌心互向,炽热雄烈的阳劲请客迸发,厉如飙风,威不可当,伴随着“喀喀喀喀”劲气暴响向任逍遥潮冲而去。 变起仓促,即管任逍遥身经百战,即管任逍遥正全神戒备,即管任逍遥拥有天下无双的第六感“直觉”也断料想不到历来自恃雄武、目空天下的鬼冥神君竟会抛开身份、抛开地位、抛开颜面当着自己手下和中原群雄使出如此卑鄙无耻、贱鄙下作的偷袭手段! 这是鬼冥神君穷三十年愤怨,蓄谋良久,倾尽全力的一击,身法之快,无与伦比,几乎是眨眼功夫已到任逍遥跟前。 “逍遥,快闪开!” 晓明、晓尘、林非凡、南宫不败、独孤虹、邓涛等一齐惊声呼喊,经历过五云山大战的他们都已看出,鬼冥神君已在出招前一刹那以他不可思议的精深修为,强行把无妄血咒的功力提升至“炼狱火海”的最高境界,故而出现“紫睛火瞳,燃身灼肤”的异状。 想当年他以此御剑,连全盛时期的肖玉孙都不敢擅摄其锋。 何况是任逍遥。 第五章 看穿奥义 任逍遥没有闪、没有躲,大喝一声,在间不容发的刹那腾身而起,延缓鬼冥神君掌力及体的时间,右掌下落,虚划成圆,左掌往上一提,紧跟着右掌急腾而起,全身内劲已全数贯注其上,犹如神龙划破天际云霄,直朝鬼冥神君迎去,动作快的不可思议,全场除独孤宇、柳玉虚外连晓尘、易天寒、付龙渊等都没看清。 这一掌由上而下,并非正面硬憾雷掌之锋,两道惊世骇俗的功力撞在一起,犹如旋风狂飙,激得台上木板寸寸碎裂。 “蓬!” 双掌交击,响声惊天动地。 任逍遥弹上半空,陀螺般旋转开去。 鬼冥神君则硬被震退,整个人踉跄往横急跌,居然一点便宜也没占着。 在离高台边缘还有丈许,任逍遥的旋转开始减缓,脚跟着边线时旋动终止,猛的张口喷出漫天鲜血,显然受了内伤。 鬼冥神君也终于立定,又往横再跌一步,这才站稳,张口吐出一小口鲜血,容色转白,望往任逍遥,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接……接住了,不闪不躲、不让不避,“炼狱火海”的劲力居然被他接住了。 全场一片哗然。 “先、先天无上罡气!” 晓尘失声惊呼,骇异之色溢于言表。 “对,正是先天无上罡气,当年汴梁之战,晓明方丈、晓尘大师都曾亲历,应该很清楚它的威力吧。” 独孤宇微微一笑。 “当然……当然……” 晓明嘴唇翕合,勉力站起的身子“扑通”又坐了回去,颤声道,“一僧、二侣、三剑六大高手拾掇不下的耶律德光,遇见风大侠只……只撑了三招……各位,中原武林有救了,有救了,这场比试我们必胜啊!” 堂堂少林方丈,竟大失常态激动成这样,众群豪就算没听说过汴梁之战,不知道当时的状况也能想象得出先天无上罡气有多厉害,刹那间众群豪欢声雷动,震彻云霄,俨然不用再看已经认定了这场比试的最终结果。 没有人意识到台上的任逍遥此刻叫苦不迭,俊伟的脸容血色褪尽,全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先天无上罡气运转如意、收发由心,且因全身穴道开阖、筋脉畅通无阻,瞬间就能把功力提至巅峰。 换句话说,鬼冥神君在硬接先天无上罡气全力一击的情况下,只吐出小口鲜血,受的伤比他还轻。 这是没有可能的,却偏是发生在眼前的、铁一般的事实。 固然因时间仓促,他那一计本该在空中划三个半弧方才完成蓄力的“推窗望月”只进行了不到一半就攻出去,威力是要稍逊一筹,但即使减却由此带来的影响,鬼冥神君现在的功力也足以和他开启七大窍穴、全力催发出的先天罡气≮我们备用网址:www.txt80.com≯比肩。 这怎么可能,无妄血咒居然和天下第一神功拼成平手! 相反,鬼冥神君在笑,笑得诡异,笑得阴冷,笑得胸有成竹。 这怎么可能,初次面对先天无上罡气竟如此镇定! 任逍遥无暇多想,因为他知道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决不能和往常一样先靠轻功游斗以消耗对手体力和精神,而是一开始就要出尽全力! “锵”附身扑前的同时,任逍遥掣出寒光四射的冰魄玄霜剑,带起一溜青蓝色剑光,宛如惊虹掣电,一改平时虚实难测、无迹可寻的纷繁剑招,以雷霆万钧,震山撼岳的威势,剑即是人,人即是剑的姿态直扑鬼冥神君。 鬼冥神君再骂一声:“孽种,找死!” 右手掌化为手刀,狠狠劈中冰魄玄霜剑剑脊。 “砰”劲气爆响。 任逍遥只出六分真力,难免给震得血气翻腾,但他目的并不在此而是借机“逍遥游”的绝顶身法着反震力道滴溜溜一个旋身,移到鬼冥神君左上方,非但及时避过他反拂过来的一袖,还以精准至无懈可击的一剑朝他右肩横扫过去,心中同时涌起在沙场干军万马中冲杀突围的惨烈感更是没有留手与敌偕亡的凌厉招数。 “御剑流奥义·龙槌闪!” 易天寒叫了出来。 鬼冥神君同样“咦”了一声,这些年来修罗教在绝杀的配合下把武林四秀的武功路数调查的一清二楚,尤其是自他收到玄清秋传回的信息,怀疑任逍遥就是当年的那个婴孩起,立即吩咐手下把他彻头彻尾的查了个遍,细致到自任逍遥出道以来用过的每一式每一招,所以在第一次的硬拼中任逍遥才会吃那么大亏。 但就算绝杀法眼通天也不可能远渡重洋到扶桑去查,就算查到扶桑去也不可能查到飞天御剑流的终极奥义。 所以他不敢硬接,不敢只凭一双肉掌和这自上而下破空袭至、迅如疾电般的凌厉剑招,脚步错动,身形疾闪,欲从任逍遥身旁极窄的寸地绕过去。 这计“斗转星移”是修罗教最精奥的身法,鬼冥神君衣袂拂舞,惶如肋生双翅,一晃之下眼见便可脱离剑气笼罩,陡听“唰啦”一声,眼前冷锋耀闪,遽然横绝去路,连忙腾出左掌运力直劈,无妄血咒惊人的劲气潮涌而出,像破浪的坚固船首,硬从任逍遥攻来的强猛剑气中劈开一道间隙,直抵胸口。 任逍遥不闪不避,复又一招“天翔龙闪”剑上潜劲锐利无双,竟将无妄血咒的后劲一举摧破,鬼冥神君提气不及他快,尚未重催掌劲,冷不防“双龙闪”递到眼前,刀风迫体,不得不连退七步,方得避开余劲。 任逍遥倒提冰魄玄霜剑,纵身疾追,自左而右挥出一招“龙卷闪”闪耀着寒芒的锋刃破风而去,收发迅捷有力,其快绝伦,端的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鬼冥神君看他追来,回身一掌,掌劲却被剑下猛劲劈溃,心中愤恨无比,再骂一声“孽种”双掌齐施,连环拍出,犹如惊雷乱闪,奇快奇猛。 任逍遥厉声一啸,冰魄玄霜剑连环横扫,势如波浪汹涌、大海滔滔,瞬间将鬼冥神君掌上力道一一吞灭。 “拔剑吧,不然你输定了。” “孽种!” 鬼冥神君双目电芒乍闪,翻来覆去骂得始终是这一句,左掌一提,无妄血咒的功力循环奇经八脉,正面拍向任逍遥。 换了是胆力较逊者,在对扶桑忍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连番受阻于飞天御剑流奥义此时必采守势,但鬼冥神君乃非常之人,进攻同时,脚下踏出玄奇奥妙的步法,每一次移动均比任逍遥的判断快上那么一点,双掌交互进击,每每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急缓无定的迎向漫空射来的剑影。 掌剑交击之音阵阵如骤雨声般响起,时则密集,时而零落。 剑光激闪,寒芒电掣中,鬼冥神君活像一头大草原上寻找猎物、灵动莫测的秃鹫,凌空作出各种姿态,或盘旋扑击,或侧飞斜上,似是完全没有重量般。 易天寒、付龙渊、孟飞等都瞧得眉头大皱,情知任逍遥甫一上手已出尽全力,弃自身无数绝学不用,尽捡鬼冥神君不可能见过的招式运使,几乎把他在扶桑学到的压箱底的本领都使了出来,为得就是先发制人,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孰料鬼冥神君竟威武如天神,招招硬封硬架,以使人人都大出意料之外的内功外劲,寸步不让地抵挡着任逍遥全力施为、有若暴雨狂风下来的凌厉攻势。 此刻鬼冥神君虽处劣势,却全无败象,一旦被他摸清飞天御剑流奥义的套路,任逍遥面对的将是他空前凌厉的全面反击。 “叮!” 掌剑乍合骤分,任逍遥借劲旋开,往后退却。 鬼冥神君胸前衣衫“哗啦”撕开一片,肩头现出两条淡淡的血痕。 旋势骤止,任逍遥傲然伫立,举剑遥指对手,冷冷道:“好,好一身‘熠风遶石’,受我一剑双斩居然无事,比起少林金刚不坏体神功半点也不逊色。” “孽——种——” 鬼冥神君虎吼一声,揉身复上,喊得倒是够响够大,出手却轻飘飘的,冲着任逍遥胸口攻来。 这一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侧移,行云流水般转向腹下,变招奇速奇快,穿剑风而过,任逍遥一计“龙槌翔闪”居然全无效用。 “躲……躲过去了,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易天寒凛然一惊,“龙槌翔闪是龙槌闪和龙翔闪的组合技,兼备连击和突进的要素,号称‘无法防御和回避的技巧’,当日争夺七大派总掌门,逍遥情报充分,事先便对飞天御剑流知根知底,加腾宗主一出‘龙槌翔闪’照样逼得他手忙脚乱,何以鬼冥神君……” “看穿了,他已看穿飞天御剑流奥义!” 孟飞颤抖着说道。 “开玩笑吧,威震扶桑的绝学轻易就……” “火候不够。” 付龙渊一语中地,轻叹“逍遥再怎么天姿聪颖,熟悉的也只是中原武功,飞天御剑流的九招奥义集忍术、体术、幻术于一体,玄奇奥妙、高深莫测,若由岸本齐史施展,龙槌翔闪到处自是劈坚斩锐、所向睥睨,逍遥一没有刻意习练,招式未纯熟;二在忍术、幻术方面的造诣稍显不足;三为及时赶至巽风城,连日奔波,不眠不休,无论精神意志还是体力都不在最佳状态,所以才会在一盏茶的功夫内就被对飞天御剑流奥义一无所知的鬼冥神君摸清楚套路。” “那……现在怎么办?” “变招,继续变招,在所有招式被鬼冥神君看穿前,抢先把他看穿。” 第六章 以心驭剑 任逍遥反应奇快,“呼啦”的一剑挥出,斜削对方手背,用的居然还是飞天御剑流奥义。 鬼冥神君反应更快,人随意走,身影转动,眨眼飘至任逍遥身后后,掌影飞舞,呼呼两掌,改攻背心。 两人身法,俱都迅急无俦,刹那之间,数十招已过。鬼冥神君目中紫芒剧盛,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偏还带着一种不司形容的悍野霸气,宛如上古洪荒的野蛮怪兽,更因心中对任憔悴的无尽愤怨,使他完全抛开杂念,招招式式务求毙敌,掌风生出横扫千军的威势。 似此一招之内同时蕴含刚柔两种力道,以独孤宇的眼界,亦是生平所未睹。 任逍遥衣衫拂舞,剑光霍霍,冰魄玄霜剑如影随形,连环刺出,鬼冥神君人到何处,他必随之变招攻到何处,内劲纵奔突卷涌、剑势虽连绵不绝,迅捷灵动的身法中依旧带着一种潇洒俊逸、雍容华实的风度,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平手!鬼冥神君已经看穿飞天御剑流奥义,逍遥也没有换招,为什么……” 付龙渊也给满头雾水。 “以心驭剑。” 独孤宇忽道。 “什么?” “以心驭剑,剑术的最高境界,招式绝无成规,每每出招,都是针对对方的弱点,每一剑都有千锤百练之功,巧夺天地之造化。” 独孤宇捋须笑道,“所以逍遥的剑法表面看来和先前一样,内涵却大不相同,自然能确保平分秋色的局面。” 独孤虹插言道:“既然是最高境界,那就应该占据上风才是,怎么……” “任憔悴昔日同样臻至以心驭剑的境界,却也不过稍稍胜却鬼冥神君一筹,如今过了二十几年……” 话尤未落,忽听鬼冥神君沉声吐气,闪电冲前,倏地万千掌影,迎面攻来,而他似已消失在掌影里。 任逍遥精擅轻功,如何不知对方正施展一种奇妙的步法,以鬼魅般的高速往自己移来,每一刻位置都在变化中,攻击的招式亦是干变万化,纷繁复杂到连身形一起遮蔽,稍稍把握不当,任何一掌都会变成自己的催命符。 任逍遥岂敢大意,手腕急斗,该使付龙渊的成名绝学“御龙九决”笔直一招“战龙破苍穹”刺出,架势稳凝如山,看似简单,实包含无比玄奥的心法和剑理,似缓似快,攻守兼备,既在速度上使人难以把握;而剑锋震颤,像灵蛇的舌头般予人随时可改变攻击方向的感觉,教对手无法闪躲。 他的肉眼虽然没法掌握对手的位置,可是却凭第六感清楚判断出敌人气劲最强大的核心,进而掌握到反击的最佳目标。 虽是妙招,却非杀招,鬼冥神君一眼便即看穿,任逍遥这一剑意存试探,意在迫自己露出破绽,接踵而来的才是无穷无尽的杀手。 “砰!” 鬼冥神君化掌为手刀,像使兵器般以硬碰硬,再次格挡了他气势雄厚的一招,发出劲气交击的爆响。 任逍遥惨被震退,虎口爆裂,兵刃险脱手而出。 鬼冥神君冷叱一声,正要趁机抢攻,蓦地眼前光华大盛,冰魄玄霜剑活像天外骤来的闪电般,破开浓云密布的天际当胸搠至。 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被我震退了吗。 鬼冥神君暗暗吃惊,左手撮指成刀,右手握拳,脚踏奇步,抢前先来个隔空击拳,螺旋劲气狠狠痛撼在任逍遥剑气的锋锐处,然后始劈出手刀,借错开的步伐从左侧剑势的缝隙间切进去,奇奥灵动,务要迫任逍遥变招封架。 任逍遥使出“忍影分身术”本拟迷惑鬼冥神君的心智,杀他个措手不及,未料对方的判断如此精准,居然一瞬间就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且还做出及时有效的反击,自己预备好的十几招后手,刹那间被注定了无功而返命运。 无奈下任逍遥沉气下坠,回剑扫劈,堪堪挡开鬼冥神君贯满真劲的掌刀。 “蓬”的一声,掌刀精准无误的命中剑脊,恰好避开刃沿的冲击,寒光耀闪、削铁如泥的剑锋竟不能损伤他掌沿分毫。 两人身躯一震,同时往后暴退。 任逍遥“呼呼”喘气,半晌才稍见平复,真气内敛,凝然屹立,剑势不动如山平指前方,正是“凌霄剑诀”的起手势。 鬼冥神君一看便怒,口中“喝喝”有声,发出饿狼看见猎物时的尖利啸叫,忽然整个人离地上升数寸,全身宽袍“霍霍”拂动,脚不触地似的往他直移过来,速度惊人至极点,配合他颀长的体型,活像地狱里的冥鬼来到人世。 他每接近一些,无妄血咒压体而未的真气便加强少许,可预知当这强劲大敌临身的一刻,所作的攻击会是如何凌厉、如何难以抵挡。 任逍遥凝立原地,横剑当胸,双足不丁不八,人人以为要全力防御时忽然施出压箱底的本领,剑尖颤动振处,生出品字形三朵剑花……不,不是三朵,是三朵组成一朵,再由三朵组成,三三得九,共计九朵,妙至颠毫! 鬼冥神君击出的手刀却与从前的刀势大相迳庭,迥然有异,一道雪亮精光自手心冉冉吐出,循掌缘窜昇指尖,赫然迸发出约莫尺许的血红辉光,宛若天边残月,凌厉诡异,乃是修练无妄血咒已达颠峰境界的证明——“血影狂刀”刀芒一现,不惟旁人惊骇异常,独孤宇亦心中一懔:“难怪……难怪他把嗜血夺魄剑传给徒弟,原来当年尚未练成的绝招已能运用自如。” 冰魄玄霜剑剑出无回,直取鬼冥神君中盘。 鬼冥神君微现冷笑,弯臂斜掌,刀形气芒霍然斩出,竟然隔空将冰魄玄霜剑来势硬生生荡开,偏离尺许! 任逍遥身子一僵,竟给震得手臂酸麻,直侵肩膊,自练成先天无上罡气以来首次在正面比拼中吃如此大亏,暗吃一惊:“好厉害!” 顺势旋身卸劲,内息飞速运转,酸麻顿消,反手递出一剑,气象雄伟,直如泰山压顶,无数后着宛若重重堂庑,一进比一进开阔堂皇,赫然正是第十一式“相见时难别亦难”当日他和水芙蓉携碧血珍珠归返听雨轩,途中为绝杀所趁,受困于永和山庄,正是籍此劈开摘星楼里的万斤铁罩得以脱难,如今辅以先天无上罡气至阳至刚的灼热真气,势道之猛、威力之强可想而知。 鬼冥神君横眉冷对,凝视剑光,寒声吐出一句:“孽种,自不量力!” 血影狂刀疾探而出,势夹劲风,当真快如闪电,如幽灵之飘升,如星殒之崩落,手掌一抬一劈,“相见时难别亦难”的劲气竟立告瓦解。 鬼冥神君出手如电,一刀既施,后招复至,运转间无丝毫阻隔,看得众人心怀忐忑,生恐任逍遥一时不慎,为对方所趁。 凌霄剑诀无固定招式,注重的乃是剑意,任逍遥以心驭剑,所有招数变化,无不充满天马行空、妙至毫巅的创意,生出宛如空中鸟迹,水中鱼路那种不著痕迹的手段变化,故在对战时无往不利,轻易便能抢占上风。 但今天,他的对手是鬼冥神君,一辈子视败给任憔悴为奇耻大辱,一辈子在钻研如何破解凌霄剑诀的鬼冥神君! 谁能想象,鬼冥神君单凭右掌凝聚而成的血影狂刀,一刀、一刀、又一刀,凌霄剑诀附带的先天无上罡气有多少重劲,便给他破了多少重去,竟是不能稍加摧挠刀势,刀锋直逼冰魄玄霜剑而来──剑光一弹,冰魄玄霜剑再被震偏,第十六式“曾经沧海难为水”亦告被迫。 鬼冥神君疯狂进逼,眼中火焰大炽,血影狂刀横过任逍遥咽喉,好在任逍遥轻功妙诀,依仗“逍遥游”的迅快身法避让开去,否则脖颈一处无苍茫踏雪甲防护,若被砍中,大罗金仙也难救活。 剑影消散,任逍遥立在高台边缘,气喘如牛。 他首次生出对方是个完全无法克胜的敌人的胆怯意念,心中大为栗然,知道自己在对方强大的攻势下,信心已逐渐丧失,假若让这种感觉继续下去,此战必败不在话下,不但自己要命丧当场,在武道修行的路途上走到尽头,更会连累众多前辈白白丧命,致使中原武林一招覆亡。 想是这么想,但在鬼冥神君大有洞穿宇宙之能的血影狂刀前,即使是他任逍遥也要兴起无从抗拒的颓丧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鬼冥神君在与先天无上罡气的对决中丝毫不处下风,甚至……甚至还略占优势,这……他的功力比耶律德光当年高不了多少啊……” 瞧着越打越是被动、指不定几时就要的任逍遥,晓明心急如焚,全然失去作为少林方丈应有的笃定和持重,僧袍凌乱的不成样了,颤声道。 “先天无上罡气的作用是贯通全身经脉,使内息运行畅通无阻,真气运转如意、收发由心,而威力高低则取决于体内窍穴开启的数目。” 独孤宇凝注台上,苍老的眸子一瞬不瞬,缓缓道,“风任秋历尽劫数,创此神功,九大窍穴皆尽开启威力自无与伦比,而逍遥……若我所料不错,逍遥他最多只能催发七处。” “七处?七处也足以应付‘炼狱火海’了吧。” 晓尘沉声道。 “不,是‘炼狱火海’,是‘天灾劫火’,无妄血咒第九重‘天灾劫火’。” 晓明闻言一怔,愕然瞧向独孤宇,满头雾水的问道:“无妄血咒的最高境界明明是炼狱火海啊,几时又冒出来个……” “创制无妄血咒的那位高人,内力虽强,却也未到鬼冥神君今天的地步,无妄血咒练到第八重而至,他所写的第九重心法,自己已无法修练,不过是凭着聪明智慧,纵其想象,力求变化而已,修罗教历代教主中赶练无妄血咒的本来已少,练到第六重的少之又少,练到第七重的几乎没有,练到第八重的只鬼冥神君一人,久而久之自然把这人力无力无法逾越的‘天灾劫火’给忽略掉了,我也是听一位故友偶尔提起才知道,万万没有料到……” “独孤老儿,算你聪明。” 鬼冥神君忽然扭头,冷冷截断道,“本君归返西域后,穷二十载光阴苦心钻研,终于补足‘天灾劫火’的全部心法,一蹴而就,眼看就要臻至‘阳中之阳’的巅峰,如今……哈哈哈,别说你独孤宇和这自不量力的孽种,就算任憔悴未死也休想胜的了我!” “哼,你以为我是把赌注压在先天无上罡气这么,大错特错!” 独孤宇冷笑道,“练成先天无上罡气,只是让逍遥不必惧怕无妄血咒的内劲,拥有和你叫板的资本,真正绝定胜负的是……”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望向台上的任逍遥。 第七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 任逍遥已陷进生平从未遇到过的危机中。 他身经百战,会尽无数高手,也曾不止一次的被逼到背水一战的绝地,但纵能从对手处找到精神的空隙,凭借优越的战术,利用对方心灵的破绽将其击倒。 对比之下,鬼冥神君和他之前遇到过所有对手高低立判,他的精神修养是无隙可觑,就像自亘古以来存在的高峭山岳,任由狂风吹打也难撼动其分毫,无论加腾鹰、武藤兰或是蓝染惣右介都无法与之相比。 唯一可与之比拟的是岸本齐史,但自始至终任逍遥没有和他交过手,只是蒙他青睐以“燕返秘剑”相授。 为何自己会生出这种感觉? 是因为甫一入场便开启第六感,使得灵觉无线提升? 或者因为对方老谋深算,早已预料到比武中将要发生的一切境况? 还是因为自己连日奔波,整整三天不眠不休,状态十分低落? 任逍遥茫然不解,完全无法解释出现此类状况的原因,唯独的清楚的是在气势对峙上,自己已屈居下风,故而生出无法击倒对方的颓丧感觉。 任逍遥心内敲响警钟,明白若再苦战无功,这种感觉将足以把自己拉向失败。 然而明知如此,他却没法改变事实。 鬼冥神君的气劲完全把他笼罩,在他锐利闪耀的眼神下,任逍遥感到被对方看了个通透,自己就像赤身裸体般难堪。 鬼冥神君双目紫芒趋盛,显示他正不住提众功力。 面对他即将发动的惊天动地、威力无俦的全力一击,自己绝不可有半分退缩,否则会是兵败如山倒之局,直至被杀。 不,不能输,万万不能输。 如果输了葬送的不光是我自己一条命,还有中原武林千千万万条生灵。 在这胜负攸关的刹那,任逍遥仰首上望,深吸一口气,把一切杂念情绪全排出脑海之外,七处窍穴的开启至最大状态,血管同时收窄,使血液奔行加速,全身内劲周游干息,身体的所有困倦和疲乏顿即消去,体内气劲澎湃,变化出正反两股力道,陡然间拔身冲前直扑鬼冥神君,到他身前丈许时猝然横移,冰魄玄霜剑呼啸击出,三横两纵,气势雄浑,直有将对手斩为九块之势。 鬼冥神君瞳眸如火,杀意更盛。 被他以无妄血咒压得几乎斗志全消的仇人之子,忽然间全身衣袂拂扬,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站得稳如泰山,而连他都不明白的是为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任逍遥能恢复战意,随手刺出一计如此玄奥莫测、雄沉势猛的剑招。 更诡异的是任逍遥横移之时,自己以无妄血咒构筑的无坚不摧的真气力场像忽然失去重心和目标似的,变得晃晃荡荡,使催劲的他反而无法控制,急忙侧身避开剑锋,左掌顺势前击,劈向任逍遥胸膛。 任逍遥剑锋陡转,竟弃即将及身左掌不顾,似早已预料好一半斩向右端。 果不其然,鬼冥神君左掌的扑击乃是虚招,击至中途已然顿止,为得是吸引任逍遥注意,以便右掌的血影狂刀趁袭而入,一击必杀。但任逍遥既已察觉,行事立刻逆转,就变成蓝芒灼闪的森利剑锋等着对手送上门来。 鬼冥神君冷笑,本已停止的左掌突然推前,挟着摧山撼岳的雄浑气魄抓向胸口,尚未及声已发出似闷雷般的激响。 任逍遥应变奇速,横剑挡拆,虽然慢的半拍,但对方也是从停止到突然发动,速度比起正常情况下也慢半拍,刚好来得及挡拆。 就在这时,鬼冥神君施以突袭的左掌竟再次停止,全身功力灌回右臂,血影狂刀锋芒遽盛,带起的劲风狂飙波浪般往两旁卷涌,螺旋般的劲气从刀锋涌出,呼啸声贯耳轰鸣,流星般破空往任逍遥咽喉电射而去。 “三虚一实!” 众人这才醒悟,却已惊得发不出呼喊。 鬼冥神君早便料定任逍遥不光看的破他第一计虚招,连第二计也休想起到作用,出乎所有人意料外的使出三虚一实的打法,果然赢得了最佳的出手良机——任逍遥若给劈中,就算身穿苍莽踏血甲,刀抢不入,内劲造成的损伤已够他受的。 任逍遥竟也笑了,冷笑,居然像早晓得他会如此攻来般,准备充足的以拙制拙,劈出去的冰魄玄霜剑举重若轻,虚飘无力似的空中兜转一弧,眨眼绕了回来。 三虚一实,全部看破! 几乎是在瞬间,任逍遥把失却多时的主动重新夺回手中。 这时鬼冥神君变招已来不及,血影狂刀惟有原式不变,改向上扬。 以他经验之丰富,眼力之高明,竟完全弄不清楚任逍遥是如何判断出他这三虚一实、计算周密,事先毫无预兆的连环妙招。 只有易天寒、付龙渊、孟飞知道,任逍遥依仗的是他超乎常人的第六感。——直觉,不用眼看、不用耳听,只凭气机相感就能看穿对方的所有行动。“轰”任逍遥体内正反两股真气变为绞旋而依相反方向旋动的一股气柱,像暴发的洪流般,离剑而出,迎上杀机凛冽的血影狂刀。 刀剑交击,两人同时虎躯剧震。 任逍遥借势跃上半空,破天荒的双手持剑,高举过顶。 他的心、神、意全集中往厚背刀处,无人无我,生荣死辱,再无关痛痒。 鬼冥神君不给他积蓄气力的机会,虎吼一声,全力上跃,一股凛冽至使人呼吸难畅、双目刺痛、身如针戳的惊人气劲,随其移动搂头盖脸涌来,明明只是初夏的六月,任逍遥却像置身于八月流火之下,身内的气血也要燃烧沸腾起来。 无妄血咒的魔功强横至此,难怪被誉为邪道第一高手。 任逍遥微微一笑,双足交相互踏,使出飞仙化羽直线上升。比起高纵高跃,鬼冥神君决不及他,只要达至半空脱离无妄血咒气场的笼罩,他便可从容蓄力,伺机发动猛攻。 鬼冥神君焉能让他得逞,急急催动“天灾劫火”萦绕身体的炽烈火光骤然变成紫色,脚底亦似有烈焰喷出,速度陡增倍蓰,两丈的距离,只像数尺之地,瞬间便到,什么缩地成寸,不外如眼前的情况。 “好快,比你飞仙化羽还……” 邓磊面色骤变,失声道。 “逍遥未出全力。” 孟飞淡淡一笑。 “什么!” “如果他愿意,没有人能追得上……绝对,绝对没有!” 话声犹在,任逍遥长啸一声,冰魄玄霜剑闪电下劈。 他根本没想过跃上空中积蓄气力,所以如此乃是为了引鬼冥神君追来——鬼冥神君轻功不及,为了追他一定会把全部功力用来增速,只要把握好这个时机,即管“天灾劫火”胜过他只开启七大窍穴的先天无上罡气一筹,照样能一击破敌! 出招的刹那,任逍遥生出在战场上面对干军万马的感觉,心中涌起一往无前的气概,纵使战死沙场,也不退缩半步,不会有任何遗憾。 剑光迸射,瞬间已到鬼冥神君胸前。 鬼冥神君虽惊不乱,眼中寒光一闪,往横侧移,掌上火焰转为紫芒,血影狂刀疾如闪电,不偏不倚的迎向剑锋。 “铮!” 和当年在虚夜宫里劈开安纲殿地下密室的那扇寒玉门时一样,冰魄玄霜剑发出动人心魄的清脆鸣音,方圆十多丈内的空气,随着冰魄玄霜剑的移前以惊人的高速聚集往剑锋,挟着喷薄的蓝芒汇成一道使人睁日如盲的强烈电光,划开虚空,突破任何剑术宗师人力有时穷的极限,猛击血影狂刀。 独孤宇、柳玉虚、晓尘、林非凡齐声惊道:“身无彩凤双飞翼!” 第八章 天灾劫火 当年他和任憔悴几度交手,数次都饮恨于“身无彩凤双飞翼”之下,理应比谁都清楚此招的威力,但他自恃“天灾劫火”威力了得,衣袖拂处,身形白鹤乘风,飘升数尺,以居高临下之势迎将过去,血影狂刀锋芒遽盛,璀璨耀眼的幽蓝紫芒彷佛月华飞散,轰然迸出,竟欲硬撼冰魄玄霜剑迅雷电擎般的耀眼剑芒。 倏忽之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杀过来的强烈电光在离血影狂刀尚有寸许时顷刻间分成千华万道,饶过血影狂刀。 鬼冥神君发出闷哼,只一瞬全身已被电光缠绕,自然蜷曲起来,劈空的血影狂刀已无力回援。 “身无彩凤双飞翼”竟是虚招! 任逍遥手腕疾抖,“锵啷”一声,剑芒如水银泄地骤然递出,挟带着刚烈正大的“先天无上罡气”逼得风声剧响,恍如龙吟虎啸,威力之强无予可抗。 “飞天御剑流里禁断奥义·觉醒无双乱舞最终禁术——燕返秘剑!” 长啸声中,浑厚无匹的先天真力激荡剑脊,嘤嗡响动,冰魄玄霜剑化为烧身疾走失去实体的光束,剑气奔涌直刺鬼冥神君心窝。 当日岸本齐史在两丈外出招,任逍遥徒拥第六感,稍有疏忽竞全无察觉。 而今任逍遥和鬼冥神君只相距一丈…… 鬼冥神君看不清燕返,却知任逍遥想置他于死地,必须一剑正中心窝,否则以他横练的一身‘熠风遶石’,即管冰魄玄霜剑削铁如泥也休想一击必杀,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擎回血影狂刀,内劲注满,横挡胸前。 “当!” 血影狂刀被燕返剑气劈个正着,一荡之下,嗡嗡不止,有若神龙长吟,先天无上罡气内劲一裂,挟着崇山峻岭般的巨力压至,隔空猛震,霎时紫芒迸碎,杀气尽销,“天灾劫火”的真劲连带鬼影狂刀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鬼冥神君但觉胸膛一痛,已被燕返剑气所切,厉劲入肌半分,割肉见血。 鬼冥神君勉力提气,咬牙硬挺,连退十几步方才站定,凭着无妄血咒的精深修为硬是剑气抵去八成,却仍脚步失稳,差些儿当场摔倒,内气逆冲,胸口一阵窒闷,脸上蹦现青筋,咬牙切齿,容色狰狞。 血影狂刀终告破解,但这却是任逍遥牺牲两大绝招才换来的。 被燕返秘剑当胸劈中居然只擦破油皮,血影狂刀的阻挡固然是其原因,任逍遥不及岸本齐史精通此招固然也是原因,但真正做到此点还是依仗“天灾劫火”近乎阳中之阳的绝顶神通——只开启七大窍穴的先天无上罡气确实稍逊一筹。 任逍遥没有追击,而是出人意料还剑入鞘。 高手对决,同样的招式第二次使用没有意义,身无彩凤双飞翼、燕返秘剑已是任逍遥所能做到的极致。 所以他果断收剑,收剑以掌相搏。 “好!好!好!” 鬼冥神君没有再骂孽种,而是破天荒的连说三声好,两手高举张开,整个人散发着深邃不可测度又诡异莫名的煞气。 当他身上散去的紫色火焰重新燃起,任逍遥忽然感到整个天地仿似随着他旋动,这并非任何错觉,而是一种异常真实的感觉。 鬼冥神君虽魔功惊人,终究乃凡人之躯,为何竟能生出如此强猛的摧山破狱、宛如厉鬼般的凌厉气势。 任逍遥同时潜运真力,把第六感提升到极致,心灵变得晶莹剔透,一切清晰起来,包括方圆十丈内的一切,以及对方紧锁着他的灼热真气,刹那间掌握到鬼冥神君之所以能使他有如此奇怪的感觉,皆因天灾劫火的功力距武道修行的至境阳中之阳仅一步之遥。 当年的风任秋,挟阳中之阳谈笑间破天魔心经,对上恨天亦只需三招。 而今,鬼冥神君的修为离他就差一步。 所以自己面对的再非一个宗师级的高手,而是夺天地造化、近乎厉鬼的异人。 任逍遥没有动,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功力上稍逊对方一筹,往昔战无不胜赖以籍仗的最大优势已拱手让人。 面对恃天灾劫火,无时不欲除己而后快的鬼冥神君,稍有疏失便将万劫不复。 他必须等,静静的等,等待出手破敌的最佳良机。 鬼冥神君也没有动,但一双眼睛,却紧盯着任逍遥的目光。 要知与人交手过招之人,大致可分四等。 第四等人与人交战,眼睛什么也不看,只是盲目乱冲乱干! 这种人既无交手经验,更谈不到技击,有如蛮牛。 第三等人与人交战,眼睛只看着对方面门,或者是自己出手要攻击的地方,别人一拳打到自己身上还不知道。 这种人只知有攻,不知有守,若不能以力欺人,必败无疑。 第二等人与人交战,目光便会凝注着对方双拳,但他们只记得对方有拳击人,却忘了别人还有双腿。 这种人大多是市井匹夫,或是三流武师! 第一等人与人交战,目光必定凝注在对方双肩之上,只因对方无论发拳踢足,肩头必定先动。 这种人已知以静制动,观微察着,可算武林高手! 真正宗师级高手相争,目光却必定凝注着对方的眼睛,不但要自对方眼神中察出对方攻击意图,出手方位,而且还要以神、气慑人! 鬼冥神君紧盯着任逍遥,紫火闪动的眼睛,有如碧空中的恒星,瞬也不瞬! 他清楚,只要自己眼神一瞬,便再难把握任逍遥的行动,他这任憔悴的孽种儿子、横在自己一统武林道路上的绊脚石、势必乘虚而入! 一招棋错、满盘皆输,这样的事情岂能在他身上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遥相对峙,始终没有出手。 鬼冥神君两手虚垂,一动不动,鹰隼般的尖利眸子精芒凝然,杀意凛冽,仿佛随时要把任逍遥撕碎、扯烂。 任逍遥却面带微笑,浑身上下全无戒备,神情愈趋懒散,好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不把这场比武放在心上。 包括独孤宇、晓尘、晓明等高手在内,所有人都枉然不解,明明形式严峻,任逍遥为何还笑得出来,只有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知悉,任逍遥已完全摈弃视听的判断,心神进入无成无败、不喜不怒、心如无物的至境,全仗第六感直觉来判断捕捉对手的行动。 他笑,是为了挑明,精神方面的比拼自己稳胜却一筹,迫使鬼冥神君发动攻势,鬼冥神君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动。 他想捕捉任逍遥因诱敌不成心灵出现波动的瞬间。 却不料任逍遥抢先一步,趁着他犹豫刹那,闪电飘前。 体内经脉窍穴间的先天真气在刹那间提升至最巅峰的状态。 身上毛发根根耸竖,登时涌起一股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森厉气势,涌向对手。 任逍遥才跨出两步,便予人行云流水,身若飘羽,好似漂浮于空气之中的奇异感觉,分明是种暗含上乘深奥诀法的步法招式,否则怎能从区区两步中,表达出须要大串动作才能表达出的威势。 随着接踵而至、飘忽不定的奇异玄妙身法,任逍遥双掌并举,前后呼应,发出“磅磅”连声闷响,如阴霾之中雷声隆隆,电光肆虐,先天无上罡气的沛然内劲流转数匝,凝重胶结,遁由令人无法揣测的进击路线扑向对手。 周遭响起虚虚荡荡、若有如无的尖锐呼啸,似是鬼声啾啾,行过之处木板地面啪啦轻响,现出道道裂痕,但在方圆叁丈的围内,一滴风都欠奉,而庞大无形的压力,却足令任何对手呼吸不畅,体痛欲裂。 只可惜这个任何里不包括鬼冥神君。 鬼冥神君侧移一步,撮指前劈。 任逍遥双臂早早震起,两手真气鼓殇,缓快无定,时而往左、时而向右,不惧闪避退让,可在任何一刻发动致命的攻击。 但当鬼冥神君移离立身处的一刻,任逍遥却感到整个天地都似被他牵动鬼冥神君再非鬼冥神君,而是天和地的本身,也像天地般虽然不住转化,却是无有穷尽。 同一时刻,他仿佛置身于平原旷野,漫空流星陨落,天火迸发,无处不在蒸腾,无处不在燃烧,根本没有逃离的机会。 这才是邪道魔功的极致,和此相比,武藤兰的尸鬼封印只像刚学爬行的婴儿。 鬼冥神君的手掌在前方扩大,变成遮天覆地的一击。 任逍遥明知肉眼所见是一种错觉,明明凭借第六感掌握到对方的进攻显露,但仍然被鬼冥神君凶厉无匹的魔功完全吸摄,没有办法阻拦或化解,就那么硬被鬼冥神君的手刀一分不差的命中掌风锐最盛处。 没有丝毫劲气交击的爆响,亦没有劲气激溅的正常情况,只有惊心动魄的电光,闪于掌心和手刀之间,任逍遥全身遽震,眼耳口鼻渗出血丝,像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在空中连续两个翻腾,落在高台边缘。 鬼冥神君虽凝立原地,脸上却血色退尽,劈中任逍遥的右手不住打晃。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者晓得,刚才交锋的激烈处,仿如在鬼门关前徘徊,稍一失足便会错踏进去。 两人目光交击。 任逍遥体内真气翻腾不休,五脏六腑倒转了过来般难受。 第九章 胜负弹指间 天灾劫火实在太强大了,他的出手占尽优势却始终逾越不了这道坎,反差点把自己一条命给搭进去。 鬼冥神君也说不出话来,苦练廿载、自信无敌于天下的魔功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任逍遥挡住,这是之前从未想过也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两人同时涌起一个感觉:胜负生死将判决于数招之内。 鬼冥神君一声长笑,本随风拂扬的衣衫反静止下来,而他却似成为一场流星火雨的核心,把整个高台完全置于他引发的流星火雨之下。 天灾劫火功劲从虚无变为实有,一时方圆十丈之内,尽是如火如烟的灼热狂流,劈头盖脸的从四方八面朝任逍遥打去,实有非人力所能抵挡的可怕力量。 每一片真气形成的“火”雨,都会损耗任逍遥少许的护体真气,而当火雨前赴后继,接踵而来,同时迸发的数目一旦增加,任逍遥的损耗更大。 无妄血咒练到这个境界,有种把天地宇宙的狂暴,全集中于此的惊人感觉,完全阻断了任逍遥与外界的联系,使他陷入绝对的被动境地,绝对的孤立无援,甚至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几时就要被天火吞没,一旦精神上撑不下去,会像玩偶般任凭鬼冥神君的劲气摆布,完全失去自主的力量。 修为至斯,已突破了自古至今任何邪道宗师人力有时穷的极限。 任逍遥首次遇上如此厉害的邪门武功,对方似是有用之不尽的力量,汇合成仿似天罗地网的劲力场,身在其中如入火窟,且灼烧的感觉不住增加,致令自己的功力不住损耗,远远超出只开启七处窍穴的先天无上罡气的恢复速度,那种彼长我消的可怕感觉,构成世间最难以抗拒的可怕压力。 他知道自己处于下风,而对方则正逼他在极度劣势里作出反击。 如何才能反败为胜呢? 任逍遥举袖擦去嘴角的血丝,双目异芒遽盛,窥定对手,上身衣衫突然鼓胀,接着寸寸碎裂,露出贴身穿着的苍茫踏雪甲,身形稳立如山、渊亭岳峙,姿态直若天神,显然正提聚功力,欲做生死一搏。 在如此正面对决的情况下,什么计谋手段都派不上用场。 唯一的办法就是毫无保留的使出全身功夫,甚至把体内的潜力发挥到极致才有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 任逍遥意随心转,先天无上罡气自然而然的形成笼罩全身的气场,左手横于胸前,右手缓缓举起,掌心向外,当积蓄了爆炸性的能量时信心十足的笑道:“三招吧,三招之后,我要你再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刚说毕此话,左掌推出。 以鬼冥神君的眼光识见,一时也弄不清楚任逍遥出掌的意图。 原来任逍遥此掌不但无声无息,且非直接攻向鬼冥神君,反是向鬼冥神君立处身侧的虚空发出,表面看似不含任何劲力,可是却带得鬼冥神君正笼罩自己的以天灾劫火催动的气场,整个随燕飞虚无至极的一掌,往右侧开去。 任逍遥顿感浑身一松,晓得成功失败,就在此刻,闪电逆气流而上,融汇先天无上罡气的强猛掌劲如雨暴后积发的山洪,涌向高台正中的鬼冥神君。 十丈,两人相距十丈,鬼冥神君也动了,足不点地的朝他扑来。 五丈,任逍遥周围现出紫火,似欲疯狂吞噬着他身体,却全被护体真气挡住。 两丈,凌空而至的鬼冥神君双目尽被紫芒填满,汗毛根根竖起,须发拂扬厉叱一声,两手先反往己身划去,然后摊掌送出于他两手间无形而有实,可怕至极的气劲,势如铺天盖地,威不可当,轰轰闷声之中尽封四方退路,此时任逍遥感应到对手送过来的终极武器,那是由具有高度杀伤力,近乎阳中之阳的天灾劫火凝众而成彷如尖锥的罡气,重叠了层层惊天动地的猛厉后劲,威力不知强到什么境界,绝非人力所能抗拒。 敏锐的第六感让他在刹那间完全捕捉到无形气锥的形态特性,偏是毫无卸解逃避的方法,只有和他正面交锋,硬拼一招。 劲气破风之声填满任逍遥耳鼓,气锥过处的木板像一堵墙般被狂扯而起,一时天地间尽是被带往空中的沙石木屑,阳光也被掩盖了光色。 如让气锥及体或在近处爆开,他任逍遥肯定尸骨不存。 任逍遥大喝一声,掌间“嘶嘶”作响,全身提聚的先天罡气应势发出,如铁遇磁石般、投往鬼冥神君从丈外的半空中催送而至的气锥去。 山崩地裂,地动天摇。 任逍遥完全不晓得发生了甚么事,只感到阳火先一步遇上了气锥,两强相遇,并没有发生预期中劲气交击的后果,而是…… 而是天灾劫火的功劲把融汇先天罡气的掌力推了回来! 两股真劲在离他还有丈许的地方瞬间塌缩,接着以惊人的速度发疯似的向外扩张,最后变成撕裂了虚空的电焰,蛛网般散射半空,瞬间把他吞没! “啊啊啊……呃啊啊啊……” 惨叫声中,任逍遥把两人交并一处的掌力照单全收,身躯翻滚弹跳,狂吐鲜血,就那么失去控制,全然不能自主地载往台下。 鬼冥神君双目紫芒已散,瞳眸却仍瞪得血红,猛然拔身而起,直追过去。 劲气激爆的威力远比预想中要小,任逍遥又身穿苍莽踏雪甲,受此一击未必致死,这在鬼冥神君来说是决不能容忍的事情——任憔悴的孽种儿子必须、只能由自己亲手送归黄泉,否则如何出得了这口心中憋了近乎三十年的恶气! 他袖袍一怔,掌心指着任逍遥连划三个小圈,肘弯屈起,再猛伸张,全身积蓄的最后功劲喷薄而出,化为火热灼流形成的劲气球,由大变小,由分散转趋凝聚,蕴含重重功劲拍向落叶般被暴风刮起,往后抛掷的任逍遥。 目标是额头,打中即脑浆迸裂。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蛛网般缠绕着任逍遥、直欲撕裂虚空的电焰骤地轰然激荡,悉数倒卷,反朝鬼冥神君扑来! 只一瞬,他攻向任逍遥的重重功劲已被吞没。 九转归原劲! 对,正是孟飞隐居椰岛,穷廿载心力创出的九转归原劲! 第十章 惨胜惊魂 任逍遥心知肚明,自己连日奔波,无论精神、体力就不在最佳状态,尚未大成的先天无上罡气又确确实实不如天灾劫火,那一掌只有四成、甚至三成把握拼过鬼冥神君,而且就算拼得过也会精疲力尽,到头来胜的未必是自己。 所以他豪赌一把,只以七成功力出掌,拼着受身先天无上罡气、无妄血咒的合力一击的摧残,强行完成了九转归原劲的蓄力,时间拿捏得不早不晚,恰好在鬼冥神君尽摧全身真气,欲一击置他于死地的时候把漫空电焰反弹了回去。 电光激闪,一时间整个比武场消失了,只剩下令人睁目如盲的白光。 和催人心魄的轰轰鸣响。 白光散去,入眼触目惊心。 方圆二十余丈,以数千根上好杉木搭制而成的比武场瞬间已成废墟,没有一根……不,一段、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没有一块碎木留下。 鬼冥神君落在废墟外,踉跆后移,退开七、八步后方重新立稳。 面对融汇三股巨力、笼罩整个比武场、势道之强猛足以毁天灭地的凌厉功劲,他明智的选择了躲——不躲就是死路一条。 而任逍遥则用尽他最后的一丝力气跃上半空,撑到高台尽毁、烟消云散才跌落下来,“咚”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废墟正中。 “三……三招,我说过的……三招就要你……输!” 任逍遥嘴角鲜血长流,强撑着欲要站起,怎奈周身骨骼剧痛如碎,稍一运力“扑通”又倒了下去。 赢了,任逍遥赢了! 虽然身受重伤,但他却拼着一死把鬼冥神君逼出了高台!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太过震撼,以致全场数千“观众”全都看的傻了,半晌竟无人出声。 鬼冥神君躲得及时,几乎未受波及,神情却怪异之极,脸上筋肉微微抽动,无比狰狞,脸色由紫红转为铁青,铁再由青转为惨白,时而茫然失措,时而咬牙切齿,忽然抬头狂啸,声嘶力竭的吼声,震得众人耳膜刺痛。 多数人不知鬼冥神君和任憔悴的深仇大恨,更不知任逍遥就是任憔悴之子,见着他如此态若疯,修罗教众人均感惊惶,中原群雄则是幸灾乐祸。 “我……我竟然……竟然会输,输给他……不、不可能……决不可能……” 鬼冥神君浑身颤抖,满眼血丝几欲胀裂,狠狠低嚎:“孽种,纳命来!” 不知从哪涌出的力气,双掌骤然一分,便如两堵气浪左右排开,竟不顾已然败北的事实和先天立过的重誓扑向身受重伤、几欲晕厥、全无还手之力的任逍遥。 剧变突生,任谁都来不及阻拦。 鬼冥神君行过之处,地板石砖劈啪翻裂,突如其来的凌厉功劲贴地冲过,激得碎散木屑碎块卷往两边,声势骇人已急。 任逍遥身子一轻,几乎被狂风掀得离地而起,抬手想要格挡却是有心无力。 难道……难道说中原武林的救世主会这样身遭突袭、轻易死在这里! 当然不! 鬼冥神君离他尚有两丈,背后急风陡起。——暗器破空之声!——比一切暗器更可怕、更尖锐、更快疾的划空之声!——听得唐门四大护法唐天鹰、唐立昂、唐孝忠、唐宛若齐齐色变,甚至连唐云鹤都勃然色变的暗器之声! 鬼冥神君已趋疯狂,眼中寒光一闪,竟全然不顾自身只求立诛任逍遥。 当年输给任憔悴,他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失去了一统武林的千载良机。 而今本可偿报大仇,逃回近三十年吃过的苦楚,却不料他又输了,输在任憔悴的儿子手里,输的惨不忍睹。 廿载辛劳,一朝成空,不杀任逍遥如何泄愤! 忽听场外一声厉喝:“快躲开!” 吐字含混,音调模糊,绝非出自汉人之口。 听到这个声音,本忿然出手,非置任逍遥于死地不可的鬼冥神君竟抛开三十年的仇怨和愤恨,硬生生止住身形,伏低、扑下,就地一滚。——他以一教之主的身份,纵横寰宇,睥睨天下,从未这么狼狈过!——但为了生命,再狼狈也顾不了。 鬼冥神君伏地的刹那,漫天晶芒如飞花碎玉、惊露四溅,从四面八方蜂涌而至,“啸啸啸”自他头顶呼啸飞过。 “哧”地一声,鬼冥神君发冠被削,登时头发四散。 漫天暗器连绵,竟似永无止歇,犹如夜幕繁星,漫天花雨,更象空气弥漫在你的身边,挡无可挡,避无所避。 晶芒闪耀,随风而动,非金非铁非……绝非以往暗器的任何材质,威力却无稍逊,反犹有过之,行过处一片风雷之声。 暗器无处不在,就象是翩飞于花中的精灵,映着漫天斜阳,晶亮耀眼,令对手目眩神迷,防不胜防! 暗器太快太快,即便鬼冥神君及时伏低,躲过了第一轮的扑袭,第二轮攻势顷刻而至,对准的赫然是心口。 电光火石! 这四个用来形容暗器的速度决不夸张,鬼冥神君一个滚地翻开丈许,暗器已到他身前一尺之地,别说起身纵跃,连稍稍侧移都办不到。 是的,暗器之快已完全超过肉眼的判断,完全超过武学所能达到的极致,除任逍遥的第六感,天下间绝对、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把握住他的来势,哪怕是一丝一毫,而即使换做任逍遥,面对这样的局势也只能闭目待死! 鬼冥神君自然无法避开,硬挡……他知道自己挡不下来。便在此刻,一道黑影呼啸而至,恰好插在鬼冥神君和暗器之间。 是个人,被抛过来的人。 一刹那,只一刹那! 此人已被暗器撕得四分五裂,肢离体散,别说一块完整的皮肤,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只剩遍地血水和几副残破的衣衫。 衣衫边缘隐隐绣着一丝修罗教的标识。 我的人! 鬼冥神君不及想,暗器又到跟前。 他退,速度却全然不及。 黑影,又是黑影……不,准确来说是应该是穿着修罗教服饰的教众为恰当,他被抛到鬼冥神君跟前,以血肉之躯为教主阻挡暗器。 一刹那,又是只一刹那! 鬼冥神君和暗器间只余满地血水。 教众……血水……教众……血水…… 陆陆续续抛过来二十几人,近乎疯狂的暗器攻势方才止歇。 比武场边除了血水和零星几片扯碎的衣衫再无一物! 这次比武,鬼冥神君带来三十五人,人人都是精选出来的教中高手,不少还练过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一类的挨打功夫,然而…… 被抛过来的二十几人中没有一个能阻挡暗器片刻,没有一个能留下…… 尸体么?不,骨头渣! 天呐!晶芒所指,摧枯拉朽,劲风到处,所向睥睨! 天下之大尽无一物尚能存有!这是什么?是暗器么? 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暗器? 不,是流星! 流星划过的天空,留下瞬间的无穷璀璨,它的光芒是如此美丽,如此灿烂。 风无相,雨无常,流星漫天殇。 美丽的东西为总是令人痛苦的,总会给人带来威胁和伤害。 最美丽的天外流星划过天际,象征却是毁灭和死亡。 出手的邓磊——无人知道他的暗器是从哪里掏出来,甚至连他扬手的动作都没有看见,就这么一刹那,他让修罗教二十余名高手尸骨无存。 逃过一死的鬼冥神君亦是披头散发,满面狼藉。 “这……这……瞬间……瞬间就……漫天花雨……是漫天花雨么。” 唐立昂,唐孝忠,唐宛若面面相觑,惊得半晌才问出话来。 “漫天花雨是把化尸散涂在暗器上然后一并发出,伤人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化去尸体……像这般一……一瞬间就尸骨无存……不是的、绝对不是。” “五年不见,你总算回来了,期间是随任教主去了扶桑么。” 唐云鹤出人意料的缓缓站起,沉声道。 “嗯,这一趟阅尽异国高手,受益匪浅。” 邓磊洒然转身,微笑以答,“怎么样,第四次的五年之约几时开打。” “不必了,我认输。” 唐云鹤仰天长叹,双目射出斩之不断的感慨神色,摇头苦笑道,“如此一招既出、鬼神骇然的招式我唐云鹤一辈子也超越不了。” 暗器之王自叹弗如,此人究竟是谁? “千手俊生,你没死!” 鬼冥神君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瞧着邓磊,披散肩头的长发无风自扬,形貌凄诡,瞧来有鬼厉鬼一般。 “当然,我死了,谁来给孟家堡上下两百七十八口报仇!” 邓磊脊腰一挺,双目芒光电射,伸手在脸颊一抹,露出他掩盖二十余年的真容——孟家堡堡主、孟飞之兄、暗器界曾经的神话人物、千手俊生孟雷的真容! 第十一章 惊变再起 傲然卓立,意态自若,就那么随意站着,竟凝敛了如山如河的雄伟威严。容貌清奇俊逸,满头黑发如同漆染,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明亮深邃,固执坚定,闪烁某种令人害怕的深逮而严肃的光芒,锐利得像能洞穿任何对手的虚实。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孟雷扶起倒地昏迷的任逍遥,小心翼翼的把他交给孟飞——易天寒、付龙渊比武当日,孟飞已隐约猜到他的身份,第二天夜里兄弟俩便在观潮崖顶相认,约定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共同扶助任逍遥。 “千算万算不如人算,我穷毕生心力创出的这计‘天外流星’本定可杀你,却万万没有想到……” 孟雷仰天长叹,侧目望向修罗教一边,眸神凛冽森寒,内中杀机丝毫未见,“目空天下的鬼冥神君竟同吐蕃弥勒教相互勾结——出来吧,须空上人……不,现在是教主了,应该叫须空大法师。” “哈哈哈,不愧是千手俊生,一猜即中。只是不知孟施主你是如何看出来。” 长啸声中,场地西南已多了个疏淡苍茫的人影,恰好和孟飞、鬼冥神君站称一个三角,定睛看时果然是个身披金黄色袈裟的大喇嘛,的鼻子高而微勾,脸上满布深如沟壑的皱纹,双目透着饱经世故的沧桑,瞳仁之中自有一股犀利气象,全然不似孟飞二十年见过的那副宝相庄严的神态,武功必大有精进。 “哼,我和你师父鸠摩空没少打交道,‘毗那夜迦’的手法岂能看不出来。” 孟雷冷眼瞪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狠声道。 他之所以隐瞒身份,在任逍遥身边呆了三年而不自曝,为得就是等待机会,趁鬼冥神君不备骤然发难,以苦心创出的“天外流星”一击必杀,既为武林除去大害,更给死去家人、亲眷还有大哥大嫂报仇。 鬼冥神君败给任逍遥,已是强弩之末,奋而出手更加未留一分余力,凭空送给他千载难逢的报仇良机。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毫无保留的将全身功力一并用上,满拟大仇得报,却不料半道杀出个程咬金…… 鬼冥神君只被打落发冠,死的是他二十六个手下,报仇大计毁于一旦,廿载辛劳颓废武功! “听孟庄主意思好像很不服气,怪我救坏了鬼冥教主。” “你杀本教二十六人,老子和你没完。” 孟飞还没开口呢,风雷使虎吼一声,朝须空大法师扑了过来,旱烟杆呼啸击出,往他胸口猛捣,风声袭耳,威势十足,其势之猛烈,有如山崩。 须空大法师站着不动,就那么任由他一杆扫中背脊。 “啪!” 袈裟应声而裂,却只开了条不到尺许长的口子,内里的皮肤竞毫无损伤,仅仅多了一条浅淡的白印。 怎么可能!修罗四使之首奋力一击却全无效用! “须弥荠子功!” 孟飞大惊失色。 独孤宇、晓尘、柳玉虚等前辈耆宿亦各色变。 须弥荠子功乃土蕃佛门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练到第十三重足以抵御世上任何内力、兵刃、暗器的攻袭,效果决不比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神功”逊色丝毫。当年的须对此不过初窥门径,远远未到运用自如的地步,已敢带着弟子来挑点苍,险些就平了大理武林,后虽败给段傲,但自始至终没有动用。 如今他对风雷使的攻势视若未睹,显然须弥荠子功已得大成。 须空大法师口宣佛号,淡淡道:“贫僧若不掷人阻挡,你们教主现在已是死尸,贫僧若非看你们教主的面子,此时你也已是死尸。” 双手合十,微一运气,风雷使陡觉一股大力涌来,势道之强竞无予可抗,霎时面色惨白,趔趄跌退。 又一个绝顶高手!易天寒、付龙渊齐齐一惊,情知决难赢得了他。 “情势所迫,鬼冥教主休怪老夫。” 须空大法师转向鬼冥神君,苍老的脸颊无息无忧,却比露出任何表情縆令人胆寒。 “事急从权,你救我一命却害死我的手下,这笔帐谁也不欠谁。” 鬼冥神君面色铁青,输给任逍遥已是奇耻大辱,紧接着又差点丧生孟雷之手,牺牲二十几条命精锐教众才捡回条命,恼恨愤怨可想而知。 须空说事急从权,根本就是扯淡——任何人丢过来都只能挡“天外流星”一瞬间,为什么非让修罗教教众送死,鬼冥神君一行除天绝、地灭、陈亦希、修罗四使只剩三十来人,被他一口气弄死二十六个,损失无可估量,以鬼冥神君睚眦必报的性格,如何肯就此放过。 无奈他对敬奉的摩尼光明之神发过重誓,若比武落败,自此北返,再不与中原武林盟为敌,一统武林的大业就此成为泡影,现如今除了取任逍遥性命,报和任憔悴的血海深仇,鬼冥神君这辈子已别无所求——之前和任逍遥大战一场累得他精疲力尽,为避“天外流星”更是连最后一丝真气都已耗完,要想闯过易天寒、付龙渊、孟飞的阻拦,接近任逍遥难于登天,不得已只好舍弃和须空大法师的新仇,希冀靠他对付三人,以便趁机解决旧狠。 “中原武林和修罗教的比试,大法师为何横插一脚。” 柳玉虚厉声喝道,他虽中毒依旧保持武林盟主应有的气度和风范。 “贫僧听闻中原武林各路高手齐聚于此,特地带着门人弟子前来领教,方才见孟堡主暗器出手势惊天地、鬼神骇然,一时技痒,出手阻止还请孟堡主见谅。” 须空大法师话音甫落,广场尽头又走来一众喇嘛,须劫、须慈等当年随他往点苍山闹事的赫然弥勒教高手在列,另外还挟着不少服饰古怪的异族人。 “这里是我弥勒教僧众还有国主招纳的各方豪杰,久仰中原武林,高手如云,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大法师若想一战,孟某乐意奉陪。” 孟雷当仁不让,跨前半步。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其不智也。” 须空大法师口宣佛号,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再者,孟施主连番施展‘天外流星’,此刻境况比鬼冥教主好不到哪去,想和贫僧一战还是过些时日吧。” “你……” 孟雷固然愤怒,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乃是事实——天外流星是以阴寒之气将酒液化为冰片,待近身时陡然转暖,旋即引燃,寒热交叠产生产生巨大的爆炸力,人挡杀人、佛当杀佛,相应对使用者的损耗也是极大,他共施展六次天外流星,腰间两袋烈酒涓滴无存,内里业已用罄,本来还想装腔作势唬走须空大法师,免得又要比武,岂料被他一眼看穿。 易天寒抢着道:“孟雷不行,我来,老夫手痒痒了,正愁没得打呢,哈哈哈。” “天寒,不要冲动。” 说话的是独孤宇,他见风雷使一击无效,料定武功和其相若的易天寒绝非须空大法师对手。 易天寒性格暴躁,谁也不服,唯独和他师父薛义隆平辈的独孤宇,再者须弥荠子功的威力摆在那,想想看确实没多少赢的把握,只得闭口。 柳玉虚在弟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拱手道:“大法师想如何比法?” “修罗教比七场,本教嘛……五场好了。” 须空大法师眼帘低垂,似在宣念佛经,露出却一丝落在两人眼中充满邪气的笑意。 “须劫、须慈,还有两位呢?” 孟飞冷然道。 须空大法师微微一笑,众喇嘛立即往横散开,拥出一高一矮两名黑巾蒙面、腰挎太刀的浪人。 “这俩位是敝国主自扶桑请来的忍者,一位绪方良赖,一位阪口大助,来自扶桑国七大忍术流派中的飞天御剑流、镜心明智流……” 第十二章 天寒逞威 “场地已毁,如何比试?” 付龙渊、孟飞几乎异口同声。 “都是高手,孰胜孰负用看的就知道了。” “谁第一个?” 付龙渊沉声道。 “我师弟须劫。” “第二呢?” 问话的是孟飞。 “须慈。” “往后再是那边的两位忍者?” “不错。” “哈哈哈,没说的,第一场我来,我来!” 易天寒平拍拍胸,袖子一卷,满脸俱是兴奋之色,大声道,“玉虚老儿,就这么比没意见吧——秦兄、张兄,逍遥昏迷不醒,现在你们主事,还不快叫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一连串话说出来,如连珠炮响,根本不给柳玉虚反对的时间。 “易大侠,我等皆已中毒,你是现在最强的战力,理当……” “哈哈哈,无妨,老夫以性命担保,用不着等天黑,这老和尚就得领着弥勒教一干灰溜溜的走。” 易天寒依旧大笑,一副胸有成竹、胜负在握的笃定神态。 独孤宇、柳玉虚、晓尘对视一眼,皆心中迷惑,不知他拿来的把握。 “妹夫,你劝……” 南宫不败才开口,孟雷回头笑道,“大舅子放心便是,最多半个时辰,咱俩就可以喝酒去了,二十几年未见,” 孟雷之妻南宫秀琳是南宫不败的同胞妹子(参见千古风流谈笑间前传)两人系郎舅之亲,所以他“欺负”南宫凤姿是在逗自家侄女,逼南宫凤姿唤他舅舅(准确来讲应该是姑父,但这样一喊身份就曝露了)也是合情合理。 南宫不败闻言愕然,再看付龙渊、孟飞也是一派淡定神色,心中愈发不解。 唯诸葛文杰轻摇羽扇,悠然道:“今以君之下驷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 他说的是《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中的故事,齐国大将田忌与齐王赛马,打赌千金,孙膑教了田忌一个必胜之法,以下等马与齐王的上等马赛,以上等马与齐王的中等马赛,以中等马与齐王的下等马赛,结果二胜一负,赢了千金。 独孤宇、柳玉虚、晓尘等这才醒悟,认定易天寒、付龙渊、孟飞是采用孙膑的策略,直接拿下前面三场,赢得总计五局三胜的比试,只是八大高手的排名中易天寒第五,付龙渊第六,孟飞第七,为何是他第一个出战? 天极教有的是干练人手,只盏茶功夫广场中央的碎木砖块还有血迹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被任逍遥最后一击余劲所致打烂的地面重新补填了铁沙石灰,瞧来平滑如镜,比先前坚硬得多。 易天寒对阵须劫,一场惊天动地,没有任何花巧的实力对决。 易天寒一双肉掌左右联动、上下翻飞和须劫那对硕大的铜钹战在一处,招招式式劲道十足,劲风鼓殇,激荡起的风声尖锐如嚎,狂飚四散溅射,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激溅,功力稍差者即便隔着十几丈远也给刮得人脸辣辣生痛。 陡然间,须劫欺近身前,铜钹当胸直捣,刹那间真气迸流,挥动之际如雷霆动荡,其声轰然,尽封易天寒四方退路,疾风冲得他衣带飞扬。 满场惊呼声中,易天寒不退反进门,全力迎击,掌法架势朴实无华,动作却挥洒自如,毫无渣滓,每一个关节转折,仿佛理所当然似地,浑然天成的掌势、深沉无垠的力道嫣然融为一体,无懈可击。 掌钹相交,竟无半点声息,两股威力互相消融,烟消云散,须劫肨大的身躯忽然一震,趔趄着跌退数步,脸色剧变,双目瞪得血红。 “都是高手,孰胜孰负不用再说了罢。” 易天寒哈哈大笑。 “我没输!” 须劫须劫狂吼一声,铜钹自左至右猛地砸下,欲将易天寒砸扁,易天寒一改暴躁脾性,冷静应对,缓缓推出一掌,赫然是“月异星邪”以简制繁,一举震溃铜钹来势,功力之精纯雄厚,已胜过熊磊当年。 须劫面无血色,连连催动奔雷钹法,猛招骤施。 易天寒十指虚抓,旋即紧握,猛然朝前猛挥,一股迥异于以往的怪异掌劲随之打出,攻至须劫身前忽然变成左右两股,分袭双肩要穴。 这是花事君将扶桑忍术和逆天神掌融汇一体创造出的新招式,名唤“夔龙劲”须劫防不胜防只得后退以避。 易天寒乘胜追击,疾步抢上,衔尾而至,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蓦见须劫大喝一声,身形飞跃,铜钹竖立手中疾速转动,自上而下斜削易天寒顶门,势如狂风铺天盖地,威不可当,迫得易天寒头发张散。 易天寒身形顿止,凝立原地,右掌擎天一拍,广场地面为之震撼响应,新铺的沙石全数鬼裂,威力比起先前相去何止倍蓰。 这一掌通天彻地,铜钹的攻势固然强猛,竟也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须劫清骇然失色,待要撤身避让已是不及,逆天神掌的莫大威力瞬间袭身。 “轰!” 须劫庞大的身躯被震上半空,却只衣衫撕裂,既未吐血亦未色变,反一个筋斗往后倒翻,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口吐浊气。 廿载修业,易天寒功力精进若斯,一掌击退须劫,已足震慑全场,但须劫在他猛招下挫退失利之余,竟未大损,功力显也不俗。 须劫望着易天寒,双眼狠瞪,喘息道:“好、好厉害。” “哈哈哈,痛快、痛快。” 易天寒放声大笑,他最好斗,硬碰硬的斗,偏偏世上和他武功相若得就那么些人,敢和他硬拼对撼的几乎没有,难得遇上须劫,双掌对钹次次硬架,毫无花巧,拼得只有两个字——内劲! 须劫神情狞恶,眸中异光闪烁,缓缓地道:“师兄,为了本教大义,我去了。” 言下之意竟是要以命相搏。 “怎么着,原来你还留了一手。好,好的很呐,哈哈哈。” 易天寒仰天狂笑。须劫越强,他打得才越过瘾。 须劫肩头颤动,喉头荷荷几声,身上破损的僧袍突然鼓胀,身周似存劲风,脸上笑意渐狂,徐徐显出霸悍之色,手臂肌肤由灰白转为焦黄,似闪动金光,“本教自须弥荠子功下尚有一门神功,今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它的厉害。” “大——乘——轮——法!” 须劫虎吼一声,双臂疾振,威猛无俦的真气顺势循绕周身,金芒耀闪,仿似活佛降世,已然催起“大乘轮法”中的护体秘诀。 大乘一词出自佛经,在佛教典籍中是“度人又度己”的意思,以“万法唯识”为理论,其奥义“生死犹如昨梦,菩提烦恼,等似空花”十六字演化为武功就是与敌同归、舍身取义的意思。 大乘轮法分“五阴、三毒、六根、六尘、十八界”融合内功、拳掌、兵器、轻功等等,包罗万有,是弥勒教中仅次于须弥荠子功的绝学,须劫自当惨败孟飞之手,痛定思痛,苦心钻研二十余载,终得其中精奥,只是他皮糙肉厚,外功卓绝,光凭一手奔雷钹法已罕逢敌手,从未当真施展应敌。 须劫厉声狂啸,率先出招,双钹相互一交,发出刺耳鸣响,再齐推向前,威势强横,犹如千万旌旗之动摇,正是大乘轮法的起手势“高山仰止”这一招真力深厚,暗劲汹涌,易天寒却全无惧色,使动逆天神掌迎面相抗。 掌钹互击,两人各自一震,旋即分开,须劫小退半步,易天寒却一退再退,腾、腾、腾、腾,连退四步之多。 柳玉虚、晓尘、南宫不败齐齐色变,惊道:“易兄!” 须劫又是一啸,隆隆闷雷声中,黄影急晃,杀机凛冽,一眨眼便抢至易天寒身前,双钹飞速旋动,影重重叠叠,绵密无匹,势如千佛临世、万马践踏,招招都是重手,正乃大乘轮法的第二招“景行行止”易天寒全力招架,节节败退,虽不曾中掌,却也无法还击。 须劫连发十七招,招招犀利,猛喝道:“老鬼,这一钹为你送终!” 双钹一拍,声如磐石撞击,沉郁凝重,右钹骤然切出,左钹于后追叠,双钹之力先后激荡,真气激溅,威力遽增倍蓰,全然分不出哪一掌威力强些,这一招“华严圆觉”取名于华严、圆觉两部佛经,将大乘轮法运使到极致,撼天动地、威不可当! 易天寒身子微侧,一掌虚抓,瞬即拍出,双掌也是一前一后,一快一慢,已用上了“水天一色”的绝招,须劫双钹劲力甫至胸前,已然尽数消弭,这一招威势慑人的“华严圆觉”竟给他应手而破。 须劫面色骤变,向后退开一步,满脸的不可置信,睁目咬牙,手臂微微发抖。他原拟这一招使足十成功力,一举攻破易天寒守势,只要第二钹打到,既刻便能取对手性命,岂知易天寒竟轻描淡写地破了,实在是难以置信。 易天寒哈哈大笑,厉喝道:“你打够了该我回敬回敬吧。” 右掌轰然击出,犹如晴天霹雳,偏又作出精奥无伦的动作,一收一拍间,已然击中须劫左胸,须劫完全不及回御,胸口已吃重招,身子向後飞出,喷出大口鲜血。 须劫身遭重创,暴怒欲狂,运起大乘轮法中的“法华”一招待要反击,易天寒已飞身攻来,长声清啸,连连出掌,收发之间快的不可思议,彷佛无影无踪,肉眼难辩,却又掌掌凝重,力道雄猛,每一掌都蕴含他几十载性命交休的深厚内劲,更显得浩瀚玄妙,变化无穷。 易天寒一招既出,连绵不绝,恍若霄汉繁星运行,既不能抗,亦不能止,须劫吃不住猛攻,连连后退,心中狂怒,更显狂悍姿态,突然身形急转,双钹交迭击出,残破的袈裟犹如旋风乱舞,招式虽乱,却是乱中有序,易天寒每攻一掌都被阻住,招招如此,无有缺憾,黄影护尽全身,正是大乘轮法的护身绝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在佛经中是指佛教的无上正等正觉,亦即只有佛才能够有的能力,无上,指其至高无上,无人可凌其上;“正”者,不偏不邪之义;十法界同为一体,谓之“等”;不同于凡夫外道的见解,称“正觉”无上正等正觉就是圆极佛果,自在菩提,用在武功中则是立足于操控施展者本身的护体真气。 须劫看似无力反击,竭力守御,实则他早将大乘轮法运遍经脉,用以护身,以钹格挡,似乎是不得不然,其实在他雄沉浑厚的护体真气之下,即使再中易天寒几掌,也不会身负内伤,反而可以趁机痛击易天寒。 这等深谋远虑的准备,才是“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的精妙所在。 易天寒连连猛攻,须劫不惊反喜,暗道:“骄兵必败,且让你得意片刻。” 又挡了十余掌,须劫钹法放缓,身前露出破绽,未等守住易天寒拍向左肩的一掌,给他一掌命中,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真气运转,顿时化解了八成威力。 趁此机会,须劫眼中杀气隐现,大乘轮法的真力灌注双钹,当头拍出。 易天寒早便看出须劫有甚诡计,掌力触及他身,觉肩上内劲浑厚,赶紧加催真力,使出逆天神掌的最后绝招“天雷无妄”一举震溃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的护身真力,后劲层层发出,直震须劫体内。 须劫惨叫一声,如断线风筝般被打飞出去,他他万万没想到易天寒功力如斯强猛,竟能摧破他的护身真力,弄巧成拙。 须劫运劲挣扎,正要站起,易天寒急冲俯身,右掌雷霆似地一闪,狠狠地劈中他丹田气海。 这一掌仍是“天雷无妄”结结实实地打散了须劫全身功力,大乘轮法的雄浑气息,烟消云散,再也无从凝聚,双目一瞪,颓然坐倒,一口鲜血喷出,仅此一掌,胜负已分。 第十三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师兄,我……” 须劫单手撑地,勉力想要站起,无奈全身剧痛,两臂酸麻,扑地又跌坐回去。 “哼,废物!” 须空大法师面色铁青,一挥手两名喇嘛上前把须劫搀扶下去。 易天寒虽然取胜,但亦损耗不轻,连笑声也比之前低落许多:“哈哈……呃,痛快!痛快!这一场打得痛快!” “易大侠气势如虹,挟威大胜,‘逆天独行名’不虚传啊。” “八大高手一出,纵横天下,所向睥睨。” “付大侠、孟大侠上位出手,区区弥勒妖僧何足道哉!” 唐门和丐帮弟子带头一喊,中原群雄纷纷鼓噪起来。 修罗教溃败,任逍遥重临巽风城,十万天极军闻讯群情激荡,一齐拥到麒麟堂,里数百层、外数百层围把广场得水泄不通,这时候异口同声,齐齐呼喊,声势何等浩大,最后变成排山倒海的“中原武林盟必胜!” 柳玉虚连连摆手,满场呼喊才平复下来,朗声道:“虚空大法师,接下来该比第二场了吧,或者贵教直接认输。” “比,当然要比!” 须空大法师神情坚定,打个眼色示意须慈出战。 须慈手持九环锡杖,大步走到场地中央,目视付龙渊双手合十道:“我在吐蕃,久仰‘潇湘剑仙’之名,今日有幸一比,还望付大侠不吝赐教。” 他的样貌和当年几乎一样,慈眉善目的看不出任何心机,一旦动手却比任何人都要狠辣。 此刻,孟飞正抵住任逍遥背心,输送真气为他疗伤,迎战的无疑是付龙渊。 “对不起,没有第二场了。” 付龙渊笑一笑,依旧站在原地。 “你说什么!” 须慈闻言愕然。 “我说:五场三胜的比试胜负已了,不需要再打了。” 付龙渊日光闪闪的端详着对手,淡淡道。 “笑话,你们才赢一场,何来胜负之说。” “不,三场,对付两位忍者的比试我们也赢了。” “胡说八道,比都还没有比,你凭什么下论断。” 须慈激动起来。 “《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大师莫非没有读过。” 付龙渊笑眯眯的,似乎成竹在胸。 “哼,好大的口气!” 绪方良赖不服了,一个箭步插到付龙渊跟前,宝剑出鞘一半,一语不合就要抢先出击。 付龙渊回头一瞥,见孟飞仍抵着任逍遥背心,后者恐怕还需一段时间方能醒转,肃容道:“绪方良赖,七岁投入飞天御剑流,和南佳宗主同门学艺,十一岁升下忍,十九岁升中忍,二十四岁因在剑术方面的卓越修为升特别上忍,三十五通过最终考核升上忍。阪口大助,镜心明智流耆宿阪口宪刚之子,九岁……两位在执行一次甲级任务中结识,自此引为生死之交,十年前两位结伴出海,欲效仿真宫寺宗主前往中原探求武道,没想到竟明珠暗投,和弥勒邪教沆瀣一气。” 绪方良赖、阪口大助齐齐色变,惊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等一行自扶桑归来,临行前受南佳宗主、宫也宗主托付,请二位回返扶桑,协助掌管派中事务。” “此话当真!” 绪方良赖沉声道,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 阪口大助急道:“绪方兄,休要听此人胡说,你我两派高手如云,何须……” “三年前,藤原道隆联合伊贺谷等大小数十个流派欲扶戾太子桐瑚篡夺天皇之位,控制整个忍术界,七大派在真宫寺总掌门的带领下全力反击。” 付龙渊眼眶微红,语带哽咽,似是想起了被自己误会三十年的真宫寺龙炫,“为了忍术界的安定,为了维系国家的正统,七大派数万弟子齐心协力,共抗强敌,终于以血的代价平定了动乱……那一日的虚夜宫……残阳如血、惨胜如败啊……” “惨胜,怎么个惨胜法?” 绪方良赖关心情切,颤声道。 “岳……真宫寺宗主壮烈牺牲,忍术界擎天巨柱轰然崩塌,北辰一刀流三位队长当场殉身,无数忍界高手当场战死。” 任逍遥以剑撑地,在孟飞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他的恢复力确是惊人,孟飞以真气稍加辅助便已恢复了神智。这番话他说得很有水准,平定藤原道隆、桐瑚太子的动乱时,市丸银、蓝染惣右介、东仙要三名叛逆队长确是当场战死,久保功介招来的大批助阵高手也确实多有伤亡,只不过他用语模糊,听起来好像是一切都是七大派的损失。 如此既没有歪曲事实,也给了绪方良赖、阪口大助一种忍术界遭受重创,急需二人回返扶桑的压力。 “临行……之前,南佳宗主、宫也宗主再三托付,请我务必……务必在中原寻得二位上忍,请二位……” 任逍遥嘴唇哆嗦颤抖,显是强忍剧痛,“请二位速速归返扶桑,协助……处理飞天御剑流、镜心明智流派中事务。” 除了北辰一刀流,七大派中的其余六派在动乱中并无多大损失,原本没必要急着找绪方良赖、阪口大助回来,只是任逍遥改组忍术界,划定十一系派别,南佳也成为体影,宫也真守成为雷影,事务纷繁,无暇兼顾太多派中事务,必须由这两位武功卓绝、能力上佳的师弟协助才能更好的进行管理。 “你……你这么说可有……有证据?要是……要是胡说,我杀了你!” 阪口大助也紧张起来。他远渡重洋到达中原,正是为了精进武艺,日后振兴飞天御剑流,重夺七大派之首的位次,现在听说派中遭逢大难,情绪自然激动不已。 “南佳宗主、宫也宗主有两封……两封亲笔信,我急着……赶来这里,没有带在身上,不过我以……天极教教主、大宋冠军候的身份向你们保证,最多三日信会原封不动……原封不动的交到两位手中。” 须空大法师见情形不对,怒道:“任逍遥,你什么意思,打算用言语说服我们这边将要出战的人么。” 绪方良赖一把扯下蒙面黑巾,沉声道:“大法师放心,就算要回扶桑,我和大助也会打完再走。” “对,国主待我等不薄,这份力无论如何是要出的。” 须空大法师双手合十,笑道:“两位大义,贫僧多谢了。” 说得好听,心里其实狠的牙痒痒,他花多少钱财、费多少心机才笼络住绪方良赖、阪口大助两位高手,以之南可敌中原武林盟,北可抗修罗教、绝杀,却给任逍遥一番话说得马上要走,激愤恼怒可想而知。 “我说你们……” 易天寒跳脚道,“你们这是助纣为虐,是……” “对不起。” 绪方良赖、阪口大助对视一眼,齐齐截断道,“忍者有忍者的道义,我们不能违背。”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有人喊道:“比就比,中原武学博大精深,难道还怕你们扶桑忍术。” “付大侠、孟大侠当世高手,就算要打也必胜无疑。” “给你们机会下台,你们不下,好,那就等着丢脸吧。” 任逍遥依旧好整以暇,笑道:“怎么,两位领了任务要打这一场?” “没有。” 答得很干脆。 “那好,我且问你们,作为忍者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所谓的道义么?” “不是,是服从。” “服从谁?” 任逍遥继续追问。 “服从宗主。” “绝对服从?” “对,忍者以服从命令为第一天职,只要是宗主下达的命令一律不得违反。” 绪方良赖、阪口大助露出极其庄重的神情,肃容道。 “那么七大派总掌门,或者是武林太阁的话呢。” 任逍遥功聚双目,缓缓道。 “七大派结为联盟,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任何事情都由总掌门发号施令,但通常总掌门的意思宗主是不会违背的,换句话说总掌门的话我们必须得听,至于太阁大人……” 绪方良赖、阪口大助不约而同的眼眶泛红,哽咽道,“忍界大战时,我俩……甚至是七大派所有上忍多蒙太阁之恩方有几日成就,若太阁大人尚在人世,他的话……即使违背忍者的原则,我们也会遵从。” “好!” 任逍遥陡然一声大喝,声传四野,震得全场撼动,一字一顿的缓缓道,“现在我以北辰一刀流前宗主,七大派第三任总掌门,岸本前辈授予的新武林太阁的身份命令你们——即刻结束助纣为虐的恶行,倒戈协助中原武林盟!” 第十四章 红衣仙子 “什么?北辰一刀流前宗主,七大派第三任总掌门、新武林太阁?” 绪方良赖不惊反笑,“你……就凭你?哈哈哈,护宫十三番高手如云,就算真宫寺总掌门力战而死,也不会让个外来的毛头小子统领虚夜宫。” 易天寒冷笑道:“毛头小子?哼,两位随须空大法师而来,不会没有看见所谓的毛头小子力挫号称天下第一邪派高手的鬼冥神君,震撼全场的一幕吧。” 绪方良赖声音一哽。 付龙渊接口道:“至于接管虚夜宫,很简单,逍遥是龙炫的女婿,平定叛乱时立下大功,十三番队队长无不心悦诚服,另外……他和当时的惟光王子,现在的一条天皇是结拜兄弟,不交给他交给谁。” “和天皇……结拜兄弟!” 绪方良赖、阪口大助眼珠子瞪得滚圆,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天皇在扶桑国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且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远比中国古代的帝王来的要高,自神武天皇开国,传代余年竟无更迭,足见百姓崇天皇为神,对天皇的尊崇无以复加。 和天皇结拜兄弟!和神结拜兄弟! 别说他们区区两个忍者,就是公卿贵族也想都不敢想。 +文)绪方良赖、阪口大助齐齐退后,似乎有拜倒的势头,颤声道:“你你你……你真的和……” +人)“我是大宋冠军候,如果妄称和天皇结拜,是要惹来两国纷争的。” +书)“好,就算如此,就算由你继承虚夜宫,那七大派总掌门的位置……七大派总掌门也决不可能由汉人来当!” +屋)“谁说不可能,岸本前辈创立七大派联盟时曾经说过……” 任逍遥微微一笑,齿间血迹斑斑,浑身却透出一股无与伦比的自信和霸气。 “‘外族欲统七大派,需败尽七派高手,威慑全场’这确是太阁大人定下的规矩没错,但……七大派宗主皆当世高手,要赢一场已是大大不易,就算你代表北辰一刀流出战只需拿下六场也不可能……决不可能……” 阪口大助的声音近乎震颤,坚决摇头道,“即便你拿下前四场,第五场的南佳宗主也一定会使出八门遁甲的绝学,而且为了维系忍术界的正统一定会八门全开,这……这威力绝对、绝对不是你凡人肉躯能够抵挡得!” “就算你取巧获胜,那还有我师兄,以草稚剑使出的飞天御剑流奥义你不可能赢得了,所以七大派总掌门一事定然是在说谎!” 绪方良赖忽然激动起来,对加腾鹰的尊敬和推崇让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任逍遥会赢。 “绪方兄说得没错,中原武林盟定是怕了两位,所以才使出这等卑鄙无耻伎俩妄图蒙蔽你们。” 须空大法师不失时机的煽风点火。 须慈也挑唆道:“阪口老弟不是提过吗,武林太阁宫本前辈是你今生最尊敬的人,任教主自称什么新武林太阁,把岸本前辈置于何地啊。” “唰!” “唰!” 话甫出口,绪方良赖、阪口大助齐齐抽出兵刃厉喝道,“不必废话了,接下的比试我们照打!” “是么,那好吧。付前辈、师父,有劳了。” 任逍遥知既无书信亦未带信物很难取信于二人,只好接受眼前的事实。 “师兄,不如这样罢,出场的顺序稍稍微调,由绪方兄、阪口老弟提前出赛,会一会所谓的中原武林八大高手。” 须慈口宣佛号,近前说到,他没有识破“今以君之下驷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计策,而是希望绪方良赖、阪口大助乘着怒气和付龙渊、孟飞拼个两败俱伤。 柳玉虚袖袍一拂,冷声道:“岂有此理,定好的顺序焉能更改!” 他是盟主,自然要为中原武林盟考虑,绪方良赖、阪口大助的武功明显比须慈要高,顺序一换取胜的机会也就相应小了。 “无妨,就这么打。” 付龙渊倒是信心十足,“我在扶桑会尽剑术高手,唯独加腾宗主事务繁杂无暇分身,没有亲身领教到正宗的飞天御剑流奥义,今天和剑术仅次于他的绪方上忍一战……哼哼,向往久亦。” “好,我也想领教领教中原高手的实力。” 绪方良赖后退两步,“唰啦”右手擎出宝剑,左手虚握,竟然摆出了结印的姿势。 单手结印!付龙渊心中一懔。 作为一名忍者,战斗前口念九字真言,同时用双手摆出各种印契是必不可少的过程,换句话说结印就是忍术的根本。 结印是需要时间的,而一旦双手摆出姿势,在印契完成前既发动不了攻势更无法进行有效的防御,所以结印的速度快慢成了衡量忍术高低的第一标准,但双手运作的速度是有极限的,练个十几二十年人人都能达到相同的水准。 四十年前的第三次忍界大战,时任飞天御剑流宗主的岸本齐史第一次使出了他独创的单手结印法——单手结印的同时,另一手持续进攻,完全回避结印时的空档,遂以一己之力打遍扶桑,奠定了“忍术之圣”的英名。 自此单手结印的方法被忍术界认可,并且成为无数高手终生追寻的目标,但其近乎苛刻的超高难度却也给众多上忍带来了终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任逍遥护送惟光前往虚夜宫到夺得七大派总掌门其间会尽各派高手,能做到单手结印的少之又少,加起来不超过十人。飞天御剑流着重体术修业,忍术乃是其次,虽说单手结印的战术由岸本齐史开创,但除了得他真传的加腾鹰,举派内外再无一人有此修为,绪方良赖十年前来到中原,长时间没有因任务而拼杀,没有接受系统的训练,竟然也修成单手结印,可想而知吸收了多少外族武功的精髓。 付龙渊拍拍任逍遥肩膀,沉声道:“逍遥,刀剑无眼,若有损伤你不必为我自责,更无需责怪飞天御剑流。” 言下之意是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必须以命相搏。 任逍遥“嗯”了一声,心中犹若刀割。 御龙九决虽以轻灵迅快见长,但最后杀招“圣龙断九天”和付龙渊自创的“殛龙斩月”都是霸道无伦的狠招,飞天御剑流奥义更不必说,龙槌翔闪、天翔龙闪、九头龙闪哪一招哪一式不是玩命,这两人打起来不是两败俱伤,就是两败俱亡。 付龙渊、绪方良赖遥相站定,尚未动手一股悲凉之气已弥漫场中。 当代两大剑术宗师,本该站在一方以任逍遥马首是瞻,现在却被迫拼死一战。 “拔剑吧!” 绪方良赖摆出龙巢闪的起手势,冷冷道。 付龙渊按住龙之逆鳞,缓缓提聚真力,随时就要进攻。 大战一触即发,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女子娇呼:“住手,都是自己人,别打了!” 声音虽尖虽细,却是满场皆闻。 说的是扶桑语,多数人听不懂,绪方良赖、付龙渊却不约而同的停将下来。 “喂,怎么不打了,你们!快动手啊!” 眼见情形不对,须慈完全失去了往日刻意伪装的和善,大声急叫道。 “让开,让开,通通让开!” 喊话的是另一个女声,清脆冷冽,傲气十足,听在耳中隐约能感觉到有种巾帼英姿的风采。 “堂主!” 秦怀玉第一个反应过来。 “没错,是堂主,是堂主啊!” “快看呐,堂主回来了!” 天极教众爆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呼喊,靠近广场入口一侧的教众潮水般往两侧散开。 两骑绝尘,飞驰而来。 当先一匹白马,马上一位少年,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保养的好)唇红齿白,目如朗星,尖挺的琼鼻如同腻脂美玉一般,微微上翘的唇角,似乎总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种醉人的妖艳,衣袍随风拂扬,肋下一柄青锋剑轻轻摆动,飒爽英姿和明眸皓齿两相辉映,端得是个风流人物。 跟在后面的是一匹黑马,外带一片耀眼的雪白——雪白披风,雪白和服,雪白面巾,竟是个芳华天成的妙龄少女,生的绝殊离俗、美艳绝伦。和服袅袅,柔顺的衬托出她跌宕起伏的柔美曲线,纤腰袅娜,迎风欲折,体态曼妙绝伦,远远望去惶若巫山洛水之神,一如李正封诗云:“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 天香国色,用在这少女身上,当真是贴切不过。 满场近十万余人,陡见红衣仙子现身,俱备她艳姿所慑,个个呆若木鸡。 “美奈,菲芸,你们怎么……” 任逍遥愕然。 “芸姐担心事有变数,特意和我跟追了过来。” 真宫寺美奈匆匆下马,不及和任逍遥温存,径直走到绪方良赖跟前,拱道:“是绪方叔叔吧,小女子是真宫寺家的独女美奈,受南佳宗主所托请你速归扶桑——这位是阪口上忍?宫也宗主请我带话,希望你也尽快回去。” 说罢探手入怀,取出两封信笺。 “此话当真?你、你是总掌门的女儿!” 绪方良赖神色大变,全然忘了比武,颤动着接过信笺。 真宫寺美奈尚未答话,阪口大助已然惊道:“没错,这……这署名字迹是宗主,是宗主的!” 真宫寺美奈微微一笑,柔声道:“两位叔叔……” “别被这小姑娘骗了,他是在妖言惑众!” 厉叱声中,一道凛冽劲风自脑后骤然袭来,竟是须慈见真宫寺美奈拿出信笺,绪方良赖、阪口大助霎时战意全无,再不可能为弥勒出战,恼羞成怒之余,挥舞手中锡杖,暗施偷袭。 真宫寺美奈连夜奔波,未加休憩,精神、体力、心智全都不在状态,甚至是极度衰减,而且还忙着和绪方良赖、阪口大助说话,待得回过神来欲要退让,呼啸而来、鼓殇劲气的锡杖离额角已不到尺许! 第十五章 武林之神,国家之神! 这一杖须慈竭尽全力,务要一击置对手于死地,眼见着就要劈中,前方忽然红影一闪,居然瞬间幻化出六个真宫寺美奈! 怎么!须慈一惊,攻势立缓,满身杀气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忍影分身术!” 绪方良赖才刚喊出,真宫寺美奈身影疾闪,已脱出杖影笼罩,真气一提,轻如云雾般飘然跃升,空中陡然迸出无数绚烂耀眼的火芒,层层叠叠,数之不尽,佐以北辰一刀流独门身法,当真是绚烂夺目,神妙无穷。 火芒似日冕飞散,刺得全场人众睁不开眼,生出“太阳在眼前爆炸”的错觉。 好不容易睁开模糊泪眼,须慈已狼狈后退,火芒扫过之际,适才立足之处被划开五道平整刀芒,喀啦啦裂了开来,旋即燃起熊熊烈火。 流刃若火去势未止,挟着遽盛剧增的绚烂烈芒扫向须慈。 须慈脚步稍慢,右臂已给刀气划出条尺许长的血痕,喷溅的血滴泼上刀身,“嘶──”的窜起缕缕红雾,宛若胭脂入水,说不出的诡丽。 真宫寺美奈收刀后撤,未加追逼,蛮腰款摆、长腿错落,姿态明明美如嫦娥,该是不食人间烟火,但胸腰、腿股的曲线滑润修长,却有股说不出的诱人之媚。 “流刃若火、忍影分身斩!你……你果然是总掌门的女儿。” 阪口大助看得眼都呆了,失声惊道。 须慈偷袭不成,反挨一刀,在数万人前大损颜面,心中愤恨不已。他是弥勒教中第二高手,武功本在真宫寺美奈之上,所以交手一招便被放血一则是他骤然出手偷袭,蓄势未足;二则是有轻敌之心,以为真宫寺美奈区区少女武功必高不到哪去;三则北辰一刀流忍影分身术太过诡异,任逍遥轻功高绝、天下无双,初次得见尚惊骇不已,而况是他区区须慈。禅杖一提待要再上,眼前忽然白影一闪,竟是女扮男装的龙菲芸挡在跟前。 “大师若想动手,小女子愿意奉陪。” 娇斥声中,九天玄穹剑“锵”的出鞘,带起一片耀眼芒光。 须慈提起禅杖就要冲上,须空大法师突然喝道:“住手,你给我回来!” 真宫寺美奈既至,绪方良赖、阪口大助倒戈相向已成定局,这时候打无论群殴还是单挑吃亏的肯定是弥勒教,宁可要师弟忍一时之气,也决不自取欺辱。 “两位叔叔,请听侄女一言。” 趁着这当口,任逍遥已简单把事情告诉了真宫寺美奈,由他向位绪方良、阪口大助解释。 为收摄敌之效,真宫寺美奈索性改用汉语,把任逍遥到达扶桑后发生的一切长话短说的叙述出来。 起初她说到保护惟光皇子归返虚夜宫,途中已一己之力对抗扶桑国诸多高手,败尽各派群英,全场时不时爆起漫天欢呼。 接着是真宫寺龙炫寿诞上任逍遥挫破戾太子桐瑚和蓝染惣右介的阴谋,众人无不听得呼吸屏止,面露倾慕之色。 “七大派联会在虚夜宫召开……” 说到这一段时,全场鸦鹊无声,千万双眼睛一瞬不瞬的凝注在广场中央,只剩真宫寺美奈用她那柔美如天籁的娇脆嗓音,以一种带有音乐般的动人语调,娓娓诵来,实具有无与伦比的感染力:“逍遥以北辰一刀流掌门的身份出场应战,六战六捷,先后击败御庭番掌门保志总一朗、神道无念流掌门衫田智和、直心影流掌门石田彰、神谷活心流掌门南佳也、飞天御剑流掌门加腾鹰,随后更破解了武林太阁岸本前辈穷毕生心力创出的‘飞天御剑流里禁断奥义·觉醒无双乱舞最终禁术——燕返秘剑’……七大派……不,忍术界上下心悦诚服,在岸本前辈的全力支持下将组忍术界,改大小两百余门派分为金、木、水、火、土、冰、风、雷、雾、体、幻十一系,彻底断绝了发生动乱的源头,岸本前辈亲将称谓转赠,是为新·武林太阁!” 真宫寺美奈解开包裹,取出三卷黄澄澄的卷轴,沉声道:“这些是天皇陛下颁布的诏书,一卷站在朝廷的角度认可武林太阁的尊号;一卷授予逍遥朝廷的最高职衔关白兼王室兵法指南役;最后一卷是关白卸任,委逍遥代表扶桑国全权处理和大宋通商事宜的任免状,全部盖有王室玺印,请二位阅览。” 绪方良赖、阪口大助颤抖着伸手接过,朝东先拜三拜然后缓缓打开。 逐字逐句的瞧着那一行行龙飞凤舞蛇形文字(小曰本的字就这样)两人的神情由讶异到惊愕,由惊愕到震撼,最后“扑通”跪倒,双手紧握成拳,垂于身体两侧,拳心抵地,附身下拜,额头平平贴地是为扶桑国的最高礼仪。 “绪方良赖、阪口大助拜见太阁大人。” 一语既出,全场撼动,欢呼声、赞叹声、呐喊声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息。 这是什么样的成就啊,短短半年,一人一剑收服扶桑忍术界,为中原武林平添强援,区区三载,厘定扶桑国政,大宋朝廷多一强援,高丽之患自此免除! 这是人力能够做到的事情么?不,不是,只有神,武林之神,国家之神! 曾几何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希望江湖群雄称道武林四秀能够成为中原武林的未来栋梁,熊啸天做到了,他把诺大一个丐帮治理的风生水起、井井有条;肖星辰做到了,他创出日轮破羿的绝招,击败云雨使,为中原武林赢得了反败为胜的希望;叶知秋做到了,他统率的十三省绿林盟渐渐改邪归正,成为维系江湖安定的一支不可小觑的强大力量;而今天的任逍遥不仅已是武林的支柱,更加成为了国家的栋梁,社稷的期望,江山民族的守护神! 全场沸腾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从麒麟堂飘向总坛各堂口,再由总坛各堂口飘向整个巽风城。 许久、许久,众人这才想起广场中还有修罗教和弥勒教的人,易天寒咭咭怪笑道:“怎么着,鬼冥神君、须空大法师,呆走不走想要自取欺辱啊?” 鬼冥神君面色铁青,哼了一声领着天绝地灭、修罗四使还有脸色比他难看百倍的、妄想除去任逍遥夺回玄清秋、此时方知乃痴心妄想的陈亦希和剩下来的不到十名教众垂头丧气走向场外,虽然人人心有不甘却偏是无可奈何。 柳凝涛身受重伤,在女儿和肖星辰的搀扶下勉强起身,急道:“教主,使不得呀,放虎归山贻害无穷,不如今日一并截杀,永除后患。” “不可,言而无信,非我辈侠士所为。” 柳玉虚率先反对。 “盟主所言甚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放他们走罢。” 德高望重的晓明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居然也表示赞同。 “不能放!” “杀了他们,血债血偿!” “给门主报仇!” 以唐门众弟子和柳凝涛麾下的青龙堂众为首,不少人坚持要杀。 柳玉虚虽为盟主也不好触犯众怒,决定权遂落在任逍遥处。 “通通……让开,放他们……走!” 任逍遥伤重之余,说话断断续续,但字字句句依旧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谑的威严。 “教主……” “放行!侠之大者、信义为先,若我们出尔反尔,在此留难对手,那和邪魔歪道、奸佞嚣小有何区别!” 任逍遥一声长啸,响彻全场,身上衣衫虽在打斗中尽数摧毁,只余苍茫踏雪甲,却比锦衣华服更显严肃,王霸之气横露无疑! 唐门众人全闭住了嘴,围在场外的天极教众乖乖往两侧散开。 任逍遥一句话,居然比武林盟主外带少林方丈的言语更有效力。 鬼冥神君缓缓回头,邪目掠过森利冷冽的杀机,狠瞪着任逍遥道:“诺言,我会遵守,自此不与中原武林盟为敌,但你我之间的血债却还没有了,终有一天我要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从你身上讨回来。” 袖袍一拂领着众手下去了。 “须空大法师,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柳玉虚冷冷道。 “走?比武尚未结束,贫僧为什么要走。” 须空大法师微微一笑,右掌提起竖于胸前,看似是随意的道。 “怎么着,大法师不服气,还要另外选人打过四场?” 易天寒哈哈大笑。 “我师弟须慈已伤,两位忍者又倒戈相向,执着胜负已无意思。” 须空大法师表情严肃,眸中却隐有得色,“只是贫僧远道而来,意在领教中原武学,若是切磋都还没切磋就这样回去,岂非有虚此行。” “大法师欲待如何?” “领教完中原武学贫僧再走。” “大师是想打完自己这场?” “对,说是说五场三胜,但谁也没规定胜了就结束!” 须空大法师冷冷道。 “哼!哈哈哈。” 柳玉虚大笑道,“大法师挑得好时候,明知我等身中剧毒无力一战却在这里独自叫板。领教中原武学?好啊,三日后贫道和你打,地点任选!” 须空大法师手做拈花之状,微笑道:“贫僧并非趁人之危,只是想借中原群雄齐聚巽风城的良机在天下英雄面前和少林高僧验证一下武学。” “中土佛学、吐蕃佛学皆传自天竺,同源同宗,佛门武功皆自佛法化出,讲经说法弥勒教自知不及少林,这武功嘛……” 须空大法师功聚双目,缓缓道,“少林寺数百年来享誉天下,执中原武学之牛耳,四大圣僧之名我在吐蕃亦如雷贯耳,恨不能相互切磋,以较少林七十二绝技和我弥勒教三大神功之高下。晓明方丈、晓尘大师虽已中毒,四大圣僧中的‘降龙罗汉’晓玄大师、‘伏虎罗汉’晓空大师却尚安好,何不与贫僧一战,验证佛门武功孰高孰低。” 这话一出,晓玄、晓空不约而同的面露难色,若是纯粹的比武较技,两僧纵然惨败甚至一死亦在所不惜,但须空大法师却一口一个佛门武学,一口一个孰高孰低,若是战败岂非自认少林派武功技不如人,如此一来不但少林寺一败涂地,亦使中原武术在番人之前大大的丢了脸面。 “天竺大德、中土高僧,相聚天极教讲论武功,实乃武林盛事……” 须空大法师料得晓玄、晓空不是自己对手,两顶大帽子往上一扣那是无论如何不敢出战的,咄咄逼人的道,“两位若是吝啬赐教那是自认贵派七十二门绝技,实在并非我弥勒教三大神功的对手,这个‘绝’字,须得改一改了。” 他言辞犀利,舌灿莲花,审时度势之下居然能以言语挤兑,逼得晓玄、晓空战也不是,不战也不是,大大挽回了弥勒教的颜面。 晓玄、晓空默然不语,心中如受刀剜,其余诸僧也均觉面目无光。 晓明厉声说道:“大法师神功卓绝,老衲的两位师弟自认不敌,贵教离开便是,何以仍如此咄咄逼人,不留丝毫余地?” 须空大法师合十微笑道:“贫僧无非是想请方丈应承一句,以便遍告天下武林同道。以贫僧之见,少林寺技不如人,不妨从此散了,诸位高僧各奔前程,或是投来我弥勒教门下,岂非胜在浪得虚名的少林寺中苟且偷安?” 这番话说出来,别说中原群雄,连素重涵养的少林群僧也都忍耐不住,纷纷大声呵斥,晓明这时方始明白,须空大法师竟欲借此机会,以一人之力将少林寺挑了,不但他自己名垂千古,弥勒教声望大涨,也使得中原武林从此少了一座重镇,对他吐蕃国大有好处。 但听须空大法师朗声说道:“小僧孤身来到中土,本意想见识一下少林寺的风范,且看这号称中原武林泰山北斗、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说的庄严宝刹闻名当世的七十二绝技有多厉害,现在看来……唉,这可令贫僧大大失望了。” “大法师想领教少林武功,老衲奉陪!” 广场尽头陡然响起一声佛号,千百双眼睛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袭沾满污泥、几近灰色的袈裟和穿着这身袈裟的白眉老僧,两目固是精芒电射,脸肤却幼滑如婴儿,白里透红,青春焕发,光秃的头顶,有种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悯人的慈祥脸相。 “师父!” 四大圣僧齐齐惊呼。 第十六章 一战定乾坤 师父?四大圣僧的师父! 那不就六十年前中原武林十大高手一僧、二侣、三剑、四圣中排名居首、犹在独孤宇之上的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智障! 年青一辈或许对当年的武林轶事不太熟知,但只要年纪上了四十岁,谁不曾听长辈提起过十大高手的威名。 想想吧,当年只是三剑之一的独孤宇自汴梁大战慕容绍宗、薛义隆、孤秋忆秋死,智障、司徒凝重伤后,雄踞天下第一高手的位置的几近六十载,数度救中原武林于水火,挽江湖大业于倾颓,而今声名比当年的他更胜一筹、传说中早已辞世的智障禅师居然出现在广场外,一口应下了须空大法师的挑战! 欢呼声、鼓舞声、叫好声再度响起,明明已在一次次欢心鼓舞的场面中喊得口干舌燥,众群豪仍情不自禁的大声叫好,喊得声嘶力竭。 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孟雷还有刚来到的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对视一眼,均觉不可思议,他们乘快马连夜赶路,才勉强到得巽风城,智障不过早离开片刻,且每天有一半时候疯疯癫癫,居然也能及时赶至,这速度简直……不,应该说是少林寺的一苇渡江是在太快了。 之前他们四大宗师一齐动手未曾伤到智障毫发已经够惊讶的,现在又上演了这一幕,少林绝学果然不是盖的。 身受重伤的任逍遥也好,精疲力尽的易天寒、付龙渊也罢,或者自忖应付不来须弥荠子功的孟飞、孟雷全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面对悍绝天下的逆天神掌、御龙九决、孟式暗器居然毫发无损,招式之迅快连银翼铁掌也闪避不开的他既然出现,哪里还有须空大法师张狂叫嚣的余地。 智障大步走来,神情庄重严肃,污浊破损的衣袍随风拂扬,非但没有丝毫狼狈和邋遢,反显得宝相庄严。 此时夕阳已落,一轮皎月自天边攀升上来,明亮的月色和天极教众高手中举的千万只火把将整个广场照得亮如白昼。 须空大法师亦自惊愕,他野心极大,继任弥勒教教主后不光想要吞并乃师鸠摩空觊觎多年的大理武林,甚至把主意打到了修罗教和中原武林盟上,所以才会借“救”鬼冥神君的之机杀了修罗教整整二十六名高手。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最强大的敌人中原武林盟他也进行了详尽细致的调查,除了昔日威震天下的八大高手和新近崛起的武林四秀,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情况他都一清二楚,尤其是他欲一举扳倒少林寺,四大圣僧和寺中其他高手的形貌年纪,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各人的脾气习性、武功造诣,也已琢磨了十之八九,怎会不知智障就是四大圣僧的恩师,当年名震天下的绝顶高手,六十年前便已修成金刚不坏体神功,修为毫无疑问绝对在自己之上。 未到广场中央,四大圣僧已在弟子的搀扶下迎了过去,少林寺在场的僧侣足有百多号,一下子满场尽是“师父”“师祖”“太师祖”的喊声。 晓明迫不及待的道:“方才传来消息,说寺里……” “是,留守少室的弟子里有内应,绝杀和修罗教众趁夜发动了突袭,好在智净、智性、智虚和你们几位退隐的师兄弟都在藏经阁,总算是守住了少林寺。” 智障口喧佛号,简略说到,他的回答以唱咏方法道出,似念经非念经,似歌,有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又异常悦耳,教人一听难忘。余音索耳之际,他身形一晃,已然闪到须空大法师跟前。 “诸法如梦,本来无事,梦境本寂,非今始空,梦作梦受,何损何益,迷之为,情忘即绝。” 智障双手合十,苍老的眸子精芒迸射,窥定对手,“大师乃吐蕃的护国法王,具大智慧,精通佛法,每隔五年,在逻些城开坛讲经,西域天竺各地的高僧大德,云集此处听佛说法,执经问难,研讨内典,闻法既毕,无不欢喜赞叹,何以执着一年,非要在武功上和少林较个高下,岂不愧称‘高僧’两字?” 须空大法师微笑合十道:“武学、佛法本来一家,贵寺七十二绝技,十余种乃达摩祖师自天竺带来,其余皆达摩祖师或历代高僧自佛法化来,今日天下英雄齐聚巽风城,正是映证切磋武功、一较少林寺与我弥勒教高下之际,至于佛法嘛……哈哈哈,他日若有机会,贫僧自当上少室山求教。” 智障淡淡道:“久仰大法师睿智圆通,识见非凡,不想竟也执着于胜负之念,如此岂非看不破、放不下,着了贪嗔痴慢疑五毒中的‘嗔’字。” 须空大法师本对智障甚是忌惮,这时见他一味说项,似乎不愿动手,料得对方年事已高,虽内功精湛但不能久持,些微的惊惧立时去了,长喧道:“大师具大智慧,大神通,非小僧所及,还是武学上见个真章吧。” 智障沉声道:“大法师真的要比?中原群雄多半齐聚于此,倘然战败,一世英名可就荡然无存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说要领教少林绝学那就一定要试试。” “大法师如此坚决,看来老衲不露两手你是无论如何不肯罢休的了。” 智障宝相庄严,合十长喧,“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不着他求,全由心造;心外无法,满目玄黄,一切具足。少林寺、弥勒教同属佛门一脉,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须空大法师见智障一味退让,愈发坚信他年事已高,不堪旧战,长笑道:“佛祖割肉喂鹰,摩诃萨埵以身饲虎皆为匡济佛法,今日贫僧和大师以佛法入武,验证高下,在天下英雄面前展露佛门武功之精奥,纵然舍却一命又有何妨。” 智障低垂眼帘,缓缓说道:“大法师既不惜以死鉴佛,也要领教少林武功……” 语调陡然拔高,苍老的眸神赫然精芒迸射,冷锐如刀,“好,老衲就让你从头到尾见识见识七十二绝技的厉害!” 言毕提步跨前,破损的僧袍瞬时鼓胀。 这一刻,老迈的智障像忽然融入繁星闪耀的夜空,广阔无边,法力无穷,无处不是可乘的破绽,却无一是可乘之破绽。 “吾有正法眼藏,涅槃法门,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咏唱声中,智障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搭住,似是拈住了一朵鲜花一般,脸露微笑,充盈超越世情智能深广的眼神,似是能瞧透须空大法师心内每一个意图,无有疏忽,无有遗漏。须空大法师听他说要一并施展七十二绝技,心中已是一惊,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有的专练下盘,有的专练轻功,有的以拳掌见长,有的以暗器取胜,或刀或棒,每一门各有各的特长,使剑者不能使禅杖,擅大力神拳者不能收发暗器,虽有人同精五六门绝技,那也是以互相并不抵触为限。 据他所知,方丈晓明通晓多罗叶指、无相劫指、一指禅、参合指、大智无定指等五门绝学,均是是指上功夫;达摩堂首座晓玄精擅伏虎拳、罗汉拳、伏虎罗汉拳、袖里乾坤、大金刚拳,皆为拳法,古往今来除达摩祖师外习得绝技最多的晓尘不过也只兼通大金刚掌、龙抓手、拈花指、一苇渡江、大慈大悲千叶手、寂灭抓、袈裟伏魔功、金刚不坏体神功、金刚狮子吼、易经筋、如影随形腿、寂灭抓、因陀罗抓等十三门,且是内功、轻功和掌拳指脚等不相抵触的武功,要说智障兼擅七十二绝技,刀棍掌拳鞭剑指外带阵法、内功全会简直是自欺欺人。 别开抵触不谈,少林七十二门绝技之中,足有十三四门异常难练,纵是天资超卓,佛法精深,毕生苦修一门,也未必能够练成,据他所知少林寺现有两千余名僧众外带过万俗家弟子,合起来算七十二绝技也数不周全,智障固然年过百岁,那也不可能陆续练成七十二种艰深繁复的功夫。 惊愕之间变化已生,智障在他些微愣神的功夫陡然将易经筋提至巅峰! 待得意识到先机尽失,须空大法师心中涌起一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恐惧,这是他一辈子从未试过在与敌手交锋前生出的情绪,就像登山者突然面对拔起千刃的险峰,驾舟者在浪高风急远离岸陆的黑夜怒海中挣扎。 他突然明白过来,智障并非年迈,并非体力不支,而是故意,用言语让他生出轻敌之心,诓他说出“纵然舍却一命又有何妨”之语,然后……用他年近百岁、风烛残年的老迈躯体和自己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常言说得好:“一人拚命,万夫莫当。” 智障尚未开战已抱拼死之心,这叫只为折辱少林,尚有满腔抱负未能实现的他如何抵挡。 须空大法师胸口闷翳,差点吐血,生出不能克服的无力感觉。 然则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只余硬拼一途。 须空大法师后撤一步,运起弥勒教秘传心法,脚踏的大地立往四周延伸,直接至天之涯海之角,天地融浑为一,而他本身则变成宇宙的核心。天、地、人无分彼我。眼前的智障立即变回“实物”虽仍是无隙可寻,但再非不能把握和捉摸。 弥勒教所修佛法是为密宗,自宗所诠解之教理最为尊密,而鄙视其馀诸大乘教派为浅显,认为法身佛大日如来所说之金刚界、胎藏界两部教法,方为佛自内证之境界,深妙奥秘,故以密自称;又不得对未灌顶人宣示其法,故称密。 密教有所谓一尊供养法,实修念诵供养之仪式也。其次第本于印度国俗待大宾之礼,分前供养(十八契印)、瑜伽、后供养三段。十八道者,以十八契印建立之修法,即前供养也。道者曼荼罗义,十八者,合金刚界九会、胎藏界九尊之数,若合摄则成一大曼荼罗,若开列则成十八各大曼荼罗,故曰十八道。 弥勒教和须弥荠子功、大乘轮法弥并称为三大绝学的秘传心法亦号“十八契印”顾名思义共分十八重,以应般若之十八空,须空大法师不敢怠慢,出手便是第十七重,双手合掌,二中指外相叉,二食指相交如宝形,口颂‘曩莫三满多没驮南哦哦曩娑莽娑莽娑缚诃(归命普遍诸佛虚空等无等成就)’箴言,精神高度集中,体内真气阳动极而静,阴静极而动,真气凝于掌尖直朝智障攻去。 面对禅宗以静攻动的不攻奇招,他不得不使出压箱底的本领。 以智障的修持,仍禁不住微微一惊,中指连弹三下轻柔无比,像是要弹去右手鲜花上的露珠,却又生怕震落了花瓣,脸上则始终慈和微笑,其时间拿捏自具某种与天地同其寿量,与圣真齐其神通灵应的玄妙感觉,长吟道:“密宗十八界欲示如来之法德,老衲眼中却为金刚界五佛四菩萨及胎藏界中台八叶院之九尊。” 易经筋真气勃然而发,须空大法师目所见再无他物,惟只智障似是拈住鲜花的两指在眼前无限地扩大,“啪”“啪”两声肩头已被指力凌空点中。 他有须弥荠子功护体毫发未损,但开战片刻却给轻易击中足尖智障武功之精,惊异间晓得别无选择,这一掌不能不攻,不得不攻,否则不用三招他就得输,盖因轻敌骄慢,失却先机,心神已被对方禅力所制。 须空大法师凌空变招,随着“唵阿谟迦布惹么尼跛纳么缚部日隶怛他檗多尾路枳帝三满多钵罗萨罗吽(归命不空供养宝珠莲华金刚如来胜观普遍舒展能满)” 的咏唱二手金刚合掌,在把气势推高至巅峰的状态下,双手食指尖相着如宝形,拇指并立,流星般划过与智障对峙的空间,疾取他胸口的正中。 十八印,居然是第十八印!换过是其他庸手,不待手掌触体,早给须空大法师催动的凌猛掌风所创,智障却全身纹风不动,本虽易经筋真气拂舞的破损僧袍反静止下来,连衣袂也没有扬起分毫,忽然低垂的眼帘往上扬起,露出一对深邃难测,充满哲人圣者智慧神光的眼睛,接著僧袍往下凹陷紧贴全身,枯瘦的双手隔空虚抓,劲风狂作,发出两股暗带回旋的强大劲道,瞬间抵消了对方凶毒狠辣的掌风,待手掌推进至尽时拇指突然外弯,其他手指靠贴伸直,身体则像一根木柱般前后左右的摇晃,拇指刚好一分不差的按在须空大法师攻来的掌尖处。 “龙抓手!” “天竺佛指!” “韦佗杵!” “大慈大悲千叶掌!” 四大圣僧齐齐惊呼,喊得各不相同,竟是每人看出智障用的一种绝学。 换言之,他在一招之内融汇了少林七十二绝技的四门……不,五门! 除了龙抓手中的“抱残式”、天竺佛指中的“沛然有雨”、韦佗杵中的“天马行空”、大慈大悲千叶掌中的“灵山礼佛”任逍遥还看出一种。 袖里乾坤! 七十二绝技中鲜为人知的袖里乾坤! 区区一招,融汇武打绝学,智障的修为真是前所未有,旷绝古今。 任逍遥看得心中咋舌,只觉智障的每个动作均慢条斯理,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和须空大法师迅若惊雷的速度恰好相反,偏偏这种“慢”刚好能克制对手的“快”由此可见他缓慢的举止只是一种速度的错觉。 连拥有第六感的他一时都看不破的错觉。 佛门玄功,确是惊世骇俗。身在居中的须空大法师更觉惊骇,他使得第十八印是弥勒教至高无上的神功,和须弥荠子功攻守互济,相辅相成,乍看只是恃强猛攻的一招,厉害处在于攻势强猛,以高度集中和疾快的掌劲,以强攻强,其实真正的玄妙处实在于其变幻莫测,神妙无方,令人无法琢磨,然则智障融少林寺五大绝技于一体的奇招已达鬼神莫测、大巧不工的层次,眼睁睁的掌印就给他按个正着,完全无法可施。 本当无坚不摧的第十八印普供养印有若击中一堵精钢打制的铁墙,纹丝微动,直如蚍蜉撼树。 须空大法师闷哼一声,倾尽全力的一招立至残阳败照的时光,锐气全无。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浑厚无匹的易经筋闪电般沿指尖侵入经脉。 须空大法师心中凛然,急运须弥荠子功相抗,冷不防智障全面反击,右手由左向右横比,左手由下而上纵比,横削直划,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卐”字,真气激荡、凌厉无匹,右削、下劈、左拦、上挑,四招画成一矩,看似简单,实则将出自罗汉伏虎拳的“伏虎降龙”、金刚般若掌的“怀中抱月”、一指禅的“天王本生”、燃木刀法的“摩坷无量”以净世如来咒中的卐字结连在一起,封锁对手中宫,若是中实了,任他须弥荠子功再厉害,也要被易筋经连环五度的冲击攻破。 须空大法师暗呼不妙,急忙祭出第十六阏伽印,二手合掌,屈二食指、二无名指入掌内,其指头之背相着,踏步抢前,然后一个旋身,带起的劲气狂飕刚好抵消易经筋的气势压力,印锋精准无误的刺在他胸前比划出来的“卐”字正中处。劲气交击,竟无半点声响。 所有人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智障身子一震,眸中陡现迷惘之色,任逍遥大呼不妙以为他又要犯病,却见智障猛然闭眼,背心激颤,唇角剧烈一抽,再睁开时复又精芒迸射低吟道;“枯如乾井,满似汪洋;三界六道,惟由心现。” 就那么一瞬间,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须空大法师剌中他的虚空“卐”字,有如将泉水进一个干涸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枯井,然则当智障低吟之时,枯井忽然变成惊涛裂岸的大海汪洋,还如长堤崩溃的朝他狂涌过来。 “蓬”须弥荠子登时间被破。 须空大法师“啊”惨呼一声,断线风筝趔趄跌退,直直飞出十几丈,落地时竟不止歇,“腾腾腾”又退了十几步。 “少林绝学,佩……佩服!贫僧告辞。” 须空大法师满面通红,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擦也不擦就那么转身去了。 弥勒教数十人一瞬间走的干干净净,中原群雄这才回过神来,欢呼雀跃。 赢了,少林赢了,千年古刹、佛门武学圣地的威名没有被弥勒教教夺去! “师父——” 四大圣僧大喜过望,一齐迎了过去。 没等他们走进,智障忽然身子一晃,行如风中枯竹,前一刻还精芒烁闪的眸神倏地一片灰暗,口角鲜血泉涌而出,滴滴答答的落了满身,扑通栽向地面。 第十七章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大师!” 任逍遥虽重伤在身,此时却不知哪来的力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智障倒地前扶住了他。 “咳咳……任……” 智障连声重咳,鲜血毫无止歇,瞬间已染红了胸前袈裟。 “师父,你怎么了!” 四大圣僧为了过来,晓玄、晓空手忙脚乱的想为点穴止血,忙了半天却是一点涌出都没有。 晓尘扭头急道:“易大侠、孟大侠,烦劳二位……” “不用了……咳咳。” 智障喘息粗重、胸口急剧起伏,“我料……武林必有大难……自江陵星夜赶来,不食不饮,不……咳咳,不眠不休……几已油尽灯枯,方才和须空一战耗尽……咳咳,耗尽生平之力……” 他以双腿奔驰,仅仅比任逍遥、易天寒等驾驭千里良驹慢几个时辰,精神、内功、体力的损耗是人力无法想象的,别说他年过百岁,行将就木就是方今壮年的任逍遥也撑不住啊。 “师父,撑住啊。” “您老内功深厚,不会有事的。” “慧海,拿九转还魂丹来,快!” 晓尘开始大吼。 “不……不必了!” 说话的是独孤宇,他一手按住智障腕脉,眼帘低垂的惨然道,“大师五脏六腑皆已损毁,方才是藉着回光返照……回光返照勉力和须空大法师相斗的……就算华佗转世、扁鹊重生也……” 吼间一哽,竟说不下去。 智障眼帘颤动,终睁开眼睛,见到是他,躯体微颤,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哑声道:“独孤……咳咳……汴梁一别,已历六十余载,你我竟……咳咳,竟还能重逢……老衲是……咳咳……是不行的了,中原武林就交托……给你和……” 勉力扭头,望向任逍遥,“和这小子……哇!” 张口又喷出一大摊鲜血。 “大师放心,逍遥定不负所托!” 任逍遥涌出英雄热泪,呜咽道。 别人尚许不知,他却看得清清楚楚,智障和须空斗至最后,以卐字结破解须空的第十六阏伽印时眸中曾闪现迷惘之色,那是他犯病的征兆——即便犯病,智障的修为也不会减弱,打起来一样能赢,微一出现变故的机会是须空大法师趁他犯病的一刹那,思维出现短暂中止时竭尽生平之力全面反攻,一招定胜负。但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别说须空大法师不知道智障有此病症,就算知道没有第六感是不可能准确无误的把握住住机会的,贸然发动成功的可能性只有不到一成。 就是为了杜绝这十分之一不到的可能,智障自断经脉,用撕心裂肺的痛楚强行维持住了神智的清醒,一举摧破须弥荠子功,吓走了须空大法师。 如此一来智障五内俱焚、经脉俱断,百年修持亦随之走到了尽头——以他练到顶层的易经筋神功只要经脉未断尚能行功运气,保住性命是不成问题的,何况还有独孤宇、任逍遥、晓尘在场,各以浑厚内劲相助辅以药物想完全恢复不是没有可能,然而为了武林大义,为了江湖安宁,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死! 他的慷慨赴死、义无反顾,比起龙吟啸、比起真宫寺龙炫还要伟大。 盖因智障牺牲的不光是自己,还有整个少林。 七十二绝技,古往今来只他一人练成了七十二绝技,只需晓尘、晓明透露些许密要,整个少林都享之不尽,但他却无一丝一毫的私心,只为江湖、只为武林,舍却一命逼退大敌,维护了少林的百年清誉,保全了中原武林的威名。 智障伸出手去,抓住任逍遥手腕,断断续续的道:“好……好,中原武林有你继承,老纳今生死……死而无憾。风任秋……赵匡胤……任憔悴……任逍遥……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新人换……换……旧人……人生于世,烦恼多苦,解脱为……为……” 脸露详和微笑,“乐”字出口慢慢闭上了眼睛。 任逍遥再克制不住,鼻头一耸、痛哭流涕,四大圣僧和少林弟子自不待言,独孤宇、易天寒、付龙渊等一众高手心敬他的为人,莫不躬身下拜。 ××××××××××××××××××××××××××××××××××太极殿内,任逍遥盘膝而坐,两掌竖合,掌心微虚,如莲花之开放置于腹前,体内先天无上罡气发动,全身衣衫鼓胀,真气游走,肌肤红光流转,头顶便如蒸笼一般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 身边独孤宇、柳玉虚、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孟雷、南宫不败、熊磊、肖星辰、叶知秋依次站开,脸容严肃、深情凝重。 任逍遥身受重伤,直接被送回了这里,会场那边的事务由龙菲芸代为处理。 孟雷、南宫不败一个关心侄子、一个担忧女婿,自然跟着过来,途中“妹夫”“大舅子”这么一喊被恰好任逍遥听见了。 任逍遥也是孰知江湖轶事的,虽然比不得龙菲芸事无巨细、一概均知,但南宫不败的妹夫是孟家堡堡主孟雷这桩大事岂会不知,再一联想三年来孟雷隐姓埋名呆在自己身边,几次出手想帮却从不言明身份哪能猜想不到其中暗藏玄机。 开始孟雷还要硬撑,说是受南宫不败所托,任逍遥何等聪明一看就知其中有诈,接连追问,孟雷、南宫不败就是不说,孟飞呆在一旁也是缄默不言。 易天寒性子急,看不下去嚷嚷了一句:“我说你们怕什么呀,以前瞒着是怕逍遥没能力报仇,现在呢……哼哼,别说天极教十万大军唯命是从,少林、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哪个不对逍遥钦佩之至,灭尽修罗教既为个人报仇雪恨,亦为武林除却大害,谁不鼎力支持。再说了,还有扶桑忍术界呢,加腾鹰、南佳也、石田彰他们十一影,护宫十三番的各队长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没什么好隐瞒得了,告诉逍遥吧,把他身世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修罗教?绝杀?嘿,以前或许难对付,现在嘛……别说他们,就是加上和吐蕃弥勒教、西夏法轮会、高丽鬼愁府,把这些邪魔歪道一样着灭。” 这话既出,孟飞、孟雷想再不说都难,于是任逍遥在被隐瞒二十多年后终于知悉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在云坞谷底的石壁上刻下凌霄剑诀,遗言中至死仍在惦念妻子的任憔悴居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父子骨血,一脉相承,所以自己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初步掌握凌霄,之后一招一招的顿悟,终于近乎大成;所以易天寒、独孤宇才会在初次见到自己时大失常态,险些认错,所以龙吟啸辞世前才会毫不犹豫的把教主之位相授…… 自己能有今天,从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到身兼天极教教主、武林太阁、北辰一刀流宗主、扶桑国关白……手操一教一地乃至一国的生杀大全、无数荣宠加诸一生,全是拜九泉之下的父亲所赐! 任逍遥唏嘘慨叹,无尽感伤,但是他没有哭!一点都没有! 为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为什么他不哭。 因为现在的他长大了,成熟了,再非以前轻浮焦躁、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懵懂少年,而是集智慧、谋略、胆色、魄力种种优点于一身的人中之龙! 没有咬牙切齿,没有暴跳如雷,甚至没有瞪眼、没有皱眉。 任逍遥的表情一如止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南宫不败愣了,孟雷愣了,一起过来的易天寒、付龙渊也愣了,只有一手把任逍遥养大,看着他成长的孟飞知道…… 任逍遥把恨、他把怨全都深深的写在了心底。 任逍遥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到踏旁盘膝而坐,开始运功疗伤。 他越是平静,众人越是发慌,少时独孤宇、柳玉虚、熊磊、肖星辰、叶知秋到来,听付龙渊一说情形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任逍遥不说话,反迫不及待的运功疗伤,这意味着什么! 他要恢复力量,他要报仇雪恨! 不多时,唐云鹤来了,林非凡来了,四大世家、五大剑派所有首脑一齐到了。 好在太极殿的设计比照皇宫,多的不说就一个字——大,几十人站在那里半点不觉着拥挤。 独孤宇不说话,柳玉虚也不说话,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孟雷都不说话,还有哪个敢说话。 虽然所有人心中都有无数疑问,但谁都没有开口。 杀父之仇,弑母之恨,不共戴天,现在的任逍遥还有空管别的么。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任逍遥站了起来,身上满布的伤痕居然已全部愈合,没有半丝疲劳和萎靡,全身融融浑浑,彷似天地初生水火相交混混噩噩的境界,令他说不出的受用,功力虽未完全恢复至少也有了正常状态下的七八成。 他环目一扫,看见周围密密麻麻站的尽是宗主、掌门、帮主、门主,除了少林寺一干人等,中原武林的所有大豪几乎齐了。 “各位……” 任逍遥容色平静,依旧没有发火,淡淡道,“天色已晚,还请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情还请明日再谈。” 众人听他语调平和,皆是一怔。 “逍遥,你、你不想找……修罗教报仇了。” 孟飞愕然。 “想,当然想,鬼冥神君、恨天……这些逼死我父母的罪魁祸首,徒儿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剥皮拆骨,千刀万剐。” 任逍遥眼帘低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是强忍住心中怒火,“若我非一教之主,此刻早已寻鬼冥神君拼命去了。但岳父大人临终前把天极教交托与我,是要我维系本教大业,保住眼前繁荣鼎盛的局面,圣上封我冠军候,督关东六州诸军事,是要我为国守御边陲,确保江山社稷的安定。扶桑之行,历时三载,逍遥远渡重洋,弃教务不顾险些酿成大错,岂能再为一己之私妄动刀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朝一日天下鼎定,江湖安宁,逍遥当挂金封印,辞去教主之位,自往关外寻鬼冥神君报仇。” 这话入情入理,众人听得莫不耸然动容。 “那……那你这急着疗伤……” “此役虽挫退修罗教、弥勒教,尚有绝杀未曾清除,平定江湖的大计任重道远,岂可有片刻懈怠。” 任逍遥猛然抬首,双目神光大盛,“明日我将全副甲胄前往麒麟堂广场,检阅龙骧、虎翼两军并亲率教众操演阵法,以此向大宋、向辽国、向西夏、向吐蕃……向整个天下宣示:任逍遥回来了,天机教十万大军枕戈待旦,无论是要侵犯宋室还是颠覆江湖先过我这关再说!” ××××××××××××××××××××××××××××××××××翌日清晨,任逍遥起了个大早。 先天无上罡气的恢复力果然惊人,经过一夜的修整疲劳尽去,精神抖擞。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伺候他穿上衣服,全身披挂,期间少不了一番风光旖旎。——强敌既退,仇怨亦暂时放下,不趁机温存一番如何配叫风流盗侠。 任逍遥搂着两女一人来了个湿热缠绵的长吻,刚准备出去,但听“砰”的一声大门已被撞开。 秦怀玉满面惶急的冲了进来,高呼道:“教主,不好啦!恨天来了总坛,昨儿个夜里,唐门大护法唐天鹰被……被他杀了!” 第十八章 洞察之眼 青龙堂,含章殿。 右起第五间房里,平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说是尸体但却更像一个睡着的人,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没有一丝血迹,连带衣服也是平整如常,瞧不出任何打斗的痕迹,若非一边木柱上刻着的“叛我绝杀,死有余辜”八个大字和他吼间一点微红——对,一点,就一点,就是这一点夺走了他的性命,谁也不敢相信昨日中毒后犹自威风凛凛,厉叱修罗教卑鄙无耻、手段下作的唐门首席大护法唐天鹰这时已是死人。 “好快,好快的剑。” 独孤宇、柳玉虚、付龙渊、任逍遥,当世四大剑术高手几乎同一时间发出同样的惊叹。 “都说见血封喉,这一剑仅仅刺破皮肤,连血滴都未迸出大护法已然毙命,实在是……实在是……” 付龙渊没有把话说完,仅只摇了摇头,意思却再明显不过:这一剑换做他使,决计刺不出来。 任逍遥轻叹口气,沉声道:“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谁?” “是我……” 哽咽声中,一抹红影走了出来,赫然正是唐云鹤之妻,韶州刺史、震南侯尹崇珂侄女尹双双。 “天叔年事已高,昨日又中了酥荼化骨散,我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亲自熬了老山参鸡汤端过来,唤了半天没听他回答,推门一看却……却见天叔……天叔他……呜!” 尹双双说着说着居然哭将出来,全无门主夫人当有的镇定仪容。她和唐云鹤的婚事有一多半是唐天鹰撮合的,即是长辈又算媒人故平素一直以叔伯之礼敬心相待,不想今日竟成永诀。 唐云鹤搀着爱妻,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他能在数月间平定四大护法的叛乱,扫清绝杀在西南设立的全部分舵,且只花短短几年就完成门阀建制的改组,门规戒条的重新厘定,后继人才的全面培训,使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蜀中唐门雄霸蜀中,重新焕发出断魂崖一战前(是役,唐绝输给孟雷,将天下第一暗器高手的称号拱手相让,唐门自此势衰)的风采,唐天鹰出力最多,甚至可以说若无唐天鹰相助就没有今天声望势头足堪与南宫不败、熊啸天、叶知秋等武林大豪并驾齐驱的他,唐天鹰一死,他便折却一大臂助,再不可能弥补回来。 “可怜我那定南侄儿已惨死绝杀之手,这次天哥又……” 唐立昂、唐孝忠、唐宛若等一个个目中含泪,咬牙切齿。 易天寒沉吟道:“柱中遗字并无署名,何以见得杀唐大护法的就是恨天。” 付龙渊接口道:“是啊,大护法身中酥荼化骨散,武功尽失,无须恨天亲临,五大杀手随便来一个都可以杀他。” 鬼冥神君率众退返西域,绝杀成了目前唯一的敌人,虽说他们四人和任逍遥一回来中原武林盟声势大增,再不用惧怕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但恨天对于中原群雄的威摄力是任何言语无法形容的,若是群雄听说他潜入巽风城杀人作案,谁都有成为目标的可能,不乱成一团那才怪呢。 唐云鹤哽声道:“唐门自六阁长老以上,人人配有暴雨梨花钉……” “暴雨梨花钉!” 易天寒一怔,旋即惊道,“可是那势急力猛,可称天下第一,每一射出,必定见血的暴雨梨花钉?” “嗯,暴雨梨花钉的盒匣上刻着十六个大字‘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其制作之精巧,势道之强猛,速度之迅快堪称天下无双。” 说话的是邓磊,“武林中几件有名的暗器,和此物一比,速度至少要相差两成,套句内行话‘暗器一物、决胜伤人,取卿性命,只在刹那’暴雨梨花钉把这十六字发挥的淋漓尽致,可以说除了我的天仙剑雨、天外流星还有云鹤兄亲自施展的漫天花雨、银刀射月,天下间没有一件暗器比它厉害,而在此处小小的空间里一旦启动机簧,怕是除了逍遥连二哥和晓尘大师也躲不开去。” 柳玉虚闻言大为懔然,讶道:“堡主的意思是唐大护法连暴雨梨花钉都来不及取出已然……” 目视尹双双见她含泪点头便知没有再问的必要。 “易大侠、付大侠或许不知。” 唐云鹤双目通红,哑声道,“天叔他曾是恨天坐下五大杀手之一的追命,后来改邪归正重返蜀中唐门,论起反侦察、反刺杀的本领想必中原武林盟里不会有谁比他更厉害。” 易天寒、付龙渊对视一眼,齐齐惊道:“如此看来,竟真是恨天干的!” “没错!” 任逍遥点了点头,断言道,“且不说其剑法凶狠,血未见已封侯,更惶论弹指间刺杀精于此道的唐大护法,只这动手时机的选择、位置的掌控、以及房中没有留下任何值得考究的蛛丝马迹三点足以判定凶手就是恨天。” 说起暗杀来,那是任何一名忍者都必须深谙的“专业”身为武林太阁、执掌北辰一刀流两年有余的他一眼便看出刺客的手段高明已极,任何破绽都未显现,即使是他这样专业人员也找不到半点线索——五大杀手绝无此等实力,故确系恨天无疑。” 说罢他蹲了下来,翻起唐天鹰的眼皮稍加检视,接着仔细查验了伤口及尸体各处的状况,缓缓吐出两个字:“丑时!” “丑时?是大护法遇害的时间么?” 尹双双呜咽着问道。 “嗯。” “丑时几刻?” “正时,最晚一刻。” 任逍遥答的肯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唐云鹤连连摇头,目光血红的道,“那时我才从太极殿回来,分明看见天叔在房里踱步,因为天色太晚所以没去打扰。我的卧房就在一旁,从小练得又是听风辩器之术,若凶手真在丑时杀人焉能不知。” 任逍遥剑眉紧索的站了起来,朝人群中的真宫寺美奈使个艳色。 真宫寺美奈轻点臻首,越众而出来到他身旁,纤手平举胸前,手内相叉仰掌,食指之侧相交,拇指沿着食指滑下竟开始缔结印契。 不片刻,真宫寺美奈秀颊泛起一片艳红,细长入鬓的秀眉下,那双星辰般靓丽动人的眸子里现出三点微黑,仔细瞧来可以看见那是三个蝌蚪般的小点各据一角环绕着黑亮的眸珠,渐渐的,黑点开始变红,却非那种血样的、森厉的凄红,而是明媚、亮泽透着水波的潋滟。 “逍遥说的没错,唐大护法遇害的时间的确是丑时左近。” 真宫寺美奈樱唇轻吐,给出了她的论断,说罢闭上美目,再睁开时殷红敛去,美眸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灵闪,香喉间的喘息急促起来,显是刚才的施为损耗极大。 “这……这怎么可能,我等修习暗器历来最重视听,宗主耳力精绝,唐门内外无人能及其项背,哪怕只一丝一毫的响动也该察觉才是。” “事实如此,无论诸位多么自信也必须相信这个事实。”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长叹,定睛看时竟是绪方良赖,阪口大助。 “真宫寺小姐用的是北辰一刀流禁术、探知系忍术中最强的洞察之眼。” “此术极损心神,但绝不会出错,所以……唐云鹤凛然一惊,失声道:” 这么说来昨晚我在房门外看见的影子不是天叔,而是……而是恨天!” “唐大护法曾为绝杀效力,恨天扮作他的背影应该不难。” 孟飞默思片晌,沉吟道,“何况夜里灰暗又隔着扇门,云鹤兄不曾发觉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恨天的心机也太过奸诈,居然想到装成唐大护法变过……” 说到这里,任逍遥眸中忽然一亮,唇角牵出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一十九章 稽凶异变 “教主,现在怎么办?” 出得含章殿,秦怀玉凑了过来,急切的问道。 “告知各路群豪,暂时呆在巽风城里不要离开。另外,总坛进入战时最高戒备,各宫殿、屋宇、亭台楼阁多遣教众严加把守,另外……” 任逍遥神情凝重,沉吟半晌后补充了一句,“总坛的出入不要控制,盘查一律取消。” “不控制!” 秦怀玉惊道,“不控制的话要是绝杀的杀手混进来……” “还是封锁四门吧,这样查起凶手来也方便。” “封锁,封锁的住么?少林、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数千群雄还有我们自己的教众难道憋在总坛,都不出去?何况刺死唐大护法的是恨天,四门封得再死能挡得住他?” 任逍遥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原本他就十分敬佩这位弃暗投明、协助唐云鹤一手撑起蜀中唐门的老前辈,昨晚听孟飞说起自己生世,晓得在护送自己逃难的途中唐天鹰曾出过力(提供情报,助唐云鹤扫平绝杀大小分舵二十四处,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对他的追杀)算起来是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而今连声谢谢都来不及说,他已成了具冰冷的尸体…… “但……如此内紧外松,岂非更给对手可乘之机。” 张劲宏插言道。 任逍遥笑而不答,陡然运起第六感,确认方圆十丈内无人在偷听或是窥探,这才转向柳玉虚、独孤宇,沉声道,“柳盟主,独孤前辈,你们以为呢。” 柳玉虚轻捋白须,似笑非笑的道:“任教主怕是故意要给绝杀可乘之机吧。” 独孤宇身为嘉许的点点头,接口道:“巽风城里高手如云,唐天鹰这一遇刺想必任何人都会崩紧心弦,多加提防。鬼冥神君应诺退走,绝杀扭转败局的唯一机会就是趁此杀光各门各派的高手领袖,趁中原武林盟群龙无首,联合弥勒教、党项会一举破之。恨天武功再高终究只一个人,要想达成计划必然会派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甚至是更多杀手想方设法的混进来。” “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想必各帮会、门派的宗主掌门定会多加提防,相应的总坛也进入战时最高戒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即便武功高绝如恨天也休想肆意作案,来去自如……” 任逍遥微泛冷笑,虎目掠过森寒的杀机,平静至近乎冷酷的道,“接下来无论绝杀的目标是谁,只要行动中出现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差错暴露了身份,本教教众会在十数之内赶到总坛内的任何地点,将其一举擒拿。” “倒时我有一百种、一千种办法让他开口,乖乖说出恨天和其他杀手究竟藏在哪儿。” 声音不大,但却震撼,字字千钧,充盈着强大的、无与伦比的自信,更有一种令人信服、坚信他会成功的奇异魅力。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巽风城里一片昏暗,除了打更的更夫,所有百姓都已进入了梦乡。 然而在城池的西南角,天极教总坛所在此刻却是亮如白昼,一片通明——足足八千名教众手举火把、腰挎利刃,在金甲天王荆嗣的统一调配下严密把守住总坛内所有的通路要道,他们都是各堂口抽调出的精英,一个个高大威猛、步履矫健,武功虽然未必一等一,甚至有的连二三流也称不上,但长时间的军事化操演训练出的组织性、纪律性以及视服从命令为第一天责、勇往直前、悍不畏死的斗志绝对是任何杀手最感恐怖、最感棘手的天敌。 外坛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为各派群雄暂住之所,守备尤其严密,天极教各军指挥使几乎全部带队。内堂因系教中重地,寻常教众不得擅入,遂由秦怀玉、张劲宏亲率内卫把守,各路群雄事先均已知会:戌时一过,除几大宗师协助缉补杀手,任何人不得离开住处,违者——杀无赦! 例外的只有一处,太极殿。 熙熙落落的点着,守卫也不见增加,好像完全不怕绝杀来行刺似的。 这也难怪,太极殿是任逍遥的寝宫,就算恨天有心想杀他,还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份——别说任逍遥的第六感世所罕有,方圆十数丈内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瞒得住他,即便恨天和五大杀手杀光仅有的守卫强攻进来,能在闻讯而来的大批禁卫赶到前杀……不,伤到轻功天下第一的任逍遥么? 卧房里,幽幽地烛火透过薄薄地灯罩射出来,在昏暗地房间里洒下一层淡淡地诱惑,空气里弥漫着异样地气息,有些灼热、有些暧昧。 锦幄犹温,兽香袅袅,任逍遥一袭睡袍,半倚着梨花木精雕的大床…… 南宫凤仪一身宫装华服,轻盈的坐在桌边,酥胸半露,肤若凝脂,容光明艳,头上梳的堕马髻高耸而侧堕,配合著她修长曼妙的身段,纤幼的蛮腰,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照人,眸子又深又黑,顾盼时水灵灵的采芒照耀,荡漾着浓浓地春意,轻风透窗而入,薄薄的轻纱紧贴她娜曼妙的娇躯,春光乍现又隐,煞是诱人,明皓齿的外在美,与风采焕发的内在美,揉合而成一幅美人图画,使人有一种如入仙境感觉,那还知人间何世。 铮錝几声,风中传来阵阵琴韵,初时也不成曲调,只是零星几下弦响,左一声、右一声,清脆爽利,如流水落花一般,与透窗而入的凉风交相应和,丝毫不显突兀;渐渐的,拨弦转密,曲调却仍十分简单易聆,犹如一鸿清泉款款淌过松间,幽冷地明月从天上洒下淡淡地清辉,漂着落花的小溪蜿蜒而下,叮叮咚咚的顺过溪石,激起无数晶莹水珠,颇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 任逍遥抬眸望去,见南宫凤仪低垂着乌黑浓睫又弯又翘,白晰腴嫩的小手居然比阳雪凝霜琴上的玉制琴轸还要玲珑剔透,纤细的皓腕随着琴韵轻柔地翻动,衣袍起伏德褶皱中尽显胸前娇美的峰壑,不由看得呆了。 南宫凤仪一曲抚罢,抬头见任逍遥呆瞧着他顿时玉颊微红,水灵灵的清澈明眸里似笑非笑:“即兴奏来的一首曲子,调还没谱全呢,用得着……” 任逍遥一楞回神,教主架子荡然无存,嬉皮笑脸的道:“当然啦,我初出江湖游历各处时听遍无数大家,却没有一个的琴艺及得上你,要说那首流传千古的高山流水怕也不如方才的幽幽雅韵啊,对了,这曲叫什么名字。” 南宫凤仪得情郎称赞,俏脸抹过红晕,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乜眸笑啐:“我就那么随手弹几下,舒缓舒缓心情,哪成什么曲调,更别说和伯牙的高山流水比了,你啊就是改不了拍姑娘马屁的脾气,讨好人家也不用这样吧。” 当真如天香忽绽,满室骤地亮了起来。 任逍遥哈哈一笑,忽然运劲凌空一扯,使出了擒龙手的功夫。 南宫凤仪“嘤咛”一声,硬是被他揽进了怀中。 “逍遥,你……你要干甚么。” “你说呢,哈哈哈。” 任逍遥哑然失笑,一边去拉床头帷幔,一边道,“夫君我不是干什么,是要……” “砰!” 大门倏地被人推开,一道凤姿绰约的靓丽人影疾掠而入。 任逍遥、南宫凤仪不约而同的止住了动作,扭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真宫寺美奈那张清雅脱俗,明丽照人的俏脸,浓黑如墨的秀发只用一枝白玉簪挽住固定在脑后,衬得脸色晶莹、肤光胜雪,弯弯柳眉下一双俏眼精光闪烁,冷厉无比,一袭紧身的黑色夜行衣映着昏暗的灯光,初看犹如同一枝绰约朦胧,弱不胜衣的芍药,带着不染纤尘的雅致清理,再看则有种刀锋一般的冰亮美态,窈窕修长的身段儿,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时刻撩拨着任逍遥的定力。 真宫寺美奈一瞥衣衫凌乱的两人,顿足嗔道:“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空……门外守备薄弱,万一恨天冲进来……” “哼,我还怕他不来呢。” 任逍遥哈哈一笑,复拉住南宫凤仪皓腕,轻轻一拽把她揽进了自已怀中,作恶多端的大手不安份的滑进她的衣襟内,手下传来的滑腻感伴随着南宫凤仪娇躯的阵阵酥颤怎一个销魂了得。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瞧着满脸闲适,慢不在乎的任逍遥,真宫寺美奈急了,快步走向床边,边走边劝道,“娘亲常说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胜不骄、败不馁,即使你赢了鬼冥神君也不该目空天下,自以为是,不把和他其名的恨天放在眼里,你这种心态是最容易被杀手钻空子,最容易阴沟里翻船……” “好啦,好啦。” 任逍遥不耐烦的挥挥手,咧嘴笑道,“别忘了,说起偷袭、伏击、暗杀来,你们扶桑忍者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恨天吃饱了撑得,会把主意打到身为武林太阁、执掌忍术界的我头上?嘿嘿,他要真这么傻,我只好送她一句老话……呵呵,顺带着也教你: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哈哈哈。” 真宫寺美奈见他不以为然的模样,不禁跺了跺脚,秀眸射出焦急不安的神色,紧张道:“哎呀,我的太阁大人,你要在殿外多派守卫我还不说什么,可这门口稀稀拉拉的就那么些人,要是……哎呀,龙姐姐说了,不光恨天武功高绝,麾下五大杀手的本领也不逊色与各番队队长,倘若六人齐至……哎呀,说不定现在就潜伏在外面了!” 她越说越急,急匆匆转过身去走到床边,两手飞快的结印,运起洞察仔仔细细直言打量着殿外的状况。 任逍遥依旧面泛笑意,直觉她纤腰款摆,步态轻盈,袅袅嫣然的背影说不出的好看,浑然没有半点戒备的样子。” “没有……这边没有……那边也没有……” 真宫寺美奈一边瞧着,一边喃喃自语的道,忽然面色一紧,“啊,是谁,怎么走的这么快——逍遥,这人有问题,赶紧穿好衣服,我们一块去……啊,你你你……” 回头招呼任逍遥的刹那,她娇躯陡然一震,眸中射出惊悚、战栗、不能置信的神色,惊呼道,“你不是逍遥!” “啊,什么!” 南宫凤仪闻言乍惊,欲待起身纤白如玉的幼细皓腕已被“任逍遥”按住,浑身再动弹不得。 第二十章 恨天真身!? “唰——” 流刃若火骤然出鞘,闪耀着血样光芒的刀柄紧握在真宫寺美奈纤白如玉的皓腕中。 “放开凤仪姐姐,否则我要你好看!” “唉,时间紧迫,来不及好生易容,居然被洞察之眼看破了,失策,真是失策啊。” “任逍遥”出奇的没有搭理她,反幽幽一叹,声音径自变了女子强调。 “龙……龙姐……” 真宫寺美奈难掩惊讶之色的娇躯微颤,愕然朝他瞧来。 一如既往的冷冽语调,一如既往的慵懒声线,除了龙菲芸还能有谁? “嘘——” 龙菲芸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招招手示意她靠近前来。 “龙姐姐,你倒底在作甚么,逍遥呢?” “是啊,我说今天的逍遥怎地这么奇怪,原来……” 南宫凤仪俏脸晕红,为刚才自己的春心荡漾涩然不已。 龙菲芸把俩姐妹拉上大床,放下床头的轻纱帷幔,这才说道:“是逍遥的意思,他和独孤前辈、柳盟主、诸葛先生一起商量了许久,大致估算出绝杀可能行刺的一些对象,悄悄潜伏在附近巡视的教众里等着动手拿人呢。” “那龙姐姐你……” “菲芸扮成逍遥呆在太极殿是为了混淆绝杀的耳目吧。” 南宫凤仪冰雪聪明,稍一思量也想到了其中旋玄机。” “嗯,门外故意减少守卫,摆出一副全不在乎的样子并非我故意托大,而是以恨天狡诈奸滑,见此情形必料得有计,决不敢来,只好去打别人的主意。当然,以他的老谋深算,不可能不可能不派手下暗中窥探……” “就是刚才我用洞察之眼瞧见的那人 ?[-99down]” “嗯。” 龙菲芸点点头,唇角泛起丝诡诈的笑意,冷冷道,“我就是要借他之口把‘逍遥’在这听琴赏美的消息放出去,好使绝杀中人不加提防,肆无忌惮的开展行动——逍遥的手段你俩应该清楚,多得不说,只要绝杀中人行动时被他看见一丝一抹的影子,听见一星半点的声响,就算是恨天也休想逃走。” “原来如此,这我就放心了。” 真宫寺美奈轻抚酥胸,长长吁出口气,俏脸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反正床铺够大,姐妹们好好睡一觉,等着明日逍遥送来好消息吧。” “嗯。” ××××××××××××××××××××××××××××××××××好消息?没有。 有的只是一张剑眉深索……不,杀意凛冽、冷如铁铸的脸。 当任逍遥风风火火的闯进太极殿时,龙菲芸、南宫凤仪、真宫寺美奈全傻了眼——血红的眸子,森厉的眼神,还有那青筋迸露、不住颤抖的手臂;微微打战,咬得咯咯作响的牙齿,浑身透着任何人见到都要不寒而栗的无垠杀机…… “逍遥,怎么了。” 南宫凤仪迎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道。 “失算了,我暗藏的地方没有杀手来,几位前辈那也是。” 瞧着温柔贤淑的娇妻,任逍遥激荡的心情略略平复了些,言语中却仍透着十足的怒气。 龙菲芸看在眼里,心中“咯噔”一跳,若是单纯的白跑一趟,任逍遥最多抱怨两句,眼下他这样子,明显…… “是不是……是不是谁又遇害了。” 龙菲芸已猜到七分,但还是问了出来。 “嗯,两个时辰前泰山派的玉空道长被发现死在房里。” 任逍遥眼帘低垂,惨然道,“状况和唐大护法一样也是一剑封喉。 “什么,玉空!” 南宫凤仪凛然一惊。 “泰山派由柳盟主执掌,公认的继承人则是二哥,玉空道长虽名列四大长老之首,在江湖中声明卓著,但年事已高,濒临退隐,即便他死也不足以动摇泰山派根基,何以恨天将他杀死”龙菲芸秀眉紧颦,愕然惊道。衡山派、泰山派、少林寺是昨晚守备最严,高手最众的地方,有能力进去杀人且成功撤离,遇害者尸体直到清晨才被发现,除了恨天不会再有第二人。 “我也不知……” 任逍遥惨然一笑,苦叹道,“不是光我,连历尽江湖沧桑的独孤前辈、柳盟主,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诸葛先生也没想到恨天居然会把主意打到玉空道长身上。”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真宫寺美奈轻轻问道,“乱了,全乱了,各门各派人人自危,都怕成为绝杀的目标,泰山派上下更是……哭成一团,尤其是二哥,那简直不成人样了都……唉,玉空道长把他一手带大,更是柳掌门当年的托孤……” 任逍遥声音一哽,语调陡然转寒,双眸精芒凝然,射出深刻的恨意,切齿道,“辱我声名、乱我兄弟、弑我恩人,恨天,不把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我任逍遥誓不为人!” 龙菲芸觉他话中透着股无与伦比的自信,惊声道:“逍遥,你有办法了?” “嗯。” ××××××××××××××××××××××××××××××××××半个时辰前。 青龙堂,天禄阁,泰山派暂住之处。 “昨晚是谁最后一个见到玉空师弟的?” 柳玉虚暗沉着脸,涩然问道。他和独孤宇、任逍遥、诸葛文杰商议良久,认定唐云鹤、南宫不败、晓明最有可能是绝杀接下来行刺的对象,遂和易天寒、付龙渊、孟飞、邓磊诸宗师级高手暗中潜伏,欲待一网成擒,岂知人没抓着,后院反倒着火,平白折去了玉空。 众弟子皆自垂首,半晌竞无一人回答,除了肖星辰、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四大弟子黯然无言,强忍着心中悲苦,其余弟子早已泣不成声。 玉空为人慈和,虽为四大长老之首却从不摆甚架子,对待哪怕是刚入门几天的弟子也是淳淳善诱,不辞辛劳的指点教导,从不因自己崇高的身份而有所隔膜,故极得派中爱戴,他这一去,泰山派弟子人人如丧考妣,痛不欲生。 “是我……” 半晌半晌,玉凌才哽声冒出一句。 “虽说阁外有天极教的弟兄驻防,玉空师兄还是……有点不放心,生怕派中武功较弱的低辈弟子一时不慎,遭绝杀暗害……” 玉凌老泪纵横,惨然道,“我们四个商量好的……轮流在走道巡查,以防杀手潜入,前半夜是我师兄和我,后半夜则是玉风和玉玄……” 玉玄凄声借口道:“昨晚丑时左近,我和玉风起夜换班,之后我守东南,玉风则在西北巡卫,玉凌陪着玉空师兄回房睡了。” “我们本住在二层,秦副教主特意命人整理过的客房里,比起一楼弟子们的住处宽敞许多,也更清净整洁,玉空师兄却说……却说……” 玉凌五是有七,早到了宠辱不惊的年龄,此时说起昨晚的情形,热泪仍全不受控制滚滚泻下,流过他苍老的脸颊,“他说要就近守护弟子们,坚持住在一层,所以到了楼梯口……” “你们就分开了?” 柳玉虚瞳仁暴涨,厉声道。 “是……是的。” 玉凌悲恸万分,哽咽道,“我想恨天及五大杀手行刺的对象另有其人,即便有杀手要来天禄阁也不会是太强的人物,门外既有天极教众驻防,兼得玉风,玉玄两位师弟把守决难生出事端,这才……” 柳玉虚两手收到背后,仰首望向窗外天空,双目射出莫以名状的悲哀,冷声问道:“之后呢,玉凌回房歇息了,玉风,玉玄,你俩有发现什么异状吗?” 玉风,玉玄露出回忆神色,旋即一齐摇头。 “岂有此理!” 柳玉虚仰天悲啸,似要尽泄心中激愤的情绪,“阁外层层叠叠的排下五重防守,阁内的你俩也没有任何异动,那恨天是如何潜伏进来,如何杀四玉空师弟而又成功退走的!难道见鬼了不成!” 玉风,玉玄目泛泪光,悲声道:“掌门,怪我们……怪我们没用……” 任逍遥在一旁观望,始终没有说话,这时候悄悄一拉诸葛文杰衣袖,打个眼色示意他出门说话。 “怎么,姑爷你看出问题了。” 两人来到僻静处,诸葛文杰脱口便问。任逍遥那番“四夷不平,何以家为”的豪言壮语早随他继任天极教教主、受封冠军候的消息遍传天下,而对南宫姐妹的如海深情也是人所共知,引为美谈,所以他和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虽未正式成亲,听雨轩内外仍以“姑爷”称之。 “诸葛先生智计百出,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我是猜到一些,但不敢往下想。” 诸葛文杰轻摇羽扇,神情凝重的道。 “泰山三老中有一个竟是恨天,这种事情别说诸葛先生您,连我都不敢继续想。” 第二十一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姑爷言重了吧。” 诸葛文杰似笑非笑。 “昨晚……” 任逍遥现出现所未有的凝重神色,缓缓道,“我悄悄摆拜托绪方良赖、阪口大助守在天禄阁外,他们是极富经验的忍者,尤擅潜隐、刺杀之道,眼中掺不得半点沙子,加上阁外的守备被我暗中换成了秦襄、张风率领的龙骧、虎翼军,恨天决不可能从外界潜入而无察觉。” “姑爷为何要秘遣高手暗伏在天禄阁外呢。” “诸葛先生,你这是明知故问了。” 任逍遥双目精芒烁闪,沉声道,“昨日唐云鹤门主说得很清楚,唐大护法遇害当晚,恨天扮做唐大护法本人在房中踱步瞒过了他——显然他知道唐唐云鹤门主很快就要回来,否则杀了人后直接离去便是,何须冒着被识破的危险假扮唐大护法呢。” “据我所知,昨晚从太极殿离开后,柳盟主亲率领各帮会、门派的首脑前往祭奠智障大师,他是武林盟主,几时回来由他决定,外界可能知道的只有肖少侠和泰山四老,再一联系玉空道长遇害时的情形,不难猜到…… “不难猜到……” 任逍遥语调陡然加重,顺着他的话一字一顿的缓缓道,“恨天的真身一定就在泰山派中! 诸葛文杰点点头,肃容道:“昨晚的守备确是严密,但只限于天禄阁外,真正进到天禄阁里面只有玉风和玉玄两人,玉玄在东南,玉风守西北。天禄阁占地甚广,加上走动的时间差,两刻钟甚至半个时辰碰一次头也是有可能的。玉空住在西面第三间房,即可能是玉风‘监守自盗’,出其不意的将他杀害,也可能是玉玄悄悄溜过去干得,当然玉凌从二楼偷偷下来把他刺死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嗯,玉空道长遇害时,表情容色十分诡异,明显是看见了不可思议的物事,解释成不相信恨天能在严密的守卫中进入天禄阁且第二个杀得就是他合情合理,但见到共事几十年的同门师弟居然是恨天同样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为什么恨天要杀玉空呢?” “第一,昨晚总坛戒严,独孤前辈、柳盟主、易前辈等宗师级高手全部藏在暗处,秘密唐云鹤门主、岳父大人和晓明方丈,想杀他们是决不可能的,而玉空道长在武林中声明卓著,影响力仅次于我等,行刺他既能造成足够威慑,得手的可能性也大;第二,没有唐大门主那番话我们不可能怀疑到恨天就在泰山三老中,所以他这样做不会暴露身份,而且……” “而且可以为他行刺下一个目标预先做好铺垫!” “诸葛先生也想到了?” “既然是要颠覆中原武林,柳盟主是必须死的一个吧。” 诸葛文杰微俯向前,声音压得极低极低,“杀了玉空,泰山派上下同仇敌忾,高明的杀手是不会再去找他们麻烦的,天禄阁附近的守备乃至柳盟主的提防也会理所当然的减弱。恨天骗抓住机会反其道而行之,在所有人以为绝杀将更迭目标时一举刺杀柳盟主。” “好毒的诡计啊,不愧是恨天。” 任逍遥猛一咬牙,狠狠道,“不过既然被我和诸葛先生发现,那就成自投罗网了!” “姑爷准备如何?” “静待时机,一网成擒!” ××××××××××××××××××××××××××××××××××大宋三名城,杭州以富庶著称,汴梁以繁华为胜,而坐落在关中之地的巽风城则以举世无双的坚固城郭而威扬天下。三年前初任天极教教主的任逍遥就是凭此坚城挡住了耶律斜轸亲自率领的五十万虎狼之师,生生逼得这位纵横疆场、战无不胜的契丹战神横刀自刎,令得风雨飘摇的天极教重现生机。 因为和天下首富听雨轩的“良好关系”现在的巽风城繁华富庶远胜当年,阔达四十丈、号称“天下第一街”的云龙大街两侧平添了百多家商行店铺,不光大宋各地的商贾云集与此,大辽、大理、西夏、吐蕃、高丽甚至是更远的莆甘、大食等国也有商队在这设有店铺。 只要你能想到的商品,巽风城里就有卖,当然也包括丧葬的用品。——不是普普通通的棺材、纸钱,而是专供道家的往生器物。 什么?没听过,那就解释给你听。 帝钟、水舁、扶尺、锞子、白拂等等不敷多言,只陪葬的衣装就有大褂、道袍、戒衣、法衣、班衣五类,道士帽(称巾)更多,泰山派隶属的全一道分纯阳巾、南华巾、庄子巾、荷叶巾、混元巾、九梁巾、诸葛巾、太阳巾、包巾等九种,连头冠也分黄冠、五岳冠、莲花冠、星冠、五老冠。 玉空是太一道除柳玉虚外仅有的师君(受戒道士分九阶,称九“品”一品为最高阶,号“师君”需熟知《大洞真经》、《黄庭经》、《三洞五雷经箓》、《盟威经箓》、《三五都功箓》等典籍)辞世后自当以道家的最高礼仪安葬,所以当玉凌、玉玄、玉风提出要到总坛外为玉空购置丧葬用品时,任逍遥根本无法拒绝。 为了防止隐藏在三老中的恨天趁离开总坛的机会和手下暗中接洽,更希冀借此机会一举揭破恨天真身,任逍遥亲自出马,会同易天寒、付龙渊、孟飞三大宗师级高手悄悄尾随在后,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有谁露出马脚立即一涌而上,管你以多欺少还是什么,除了这为非作歹的罪恶魁首才是正道! 然而…… 两个时辰转眼过去,眼见着夕阳西下,日已偏西,身具第六感、洞察力远超常人的任逍遥也好,久历江湖,阅人无数,“斗争”经验无比丰富的三大宗师也罢,没有一个从中看出半点端倪。 玉凌、玉玄、玉风脸上始终挂着无尽的悲恸,那种绝对装不出来的感伤和激愤即便隔着十几杖地也能隐隐感觉出来。 自始至终他们除了和几名匠人说话没有再对任何人开口,那怕是使一个多余的眼色,做一个多余的手势,而那几名匠人则是任逍遥刻意从天极教的御用工匠中挑选出来的,和绝杀扯不上没有半点瓜葛。 若非素来钦佩的诸葛文杰做出同样判断,任逍遥绝对怀疑自己弄错了,恨天怎么可能隐藏在眼前这三位满脸哀恸的老人中呢。 “喂喂喂,逍遥啊,你是不是弄错了,玉凌、玉玄、玉风哪一点像恨天嘛。” 远处的一间铺子里,易天寒大力一拍任逍遥肩膀,满怀疑窦的追问道。这里地方隐蔽且正对丧葬铺,是暗中窥伺的最好地点。 “即使我猜错,诸葛先生的判断也该……” 任逍遥皱着眉头沉吟道。 “还说,昨晚你们不是认定绝杀要打唐云鹤、南宫不败还有晓明的主意,结果怎么样,结果玉空老弟反而遇害。” 付龙渊和玉空乃是知交,这次回到中原话还没说几句就和老友天人永隔,心中愤怨可想而知。 “我想揪出凶手的心决不比两位前辈弱,所以……” 任逍遥仰天长叹,眸神转冷,一字一顿的缓缓道,“所以哪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也不能放过。” “啊,对了。” 易天寒一拍大腿,问道,“芙蓉她们几时能到,菲芸和大侄女为了帮你连夜赶来,凤仪为了早见爹爹也找了匹快马急着上路,昨儿就到了城里,那边只剩下她们四个,说实话,我有点不放心啊。” “芙蓉行事冲动,秀秀经验肤浅,但在扶桑历年多时已比当年大有改观,尤其是掌法和剑术的修为大大精进,即便对上五大杀手也有一战之力;涵碧医术精湛,更得卯之花队长指点操虫之术,打她主意只有中毒的份;谁想试试谁就试去;凤姿的机关暗器得三叔悉心提点,自保绰绰有余。” 任逍遥愁容敛散,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易天寒、付龙渊捋须而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唯独细心的孟飞看出徒儿眸中存着几分殷切的惦念和挂怀。 “清秋,我担心的是你啊,大病初愈兼不懂武功,万一遇上杀手,芙蓉、秀秀她们不及保护……” 任逍遥闭拢双眼默默祷告,却没有把话说出口来。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再熟悉不过的女子叱叫:“让开,让开,让开,姑车也敢拦,活得不耐烦了!” “别太蛮横了,这里是总坛啊。” “就因为在总坛,所有人都是呆子的子民,才不能挡着我们去找呆子。” “芙蓉!” 这回连孟飞也听出是谁了。 “师父,易前辈、付前辈,这里交给你们,我……我先过去,城中尚有绝杀众人潜伏,我得保护……保护她们。” 话尤未落,任逍遥身影一闪,晃的没了影。 易天寒笑骂道:“臭小子,才说不但心的,这又溜了。” “如此才叫风流盗侠嘛。” “好好盯着,千万别出纰漏。” 付龙渊、孟飞相识一笑。 ×××××××××××××××××××××××××××××××××ד啊啊啊,呆……呆子!” 水芙蓉驾车急奔,忽觉耳畔清风拂过,一双温热的大手抚上腰际,定睛看时竟是任逍遥。 “怎么,见着我很惊讶。” 任逍遥哈哈一笑,若非街上行人众多,当众“使坏”有碍观瞻,早搂着娇妻来个缠绵悱恻的热吻。 “你啊不是受了伤么,怎么活蹦乱跳的,还有闲心对人家使坏。” 水芙蓉白他不住作恶的大手一眼,娇躯却往他这靠了靠,俏脸不自禁的飞上两朵红云。 “哈哈哈,夫君我是谁啊,武林太阁、风流盗侠,区区小伤自然转眼便好。” 对着如花似玉的众娇妻,任逍遥才能暂时放下心中的忧郁。 “大哥哥——” “逍遥哥哥——” 南宫凤姿、林毓秀闻声而出,任逍遥一手搂着一个,贴着耳朵一番蜜语,逗得两女芳心可可,眼波迷醉时这才笑道:“对了,清秋怎么样,没有犯病吧。” “犯了。” 南宫凤姿、林毓秀不约而同的答道。 “啊,什么。” 任逍遥心中一紧,脸色霎时凝重起来。 “犯的是相思病哩。” 林毓秀掩嘴娇笑。 “对嘛,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看来半点没说错哩。” 南宫凤姿说着纤手素扬,轻轻的一拉车帘。 第二十二章 独孤身殁 明晨要去扫墓,半夜先更新! 她清减了。 这是任逍遥的第一个感觉。 玄清秋坐在车厢角落,身着一袭白稠罗裳,如同一枝绰约朦胧,弱不胜衣的纤柔芍药,肌肤如雪明艳,衬托出不染纤尘的美丽,她俏脸未施脂粉,微微有些消瘦,眼波忧郁,黛眉含愁,透着令人心碎的哀思愁绪。 “清秋,清秋……” 任逍遥连唤两声,玄清秋全无反应。 倒是一旁的苏涵碧轻颔臻首,似笑非笑的道:“听说你受伤后,她就一直这样,担心挂怀全写在脸上,瞧着令人心痛。不过没关系,既然你安然无恙,她的忧愁当然也可以消除咯。” 说着拍了拍玄清秋刀削般的香肩,附耳言语了几句。 苏涵碧穿一袭鹅黄色宫裙,俏脸清雅脱俗,黛眉横修,眼眸如星,一只莹润无比、绿意盎然的碧玉簪子横插在脑后油亮地青丝里,说话时露出两排编贝似的细白牙齿,那淡红地嘴唇,微微翘起形似菱角,叫人看了恨不得咬上一口。 “啊,任大哥!” 玄清秋娇躯一颤,骤然回神,黯淡的瞳眸瞬时射出惊喜无比的芒束,掩嘴娇呼道,“你……你没事!” 瞧着她清雅脱俗,明丽照人的俏脸,任逍遥心神一荡,笑道:“当然了,就算是为你,我也不能出事呀。” “那就好……” 玄清秋美得可令任何人屏息的俏脸飘出一丝笑意,旋又被伤感的神色替代了,幽幽叹道,“听说你受了伤,我们不知道有多担心呢,水姐姐驾着马车拼命狂奔,想早一天赶回总坛,秀秀还急得哭了哩。” “没有、没有,我没哭。” 林毓秀涨红了脸儿,想要破浪鼓似的拼命摇着脑袋,即使是在床上也被任逍遥说长不大的她才不想表露出自己孩子气的一面呢。 “对对对,秀秀没哭,我的秀秀啊没有哭。” 任逍遥哑然失笑,伸手抚过林毓秀吹弹得破、早已涨成粉红色的秀颊,大趣道,“倒是芙蓉她驾着马车在城里狼奔豹突,不知道的还以为……” 忽然觉得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已,眼珠一错,便发现水芙蓉停住了车驾,回身紧盯着自己,贝齿咬着粉嫩的樱唇,丰满的胸脯微见起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正冲着他运气呢。 “以为任教主受伤不能理事,要靠见识超凡的夫人替他主理教众事务呢。” 任逍遥口风一转,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捧了水芙蓉一把。 “哼,这还差不多。” 水芙蓉蛮腰一拧,回过头去继续赶车。 玄清秋瞧在眼里,含颦一抿,忍俊不住,意识到车内众人全呆瞧着自己,赶紧定了定神,以手背掩口,剥葱似的纤细玉指虚握着雪嫩嫩的掌心,兰指如勾,白得犹如温润晶莹的羊脂玉,额间刘海微微摇摆,雅静中更添风致。 风华绝代就是风华绝代,连促狭的笑容都有几分雅逸。 林毓秀纤手挽着任逍遥,嗲声问道:“大哥哥,你真的打败鬼冥神君了么?秀秀急得外公曾经说起过,即便是老人家亲自出马,胜负也只有五五之术呢。” 声音充盈著一种强烈的真诚和娇甜,更有种惹人爱怜的味道。 “那一场……我本没有胜算。” 任逍遥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剑眉紧颦,一字一顿的缓缓道,“论武功之精绝、经验之老到,鬼冥神君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所有对手中最强的一个,无论加腾鹰、南佳也还是久保功介、青木俊志比起他来都稍逊一筹。而我引以为傲,赖之战无不胜的先天无上罡气竟也比不上他无妄血咒的第九重‘天灾劫火’……” 说到这里,任逍遥现出苦恼神色,满脸唏嘘感叹,全未注意到角落里的玄清秋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芒束。 “幸亏我一直没有使出师父传授的九转归原劲,鬼冥神君则为心魔所慑招招式式竭尽全力,欲一击置我于死地,这才被我侥幸抓住最后的机会,反败为胜。” 任逍遥仰天再叹,感慨万千,“此战之酷烈无可比拟,为我今生所不曾经历,相较之下和面对武藤兰的‘尸鬼封禁’、蓝染惣右介‘镜花水月’根本就犹如小儿投石打闹,全然不值一提,好在有师父创出的绝学傍身,否则我必死无疑。” 玄清秋娇躯微颤,面色霎时转白,额角沁出几颗晶莹的汗珠。 “赢了便好,过程并不重要。” 苏涵碧柳眉微扬,温柔里藏着狡黠的神气,“只可惜没能杀了鬼冥神君,为武林除却大害。” 说着轻轻一叹,难掩失望。 “依照对摩尼大神发下的誓言,修罗教不会再与中原武林盟为敌,鬼冥神君已率教众北返,想来……咦,清秋,你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 “没有,我没事,这些天忙着赶路,睡得有些不够。” 玄清秋咬着唇儿,声如蚊呐的答道,她不愧是倾国倾城的人间尤物,尽管是在掩饰这句仍说的低柔细细,令人闻之动心,俏粉脸红扑扑的,几络发丝黏在颊畔,怀襟热烘烘地蒸出一抹甜香,半截雪酥酥的胸脯覆着一片细汗,周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一股荡人心魄的媚意:若非任逍遥心头压着块大石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呢。” “待会到了总坛,我先给你安排住处,好好睡一觉就舒服了。” 听着任逍遥关怀备至的言语,玄清秋的眼波朦胧起来,就像一对迷人的猫眼,眸中射出炽热的神色,款款举止,令她更是艳光四射,憧憬的想:“既然不再与中原武林盟为敌,那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呆在任大哥身边了吧……” ××××××××××××××××××××××××××××××××××疾驰的马车沿御道狂奔,很快就要到达和云龙大街相连的明德门。 这里是总坛的入口,天极教的门户,无时无刻不有重兵看守,即便遵循任逍遥定下的“内紧外松”的宗旨也足足安排了三十名精锐教众。 然则此时遥遥望去,大门两侧驻防的人员居然少了一半。 怎么搞得,难道出事了! 任逍遥心里“突”的一跳,天极教教规森严,擅离职守乃是重罪,何况在这总坛内部晋入最高戒备的紧要时期,离开驻防地点一步就是降职查办,除非另有要是,不得已将人调走。但……自己就在巽风城,对于大门这样的重要地点即便是秦怀玉、张劲宏要想调人,也要书面呈文报请他用印核准。 为什么自己才出来几个时辰就发生了这样不可预料的变化,难道说…… 未经教主允许,私自调兵,唯一的可能就是提出调令的副教主和五大堂主全部应诺——什么事情严重到连素来谨慎菲芸也同意调人,连到近在咫尺的云龙大街通知自己一声都来不及就擅自下令! 马车离明德门尚有十数丈,领头的队长……不,张风,堂堂虎翼军指挥使居然过来看门,发一声喊,十几名教众抄起兵刃不由分说的冲了过来,城墙之上架起排排弓弩,只要他一声令下,整辆马车瞬时将被射成刺猬! “怎么回事?” 任逍遥探出头来,厉声喝道。 “教主!” 张风面露讶色,疾步跑了过来,边跑边打着颤儿,居然连脚都控制不住,本当英气勃发的脸庞写满了恐惧与震惊。 “独孤前辈……独孤前辈遭恨天行刺,已然身殁……” “什么!” “啊,外公!” 林毓秀两眼一黑,当场晕厥。 第二十三章 返魂之术?回天乏术? 周末不停,更新不断,全力回报读者。 乱了,彻底乱了。 任逍遥赶到离事发地最近麒麟堂时,一切已经乱套了。 天下第一高手,中原武林盟的头号人物独孤宇居然在大白天遭恨天暗杀。 消息才刚传出,不光暂住在总坛的中原群雄,连素来训练有素的天极教教众也乱成了一团粥。 如果说唐天鹰和玉空的遇害是在平静的湖水中透入一颗石子,那么独孤宇遭难则是将整个湖面都倒翻了过来。 外坛的混乱不敷多言,连事发后立即被严密封锁,任何人都不得擅入的麒麟堂这时亦沉浸在一片恐惧和哀伤中。 任逍遥心急火燎的冲进明光阁,看到的却非独孤宇的尸体,而是围坐正中一班高手——柳玉虚、晓尘、林非凡、孟雷、晓明、南宫不败、熊啸天、叶知秋环坐成团,各人双手推出,将真力源源不断的输向居于正中的独孤宇。 衡山派一众人等和其他允得入内的群雄都远远站着,脸上一片悲凄,尤其是独孤虹和卫思函,脸上的悲痛看起来虽不浓厚,但那明显是强忍着的,各自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心中显然隐藏着无限的悲愤! “疗……疗伤!” 任逍遥一怔。 “不,是续命。” 独孤虹眼角含泪,惨然道,“半个时辰前爹爹去理政阁找秦副教主议事,却被肖少侠发现倒在明光阁不远处的过道旁,背心受了一计猛击,经脉全被震断,据叶总瓢把子说那是天魔心经第十二重阎魔止竭的功力……” 什么,天魔心经! 任逍遥僵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据他的了解普天之下懂得天魔心经的只有恨天和耶律长胜,后者是辽国南园大王,无论如何不可能屈尊来此袭杀独孤宇,换句话说……凶手定是恨天。 恨天! 凶案发生时他正盯着泰山三老,就算一时看花了眼,还有师父和易、付两位前辈——临出总坛时龙菲芸来看过,易容伪装的可能性绝对是零。 那么自己和诸葛文杰的判断又错了,泰山三老里根本没有恨天! 不是错了,是中了计! 恨天故意布局诳自己,诳自己带走三大宗师去监视泰山三老,然后骤然发难,袭击了独孤前辈! “爹爹当时已经断气,是独孤盟主不惜大损功力用旭日神功抢了口气回来,现在……” 独孤虹以袖掩面,泪水瑟瑟而下,“盟主和晓尘大师他们正竭尽全力,希望……希望能用内功延续……延续爹爹的性命,哪怕只一会……就一会,至少也能说出袭击他老人家的究竟是谁……” 任逍遥望向柳玉虚,见他坐在离独孤宇最近的位置,双掌隔空按在背心灵台和腰间的命门穴上,额角汗珠不停地滴落下来,头顶冒出丝丝白气,面色通红如被火烧,显然已把旭日神功的内劲提升到了极致。 任逍遥想去帮忙,却迈不开步子。 晚了,已经晚了,如果他早来一步,或许还能凭借先天无上罡气世所罕有的绝顶神通救回独孤宇一命,但眼下……就算把当世所有的绝顶高手齐聚于此,能够做的也不过是倾尽全力,延长他片刻的性命。 经脉尽断的痛楚他体会过,难道就为了揪出恨天要让注定将死的独孤前辈承受那样非人所能承受的折磨。 但他又说不出口,让众人停止这徒耗气力的举动。 所以他只能站着,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瞧着对自己恩重如山的独孤宇就那么与世长辞,离开这注定将陷入腥风血雨的尘世。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次任逍遥却哭了,哭得全身抽缩,双目热泪泉涌。 空有一身神功内力却救不回濒死的独孤宇,这样的感受比面对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更加惨恸! “逍遥……” 真宫寺美奈走过来想要安慰,话到唇边却说不出来。她对独孤宇的了解只限于林毓秀等姐妹的口述,但从中原群雄对他的尊崇和爱戴来看,独孤宇在中原武林的崇高地位决不逊色于岸本齐史。——岸本齐史若遭人暗害,那些受过太阁之恩的宗主、掌门还有各派精英会当如何,想想也知道,所以她没有开口,免得更加刺激任逍遥。 “贵派的返魂之术,真宫寺小姐没有学吗?” 身踌躇伤感间,身后忽然响起一把浓重的关西腔。 “阪口前辈!” 真宫寺美奈愕然回头,看见的是阪口大助……当然还有和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绪方良赖。他俩收到书信后本欲立即归返扶桑,岂知当晚就出了唐天鹰遇害事件,任逍遥知他俩武功精绝,更是行刺、暗杀方面的大行家,刻意请两人多留几日,协助对付绝杀。 绪方良赖现出凝重神色,接口道:“北辰一刀流治愈系终极奥义返魂之术,护宫十三番前任四番队队长纲手姬所创,号称只要一息尚存,就是五脏皆毁、经脉尽断也能救回的逆天忍术。在第三次忍界大战中纲手姬仗此大放异彩,活人无数,为北辰一刀流称霸忍术界贡献良多。 这话一出,除了运功为独孤宇续命的几大高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有、有这样的忍术!” 任逍遥亦自愕然。失声惊道。 他在宗主的位置坐了两年,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嗯,有是有的,只不过……” 真宫寺美奈点点头,神情黯然的道,“只不过返魂之术的修炼太过艰难,四十年来除了开发出它的纲手婆婆和纲手婆婆的亲传弟子卯之花队长,再没有第三人能够使用。”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会?” 任逍遥微见缓和的脸容瞬间又黑了下来。 “别说我,连爹爹都……” 睛天霹雳!才生出的希望瞬又毁灭,若非任逍遥靠着墙壁,只怕光这一下失望的浑身脱力的他就要摔倒在地。 “我会!” 伤心欲绝的当儿,门口忽然响起把娇柔婉转的女子声音。 “清秋!” 任逍遥尚未回头已然欣喜欲狂。 ××××××××××××××××××××××××××××××××××朝阳初生,映着被夜幕洗礼的大地。 麒麟堂暖阁外,众人焦急的等待着。 苏涵碧带着真宫寺美奈、南宫凤仪入内为独孤宇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时辰,每一个时辰都像一整天那样漫长。 各门各派的首脑领袖全聚在这儿,没有一个擅自离开,任逍遥、柳玉虚、晓尘、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孟雷、唐云鹤等宗师级高手还有无数一流好手把个暖阁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管叫恨天、鬼冥神君、须空联袂来此也休想靠近一步。 但叫独孤宇酥醒,恨天的真实身份将迎刃而解,梦魇般的两日就要过去。 所有人都清楚,柳玉虚竭尽全力留住了独孤宇最后一口气息,苏涵碧又会真宫寺美奈口中救赎性命的返魂之术,绝杀的计划注定功亏一篑。恨天若想扭转败局唯一的机会就是再度发难杀死独孤宇,或是趁他昏迷之际一举毁掉中原武林。 无数高手驻防在外,打独孤宇的主意已不可能,为了防止绝杀趁众高手皆在此处,遣杀手死士在各堂口制造混乱,大肆屠戮中原群雄,任逍遥拿出一教之主、冠军候的非凡魄力,虎符一展,十万天极军连夜入驻总坛。 他们都是百战老兵,更经历了三年前那场大战的洗礼,对任逍遥崇拜和尊敬无以复加,忠诚方面决没有问题。单论武功他们或许及不上少林、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的各路高手,但比起相互间的默契配合、令出必行,还有一往无前、舍命护主的意志和决心,天下间没有任何团队堪与比拟。 果然,漫长的一夜平安过去,没有地方受到袭击。 天一大亮,所有的焦点完全集中到了这里。 独孤宇何时苏醒,成为荡平绝杀——中原武林盟最大敌人的唯一依仗。 “吱呀。” 大门开启,苏涵碧在在真宫寺美奈、南宫凤仪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任逍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急问道:“怎么样,独孤前辈他……” “逍遥……我对不起你……我……” 苏涵碧花容惨白,显是返魂之术损耗极大,一句话没有说完,娇躯软软瘫倒。 任逍遥一把搂住,只见她娇靥苍白惨淡,美眸紧闭,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环抱她的的臂间一片湿濡,心中肝肠欲裂,正要说话,一旁的南宫凤仪柔柔轻轻的道:“涵碧为救独孤前辈拼尽全力,怎奈……” 第二十四章 疗伤惊魂 “怎奈什么,到底怎么样,快说啊。” 任逍遥急得火烧眉毛,嘶声叫道。 “命……保住了。” 苏涵碧一声嘤咛,勉力抬起瞳眸。 “真的么,太好了!” 不仅仅是任逍遥,所有人都长吁口气,你传我、我传你,很快波及整个堂口,演化成总坛内响彻四野的欢呼。 “但是……” 苏涵碧声音一哽,眼波中带着无尽的歉然,“我只保住了独孤前辈的心脉,其他的……” 身子陡然一绷,喘息变得急促而薄,美眸紧闭,娇躯冷的骇人,在任逍遥怀中瑟瑟轻颤。 “独孤前辈生机早绝,全仗各位前辈以内力援护才撑到涵碧开始施术,所以剩下的一口真气并非源自本身,按说是……是救不回来的。” 南宫凤仪现出凄然神情,苦涩的道,“涵碧她将返魂之术和青囊医经中记载的温针十七法结合起来,穷一宿之功,耗尽心力总算将断的心脉重新续接……” 独孤虹冲前问道:“只接了心脉,那其他的呢!” “逍遥,我、我尽力了……真的。” 苏涵碧脱口一阵呻吟,夹杂急促而柔弱的喘息声,眸中泪光闪闪。 任逍遥如何不知,直看得心如刀割,强忍着感同身受的巨大痛苦,抱着娇妻进到屋内,扶他在一张软塌上躺下。 柳玉虚、晓尘、晓明、熊啸天、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孟雷、林非凡、南宫不败跟了进来,其他人一概被隔绝在外。 苏涵碧拥被坐而坐,秀层轻蹙,昨晚还是艳光照人的秀雅面容憔悴到比那时身中五绝王蛊的玄清秋还要惨然。 “苏姑娘,独孤前辈他倒底怎样?” 柳玉虚身为盟主,当先开口。 “目前……仍……仍昏迷……” 短短一句话,苏涵碧居然停顿了三次还没有说完。任逍遥越看越是心痛,强忍着把娇妻再次拥入怀内的冲动,默默抓起她冰冷的双手,将先天无上罡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先天无上罡气果然神效,苏涵碧秀眸神采渐聚,一股暖意自小腹冉冉升起,瞬间游走全身,舒服得仰起螓首,呼吸微颤,发出猫一般的细细喘息。 “什么时候能够醒转?” 柳玉虚凑前急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醒……醒不了了。” 苏涵碧黯然垂首,满目凄然的道。 “什么!” 众人一齐惊叫出来。 “这次接了心脉,下次再……” “没有……没有下次了。” 苏涵碧幽幽一叹,美目射出凄迷落寞的神色,喃喃的道,“独孤前辈经脉尽断,全仗各位使尽真力维系着最后的一丝粘连,这才得以续接心脉。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当时没能一鼓作气恢复所有折断的经脉,以后……返魂之术也好、温针十七法也罢,再没有一丝的可能了。” “此话当真!” 任逍遥的声音颤抖起来。 苏涵碧现出令他心如刀割的失望神色,有气无力的倚着他,凄然道:“逍遥,认识你之后,我有说过假话么。” 双眸揉杂了自怜和失落,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任逍遥虎躯剧震,僵立当场。 “开什么玩笑,你的意思就是独孤前辈得一直躺在那里,永远醒转不了。” 付龙渊失声惊道,“这……这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义父——” 苏涵碧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轻摇嫁首的道,“找不找到希望,女儿有脸出来么。” “有办法?那快说,快说啊!” 柳玉虚不耐烦的催促道。 苏涵碧点头应是,美目流转,瞟任逍遥意味深长的一眼,柔情似水的道道:“我们这里有一个人,有一种功夫,能够打通彻底断绝的经脉。” “先天无上罡气!” “逍遥!” 晓尘、晓明、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孟雷一齐叫了出来。 “对,就是先天无上罡气!” 苏涵碧双目神采凝聚,一字一顿的缓缓道,“逍遥虽没有练到最高境界,只能开启九大窍穴中的八个,自用绰绰有余,助人却尚差一线。好在独孤前辈内功深厚,体内尚存九十余载精深修为,逍遥他深谙借力引力之法,先天无上罡气又能在断绝的经脉任意游走,当可借助独孤前辈中正博大的玄门神功,合力打通杯恨天损毁的全部经脉。” 这一句说的低柔轻细,令人闻之动心,任逍遥抬眸望她一眼,见她熏眉轻锁,仪态娇弱,会说话的大眼睛却神采渐现,散发出奕奕生辉的芒光,显得信心十足。 苏涵碧微微侧身,将螓首枕贴任逍遥宽敞的胸膛,柔情似水的叮咛道:“为确保万无一失,暂时别去动任督二脉,这样行功的危险将减低最少七成。如此一来独孤前辈虽暂时不能使用武功,但只要醒转后指出恨天真身便算大功告成。恨天若去,武林太平,有的是时间助独孤前辈慢慢调理诊疗。” “好,就这么定了!” 柳玉虚因肖玉孙之色同恨天仇深似海,一听有办法除他,直比唯一拥有决策权的任逍遥还要激动。 “即刻安排吧,形势危机,不容许我们再拖延了!” 听到有办法救醒独孤宇,任逍遥当然也不会拒绝,当机立断的做出决定。 瞧着情郎冷静果决的坚毅脸孔,苏涵碧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瞬时充溢满整个心灵,长长弯弯的睫毛眨都不眨,柔声道:“打通经脉的过程凶险异常,稍有差错非但独孤前辈救不回来,搞不好连你自己也要搭进去。我估计过了,为独孤前辈续接筋脉,前后需历时三天,事先既要安排好教中和中原武林盟的各项事务,以免再出乱子,更加要注重疗伤地点的守备……” “苏姑娘说得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小的失误也会造成无可估量的巨大损失,尤其我们的对手是绝杀,唐大护法和玉空师弟的惨死就在眼前,若再被对方得逞,贫道身为武林盟主,万死难辞其咎。” 柳玉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转向晓尘、易天寒、付龙渊等人,沉声道:“这样吧,我们几位辛苦一点,疗伤期间轮流带人守住入口,配合天极教禁卫,确保这里万无一失,另外把少林寺十八罗汉也全调来,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戍守在此,严密盯防周边动向,别给绝杀一丝一毫的——恨天是不会放弃最后机会的,同样,我们也决不能让他得逞!”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疗伤的地点选在了乾德宝库。 这是天极教禁地,除了大门没有第二个入口,只需守住那闪便有所有钥匙也许和数人之力才能开启的巨大门扉,就能确保疗伤的进程绝不受绝杀中人扰乱。 即便撇开外界影响,打通独孤宇周身经脉的过程依旧危机四伏。 经脉全部打通前,任逍遥水米皆不能进,而疗伤的过程又极损心智、体力,饥饿缺水造成的任何困扰都可能无可估量的后果。 这还只是其次,更严重的是自始至终他的手掌不能离开独孤宇的身体,否则内力的输送一旦中断或是出现其他任何差池,立时就一损俱损,一亡俱亡。 任逍遥没有选择,为了救回尊敬的独孤前辈,为了因外公重伤而痛苦流涕的娇妻,为了揪出隐藏在中原武林盟内部恨天,为了维系江湖公理,武林正义,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未独孤宇疗伤——即便冒着声明的危险。 乾德宝库第三层里,任逍遥危襟正坐的坐在独孤宇身后,双手紧贴在他肩头,体内八大窍穴尽数开启,全力催动先天无上罡气为他续接完全断折的经脉。 头一天进境甚缓,整整十二个时辰他只续接了手厥阴心包经和手少阴心经,这两条是维系生存最重要的通路,心脉即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任逍遥用它他那源自先天,精纯无比的身后内经将粉碎的经络脉路一一重组,愈合,花费的时间虽然够长,但有了这两条经脉的辅助他就可以借用独孤宇臻至玄门内功最高境界的浑厚功力,辅助先天无上罡气续接剩下的十条经脉。 第二日,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依次贯通,虽然独孤宇没有醒来,僵硬的身体却渐渐恢复了正常,同时任逍遥能借用的功力越来越多,修复经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转眼又过一天,疗伤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两人头上均是冒出层层白气,豆大的汗珠掩着脸颊一颗颗滑落下来,尚未滴到衣服已然化成蒸汽,先天无上罡气在任逍遥的带动牵引下,流过被破成粉碎的筋脉,流过每一片血肉,流过每一个细胞,缓缓清洗着他体内的每一丝杂质。 只需再打通足三阳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三阴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就算大功告成,但经历了两日不间断、大功耗的全力输出,他只开启八大窍穴的先天无上罡气实在不敷所需。 任逍遥当机立断,决定豪赌一把——打通独孤宇任脉的“膻中”穴! “膻中”穴在“玉堂”穴之下一寸六分,正当胸口,古医经中名之日“气海”为人身诸气所属之处,最是要紧不过,独孤宇一生修为皆储藏于此,若能贯通,九十余载之精深修为将听凭任逍遥的调遣,那时就是能一蹴而就,彻底贯通全部被折断的十二正经,为三天竭尽全力的施为圆满划上句号。 苏涵碧说过,任督二脉不要触及,否则会有意想不到的巨大危险,无奈形势已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打通“膻中穴”是救回独孤宇的唯一可能! 任逍遥全神贯注的催发真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忽,头顶白气蒸腾,一身衣衫早不知被汗水浸透了多少次。 先天无上聚于颈下“紫宫”、“华盖”、“玉堂”三穴,不住的尝试向下流动,独孤宇的真力则渐渐凝聚在脐上“鸠尾”、“中庭”穴中,要将颈口的一股热气拉将下来,然后热气冲到“膻中穴”处便给撞回,始终无法通过。 任逍遥心智两处一旦接续,檀中气海便即开启,独孤宇的伤势就好了八成,只是火候尚且未到,半点勉强不得。 疗伤之中戒急戒燥,任逍遥得以练成司徒凝、赵匡胤、龙吟啸穷毕生之功未窥门径的先天无上罡气焉能不知这个道理,因此内息绵绵密密,若断若续,运行之间殊无半点躁意,正合了内家高手的运气法要。 无穷无尽的宁谧之中,忽听得远处“嗒”的一响,这声音极轻极微,隔着两层大门(任逍遥和独孤宇在第三层疗伤)若非任逍遥身具第六感,此时又凝气运息,心神到了至静的境地,决计不会听到。 怎么搞得,有人撞到大门了么? 任逍遥心念微动,片刻间又听“嗒”的一声,居然发自宝库之内。 什么人进来了! 任逍遥暗自一惊,却知当此紧急关头,决不能分了心神,否则内息走入岔道,自己和独孤宇立时横尸当场,强行按捺住心中惊疑,保持内息运转的通畅。 岂料过不多时,又是轻轻“嗒”的一响,声音更近了三尺。 他已肯定有人通过了门外森严的把守,悄然进入了乾德宝库。 恨天!不会是他吧! 惊疑之间,陡听轧轧两声轻响,稍一停顿,又是轧轧两响。 第二层的子母连环锁居然轻易就被打开了! 第二十五章 恨天现身 饶是任逍遥心志坚定,处变不惊,这时候也自慌了。 要在那人进来前打通檀中气海,续接足三阳经、足三阴经决无可能,便欲停息不冲,双手也没法离开独孤宇的身体。 换句话说,现在自己骑虎难下,和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没有区别。 错,手无缚鸡之力还能躲,而他只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暗器击空的声响——这是宝库第二层安置的机关,是第三层最后的保护和屏障。 任逍遥意态难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实不知该如何是好,突觉掌心震荡,鸠尾、中庭两穴的玄门真力给逼了回来——独孤宇虽尚未醒转,但六条经脉已被打通,意识恢复了不少,这时候也刚惊觉。 任逍遥忙催动先天无上罡气把独孤宇的玄门内劲推了回去,沉声道:“意随念转,魔由心生,不闻不见,方是箴言。” 内功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习练时常会出现幻觉,或耳闻雷鸣,或剧痛奇痒,只有一概当其虚幻,视若无睹、闻若未听,方不致走火入魔。任逍遥身负第六感,连来人行走的路线都能把握自知不是虚相,但独孤宇正处生死系于一线的要紧关头,万一知道有人来袭,心神激荡,后果不堪设想,只有骗她来人是心中所生的魔头,才能暂时稳定眼前危局。 独孤宇功力未复,灵觉时好时坏,听了这几句话,果然立时宁定。 其实正直晌午,乾德宝库外烈日当空,乾德宝库内却黑沉沉的犹如深夜。 任逍遥耳听脚步声每响一次,便移近数尺,一颗心越崩越紧。 第二层的机关是进入宝库当日,孟雷、唐云鹤两大高手亲自布置的,除恨天外决没有第二人能够闯过它们。 以他这时的修为武功,放眼天下已无所惧之人,偏偏在这疗伤进行到最紧要的关头时遇见恨天,空有一身神功、满腹智计,却连抵御之法都想不出来。 恨天来得越慢,他心中的焦虑越是深切,眼睁睁的任由凶险步步逼近,自己却只有束手待毙,忍受着精神的巨大煎熬。 汗珠沿着额角一滴滴渗落,任逍遥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当日在赤尾屿修习先天无上罡气时,我全身经脉尽断,十数日受尽痛楚,生不如死,但比起眼前这精神上的无尽煎迫却还是痛快的多。” 过了一会,独孤也听得明明白白,知道听到的决非心中所生幻境,而是实实在在的大难临头。 任逍遥感受他心中的激荡,知劝慰已不可能,加催内劲,赶着想冲破“膻中穴”这样或许能合两人之力勉强凑出一招,拼着在恨天进来前先发制人,然则他心神已乱,稍有松懈内息便即忽顺忽逆,险些在胸口乱窜起来。 便在此刻,骤听轧轧两响,第三层大门被推了开来。 任逍遥定神一看,入眼的居然是…… 柳玉虚! 盟主!难怪能闯过第二层的机关。 任逍遥长吁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浑身几乎脱力。 转念一想,旋又“突”的猛跳,比之前崩的更紧。 出事了,外面肯定出事了。 否则柳盟主何必强闯机关冲到这里。 “任教主,情况不妙。” 柳玉虚满头大汗,疾步冲到踏前,“秦副教主收到急报,辽国举兵入侵,直扣关中,耶律休哥领步军十万攻打庆州、晋州、渭州;韩德让领步军十万攻打秦州、河中;耶律长胜自引六万虎豹骑直扑巽风城!” 任逍遥凛然一惊,失声道:“什么,辽国入侵。” “龙堂主有言‘辽军一改往常东西夹击、各个击破的战略,全力攻打关中,是要一鼓作气拿下八百里秦川,尽吞我大宋西北之地。朝中对此并无提防,且有辽国奸细从中作梗,等待救援已不可能,唯有以我天极教之兵驰援各路方能保住诸处关隘。巽风城地处险要,门阙雄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留军两万守备足以,其余立即开赴各城,另要调遣内地驻军尽速驰援——兵贵神速,半分延误不得,故请贫道来取太清虎符,以便及时号令各处兵马。” 任逍遥一听辽军来袭,想的也是如此安排,龙菲芸居然也想到了,更当机立断得请柳玉虚破门而入,及时拿回号令全国兵马德兵符,巾帼风范横露无疑,当然也应了那句“心有灵犀一点通”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柳盟主,太清虎符……” 他心神既宁,说话自然无碍,“太清虎符就在我贴身锦衣里,我要输送真力,自取不便,还是你来来吧。” “嗯。” 柳玉虚微一点头。 任逍遥放缓内劲运行,以免真气宣泄伤及柳玉虚,柳玉虚亦知疗伤期间内劲鼓殇,外人一旦触及等若在洪水暴涨的堤岸旁打开个缺口,激得洪水一股脑儿的宣泄而出,他的旭日神功虽然了得,也不敢擅自插入两人之间,提聚功力一步步走到塌子后头,伸出手来试图弯到任逍遥身前取拿太清虎符。 正要付诸行动,柳玉虚蓦地按住任逍遥背心,一股冰寒至极的真气,利箭般射入他经脉内,瞬即侵袭全身,浑身经脉像给冰封起来。 任逍遥皱惊:“柳盟主,你……” 柳玉虚慈和的脸容生出变化,唇角飘出丝森寒的笑意,双目精芒耀闪,眼神冷漠至没有任何感情。 任逍遥虎躯剧震,骤然想到那日在乾德宝库外和绝杀大战,恨天偷袭龙吟啸的场景,那面具后的狰狞脸容,那眸子中透出的狰狞杀意…… “你……你是……” 柳玉虚一言不发,举掌拍在他天灵盖处。 奇寒无比的真气霎时贯顶而入。 任逍遥猝不及防,待要运劲反击,脑中陡然一僵。 趁着他思维一滞的当儿,柳玉虚冷哼一声,双手密如骤雨,闪电般连续十多指点在他背心数十大*位上,每一指均注入一道冰寒彻骨、直钻入心肺令他生出五脏六腑骤被撕裂感觉的真气。 任逍遥身负至刚至阳的先天无上罡气,兼之“借用”了独孤宇四十余载精修的玄门真气,但叫运转及时,别说阻住侵体的真气,就是借势反击也不是没有可能,无奈柳玉虚出手太过突然,任逍遥没有丝毫准备,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当先的阴寒真气延缓了他身体的反应,头顶送入的那股又暂时封住了他的思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股无可抗拒的冰寒已于弹指间在腹下气海处集结,然后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高速,蔓延往全身每一道大小经脉,冻得他差点僵毙。 任逍遥全身内劲悉数用于助独孤宇续接经脉,这时被寒气一封,想要掉转都无可能,就像在噩梦中,明知猛兽毒蛇噬体,却没法动弹。 甚至于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似是只剩下魂魄! “你、你……你是恨天!” 任逍遥惊怒交集,却喊不出来,声嘶力竭的惊呼冲到嘴边居然变成一声闷哼。 “这时才醒悟,不觉太晚了么。” 柳玉虚眼睛掠过浓烈的杀机,冷酷的容颜露出一丝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 第二十六章 追忆往事 中原武林盟盟主居然会是绝杀的首领、一心想要摧毁中原武林盟的恨天!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谁敢想像眼前的一切。——那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深谙冲虚圆通之道、和绝杀势不两立的玉虚道长竟就是恨天本人。 外力侵袭、心神激荡,双重压迫下先天无上罡气全面崩溃,即使现在恨天离开,苏涵碧赶到医治好他,照样要武功全失,甚至比平常人还要体弱多病。 恨天果然够毒,比之洪水猛兽还要狠毒百倍,不是急着杀他,而是他失去所有抵抗力,让入侵的真气慢慢把他和独孤宇折磨至死。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任逍遥声嘶力竭的喊道。 他被冰寒的真气冲击着体内的每一个窍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比之火烧刀割还要难受,全身僵硬,血液冷得似要凝固起来,双掌粘在独孤宇背心抽之不脱,往昔运用自如的先天无上罡气完全失去控制,连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罢,听完你就明白了。” 恨天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反而退后两步,笑眯眯的瞧着他。 “当然,还有独孤老儿,你的身体不能动弹,听觉和思维应该恢复了吧,我要你知道,知道的清清楚楚,中原武林是怎样被你送上了末路。” 恨天说着说着,露出追忆缅怀的神色,喃喃道:“六十年前,一个孩子在出生在当时的后汉国都开封,他父亲是宦官的养子,家境虽然殷实,从小却受尽邻居街坊的白眼,因为他没有显赫的出生,没有光耀的背景,全仗着认养他的爷爷——一个连种都没有、不能传宗接代的太监才过上远比别人富足的生活。” “所以他狠,狠那些所谓世家子弟、名门之后,他们中有的是纨绔子弟,有的满肚肥肠、不学无术,有的则是彻头彻尾的人渣败类,胸无点墨、好色贪淫,却可以名正言顺的受尽人们倾羡和仰视。” “十一岁时,周太祖郭威领军攻入开封,后汉灭亡,他的家人全部死在乱军之中,从此告别安逸的生活,孤苦伶仃的在市井游荡。 “起初,他以要饭为生,却因不识门路得罪丐帮众人,受尽侮辱和鞭打;逃走后他不敢再做乞丐,只好去偷,去抢,岂知道被两个世家子弟抓住,照样是一顿痛打,还险些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恨天咬牙切齿,眸中满是忿恨。 “少年这才知道,身处动荡不安的乱世,手无缚鸡之力必然受尽欺辱、受尽折磨,只有学会武功,才能改变命运!” “丐帮,他不敢去投;少林,他做不惯和尚;四大世家他连门都不敢进;蜀中唐门同河南孟家堡又从不收外姓弟子……少年只有选择投身五大剑派,却不料因年龄过大,资质又差,接连被华山、嵩山、黄山派拒收。” “当时的衡山派,除了高手中的独孤宇,威名赫赫,声震九洲,少年自知身份卑贱,连登门拜师的勇气都没有,默默的去了泰山——这是他唯一的寄托,最后的希望!” 柳玉虚缓缓闭上眼睛,语调中倾透出无尽的唏嘘。 “路过泰安镇时,他遇上了同样来泰山派投师的少年、日后尊敬一生、却也狠决一生的肖玉孙。两少年一见如故,临上山前撮土为香,结拜成了兄弟。论起年龄时,肖玉孙大一天,自然成为少年的兄长。” “当时的少年并不知道,就是这区区一日之差,缔造了他一生的悲情!” “两人上山拜师之日,正是泰山派大弟子黄石道长继任掌门的日子,他见肖玉孙和少年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一时动了隐恻之心将两人一齐收归门下。” “黄石道长早年收过五名弟子,两名战死、两名病殁,还有一命落得残疾,肖玉孙一入门楣,就成了新的首席大弟子!” “首席大弟子啊,这在泰山派是何等殊荣,只因为肖玉孙比少年大一天,位置就白白让给了他!” “接下来的日子,两兄弟朝夕不倦,勤练武功,各自以击败对方为目标,你追我敢,进境奇速。作为首席大弟子,肖玉孙受到的是举派上下的关注和瞩目,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师父黄石道长用来教育其他弟子,而他的情同手足的师弟,那个武功并不逊色于他,机敏睿智犹有过之的师弟却一直默默无闻。” “师弟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因为他心中有个比自己还重要的东西。” “不,不是东西,是人,女人。” 柳玉虚凌厉的目光忽然化作温柔和爱惜,追忆般道,“秀宁,恩师黄石道长的女儿朱秀宁,她温婉、娴熟、娇悄、乖巧,是泰山派每名弟子都爱慕的对象,少年自然不能免俗,而且他对朱秀宁的情、对朱秀宁的爱,绝对超过了天下间的任何人。” “肖玉孙也爱朱秀宁,情同手足的两兄弟就这样默默竞争着,相比之下口若悬河、巧舌如簧的师弟自然更讨师妹欢心。他有很多机会得到师妹,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师父想不嫁女都不成。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要依靠自己的勤修苦练,光明正大的战胜肖玉孙,当着全派上下缚获朱秀宁的芳心”“二十岁那年,兄弟俩正式出师,黄石道长也当众公布要以兄弟俩在江湖中的斩获来择定女人的夫婿。” “师弟看到了希望,决心好好把握,一尝心中宿夙愿。所谓斩获无非就是杀贪官、惩污吏,劫富济贫、为民除害。要想压倒师兄光杀杀淫贼恶霸、盗匪流寇绝对是不够的,要做就做一票大的,震惊天下,名扬四海!” “师弟思虑良久,决定去取长江三峡,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叶振华的项上狗头,此人是江湖水道当之无愧的王者,势力之大遍布南北,麾下更有‘三英四棍,五剑六掌,双神君’等一众高手,表面上黑白通吃,唯利是图,实则暗通契丹,欲与大辽里应外合,侵我中原之地,是不折不扣的卖国贼!” “师弟几经策划,废尽筹谋,终于孤身闯入十二连环坞总舵,杀掉了十恶不赦的叶振华,自己却也身受重伤。” “师弟醒来时已是两个月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师妹,然而她的打扮却由少女改成了少妇。” 说到此节,柳玉虚瞠目欲裂,似欲喷出火来,“远在一个月前,黄石道长已把女儿正式许配给了肖玉孙!” “愤怒不已的他找到恩师理论,这才知道师兄肖玉孙居然在半年内杀掉了辽国南院大王耶律达昔!” “师弟震惊了,震惊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耶律达昔武功卓绝,号称契丹三大高手之一,更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身边高手数不胜数,绝非叶振华能够比拟,即便恩师黄石道长亲自前往也难得手,肖玉孙凭什么一蹴而就。” “恩师道出实情:肖玉孙经他传授,自行悟出了天绝三式!” “天绝三式是泰山派至高无上的武学,威力巨大无比,修习的难度却也远超想象,泰山派历经数代除开山祖师尘心道长无一人练成,走火入魔而死的却不计其数,故此订下非掌门或掌门继承人不传的规矩。” “之前他连天绝三式的名字都没听过(修练时死人太多,一直被泰山派定为禁忌,直到肖玉孙练成以之打下东岳剑圣的名头才遍传天下,有了今日在江湖中的声威)更加想象不到肖玉孙居然能一举练成——这次的比试根本没站在同一起点,他一开始就注定要输,注定要把深爱的师妹拱手让人。” “当此之时,师弟的情绪完全了控制:他恨,恨师父刻意隐瞒,自始至终让自己蒙在鼓励;他恼,恼自己晚生一日,白白把首席大弟子的名份、修习天绝三式的机会让给肖玉孙,他恼;恼当初为什么没有破了朱秀宁的身子。” “他要是虚报几日,首席大弟子就是自己;他的资质胜过师兄,若是授予剑谱,天绝三式必定练得更好更快;他要是早生米煮成熟饭,师妹早已环抱在怀!” “师弟陷入疯狂,他不顾肖玉孙和师兄弟们的阻拦,强行打出泰山派,独自去到北方,并且作出了一个荒诞无比的决定——刺杀辽世宗耶律阮,陷入疯狂的他急待证明,自己比师兄强,即便没练天绝三式,自己也比师兄强,师父您应该把秀宁嫁我而不是许配给他!” “行刺毫无悬念的失败了,师弟连耶律阮的寝宫都未闯入,便被蜂拥而至契丹护卫抓了个正着。他自忖必死,索性破口大骂,却不想骂来了一个改变他今生命运的女人——辽国太后萧绰!” 第四十二卷 武林神话震江湖 第一章恨天无涯 “她没有杀师弟,而是将师弟带去了深宫。师弟铁了心的要杀耶律阮,自然伺机反抗,却不料勤修数载、引以为豪的精妙剑术在眼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辽国太后手下居然走不完一招!” “师弟震惊了,他想象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神妙的武功,竟然比他见到肖玉孙使出的天绝三式还要厉害。” “更让师弟想象不到的是萧绰制住他后,居然随口说出了他的出身、背景、来历甚至是和肖玉孙、朱秀宁之间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而且还要把这门名叫做‘天魔心经’的绝世神功传授给他——一个矢志要杀他儿子的人。” “师弟弄不明白,萧绰却让他明白了,她说自己一个儿子死在肖玉孙手里,需要有人为她报仇,师弟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以她的武功守势肖玉孙并非难事,萧绰却说他和宋朝皇帝有过约定,这辈子决不踏足中原,只好假他人之手杀掉仇敌,而师弟就是她几经斟酌选出来的最佳人选!” “师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虽然他恼肖玉孙夺走爱人,结义之情毕竟还在,况且他是汉人,不折不扣的汉人,有什么理由为辽狗做事。” “萧绰没有逼他答应,留下一本《天魔心经》的功法要诀径自走了,好像根本不在乎师弟练不练似的——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圈套,萧绰一定早打算扶持师弟做她在中原的代理人,所以才会对她的境况了如指掌;表面上不强迫他,却给了他天魔心经的口诀——师弟一心超越肖玉孙,又亲眼见到天魔心经的威力能忍住不去学么……” “师弟忍住了,虽然当时不知道其中的诡秘,他还是忍住了,只把秘籍带在身边没有去看一个字。” “阔别数月后,师弟回到了泰山派,这时黄石道长已死,肖玉孙接任掌门,年纪轻轻就成了五大剑派之一的首脑,意气风发,兼得娇妻陪伴在侧,声名、地位、荣宠应有尽有;而他,擅自离山,久不归反,大违派中禁条,肖玉孙掌门上任三把火,把本该属于他长老之位撤了不说,还把他收纳弟子的权力也给驳了。” “师弟孤家寡人,在泰山派又待了数月,或是见着肖玉孙夫妇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成天听着山下传来的‘东岳剑圣’的诺大威名……师弟还是忍住了,忍住没练天魔心经,他知道这是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一旦踏上再难回头。” “但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却打破了师弟坚持。那一年清明,江湖中出现了一伙外号‘黄花蜂’的淫贼,专事淫辱豪商大户、名门世家的女儿,做下无数令人发指的恶迹,肖玉孙问听此讯,不由起了侠义之心,只身独剑下山缉捕,竟连回家为父母扫墓都顾不得了,秀宁温淑贤惠,不想丈夫愧对祖先,带了个随身的丫鬟单独前往。这一走不打紧,居然被‘黄花蜂’收到消息,把她掳了去。” “这群淫贼迫于肖玉孙的威名,不敢对秀宁稍有侵犯,遣人传回口迅,欲以她换取肖玉孙停止对‘黄花蜂’的追杀。肖玉孙居然不应,为了泰山派的脸面和他个人的威名,居然不肯答应对方的要求,居然要把如花似玉的娇妻‘送’给这群十恶不赦的淫人!他不去,有人去,师弟为了心中挚爱又一次违背门规,私自离开泰山去救他已嫁为人妇的师妹。” “岂料师弟非但没救着秀宁,反中了‘黄花蜂’的圈套落在他们手中,堂堂泰山派第二高手,本要坐上护法之位的他居然奈何不了一群藏头露尾的淫贼!” “他和师妹被关在一起,眼睁睁看着心中挚爱受到淫贼们的威逼胁迫,自己却无能为力,其哀其怨可想而知。他自己已无能为力,只好盼着肖玉孙回心转意,赶来救她,然而等了足足半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期间‘黄花蜂’带着他和朱秀宁东躲西藏,潜伏暗处,居然逃过无数名门正派的缉捕和追杀,这其中既有少林、丐帮、听雨轩、蜀中唐门、衡山派也有新近崛起的天极教……又拖了半个月,淫贼们终于等不及了,放话出去,三日内肖玉孙若不肯答应,就要侮辱他的妻子。” “师弟知道他那固执的师兄不会答应,不会为儿女情长放弃心中大义,要救秀宁只有依靠自己。然而他中了淫贼们逼服的软骨散,浑身绵软,四肢无力,别说是救师妹,就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 “他死,死不足惜,但决不能让心中仙子般的秀宁受到淫贼们一丝一毫的侮辱!万般无奈,师弟选择了修习天魔心经,选择了他一直忍住不肯修习的天魔心经——只有这门举世无双的神功才能助他保住挚爱的师妹。” “三天,就三天,师弟只练了三天的天魔心经,就冲开被药闭塞的经脉,一举杀掉了为祸武林、作恶多端,穷无数名门正派之力连影子都摸不着的‘黄花蜂’,当然也保住了师妹的清白。经此一役,师弟名声大噪,虽仍及不得师兄享誉天下的英名,却也受尽武林同道的赞许和褒扬,尤其是秀宁的一句‘谢谢’,让他数月辛劳不翼而飞,心中涌起无尽暖意。” “为了常常听到心上人的嘉许,师弟开始了他在江湖中的声名鹊起的搏杀,为了超越师兄,他尽挑那些武功高强、恶名昭彰的黑道嚣雄下手,泰山派的武功打不过,自然而然用上了天魔心经,起初只是关键时候用一两招,最后越使越熟,越熟越离不开手,演变成再也离不开它——不是他不想忍住,是每每行侠过后师妹的一声淡淡的‘谢谢’,把他推上了这条永难回头的不归路。” “短短半年,师弟在江湖中的名望已如日中天,甚至被冠以‘一剑断魂’的称号——他要隐瞒使用天魔心经的事实,就必须杀光在场一切敌人,而他选择的目标都是十恶不赦、死有余辜的贼人,死的越多,越能彰显他的武名。” “然而,武林中人每每提起他说得却不是柳玉虚,而是‘肖玉孙的师弟’,好想他做到这些是理所当然似的,而他挚爱的师妹也在一次喝醉酒后无意出口——她要师兄行走江湖,博下大大的名望,是为了凸显丈夫的用人有道,慧眼识才。” “这一刻,师弟崩溃了,无尽的挚爱一瞬间的转为怒火,身后兄弟之情一瞬间变做恼恨,连带当年受到四大世家的欺压,被丐帮子弟的欺辱一起涌进心头。” 柳玉虚双目透出炽热的仇恨和屈辱,狂喝道,“他要报仇,向所有得罪过他的人报仇,他要超越师兄,他要夺回一切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天绝三式练到最高境界,威力绝不在天魔心经之下,而他还有泰山派、还有中原武林这天大的靠山,靠我一个人根本没有战胜的把握,必须建立一个庞大的组织才能撼动肖玉孙在江湖中的地位。” 柳玉虚改以“我”字叙述,恨意愈发浓重,“吸取了‘黄花蜂’肆虐的教训,我在箫太后的支持下一手创立了绝杀——一个极度隐秘的杀手组织,专事行刺那些沽名钓誉、自以为是的正派中人,并暗中收集了许多首脑人物为非作歹、丧德败性的证据作为把柄,要挟他们俯首听命,乖乖做我的走狗”“肖玉孙在武林中的名望一天天更加响亮,绝杀的势力也日渐坐大,硬憾泰山派固绰绰有余却未必对付得了独孤宇坐镇的五大剑派,当然更撼动不了中原武林盟。恰在此时,修罗教大举入侵,给了我和绝杀天赐良机,我请命留守泰山,实则领着五大杀手在五云山和中原武林盟经历了两场残酷无比的血战。” “因为天杀的任憔悴,我们输了,输的惨不忍睹,数年基业毁于一旦,一手创立的绝杀几近消亡……我知道,短时间内超越师兄已经不可能,而我那挚爱的师妹自从生产后一直气虚体弱,苦苦熬了四年终于在五云山决战后的半年离开了这个尘世……” 柳玉虚声音一哽,一颗泪珠从眼角流淌下来,接着双日泪光消敛,回复冰雪的冷静,冷冷的道,“秀宁一死,我和师兄之间再无缓冲,我要杀了他,杀了这个夺我妻子、毁我一生的仇人!” “萧……萧掌门是你杀的!” 任逍遥全身冰凉,窍穴生出的真气全被独孤宇体内的游走的真劲吸引过去,留不下点滴分毫,接踵而至的寒气千丝万缕地涌进体内各大小脉穴,血液差些儿结成冰霜,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 “没错,肖玉孙是我亲手杀的,之后我顺理成章的接任掌门,重新建立了新的绝杀,二十年后又和鬼冥神君联手,我要证明给天下人看,我比‘东岳剑圣’肖玉孙更强,我要一一统江湖,把中原武林收入囊中。” “记得决定武林盟主归属的那一战么,晓尘那计狮子吼以泰山派的旭日神功是决计挡不住的,因为我练了天魔心经所以才能赢他。武林盟主?哈哈哈,中原武林盟的最高领袖居然是我——恨天。““所以……所以我们赶赴巽风城援救龙教主,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失败,那是因为……因为你是盟主,一切行动都要经过你的批准才能实行……” “对,从一开始你们的计划绝杀就了如指掌,要不是龙吟啸还有一计‘君临天下’,别说中原武林盟,就是大宋这时候业已不存在了。” “巽风城大战后,你……你失踪了半年,不是去追恨天,而是……躲了起来秘密疗伤……” “聪明,不这样万一被人看出来我岂不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任逍遥强忍着令他想自尽去了结那种痛苦,颤声道:“我明白了,是你,是你,在筵席中下酥荼化骨散,害得……众群雄失去战力的是……是你!” “没错,是我,我先当众答应比武,然后把所有高手一起毒倒,这样就可以兵不血刃的逼死他们,彻底收服中原武林盟。这个计划本万无一失,却不料星辰主动请战,以他悟出的‘日轮破羿’赢下了最关键的第四场。” “他是肖玉孙的儿子不假,身上却也留着我最爱女人的血,多少年来我对他一直视若己出,明里把他定为泰山派的继承人,全力栽培,甚至送去无数手下让他杀死,成全‘铁剑秋霜’在武林中的威名,暗里也打定注意,等我达成一统江湖的宿愿,就向他挑明一切,把一手创立绝杀也交给。我没有想到,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他起头,坏了我的整个计划。” “之后你和易天寒、付龙渊、孟飞这帮老不死赶来,要是一场一场的打我们未必会输,恨天这家伙却执着于同任憔悴的深仇大恨,非要和你一战定胜负,打就打吧,他要是能冷静,要是能一心考虑成败绝对输不了,可他却非要杀你,非要在天下群豪面向向任憔悴报仇,结果落得个惨败收场。” 极度的冰寒中,任逍遥的身体开始麻木不仁,被冻至失去肉身的所有感觉,只余下渐趋死亡的神智。 “修罗教走了,我想成事只有依靠自己。鬼冥神君失败,是因为他放不下往日的仇怨,始终追忆着梅若雪,始终狠决了任憔悴。而我,已经抛开对肖玉孙的仇恨,抛开对秀宁的怀念,一心只想收复整个武林。” “当天晚上我就杀了唐天鹰,这个被主求荣、卑鄙无耻的叛徒,我要在巽风城制造无尽的恐慌;我要让每一个在这里中原群雄都知道,即便是在号称守备力天下第一天极教总坛,绝杀一样可以横行无己,来去自如;我要彻底催垮他们的精神和斗志,让所有人对绝杀俯首贴耳。” “唐大护法也还罢了,你……你为什么要杀玉空……他、他可是你在泰山派最得力住手、几十年的同门……” “‘还一句要等你日后有能力独当一面的时候再说’,这是肖玉孙托玉空带给星辰的遗言,他临死前极有可能猜出我的身份,万一话中透着什么玄机,让星辰知道我就是恨天,那可怎么是好——星辰当大败云雨使,挽救了中原武林盟,向天下证明了他独当一面的能力,刺杀事件一了想必玉空就要说了,我不能让计划出现任何差错,哪怕只是一丝一毫,所以必须杀了他,杀他灭口!” “因为……你是盟主,所以……绪方良赖、阪口大助看见……你进出天禄阁也没有觉得……奇怪,没有想我禀报……结果我反怀疑泰山三老……和易前辈、付前辈他们一起……出去监视,给了你刺杀独孤前辈的……可乘之机。” 任逍遥的话越说越缓,越说越慢,一步步迈向死亡。 “独孤宇做梦都想不到我就是恨天,全无防备之下被我一掌击在背心。倒底是天下第一高手,生受天魔心经一击居然没有当场生死。于是我便召集各路高手,打着续命的幌子诓他们大损内力,只要最后故意制造出一点差错,不但独孤宇必死无疑,他们也会功力耗尽……今晚正好大开杀戒,一举除掉这些绊脚石。” “没想到你的女人居然会什么返魂之术,居然把独孤老儿从冥府拉了回来。当时我差点吓了,生恐她治好独孤老儿。后来听说只打通心脉,依旧昏迷不醒,这才松了口气,索性将计就计,故意撺掇你为他疗伤,好趁机……” 柳玉虚双眼一片殷红,内中透出狰狞无比的凛冽杀机,缓缓抬起手来,凝重之中蕴含汹涌暗劲,“独孤老儿和你一死,中原武林唯我独尊,届时要除晓明、熊啸天、南宫不败、叶知秋、唐云鹤还不是手到擒来。哈哈哈,哈哈哈,没有修罗教的协力,我一样能覆灭中原武林,肖玉孙啊肖玉孙,你终不如我,终不如我!任教主,一路走好。” “好”字出口,刚劲倏忽随至,挟着山崩地裂的威势重重拍在任逍遥额头。 第二章 天意! 巨大无比的力量把他和独孤宇从榻子上扯得像牵线傀儡般立了起来,接着两耳贯满劲气破空的呼啸声,恨天印在他脑门的一掌催发出浩翰无匹的雄浑真力,像遇上缺口的暴虐洪水般,投入他完全麻木的大小经脉去。 “轰”任逍遥虎躯剧震,脑际如受雷殛,充满爆炸力的凶凌真力像山洪暴发般奔腾释放,破堤缺川的充塞他每一道经脉,如脱缰野马般在他们体内横冲直撞,震得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像给撕裂开来般难受。 先天无上罡气的修业方法不同于其他内功,改造过的经脉容忍度远超乎任何练气之士,故能生受“尸鬼封禁”而安然无恙。 但此时此刻,他体内的真力系统已被对方破坏殆尽,恨天的掌力像泛滥的洪水般顷刻冲破他不能再承受半点压力的堤防,直侵入体。 一瞬间,他全身经脉若爆炸开来似的,那种难忍受的狂猛暴烈的感觉,实非任何言语笔墨能形容其万一。 掌力催垮了他的身体,旋又冲入独孤宇体内,连带着他的生命一起抽离。 任逍遥感到天崩地裂般一阵剧痛,心叫吾命休矣时蓦地一股内劲击返回来。 “临死之前,还要我受尽锥骨噬心的痛楚么。” 任逍遥不堪忍受,真要用勉力提聚起的真力自断心脉,倏地感觉这股内劲精纯无比、浑厚无匹,超越了他之前遇见过的一切真力,瞬间流转全身。 “轰”浑身经脉一齐颤动,接着膨胀开去,自忖命在顷刻时,恨天复又一掌拍了过来,两人身躯同时剧震,元精元气像洪水找到缺口般立即往外涌出。 “砰”地一声巨响,满地烟波浮涌。 任逍遥、独孤宇重重跌落,倒卧在血泊之中。 ×××××××××××××××××××××××××××××××××ד唔……啊……” “热、好热,身在像被火烧一样……身体……喉咙……” “水……水……谁能给我水……” “水……水……” 恍恍惚惚间,任逍遥似若恢复了神智,剧痛和疲劳阵阵袭来,难受得他几欲晕去。 “逍遥,已经没事了。” 耳边响起玄清秋那天使般温柔素净的声音。 “痛……啊——” 任逍遥欲待全身,却是通体无力,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涵碧,怎么会这样,逍遥他……” “我来吧。” 苍老慈祥的语声中,一只大手按上肩脊,将一股内劲传了过来。 任逍遥于刹那之间,只觉掌心中传来这股力道泊泊然、绵绵然,雄浑博大、无止无歇,古往今来怕是只有少林达摩祖师、创出先天无上罡气的风任秋、太祖皇帝赵匡胤,才有这等修为,至于当世高手,除了自己之外,唯有练成天灾劫火的鬼冥神君、忍界宗师、武林太阁岸本齐史和独孤宇才有此等修为。 任逍遥心中转过了无数疑端,实想不起再有第二人能臻此境界。 难道是三哥,他的天道神功已趋第七重圣道霸强的境界? 不可能,太祖皇帝天纵英姿,笃前人之烈,成未集之勋,着手开创天道神功,也要穷一生之力方能练成,三哥年纪尚轻,纵得太宗皇帝以内功相渡亦决无可能。 难道几位高手合力施为,以内功助我疗伤? 也不对,内劲沛然至斯,雄强无比,期间毫无断续,必然是一人所为…… 而且是正宗的玄门真力! 独孤前辈! 任逍遥凛然一惊,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独孤宇那龙眉皓发、温和慈善的脸容,当然还有一旁神情紧张、眼角含泪、满目关切之色的众娇妻。 “独孤前辈,你怎么……” 这一惊非同小可,独孤宇明明经脉尽断,陷入昏迷,尚未全数打通就遭到恨天的袭击,功亏一篑,何以现在竞安然无恙? 还有自己,明明被恨天催垮了先天无上罡气的运转,打得五脏六腑全数损毁,怎地没有死,反还活了下来? “啊——” 任逍遥正待发问,倏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唯幸有独孤宇输送真气环护内脏,没有牵动伤势。 “逍遥,别乱动。” 苏涵碧赶紧凑了过来,在他“石关”“阴都”“通谷”“幽门”“步廊”“神封”“灵墟”等肾经诸穴施以金针,痛楚方才稍见。 “涵碧,这……这到底……倒底是……” “我来解释吧。” 说话的独孤宇。 “前辈……” “那日我虽昏迷,犹幸神智尚在,柳玉虚……不,恨天的那番言语一字不拉的听得清清楚楚。他用寒气将先天无上罡气一丝不落的逼入我体内,一举催垮了你的五脏六腑,经脉窍络,却也给了我恢复功力的天赐良机——别人驾驭不了先天无上罡气,读过先天无上罡气秘籍的我却可以运使。” “前辈自行打通了所有经脉!” 任逍遥闻言一惊。 “不,在他折磨你的那段时间内,我只来得及贯通‘檀中’要穴,收束回自己九十余载的玄门真气,是他那一掌击来,真气藉由你身传入我体,被我顺势加以诱导这才一举续接了所有被损毁的经脉……” 独孤宇仰天长叹,唏嘘不已,“若非合三大高手数百年的精深内力,又岂能在一瞬之间把我从地府里给拉回来。” “如此说来,恨天奋力一击非但没有伤到前辈,反还……” “反还误打误撞的救了你!” “后来呢……后来是独孤前辈你杀退了恨天么?” 任逍遥急急追问。 独孤宇摇头,苦笑道:“经脉一复,真气游走再无阻隔,老夫便再练个九十年也不可能同时约束住先天无上罡气和天魔心经的功力啊。” “我……我想起来了。” 任逍遥猛然醒觉,失声道,“当时一股无予可抗反激回来冲入我体内,然后……” “对,天意使然,天意使然!” 独孤宇连声叹息,感慨万分的道,“原本三股内劲灌入你体,便是内功犹在,经脉未损也要给炸的粉身碎骨,偏偏恨天要你速死,接下来又补了一掌,恰好把汹涌澎湃的内劲引泄开去,演变成巨大的爆炸。” “枉他恨天机关算尽,结果却弄巧反成拙。” “爆炸?那……那恨天死了没有。” “没有,我们三个都被炸昏了,内功全失的你受伤最重。” 独孤宇面露凝重之色,沉吟道,“我和恨天差不多同时醒来,本来就是拼着一死也不能让他逃走,但那时的你七窍流血,命在顷刻,老头子我舍却一命不要紧,你却万万不能就此夭折,所以我没有阻拦,反坐下为你疗伤,眼睁睁看着他跑了出去。” 龙菲芸现出歉然之色,哽声道:“当时留守门外是柳盟……恨天和易前辈,恨天把易前辈诳走,打着助你行功的名义从张叔叔、秦叔叔和我这骗去了钥匙,方才得以开启三道密门轻易闯到最后一层……” “菲芸,不怪你的,谁能想到他会是恨天呢。” 瞧着爱妻红肿的秀眸,任逍遥知他必定哭过,而且哭得很厉害,忙温言劝慰。 龙菲芸举袖擦了擦眼角,狠狠的道:“恨天出来时,侍卫们见他浑身是血,急忙过去询问,恨天却说绝杀中人潜入宝库,正和你们厮杀,他是出来求援的。这解释本漏洞百出,但在外守御的易前辈关心情切,立即领人冲了出去,被他趁机溜了——你这一昏,就是十天,姐妹们可担心死了哩。” “十天?” 任逍遥一惊,暗忖这次受伤昏迷的实在够久。 “外头怎么样,绝杀的余党肃清了么?” “只走了恨天,其他的一概没少,看来五大杀手还是以各种身份悄悄潜伏在总坛里。不过经此一事,他们都知趣的蛰伏起来,再不敢轻举妄动,各路群雄恐慌的心理逐渐平复,生活回到了原来的状况。” “怎么,恨天身份已泄,绝杀的阴谋彻底揭穿,他们还留在总坛?” 任逍遥闻言一怔,微觉诧异。 “当然,有件天大的事情等着办呢。” 龙菲芸嘴角飘出一丝无比动人的笑意。 “啊,什么事情?” 第三章 无奈星辰 青龙堂,天禄阁。 肖星辰身披孝服,垂首而坐,目中满是悲凉和凄伤。 恨天,自己最亲、最尊敬的恩师居然是恨天,杀死父亲的大仇人! 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慈眉善目、温和可亲的师父如何会是那十恶不赦、坏事做绝的恨天! 但说出这话的是独孤宇,中原武林不容置谑的一代宗师,而且还有身受重伤、濒死垂危的四弟作为物证(混了十天,口不能言,暂且做把物证,笑~)纵是他是千般疑窦、万种猜测也不得不信、不能不信。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创立绝杀,为什么他要荡平中原武林盟,为什么他要害死爹爹,甚至是连年已老迈、与世无争的玉空师叔也不肯放过,为什么! 独孤宇特意将他拉到僻静处,详详细细的说明了原因,肖星辰这才明白过来。 情,为得是情,师父的堕落和为得是个“情”字! 他不知道该如向门人子弟解释,不知道拿什么面对天下人。 这是个秘密,决不能说的秘密,为了维护父亲和泰山派的声望、尊严,他只能选择无垠的沉默。 是的,沉默,除了道歉一个字不说。 但是这行么! 师父就是恨天的消息一传出,他这恨天最亲、最近,一手带大的弟子注定将要承受来自各方的全部压力。 恨天跑了,中原群雄的仇怨愤恨找谁去诉。 他! 消息传出不到一个时辰,天禄阁外聚集了最少两千人,人人要找他算帐,要他向中原群雄解释清楚。 尤其是受害最深的蜀中唐门,差些儿直接打进来。 是啊,事情到了这地步,谁不把泰山派当成是藏污纳垢之所,谁不以为他——这恨天亲手认定的接班人也是绝杀的一员呢。 群情奋勇、寒声震天,一齐嚷嚷着要肖星辰以死谢罪,那种场面不亚于巽风之战时十万教众的呐喊誓师。 是大哥、是三弟在这关键时刻领着全部手下站在了他这边,顶着帮里和联盟同样存在的压力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极力为他作保,力陈他的清白,四弟虽然昏迷,他的爱妻龙菲芸也在为他实现兄弟结义时的诺言。 同生死,共患难,不离不弃,永为依托。 这就是兄弟义气! 龙菲芸调来了内堂一半的禁卫,命荆嗣亲自率领把守在天禄阁外,并放出话去,谁敢为难肖掌门,就是和天极教为敌,和大宋朝廷。 掌门? 没错,柳玉虚即是恨天,泰山派掌门一职岂能由他再任,事情曝露的第二日,肖星辰就在玉凌、玉玄、玉风的鼎力支持下正式接任泰山派掌门。 “师叔,星辰一身业已乃……恨天所授,如何当得掌门一职,况江湖群雄,多怨星辰认贼为师,理遭万人唾鄙,还请三位师叔另选……另选贤能……” “掌……柳师兄乃恨天一事,当世本无人得知,若要怪罪就该把武林大会上奉他为武林盟主的各路群雄一并算进去!” “你学得是实打实的泰山派武功,举派上下懂得天绝三式的唯你一人,兼得悟出日轮破羿,别说卫良、剑雄、洪舟的武功远不如你,三位师父也要甘拜下风,掌门之位不由你接任还能托付给谁。” “可……可是……” “肖掌门和掌门夫人待你如何?” “父母生我育我,亲恩深重,如海如山。” “那就是了,你若想报答亲恩,就要接下泰山派这副重担,保全‘东岳剑圣’在武林中的英名。” “做掌门嘛,你只需牢记两件事,第一是唯才是举,第二是以身作责,你天性仁厚,谦虚恭谨,派中弟子对你无不信服,加上我们三老鼎力协助,派中行事是不会受到任何阻碍的,至于对外……” “因为这次事件,各路群雄多本派多有非议,短时间内想要恢复泰山派在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是不可能的了,但也不能由此而畏,什么事情都不敢去做。你要记住,就算天下人都怀疑你,怀疑我们泰山派,至少还有三个人可以信任——熊帮主、叶总瓢把子、任教主,你的三个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结拜兄弟,他们是和他们统御的势力是此刻泰山派背后最强、最有力的依托!” “师侄……师侄受教了!” 翌日,泰山派借地望月阁,举行了掌门就任仪式。 年仅二十七岁的肖星辰正式就任泰山派掌门,成为五大剑派创立百年来最年轻的一位领袖。 本该庄严肃穆、壮阔隆重的就任仪式一片萧索,除了丐帮、天极教、衡山派和十三省绿林盟,其余各路群雄无一到场。 年轻是最年轻,挑起的却是一副常人难以承受的钧天重担! 肖星辰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因为他是“东岳剑圣”肖玉孙的儿子! “星辰……” 身侧响起一声温柔的轻唤。 一袭白绸罗衫,净水清莲,窄袖短褥、前胸对襟,内里是柔软合体的绢质宽袖夹衣,同色的腰带紧紧匝着窄薄而又不失肉感的腰板儿,缠出非常动人的纤细曲线,虽然毫无毫无装饰,依旧把她衬得柔媚可人,映着窗外透入的阳光,俨然是一轮皎洁的明月,雅致中不失其清丽脱俗的气质。 “纤云,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 柳纤云柔柔细细的答道。 “哪里,我……我没有……” “别装啦,认识你这么久,难道连这我也看不出来么。” 柳纤云幽幽一叹,她的秀发秀发收成一束,拢到贲起的左胸前,犹如一条乌黑柔亮的涓流奔淌在跌宕起伏的雪原上,雪白的衣衫本来就衬着脸嫩,樱唇更剔透如新剥的荔肉一般,只浅浅地带着红润,整个人娇俏涓净,叫人见了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肖星辰非风流之人,不似任逍遥那样流连美色,却也拒绝不了柳纤云那对柔美樱唇的强烈诱惑,自从一次酒醉按捺不住的亲吻她后,往后再也克制不了,一有机会就搂着柳纤云一通湿吻,更常不自禁伸手在她酥胸恣意抚弄,弄得未经人事的柳纤云娇喘息息、俏脸晕红似火才肯放过…… 而今他却提不起丝毫热情,连说两句情话的心情都欠奉。 “星辰,我知道你因为柳掌门的事大受自责,觉得无颜面对群雄,但是……” 柳纤云平静地迎向他萎钝的目光,深深的注视他,浅叹道,“现在的你已不是当年的‘铁剑秋霜’,凡事只考虑自己,不用太过顾忌其他细节,作为泰山派的新任掌门,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整个门派和上上下下几百名门人弟子,你若萎靡不振,如何挽救得了风雨飘摇的泰山派,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和才刚失去的玉空道长。““我不是萎靡,既然接任了掌门,我就有信心……” “是么,那你为什么坐在这里,不去校场参加大会呢。” “啊,大会,什么大会?” 柳纤云美眸闪动着深邃莫测的光芒,油然道:“中原武林不可一日无主,盟主的位置今天就要定出来。” “你、你是说……” “中原武林盟的最高统帅归属何人,即将尘埃落定!” 第四章 何须争执 肖星辰、柳纤云赶到会场,映入眼帘的并非料想中庄严肃穆的盟主选举,而是一场骂战,一场十足十的骂战。 没有了“盟主”居中坐镇,没有独孤宇、任逍遥镇住场面,整个会场一片混乱,每每哪位首脑人物说一句话,四周便有数百人随声附和或是出言打压,最后甚至变成了漫骂,全然没有该有的风采和气度。 混乱之中,忽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武林盟主由谁来当,该由各派宗主、掌门各帮会首脑一并议决,易、付、孟等三位大侠、孟堡主、南宫宗主、林掌门都未开口,几时轮到你唐立昂说三道四。“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但传在群雄耳中,仍是清清楚楚。 众人齐往声音来处瞧去,却看不见是谁。显然那人身材矮小,说话时又不站起,坐在人丛之中,谁也见他不到。 唐立昂冷哼道:“哼,‘矮狮’胡斌,这次大会只请人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和十三省绿林盟中人,你伏虎门地处福建,全派算来算去也就几十号人,跑来凑什么热闹。” “哼,伏虎门源出少林,为何不能到此,再者武林盟主……” “好,好一个源出少林,你胡斌是巴不得盟主之位落在少林寺头上,以后伏虎门仗着这天大的靠山就可以在福建横行无忌,做你的土皇帝了对吧。” 众人听到最后这句话,哄然大笑起来。 胡斌不以为杵,反阴恻恻的一笑,说道:“我是为门里不假,你唐立昂好到哪去,唐天鹰一死大护法之位空悬,你想把盟主之位争回唐门,好压倒旁人做你的大护法对吧——唐门三少、唐天鹰惨死绝杀之手,唐门想要报仇又恐势单力薄奈何不了绝杀就像把大伙一起拉上,是也不是。” 这话一出,群雄纷纷鼓噪起来。 “修罗教退走西域,恨天身份已曝,绝杀能耐再大还能兴得起什么乱子。蜀中唐门这是没事找事,想把大伙一块拉进去。” “就是,难得等来太平时日我们可不想再打打杀杀。” “唐门要报仇唐门去,别把大伙牵扯上。” “大家别信他,蜀中唐门居心不良,要我们去送死啊!” 柳纤云瞧在眼里,大大的眸子写满愕然,喃喃道:“他这人怎么这样,一个劲的瞎掰扯,唯恐天下不乱。” 肖星辰低声道:“‘矮狮’胡斌,少林寺俗家弟子,七年前学成出师,回老家福建开创伏虎门,在当地颇有影响。此人虽出身少林却玩世不恭,自以为背后有少林撑腰,从不把谁放在眼里,说起话来冷嘲热讽,倒往往一语中的。” 柳纤云黛眉弯翘,冷冷道:“他还真是胆大包天,连蜀中唐门都敢得罪,什么时候走在路上吃了把暗青子死了都不知道。” 肖星辰苦笑道:“私底下这么说,他是必死无疑,不过当着群雄的面大放厥词唐立昂还真不敢把她怎样。” 唐立昂被寒碜的接不上口,唐宛若插嘴了:“要说这武林盟主,谁都能当得,就是少林寺没份。” “你说什么!” 少林弟子本来就多,加上各分支派别到场的门人,这一声足有几百人喊了出来。 唐宛若秀眸寒芒闪过,环目一扫,笑吟吟道:“敢问各位,中原武林盟数万群雄,认贼为主、明珠暗投责任在谁。” “这……大伙都有责任吧。” “哼哼,那主要责任又在谁呢。” “……” “要不是晓尘大师输给恨天,我们会奉他为主!” 话甫出口,全场哗然。 “姓唐的,你别在这乱泼脏水。” “泼脏水?晓尘大师若是赢了,有他恨天什么事。” “说得好听,有本事你们唐门出人,把恨天拿下。” “嘿,还不知到少林寺和绝杀是什么关系呢。”…… “怎么搞得,怎么乱成这样。” 柳纤云愕然瞧着场中,俏脸掩不住讶色。 “唉,外敌一去,内部的自然而然矛盾就暴露出来了。” 肖星辰仰天长叹,无奈的道,“唐门争武林盟主,是想借助各门各派的力量为死去的唐门三少和唐天鹰报仇;晓尘大师当世高僧,无心名利,少林寺的大批分支附庸却巴不得他当盟主,这样日后行走江湖就更加有了依仗,而且……” “而且什么?” 柳纤云见情郎说到一半突然止住,急切的问道。 肖星辰面色凝重,双眸精芒烁闪,沉声道:“发现没有,胡斌、唐立昂、唐宛若的话本无恶意,被人一挑唆这才演变成争吵。” 柳纤云抬眸望去,果见嘈杂的人群中这里那一个、那里一个,总有些身材低矮,看不清面貌的、嗓子却特别大的人在那大声嚷嚷,唯恐天下不乱。 “这些……这些是……” “绝杀的鹰犬,混在各门各派中伺机捣乱。” 肖星辰功聚双目,冷冷的道。 “什么,还有!不是已经除光了么?” 柳纤云闻言一惊,以手背掩口,剥葱似的纤细玉指虚握着雪嫩嫩的掌心,兰指如勾,白得犹如温润晶莹的羊脂玉。 “我师父都能是恨天,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我们快动手,把人全部抓住。” “口说无凭,逮住了他们不认又能怎么样。” 肖星辰长长吐出一口气,以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怨,唏嘘道,“何况……更何况……唉,我现在地位微妙,别说动手拿人恐怕嘴巴一张来都会遭来无数指责。” “既如此,这……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前辈重伤初愈,尚需调养;四弟重创在身,犹自昏迷;易前辈、付前辈、孟前辈和孟堡主也都未来,晓尘大师也被抓了把柄,在场群雄中实无人有这般魄力和威势,能够震得住场面。” 柳纤云急了,顿足道:“难道就任由他们从中捣乱而视若无睹。” “我没有办法,他……未必没有。” 肖星辰神秘一笑。 “他,哪个他!” “当然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声佛号,响彻四方,时把所有的喊声、骂声、呼喝声全给压了下去,也截断了肖星辰的话。 见是晓尘长身而起,缓步走向场地中央,所有人都知趣的闭住了嘴,几千双眼睛一齐望将过来。 晓尘肃然凝立,宝相庄严,脸泛圣光的悠然道:“外患方平,内乱又起,诸位为盟主之位的归属争吵不休,如何对得起五云山大战中为了维系江湖公理、武林道义壮烈战死的群雄,对得起这几年来为了对抗绝杀、修罗教义无反顾,前扑后继,不惜一死也要维系中原武林的英烈们么。” 众人哑口无言,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晓尘双掌合什,一串檀木制的佛珠垂挂下来,以他低沉嘶哑,但又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声音道:“恨天瞒尽天下群雄,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老衲负有不查之罪,责无旁贷,在此郑重宣布,退出中原武林盟盟主之位的甄选!” 胡斌一听急了,惊道:“师叔,你不能……” “大师退出,盟主之位是唐大门主的啦。” “哎哟,这可使不得,咱可不想招惹绝杀的瘟神。” “绝杀、唐门势不两立,只怕又要来场腥风血雨啦。” 别有用心的鼓鼓噪声立时爆起,把他的呼喊压了下去。 “唐某也宣布退出!” 唐云鹤拂袖而起,面色冷冽的吼出一句。 唐门上下一片哗然,唐立昂、唐孝忠、唐宛若三大护法,唐朝晖、唐炎祥、唐仲麟、唐瑞庆、唐沛琢、唐茂林等六阁长老一起傻眼了,昨晚他们可是商量好的,全力联络各大门派,为唐云鹤谋得盟主之位,好借助中原武林盟的力量报仇雪恨,怎么没说两句宗主就放弃了。 唐云鹤霍地起立,目光先射往场地左侧,唇角泛起冷笑,缓缓扫过移往右边,深邃的像无底深渊的眸神精芒一闪,寒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云鹤宁肯暂缓为门人讨回公道,也决不给奸佞嚣小可乘之机,乱我中原武林!” 他的目光射到哪,哪里就有人身子打颤,往后直缩,显然这位“暗器之王”已在杂乱争吵声中洞悉了部分“刺头”的位置。 果然,肆无忌惮的叫嚣声小了许多,尤其是被盯住的那些生怕一开口就给暗器大进嘴巴,乖乖的噤了声。 柳纤云露出欣喜神色,轻轻道:“好一招以退为进,不愧是和绝杀拼斗多年的唐大门主,看来事情很快就能了解了。” “未必。” 肖星辰摇摇头。 慕容天锋越众而出,肃容道:“既然晓尘大师、唐大门主放弃竞争,那老夫举荐一人——听雨轩南宫宗主。” 南宫不败义薄云天,名满江湖,庄中门客数千奇人异士应有尽有,更得天下第一智囊诸葛文杰以为谋主,确实盟主之位的上佳人选。慕容天锋话才出口,立即引来无数群雄的赞同,尤其是四大世家叫得最高最响。 邓涛沉吟道:“论声望、论地位,论,南宫宗主确实最佳人员,然则听雨轩乃当世首富,总揽全国商业,南宫宗主身系国计民生,责任重大,若就任盟主势难分身,这万一要是忙不过来,两头都落下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秦怀玉接口道:“是啊,不瞒诸位,进来边关吃紧,随时会有战事爆发,南方是朝廷的赋税重地,更兼出产全国三分之二的粮秣,断然少不了南宫宗主一力坐镇,盟主的位置依我看还是……” “还是让给熊帮主,对么。” “天极教的主意打得挺好嘛,天下第一大帮、天下第一大教联合起来不正好称霸武林嘛。再说了,他也不配做这位置啊。” “胡说,熊帮主年轻有为,武功卓绝,为何当不得盟主。” “有为?有为到颖昌分舵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多半全是绝杀的内应。” 明里挑拨不成,居然变成了一唱一和,说得还却是实情,根本无法驳斥更加无法拿他们治罪。 饶是柳纤纤温婉贤淑,这时候也气得差点吐血,纤腰一拧,迈起小脚就想冲过去指责,肖星辰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那柔若无骨的腴嫩粉臂,低声道:“你想作甚么,现在冲出去非但于事无补反还更加添乱。” 柳纤云扁着嘴儿,委委曲曲的像个小孩子似地模样,急道:“哎呀,星辰,这么选一个驳一个,吵吵闹闹的何时是个完,要在严重一些说不定还会引起各派纷争,倒时……唉,恨天真是毒辣,如此狠毒的计策……” 话至中途,陡然想起恨天就是情郎最敬重的恩师,连忙闭住了嘴巴。 肖星辰眸神黯淡下来,英俊的脸容露出一丝充满苦涩的神情,叹道:“纤云,你用不着避讳。是,他是曾作为我最尊敬的恩师,但现在他却是整个武林的公敌,更是我的杀父仇人,往昔情谊……早已、早已断绝。” 他深吸口气,凄伤悲凉的情绪似乎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 柳纤云看得痛惜不已,却又不敢出言相劝,唯恐越说情郎越是难过。 沉默了好一阵,肖星辰总算止住泪水,哽咽道:“想要破解恨天的诡计,只有一个办法,选出一位武功卓绝、震慑四方、义薄云天,仁德无双,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剑派、五大世家乃至全武林、全天下没有人能提出置疑的盟主来。” “武功卓绝、震慑四方、义薄云天,仁德无双……啊,你是说……” 便在此时,天空中陡然响起一声震撼天地、响彻全场的呼喝:“盟主之位早有定论,汝等何须再做争执。” 众人齐齐侧目,齐齐惊喊出声:“独孤前辈!” 第五章 盟主既定 中原武林盟前盟主、衡山派前掌门、武林耆宿、一代宗师独孤宇手持他名震天下的巨厥剑,大步朝广场中央走了过来。 全场霎时鸦鹊无声,不光是早对他心悦诚服的各路群雄,连带混杂其中的绝杀众人也全闭上了嘴巴。 没有谁敢在独孤宇跟前放肆,哪怕鬼冥神君、恨天亲临此处也要忌惮三分。因为他是中原武林,乃至全江湖、全天下毫无争议的武学至尊,他一句话能抵任何宗主掌门千句万句,他的一个建议足以推翻所有人的商榷和议定。 七十年身列中原武林十大高手,汴梁一战力拒耶律德光,保住了中原武林免收契丹铁蹄的蹂躏;战后十大高手或死或伤或退隐江湖,是他只身独剑、殚精竭虑,时刻维系着武林的安定,更慧眼识才拔擢、提携、帮扶了赵匡胤、赵光义两兄弟,创建天极教、荡平五代十国的乱世,建立了大一统的宋朝;修罗教、绝杀侵入中原,年逾八旬的他义无反顾,仍旧承担起护佑武林的重责;而今江湖风云再起,他老人家不顾百岁高龄又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 他的一生为武林付出,他的一世为江湖贡献,试问有谁敢置疑他的绝对权威。 独孤宇大步走来,众群雄自动让开一条通道,目送他走到场地正中。 晓明合十长喧,朗声道:“独孤前辈目光炯炯,精深矍铄,想必内伤已尽痊愈,如此江湖幸甚,武林幸甚啊。” 独孤宇微笑点头,全场立时爆起一片欢呼。 中原武林的支柱没有到,中原武林的脊梁没有弯,武林未平而中道崩殂注定是绝杀、是恨天达成不了的诡计。 “独孤前辈既已痊愈,何不出掌盟主大位。” 华山派掌门刘振欣第一个喊了出来。 “是啊,只有您老统御群雄,大伙才心服口服。” “说得对,独孤前辈出马,必能震慑绝杀。” 嵩山派掌门郑观寿、黄山派掌门黄武一齐站了起来,大声应合,其余诸如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十三省绿林盟中的不少前辈名宿也都纷纷附议,希望由独孤宇接任盟主。 南宫不败、晓尘、熊啸天、叶知秋等却没有说话,他们或和独孤宇私交甚笃,或对他的性格十分了解,知道他在少林大会中极力推辞,以年老体衰为由不肯出任盟主,其实是想提携后辈,当年如是,这时候自然也不会答应。 果然独孤宇摆摆手,沉声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夫年事已高,盟主之位理当由江湖中的后起之秀担任。” 晓明沉吟道:“唐大门主已声言退出;南宫宗主事务繁杂、无暇分身……不若就由林掌门出任,大家以为如何?” “好啊,林掌门身为八大高手之一,武功卓绝,威名远扬,加上又是独孤前辈的女婿,担任盟主再好不过。” “五云山大战后,林兄接任掌门,殚精竭虑、励精图治,十数年来衡山派声名鼎盛,决不逊色于独孤前辈您坐镇之时,所以……” 独孤宇截断道:“非凡的能力老夫清楚,要他执掌衡山派绰绰有余,带领五大剑派勉强能够,要是统御各路高手、号令中原群雄恐怕就力有未殆了。” 南宫不败长声道:“内举不避亲,独孤前辈何须自谦。” 独孤宇含笑不答。 晓尘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诸位施主莫非忘了,独孤前辈来时便说‘盟主之位早有定论’,他老人家心中已有最佳人选了。” “哦,敢问独孤前辈属意何人。” 唐云鹤一语道尽了全场所有人的心生。 独孤宇拈须微笑,苍老的眸子闪过精芒,目光投往天上的白云,射出憧憬希冀的神色,凝重之极、一字一顿的缓缓道:“此人……” 声音陡然拔高,遥遥传递出去,震撼全场,四野皆闻,“此人武功冠绝当世,绝不在老夫之下,数日前大败天下第一邪派高手鬼冥神君,独力挽救了中原武林。” “此人足智多谋,文韬武略,昔日巽风城一战,面对辽国战神耶律斜轸亲自统率的四十万虎狼之师,指挥若定,调度有术,以区区数万之兵败尽契丹大军,逼死耶律斜轸,一战封侯,名动九洲。” “不仅如此,他还是扶桑国的武林太阁,执掌忍术界,号召力无与伦比,随时可为中原武林盟招来大批忍者以作强援,助我等抗击绝杀。” “此人义薄云天,侠肝义胆,‘风流盗侠’之名四海皆闻,解黎民于倒悬、挽天极教于水火,惩贪官、除污吏,保国土,护设计,侠之大者四字当之无愧。” “此人交友广阔,遍及天下,丐帮熊帮主、泰山派萧掌门、十三省绿林盟叶总瓢把子是他结义兄弟;听雨轩南宫宗主、衡山派林掌门、潇湘剑仙‘付大侠’是他岳父;‘银翼铁掌’孟大侠是他恩师、‘千手俊生’孟堡主是他叔叔;‘逆天独行’易大侠、邀月楼宗主慕容天锋、凤鸣阁宗主上官青云、神火堂宗主司徒长空也都和他交情非浅……” 独孤宇说出第一句话,众人便知道他说得是任逍遥,所以一直讲下去,讲的尽是任逍遥的的优点和功绩,就是要当着各路群雄的面刻意把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从头到尾、字字句句的说清楚,以免从别人嘴里吐露时稍有疏失又被绝杀那些别有用心的歹人钻了空子,企图从中搅局。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任逍遥优点再多也难免落下一两处瑕疵,譬如风流太过,处处留情,害的无数少女痴情以待,独守空闺;譬如行事乖张,初出道时曾和四大世家为敌;譬如在这次缉捕恨天的行动中算计失误,险些酿成无可挽回的结局……总之,铁一般的事实由他独孤宇说出,暗藏在现场的绝杀中人根本无法驳斥,无法反对,无法从中捣乱,无法借机生事。换句话说,独孤宇一出场,一说出这番话,恨天计划好的扰乱会场,制造争端的奸邪诡计注定要失败倒底。 听着独孤宇声声字字的庄严叙述,回想起前几日任逍遥力挫恨天的壮阔场面,众群雄心中激荡起伏的心绪被彻底点燃了。 是的,就像任逍遥击败恨天时他们所有人感受的那样。 现在的任逍遥不仅仅是武林的支柱,更加是国家的栋梁,社稷的期望,江山民族的守护神! 独孤宇赞成,衡山派自然赞成,为他马首是瞻的少林寺自然赞成。 丐帮、泰山派、四大世家、十三省绿林盟毫无疑问的必然支持。 蜀中唐门、嵩山派、华山派、黄山派也不会反对。 中原武林盟盟主舍他其谁! “任教主英雄年少,才德兼备,确是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只是……” 晓明面露难色,不无担忧的说道,“任教主遭恨天袭击,身受重伤,已有十数日昏迷未醒,这要是重伤未愈,如何率领我等……” 独孤宇微微一笑,朗声道:“想当年风任秋被囚天山,经脉经断,五内俱焚,全身还被我等十大高手施以种种禁制,一旦悟出先天无上罡气还不是内伤尽愈,脱胎换骨,单人匹马赶到汴梁,一举挫败耶律德光,挽救了天下苍生。” “独孤前辈是说……” “逍遥伤已痊愈,身体康健,尤胜往昔,有劳各位前辈挂怀。” 长啸声起,响彻云霄,声声字字,震撼天地。 第六章 武林神话 依旧是那张脸,那张如同大理石雕塑而成、英俊的没有半点瑕疵的脸,乌黑闪亮的头发束在通天冠中,英伟不凡,气魄慑人,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时刻透着冷静深邃、充满自信的芒光。 他的眸神锐利得像能洞穿任何对手的虚实,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泛起一种奇异的光泽,那是内功修为已趋登峰造极的的现象,纵是移步而来,雄伟如山的驱体依旧笔挺如刃,显示出非凡的气魄和决心。 任逍遥一身华服,穿的居然是缂丝制成、绣着龙形图纹的锦袍,这是天极教教主,出席庆典和重要场合才会穿着的礼服衮冕,除了基色为黑,其余和帝王的龙袍完全相同,身前身后各三条,左右肩各一条,襟里藏一条,另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十二章纹,衬的他一身王者之气,彩丽无伦,直有君临天下的威势。 他左臂挽着同样一身盛装,秀雅无伦的龙菲芸,姿色绝美、容光明艳,在阳光洒射下熠熠生辉,步履轻盈,飘然若仙地踏著碧草往他们两人走来,姿态优雅高贵得有若由天界下凡来的美丽女神。尤其走动间垂在两旁的一对广袖,随风轻摆,更衬托出仪态万千的绝世姿,容其诱人和特异处,绝非任何言语可以形容,秋波流盼中,众人都看得神为之夺,魂飞天外。 “诸位……” 独孤宇中气一提,冷峻的目光扫过全场,朗声说道,“任教主既伤愈复出,盟主之位的归属谁还有异议?” “丐帮没有!” “本寺上下一力支持任教主!” “听雨轩为姑爷马首是瞻!” “十三省绿林盟皆奉任教主号令!” 整天价的高呼声中,任逍遥缓缓登临高台,意态轩昂,玉树临风,相随在侧的龙菲芸则如芍药笼烟、嫦娥降世,真乃一对璧人。 “江山兴亡、匹夫有责!” 任逍遥现出前所未有的肃然之色,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缓缓吐出八个字来。 群雄知其必有惊人之语,一个个止住话头,侧耳倾听。 “今日我等在此推选武林盟主,为得不光是武林安定,江湖清宁,更是为家、为国,为江山社稷,为百姓黎民。” 群雄闻言,多半一怔,武林就武林,江湖便江湖,如何与社稷百姓扯上关系。 任逍遥稳立如山,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本朝立国四十余载,素以仁德治世,少行兵戈,却有大理、大辽、西夏、吐蕃、高丽五国在外虎视眈眈,时刻欲入主中原。我大宋拥兵百万,国土千里,区区弹丸小国胆敢有此野心,靠的什么——武林!” 这话出口,举坐皆惊。 侵吞大宋,入侵中原,居然要靠武林! “恨天是箫太后一手培植的代理人,换言之绝杀的一切行动皆听命于辽国;弥勒教教主须空乃吐蕃国师,弥勒教亦是吐蕃国教,前番搅乱大会的目地自不待言;而近来在西北多有异动的党项会原本就是西夏国主亲自建立的组织,现任首领李道林是其亲弟;至于修罗教则左右逢源,同时和三国交好。” 他顿了顿,环目扫过全场,加重语调道:“诸位想一想,各国为什么要支持或建立这样的武林组织,他们的目的难道只是要一统江湖么!” 没等众人回答,他已凛然说道:“不,对方的目的是要进占武林,作为他们攻取中原内应和依托,坏我大宋纲纪,乱我大宋民生,甚至联合那些素有不臣之心的江湖势力阴谋叛乱、里应外合……倘把江山社稷比作一个参天巨木,那么武林失却就等若大树内部开始腐朽,时日一长如何抵挡得了狂风暴雨的吹袭!“这番陈述入情入理,比喻形象,群雄听罢多有醍醐灌顶之感。 “太祖皇帝昔日曾言‘武林盛衰关乎家国兴亡’,敝教前教主忠勇王、唐门前门主唐绝、听雨轩前任宗主南宫飞尘均以此语为座右铭,半世勤力,一生操劳,为江湖舍命,为国家尽忠。” 任逍遥满面肃容,振臂高呼,“我等后学末进难道不应该效仿前辈先贤,戮力同心,共抗外敌么。” “戮力同心,共抗外敌!” “戮力同心,共抗外敌!” 群雄受他感染,纷纷起声应和。 叶知秋长身而起,先朝四方拱手施礼,这才正容道:“太宗皇帝驾崩前,曾留下遗言‘中原武林一日不灭,大宋江山势必万古长存’,这是对我等武林群雄的看重,更是湮浸着缅怀苍生之心、烛照社稷之念的希冀和嘱托。” 熊啸天“霍”的站了起来,接口道:“修罗教虽退返西域,绝杀尚仍为非作歹,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依旧环伺在侧,我辈江湖众人决不可志得意满,掉以轻心,只有扫清这些邪魔歪道,奸佞嚣小,才能换来江山社稷的安定。” 肖星辰看得心中激荡,忍不住应道:“我等诸位背负的不光是各帮各会、各门各派未来的命运,还有大宋江山、苍生社稷的兴亡。今天我们多留一滴血,多舍一条命,日后就有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过上幸福安泰的生活!” 群雄中既有三大五粗的一勇之夫,也有的读书识字、颇擅文辞,光讲忠君孝义的大道理是没用的,只有用苍生的存亡,用百姓的安危才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彻底引燃他们心中的侠义之火,激发出剿灭绝杀、对抗外敌的壮志雄心。 兄弟同心、其力断金,四人虽未经商量,言语却互为照拂,练成一气,蕴含着极其强大的感染力,彻彻底底的把在场群雄的情绪全部给调动起来。 任逍遥双目射出坚毅神色,俊秀无匹的脸容变得冷如铁铸:“独孤前辈提议奉逍遥为武林盟主,各位群雄也多赞同,按说逍遥该客套客套,来几句谦虚推辞的言语然后慷慨就任。然后在逍遥看来,放眼当今中原武林,盟主一位实在没有比我再好的人选,换言之,中原武林盟盟主非我莫属!” 这话说得虽是不争的事实,却有几分自满自傲之意,再被有心之人一调唆或许就成了目空天下、瞧不起各路群雄,但瞧着他那渊亭岳峙的姿态和有如闪电而长驻眼内的锐利眼神,听着他那不容置疑、透着强大自信的声音,在场每一个人都心胸激荡,感觉到任逍遥即是一个所向无敌绝世高手,更是一个战无不胜的统帅领袖,任何困难到了他这里都能迎刃而解,再凶险的局势,只要有任逍遥在,就有绝处逢生的希望,正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在群雄心中树立起绝对的威信,丝毫亚于独孤宇几十载的积淀和成就,就像战神一般受到无与伦比的尊敬和崇拜。 任逍遥腰脊挺直,右手扶着腰间的冰魄玄霜剑,完美无瑕的容颜透出慑人至极的神采,语调铿锵,字字有力的道:“你们听着,我要做的不光是武林盟主,更要是足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我不光要灭尽绝杀、降服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更要让辽国、西夏、吐蕃、大理、高丽畏我任逍遥之名,退避三舍,使得天下间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 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跟着喊道。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 独孤宇、肖星辰、林非凡、南宫不败、唐云鹤等紧跟着随声附和。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 更多的群雄跟着大吼起来,然后越来越多的群雄开始加入呐喊的行列,到最后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疯狂的呐喊起来,他心神激荡、热血沸腾,甘愿对任逍遥俯首听命,任凭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逍遥“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剑锋遥指天际,纵声长啸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中原武林盟主、天极教教主、大宋冠军候、扶桑武林太阁、任逍遥在此起誓:一年之内必平绝杀、两年之内必安武林、三年之内必定四夷边患!” 瞧着这震撼人心、昂扬奋发的一幕,独孤宇眼中忍不住沁出了泪水。 曾几何时,他亲眼看见风任秋以惊世骇俗的神功慑服耶律德光,以为武林兴盛从此有望,却不道风任秋战后即归隐江湖,不得以由他担负起维系武林的重担。 曾几何时,他慧眼识才,拔擢提携了赵匡胤、赵光义兄弟,助他们创建天极教,以为能把重担交付出去,却不道兄弟俩立国称帝挑起了一副比这还大的重担。 曾几何时,他看着龙吟啸文武双全,尽得赵匡胤真传,以为能把武林托付给他,却不料兵乱四起,国乏良将,龙吟啸从戎征战、无暇他顾。 曾几何时,他结识了天从英才、武功超凡的任憔悴,以为武林盟主有了比他更好的人选,却不料天妒英才,五云山战前任憔悴误中诡计,含恨长辞。 曾几何时,他发现柳玉虚可担重任,毅然放弃名利,助其登临大位,从此引退幕后,却不料柳玉虚竟是恨天,盟主的相让为中原武林带来无尽灾祸。 时至今日,他等了足足八十年,终于、终于盼来了任逍遥,武功冠绝当世、修为震烁古今,文治武功、无憾无缺的任逍遥,终于、终于可把这副背了一辈子重担卸下,彻彻底底的托付给他。 十八岁出师即名动江湖,成名之快世所罕有;二十岁继承天下第一大教,立功封侯,位及人臣;二十三岁继任盟主,创造出铭刻青史、永垂不朽的武林神话。 之后还有会更多更多的奇迹,更多更多的神话等他创造。 武林安宁指日可待,江山兴宁指日可待! 第七章 密谋绝杀 “大宋国土万里,地域广博,绝杀又行踪诡异,飘忽不定,若仅以逍遥一人发号施令,决难把握战机,将其一网打尽。故本盟主以为,当在江南、江北、河东、河西、荆湖、蜀中六地设立分盟,选出德高望重、武功超卓的人士坐镇,以便随时应对各种突发局势,不知诸位是否赞同。” “全凭盟主决定!” “好,逍遥在此任命:中原武林盟即刻划为六大分盟,江南分盟由我岳父、听雨轩南宫宗主掌管;江北分盟事务由我大哥、丐帮熊帮主打理;河东分盟事务归属我二哥、泰山派肖掌门执掌;河西分盟交给我三哥十三省绿林盟叶总瓢把子;荆湖一带承蒙我岳父、衡山派林掌们照拂;蜀中分盟由唐门门主唐云鹤坐镇!” “其余任命我等并无异议,唯独河东分盟盟主尚需斟酌。” “是啊肖掌门和恨天关系密切,万一这……” “免了,任某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三弟绝非恨天一党,河东分盟盟主之位非他莫属!哪位还有异议。” “我等……” “我等皆尊盟主号令!” “六分盟盟主随我往理政阁议事,其余诸位可以散了。” “恭送盟主!” ××××××××××××××××××××××××××××××××××理政阁内,十几张座椅一字排开,付龙渊、孟飞、孟雷俱各在座,易天寒则在房中不停踱步,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我说……” 他忽然顿住脚步,吹胡子瞪眼的道,“逍遥是不是疯了,好生生一个中原武林盟,他非要拆成六块,这……这还当个什么盟主嘛。” “嘿,怎么就当不成盟主了。” 付龙渊笑骂道。 “那当然,六盟一设,权力一分,武林盟主就剩个空架子咯。” “别人担任盟主或许如此,但逍遥……哈哈哈,以他现今的魄力和威势,中原武林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谁不俯首贴耳、唯命是从!” 孟飞捋须而笑,悠然道,“再说了,逍遥不是那种贪恋权势的人,设立六大分盟既有利于抗击绝杀,也免去了他独揽江湖大权,遭朝中奸佞诋毁污陷的危险。” 易天寒笑道:“若是孟家堡尚存于世,河西分盟盟主定非孟老弟莫属。” 孟雷摇摇头,眸中透出缅怀和感伤的神色,喃喃道:“功名利禄、过眼云烟,我孟雷活到今天早已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南宫不败、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林非凡、也亏逍遥找得出五个修为精深,名望、势力、地位都是上上之选,又和他关系密切的分盟主来。” “不是五个,是六个,云鹤老弟当年舍命相救,助我和逍遥脱离绝杀的追击,此恩此情……” 孟飞唏嘘不已,感慨无余的道,“唉,怎么说呢,云鹤老弟看逍遥就像是看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倾唐门之力也会竭力协助的。” “六盟协力,共抗绝杀,恨天授首毙命当日就是你我归隐江湖之时。” 付龙渊虎目神光闪闪,长长吐出一口气道。 “那……这一天要等多久呢。” 孟飞阖上双眼,喃喃自语道。 “逍遥不是说了么,一年。” “错,不是一年,是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要肃清绝杀在中原所有的势力,恨天不是被我当场狙杀,就是挟着尾巴乖乖的滚回辽国。” 震天价的长笑声中,任逍遥推门而来,紧跟在后的可不正是南宫不败、熊啸天等人。 易天寒大步迎上,爽然笑道:“行啊,臭小子,初出茅庐的才几年呐就成了武林盟主,现在连老夫我也要听从你的号令了。” 大力一掌拍在任逍遥肩头。 若是平常以任逍遥的功力别说这么一拍就是生受几计逆天神掌也能面不改色的受下来,但这次…… “哇!” 易天寒甫自触及任逍遥,后期虎躯剧震,张嘴喷出一大摊鲜血,推金山、倒玉柱的载了下来。 “逍遥——” 身后的龙菲芸急忙搀住,苏涵碧、南宫凤仪也从殿外冲了近来,俏脸写满迫切和焦急。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逍遥他……” 易天寒满脸愕然,全不知倒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轻轻一拍就把逍遥打成重伤! “盟主!” “四弟!” “贤婿!” 众了一齐围上。 “我、我没事,不劳各位费心。” 方才还在慷慨激昂的一力陈词,以渊亭岳峙、睥睨天下的霸气号令群雄的任逍遥此刻竟完全换了副样子——唇角鲜血潺潺,面色惨白如纸,半边身子滚烫滚趟,半边身子冰凉冰凉,嘴上仍死撑着说自己没事,在场的都是高手,一等一的高手,如何看不出这一幕的严重性。 “涵碧,逍遥的伤势怎么还没痊愈?” 付龙渊厉声问道。 “义父,逍遥他不是没有痊愈,而是……” 苏涵碧语带凄酸,两行清泪沿着她滑如凝脂地脸颊一滴滴落下,“而是一点都没好。” “什么!一点没好!” 众人齐齐惊问。 “嗯。” 苏涵碧微垂螓首,说不出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此次逍遥受伤之重远胜以往,全身经脉皆被恨天震断,所以未死乃是先天无上罡气能在粉碎的经脉中流传运行之故。以逍遥武功之高若好生将养,一月之内或许能够恢复,可他却……却为了鼓舞人心,稳定局势,坚持早选盟主,不惜带病与会……” “当时的场面六位分盟主自然知晓,义父和几位前辈在场外暗中监视想必也没有漏掉,逍遥声声句句中气十足,以内劲远远送出,震撼四野,以收雷霆之效,震慑绝杀奸邪,对于自身却也是种极其残忍的伤害和折磨。” 苏涵碧美眸泪花滚动,举袖抹拭眼角,悲声道:“逍遥强忍剧痛,慷慨陈词,每说一句,都要牵动气血流转,触发内伤,甚至波及严重受创的五脏六腑,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逍遥他强忍着精深和肉体无数煎熬,只为振作起我等中原群雄同心戮力、共抗外敌的决心。” “明知痛不欲生,逍遥却咬牙硬挺,装得像个没事人似的,任何破绽都看不出来,这才消解了众群雄的疑虑和担忧,稳定住武林的局势。” 素来坚毅的龙菲芸此刻亦声泪俱下,呜咽着道,“他能坚持到现在全因心中那股坚定无比的信念——鼎定武林,匡扶社稷,决不允许四夷边患犯我大宋、侵吞中原!” 众人都是江湖中顶天立地的汉子,闻得此语亦个个眼眶湿润。 “各位,我……我没事,大伙坐下继续谈,继续……” 任逍遥被龙菲芸、苏涵碧搀扶着,来到居中的主位坐下,胸前衣袍绣着的龙纹已被染成一片殷红。南宫凤仪则急急忙忙的将大门和各处门窗一一掩住。 “四……盟主,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会吧,对付绝杀的事情明日再谈不迟。” 叶知秋关心情切,一句“四弟”险些出口。 “三哥,这里没有外人……咳咳……别再‘盟主’‘盟主’的叫了……还有几位前辈……大哥、三哥也是……” 任逍遥眼帘低垂,大口喘着粗气。 南宫不败温言劝道:“逍遥,你方今上任,万不可过于操劳,还是依叶总瓢把子所言,暂且回房歇息吧。” 任逍遥摇摇头,唇角犹自渗出鲜血,断断续续的道:“岳父大人有所……有所不知,小婿对外……宣称一年之内……荡平绝杀,方才则说一月……并非信口开河或是伤重头脑……头脑不清,而是已经想好计策,成竹……成竹在胸。” “哦,此话怎讲。” 唐云鹤急急追问。 “恨天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今次杀我不成反……反凑巧救活独孤前辈,心中必咽不下这口气……我放话一年之内扫清绝杀,传到恨天耳里只会……只会使他更加恼怒,想尽一切……办法报复中原武林盟,甚至……先下手为强,抢在各地分盟行动前给……给中原武林盟一个下马威。” 林非凡道恍然大悟,惊声道:“贤婿的意思是利用恨天急欲报复的心理故意设局,诱使绝杀出手,将其一网打尽。” “没……没错。” 任逍遥接过苏涵碧递来的一碗汤药,将那又黑又苦兼带气味刺鼻的药汁一饮而尽,体内四处乱窜、翻动卷涌的内息这才收敛了些,“我请各位来此就是想商量……商量如何‘制造’机会,以便把绝杀安插在各地的势力全部引出,来个连根拔起,好为武林……为江湖彻底除却大害。” “听四弟话中之意,当该已有谋思。” 肖星辰试探着问道。 任逍遥微微一笑,齿间血迹斑斓,望向孟飞道:“师父,我托你和三叔还有易付两位前辈的事……” “哈哈哈,自从在烟霞岛结识,老夫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孟飞尚未开口,易天寒已爽然大笑,拍着胸脯道,“放心吧,会场上藏头露尾、刻意挑唆生事的那些人我们躲在暗处瞧得清清楚楚,查起来一个也别想走脱。” “哦,我说几位怎没到场,原来是任教主故意留了一手。” 唐云鹤大喜过望,欣然道,“易大侠快快说出究竟哪些才是里通绝杀的奸党,我这就命人把他们全部缉拿,严刑拷问,定把绝杀藏在中原武林盟里的羽翼通通拔除。 任逍遥扶着椅把,摇头笑道:“你错了……咳咳……唐大盟主,这些人抓不得……一个都抓不得。” “哦,这是为何?” “理由……咳咳,理由很简单,要把绝杀连根拔起,里里外外除个干净,现在……现在就不能打草惊蛇,万万不能!” 第八章 天罗地网 “四弟是说……” 熊啸天沉吟片晌,猛然醒觉,“放长线,掉大鱼!” “没错!” 任逍遥一掌拍在椅把上,双目神光电射,冷冷道,“我们设个局,借这些人的嘴巴把风露出去,然后……瓮中捉鳖!” “如何抓法,非要现在商谈?” 熊啸天、叶知秋异口同声的问道。 任逍遥没有直接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各门各派、各帮各会内部已经经历过一次清洗,剩下来的内奸多半身居高位,且在绝杀的身份也自不低,最重要的是恨天根本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这批奸邪小人的名单!” “所以呢,四弟你打算……” “待会各位返回住地,请似有意似无意的把我的真实状况透露给身边亲信,当然必须得包括被几位前辈盯上的内奸。” “什么?说出去!这……这要是被恨天知道,还不派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的伤再重也还是任逍遥,给恨天个胆子他也不敢派人杀我。” 任逍遥自信满满,悠然道。 “那你放出消息又是为何?” “明天,我会借口朝廷派人视察江湖事务把诸位留在巽风城,而各路群雄则相继归返属地,表面看来这是十分正常的理由,不会在任何时候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而恨天安插在各门各派的内线却在同一时间传回我重伤未愈的消息。” “大家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成自己是恨天,会怎样看待这件事呢。” “一个人说、两个人说我或许不信,但若所有内应都众口一词就容不得我再有怀疑了。” 熊啸天沉声道。 南宫不败身有同感的点点头,肃容道:“我会认为:所谓‘朝廷派人视察江湖事务’是你编造出来的理由,真实原因是你受伤太重不能理事,必须把各分盟盟主留下,等到伤势有说好转再和他们商议对抗绝杀的各种细节。” “对,只要恨天这么想,绝杀覆亡的命运就注定了。” “这话从何说起?” 任逍遥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双目闪烁着智慧的异芒,咽喉干涸沙哑着声音道:“大家想啊,恨天既要先下手为强,会白白错过这个‘中原武林盟盟主重伤不能理事,各分盟盟主滞留巽风城’的大好时机么。” “妙,妙啊!” 易天寒抚掌大笑,“既然能提前预知绝杀的行动,就可以在他们发动攻击的地点暗中设伏,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交换个狂喜的眼神,齐声道:“如此各地一起行动,灭尽绝杀轻而易举啊!” “问题是……” 孟飞眉头深锁,不无担忧的道,“恨天老谋深算,没有把握的事情决不会做,而绝杀连受重创,实力大损,不可能同时对六大分盟发动袭击。换言之,对方的攻击目标无法确定,攻击力度嘛……没有把握的事情恨天不会去做,若只扫清一两处分盟威摄力又不足够,所以绝杀的行动会以扫清三到四处分盟为限,而攻击的力度和人手也较我等预想的为强。” 付龙渊赞同的点点头,面露难色道:“虽然是打伏击战,我等却要处处皆防、处处皆守,江南、江北、河西三地尚还好说,河东、荆湖、蜀中若无各分盟主坐镇指挥,居中调度恐怕……应付不来啊。” “谁说各分盟主不能居中坐镇了。” 任逍遥神秘一笑。 “啊,我们不是滞留巽风城么,怎么又……” 唐云鹤听得满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是,诸位是滞留巽风城,但公开露面的第二天就各自改装悄悄回去了。” “恨天老谋深算,巽风城甚至……贵教总坛里也还有绝杀安排的内应,仅只露面一次,恐怕瞒不过……” “哈哈哈,老夫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易天寒忽然拍着大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易老鬼,你疯了不成。” “易大侠,你这是……” 易天寒一边摇手,一边大笑道:“唐大门主没去扶桑,不知道此节也就算了,付小子你一路同行,怎么给忘得干干净净。” 付龙渊怔了一怔,旋即醒觉,失声道:“易容术,菲芸的易容术!” “没错,诸位分盟主只需公然露面,安顿好各自手下返回属地的事情便可悄然归返,往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和菲芸吧,” 任逍遥唇角现出一丝笑意,逐渐扩大,最后哈哈笑道,“一摸一样全无破绽我不敢妄言,但可以担保易容成各位分盟主的‘替身’除了你们朝夕相处的骨肉至亲,任何人都看不出其中玄机。” 唐云鹤沉吟道:“伪装样貌容易,这武功……” 孟雷捋须笑道:“怎么着,唐老弟,蜀中唐门秘传的暗器技法别人使不出,我要耍个两招还不是驾轻就熟。” “哦,竟要有劳孟兄。” “不光三叔,还要劳烦易、付两位前辈。” 任逍遥双目生辉,一改之前萎颓惨白的病容,“易前辈和熊老帮主相交多年,仿冒降龙十八掌绝非难事,付前辈和岳父大人都是使剑高手,非恨天和五大杀手亲临看不出烈火擎天剑是假,菲芸熟知天下武功,只要不是天绝三式,扮成三哥没人看得出来;岳父大人即便不回去,衡山派和荆湖一带也有独孤前辈坐镇;三哥属地最近,骑我的千里追风半日即可赶到,即便恨天知晓也来不及改变计划了。” 熊啸天拍案叫绝,一改往日沉凝稳重的秉性:“四弟之计果然妙极,绝杀不动手则矣,动手便是自掘坟墓!” 任逍遥双目精芒烁闪,由一种兴奋狂热的神色取替,傲然道:“我要得不光是覆灭绝杀,还有恨天和五大杀手的项上人头!” ××××××××××××××××××××××××××××××××××数日过去,任逍遥的“屠绝”大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头一天,任逍遥带着六位分盟盟主送走了各路群雄,晚上便悄做安排,遣人送南宫不败、唐云鹤、肖星辰、熊啸天离开,换上了四个冒牌货。 易天寒、付龙渊、孟雷的消失没有人理会,毕竟任逍遥扬言荡平绝杀,三大宗师是不可或缺的强大助力,他们往各地支援协助既合情亦合理。 第三日,任逍遥大张旗鼓的检阅龙骧、虎翼两军,“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在龙骧军指挥使秦怀玉的“盛情”邀请下各展武艺,赢得全军喝彩。 第五日,任逍遥出席参照忍者训练方法、新组建的特殊部队“飞羽”的检效大典,“飞羽”首领真宫寺美奈和“唐云鹤”互相切磋,应证扶桑和中原彼此相异迥然的暗器技法,“唐云鹤”以三大绝学之一的“九宫飞星”略胜半筹。 第七日,钦差寇准莅临巽风城,美其名曰‘代天巡狩,视察江湖事务’其实是在四面紧闭,把得密不透风的理政阁内和这大宋宰相、当朝第一重臣商议和扶桑国互开口岸、贸易通商之事。 所有活动任逍遥一次不落,全部出席,却故意露了两次丑好像武功和方面有所欠缺,同时内坛守卫大大加强,美其名曰“保护各分盟盟主”明眼人却都看出来任逍遥的寝宫太极殿才是真实严密守御的对象。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暗暗透着“分盟盟主是真货,任逍遥有假”的意思,偏还隐藏甚深,若非观望良久且有内线照拂决难查知,恨天若是收到消息,百分之百会得出“任逍遥重伤未愈,故意遣人假冒以安军心,各分盟盟主长滞城中,久不离去,乃是他伤势恶化,急待疗养,无暇更无力议事之故”的判断。 另外,听雨轩快马从各地分店调来许多极其名贵、专治内伤的药材,整个流程密不透风,只在最后关头有意透露出一丁点给绝杀潜伏在听雨轩的奸细。而寇准返回京城也是紧赶慢赶,好像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向皇帝禀报。 总之,网已经撒下了,只等绝杀撞进来。 ××××××××××××××××××××××××××××××××××夜深了,象征天极教最高权威的太极殿里此时亦黯淡了许多。 四周守御的内卫大大加强,但并非体现在人力的增派上,而是内卫本身。 东西南北各四队轮值,每队十二人,俱乃教中精锐之士,各由正副队长统率,两队原地站岗,两队在殿外来回游走,把个太极殿把得密不透风。 这是普通情况下的宿卫,真正到了最高戒备时,作为教主住所人手要加上足足四倍,计每一方向十六队一百九十二人。 倒非今时的中原武林盟盟主任逍遥、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赵匡胤、灭蜀一战,以勇力慑服十三万大军不战自降的龙吟啸保护不了自己,非得依靠教众在殿外守卫,而是作为大宋国教、天下第一大教必须讲究的规格和威仪。 任逍遥聪明绝顶,当然不会直接增派人手,作这样明显的假戏给老谋深算的恨天看,只不过暗中把所有内卫全部换成了队长级别的精锐,差额则由各军伯长以上的军校补足,防卫力比起最高戒备时丝毫不弱。 天极教教众十万,人数繁多,除去各军守护总坛的卫士便有八千之多,其中四千禁卫,两千内卫,两千宿卫,禁卫守外坛。至于内坛,麒麟堂的守备自龙菲芸接手堂主后全部换成了由他挑选的麒麟堂教众,故内卫、宿卫只需负责三殿五阁的守备,其中宿卫严守立政阁、承庆阁、光天阁、甘露阁、延嘉阁、掖庭殿,最为精锐的内卫则承担太极、武德二殿的守备。 这两千内卫由内卫总管、‘金甲天王’荆嗣统领,不归属任何堂口,直接对任逍遥负责,荆嗣的忠心无庸置疑,手下四大统领也都是百战历练的忠贞之辈,故内卫撤换一事表面看来可以做的密不透风,外界休想知晓分毫,但调换过来的伯长中却有两人暗通绝杀,消息走漏出去是板上订钉的事。 任逍遥此计一石二鸟,妙至颠毫,一则“映证”了自己重伤未愈、不能理事的事实,二则让绝杀心有忌惮,不敢派人潜入总坛行刺与他。 只是…… 这样做来真的万无一失么? 他的对手除了退走西域的修罗教和绝杀真的没有第三方了么? 智者千虑,必有一疏,诸葛武侯尚至失算,何况是他任逍遥。 第九章 新的对手 太极殿外八十丈,树影婆娑的种着两排香樟。 树姿雄伟,冠大荫浓,宜人的香气既清沁肺腑更具驱蚊防虫之功效。 诺大的太极殿环境雅致、风景清幽,夏日里全无虫蚊叮咬,正是得益于此。 香樟树十分珍贵,在西北不宜养活,内卫们巡查时多远远避开,生恐不甚触碰,毁了这难得的宝贝。 现今就在这香樟林中,一双精芒电射、闪耀着凛冽的杀意眼睛正冷幽幽地盯着大殿一角——任逍遥的卧室。 八十丈远的遥距,两队内卫来回游走,两队内卫原地站班,看似并不紧密,却是处处皆防、处处皆守。 没有一等一的绝顶轻功和随机应变的超卓本领休想能闯得过去! 黑影静静等待着,过了许久都未妄动,直到丑时内卫换班。 任你再严、再密的守备,换班时总是破绽最多,最容易闯过的当儿,前一班的内卫以为同袍过来接替,精神上难免放松,后一班觉得尚未正式接替守备还有前一班内卫顶着,自然也不会凝定心神。 初出茅庐的任逍遥最喜欢抓这个破绽,三大轻功融括一身辅以忍影分身术创出“逍遥游”后则是穿墙入户、来去自如,只要是人间的地方没有他到不了的。 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任逍遥,所以想轻而易举的闯过这里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孟飞、晓尘还有死去的龙吟啸和智障或有可能闯入,邪派那边屈指数来也就鬼冥神君、恨天两人。鬼冥神君践诺归返,恨天和任逍遥一样为三股内劲联力所伤,这时痊愈是痴人说梦,换言之…… 黑衣人想入太极殿,通常情况下绝无可能。 通常情况! 对,内卫忠心耿耿,绝无枉私,太极殿外就是一道铜墙铁壁。 偏偏新调来的两位伯长里通绝杀,恰恰好又被安排在今晚、在太极殿外负责戍卫,恰恰好在上、下两班,于是乎一个脚滑摔倒、一个突然肚痛,不大不小的弄出来点混乱,时间虽然短促,却已足够轻功甚佳、虽不及三大轻功却也相去不愿的黑衣人疾冲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太极殿内。 太极殿装饰华丽,规制宏大,面阔二十四间,三十九架,三阶轩,柱大三十六围,画栋雕槛,雪楣秀柱,绮井垂莲,飞虹流彩,各处过道德大门皆为朱红色,缀以金钉,屋顶为铜瓦,镌镂龙凤天马图案,即使是在夜里,即使只有淡淡的月光,依旧望之眩目,足见修筑时的富丽和奢华。 殿内倒是无人驻防,须知任逍遥风流成性,往日夜御三女、四女都非奇事,半夜里时常披着睡袍就这房、那房的窜,或是和娇妻们四处乱跑,嬉戏打闹,全无往日的仪态威严,一则考虑面子,二则不能让众娇妻春光走泄,所以自任逍遥继任后内卫们便改成了只守殿外,殿内仅留婢女伺候,不过这会她们也都睡去了。 殿内无人,黑衣人的行动一无阻碍,轻易来到了任逍遥的卧房外。 房内亮着微微的倒非任逍遥仍未入睡,而是天极教一切成例皆为赵匡胤所定,他是皇帝,皇帝入睡殿内要燃两盏长明灯,传到龙吟啸时后者乃一字并肩王,按制可以享受皇帝仪仗,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到任逍遥继位依旧如此。 黑衣人武功不弱,伏在窗台听了一会,确定任逍遥里面没有异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扉悄悄走了进去。 卧室很宽很大,中央隔了扇屏风,分成里外两间。 任逍遥就睡在里间的卧榻上,呼吸平稳安详,显然已经谁输。 黑衣人缓步以前,一步一挪走的很慢很轻。 即使睡熟,即使重伤,任逍遥还是任逍遥,修为精深、武功绝顶、天下奸邪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任逍遥。 虽然他打定注意,今晚必取任逍遥性命,但面对这连鬼冥神君都能败,恨天偷袭都杀不死的煞神,仍不敢稍有造次。 总算越过了屏风,黑衣人已然汗湿重襟,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着。 眼瞧不远处的任逍遥依旧合被而躺,睡态十分安详,黑衣人这才松了口气,探手入怀,旋又猛然扬起,几点寒星激射而出。 黑暗中,这几缕尖风闪着乌光,风声凌厉,去势极速,攻击的部位极是刁钻霸道,两袭前胸,一击面门,更有两点锋芒耀闪寒光,旋转打向卧榻两边的空处。如此一来即使任逍遥没有睡着,瞬间也避不开去。 发射暗器的手法极为高明,比起唐云鹤、孟雷恐也不遑躲让,而且暗器发着乌光,无疑淬了极其厉害的毒药,足见其手段之阴狠。 忽然,床上的任逍遥睁开了眼睛,他没有躲、没有闪,就那么坐将起来,五点乌光在触及他身体的刹那居然全部弹了开去。 九转归原劲! 完全没有受伤,完全没有迟滞,十足十的九转归原劲。 糟糕,中计了! 黑衣人面色骤变,转身便走,身后倏地响起任逍遥冷冰冰的声音。 “暴雨梨花钉!” 黑衣人脚步一滞,僵在原地。 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他不是任逍遥,绝躲不开这制作之精巧,势道之强猛,速度之迅快天下无双的暗器! “花萼谷外,我饶你一次,怎么,又想死了。” 黑衣人猛然一震,难以置信的转过身来。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和鬼冥神君大战一场,他教的身法会认不出来——陈亦希啊陈亦希,凭你也想杀我,简直自不量力。” “你故意设计,诱我……” “我想引的是恨天,却不料你自投罗网。” 任逍遥冷哼一声。 “自投罗网又如何,大不了一死!” 身份既已揭破,陈亦希反大胆起来。 “死?哈哈哈。” 任逍遥仰天大笑,接着笑声攸止,冷然道,“你舍得死么,舍得鬼冥神君注定要创给你的修罗教教主之位,舍得你那如花似玉的漂亮师妹。” 陈亦希哑口无言,拔出一半的剑“啪”的掉落在地。 “我……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半晌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笑话,你已是砧上鱼肉,居然还敢和我谈条件。” “你……” 听着他充满鄙夷、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淡漠语调,陈亦希怒火顿起,双目凶光大盛,似若要择人而噬的恶狼模样,好半晌后,忽然像变成斗败的公鸡似的,颓然道:“师父答应退走,从此……不再与中原武林盟为敌,你们的对手只剩下绝杀,如果……如果我能提供情报助贵教将其消灭,甚至活捉恨天,你……你是不是可以……” “放了你?” 任逍遥顺着他话茬道。 “对。” “哼,绝杀行事机密,凭你能起多大作用。” 任逍遥不紧不慢的笑道。 陈亦希唇角抽动了两下,强忍着对任逍遥的仇恨和厌恶,低声道:“这几年师父一门心思的修炼无妄血咒,和绝杀联络的事情一直是我在做……对于他们的情况了解甚多……我这有份名单,其中标明了关中、河北、河南三地十六处分舵的地点及成员,相信以贵教的实力只要名单到手一夕之内就能将其全部扫平。” “哦,拿来看看。” 任逍遥淡淡一笑,似乎来了兴趣。 陈亦希在怀中摸索了一会,取出一张短笺样的物事递了过来。 任逍遥伸手待接,冷不丁陈亦希袖袍一展,“砰”的爆起漫天红雾。 毒粉! 任逍遥反应快绝,口中劲气疾吐,霎时将面前毒雾吹散,定睛看时,陈亦希竟然不见,只有不远处的窗棱微微抖动。 “好家伙,连我也骗了,不愧是鬼冥神君的弟子。” 任逍遥摇头苦笑,但并没有起身追击的意思。 “这样就放他走!” 房门开启,两抹骊影翩然而入。 龙菲芸、苏涵碧。 “以他的能力担当不了联络绝杀的重任,至于名单什么的……哼哼,绝杀组织极密,除了恨天恐怕连五大杀手都不清楚各地究竟有多少人,何况……哇!” 任逍遥话未说完,张口突出一大摊鲜血,直直栽向床头。 “逍遥——” 龙菲芸冲前搀住。 “没……没事,方才……妄动真气,内伤加重……加重了些。” 任逍遥面色惨白,气喘如牛,眸中却隐者一丝无人察觉的精芒。 “我看看。” 苏涵碧急忙为他把脉,隔了一会颦眉道,“逍遥,你怎么……” 任逍遥手一翻转,反过来扣住了她,动作之快哪像是有伤在身。 “我受伤的事千万保密,除了各位分盟盟主,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任逍遥神色凝重,一瞬不瞬的盯着两女。 “嗯。” 龙菲芸、苏涵碧一齐点头。 任逍遥倚着枕垫,闭目养神,两女心有疑窦,静悄悄的在一旁侯着。 过了足足一刻钟,他才睁开眼,长长吁出口气。 “逍遥,你干嘛自断经脉,生生逼出口血来。” 苏涵碧急急问道。 “还有,放走陈亦希不是让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恨天‘任逍遥完全没受伤么’,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 “陈亦希?哼!” 任逍遥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他不过是查探我伤势的诱饵罢了,殿外另有高手暗中盯着,我要是不吐血,不说那番话,不阻住涵碧的发问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功亏一篑,让恨天知道我是在诱他动手攻打六大分盟呢。” “殿外?另有高手?怎么会!” 龙菲芸面露讶色,惊道,“我和美奈仔细检查过,附近并无可疑人等啊。” “此人轻绝顶,隐匿身形的功夫更是一等一,别说你俩就是我没有第六感也决难发现。” 任逍遥说着,脸色忽然暗沉下来。 “陈亦希是靠内应帮忙这才混进来的,你说的那人……” “轻功、纯轻功。” 任逍遥直接了当的答道。 “不可能,除去鬼冥神君、恨天修罗教和绝杀里没有这样的高手。” 龙菲芸胸有成竹的说道,“何况要想瞒过美奈的洞察之眼,除非你亲自出马,别的……” “如果……” 任逍遥虎目神光一闪,忽然截断道,“如果我不是在扶桑做了武林太阁,博览各派忍术密法,融汇贯通,单以轻功论……尤其是在夜里施展,未必及得上方才在门外窥伺室中情形的那人。” “什么!” 两女面面相觑,俱各一惊。 “我敢断定,此人既非修罗教教众,亦非恨天属下,而是……” 任逍遥一瞬不瞬的望着漆黑的窗外,呼吸不受控制的微微急促起来,双目精芒大盛,闪烁不停,喃喃道,“来自高丽鬼愁府,继恨天、鬼冥神君之后,又一邪道宗师级高手!” 第十章 鬼愁府主 “鬼愁府!” 真宫寺美奈掩着樱唇,俏脸写满讶异。 “你瞧都没正眼瞧过,怎么知道那人来自鬼愁府。” 龙菲芸追问道。 “轻功啊!” 任逍遥剑眉紧颦,一副隐忧在怀的样子,沉声道,“虽然我重伤未愈,每回都是强忍着和靠药物撑才能出席一次次的‘活动’,但那是因为我五脏六腑被恨天震伤,身体的各项机能处于极度衰弱的状态,而就内力而论,因为先天无上罡气能在断折的经脉中畅通无阻的特殊性质,我的武功并没有减弱,只是动作一大就会损及血脉脏腑……” “那么也就是说你的听力和眼力一如往常了。” “嗯,看和听靠的是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真力嘛只是其次。” 任逍遥顿了顿,深吸口气沉声道:“我早便料定恨天不敢派杀手行刺与我,殿外增设的守备纯属作戏,自己也没有刻意提防。美奈有些不放心,特意在殿中各处设下了四紫炎阵的结界。陈亦希那厮对忍术一无所知,才入大殿便直接撞了进去,没过第二道门结界的反馈就把我惊醒了。” “当时我颇为讶异,心忖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只身一人就敢来捋我的虎须,开启第六感一辨立即发觉是鬼冥神君的亲传弟子陈亦希。” 任逍遥的脸色直沉下去,双目射出斩之不断的抑郁神色,摇头苦笑道,“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自始至终,我一直维持着第六感的运转,然而直到我为了挡开陈亦希发射的暗器使出九转归原劲,内功骤然提升数倍的当儿这才隐隐约约感觉到窗外有人窥伺。” “隐隐约约!” “对,隐隐约约,即拿不住对方的位置,也判断不出对方的轻功来路。”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龙菲芸眸子微微睁大了些,喃喃道,“当日你和秀秀、美奈在天守阁顶层商量取消七大派联盟、将忍术界分为十一系的大事,冬狮郎躲在四楼玄关偷听,轻易就被你察觉了。他的轻功身法和隐匿身形的本领在十三番队队长中可是仅次于四枫院姐姐的呀。” “所以我才断定……此人的轻功修为决不在我之下,而且若我未曾修习过忍影分身术,夜里比试输给他的可能至少有七成,现在也就是个五五之数。” 任逍遥长叹一声,现出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接受事实的苦恼神情,“我自断经脉一则是作戏给他看,二则是一瞬间把功力提至颠峰,希望能把他‘查’个究竟……” “那结果呢,看穿他虚实没有?” 龙菲芸急问道。 任逍遥缓缓摇头:“我的心、肝、肾、肺、脾全受重伤,内息提聚的时间稍稍一长就要支撑不住,所以……唉,要是伤好或许能办到的。” “既如此……” 龙菲芸秀眉紧颦的轻叹一声,试探着问道,“你如何知晓他来自高丽,而且鬼愁府的人。” “我吐血之后,你和涵碧扑过来搀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那人见状晓得我重伤未愈并非假装,悄悄的离开了。或许是因为打探到真实情况心中甚喜,他的脚步稍稍重了些,被我抓住了身形闪移的几个瞬间。” “我比不得菲芸,博闻强制、过目不忘,对江湖轶事、武林奇闻了如指掌,任何武功只要看过一眼就能说出来历和路数,仅凭把握到的那几个瞬间想把此人知悉个通透实在是……力有未殆,但至少辨别的出他的步法身形绝非来自中原或是类似于之前和我交过手、甚或见过其施展武功的高手。” “唔,言之有理。” 龙菲芸朝他瞧来,美目深注的道,“修罗教和绝杀的高手你一一会尽,弥勒教几大法师的斤两前几日也瞧得清清楚楚,你师父和大理国交情颇深,自然知道天龙门和点苍派分别以指上功夫及判官笔法著称,轻功并非所长,至于西夏武学……多是自马上功夫脱胎而来的搏击之术,虽有称道之处然多以勇力蛮劲著称,花巧变化甚少,更别提什么轻功身法了。” “此人既非契丹人、党项人、吐蕃人,也不是来自大理,那么……” “此人必系高丽国人无疑。” 龙菲芸含颦嫣然,顺着任逍遥的话头说,言语中忧虑尽去,反透着几分戏谑狡黠。 “怎么,姐姐猜到他是谁了。” 苏涵碧看她展露笑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乌亮得像两颗宝石的眸珠在眼眶内滴溜溜飞快左右转动,眯着眸子盯着她道。 “逍遥应该也猜到了吧。” 任逍遥的心情亦开朗许多,哑然失笑道:“他的身份我略约得知,其余情况却不甚详,还请菲芸为我解惑。” 龙菲芸容色平静,美眸散发着神圣的光芒,横任逍遥一眼,轻吁一口气,甜甜浅笑,语带相关的道:“没去扶桑前你说这话,自然是有些道理,但这两年多武林太阁当下来再说不知,那就是欲盖弥彰了——高丽国主王诵野心勃勃,时刻欲举兵外侵,扩张版图,大宋国土千里、拥兵百万,没有辽国、西夏、吐蕃举兵响应他不敢动,主意自然打到了一水之隔的扶桑。” “别说你曾担任关白,主理扶桑全国的军政要务,就是作为武林太阁也不可能对虎视眈眈,意图自北海道入侵扶桑,席卷本州,四国,九州的高丽全无了解。” 龙菲芸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秀眉轻蹙、微带嗔怨的再叹一声,“你啊,是怕涵碧听不懂这才要我详详细细的解释吧。” 任逍遥微微一笑,倚着枕垫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苏涵碧低垂螓首,秀颊飞起两朵令她更显娇艳欲滴的红云。 龙菲芸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抬眸白他醋意十足的一眼,像会说话的眼睛清楚传出“怎么样,被我说中了罢”的心意,声音微微的有点吃味儿,却非呷苏涵碧的醋,而是夫妻间打情骂俏的调调。——她知任逍遥强作欢颜,嘴上笑着心中却仍有忧愁,希望以罕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吃醋”情态,化解情郎的抑郁和苦闷,尽到一个好妻子该尽的责任。 “我没事的,快说罢。” 任逍遥知娇妻所思,心中不自觉泛起一股暖意。 “嗯。” 龙菲芸点点头,一对秀眸明亮起来,缓缓道,“高丽国小地寡,充其量不过杨、广、黄、海、尚、晋、忠、淸、公、全、罗、升等十二州,名义上坐拥四京、八牧、十五府、二十九镇,其实也就三百来县,不及我大宋一路(北宋分十五个行政区域,是为: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陕西、淮南、江南、荆湖南、荆湖北、两浙、福建、西川、峡西、广南东、广南西等十五路)之地,江湖组织嘛更是匮乏,横竖也就几十来个,而且一多半是镖局以及混混流氓们组成的黑恶帮会,全然不值一提,休说中原武林盟,就是北辰一刀流……不,飞天御剑流甚至是青木俊志宗主坐镇的枥木松本流宗也能将其铲平。“龙菲芸说着说着脸色忽然凝重起来,黛眉轻蹙道:“然而……就在二十年前,中原武林遭逢浩劫、扶桑忍术界因真宫寺宗主的统领愈趋繁盛时,高丽国中忽然兴起了一个名叫鬼愁府的神秘组织,短短五日功夫就把当时高丽武林毫无争议的霸主王者、坐拥数千之众遍及五道两界,揽扩几乎整个高丽的‘棒子会’(不是残剑想不到好听的名字,是看不起高丽棒子才恶搞一把)灭得一干二净。棒子会首领崔忠献诨号‘棒子王’,用高丽人的话说哪是勇力盖世、神猛无伦……” “噗哧——” 苏涵碧忍俊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高丽棒子素号自夸,‘勇力盖世、神猛无伦’不过是面上贴金,涵碧毋需在意,当成笑话听听便而。” 龙菲芸长长弯弯的睫毛眨都不眨,莞尔笑道,“崔忠献虽非绝顶高手,一流还够得上的,身边更有无数近卫扈从,便是恨天亲往又或长于行刺暗杀的一流忍者想要取其性命也非轻易之事。” 龙菲芸玉容一整,与弯弯秀眉相得益彰的修长凤目,射出智慧锐利的采芒,沉声道:“当时鬼愁府突然崛起,‘棒子会’分布各地的会众被屠戮殆尽,崔忠献龟缩在皇都府邸,四周遍至守卫,希冀能保住性命,岂料翌日便被刺死在房中,府邸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不乏骁勇善战者的近卫扈从也无一人生还。” “杀光一府上下并非难事,这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奇怪!” 龙菲芸瞳仁收缩,精光迸射,寒声道,“动手之时是在白天,崔忠献的府邸又处闹市,但里面百多人一炷香功夫内死得干干净净,府外人来人往的商户、百姓还有衙门的官差、捕役竟全无查知。” “你是说里面的‘棒子会’众直到死光,连……连逃出来的都没有,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异样声响!” “对,没有喊杀、没有呼救,百多号人就这样死的一个不剩。” 龙菲芸深吸口气,石破天惊的说道,“而且……他们事先没有中毒,没有内奸混在其中,全部是被一个人、用一种武功,一瞬间取走性命,即使在远处看见照样见之立死,连转身逃跑……甚至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好厉害、好狠毒!” 苏涵碧娇躯剧颤一下,俏脸现出没法掩饰的惊骇,“莫非……莫非那人就是……” “就是刚才在门外窥探,连逍遥开启第六感也全然琢磨不透的宗师级高手——鬼愁府府主鬼见愁!” 第十一章 妙计退敌 “鬼见愁,好嚣张的名字。” 苏涵碧掩唇讶道。 “非也,此人的武学修为确是鬼见亦愁。” “非也,此人的轻功业艺确是鬼见亦愁。” 任逍遥、龙菲芸异口同声,差别只在“武学修为”和“武学业艺”四字。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形势虽然严峻,龙菲芸却满心欢喜,男女之间两情相悦图的为得是什么,不就正是这句话么。 莫名的满足感充溢着心灵,好舒坦好踏实,心口噗通噗通直跳,忍不住拿手按着,酥腴的胸脯居然有些烫人。 “鬼见愁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顿了一会,任逍遥沉声问道。 “他……他……” 龙菲芸涩然抬起螓首,激荡的心情好半天才恢复平静,“他所习武功名唤‘鬼府神功’,走的是阴柔路子,恰好和先天无上罡气相反。此功分上下两部,上部为内功心法,下部则是在内功心法上衍生而出的多种武技炼法,目前知道的有鬼狱阴风抓、幽冥血手、暗影玄幽斩、魑魅步三种,但决不仅限于此,传言一旦施展犹若鬼魅附体,人神难御。尤其是在夜晚,任你武功再高,修为再精,面对鬼斧神功的惊世之威也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别说寻隙施以反击了,就连他……连他的影子都瞧不见。” 言及此处,龙菲芸黛眉弯皱,发出一声荡气回肠、令人心颤的幽叹:“之前我还以为鬼见愁所以纵横一国,所向无敌,搏得如此声明乃是高丽国小民寡,高手匮乏,没有遇见真正厉害的对手,现在看来……唉,是我错了,武功高绝如逍遥尚且看不透他,何况是别人呢。” “那么鬼愁府呢,除了他这府主,还有多少高手。” 苏涵碧追问道。 “主子号鬼见愁,手下自然是一群‘幽冥中人’,五方鬼帝、十殿阎罗在高丽都是黑白两道谈之色变的人物,但据我猜测实力当不如修罗四使、五大杀手。” 龙菲芸秀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尽显她的英姿飒爽,“倒是在鬼愁府里冲任军师角色的崔府君,还有负责传令的黑白无常深藏不露,万万小觑不得。” “如此说来,鬼愁府不失为中原武林盟一大强敌,即使单独对抗无须过于顾忌,但若和绝杀联起手来……不,鬼见愁亲临此处说明已和修罗教、绝杀有过接洽,情况不容乐观呐。” 任逍遥现出凝神沉思之色,似乎在考虑应对之法,想了老半天眉头只有越皱越紧,连带呼吸也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 苏涵碧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生恐任逍遥思虑过甚加重伤势,轻轻拽了拽龙菲芸衣袖,低声道,“龙姐姐,鬼愁府的事你还知道多少,全都讲出来或许……” 龙菲芸玉容静如止水,唇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摇头道:“没有了,鬼愁府行事之隐秘不在绝杀之下,我能知道这么多全仰朝廷安插在高丽王宫的密探,真正依靠江湖路径打探到的少之又少。” “王宫!” 苏涵碧掩嘴娇呼,一双美丽的眸子睁得大大的,诧异地道,“怎么会,江湖组织的消息居然从王宫……” 龙菲芸垂首轻叹,以带点无奈的语调道:“这……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答案很简单!” 窗外忽然一把冷冽娇脆的女子声音,“鬼见愁是高丽前国主成宗王治之子,现国主王诵的亲哥哥!” 房门开启,一身忍者装束、手提流刃若火的真宫寺美奈飘身掠闪进来。 “什么,高丽国主的亲哥哥。” 龙菲芸愕然瞧她,眸子里写满骇异。 国主的哥哥,那不就是王爷,王爷有福不享反去建立鬼愁府,吃饱了撑得? 党项会首领李道林虽然也是西夏国主李德明的亲弟弟,但党项会本身就是西夏立国之初国主一手所创,目的在于招揽约束江湖高手,维护巩固国家的统治,而鬼愁府却是不折不扣的黑道组织,和绝杀一样干得是行刺、谋杀、掳掠的勾当,多有袭杀朝廷命官、抢掠朝廷粮饷之举,府主怎么能是国主的亲哥哥,这不成了自家拆自家台面,没事找事么。 “鬼见愁乃成宗长子,自幼醉心武学,淡薄权位,二十余年前王治病重,内奉使、大将军郑仲夫联合棒子会首领崔忠献密谋造反,鬼见愁不擅政务,索性以江湖手段领着一帮忠心与他的禁中内卫将棒子会及参与谋反一概重臣屠戮殆尽。” 真宫寺美奈移步进前,樱唇轻吐的道,“事后,鬼见愁该是尝到了纵横江湖的‘甜头’,索性把太子之位让给其弟王诵,一心一意的打理他的鬼愁府。崔府君、黑白无常、五方鬼帝、十殿阎罗等本都为禁中高手护卫,这时也抛弃旧日身份改头换面呆在鬼愁府,一心一意的效忠前太子、现在的鬼愁府主鬼见愁。” “至于鬼愁府行事乖张,多与高丽朝廷留难,那是王诵和鬼见愁一同定下的毒计,一则考虑朝廷颜面,郑仲夫、崔忠献谋反一事并未曝露,鬼愁府肆意屠戮朝中重臣搅得人心惶惶,突然归附朝廷必遭非议;二则便于暗中借助鬼愁府之力除去朝中拥兵自重、贪赃枉法的贼臣显贵;三则世人皆不知鬼愁府背后乃高丽王庭,或欲灭尽高丽国或欲除却鬼愁府,必联合一方以为策应,殊不知两者乃是一体,如此除了徒损人力财力,休想有任何作为。” “此话当真!” 苏涵碧闻言,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是啊,美奈,如此机密的事情,你从何得知。” 真宫寺美奈唇角飘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幽幽瞧他一眼,似在说早晓得你会有此一问的动人样儿,柔声道:“五年前,天皇陛下生过一场大病,是时戾太子桐瑚恶迹未显,倒是北海道传来高丽国秘密集结水师,欲举兵入侵的消息。爹爹闻言大惊,急命六番队前队长伊达拽船秘密前往查探,岂知……唉,拽船队长和他带去十几名精英忍者一去不返,仅随行料忍(负责照顾饮食,十人以上执行长期任务时多有配备)逃了回来,到虚夜宫时也只剩下最后口气。” “死在鬼愁府手里!” “对,拽船队长一到高丽便与鬼愁府结纳,希望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把高丽出兵之事查个水落石出,结果……” “全死在鬼见愁手里!” 真宫寺美奈惨然点头,凄然道:“鬼见愁引拽船队长一行置于绝地,亲自出手与其相斗,言明若然败阵,便放众人归返扶桑。拽船队长拼尽全力、舍命相搏,岂料却……却只在他手底走过十招。” “什么,十招!” 这下子连任逍遥也愣了,护宫十三番队队长的实力他是领教过的,更木剑八在黑曜林一战,差点把他砍倒;虚夜宫之役,若非自己悟出第六感几乎死在蓝染惣右介手里,其余山本元柳斎重国、四枫院夜一、朽木白哉、浮竹十四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余日番谷冬狮郎、狛村左阵、浦原喜助虽然稍弱,倘和自己相斗也绝非十数招内所能取胜,伊达拽船身为六番队前队长,居然败得这么快、这么惨,看来鬼见愁不仅轻功绝顶,武学上的修为也足和自己比肩。 “爹爹闻讯也不敢信,遂将虚夜宫事务交予山本队长,自率更木队长、朽木队长、夜一队长往高丽查探。” 真宫寺美奈美目深深地凝注窗外,秀眸彩芒闪闪,叹道,“这一去就是大半年,爹爹以无上忍术多次出入高丽王庭,总算把高丽出兵内幕和鬼愁府的来龙去脉查得一清二楚。” “原来所谓‘集结水师,举兵入侵’全是虾夷奉行蛎崎季广编造出来的谎言,目的是骗取朝廷粮饷,然后伪造战功以谋北海探题之职。” “爹爹始知拽船队长为国枉死,哀不自胜,但身为七大派总掌门决不能以一己之私而废公事,挑起忍术界和鬼愁府的争端,所以……” “没找鬼愁府麻烦,直接回来了?” “嗯,此事错在我们,没有真凭实据就去人家王宫探查,实在……实在有辱扶桑国风。” 真宫寺美奈秀眉轻蹙的再叹一声,沉声道,“不过在一次往鬼愁府探查时,爹爹曾和鬼见愁有过交手,虽然只斗了十招便各自收手,但爹爹却说‘吾生平历大小战役不计其数,其酷烈无可相比者,但较之此番相斗实不值一提,直如儿童嬉戏打闹,仿佛赏花游山而得褒赏。” 任逍遥深吸口气,努力让激荡的心情恢复平静,虎目精芒闪闪,一瞬不瞬的窥定娇妻,沉声道:“这些事情我为何全不知晓?” “蛎崎季广的姑母蛎崎景嘉就是……就是舒明皇后……” “什么,惟光……不,天皇、天皇陛下的娘亲!” 龙菲芸大讶。 真宫寺美奈黯然点头:“蛎崎季广是舒明皇后唯一的侄儿,七年前舒明皇后病重辞世,死前托付一条天皇善加照料,一条天皇念旧,只把蛎崎季广罢官了事,并严令宫中内外不得提起,违者立毙。继位的三条天皇(惟光)质朴温良、性情仁厚,自然也不会追究表兄弟的旧日过失。至于本派……队长客死异乡乃奇耻大辱,偏偏理亏在我报不得仇,只好三缄其口,避免再提。”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我做了武林太阁、朝廷关白对这件事竟一无所知。” 任逍遥抑郁不已,仰天长叹,似欲平复时脑中忽然灵光闪现,失去常态的失声叫道:“有了,有了,对付鬼愁府的办法我想到了——恨天啊恨天,枉你机关算尽,联络鬼见愁与我为敌,本教主只需略施小计,不用多废一兵一卒包管去此强敌,叫鬼见愁灰溜溜的返回高丽去,哈哈哈!” 第十二章 天大之误 众女委身随他多时,从不曾见他如此激狂,不由得面面相觑。 任逍遥看在眼里,哈哈一笑,居然一把拦住龙菲芸纤腰,搂过来香了个嘴儿,弄得后者俏脸晕红、娇喘细细时,这才说道:“即刻飞鸽传书,命本教屯驻两湖的水师舰队扬帆出海,直往扶桑!” “什么,水师!” 一旁的苏涵碧愕然。 “对,再命听雨轩器物工坊多造箭矢、弩机、投石机等物,随时听候调用!” “逍遥,你要作甚么,又是水师又是弓弩箭矢,难不成……” 真宫寺美奈俏脸倏地转白,娇躯剧颤道,“难不成要打我国!” “怎么会。” 任逍遥哑然失笑,“且不说扶桑已与大宋结盟,永为同好,就是我任逍遥也不会去动结拜兄弟的国土呀。” “那……那你调动水师……” “逍遥是想来一招‘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吧。” 龙菲芸忽然笑道。 “哦,菲芸你猜出来了?” 任逍遥似笑非笑,幽幽然道。 “当年蛎崎季广虚报敌情,间接害死拽船队长,空废虚夜宫无数人力,这回逍遥也想作一次假,大大的诓高丽王庭一把。” 龙菲芸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两个小酒涡若涟漪般荡漾于玉颊上,香唇间现出雪白整齐的皓齿,以其充满慧眼睿智的声音道,“本教水师自长江出海,经东海驶往九洲,中途若然转向,旬日之内可至高丽,容不得王诵不加提防。” “本教水师乃百战精锐,纵横海域、所向无匹,岂是高丽弹丸小国所能抵挡。” 龙菲芸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鬼见愁连帝位都能相让,必和王诵兄弟情深,鬼愁府亦在暗中效命于王庭,岂能坐等亡国而不率众回援。” “此计之妙处,在于大宋、扶桑已结盟好,无论是以两国邦交之谊,遣水师赐予厚赏,宣我大宋国威,或是以逍遥个人的身份,派麾下教众前往照拂昔日曾由他一手执政的扶桑国,传授曾蒙其指点、学习兵法的各地大名水师战术都合情合理,不会落下任何话柄。如此鬼愁府若不回援,我可连扶桑之兵,尽收高丽之地,鬼愁府若然回援,水师既照常前往扶桑,高丽国想要追究亦是不能。” “好,好计,此计一出,王诵进退两难,鬼见愁想不回去都不成了。” 苏涵碧抚掌而笑,说不完的妖娆,道不尽的妩媚尽在秋波流转之间。 “水师未必当真要动,免得劳师费饷,做个样子唬唬高丽即可,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消息传递时有意将之透露出去,赶在恨天行动前把鬼见愁逼回高丽,趁机一鼓作气灭尽绝杀,如此江湖可定、武林可安,大宋社稷再无忧矣!” 任逍遥似是全然忘却了尚未痊愈的满身重伤,霍地站将起来,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射往窗外,内中倾透出无尽的自信和傲然,“一月之内灭尽绝杀,逍遥说到做到!” ××××××××××××××××××××××××××××××××××离开任逍遥卧室时已是月上中天,尽管后者死皮赖脸的着说胸口疼要让苏涵碧留下来照顾,龙菲芸还是强拽着把他拉了出来。 胸口疼是假,想要苏涵碧伴寝渡夜是真,风流盗侠……侠圣,风流侠圣不是白叫的,即使伤重仍不忘御女寻欢。 男人嘛,哪个不风流,哪个不好色。 你要是嫉妒,嫉妒他身畔美女无数,日日夜夜风花雪月,享尽齐人之福,有能耐就去学学他。 一个人保住天极教,一个人收尽扶桑群雄,一个人挽救中原武林,一个人设计就敢扬言灭尽绝杀…… 办不到的有什么资格嫉妒他。 以前的任逍遥铜铸铁打,勇健无双,夜御七女尚自纵横驰骋,被真殿光昭、吉弘统幸砍成重伤犹能和林毓秀交缘欢好,现在的他功力尤胜往昔,欢好之时洩后不软,喷薄之际依然一次又一次地疯狂深插,每每捣得那灌满肉膣的精浆不住溢洩,沿著丰盈的腿股一路漫流…… 只是这次他受伤实在太重太重,几乎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龙菲芸为丈夫考虑、为天下大计考虑,不得不让他稍加克制,免得纵欲过渡延缓伤势痊愈的时日。——如今落下的,以后再补嘛! “对了,陈亦希关在哪儿。” 真宫寺美奈俏脸一红,讪讪道:“没……没抓着,让他跑了。” “怎么会?” 龙菲芸闻言大讶,“妹妹你是一流忍者,夜里拿人无往不利,陈亦希武功虽然不错,早被逍遥吓去胆魄,外面又有无数教众守护……” “他没有往外跑,而是在太极殿里穿房过屋,和我……玩起了捉迷藏。但不知怎地,追了一会却突然……突然没了影。” 真宫寺美奈美目微见凄迷,正是在她身上从未出现过的迷惑神情,百思不得其解的道,“他要是偷溜出殿,驻防在外的数百守卫不可能没有察觉,要是仍在殿内……当时凤仪、凤姿、秀秀和芙蓉都已醒转,各自呆在屋里等他自投罗网呢,其他空着的屋子全请孟前辈设置好了机关,岂至毫无预兆、毫无声响的就这么突然消失。” “这倒奇了,莫非他能上天入地不成。” 苏涵碧闻言,亦颦起秀眉。 “怪我……怪我我功力未逮,不然再使一次洞察之眼,岂能寻不着他。” “会不会躲去了你我房里。” 龙菲芸沉声问道。 “我们的住处在西首,陈亦希却是往东边跑的。” 真宫寺美奈望往前方,喃喃道,“再说了,之后我也回去查看了遍,若是他进过屋子不可能看不出来。” “若真如此……” 龙菲芸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思索神色,沉吟道,“诺大的太极殿里,还有何处可供他藏匿。” “应该没有了呀。” 苏涵碧、真宫寺美奈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有,还有一处!” 龙菲芸走动的身子突然一僵,双手在袖中微微颤抖,带得衣袖也簌簌起来,“凤来轩……玄姑娘暂住的凤来轩!” ××××××××××××××××××××××××××××××××××三女急奔而至,飞速掠到位于太极殿东面的凤来轩外。 这里本是太祖赵匡胤建立天极教时为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一代才女柳馨怡所建【赵匡胤本无大志,全因挚爱柳馨怡为南平王高继冲所夺,故而奋起,毅然投军,创立天极教,进而黄袍加身,建立大宋,直至一统天下(详见大宋双龙传)】收复荆南时,他虽夺回柳馨怡,却因后者病重只来得及见上一面便香销玉陨,赵匡胤不胜伤感,继位后命龙吟啸修筑巽风城,在太极殿内建此“凤来轩”以悼念佳人,装饰、布置、陈设无不尽极奢华。 凤来轩建成后,唯和柳馨怡相貌极似的花蕊夫人在此住过,赵匡义之妻、皇后王氏;龙吟啸之妻、花蕊夫人妹徐蕴兰皆敬而远之,任逍遥却毫不犹豫的要玄清秋搬了进去,其心其意不言自明。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皆眼力超卓,苏涵碧亦自不弱,远远的便瞧见凤来轩里亮着纱窗后闪耀着两个人影。 两个! 对,两个,一个仪态翩跹、身段儿袅袅,隔着大老远也能感受到那艳冠尘世的绝代风华,另一个却非女子体形,而是十足十的大男人! 两影子靠的很近很近,想也知道是陈亦希逼住了玄清秋,胁迫他不许呼救。 三女对视一眼,各自心惊。 好个陈亦希,果然摸来了这里! “菲芸,怎么办?” 真宫寺美奈俏脸一红,显为自己的“失职”而觉羞愧,眸子里的关切之色却是真真流露,溢于言表。 “清秋不懂武功,硬冲进去恐怕……” “我们要做的不是拿住陈亦希,而是想尽一切办法确保玄姑娘的安全。” 龙菲芸秀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令她更是英姿飒爽。 “这样!” 他招了招手,把真宫寺美奈、苏涵碧交到近前,附耳言语了几句。 “这样做……会不会、会不会狠了点?两女几乎异口同声。 “狠?别说太极殿,只要能救玄姑娘,就是毁了总坛逍遥也在所不惜。” 龙菲芸玉容一整,与弯弯秀眉相得益彰的修长凤目,射出智慧锐利的采芒,冷静的道,“何况我们只是演戏,并非真的……” 声音压低,终至细不可闻。 ×××××××××××××××××××××××××××××××××ד走水啦,走水啦——” 一刻钟后,太极殿外燃起熊熊大火,众女惊悚的呼喊在这漆黑的暗夜分外刺耳。 富丽堂皇的太极殿一角这时已被烈焰包围,觉四周热气炙人,灼人肌肤,更有愈演愈烈之势,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瞧来好不骇人。 门外驻防的内卫们纷纷赶来,手忙脚乱的在那救火,喊人的喊人,提水的提水,奈何火势正烈,一桶桶水泼到火上,霎时之间便化作了白气,却那里遏得住火头。一阵阵火焰和热气喷将出来,只冲得各人不住後退。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等诸女这时却全埋伏在凤来格外,只等陈亦希挟持玄清秋出便即一网成擒。 果不其然,喊声一至,黑影霍然站起,拽着玄清秋就往外冲。 眼看要到大门,众女一齐发动。 真宫寺美奈手拧“巳——未——午——卯——未——午——卯”诸印契,使出以前她并不擅长、这时却已熟练掌握的水遁水牢术。 龙菲芸身形疾展,使动摄空幻影之术飞掠过去,算准陈亦希出门被水牢术困住的刹那,恰好掠至身侧,一把就能将玄清秋抢出来。 苏涵碧手中捏着一包“醉仙甜酿”的药粉,这是天下五大奇毒之一的“浊”哪怕闻上一点任你功力再高也要头昏脑胀。 其余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也守在一旁,不是持剑在手就是运气于胸,怕是玄清秋一旦脱难,不把陈亦希砍成肉泥决不罢休。 陈亦希跨出门槛,水牢术立时发动,两股水箭腾冲而起,卷住了他的脚踝,接着搠腿而上,只需片刻就能把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醉仙甜酿业已洒出,兜头盖脸的罩将过来,众女只闻到一丁点已然头晕脑胀。 谁曾想,陈亦希就那么轻轻一抬脚,缠住腿踝的水束瞬时崩碎——真宫寺美奈全力催发的水牢术居然轻易被破! 醉仙甜酿撒了一脸,陈亦希却连晃也不不晃,好像全然无事,拉住玄清秋的手轻轻一带,轻易将她揽入怀中,龙菲芸变招极快,九天玄穹剑骤然出鞘,“唰啦”电射往前,像一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直刺过去。 这一剑乃她毕生功力所聚,速度之快、威力之猛简直无与伦比。 电光火石间,剑锋已到了他咽喉要害前的方寸之地、森寒凛冽的剑气,已刺入陈亦希肌肤毛孔,陈亦希却突然笑了,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易易的随便一夹。 龙菲芸还没听见他的笑声,剑锋已被他夹住。 陈亦希的出手竟远比声音还快! 同一时间,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一齐攻到,掌劲、剑风笼罩了陈亦希四周所有的空间。 陈亦希身子溜溜一转,手掌已托住了龙菲芸的右肘,轻轻一带。接着就是一片金铁交击之声,几柄长剑互相撞击,火星四溅,迫得众女一齐退后,满怀惊异的瞧着他,玄清秋却还被陈亦希稳稳当当的扣在怀里。 陈亦希!陈亦希哪有这等修为,遭遇偷袭还能抵挡七女! 近乎完美的俊伟脸容,几近无法挑剔;悠然自得的迷人微笑,决无任何女子能够抗拒;豹子既充满爆炸力,又是线条优美的雄伟躯干时刻显示出吸引人的非凡素质,英伟的外表下似有无穷尽的内涵等待你去发掘和发现。 此时他的一对眼睛充盈可令任何人心动的沉郁神色,那是种使人没法抗拒的表达力,哪怕连心肺也掏出来给你看也心甘情愿,纵使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他的风流潇洒、充满反叛性和为爱情一无所惧的独特浪子气质,使他站在哪儿不单毫不令人感到突兀,且让人感到只有如此,方可以显出他至情至性的放纵。 如此男子,除了任逍遥还有谁人。 任逍遥! 大半夜的,他去玄清秋房里做甚! 而且是在想留苏涵碧渡宿,却被龙菲芸强行拖走后。 众女一齐愣住,七双修眉横黛,星目澄波的美目忿忿然盯住他,大有不解释清楚,就和任逍遥誓不罢休的气概。 第十三章 玄女情动 “这个……这个……” 任逍遥俊脸通红,显得甚是尴尬,忽然两眼发直、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喊道,“啊呀,这么大火,快快快,快把它灭了。” “哼,少在这顾左右而言他。” 龙菲芸瑶鼻轻哼,美目往火场一扫,“各殿顶燃烧之前都已铺以泥沙,再在泥沙上堆柴浇油,点燃火头,别看烧起来声势骇人,其实对大殿毫发无损,一会稍加清理便能平复如初。” “就算不这样,大殿烧就烧了,最多重盖咯。” 南宫凤姿扁扁秀美的樱唇,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她心里没有钱的概念,几万、几十万、几百万两都是数字,倒是很想逍遥哥哥为什么深夜跑去玄姐姐房里。” “快说,快说清楚!” 水如容最是心焦,左手叉着小蛮腰儿,右手差点戳到任逍遥鼻子上。 众女白担心一场,这会也跟着起哄,一时间莺莺燕燕的娇斥声、追问声,吵闹着、解围声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太极殿中。 忙着浇水灭火的内卫们看在眼里一个个掩嘴窃笑,英明神武的大教主居然也有被夫人们威逼得时候“够啦!” 任逍遥猛一发喊,把众女的声音压了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张嘴“哇——” 的喷出一大摊鲜血。 “逍遥,你怎么了!” 这会是八声紧张无伦、充满关切的娇呼。 “怎么了,被你们七个……打得……” 任逍遥弯着腰,捂着胸,一边咳嗽一边应道,“七个人呐,玩命的招呼我……咳咳……” 水芙蓉怀疑的瞪着他,嗔怒道:“喂,又在装啊,少林寺后山那会我们被你骗,这次不会再上当的。” “骗?咳咳咳……” 任逍遥是真真正正的面色惨淡,连说话都带着陡,“我的伤……本来就没好,你们几个……咳咳咳……” 这回他倒没假装,本来嘛五脏六腑全部受伤,根本动不得真气,虽说架开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她们的剑招掌劲时用的是九转归原劲,没动自身多少内力,但破掉水牢术和夹住龙菲芸那剑却着着实实考教的是真功夫,吐血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真的呀,逍遥他没装。” 苏涵碧过来一把脉,俏脸写满惊异和紧张。 “快,把逍遥扶回房里!” “快去煎药!” “拿毛巾!” 众女全慌了手脚。 只有龙菲芸尚还保持镇定,九天玄穹剑朝天一指,秀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巾帼英姿横露无疑,厉声道:“内卫只留一小队灭火,其他人全部出殿。记住,今晚看到的事情一概保密,谁敢对外乱说,以谋逆论处!” “是!” 众内卫齐声答应,列成队列依序出殿,其中一人衣衫凌乱,像是才刚换上,面目则被烟火熏得全黑,临出门时回头一瞥,眼睛掠过浓烈的杀机,冷酷的唇角露出一丝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 ×××××××××××××××××××××××××××××××××ד倒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清秋房里!” 任逍遥一碗药没喝下肚,水芙蓉已在一旁喳喳呼呼的追问起来。 “哇——” 任逍遥把碗一搁,喉咙里那半口差点没喷出来,“逍遥,慢着点。” 南宫凤仪关心情切,一边拍着爱郎背心,一边嗔怨道:“有什么事明天说也成,何必非但今晚……” “他对玄姑娘图谋不轨,当然要问个清楚!” “就是,大哥哥身上带着伤哩,半夜里却到处乱跑。” 林毓秀俏脸红红的,像个才熟透的苹果,表情又是涩旎又是害羞,想必是回忆起了在市町御馆任逍遥重伤之后硬拉着她求欢的场景,以为大哥哥又要干“坏事”而且对象是玄清秋。 任逍遥挠挠头,道讪笑:“其实也……也没干什么,我就是去……” “你想留涵碧下来,龙姐姐却把她拉走,万般无奈只好去凤来阁‘欺负’玄姑娘了,对不对呀。” 真宫寺美奈居然也在怀疑。这也难怪,任逍遥受伤之重,她和龙菲芸都听苏涵碧说得清清楚楚,不在房里好好休养,却莫明其妙的出现在凤来阁,出现就出现吧,时间上却拿捏得那么准,几乎她们前脚离开任逍遥后脚就溜了去,完全不像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打好了主意。 打好了动玄清秋的主意。 玄清秋家破人亡,孑然一身,任逍遥为了救他三番四次的连命都差点拼掉,以身相许本来也没什么,何况两人一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一个天香国色,艳绝尘寰,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收为床弟私宠也没什么。 问题是大半夜的、身受重伤、留苏涵碧被拒这几个条件凑一块性质就严重了,说难听点就是好色成性,寡廉鲜耻,为了求欢命都不要…… 你说众娇妻看在眼里,能不发火吗。 “不是啦……咳咳……我真的……真的没有……咳咳……” 任逍遥局促的想要解释,但因为严重的伤势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你们误会了,任大哥……任大哥到凤来阁其实是为了……是为了……” 玄清秋两边脸蛋分别升起一抹殷红,使她更为明丽照人,娇艳欲滴,清雅不可方物,含羞垂首轻轻道,“是为了保护……保护我。” “什么,保护你!” “嗯……” 玄清秋两边玉颊同时被红晕占据,螓首垂得更低了,轻轻道,“逍遥说他看见……看见真宫寺姐姐不提那什么陈……陈什么……” “陈亦希。” “对,任大哥看真宫寺姐姐没提陈亦希的事,知道没有抓住他……怕、怕陈亦希无处躲藏,找机会……找机会挟持我,就到凤来阁保护……来保护……” 众女面面相觑,皆自愕然。 “他、他这样一副残躯还保护你!” 水芙蓉半信半疑的鼓着腮帮,撅起娇悄的小嘴儿狠瞪着任逍遥。 “用……用不着动手,吃了我一计九转归原劲,那废物估计看着我就吓跑了。” 任逍遥靠着枕垫,勉强一笑,齿间血迹斑斑。 “太极殿外守得密不透风,陈亦希进来容易……想出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任逍遥眼帘低垂,断断续续的道,“美奈行事……谨慎,如果没有追到陈亦希……肯定猜到他躲了起来,会把太极殿里……空着的屋子仔仔细细地搜一遍,同时也会想到凤仪、凤姿、芙蓉、秀秀你们……你们几个武功不弱,加上有了提防,陈亦希绝不会行险绑架她们,唯一的可能就是……去了凤来阁。” 任逍遥大口喘着粗气,颤声道:“菲芸、美奈、涵碧你们走后,我……我越想越是担心,所以……咳咳咳,所以去了那里……咳咳咳,哪料得突然听见起火……我还以为……还以为是陈亦希放得……” “好了,逍遥,别说了,是我们不好,是我们误会了你。” 水芙蓉瞧他这副惨状,知道错在自己,差点后悔得哭出来。 “大哥哥,秀秀不好,秀秀不对,秀秀错了。” 林毓秀眼眶含着泪,只差没扑倒任逍遥怀里嚎啕大哭。 玄清秋站在最后,秀目凝注着为了保护他全然不顾自身伤势,被众娇妻们误会不说还给弄得当场吐血,在教众面前出尽洋相的任逍遥,美眸氤氲起一股若隐若现的水雾,投射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思绪飘回到半个时辰前。——陈亦希刚逃到凤来阁里的时候。 ××××××××××××××××ד砰——” 窗被撞开,一道黑影飞掠而入。 “谁!” 玄清秋早被屋外的喧闹声惊醒,和衣躺着,这时凛然一惊,抄起贴身带的匕首,娇声叱道。 这把匕首名叫“麒麟牙”是契丹王室多年增藏的异宝,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还在其次,一旦被它割伤即出血不止,流够三日三夜方能止住,幼时他随鬼冥神君去辽宫做客,偶然见到了辽国的箫太后,箫太后看她聪明乖巧,很是喜爱,顺手将这把麒麟牙送了给她,以作不时之需。 那时他年纪尚小,武功也若,自然需要一柄利刃用来防身,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到哪都随身带着,只是后来尽得鬼冥神君真传,只有他要别人命的份,自己遇不着任何危险,麒麟牙也就成了随身把玩的装饰。 服用九转乾坤丹后,她的身体脱胎换骨,五绝王蛊之毒尽解,自小练大的一身武功也消失得点滴不剩,这些日子来虽然一有机会就默习心法,却只恢复了区区两成,只好重新祭出这把连鬼冥神君也感忌惮的麒麟牙。 “是我啊,师妹。” 声音沙哑、急促,带着粗重的喘息。 “师兄!” 玄清秋一惊。 “你……你怎么在这?” “我收到消息说任逍遥身受重伤,想来刺杀他,哪知这家伙竟是装得,故意……故意诱我上钩。” 陈亦希咬牙切齿的低骂一声,大步走到床边,藉着窗外透入的月光,看得出他满头大汗,狼狈不已。 “什么,你要杀任大哥!” “对,这畜生骗师父发下重誓,自此不在和中原武林盟为敌,不杀此人不足……不足以泄愤!” 陈亦希背靠墙壁,“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幸亏师哥聪明,这才逃了出来,哪知竟又撞见那个扶桑来的女忍者。” 言语中充满对任逍遥激愤和敌意,明明鬼冥神君立誓非任逍遥所为却一股脑的推在他身上。 “好家伙,这小泵娘的轻功有够高的,要不是我练了无妄血咒的前两层心法恐怕早就被他截住了。” 陈亦希忙不迭的擦着汗水。 “玄姐姐是扶桑国第一大忍者流派北辰一刀流的上忍,武功自然了得。” “一对一的单挑我可未必怕了他。” 陈亦希死要面子,支吾着道。 “这样的忍者师父使出‘天灾劫火’能一打十,听说任大哥他赢了师父,那么至少也……” 不知怎地,玄清秋竟帮任逍遥说起话来。 “任大哥,任大哥,叫得真亲热啊!” 陈亦希冷笑道。 “亲热?哼,不这样叫任逍遥会信任我,不这样叫我能一直呆在他身边而没有暴露。” 玄清秋眉眼一抬,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反唇相讥的道…… 陈亦希呆了一呆,压低声音追问道:“既如此,师父让你拖住任逍遥,无论如何别让他在武林大会时赶到巽风城,为什么却失败了!你知道为了这个计划师父付出了多大心血,前前后后做了多少安排……” 他喘着气,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狠声道,“天衣无缝的计划啊,所有细节都掌握的分毫不差管教逼得那些所谓的正道高手一个个横剑自问,完成一统江湖的大业就在顷刻,这……这样的千载良机一辈子也等不着第二次!现在好,任逍遥在最后关头突然赶到,师父又一时不慎败给了他,依对摩尼大神的立下的誓言,我等再不能与中原武林盟为敌,你说你……你……” “我什么我,我尽力了!” 玄清秋咬着粉嫩的薄唇,局促的辩解道,“按照往常赶路的日子算,我在花萼谷拖延了最少十天,他们再怎么赶也是来不及的,哪知……听雨轩富可敌国,每一匹马都是千里良驹,奔驰起来不知道多快。我发现情形不对,路上故意装病,极力拖延行程,本来也该成功的,哪知却在江陵是遇见了智障老和尚,偏偏智障老和尚又在几年前就和任大哥说过‘你我倘在相见,中原武林必遭浩劫’这样的言语,任大哥发觉情形不对,这才和几位前辈先行出发,换上最快的好马,不眠不休地连夜赶路……” “你……” 陈亦希待要辩驳,玄清秋不依不饶的道:“你们不是派人偷袭少林嘛,怎么却失败了,叫这老和尚跑了出来,不然……不然根本没这些事,你不自省也就算了,居然还埋怨我,真是不知好歹。你也不想想,我孤零零一个人呆在他身边,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一身武功都赔了去,现在只能靠麒麟牙防身,想听句安慰话吧,等来的却是一顿痛骂……” 这番话连珠箭般说出,竟是她这一生从未有过的迅快语调,待得醒悟这是在替自己辩护,而是陈亦希一个劲的漫骂诋毁任逍遥,自己要帮他把这口恶气争回来,所以才把对师兄如此激愤时,俏脸早已晕红似火,两边秀颊蒸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神情姿态和热恋中的少女为情郎辩驳时没有两样,亏得是在夜里师兄瞧之不见,否则非把肺给气炸不可。 陈亦希何曾见过娇悄灵秀、柔媚可人的师妹气成这样,哪里舍得再去说她,讪讪道:“好了,师妹,是我们不对,我们没有完成任务才害你白白受苦,功亏一篑……” “好了,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快走吧。” “走,为什么?我还想在这躲一晚呢。” 陈亦希急道。 “一会任大哥肯定到我这来,你说你该不该离开!” 第十四章 小楼夜话 “什么!大半夜的任逍遥到你这来!” 陈亦希甚至一震,双目喷射出急怒交集的火焰,狂喝道。 玄清秋像是有意气他,樱唇角逸出一丝微仅可察的笑意,漫不经意地油然道:“巽风城是任大哥的,凤来阁自然也是,想来当然就来咯。” “你……你……” 陈亦希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颤抖的举起手来,面色苍白如纸,牙关咯咯咯的打着颤,一双眼珠犹如饿狼的眸子,在这漆黑的暗夜里散溢出似若择人而嗜的凶狠芒光,“你是不是……是不是和他……不,不不不,是他、是他把你……把你……” 陈亦希心里一急,连说话也不着边际起来:“是……一定是的,任逍遥这畜生风流成性、卑鄙无耻,见一个睡一个,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何况是师妹你这样的绝色家人……啊啊啊!” 猛然摁住腰间剑柄,作势要抽。 “你想干什么。” 玄清秋美眸眨也不眨,淡淡地吐出一句。 “我要杀了他!” 陈亦希低吼一声,宝剑抽出一半旋又僵住,显是想到自己和任逍遥的武功相去太远,别说杀他,能跑掉就算不错了。 看他这副又急又怒偏却无可奈何的样子,玄清秋反而笑了,长长弯弯的睫毛眨都不眨,悠然道:“我来中原后,常听人们说起一句老话,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前总弄不明白,今儿算是开眼了。” “你说我是小人!” “对啊,难道不是么。” 玄清秋表情淡漠,神态恢复了她在修罗教时惯有笃定和冷静,“任逍遥是圣教的敌人,更是师父不共戴天的仇敌,这我并不否认,但即便站在对手的角度来看,我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知理守节的正人君子,仁、义、理、智、孝每一件、每一样都是万中无一。” “胡说,你别为了气我,故意往他脸上贴金!” “我没有胡说。” 玄清秋心里忽然生出只小鹿,撞的她心儿砰砰直跳,好不容易才中红霞满布中恢复的秀颊居然开始微微发烫,情不自禁地为任逍遥辩护起来,“论仁,他不惜身受重伤,挽救了千千万万的濒临绝境的中原群雄;论义,他不惜豁出性命,像全天下担保他的结拜兄弟绝非绝杀中人;论理,他一力促成大宋和扶桑国结为盟友,汇泽两国千万百姓;论智,他以十万对四十万,逼得辽国战神、你最崇拜的无敌将军耶律斜轸横刀自刎;论孝,他时时刻刻惦念着辞世的父母,说是只待绝杀平息,即前往天山取回母亲骸骨和父亲同穴而葬。” 陈亦希见师妹反过来帮任逍遥说项,心中正自恼火,忽然听到“往天山取回母亲骸骨”这一句,脑中灵光乍闪,狡目咕噜噜转了一转道:“师妹,你该不会有意诓我吧,开始说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对你做出什么逾礼之举,为何却把这样紧要的事情说给你听——堂堂中原武林盟盟主、大宋冠军候,不在巽风城坐镇却要千里迢迢跑到天山去,传开了怕是又要生出一场风波吧。” 玄清秋正忙着压抑心如鹿撞的女儿情态,随口应了一句:“信不信由你。” 混未料到话中透出的致命玄机,就是这区区几个字日后害的任逍遥几乎丧命,众娇妻也饱尝了一回天人永隔的凄伤和悲怆。 “快走吧,过一会任大哥真的要来了。” 陈亦希筹谋诡计的当儿,恢复过来的玄清秋急切地催促道,对于师兄面泛冷笑,目中杀机凛冽、恨意凛然的狰恶表情,失去武功的她竟全然未觉。 “你怎么知道他会过来,莫非之前约好的。” 陈亦希话中的酸意明显少了,大概是已经想到置任逍遥于死地的方法。 “行刺既然失败,外面肯定围得铜墙铁桶似的,你想走根本走不了,微一的选择就是躲在太极殿里等待时机,或是抓个人质,威胁任逍遥放你离开。” 玄清秋轻吁一口香气,横他一眼,语带相关的道,“太极殿里住着的姑娘只我‘手无缚鸡之力’,若在各处可以藏人的地方搜不到,你就一定潜入了凤来阁!” “那正好啊,我挟持你逼任逍遥就范,乖乖的送我出去。如此既不废吹灰之力,还更让他对你好不起疑。” “哼,你以为任逍遥还是以前初出茅庐、武功勉强,为了避你一剑自己跳崖的毛头小子?” 玄清秋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儿,下巴向旁边稍稍移动一下,虽然是在黑夜里,虽然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但就着窗外透入的星月微光,陈亦希还是感受到了她不屑一顾的面部表情,只是这回他没有发作,默默记在心里——现在积淀的仇越深、狠越重,日后看着任逍遥一步步踏上绝境时就更惬意、更畅快! “先天无上罡气、九转归原劲、凌霄剑诀、飞仙化羽、摄空幻影、一苇渡江这些我就不多说了,忍影分身术、瞬身之术、雾隐之术、天照、月读、雷切,你哪样听过、哪样见过?” 玄清秋一对秀眸锐利起来,语气却静如不波古井,“还有那一招之威惊天地、泣鬼神,劈得你差点命丧当场、要不是我装毒发喊了一句你连尸骨都未必能剩下的燕返秘剑——挟持我,哼哼,架我脖子上的剑恐怕动都来不及动,你已经去见摩尼大神了。” 陈亦希唇角抽动了两下,显是强自按捺住心中怒火,沉声道:“好吧,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走,立刻走,去大门左拐第三间房躲着,等明早换班再离开这里。” “什么,大门左拐第三间!” 陈亦希先是一怔,猛地跨前冷声道,“任逍遥的住处离那就隔几间房,你要我躲去那不是送死么!” “你懂什么,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玄清秋瞳仁收缩,精光迸射,流露出智慧的采芒,“在我这找不着你,龙姐姐她们是不会睡的,肯定会唤内卫进来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再搜一遍。任逍遥武功高超,灵觉更是天下无双,按常理论你是不可能自寻死路到附近藏身的,所以内卫们必定是到最后才会去检视那里,以你的能耐不会不知道如何利用这个时间差,巧妙的制造机会离开吧。” ××××××××××××××××××××××××××××××××××陈亦希走后不到片刻,门外便响起了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脚步既快且轻,在这宁谧的夜里几乎为不可闻。 玄清秋一听,脸色却自变了。 如果是任大哥,走动时怎么可能发出声音。 以他冠绝当世的超卓轻功,别说自己仅余两成功力,就是功力全在也不可能听到他一丝一毫的响动。 是凤仪姐姐或者美奈! 也不对,女儿家的脚步声不是这样。 那会是谁,谁会深更半夜的到凤来阁来。 玄清秋开始有些儿心慌,情不自禁的抓紧了麒麟牙。 “玄姑娘,你睡了么。” 声音响起,居然是任逍遥!《小说下载|txt80.com》 玄清秋呆了一呆,忘了回来。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了好一会,接着轻轻的有问了一遍。 “任……任大哥,是你么。” 一则有点难以置信,二则为了掩饰身份,必须表现出家破人亡的豪门少女应有的娇弱,玄清秋这话问得怯生生的,带着几分微微的颤音,全不像方才‘教训’陈亦希时那副咄咄逼人、不容置谑的样子。 “嗯,是我……咳咳……” 任逍遥身子一倾居然把门推开了,跌跌撞撞的前倾好几步才止住身形。 “任大哥,你怎么了!” 玄清秋看得傻了眼,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过去搀扶。 “没……没事……我没事,着了凉而已。” 任逍遥摆摆手,极力想要装出安然无恙的姿态,但颤抖的声音和倚着墙壁才能站稳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玄清秋若真是玄门大小姐,或许就给偏过来,偏偏她懂武功且武功不弱,还对任逍遥的武功修为、本领能耐知道的一清二楚,一眼便看出他是旧伤复发,更有愈演愈烈之势——以先天无上罡气之能,普通内伤再重稍一运转照样能压将下去,至不济也能装得行动如常,然则任逍遥不但脸色苍白,身躯亦是遥摇欲坠,俨如风中之烛,稍不注意就要熄灭,委实令人心惊。——如此重伤还过来保护自己,委实让人感动。 “任大哥,你别乱动,来,喝口茶吧,这样会舒服一些。” 玄清秋搬过张椅子扶他坐下,把一杯热茶捧到他手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任逍遥举杯“咕嘟”“咕嘟”的喝了个干净,起伏的胸臆这才稍见平复。 “任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 “方才有个坏人进了太极殿,美奈一时失手……咳咳……没有擒住他。” 任逍遥深吸口气,努力压抑住语调中轻微的颤抖,“我怕此人走投无路,闯到凤来阁惊扰与你,所以就……咳咳咳……” “可是……可是你都这样了……” “咳咳,武功上的事情你不懂……” 任逍遥见佳人无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眼色比起之前稍稍好转了些,隐隐恢复了几层血色,“这次的坏人只是小角色,即使我只余几层功力,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 “昨日我听苏姐姐说,你的伤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至少要将养十数日才能痊愈,即使……即使要保护我也不该亲自过来,唤龙姐姐、真宫寺姐姐她们代劳就可以了呀。” 玄清秋睁大美丽的眸子,大急道。 “唉,这几日她们已经够忙得了,当该好好休息才是。闹了这一晚之眼看就到子时,再不小憩一会会累坏的。” 玄清秋咬着唇儿,又急又快道:“可是你比她们还忙呀,白日里常常连影子都看不见,身上还带着重伤,不是更应该……” “我忙是作为中原武林盟盟主职责所系,而美奈、涵碧、凤仪她们则是在努力的尽自己作为妻子的义务,希望能用她们的力量为我分忧,为我解愁,帮助我我尽快好起来。” 任逍遥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往窗外,感慨万千的徐徐道,“现在我该尽一尽的作为丈夫的责任,单独守着你,护着你,让她们能在后半夜里好好休息——我难受一点、痛苦一点没关系,只要是为了她们、为了你,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 第十五章 一语缚八心 玄清秋倏地抬首,美眸射出无比复杂的神色,一瞬不瞬地凝住着任逍遥。 这个男人,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这个在所有人眼里风流成性、处处留情的男人居然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难受一点、痛苦一点没关系,只要是为了她们、为了你,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 在这个年代,这个男人为尊,女人永远只是附庸和床底间取乐的玩物、没有任何地位、任何权力的年代,任逍遥居然肯为了让娇妻们多睡一会,宁肯那副拖着重伤未愈、随时有崩坏危险的身体来这里保护自己。 这是何等的情深义重,何等的关怀备至。 他已完完全全抛开了世俗的理念,把娇妻们放到了和自己平等……不,是比自己还重要的位置。 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件小事,倾透出的却是如海深情,爱人抵此、用情至斯,这样的男子叫她如何抗拒。 玄清秋从小在修罗教长大,见惯人世间的艰险和毒辣,卑鄙无耻、始乱终弃的男人见过不知多少,而任逍遥就像是人海汪洋中晶莹纯净的清流、黑夜中一点永恒不灭的焰光,让她知道原来世上的男人并不全都像自己见过的或想过的那样,至少还有一个至情至性、至爱至真的任逍遥。 早在任逍遥为取木宝异果救她而自悬崖坠落,当场摔成重伤时,她心中已对任逍遥生出情愫,这些日子来她一直试图摆脱这种心理却是力有未殆,那种使人肝肠欲断的痛苦一次次的折磨着她,使他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伤透心的一段日子。 现在她明白了,任逍遥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爱上她是自己的荣幸,失去他自己将一无所有,自己的生命将再没有任何意义。 “你在这样,就不怕……就不怕伤势加重,迁延痊愈的时日甚至落下终生无法痊愈的恶疾么。” 玄清秋芳心被一种前所末有的情绪彻底支配,情不自禁的问。 “怕,当然怕!” 任逍遥猛然抬首,因伤重而略显黯淡的眸子中投射出千般爱怜,万种柔情,一字一顿的缓缓道,“但我更怕得是你受到伤害,即使只有一丝一毫。所以我来了,来保护你,即使拖着这副在你看来犹如风中之烛般的残躯。” 玄清秋脑际轰然一震,生出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表达的奇异感觉。 他、他为了我……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玄清秋闭上美眸,玲珑浮凸的酥胸高低起伏,诱人至极点,一阵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的温馨占据他全心全灵,再睁开时双目涌出令人难以理解的炽热神色,秀眸深注的望向任逍遥,心头一阵颤荡,真怕看到的、听到的只是刹那间的幻象,更会因某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今这一切会忽然间消失。 她差点丧失理智,差点扑入任逍遥怀中,献上令他魂销意软的激情香吻尤幸尚能紧守最后一点思维,但目光却再无法从他身上离开。〖TXT小说下载:www.txt80.com〗 任逍遥亦在凝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回报他炽热的目,关切的眸神逐渐被如海深情替代,似是要把心底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下,更胜过千言万语、绵绵情话。他怜、他爱、他惜,对于这个全家惨死绝杀手中、孤苦伶仃、失却依靠的纤弱少女,他已由最初的关怀、帮助变成了无尽的爱护和怜惜。 即使纵横情场,即使御女无数,他也和玄清秋一样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差些按捺不住的要将眼前美人儿拥入怀里,寻上她香唇,使劲地吻她,抚摸她柔若无骨的香肩,用尽热情、力气,毫无隔阖地表达出自己对她爱恋。 两人的目光像磁石般互相牢牢紧吸,再无法挪移分毫。天地间恍惚只剩下他和她,精深像潮水般从现实的世界退返纯心灵的精神天地,彼此接合,作最亲密的接触,他们的肉体虽然隔着桌子,但他们的心却是零距离的,相互贴紧、浑融为一。 时空仿佛凝滞,两人的感情则如缺堤的暴潮,再非任何人力可阻挡和遏制。 “走水啦,走水啦——” 门外忽然响起女子的惊悚的呼叫,接着便是嘈杂而喧闹的呼喊声、脚步声。 当然,还有冲天而起的火光。 任逍遥猛醒过来,瞧着窗外不断腾起的浓烟,既恨陈亦希焚烧宫殿,要把这耗尽无数人力物力的建筑付之一炬,更恼他坏了自己和玄清秋单独相处的宁静,勃然大怒道:“好家伙,居然敢在太极殿放火,意图制造混乱再趁机逃跑。” 起身要去拿人,才刚站起,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玄清秋急待搀扶,任逍遥却摆摆手,身子晃了两晃,脸上红光一闪既逝,霎时挺胸屹立,站稳了身子,疲惫之色亦自尽去。 玄清秋要是不懂武功,这时或就过去了,她偏却懂,而且不是一般懂,抬眼便看出任逍遥是群强运真气硬生生地把伤势压制了下去——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动不得内劲,否则稍有疏失带来的就是五脏六腑永难痊愈的损伤。 别人绝对要考虑许久,甚至会极力避免的事情,任逍遥却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做了,看见火起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立即催动真力准备出去拿人。 是的,在他心里,自己所爱的女人永远比自己重要。 玄清秋感动了,真真正正的感动了,这个被鬼冥神君从小带大,被他一手培养成的冷酷无情、高傲孤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触动心弦的邪教圣女,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眼角滑落,流过那吹弹得破的脸颊。 虽然在一瞬间,她双日既泪光消敛,回复冰雪般的冷静,但无疑任逍遥已在她心中扎下了永难磨灭的印记。 她这一生再忘不了他了! 任逍遥走开几步,忽又转了回来,沉声道:“之前我运力过剩,现在用不了直觉,坏人若躲在外面未必能够查知,要是我一走他就冲进来对你不利,怕是……你还是跟着我一道出去吧,这样就算他师父来我也拼尽全力不让你损伤分毫。” 玄清秋心口砰砰直跳,眸子里羞中有爱,细腻洁白如编贝般的牙齿轻轻咬住红唇,模样说不出的媚魅。 任逍遥无心欣赏,强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纤弱的一对柔荑,径自向门外行去。 绝色尤物就是绝色尤物,长腿错落间,身段儿袅袅,虽有襦衫绸裙遮盖,却掩不住她胸腰、腿股修长滑润的曲线,此时若自身后望去,绸裙飞起,束裤乳白,叫人一见就能臆想出衣下的双腿该是何等的修长标致,骨肉匀称。 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不配任逍遥还能配谁。 任逍遥为保存功力没有开启第六感,玄清秋只恢复了两成内劲也没有发觉门外埋伏的龙菲芸和真宫寺美奈。 开门的刹那,任逍遥并无防范,他知道就算陈亦希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捋自己虎须,然而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被当成了陈亦希。 水牢术发动时,他还有些迷惘,不知是谁、为什么要把这禁锢敌人的忍住用在自己身上,只想到要把玄清秋护住,无论多么犀利的攻势都要承受下来,无论多么犀利的攻势都不能让他通过自己这关。 待得龙菲芸毕生功力所聚的一计“月舞天涯”击到,任逍遥才猛醒过来,赶紧运九转归原劲,借龙菲芸之力挡住了众女接踵而至的凌厉招式。他不敢确定陈亦希是否已经远遁,所以用了单手,而另一只则自始至终牢牢的揽住玄清秋,如此功力的损耗至少是用双手三倍! 别看他两根手指轻轻一夹,再一拨一带瞬间就把所有攻势一并化解,其实已动用了至少六成的先天无上罡气,受损未愈的五脏六腑又一次承受了由内而发的强大重击,至乎当场吐血,想忍都忍不住。 “逍遥,你怎么这样傻!保护清秋妹子的事吩咐一句,让我们去做便成,为什么……” 真宫寺美奈的娇呼把玄清秋从回忆的漩涡中拉回了现实。 “我看你们是往西边走的,以为回去休息了,所以……咳咳咳……” 任逍遥投他一抹温柔的眼神,虽然话未说完,其意却不言自明。 众娇妻一齐呆住了,和玄清秋一样,她们也为这区区一件小事中倾透出的关怀挚切、如海深情而深深感动。 谁说女人多了,一定会争风吃醋,那是因为这个男人没有让她们爱到至极。 任逍遥却能在一个夜里彻彻底底的缚获七颗……不,八颗芳心。 侠圣唯他,情圣亦为他! “教主!” 一锦衣大汉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内卫总管、金甲天王荆嗣。 “荆叔叔,怎么了。” 龙菲芸惊问道。 荆嗣在天极教中资历极老,秦怀玉、张劲宏几个还是半大小子时他就跟着赵匡胤征南逐北的打天下了,故能未经通传直入教主寝殿。只是素来稳健老练的他居然走的这么急促,眼中更有愤恨之色,显然事情不同寻常。 “凤阙阁角落找到一具尸体。” “什么,尸体!谁的?” 龙菲芸急问道。 “第三分队伯长张力行。” “糟糕,定是陈亦希把他杀了,然后换上他的衣服趁乱离开……唉!” 龙菲芸抚着额角一声长叹。 “他的右手自手腕起全被陈亦希割了,一旁还有衣衫撕扯的落下的碎布。” 荆嗣声音一哽,沉恸万分的道,“我想他……他是至死仍拉着对手,直到咽气了仍不肯让对手离开。只可惜其他内卫没有发现,白白……” 众女闻言,皆自惨然。 好一个宁死不屈的忠贞之士。 床上的任逍遥深吸口气,闭上眼睛默默的向烈士致哀,过了足有半盏茶功夫,方才问道:“他家还有什么人。 “独生子张处默,在雄武军任前军伍长,孙张涛,今年7岁。” “传我旨意,厚葬张力行,以校尉之礼发放抚恤,调张处默入龙骧军,另外告诉秦襄,叫他收张涛为弟子,好生传授武艺。” “教主,这……这……” 荆嗣一呆,愕然,“厚葬自是应当,龙骧军是本教精锐,非伯长以上不能申请入伍,之后还要经过三训五练才能享受等同校尉的待遇,至于让张副堂主收其孙为徒,这……这未免……太优……” “张力行为本教捐躯,义无反顾,烈士忠勇至斯岂能后继无人!” 任逍遥语调激颤,双目杀意大盛,精芒电闪,“告诉张力行家人,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至于仇……有朝一日,本教主当亲斩陈亦希,用他的人头祭奠九泉之下的烈士!” 第十六章 情挑佳人 晃眼功夫已过大半月。 任逍遥深居简出,安心呆在太极殿内养伤,一切需要公开露面的事务全部由易容后的龙菲芸代为打理。 众女这时也都拿出各自本领,各司其职,尽心竭力的为天极教出力,南宫凤仪往乾德司负责打理教中帐目;真宫寺美奈则忙于训练“飞羽”;苏涵碧往医药营;南宫凤姿去铸造局;水芙蓉、林毓秀则这里帮忙、哪里帮忙,忙得不亦乐乎。 任逍遥看上的女人决不仅仅是空有一副娇艳姿容的花瓶! 倒是他自己成天呆在太极殿里无所是事,静静等待着五脏六腑的全面愈合。 百无聊赖之余,幸亏还有个玄清秋。 她的风华绝代、她的婉约可人、她的清丽脱俗、她的…… 总之她的一切一切都在吸引着任逍遥,使后者根本无法抗拒。 除了睡觉,这半月来任逍遥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凤来阁渡过的,品茗、赏花、赋诗、作词,畅谈人生、畅谈理想…… 许许多多任逍遥期盼已久、希冀已久,渴望已久,却因担子太重、事情太多,全然无法付诸行动的人生乐事因为这次前所未有的重伤终于变成了现实。 只是对象由众娇妻变成了玄清秋。 以前他对玄清秋的爱,三分源自对她凄楚生世的怜惜,七分则因为她那天香国色、艳冠群芳的绝世姿容。 而今任逍遥才知道,玄清秋真正吸引人的不是她倾国倾城的外表,而是那无有穷尽,足以吸引任何男子不自觉的想去挖掘和发现的内涵。 她有任何女人都有的优点。 不,准确来说是把所有女人的有点集中在了一起。 她才华横溢,谈吐优雅,诗词曲赋信手拈来,文采决不逊色于古时四大才女:蔡文姬、李清照、卓文君、上官婉儿。 她精擅乐器,琴艺虽比之南宫凤仪稍逊,但箫、笛、笙、埙、古筝、琵琶等各类乐器却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她多读诗书,博古论今,常常和任逍遥一聊就是几个时辰,天文、地理、人情、风物无所不包,所学所知有时连后者也自叹弗如。…… 她的优点太多太多,多到别说缺点没有,连一处稍显中庸的都看不出来。 任逍遥几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为何世上竟有如此完美无缺的女人。 他本来就已经爱上了玄清秋,这下子更是爱的死心塌地。 以往的任逍遥,若是看上哪家姑娘,必定想方设法、迫不及待的拥美登塌,和她巫山云雨,缠绵悱恻,享尽人间艳福。 但这次面对出尘脱俗、清雅如仙的玄清秋,任逍遥却有种不敢侵犯、不敢亵渎的奇妙感觉,他直觉的感受到玄清秋的心怀尚没有向自己完全开启,玄清秋心中隐隐约约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猜不透难言之隐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在把一切心结毫无保留的解开前,两人之间始终存在着一层淡淡的、无法言述的隔阂,隔阂一日未去,即使他能得到玄清秋的身体,也不能真真正正的得到她的心。 所以任逍遥选择了等,等待玄清秋被自己感动,等待她向自己敞开心扉。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不假。 “温柔乡是英雄冢”一句在任逍遥处却行不通。 留连凤来阁的同时,他没有忘记武学的修养,内功真力一时动用不了,他就把全部精力放在招式的改进上。 他博采众长,学兼百家,尤其是习得先天无上罡气、悟出第六感后什么武功都只需看一眼便能明白其中精要,然后依样华葫芦,凭借一身强横内劲硬是把它催动出来,所以什么降龙十八掌、逆天神掌、大金刚掌,什么金刚狮子吼、御龙九决、烈火擎天剑他都会使,威力比起本人至乎还犹有过之。 问题是这一招招、一式式、一门门绝学便再厉害,如果不能悟通悟透,完美的衔接起来,就像几个没有配合绝顶高手,各自武功再高、修为再精,威力也着实有限,所以他应敌作战使动最多的还是凌霄剑诀和逍遥无极掌,逆天神掌、御龙九决因有易天寒、付龙渊从旁指点,使用也还算多,其余“看”来的各派精奥、绝学只是偶尔出手,以收摄敌惑敌之效或是以内功催动,纯粹用来拼招。 如果能抽出时间,静下心来仔仔细细的思索、琢磨,以任逍遥今时今日的武学修养和阅历不是没有办法将其悟通悟透,完全融汇到自己所学中去,但这需要时日,需要安详平和的心态,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 偏偏任逍遥抽不出时间。 在扶桑时,北辰一刀流掌门、武林太阁、关白三副重担压在身上,无一时得以抽身,能及飞仙化羽、摄空幻影、一苇渡江三大轻功之所长,辅以忍影分身术开创“逍遥游”身法已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多少心力,哪还有余暇思考别的。 回返中原时,他在船上忙于和四大宗师切磋请教,逆天神掌、御龙九决和孟氏暗器倒是学了个通透,待得抽出余暇准备思考其他的武功的时候恰恰好碰上了身中剧毒的玄清秋…… 之后的事情无须多言,花萼谷求医、平江南之乱、舍命取异果、赶赴巽风城、途遇智障、星夜兼程……直到大败鬼冥神君、揭破恨天真身,期间别说抽出时间思考武学,连一晚上好觉恐怕都没睡过。 直到这回他五脏六腑皆受重创,伤情之重无以复加,连带那晚妄动真气更使数日将养功亏一篑,不得不乖乖地待在太极殿中调理。 大半月功夫下来,他的伤势好得七七八八,对于所谙各种绝学的分析、思考、领悟、融汇亦趋大成。 什么,这么快! 当然,一则美人相伴,心情舒畅,半日凤来阁畔花前月下,半日寝宫之内思考钻研,劳逸结合,进境之速远胜没日没夜的埋头苦想;二则修罗教退返中原,绝杀将入翁中,外事尽由龙菲芸代为掌控,毋需挂怀,花费的时日自然要少许多。 至此,任逍遥在武学之道的求索探寻上跨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拳、剑、掌、刀、棍、枪、鞭……无论任何武器,任何招式,再没有他看不穿,识不破,模不透的,只要他有心,任何绝学都能信手拈来、运用自如。——当然,除了父亲遗留的那计“千古风流谈笑间”换句话说,纯以招式论,年仅二十三岁的任逍遥已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这日,任逍遥正闲来无事,把柳永唤来教他诗文。 当年调皮捣蛋的小娃娃如今已长成个虎头虎脑的大孩子,武功进步那是当然的,文采别说超过同龄人,好些读了一辈子书的老夫子也比不上他。 好在任逍遥是琴棋书画四圣从小带大的,他们的本领学了个十足十,扶桑一行又学了和歌,当一回柳永的文学师父还是绰绰有余的。 玄清秋也陪着他,一起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教柳永填词。 任逍遥含情脉脉的望向伊人,吟道:“鱼沉雁落缘眉颦,姿容缤,妙目凝,一笑倾城,黄河浊浪清,冰肌傲骨玉肤盈,群芳妒,百花凌。英雄无奈是多情,相思起,怅孤影。纵挥慧剑,何以绝此心。落花逝水怎无情,肝肠断,涕泪吟。” “好啊,好啊,好一首江城之·百花凌。” 柳永活蹦乱跳,兴奋的拍着手道,嫩脸蛋儿涨得红彤彤的。 玄清秋被他灼灼的眼神看得芳心直颤,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 任逍遥这一阙词,分明是在赞许她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绝世姿容,接着以一句“英雄无奈是多情”表明自己对她的倾慕,最后的“肝肠断,涕泪吟”则是自己倘错过这段姻缘,内心悲戚境况的真是写照。 她不爱任逍遥么,不,她爱! 经历了这许多事件,玄清秋对任逍遥早已爱得死心塌地。 然而她不能接受,因为任逍遥是师父的仇人之子,是圣教的最大敌人。 鬼冥神君对她有养育之恩,修罗教给了她十几年的庇护和关照。 她不能忘却师恩,不能背叛养她育她、一手把她照顾她的鬼冥神君。 所以任逍遥的爱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接受,因为一旦接受了她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再难完成师父和圣教交托的任务。 任逍遥却哪知此节,借着教柳永填词作诗的难得机会,继续表白:“碧落九天映红妆,春花秋月,曲水流觞。一别十载自难忘,相思成泪,剑眉竟霜。两处鸳鸯各彷徨,尘缘未了,触景神伤。凄风冷雨愁断肠,人间天上,生死茫茫。” 这居然是在描述和玄清秋分别十年后肝肠寸断,触景神伤的场面,一句‘人间天上,生死茫茫’更是道出了久候伊人不至,肝肠寸断,欲以死证情的心意。 玄清秋娇躯剧颤,吹弹得破的秀颊霎时满布红云,使她更为明丽照人,娇艳欲滴,含羞瞟任逍遥一眼,似是怪他言语唐突,说出这么直接的表白言语,又似芳心羞喜交集,怪他目不转睛地对自己作刘祯平视,充满幽怨的眼睛像在说“大傻瓜,人家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对我”然后垂下螓首,那种不胜娇羞却又心乱如麻,不知改接受还是改拒绝的动人女儿情态,那表情有多迷人就那么迷人。 “人不风流枉少年,逍遥非圣贤,花前月下伴红颜,两心相悦扶摇可撼天,海枯石烂永不泯,此情胜金坚,云雨巫山袅残烟,郎情妾意笑傲尘世间!” “逍遥——” 第三首《虞美人·情》甫自出口,玄清秋娇躯再颤,热泪不受控制的涌泻而出,柳永看得目瞪口呆,暗叹词赋一物竟有如斯妙用,任逍遥则伸出手来,轻轻拉住她一只柔荑,待要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忽见玄清秋仰起俏脸,秀眸竟变得清澄如水,凝视着天上飘浮的一朵白云,深吸一口气,然后朝他瞧来,先前含蓄的羞怯和腼腆一扫而空。 “逍遥,其实我……” “逍遥——” 几乎是在同时,远处倏地响起一声娇呼。 任逍遥回过头去,见是龙菲芸疾奔而来,手里抓着几张短笺,瞧她掠行时的速度和架势,还有那一反常态的急切,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江湖事?武林事?还是国事?天下事? “菲芸,怎么了!” 任逍遥顾不得儿女私情,撇下玄清秋迎了过去,急声问道。 龙菲芸顿住脚步,喘息既快且急,俏脸现出激动不已的神情,香唇微微震颤,仰声吐出四个字来:“绝杀覆灭!” 第十七章 武林大定 “什么,你说什么!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任逍遥虎躯剧震,半晌才回过神来,颤声问道,似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菲芸急促的喘几口气,透露出心内无比激动的情绪,失声道:“如你所料,绝杀果然先下手为强,尽遣死士夜袭江南、江北、蜀中三大分盟,南宫宗主、熊帮主、唐大门主巧计设伏,一举全歼——喏,这些是飞鸽传书。” “听雨轩你岳父的亲笔。” “五月初七,凌晨亥时,焚日、绝月引八百死士突袭听雨轩,诸葛先生巧施妙计,请君入瓮,五道埋伏连环发动,焚日、绝月当场战死,余众无一得活。” “好,算无遗策,一夕功成,不愧是诸葛先生!” “这份是熊帮主的。” “五月初五,追命、慑魄会同本帮逆贼张锦超、陈鹏里应外合,放一千死士潜入君山欲趁夜诛灭本帮,幸得四弟告知内应名表,吾等得先做准备,一举歼之。” “一举?那就是追命、慑魄也当场战死了,哈哈哈。” “剩下是唐大门主发来的传书,前后一共三张,详述了五月初八那日消灭绝杀主力的全部过程。” “唐某星夜兼程,秘密潜回唐门,提前安顿好门中一应事务,并暗谕麾下铁血十三鹰监视唐瑞庆、唐茂林、唐炎祥等叛逆。五月初五,唐瑞庆以采办器物为名私入成都密会夺魂,商议里应外合,共谋本门之策;五月初六,唐茂林、唐炎祥私将竹海三关守备换做各自亲信,并借口迎接门主将唐立昂、唐孝忠骗往川东。” “吾料绝杀行动在即,亲率铁血十三鹰将三人秘密缉捕,施以先父所遗之‘森罗万象’,中此毒者全身酸痛麻痒,直如万蚁咬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需每日服用解药方可稍减痛楚。唐茂林、唐炎祥、唐孝忠为求一缓,俯首贴耳,知无不言,乖乖供出五月初八当日,恨天、夺魂将引绝杀主力袭我唐门。唐某将计就计,调集门中所有精锐于竹海三关设下埋伏。” “初八当日,唐茂林等引恨天、夺魂及两千死士攻入本门,待绝杀前队已入,后队行至一半,所有机关、陷阱、埋伏一齐发动,刀、弩、镖三支共九百名弟子四面包抄,浴血厮杀。我等自寅时战至申时死伤过半,血流成河,终将绝杀主力一举全歼,夺魂为铁血十三鹰所杀,恨天率残部退入断肠崖。唐某为武林公理宁违祖训,率众衔尾直追,终在断肠崖顶将恨天团团围住,以穷十数栽心力所创之‘三江夜雨’将其打落悬崖!” “江湖定矣,江湖定矣!” 看罢书信,任逍遥没有仰天大笑,没有纵口长呼,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虎目热泪盈眶。 修罗教退返西域,绝杀尽遭歼灭,中原武林终得安定,江湖至此太平! 父亲和岳父穷一生心力、至死仍没有办到的事情终于在自己手里变成了现实,九泉之下的他们终于可以安寝了。 泪眼朦胧间,他仿佛看见了父亲,看见了身受重伤、濒死垂危的父亲用尽最后一丝生命云坞谷底的山洞里刻下十八式凌霄剑诀和那密密麻麻的一墙壁倾透毕生情感、深刻隽永的最后遗言。 “吾平身了无牵挂,唯眷妻儿,望有缘人传之噩言,嘱毋挂怀。” 爹爹,您的尸身由儿亲手埋葬,您所遗宝剑、剑诀儿已烂熟于胸…… “凌霄剑诀亦为义剑,望仗之荡平奸邪枭小,世间妄佞,吾当含笑九泉亦。” 爹爹,儿没有辜负你的期望,自儿离开云坞谷以来用冰魄玄霜剑、仗凌霄剑诀杀了无数修罗教众,绝杀奸人,月前更大败鬼冥神君,迫得修罗教退返西域,再不能与中原武林盟为敌。这些日子来儿运筹帷幄,巧施妙计,终于诱使绝杀主力尽出,一鼓作气聚而歼之,恨天既死,至此再无人能颠覆中原武林! 逍遥是您的子嗣,儿的所作所为绝不会让您失望。 任逍遥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发现众娇妻不知何时都已聚在了凉亭周围。 她们传阅着龙菲芸拿来的短笺,脸上无不洋溢着欢欣雀跃的笑容。 “太好啦,大哥哥,江湖终于安定了。” “是啊,就像剪除了蓝染惣右介一党和戾太子桐瑚的忍术界一样,再不会有任何动乱和任何杀戮了。” “但愿听雨轩一战,庄子里人员的损失不要太大才好。” “我在庄子里设置机关陷阱肯定派上用场咯。” “哼,本姑娘是没有碰上,否则啊非杀他百十个泄愤不可。” “这下子逍遥可以放心了,想必用不着三五日伤势便能尽愈。”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莺莺燕燕的在一旁咋呼着,全未注意到凉亭内秀眉紧颦,眸中浸满复杂之色的玄清秋。 “绝杀不是很厉害么,怎地光一个蜀中唐门就把主力灭了。” 柳永眨巴着漆黑透亮、灵光闪动的大眼睛,不解的问道。 “是大哥哥神机妙算啦!” 林毓秀爱怜摸着他的小脑袋,摆出做姐姐(师娘?的架势,娇声道:“大哥哥请几位前辈出马,预先找到了绝杀暗伏在蜀中唐门的奸细,接着……” 俏脸胆儿涨得红扑扑的,洋溢着对任逍遥的倾慕和爱恋。 “哦,师父用的是李代桃僵之计……唔,还有一招引蛇出洞嘛。” 柳永甚至聪明,听到一半居然便猜个正着。 “对咯,那以后你要跟着大哥哥多学点哦,才好挑起天极教的大梁嘛。” “恨天摔落悬崖,要是没死怎么办。” 柳永手指点着下巴,童言无忌的问道。 “哈哈哈,断肠崖绝壁千仞,崖底尽是毒虫毒草,恨天坠崖前已身受重伤,就算摔不死也会给活生生毒死。” 任逍遥袖袍一拂,仰天大笑道,“这作恶多端、坏事干尽的狗贼是时候恶贯满盈了!” 龙菲芸走到任逍遥身畔,幽幽一叹道:“虽然是伏击,但绝杀中人个个都是悍不畏死、武功精熟的杀手死士,唐门能以九百弟子歼敌两千之众,足见唐大门主指挥若定、调度有方,充分利用竹海三关的特殊地形及预先布置好的机关陷阱补足了唐门弟子在人数和单兵作战能力上的欠缺。” 任逍遥点点头,理了理心内激动的情绪,沉声道:“俗话说得好‘哀兵必胜’。唐天鹰大护法和唐门三少皆惨死绝杀手中,唐门上下自唐云鹤盟主起至扑通弟子皆同仇敌忾,万众一心,战时自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反观绝杀,自以为有内应相助,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潜进唐门腹地,一举荡平蜀中武林,却不料反被对手将计就计,遭遇伏击,内心之慌乱惊骇可想而知。竹海三关为唐门门户,地势险要,机关密布,再一稍加布置……哼哼,恨天他们恐怕连唐门弟子的人影都没见着已被四面八方袭来的暗器打得人仰马翻。” 龙菲芸微微额首,美得可令任何人屏息的俏脸现出伤感的神色,喃喃道:“话虽如此,但以绝杀的实力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仗打下来蜀中唐门怕是……唉,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血又是唐门子弟流的呢。” “是啊,此战之惨烈不问可知……” 任逍遥声音忽然一哽,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了,“不过比起五云山大战中原武林盟死两万三千九百七十六人,伤八万有余的结果,蜀中唐门和听雨轩、丐帮的付出也算值得了。” “前辈英烈们的牺牲仅仅换来了江湖十八年的和平,不知这次又能……” “永远!” 任逍遥猛然打断她的话语,昂然抬首,虎目灼灼的望向天际,眸子里射目射出坚决和充满强大自信的神光,一字一顿的朗声道,“只要我任逍遥还活在世上一天,休想有人掀起腥风血雨,休想有力染指中原武林!” 声声字字直透天际,词词句句震彻云霄! 豪情卷涌,壮志凌云! 他在世一日,一日就会倾尽全力的佑护中原武林! 这就是我们风流侠圣,这就是我们的武林至尊! 这就是我们心中的爱人! 众女一齐呆瞧着任逍遥,眼波流转间尽是对他英雄胆魄的思慕、敬仰和敬佩,当然还有那浓醇如酒、甘甜如蜜的深深爱意。 “菲芸,即刻以我武林盟主的名义晓谕天下,七月十五正朔,中原群雄齐聚巽风城,我要奏请圣上,给他们、给那些为了维系武林公理、江湖道义而壮烈牺牲的仁人之士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第四十三卷 第一章千秋功业 现在重新计算日子,六月初七武林大会,六月初八比武,六月十三柳玉虚自曝恨天,六月二十四任逍遥成为盟主,七月十九丐帮诛灭绝杀一千死士,七月二十一听雨轩伏杀绝杀八百死士,七月二十二唐门消灭绝杀主力,恨天坠崖而死,两个月后九月二十二再开武林大会。 后文全部使用新日期,与前文不合处以后文为主。 九月二十二。 天极教,巽风城,麒麟堂。 望月阁外的操演广场。 旌旗招展,人声鼎沸,大宋治下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陕西、淮南、江南、荆湖南、荆湖北、两浙、福建、西川、峡西、广南东、广南西等十五路的各方群雄皆齐聚于此,比起前时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的聚会以及三年前的少林寺英雄大会,人员数目之多、帮会门派之齐有过之而无不及。 凡是各地开宗立派江湖组织,乃至那些无门无派的江湖游侠,甚至许多归隐江湖已久前辈耆宿无一列外的全部到场。 以前的武林大会,他们总是抱着沉重、抑郁的心情参与,即使会上意态奋勇、斗志昂扬,会后不可避免的厮杀拼斗必将带来无有穷尽的折损至乎…… 生命的消逝! 所以每次的武林大会,表面看来声势浩荡,气魄宏阔,其实每个与会者心底都是低落悲戚的,因为会有注定将有大战,注定要有人死。 他们都是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本不吝一命,但若死的兄弟、亲人、同门、挚友、师父、弟子……心中的伤恸又岂是言语能够形容。 唯独这次,这次的情形大不一样。 所有群雄都带着喜悦欢快的心情来到巽风城,因为绝杀已亡,中原武林自此安定,江湖之中再不会有任何动乱了。 “盟主到!” 长啸起处,全场霎时鸦鹊无声。 任逍遥仍是那身缂丝制成、绣着龙形图纹的锦袍,腰束五彩镶琥珀的腰带,头束通天冠,自有一股君临天下、傲视寰宇的王者气概。 身后跟随的六分盟盟主中南宫不败是纵横商场、叱咤风云的天下首富;林非凡身列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成名久亦;唐云鹤则是雄霸蜀中,当之无愧的暗器之王;熊啸天统率天下第一大帮,举手投足间号令数万帮众;叶知秋未及而立掌控十三省绿林群雄,天涯追令到处多少黑道嚣雄俯首贴耳;肖星辰虎父龙子,一计“日轮破羿”在武林大会当日震慑全场,令天下英雄为之侧目。 但他们和任逍遥比起来,不过只是衬托花朵的绿叶。 现在的任逍遥早经历了万千狂风暴雨的洗礼,闯过了无数荆棘坎坷的考验,再非当年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而是顶天立地、护国佑民的大英雄。 如果说当年他初掌天极教,是靠着一身急智和龙菲芸的尽心辅佐,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一帮元老宿将的定力支持才能镇住龙吟啸辞世留下的混乱局面,领着千疮百孔,几临崩溃的天极教击溃了四十万如狼似虎的契丹雄师。 那么在他接手失去真宫寺龙炫的北辰一刀流后,则一多半是凭自己的力量整顿了三大队长叛离,内部人心惶惶的虚夜宫,短短半个月便清除了蓝染惣右介安插的全部势力,重新调整了十三番队的建制,北辰一刀流的势力和在忍术界的地位迅速恢复,早在七大派和议召开前就已超过了真宫寺龙炫在时。 之后他成为武林太阁,着力推行忍术十一系的构造计划,已经完完全全是由自己领导、自己做主,旁人的意见建议只是作为参考,岸本齐史和各派宗主、掌门的鼎力支持只不过作为加快进程的外部因素。 到受封关白,代天皇行政事之职,他已完完全全有能力、有胆魄、有气度掌控整整一国的民生政务。 并非任逍遥幸运,总有这样那样的职位让他历练,历练出一身王霸之气,历练出傲视寰宇的胆色,历练出睥睨天下的魄力,方始回国接掌中原武林盟,一手开创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武林神话。 而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能够以一己之力挽武林于危难,救江湖于水火的当今之世只有他任逍遥! 所谓天意使然,任逍遥经历的一次次、一桩桩事件,冥冥当中自有定数。 他的天纵英才,他的不懈努力,还有那坚韧不拔的意志、勇往直前的决心注定将破开一切艰难、闯过任何险阻,助他完成武林神话的缔造。 那种身负苍天赐予的使命,近乎战神一般的威仪,岂是凡人能够比拟。 “盟主!” 群雄面向高台,齐齐拱手施礼。 任逍遥挥挥手,示意众人落座,朗声道:“数月之前,便在此地,逍遥蒙诸位不弃被推为武林盟主,当时我曾对天起誓,一年之内必平绝杀、两年之内必安武林、三年之内必定四夷边患,如今……” “盟主,你就别谦虚啦!” 广场东首坐在唐门弟子前排的唐思函大喊道,“一年平绝杀之语是对我们说的,对各分盟盟主……” 南宫无伤捋须而笑:“卫少侠,这你就不懂啦,我们姑爷……啊不,盟主是故意放话迷惑绝杀,这才能一蹴而就,大功告成,为中原武林用处祸患呐!“玉凌道长神往道:“‘不是一年,是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要肃清绝杀在中原所有的势力,恨天不是被我当场狙杀,就是挟着尾巴乖乖的滚回辽国!’何等慷慨激昂,何等胆色魄力,只有盟主才能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啊!” “盟主在六月二十四日定下计划,七月二十二绝杀主力尽殁于蜀中,前后仅只二十八天。” 邓涛长身而起,心悦诚服的感叹道,“盟主谋思深远、算无遗策,我等钦佩之至,请受邓涛一拜。” 两腿一曲,当场朝任逍遥拜倒。 “请受我等一拜!” 群雄纷纷离席,伏跪在地。 “使不得,诸位快快请起。” “盟主高义,我等非五体投地难表敬服!” 邓涛“咚咚咚”当场磕了五个响头,群雄亦纷纷效仿。 “逍遥何德何能,岂敢受此大礼……” 任逍遥待要下台搀扶,陡觉身后一只大手按上了肩脊。 “这是你该受的!” 苍老穹劲的语调、感触万分的声音,还有那饱经风霜、偏却精神矍铄的慈祥脸容。 “独孤前辈!” 任逍遥一怔。 独孤宇按住他的手微微一紧,语重心长的道:“因你一计,中原武林得免腥风血雨,诸群雄毋需以命相搏,此时便受众人大礼亦有何妨。” 言毕他大步走到场地正中,朗声道:“诸位英雄,且听独孤一语!” 群雄叩首已毕,各归各位,侧耳倾听这一代宗师、武林耆宿即将宣示的话语。 “自七十年前,耶律德光领军攻入汴梁,灭亡后晋,九洲大地陷于水火,中原武林临将倾颓,无数仁人志士、前辈英烈义无反顾、前仆后继,只为匡扶江山社稷,安定百姓黎民,宁舍却性命亦在所不惜。” 独孤宇捋须长叹,现出追忆和缅怀的神色,喃喃道:“先有琴棋书画四圣以归隐江湖、终生不返中原为条件换取赤唳率修罗教退返西域,接着是智障大师、慕容兄(慕容绍宗)、司徒夫人(司徒凝)、薛掌门(薛义隆)、老夫和舍妹忆秋杀入汴梁,欲除耶律德光……唉,那一战其惨其烈,慕容兄、薛掌门、忆秋当场战死,为国捐躯,老夫和智障大师、司徒夫人亦身受重伤,若非风任秋风大侠及时赶至以先天无上罡气挫败强敌,中原武林已遭倾颓!” 晓明、晓尘、晓玄,晓空,晓净等五大圣僧当年均身历其事,这时听独孤宇说起不由得感叹无余。 “风大侠武功人品俱当世无双,若得由其统御中原武林,江湖鼎定指日可待,然风大侠情场受挫,心如死灰,老夫虽多次劝慰然其归隐之心已无可更改。” 独孤宇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朗声道,“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数年后武王赵宏殷之子赵匡胤横空出世,其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皆旷绝当世,老夫倾己所能助其开创天极一教,欲待板荡江湖,振兴武林。然是时天下大乱,群雄割据,百姓尚处水深火热之中,匡胤义薄云天,欲解民于水火,救民于倒悬,遂于陈桥驿黄袍加身,登基称帝,立志先一统中原后再定江湖。” 说到这里,独孤宇身子一颤,差些儿老泪纵横:“然天妒英才,匡胤辛劳一生,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义子吟啸文武双全,尽得匡胤真传,武林大事本当托付于他,然光义承继地位,为达先兄未竟之业而筹谋北伐,吟啸统天极群雄从戎征战、无暇他顾,北汉一战得平,眼看再行收复燕云十六州国家外患既定,孰料修罗教、绝杀入侵中原,本就尚未的平定的江湖骤然掀起腥风血雨。” “光义当机立断,命吟啸率天极军全师回援,五云山之战我中原武林盟终得惨胜,然朝廷大军为耶律斜轸所败,北伐大业功亏一篑,天纵英才、武功超凡、老夫今生最敬佩的大英雄任憔悴亦误中奸计,含恨长辞。” “之后的十八年,江湖虽然太平,然恨天未死,修罗教亦在北方蠢蠢欲动,我辈群雄心底终有顾虑,日子过得并不心安呐。直到逍遥身任盟主,修罗教应诺北返,绝杀彻底覆亡,中原武林在历经八十余载的动乱后终于得来了太平!” “三代英烈,万千群雄,无数英烈的前仆后继,无数血泪的慨然付出始得偿报,老夫心甚慰之,心甚慰之!” 独孤宇这番话是站在前辈先贤的立场上对任逍遥的功业做出中肯的评价,赵匡胤鼎定中原,板荡天下,结束了五代十国的割据乱世,任逍遥匡扶武林,安泰江湖,扫尽了祸乱世间的邪魔逆贼,自此百姓得安、社稷得安,天下得安。 毫不隐讳的说一句,赵匡胤、任逍遥一统江山、一安武林,共同铸就了大宋铁桶般的万里江山和黎民百姓们幸福安定的生活。 当然,在这皇权至上的年代,要据实的给任逍遥等同太祖的评价在别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唯独他独孤宇行! 赵匡胤、赵匡义兄弟对他的尊崇和敬仰就像在场的无数群雄对任逍遥一样! 身为中原武林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前辈耆宿,他当然应该毫无保留、公正无私的陈述出对任逍遥嘉许的褒扬。 “圣旨到!” 便在此刻,广场尽头响起一声清越的高喊。 第二章 慨然封王 群雄齐齐转身,但见一队身披甲胄、高举旌旗的雄壮军士拥着一位留有三缕长须的白发老翁大步前来,他身着方心曲领的大红朝服,面容古雅朴实,谦和中自有威仪,正是当朝宰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寇准。 众人中不乏熟谙朝廷礼仪着,见寇准身后跟着足足八八六十四人的依仗队伍,一个个红裤皂靴,盔甲鲜亮,精悍得柄磨亮的娥眉刺,盔缨上的天鹅翎随风飘摇,晓得乃是朝廷最精锐的三宫禁卫,不由暗自惊诧。 这样的仪式是要…… 寇准步上高台,负责仪仗的军士们则在高台下站成两列。 任逍遥及六分盟盟主急忙上前迎接,寇准一一拱手见礼,最后面朝任逍遥,肃容道:“圣上有旨,命老臣在天下群雄前当众宣读。” 天极教左右立将香案备具,寇准微一颔首,身后肃立的翰林院士立将盛有圣旨的托盘奉上。 南宫不败看在眼里,心中“咯噔”一惊,是时朝廷圣旨共分四种,黄色织锦、三色织锦、五色织锦和七色织锦,其中以七色织锦最是尊贵,代表着无上的封赠和荣耀,有时终天子一朝都未必得见。 寇准手里得圣旨主轴乃为玉质,同样代表着朝廷的最高勋别,以金黄、大红、咖啡、赭石、橘黄等七色织就,底纹为两只仙鹤,周围均匀地分布着朵朵祥云,绚丽多姿,雍容华贵,意义不言自明。 众人面朝汴梁方向,一齐跪倒。 寇准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南宫不败又是一惊,寻常圣旨俱是‘昭曰’,乃由皇帝口述,旁人代写,此次用‘制曰’竟是皇帝亲兵书就! “……天极教教主冠军候,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任逍遥,志勇悉具,仁德无双,前番远赴扶桑,促成两国同盟,开口岸通商贸易,慑东北藩夷等诸事宜,功莫大嫣,今迫退修罗邪教,诛灭绝杀妖党,中原武林自此太平,江湖始得大定,太宗、太祖之遗愿终得竟成,功在社稷,辉映千秋,特赐封武陵王,谐‘武林’之意,统御江湖群雄,另加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掌荆湖北、西川、陕西、京西四路,为国坐镇西北,涤荡外夷,钦此。” 什么,封王! 群雄愣了好一会,半晌才反应过来。 大宋朝开国至今,除了被赵匡胤夺去他家天下的郑王柴宗训和携国归附的邓王钱俶(原吴越国王)迄今未曾封过一个在世的异姓王(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等开国元老都是时候追封,而且是低一等的郡王)任逍遥年纪轻轻,居然登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位,这是何等尊宠,何等殊荣啊。 “任逍遥谢主隆恩。” 一语甫毕,全场爆起满天欢呼,所有人包括独孤宇、易天寒、付龙渊这样淡薄名利的前辈先贤和晓尘、晓明、晓空等一众高僧这时也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跟着群雄一起叫喊,脸上挂满欢欣雀跃的笑容。 二十三岁封王,除了世袭罔替的皇家宗室,真乃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他们能见证任逍遥的成长,和任逍遥并肩作战,亲眼见他为风中之烛般的中原武林创造出今日太平安定、再无动乱的祥和局面,有这份随他缔造历史、见证历史的无上殊荣,为江湖宁定拼杀了一辈子他们今生再无憾事!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接过圣旨,交给一旁的龙菲芸小心收好,然后走到高台旁,摆了摆手,示意群雄暂歇议论。 全场安静下来,任逍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武林安定,江湖清宁,绝非逍遥一人之功,乃诸位同心协力,奋勇拼搏,这才得以达成太宗、太祖皇帝的遗愿,无数前辈先贤不惜舍却一命希冀换来的清平江湖。” “盟主武功超凡,大败鬼冥神君,神机妙算,计诛绝杀邪党,我等不过尽微薄之力,焉敢居功。” “非也!” 任逍遥大手一挥,眸中精芒凝然,感慨万分的长叹,“若不是诸位效死以战,戮力相拼,逍遥纵有诸葛武侯之智又安能一计得成。此次得以灭尽绝杀,蜀中唐门、听雨轩、丐帮出力良多,无数门人子弟舍身赴死,慨然就义,用鲜血和性命换来了武林永久的太平……” 言及此处,任逍遥声音哽咽了,眼中隐有泪水渗出:“尤其是蜀中唐门,竹海三关一战,九百名弟子死伤枕藉,四大护法(唐天鹰死后,唐朝晖顶替护法)六阁长老(唐朝晖晋升、唐瑞庆、唐茂林、唐炎祥反叛,另有他人补上)大半重伤,一应入室弟子,阶前守卫几乎丧尽……” 唐云鹤霍地站起,长声道:“二十三年前,修罗教、绝杀入侵中原时,家父曾对中原武林有过承诺。” “无盟主号令,决不退缩,宁可战至最后一人!” 在场的两百唐门弟子异口同声的喊道。 “五云山之战,我唐门共有三百四十七名弟子英勇捐躯,竹海三关一战,阵亡数更加四百五十九人之多,死去的门人弟子也好,活着的也罢,唐门内外没有谁会后悔,因为我们和前辈先烈一样,用自己的鲜血见证了当年的庄重承诺。” 群雄闻言皆自慨叹,不少人更感动的潸然泪下。 任逍遥朝寇准点点头,后者又自托盘中取出一卷圣旨。 “群雄听旨!” 众人均自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 圣旨?皇上给我们这些草民下旨! “还不跪下!” 任逍遥使个眼色,数万群雄这才齐刷刷跪倒在地。 “……卿之所奏,朕已俱准,武林悉得安定,江湖得以太平,全仗群雄戮力同心,共御邪佞,其功著矣,一应阵亡英烈,忠节当旌,今准武陵王所奏,于天极教总坛承天门下竖‘英烈碑’,以悼八十年来为维系武林太平,江湖安定,壮烈牺牲之武林群雄,四时祭扫,凡过承天门者俱下马落轿,以示哀悼。君山、杭州、蜀中山役阵亡之英烈,悉由朝廷拨款,以阵亡军官之礼厚葬,遗属免赋税,除徭役,厚加抚恤,钦此!” 闻听圣旨,群雄皆感激涕零,先是山呼万岁,接着是一片“武陵王英明”的呼喊。抛头颅、洒热血、为武林太平而舍却一死本该他们武林中人应尽的本分,任逍遥却能为了死去的烈士而请旨圣上,立碑缅怀,厚加抚恤。 凡过承天门者俱下马落轿,以示哀悼。 这是天波府下马坊忠义无双的杨老令公和他六个为国捐躯的儿子才能享有的无上殊荣,他们——一群在士大夫眼中或许贱如猪狗的江湖人却也能和举国敬仰的杨门忠烈一样,受到如此英雄般的厚恤。 卿之所奏,朕已俱准。 这些全是盟主上表求来的恩赐啊! 义薄云天,仁德无双。 无时无刻想的不是麾下群雄,无时无刻念的不是阵亡烈士。 这就是任逍遥,他们的盟主任逍遥。 “各位,向为江湖大义、武功公理,英雄捐躯的烈士们默哀。” 任逍遥拜领圣旨,袖袍一拂,朝东方缓缓垂首。 数万群雄一齐低头,诺大的操演广场霎时鸦雀无声。 安息吧,你们的死重于泰山,你们的死将为武林换来永久的太平。 每个人心中都向死去的门人、弟子、亲眷、挚友默默诉说。 许久,许久…… 任逍遥抬起头来,眼神凝注往地平线尽处,闪烁生辉,似是预示到大宋即将来临的太平盛世,无数百姓过上了幸福安康的生活…… “武陵王,这里还有一道圣旨。” 寇准的话把任逍遥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给我的?” “正是。” 寇准微一点头。 任逍遥屈身跪倒,但听寇准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尝闻武陵王之父憔悴公、母梅氏若雪昔年为护佑武林,尽力良多,终遭贱人所害至客死两地,尸骸难聚,武陵王为子至孝,欲往天山迎母遗骨,与父同穴而葬,然武林未定而始难成行,今江湖已安,天下大定,卿再无挂怀当放心而去。憔悴公忠义殉死,风烈如存,英烈之名虽遍传江湖为世人之慕,然朝廷未尽褒嘉之典,有负偏颇。今朕亲笔颁旨,赐憔悴公及妻梅氏若雪配享太庙,世受祭扫,与国同休,钦此。” “任逍遥谢主隆恩,即日即赴天山!” 任逍遥接过圣旨,早已泪洒衣襟。 杭州、天山,远隔千里,父母情深如海,辉映天地,却要饱受死后亦不能同穴安眠的悲苦凄凉。他甫知自己身世,便有远赴天山迎母骸骨之意,然江湖动荡,社稷未安,自己身背重担,实不能有片刻分身。 忠孝两难全,这曾是绵亘他心中永远的痛! 而今修罗退,绝杀亡;大宋、扶桑永为盟好,高丽之患彻底平息;杨家军坐镇檀渊,辽国不敢轻举妄动;天极教十万群雄雄踞关中,吐蕃、西夏亦畏而逼避退,此时不往天山取母骸骨,更待何时。 “众位,逍遥去日,中原武林就拜托给你们了!” “盟主放心,我等必竭尽全力。” 群雄齐声应和。 任逍遥转向南宫不败等一众分盟主,拱手施一大礼,肃容道:“岳父大人,唐大门主,岳父大人(两岳父,哈哈)大哥、二哥、三哥,少则三月,迟则半年,逍遥必当归返,江湖中事还请诸位多多照拂。” “嗯,等你回来,我们一定还你个安定太平的武林。” 众人一并点头。 他们的承诺做到了,而任逍遥…… 却没有! 第三章 任君采撷 “什么,圣上下旨要你去天山迎娶母亲骸骨!” 太极殿里,龙菲芸盯着任逍遥,一双美丽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写满惊异和愕然“怎么了,有问题吗?” 瞧着在外训练“飞羽”没有来得及当面接旨,此时却一惊一乍的龙菲芸,任逍遥不由愕然。 “当然有!” 龙菲芸猛一跺足,红唇微启的轻喘着,因为急急赶回,她白腻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意,细汗顺颊而滑落,春水桃花裹面一般,更添三分水色,鬓角处垂下几缕散发着淡淡幽香的乌亮青丝,慵懒而丰盈的风情在她眸中流淌,如同那斜倚在榻上的波斯猫一般,散发出的魅力足以让人疯狂。 “有什么?” 任逍遥看得食指大动,笑着去搂他纤腰。 龙菲芸“啪”的打开他手,嗔道:“都什么时候啦,你还有心情使坏。” 任逍遥愈发愕然,满怀疑窦的盯瞧的她,不解道:“喂,倒底怎么了?” “去天山迎取母亲骸骨是何等机密的事情,你……怎么连圣旨都……哎!” 任逍遥怔了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机密?此乃至孝之事,缘何说是机密,圣上厚恩,赐爹娘配享太庙,无上殊荣……” 龙菲芸露出一个似是怜惜他无知的气恼表情,急道:“绝杀虽亡,尚有修罗教虎踞西域,鬼冥神君答应不入中原,但到了天山那……那可是他们的地盘,修罗教不用再顾忌什么誓言,以鬼冥神君对你之恨岂会容你轻易取回骸骨。” “所以应当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知晓,然后悄悄的去,悄悄的回,悄悄把骸骨运返中原,是不是?” “当然,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任逍遥哑然失笑,忽然站起身来去抱龙菲芸,前伸的大手眼看要碰上她的酥胸倏地往下一摁,抓紧她的柔荑,猛然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龙菲芸防备不及,‘嘤!’的一声娇呼,软玉温香被她抱了个满怀,微张的嘴唇俯凑过来,带着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吻上她的檀口。 龙菲芸回过神时,两人四片嘴唇已然紧紧吸吮,直被情郎吻得全身发软,小手儿拼命推拒,却哪挣脱的开。 “你……你这样大张旗鼓,会被……唔……会被鬼冥神君……呃啊啊……” 龙菲芸热烈反应着,娇喘连连,娇躯不堪刺激,水蛇一般的扭动,勉强推开一点想说几句话,才一出口又被任逍遥封住,瑶鼻连连娇哼,似抗议、似欢畅。 直到被吻的全身发软,任逍遥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哈哈笑道:“不错,以你的眼里自然看得出当日一战我所以能赢,乃是鬼冥神君为仇恨所蔽,一心欲要杀我,被我趁机以九转归原劲反制方得取胜,其实纯以修为论,我比他还是输上一筹的。这次圣上亲旨命我往天山迎回骸骨,不出数日消息就会传到鬼冥神君那里,以他对家父母的仇恨,必定再途中设伏欲除我而后快。” 龙菲芸丽靥晕红,如兰气息急促起伏,如云秀发间香汗微浸,心神摇荡:“是呀,再动手的话你未必……呃啊——” 任逍遥不等她说完,烫人的嘴唇覆上龙菲芸滑腻的颈侧,唇上刺刺硬硬的薄髭刮得她颤抖起来。 龙菲芸如遭重击,蛇腰一侧、全身绷紧,歪着粉颈娇娇的受着,不住呻吟轻喘,全身仙肌玉骨一阵极度的痉挛、哆嗦。 过了好一会任逍遥才不舍的微仰起头,在她耳畔吐出一口灼人的热息:“你以为我在太极殿修养的这大半个月都干什么去了?光顾着和清秋谈天说地,光顾着教小柳永赋诗作词?不不不,<5-1-(www.txt80.com:八零电子书)-z.c-o-m>我每天都在钻研武功,琢磨那些‘看’来的精妙招式……哼哼,不是为夫吹牛,扶桑忍术和中原武学的精奥我已彻底融汇贯通,即便在内功上比不过鬼冥神君的‘天灾劫火’,拼招式则必胜无疑。” “这样也不过是平手啊,万一……” 龙菲芸说到一半,檀口发出一声娇腻的呻吟,原来任逍遥双臂一紧,右掌按上她丰腴的臀股,隔着下裳微微用力掐紧;左手贴着她的肩胛滑入右腋胁下,动作充满浓浓的情慾与挑逗。 龙菲芸神态大窘,欲拒还迎地以手撑拒著,她是女中豪杰,武功了得,却哪敌得过任逍遥的强势,不片刻便被他一双大手由领口探到了她罗衣内,肆意把弄内里嫩滑的香肌,登时全身酥软,蜷入他怀里,羞喜交集地受著爱郎的侵犯,低吟道:“别,逍遥……人家和涵碧约好了,要去……” 任逍遥一手温香,爱不忍惜,那有闲情理会她和苏涵碧约了什么,贴著她脸蛋一边揩磨,一边笑道:“我此去天山,师父、三叔坚持同往;你们嘛自然也是要跟着的,这样孟前辈、易前辈也会同往;另外,师娘和师姐也想再趟当年生活过的村子,大哥哪敢不跟着,如此还怕什么鬼冥神君,什么修罗教。” “怪不得呢,原来瞒着我什么都安排好了呢。” 龙菲芸情意绵绵地瞟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姐妹们都去,那也少不了清秋罢,你啊就是色中恶鬼……” 说着“噗哧”笑起来,手指括了几下他的脸,表示他应感羞惭。 任逍遥心中充满温馨。 对比众女的自然娇妻,天生可人,英姿飒爽的龙菲芸向自己屈服时益发能引动自己恣意“轻薄”的欲望,却非是去吻她的粉唇,而是以鼻尖刮磨颈侧,伸舌舐着龙菲芸颈根腴处,濡着湿润的唾沫剥开衣领,轻啮着亵衣的系带。” 龙菲芸两颊发烧,丰满的酥胸剧烈起伏,慑人心魄的美眸半眯着,水盈盈,梦幽幽的,显得无限妩媚。 任逍遥啃完了脖颈又来衔她的唇片,不意将盈盈的香汗也度入她口中,龙菲芸这才发现自己的汗液居然有一种清冽的感觉,连极淡极薄的咸味都显得温润顺口,难怪每次欢好任逍遥都要吻便她身体每一处地方。 任逍遥的嘴唇揩了龙菲芸的耳珠,笑道:“素女经上不过三十技,其实闺中情爱,男女相悦,何止蝉伏鱼吻、虎游猿踞、兔骛蜻蛉等,昨日涵碧以猫柔之法陪我度宿,菲芸你阅尽天下,焉能不晓,便以犬摄之术相酬,如何?” 抓住她的臀底一托,将她离地抱起,慢慢来到榻边。 龙菲芸娇躯挨紧床柱雕围,秀气的绣靴尖只能虚点地面,用不上实力,双腿慢慢被挤分开来,任逍遥舍不下她圆滚滚的美臀,魔手沿着又深又紧的股缝下探,触手乃是一块湿黏绷紧、丝丝滑溜的裙布,所覆的美物凸如一只饱熟的小桃,隔着布层仍摸得满掌圆厚肥美,丝毫不比臀瓣逊色。 烛影摇红,两个耳鬓厮磨的人儿纠缠在一起,龙菲芸披散着乱发趴在任逍遥,丰挺的堆玉双乳轻轻地抵在他的胸膛,半睁的秀眼中满是盈盈水波,混杂痛楚与*余韵的小脸上满是迷离情慾,玉靥俏红,浮现两团极不自然的酡艳,连雪白的粉颈都泛起云朵般的潮红,宛若染樱之雪。 任逍遥心神俱醉,顺着她香肩优美的曲线悄悄摸掌向浑圆挺翘的玉臀,着手处凝脂般的肌肤温润滑腻。 龙菲芸星眸半睁半闭,桃腮上娇羞的晕红和极烈交媾*后的红韵,昵声对任逍遥道:“都这样了,还要折腾人家呀。” 话未说完,翘臀上“啪”地一声脆响,换来她娇嗔的一声低吟。 “说了让你用犬摄之术服侍我,没做就想走,该打!” 任逍遥一抽身,将龙菲芸反压在身下,亲吻着她的粉背,另一手从枕下摸出一个小盒递了过来。 龙菲芸打开一看,见里边是香气怡人成乳白色膏状的杏仁精油,顿时霞生玉颊,羞涩万分的横了他一眼。 任逍遥似笑非笑,抬手托起了龙菲芸微微翘起的腴润雪臀,呈现出两瓣完美的丘形。光洁的肌肤宛如明玉般晶莹粉嫩,充满了诱人的弹性。 随著目光的移动,一点月晕般的柔白肤光在龙菲芸雪肤上来回流淌,顺着玉臀的边缘,勾勒出一条润泽无比的圆弧,两瓣丰润饱满的玉臀,那条光润的臀缝犹如月痕般温存,嫩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任逍遥吞了口唾沫,手指挑起一块杏仁精油膏,轻轻地涂抹下去,一股若有若无的媚香缓缓地升起,甜甜的,暖暖的,一片片荡漾著融化开来。 龙菲芸陡生一种被彻底臣服的快感,檀口中不由发出一声魂销魄荡的娇吟,扭过头来时已是娇喘息息,媚眼如丝,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昵声道:“逍遥,你……你可要温柔些儿……轻些个儿……” 灵肉交融…… 一夜小楼听春雨,凭君深巷赏菊花。 任逍遥在身下的天堂中销魂、极乐、迷醉…… 第四章 塞外风云 无涯无际的寂静,笼罩着黄昏下的草原。 野花绽放,绿草如茵,处处洋溢着泥土的芬芳。 成群的牛羊徜佯于草浪披拂的天然牧场中,繁衍生息如若乐土。 这里是天山南面准噶尔盆地中的一片沃野,位于锡尔河动三十里,紧挨着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势低矮,水源充足,是辽阔的天然牧场。 夕阳降至地平线上,斑驳陆离、五光十色的霞彩把个半个天空染成了发光的锦缎,余晖弥漫着眼前广阔的天地。 草原披上了一层淡红的薄纱,俨如一副刺绣风景的美丽帛卷。 西南边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十几幢木制屋舍疏落有致地分布着,处处炊烟四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里正是二十三年前,孟飞带着还在襁褓中的任逍遥逃避修罗教追杀时住过的村庄,就是在这里,他结识了一生的伴侣李雪杏(萧夫并且多了孟如烟这么个调皮捣蛋、无‘恶’不作的‘坏’女儿。 没有人注意到,静谧的黄昏下,此刻竟是危机四伏。 “希聿聿——” 一声马嘶响彻天际。 波纹般连绵起伏的丘陵上,鬼魅般冒出一骑,马背上的男子身躯高大,相貌粗豪,钢箍环额,深黑的长发披散两肩,铜铃般的巨目闪闪有神,他身上的衣着全由兽皮缝成,手里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马刀,显是烧杀抢掠、横行无忌的马贼。 可怜村中百姓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浑然未觉,老人们坐在院子里,看着孙儿孙女嬉戏打闹,女人们则在灶台旁辛勤忙碌,为劳作一天的家人准备晚饭…… 山梁上,那名马贼目光一冷,拨马离去,迅速隐入了山梁后面。 不消盏茶功夫,山梁上再次鬼魅般冒出一骑胡服大汉,锋利地弯刀赫然来到手上,往前重重一挥,大汉身后如影子般冒出了一批骑兵,皆手擎弯刀。 残阳如血,映得那弯曲的刀刃殷红似火,闪耀着寒人胆魄的凄厉芒光。 “快看,马贼——啊!” 家在村口的一个小伙子眼尖,发现了山梁上的骑兵。 “咻!” 一支羽箭掠空射至,冰冷地射穿了他的咽喉,小伙子发出发出痛彻心肺的惨叫,一头栽倒在地上。 “是马贼,马贼杀过来了——” 百姓们这才回过神来,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声,整个村落霎时炸开了锅,惊惶失措地人们争相逃命、狼奔豕突。 “杀光所有人,抢光所有的牛羊和马匹!” (吐蕃语)响彻山野的呼喝声中,胡服大汉将手中弯刀往前狠狠挥出,拍马从山梁上疾冲而下,无数的骑兵从山梁后面漫卷而出,漫山遍野地朝村庄杀去。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待得村民们反应过来,狂涛怒潮般奔涌而至的马贼已经冲到了村庄近乎简陋的栅栏前。 “咯啦——” “轰!” “呼噜噜~~”嘶鸣声中,整片整片的栅栏轰然倒塌,马贼四散开来,举起手中明晃晃的利刃,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展开了屠杀。 “唰啦——” 一支劲箭呼啸而出,三十步外的老妪被射了个透心凉。 “呼——” 狼牙棒敲中天灵盖,顿时脑浆迸裂,血肉横飞。 无数百姓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马贼们的屠杀却没有因此停止。 “爷爷!”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从房里跑出,哭喊着奔到一名老者身边,拼命摇晃着他血肉模糊地脑袋,想把老者摇醒——就在片刻之前,老人刚把孙子藏进草堆,囊日伦拍马杀到,一刀斩断了他的脊骨。 “爷爷,爷爷,你醒醒啊。” 男孩的哭喊声吸引了另一名马贼的注意。 “嗤!” 寒忙掠过,喷溅的鲜血从男孩颈中迸出,幼弱的身躯软绵绵瘫倒下来,仰面倒在老人怀里。 “畜生,我和你拼了!” 一名壮汉扛起粪叉,将一名马贼的坐骑捅翻,正欲补上一叉将他刺死,呼啸的铁棍从背后扫来,“咯啦”打断了他的腿骨。 壮汉惨叫着倒在地上,疾驰的战马硬生生踩过他雄伟的身躯,骨折肉裂的凄厉声响连绵响起,明亮的眼神顷刻间黯淡下来。 “救命啊,不要——” 一名长相姣好的少妇从屋里奔而,身上衣衫被扯落近半,哭喊着往远处跑去。 “不、不要——” 一名长相姣好地妇人从屋里奔走而出,发足狂奔,形容凄惶。 “哈哈哈!” 一名胡人大汉袒胸露腹,满脸淫笑着从屋里追将出来,两步追上那妇人,将她整个横转过来扛在肩上,伸手在妇人滚圆丰满地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不顾少妇的哭喊哀嚎,将她战栗的娇躯扛在肩上,反身走向屋子。 “都给我住手!” 一声娇斥自村口响起,喉音脆甜动听,清冽、冷傲,听在耳中背脊一股寒凉,彷佛感染了话里的不豫与讥嘲。 众贼回转身来,见是一名身段袅娜、风姿嫣然的红衣少女,薄罗衫子薄罗裙,绯红绣金石榴色,手提一柄小巧的画眉弯刀,连刀鞘也给染成红彤彤的,明明大金大红看在眼里最是俗丽,穿在她身上却有出尘之感。 少女一身武人装束:红色的绸袖窄而贴身,双手束有红护腕,胸腹间的围腰款式与男子如出一辙,束上绣金带子,更显得纤腰紧致、胸脯浑圆,足蹬一双红帮凤头靴,明艳里带着三分英气,分外撩人。 她的身材比寻常女子略高,足胫却硬生生长了半截,被裤管靴筒一裹,比例极美,益发出挑。样貌嘛自然也是极美的,长睫弯弯、五官明媚,只不过与她过人的修长腰腿一比,再标致的容颜都不怎么抢眼了。此时眉带煞意、唇抿冷笑,乜着一双长睫弯弯、黑白分明的凤尾杏眼,怎看都有股跋扈之气。 群寇初为娇斥所慑,这时见是个貌美如花的汉家少女,容貌起比村子里粗生粗养的妇人不知好上多少,一个个哈哈淫笑,眼中散发出欲望的芒光。不少人更看得两眼发直,裆部高高鼓起,口水好象都快流下来了。 马贼中几个头目模样的一瞬不瞬地盯瞧着她,抄着吐蕃语唧哩呱啦的说了一大通,再开口时说得居然是口流利的汉话。 “老大,这小泵娘说什么来着?” “她要我们住手。” “住手,住手作甚么?” “住手干她啊,哈哈哈。” 群寇爆起满场哄笑。 少女玉手按刀,冷冷一笑,傲然道:“有种你再说一遍,本姑娘定将你剥皮拆骨,五马分尸。” 其中一个头目哈哈大笑,狂声道:“怎么着,小泵娘的口气还挺大嘛。哼,告诉你,大爷们最喜欢的就是汉家姑娘,尤其是像你这种水灵水灵的,不肏上七天七夜,肏得你穴松屄烂、脱肛流屎,彻头彻尾成条烂婊母狗,还真白瞎了。” “大哥,瞧啊,她一对奶子好大呀,拔光衣服模起来定又圆又挺。” “哈哈哈,寻常女子那里面倘若装的是八分满的奶水,她这两团乳球中必是盛满浓稠细滑的酪浆,结实弹手很呐。” “待会让我吸吸,看能不能吸出酥酪来……哈哈哈。” 众贼肆无忌惮的调笑着,大半改说了汉话,虽然大多半生不熟,口音也十分怪异,淫邪的嘴脸却着实可怖。 倘是寻常姑娘,这时候早已吓得簌簌发抖,心惊胆战,少女却冷幽幽的瞥了众贼一眼,眸神中有些讶然:“我本以为世上只有契丹人可恶该杀,没想到你们这群吐蕃狗也不是好东西,看来今天真的要大开杀戒啦!” “大开杀戒?哈哈哈,这小泵娘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我看是,不然那身上好的锦缎衣服为什么要打两块补丁。” “就是,要饭的乞丐婆才这样打扮呢。” 少女傲然一笑:“没错,本姑娘就是乞丐婆,今天要把你们一个个送去见阎王。” 皓腕里的柳眉弯刀微振,雪霜霜的薄刃上漾起一片幽蓝流转的月华。 一个满脸虬髯的肨大骑士阴恻恻笑道:“哼哼,你这样满口大话的倔犟妞儿大爷们见得多了,上回在兰州也是这么有志气的漂亮小娘,嚷嚷着要杀我,结果还不是大爷肏得服服帖帖……嘿嘿,刚开始我怎么干她都不肯叫床,干得大爷气闷,你知不知道,大爷怎么办?” 肨大骑士说着抓起身边一个容貌姣好的妇人,“嗤啦”扯开她的衣襟,大手肆无忌惮的着她浑圆饱满的胸脯,焦黄的牙齿一咧开,冷笑道:“我抽她的肋骨。从这里捏断……戳出个口子……小姑娘的皮肤又薄又嫩,一下就穿出头来啦……然后捏着骨根一抽——“剥”的一声,就抽出来了,还怕那小泵娘不叫。” “兄弟,别吓她啦。小泵娘装得这对奶子天生是给干的,拿来夹屌也不坏,别看装得三贞九烈,光这双淫奶就泄底咯!想大爷们怎么玩你啊,说吧?” 少女抽刀一送,“铿!” 一声倒撞入鞘,绯色罗裙猎猎生风:“就凭这句话,杀你十次都不嫌多!” 众贼勿自淫笑声声,对少女的警告视若无睹,居中一个首领模样的汉子冷哼道:“你们这些卵蛋蒙眼的瘟猪,懂个屁的女人,这小泵娘的腿才是全身上下最美妙的珍品,修长标致、骨肉匀称,一千……不,一万个美女里也未必能有一个,你们都搞到什么地方去了,废物,白干了这么些汉家姑娘。” 少女的火气本就暴躁,一再听这群马贼如此议论自己身体,焉能不怒,柳腰一拧,线条优美的右小腿轻抬微跺,俏脸沉下:“你……你这是找死!” “嘿嘿,是你找干!” 话甫出口,偷袭已至! 首领身边的三骑——方才喊得最大,最肆无忌惮,亦是除他外群寇中武功的最好的三骑,纷纷将武器高举过顶,呼喝着朝少女攻来,一个个的身材却雄壮如牛的,手臂肌肉鼓胀,块块虬起,说不出狰狞骇人。 少女唇泛冷笑,除了一贯的鄙夷轻蔑,还带着一丝浓烈仇恨,眸子里燃起灼热的杀意,“铿!” 眉刀急递,挟着冷月锋芒潇飙迎上。 只一霎那,少女已不在原处,旋即响起一片金铁交鸣的脆响,别说不懂武功的村民们,就是会回家子的大首领也只见红影翻腾,夹杂着连声呼喝,锐利的劲风刮得面上生疼,却怎么也看不清人形或兵器的实体。 骤听“锵”的一声,顷刻间无数湛蓝色的幽光见缝插针,倏地自战团里迸射而出,轰然炸裂!那耀眼的幽蓝彷佛月华飞散,众人都被刺得睁不开眼,不约而同的生出种“一夕成夜,月亮在头顶炸开”的错觉。 好不容易睁开模糊泪眼,见两个弟兄喉间中刀,坠落马下,已然没了声息,结拜兄弟布聂赛挥舞着铁蒺藜骨朵兀自死撑,少女纤手微扬,弯刀轻巧一转,登时将他左掌齐腕卸下,快得刃血不沾;蛮腰一摆、长腿错落,姿态明明美如嫦娥,该是不食人间烟火,但胸腰、腿股的曲线滑润修长,却有股说不出的诱人之媚。 布聂赛惨叫而退,鲜血喷涌而出,少女横刀一挡,血滴泼上刀身,「嘶──」的窜起缕缕红雾,宛若胭脂入水,说不出的艳煞诡丽。 马贼们全傻眼了——谁能想到这娇滴滴、美貌如花大姑娘,武功竟如此高超,出手竟如斯狠辣! 马贼首领瞠目结舌,如被一大盆冷水照头淋下,脸上肌肉僵硬起来,颤声道:“你……你你你……你倒底是什么人!” “孟如烟,丐帮帮后!” 第五章 官军所为 众贼闻言,莫不惊骇,好像听见了极其恐怖的物事。 这是非常古怪和难以理解的。 吐蕃国兴起于四百年前,鼎盛时期疆域曾西起葱岭,东至陇山、四川盆地西缘,北起天山山脉、居延海,南至喜马拉雅山南麓。约百年前国中发生动乱,出现了拉萨王系、阿里王系、亚泽王系、雅隆觉阿王系四个割据政权,相护征伐交攻,至十余年前方才平息,但国势已大不如前。 现今在位的墀祖德赞于十年前登基,虽野心勃勃,一心欲侵吞大宋,占据中原领土,然国小力弱,兵势衰微,只得闭关自保,静待时机,故丐帮名声虽大,但在吐蕃国内除了弥勒教弟子外鲜有人知,惶论当上帮后没几日的孟如烟。 几个马贼为什么知道她,为什么听到她名字吓成这样! 答案恐怕不会有了,因为性烈如火、莽撞急躁的孟如烟挥舞着她那柄前时去往椰岛接母亲时秦怀卿赠给她的“邀月刀”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惩戒! 因为“孟如烟”三字,强烈的恐惧感在马贼中弥漫开来。 战意全无、自忖必死的他们就如束手待宰、毫无反抗之力的牲口任由孟如烟肆意屠戮,邀月弯刀到处,璀璨的血花轰然绽放,惨烈的哀呼、嘶声的嚎叫还有战马咴律律的悲嘶声成了响彻四野的唯一音符。 土丘上一片翻腾,纵横边陲、叱咤西北的他们根本抵挡不住孟如烟迅快犀利的刀法,沉闷的撞击声、凄厉的惨嚎声响成一片。 砍瓜切菜,眼前的场景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孟如烟使得“九幽月华斩”乃秦怀玉隐居椰岛时所创,融汇了她一生武功的精髓,兼得祁文东、舒振鹏、华天昭加以改良,威力实不逊色于天下任何武功。前番任逍遥定计诛灭绝杀,料得月内武林必当大定,孟如烟遂提前往椰岛接回母亲,打算事情一了便择定良辰和熊啸天成亲。 她回到椰岛,自把武林中发生了一应事情告知秦怀卿、祁文东等,四圣闻听任逍遥果成为‘侠之圣者、武林至尊’,无不欣慰,孟如烟则缠着最疼她的“秦姑姑”教她武功,不然输给师弟太多,以后怎么“欺负”他。 秦怀卿苦心研创“九幽月华斩”本来就是为了这半徒儿半孙女的宝贝疙瘩,让她配合飞仙化羽、逍遥无极掌施展,武功好提升一大档次,自然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还把一柄收藏多年“邀月刀”送给了她。 此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和“麒麟牙”一样曾经也是契丹王室珍藏的异宝,对付区区马贼还不是一刀一个。 杀人如麻、坏事作尽的他们恐怕做梦都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他们自己也会像被他们杀掉的无辜百姓那样完全失去反抗的力量,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首领见势不妙,拨转马头待要逃走,孟如烟纤足微点,红裙翻飞,宛若月宫仙子飘临尘世,倏地挡在跟前。 “想走?哼!” 孟如烟一挥刀板,弯月般的雪刃隐泛黄晕,熠熠生辉,“本姑娘说过,要把你剥皮拆骨,五马分尸。” 首领虎躯一震,唇角剧烈抽搐,忽然间狂暴起来,嘶吼道:“我、我和你拼啦!” 虎吼声中,他狠狠一挟马腹,忽喇喇向着孟如烟冲去,铿然抽出的弯刀耀闪出一片幽冷寒芒,风卷残云般当头击落。 孟如烟冷冷蹙眉,面对尖锐刺耳、震慑人心的呼啸劲风,居然不闪不躲,不避不让,就那么毫无花巧的挥刀迎上,硬碰硬的和他拼了一招。 “留活口!” 身后响起一声长啸。 孟如烟正在火上,哪里收得住力,匆忙间只能皓腕一转,以刀背迎上。 “当!” 清越的金铁交鸣响彻四野。 首领如遭天雷噬体,高大魁梧的身躯猛然剧震,狰狞无比的脸容一片血红,虎口爆裂,铁蒺藜骨朵脱手飞出之余,自己也像个完全不受自己力量控制的布偶般被抛上半空,全身骨折声响,生机尽绝。 “唉,叫你留活口的。” 这一次声音响自背后,和刚才只隔了区区一瞬,距离却拉近了几十丈甚至百多丈。 不用问了,来的是任逍遥。 “我不想留啊,是他自己废物,没给劈死,反给震死了。” 孟如烟小嘴一瞥,犹自怒气冲冲,没好气的瞪了任逍遥。 任逍遥轻叹一声,苦笑道:“九转归原劲你多少学了点,用于反弹未必成,卸开他的力道还不是……” 孟如烟俏脸一红,叱道:“哼,禽兽一样的东西,留在世上也是多余——瞧瞧,这里的百姓被他们害得多惨!” 快步跑上前去,扶起一个瘫倒在地的老妪,柔声道:“老人家,你没死吧。” 她离此多年,吐蕃语倒还记得许多。 老妪吓得说不出话来,孟如烟却一反常态的耐心的很,细语柔声的安慰着她。 唉,毕竟是师姐生养过的地方啊。 任逍遥心中暗叹。 九月二十二,他受封武陵王,之后便着手迎回骸骨一事。期间因为熊啸天、孟如烟大婚以及“飞羽”的训练耽误了一个多月,加上途中游山玩水,走的并不很快,【wWw.WRsHu.cOm】到天山附近已是第二年的初春时分。 孟如烟性子一贯急切,眼见快到幼时生活过的家乡,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激动,迫不及待的离开大队伍,一个人打马先过来了。 任逍遥那时正和玄清秋调笑,等到完事孟如烟已经走远了,他素来谨慎,生恐中间出什么岔子,赶紧拍马追了去,远远便瞧见了孟如烟和马贼们对峙的一幕。 他何等聪明,一看马贼们多半懂得汉话,且听孟如烟报出身份后当场吓成那样便知其中有甚古怪,本想留个活口盘问,哪知却给孟如烟一刀劈了。 不多时众人一齐赶到,眼见马贼作恶,擅杀无辜,各自均愤恨不已,纷纷帮着村民们打扫现场,清理尸身,村民中尚有一两妇人记得李雪杏——当然也没望调皮捣蛋的孟如烟,少不了又是一番唏嘘感叹。 任逍遥却站在村口,瞧着横七竖八堆叠在一块的尸体,眉毛皱成了弯儿。 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太对劲,但倒底问题出在哪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 唉,要是师姐没杀那首领该有多好啊。 “想什么呢?” 龙菲芸走到他身后,呵气如兰的幽幽道。 “你不觉得这些马贼有些奇怪么?” “马贼?” 龙菲芸眉眼微抬,笑吟吟的瞧着他。 “嗯,他们会说汉话,还知道师姐和丐帮,寻常马贼……” “他们不是马贼,是官军,吐蕃国的官军,而且是骑兵。” 龙菲芸樱唇轻吐,出口的话语却石破天惊。 “什么!” 任逍遥愕然。 官军,官军为什么要掳掠百姓! “你看……” 龙菲芸用剑挑起起那首领的手,沉声道,“他左手生茧的地方乃是常年勒握马缰所致,手背上的刀疤也一定是战场上留下的。你再看看他的两条腿,稍稍有些向内弯曲,必是常年夹马造成的。还有,两只脚的脚后跟都有硬茧,这是历经多年马刺磨擦所致,因此我断定他是个骑兵。” 任逍遥哑然失笑,心情稍稍好转了些,道:“马贼嘛,不也和骑兵一样,常年生在马背、活在马背,磨出茧子来又有什么。他们打劫掳掠,少不了厮杀拼斗,没伤疤落下那才真叫奇怪呢。” 龙菲芸忽尔回头,浅浅一笑:“你行走天下,阅历广博,见过和朝廷军队制式一样,装备一样的马贼么?” 这话一出,任逍遥怔在当场。 龙菲芸抓起战马的一只后蹄,指着道:“看,这种蹄铁是花色乃是吐蕃两大骑兵主力之一的墀松虎师的专用配备,中央嵌刻着的“彝泰”两字乃是吐蕃史上的一位有为之主墀祖德赞的年号,最是好认不过。” “专用……那就是说……” 任逍遥仍未从惊异中恢复过来。 “依吐蕃律,凡打造、使用此种花色者罪同反叛,按大逆律论处。” “会不会……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任逍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好生生的朝廷兵马缘何去打老百姓们的主意。 “吐蕃国的每一支军队,使用的护军蹄铁均各不相同,为此我曾做过详尽细致的调查,不可能认错。” “那……有没有可能散落民间呢。” “墀松虎师是戍卫吐蕃王庭的军队,纪律十分严明,即使外流也只是一件两件,不可能配齐整一支的马贼队伍。” 龙菲芸双眼弯弯地瞟着他,显得胸有成竹,看来是已经对所有战马做过了细致的查验,“再说蹄铁并非耐用品,需时时更换,如果给日夜奔波,常年掳掠不休马贼使用,搞不好……” 任逍遥的呼吸灼重起来,截断道:“你的意思是这些马贼就是墀松虎师!” 龙菲芸美眸眨也不眨的盯瞧着他,缓缓点头:“墀松虎师所用的蹄铁乃是逻些城的御用工械坊专为他们打造的,蹄花模子的技术属于严格保密的范畴,而且擅自打造此物在吐蕃是大逆之罪,要诛九族的,想来来决不可能在民间仿制。” 任逍遥背脊一寒,隐约感觉到有个大阴谋正在计划中。 这时林毓秀莲步儿轻撺的从远处跑了过来,她身材较小,加之一袭翠衫,直如一只百灵鸟儿映着一虹碧影翩跹而至,赏心悦目之余,却有点儿没看前方,冲近也没刹住脚,差些撞进任逍遥怀里。 “怎么啦,秀秀?” 任逍遥一把扶住,见小美人儿两眼泛红,泪光盈然,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姿态,又是心痛,又是愕然。 “大哥哥,方才……方才秀秀问过啦……” 林毓秀抬起犹挂泪渍的俏脸,喘息着道,“这半个月来,附近一带……不,是整个牧区常有贼人肆虐,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到一地总是残杀百姓,夺走所有的牛羊马匹和粮食……” 任逍遥、龙菲芸对视一眼,惊愕更甚。 第六章 国战濒临 “大哥哥,娘亲骸骨的事情放一放,先帮村民们把马贼除光,好不好?” “她们好可怜呐,全村百多人剩不下二十个,这些马贼真可恶。” “好不好啊,秀秀求你了。” 林毓秀扯着任逍遥衣袍,不停的摇晃着,眸中泪光闪动,眼看又要哭出来。 任逍遥涌出无尽爱怜,轻抚着她如云似瀑的披肩秀发,柔声道:“放心吧,秀秀,大哥哥不会坐视不理的,待会……” “秀秀,你先回去陪着清秋妹妹好不好。” 龙菲芸出乎意料的截断他话,瞟任逍遥一眼道,“我和逍遥商量一会,看究竟该怎样对付他们。” “嗯。” 林毓秀素来服她,顿时破涕为笑,答应一声喜滋滋的跑开了。 待林毓秀走远,任逍遥沉声道:“为什么?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待会我就定计,把在牧区横行无忌的所有马贼杀个片甲不留’你是打算这么说得,对不对。” 龙菲芸嫣然一笑,摄魄勾魂的美目水波流转。 “那是当然。” “哎,我就知道,一为了女人你的脑子就不好使了。” 龙菲芸浅叹口气,投他一抹微带嗔责的眼神,耳语般低声道,“你要知道,这里不是中原,在我们自己的地方,为非作歹的恶徒杀多少都无所谓,但……” “笑话,我还怕触犯吐蕃律法。” “这件事情和律法无关。” 龙菲芸拂了拂鬓边因风吹而微见散乱的发丝,缕缕发香飘入任逍遥鼻内,“身为大宋武陵王,擅入吐蕃国境已经有点说不过去,要是再聚众伏杀墀松虎师的兵马,后果……不用我所你也知道吧。” 任逍遥正闻得心醉神迷,闻言猛然一醒,过了好一会才局促的应道:“但……他们现在是马贼。” “马贼又如何?需要的话他们随时可以变回墀松虎师的官军,随时可你给你安一顶挑衅吐蕃国的帽子。” 龙菲芸秀眉轻蹙,露出一个“难得我们也被陷于陷于彀中”的苦涩表情,这种神信罕得出现在她俏脸上,故而格外动人。 “眼睁睁看着他们为非作歹,祸害百姓,我办不到。” 龙菲芸沉吟道:“按秀秀所说,整个牧区常有贼人肆虐,那么墀松虎师出动的人马决不只几十、几百,或许犹近千之众,或许更多。” 任逍遥面色转冷,傲然道:“给我时间,我有把握通通杀光,不留一个活口。” “‘马贼’可以杀光,村民呢?” 任逍遥身子一震,被他问得答不上话来。 无论墀松虎师因为什么原因在牧区烧杀抢掠,一旦派来的人马全军覆没,吐蕃必定彻察,届时只要一问村民还怕不知道是他干得。——尽极奢华的车队,尽极神俊的宝马,车里马上到处是天生丽质的美人儿,除了他们这一行,能是别人么。 到时候诬赖他‘擅入别国查探情报,肆意屠戮吐蕃官军’怎么解释? 说不知情,说以为他们全是马贼,谁信啊! 他深吸口气,却无法按捺住心中忿忿的情绪,狠声道:“难道要我坐视不理,任由无辜的百姓们受难遭殃。” 龙菲芸露出深思的神色,敛起玉容道:“这个问题容后在想,现在该考虑的是为什么墀松虎师要扮成马贼,在牧区洗劫村落,为非作歹。” 任逍遥心念电转,立即知她言下之意,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应道:“是啊,吐蕃虽推崇佛法,但现任国主墀祖德赞却一贯奉行以民养兵的政策,故吐蕃百姓的生活虽不如大宋,当兵的待遇却好上许多,尤其像墀松虎师这样的精锐之师,俸禄当不比本教除龙骧、虎翼两军外其他的部队差。” “既然他们衣食无忧,那如此作为为得就绝非个人了,我在想……” 龙菲芸美目闪亮起来,顺着任逍遥的思路接下去,“我在想该是吐蕃国打算…… 任逍遥猛现恍然之色,抢着道:“我懂了,这定是鬼冥神君的设下的圈套,他算准了我们的侠义心肠,见不得百姓吃苦受难,遂和吐蕃国联手,故意派墀松虎师在此为非作歹。一旦我们看不过眼,行侠仗义除掉这群所谓的‘马贼’,便倾修罗教和吐蕃国大军之力,将我们一举歼灭!” “啊,不对。” 龙菲芸刚想接口,任逍遥已推翻了自己刚做出的结论,“我是大宋武陵王,即使擅杀吐蕃官军也要交由两国共商才能处置,墀祖德赞乃嚣雄之材,深谋远虑,岂会蠢到在境内把我杀了,如此吐蕃国反倒成了没理的一方——再者,以我的武功,若真想除之而后快,只有集大批高手之力聚而歼之一个办法,无故招来大军只有更添混乱,反而利于我的遁逃。” 他现出深思神色,背负双手徐徐踱步,眉头微微蹙着,也不知在盘算些甚么。 龙菲芸一双明眸追随着他的身影,丹红的唇角隐含着微微的笑意。 起初她和任逍遥相遇时尚是男子“身份”两人斗智斗力不亦乐乎,但现在她已是任逍遥的女人,她清楚有些时候自己必须藏拙,因为没有哪个男人会宠爱在智计上比他高明几分的强女人——不,准确来说,是相若也不成。 她必须表现得比任逍遥稍稍逊色,这样才能牢牢抓住他的心。 其实,纯以智计论,她和任逍遥的确是不相伯仲的,这点从扶桑之行面对追杀惟光太子一行的各路忍者高手时和任逍遥一起的出谋划策以及回到中原后在任逍遥为玄清秋心乱如麻的情况下代他平定江南武林的动乱便可见一斑。 当然,并非什么事情他们都会想到一起。 她出生公侯世家,因为从小被龙吟啸灌输忠君为国的理念,所以做事情时往往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大宋的利益,第二个是天极教,往后才是其他;而任逍遥却行侠民间,深知百姓疾苦,无论作甚么首先想到的就是人民。 两个人同样聪明绝顶,同样心细如发,面对大部分问题时虽然解决方法不同、着手点不用,但毕竟国家和人命的利益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往往殊途同归。但这一次他们在吐蕃,任逍遥想的是受苦受难的吐蕃百姓,而龙菲芸记挂的则是大宋的邦交和立场,因而破天荒的出现了分歧。 早龙菲芸的意思,吐蕃官军掳劫吐蕃百姓是吐蕃国自己的事情,和大宋无关,顶多看在这个村子是李雪杏、孟如烟生养过的地方全力帮他们一把,然后直接离开,去天山绝顶取回骸骨,任逍遥则不忍百姓受苦,非要想到应付的办法。 这是两人思想上的分歧,而在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手段上他们也有不同。 龙菲芸博闻强识,过眼不忘,无论江湖轶事、武林奇闻还是各国各地的民生风俗甚至是国家的最高机密都了如指掌,往往遇见任何人、任何事,还没开展行动已经把他的本质、内涵了解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再想办法解决对付自然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而任逍遥注重的则是心理二字,从当年初出茅庐时惩贪官、除污吏,在江湖中做出种种义举,接着巧计盗三大世家传家之宝、云坞峰顶智斗玄清秋、陈亦希、义赴南海寻珍珠、衡山破奇案到平定天极教之乱、巽风之战破辽军、苏州惩贪官、石头城破恶徒以及后来扶桑之行的点点滴滴,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勘破对手心理在先,进而一一破敌,最终打下了“武林至尊、风流侠圣”的英名。 这次事件对手是吐蕃国,或者说是吐蕃国主墀祖德赞,任逍遥对他了解不深,充其量只限于临行前匆匆查阅的几分资料,谈何揣摩心理,而龙菲芸却熟知此人,甚至是吐蕃国内的任何事务,当然比他想的快,想的远,想的深。 而在否定此事由修罗教发起一事上,任逍遥的思考则胜过龙菲芸一筹。 龙菲芸善解人意,更比其余诸女更懂得为妻之道,不愿在任何方面——哪怕只是在对一个问题、一件事的思考上表现得比任逍遥略强,所以今日今时本想藏拙,好让自己心爱得情郎独个想出来。 岂料任逍遥心中只把契丹、西夏看作最大的敌人,对吐蕃几乎不屑一顾,若非当日亲眼所见须弥荠子功的厉害,恐怕连查阅相关资料的心情都欠奉,但就那临时抱佛脚看得些许卷宗哪能在一时半会间相通其中的全部关节。 于是乎,我们的任大盟主、大王爷就那么负手踱着步子,跟拉磨似的,越兜越小,眉头越皱越深,好半晌了仍一言不发。 龙菲芸实在等不下去,更不忍再要情郎费神,正想说出自己的打算,任逍遥忽地停步,一字一字沉声道:“我懂了,我终于懂了!吐蕃国是要发动战争,大规模……哦不,全国性的战争,因为动员的兵力太多,马匹和粮食全都不敷所需,所以只好用这种卑劣下作的手段,从牧区百姓的手里强行抢夺!” 第七章 妩媚菲芸 龙菲芸听他说得和自己所想一字不差,大松口气之余不由得也暗暗佩服:资料稀少、信息匮乏、却也能在短时间相通此节,不愧是自己倾心相从的男人。 任逍遥匆匆一瞥,没看出眸神中的娇痴和倾慕,见她神情有点呆滞,还以为是一时理解不来自己的话语,笑着解释道:“通常情况下,马贼流寇抢掠村落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为了筹集钱粮,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不会杀人……” 龙菲芸故意给她表现的机会,装作不解道:“却是为何?” “马贼们流窜作案,居无定所,一切日常的开销,军需来源,都要靠掠夺村庄百姓获得,如果把人都杀光了,将村镇烧成了白地,他们靠什么来维持呢,这是竭泽而渔啊,吐蕃举国尚佛,再蠢再笨的莽夫也该知道这则预言吧。所以我敢肯定他们不是马贼,真正的马贼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言之有理。” 龙菲芸,追问道:“你刚才说有两个原因,那么第二个呢。” “第二个原因是他们和村子里的百姓的百姓有仇。” 任逍遥往横一扫,目光掠过惨死的村民的尸体道,“你也看到了,这里都是些老实巴交的牧民,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怎么可能去招惹凶神恶煞的马贼呢。” “这结论一方面能够作为你断定他们不是真正马贼的佐证,另一方面也告诉我个极其重要的讯息:他们这样烧杀抢掠,把整个村落洗劫一空,为得是在短时间内筹集大量的牛羊马匹,同时减少整个牧区对粮食草料的消耗。” “作为官军,一切的补给物质全由朝廷供给,为什么要靠强靠夺呢。” 任逍遥似在朝龙菲芸发问,又似在考教自己,“答案很简单,需要大量牛羊马匹、节省粮食和草料的是整只……啊,准确来讲是整个吐蕃。” “作为一个有着牢固统治的政权,如果因为天灾人祸等其他原因需要增加财政收入大可增加赋税和抽头,没必要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除非对牛羊马匹等的需要量很大很大,且有比毁坏牧区更大的利益在吸引着他们。” 眼见爱妻的美眸中流露出敬服钦佩的灼灼艳光,任逍遥心情愈佳,思绪也变得更为流畅起来:“如果说牛羊还有其他功用,那么大量马匹和草料唯一能用到的地方就是战争。吐蕃民心向佛,弥勒教又和王庭沆瀣一气,临时增补几万头牛羊,几万匹战马绝非难事,如此毅然决绝的扫荡牧区,调集一切可用之的物……” 他话声一顿,有意加重了语调,“唯一的解释就是吐蕃要打一场全国动员的大战,调动的兵力物资、粮草补给动辄以十数万计。” 龙菲芸美眸滴溜溜一转,俏笑着问道:“那在你看来,吐蕃倾举国之力发动的这场战阵目标会是谁呢。” 任逍遥见她一头乌黑长发象瀑布似地垂至纤纤的细腰间,说话的语气里透着种媚人的娇慵,不由心神一荡,险些把她搂了来“赐”她个充满柔情蜜意的湿吻,却知时地均是不宜,深吸口气强自按捺住心中欲火,沉声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吐蕃毗邻七国:大宋、西夏、大理、西州回鶡(今新疆西部)、黑汗(今伊犁盆地以西的中亚)、黄头回鶡(今青海柴达木盆地西北部)、天竺。天竺乃佛法源之地,打它既违背国家一贯的向佛宗旨,民众们在心理上也接受不了;西州回鶡、黑汗、黄头回鶡皆国小力弱,且盛产哈萨克斯坦马、焉耆马、伊犁马、柴达木马等良好战马,吐蕃要打他们即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的筹备粮饷,更加不用调集如此众多的马匹,以战养战,随抢随用即可,至于大宋……哈哈哈。” 任逍遥爽然大笑,透着无穷的自信和傲然,“非是你夫君我满口大话,天下之兵除了契丹铁骑和我在扶桑训练的越后、甲斐、真田三支骑兵,三河、长宗我部两支足轻无一能与天极军争雄,吐蕃要是敢来,一战我就要他全军覆没!” 龙菲芸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不由自主接口道:“如此一来,吐蕃剩下的能攻伐的对象只有西夏、大理两国了。” 任逍遥回忆起曾细加阅览的卷宗,沉吟道:“西夏是四夷边患中仅次于契丹的大国,坐拥二十二州黄河以南为,灵州,洪州,银州,夏州诸州,河西有兴州,凉州,甘州,肃州诸州,其地有黄河灌溉之利,五谷丰饶,所谓“黄河百害,唯利一套”西夏所占的正是河套之地,兵强马壮,控甲五十万,委实不容小觑。” 龙菲芸知道的自然比他更多,巧笑嫣然的补充道:“爹爹曾经对我说过:西夏士卒骁勇善战,用兵多立虚岩,设伏兵包敌。以铁骑为前军,乘善马,重甲,刺斩不人,用钩索铰联,虽死马上,不坠。遇战则先出铁骑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 西夏皇帝虽是姓李,其实是胡人拓跋氏的后裔,唐太宗时赐姓李,擅弓马、长骑射,战力极强,吐蕃若真要打它非倾举国之力不可。” 任逍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续道:“大理国雄踞南方,地狱东至普安路之横山(今贵州普安)西至缅甸之江头城(今缅甸杰沙)南至临安路之鹿沧江(今越南莱州北部的黑河)北至罗罗斯之大渡河,国土随较吐蕃为小,但胜在天气阳暖、水土丰茂,粮食产量和炼铁及兵器生产的技术均为吐蕃远不能及,兼之段氏王朝一贯奉行仁政、德政,以儒治国,以佛治心,民心归附,各族百姓空前团结,故吐蕃随觊觎大理已久却不敢轻举妄动。” “你还漏说了一个原因吧,嘻——” 龙菲芸嫣然浅笑,美目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不知是否任逍遥愈发完美的表现引得这堪称巾帼英雄的悄佳人儿春心荡漾,言语神情中居然透着平日罕的在她脸上出现的勾人妩媚。 “什么原因,告诉我。” 任逍遥看得食指大动,走到背后一把抱住龙菲芸,大手紧握住她一双白皙润滑、肤若凝脂的柔荑,凑到她晶莹如玉的小耳旁,作怪的先吹一口气进去,才道。 龙菲芸娇躯轻颤,仰起飞霞流丹的俏脸,眸子溜上眼顶处瞅了他一记,故作随意的道:“某人天纵英才,以二十三岁之龄接任中原武林盟盟主、受封武陵王,幼时颇多苦难的经历早已你传我、我传你散步开去,随便拉个消息灵通的都知大理国前镇南王段傲、和他儿子现任段澄昔日都曾不遗余力的帮助过某人,某人即将义气又念旧,手里还有的是兵权。哪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大理的主意,看在往日这番救命之恩上他绝不会坐视不理,所以吐蕃要么就别动大理,要么就一鼓作气,强在某人收到消息,领着兵马杀过来救援前……攻陷大理全境!” 言及“攻陷大理全境”时,他有意加重了语调,任逍遥亦明白其中意思:以吐蕃国力战胜大理不难,攻陷大理也不难,但若要自己“报恩”前完成的一切就非得倾举国之力不可,换言之,大理和西夏一样,都可能是吐蕃即将进攻的目标。” “既然已经猜透了吐蕃用意,你打算怎么办。” 龙菲芸乖巧的把后劲枕在他的宽肩上,鲜艳欲滴的小嘴微微喘息着。 任逍遥只要俯头下移,定可享受到她香唇的滋味,而且问题既已剖析清楚,娇妻便绝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行动,这想法诱人至极,一瞬间让他的理智徘徊在崩溃的危险边沿,同时暗暗惊异为何自离开中原后,龙菲芸的款款举止,一睥一笑,总散发着一股荡人心魄的媚意,诱得自己即使不在夜里也要和她行云布雨。 任逍遥常常带着她故意找借口脱离队伍,然后就在饭桌上、地毯上、荒野中、树林中……每次都把娇悄可人、有如诗韵般清纯的龙菲芸肏得*連連、泄身不止,玉腿之間汨汨出浆,透明的液滴一路由会阴处淌下股沟,多如泉眼涌浆。 每一次龙菲芸都被她挑起炽热的肉欲淫火,*得娇啼婉转、欲仙欲死,娇羞無限地婉转承欢,曲意奉迎…… 甚至有一次他和龙菲芸共騎一马時,也被她的媚态逗得欲念大动,忍不住紧紧抱住她娇软盈盈的美丽膧体,把一柱擎天的炽热下体紧紧顶在龙菲芸丰满腴閠的粉股玉臀处,就要和她云雨交合,巫山销魂。 那日天色昏暗,龙菲芸却仍怕被姐妹们看见而坚决不从,但当任逍遥两手探前,紧箍在她没有半分多馀脂肪的小腹处,身体同时贴上她的粉背隆肾,接着逐步上移,握住她丰满耸挺的玉乳一阵揉搓时,龙菲芸不由得浑身瘫软,桃腮晕红似火,娇乏乏的任由他“羞花采蕊”答答地任由他“直捣黄龙”、奋勇扣关,由最初的坚决不受变为娇羞无限的挺送雪股、轻夹玉腿,缓摆细腰,配合他的*、衝刺,香喉娇啼婉转、玉体战栗轻颤…… 每次任逍遥都会用他熟练的手段挑起龙菲芸狂熱的欲念,再和这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颠鸾倒凤、被翻红浪,龙菲芸则娇羞怯怯地含羞承歡、婉转相就,情不自禁的迎腰凑挺,任由他播撒雨露。 云消雨散后,龙菲芸下体总是愛液斑斑,狼藉片片,羞紅著俏臉用雪白的衣衫清理著那些羞人的物事,芳心娇羞不胜,丽靥晕红万千,而任逍遥也总是尾闾发麻,头晕眼花,便是往日夜御七女,彻夜交欢,也不曾如此疲软。 今日两人一把整个事情想通想透,龙菲芸那荡人心魄的妩媚竟又显露出来,娇艳的俏脸近得有些看不清轮廓,视野里满是她盈然的眼波,那滑润地香肩,那丰满而玲珑的前胸,那盈盈一握的腰…… 胴体的柔滑粉嫩,勾勒出跌宕起伏的流畅曲线,媚目像是要滴出水来,含情脉脉地瞟着情郎,唇角泛起娇美、动人、而略带媚荡的微笑…… 任逍遥一时忘了在讨论吐蕃出兵的事情,缓缓把脸凑近,就要去吻她的樱唇。 眼看就要触及她饱满殷红,像熟透的荔枝一般的樱唇,龙菲芸突然冒出一句:“逍遥,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我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么。” 第八章 真正的我 任逍遥一愣,摇了摇头。 龙菲芸一双星眸畅漾着起了雾的春水,喃喃的道:” 因为现在的菲芸才是真正的菲芸,属于女人的那个真正的菲芸……不,芸儿。” 她的胸脯起伏着,丰润的唇瓣微微嚅合,一概往日“菲芸”的自称,樱唇轻吐的说出“芸儿”两字,差些把任逍遥的魂勾了去。 “爹爹膝下无子,从小就把芸儿当男孩子养,希望由人家来继承天极教的衣钵,若非身边常围着一班各式各样的少女,芸儿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柔情似水,什么叫做风华天成。” 龙菲芸轻吁口香气,双目露出凄迷落寞、渴求关爱的神色,呢喃道,“芸儿多想做回女人,哪怕抛开公主(龙菲芸是一字并肩王,女儿称公主而非郡主)的身份,只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碧玉,只要能让我和其她姑娘一样,做些女儿家力所能及的活儿,闲来学学针织女红便于愿足以。 “但现实并不容许我这样做,身为龙家的女儿,饱受太祖、太宗大恩的龙家的女儿,芸儿天生背负着振兴天极教的使命,注定要以男子之身过完这一辈子。多少次七夕夜半,多少次月夜良辰,芸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姑娘家找到心中所爱,有了美满幸福的归属,自己却形单影只又或者被环绕在全是女儿的脂粉堆中,累得纤云空自用情,累得二弟、三弟为她黯然神伤。” “直到你的出现,这才改变了芸儿的命运,芸儿不自觉的爱上了你,爱上了你这个武功智计全不逊色于人家的男人,所以芸儿才会‘男扮女装’的来见你,在你面前展现出自己的真正的容颜,更加认定你就是天极教最好的继承者。” “所以在之后的几次见面以及田猎大典中,芸儿一直挽留你,希望你能代替我的位置,好叫芸儿恢复女儿身……” 若说玄清秋妩媚天生,那么此时的龙菲芸着是风情万种,无论她是正襟危坐还是洗尽铅华,都抹杀不了骨子里透出的那种柔媚。只消她娉娉婷婷往那儿一站,周身上下无处不媚的滋味就能立刻散发出来,这时两眼湿得要沁出感慨伤怀的泪水,更是媚得浑然天成,叫人不心动都不行。 任逍遥双手一紧,贴着龙菲芸小巧的耳垂,柔声道:“后来岳父大人不是把教主之为传给了我,而你也恢复女儿身了嘛。” 龙菲芸怕痒似地缩了缩脖子,漂亮的锁骨紧了一下,下面两团酥乳滑腻结实,受到牵动还轻微跳动了一下,那感觉岂只销魂蚀骨四字可以形容,还有那丰若有余,柔若无骨的香臀就算是隔着一层轻软绫罗也依旧能感觉出那种妙不可言的圆润挺翘,顿时魂为之销,心动之余正要把她搂过去亲个嘴儿,却听龙菲芸发出一声荡气回肠、令人心颤的幽叹。 “恢复女儿身又如何呢……” 龙菲芸现出缅怀过去某一段日子的悲苦神色,以带点欷歔的伤感语调道,“芸儿只是卸下了接任天极教教主的担子,其他的一概没少,照样要带好、管好好自己的麒麟堂,照样要完成爹爹匡扶武林、安定江湖的遗愿——尽管芸儿以女子自身待你,但心中却始终放不下作为男子应该考虑的事情。而且你肩头的担子一天重于一天,芸儿身为妻子,理应做个好的贤内助,帮你打理教务,分担忧愁,哪有心思用人家真正属于女儿身的一面对待你呢。” 任逍遥虎躯剧震,感动的差些儿哭出来。 这一刻,他终于发自肺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龙菲芸为自己的无私付出! 任逍遥忍不住凑过嘴去,在她香唇上轻轻一吻。 四唇相接,柔柔的、甜甜的,两人就这么温柔地碰触着。 时空仿佛凝定,幸福的焰火烧遍了他的心灵天地。 过了不知多久,任逍遥轻轻退开身子,“修罗教退走,绝杀覆灭,江湖终得太平,现在你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不,还有——” 龙菲芸檀口微启,像被抽离了骨头似的,嘤咛一声娇呼着把身子贴了过来,香骨珊珊,纵体入怀。 任逍遥不由地揽住了这惹人爱怜的可人儿,只听她说道:“江湖虽安,然天下未定,芸儿身为龙家女,决不能有半分懈怠和疏忽。本想着等你成为‘足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使得天下间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时才能彻底交付自己的使命,完全展露出属于‘芸儿’的一面,却又不知还得等多久,那种无限期盼、偏还不知几时才有结果的煎熬真是……” 龙菲芸顿了顿,迎上任逍遥灼热的眼神,绽放出一个比天上星空灿烂的笑容,喜滋滋地道,“好在有这次的天山之行,既不用考虑教中的事务,也暂时脱开了国家社稷的束缚,得以让芸儿提前像你奉献出真正的自我呢。” 闻听此语,任逍遥这才恍然大悟,不由笑道:“原来一路上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芸儿才是真正的你,看来号称‘风流侠圣’、最能掌控女儿家心思的我也有被娇妻瞒骗三年尚蒙在鼓里而不自知的时候——哈,这下你要怎生补偿我。” 龙菲芸欺霜赛雪的双颊微现红霞,令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教人不敢逼视,又忍不住更用神去看,她先瞄任逍遥一眼,然后按着任逍遥强壮的胸肌,垂首轻轻道:“芸儿……芸儿这一路上不是任你施为、尽心竭力的服侍夫君了么。” 天生丽质的她向情郎毫无保留的展露出自己妩媚迷人的一面时,真的是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风情皆有不同,这时的动作竟有一股少女般的娇憨。可是她袖管滑落,露出的一截手腕修长滑润细如鹤颈,玉指纤纤轻轻地划过任逍遥胸前衣襟,既娴静又妩媚,却又有着成熟少妇的风情。 任逍遥不答,俯下头来痛吻香唇,一只手把她横抱起,让她偎在怀中,往村口的马匹走去,另一只手滑入了她襟内那丰盈粉嫩的胸肌上,爱不释手地搓捏著。 龙菲芸娇躯剧震,连耳根都红透了,显然联想到那日两人在马背寻欢的一幕。 任逍遥含情脉脉的瞧着她,见她一双柔媚的眼睛湿得象要滴出水来,妙眸中笼起一层朦胧的轻雾,那双眸子便如雾中的月亮,只透出一抹撩人的亮、亮亮的丝、丝丝的春情,撩人至极,动得差点要把她按倒地上,迫不及待合体交欢。 龙菲芸的秀发波浪般的起伏着,用尽气力搂紧他,似在害怕眼前美好的一切会忽然消失,如像美梦破碎,任逍遥则趁机上下其手,大占便宜,忘情的用嘴巴揩著她嫩滑的脸蛋,装作恶狠狠的大声道:“马贼为非作歹,残害良民,合当天诛,这里的事情交给师父和几位前辈还有凤仪、涵碧她们,咱俩骑快马到远处丘陵探查一番,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如何?” 龙菲芸俏脸红霞更盛,垂下秀长的睫毛,半遮著美眸,在他手上轻轻颌首答允,那种少女的娇姿,谁能不怦然心动。 第九章 驰骋马背 高低起伏的丘陵上,两匹骏马不紧不慢的奔驰着。 前面一匹乃是任逍遥的风火闪电驹,后面的嘛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出村跑了不一会,他和龙菲芸就换乘一骑。 龙菲芸生得窈窕修长,单论身量实为众女之冠,与任逍遥同跨一鞍,细致巧鬓稍正好靠贴着他半边脸颊,入目是她的诱人至极,灵秀和优美至无可比喻的轮廓线条,秀丽如弯月的长睫毛下修长明朗的美目灵光闪烁,半掩着的小耳朵晶莹洁白,美得教人扉息,时不时的更迎风送来一股香幽动人的芳草气息。 鞍上空间狭小,龙菲芸的美背紧贴着他的胸腹,虽有临出发时换上的貂裘衣物相隔,仍能清楚感觉她肌肤的那股子滑,像敷了上等的珍珠蜜粉一般,就连最贴肉的细绸都无法稍稍沾留,一触便轻轻巧巧的滑开。 任逍遥把美人儿搂个结实,双手不安分的游走来。 龙菲芸丽靥娇晕如火,羞红阵阵,仰头轻啐道:“你啊,恁地猴急,难怪初出茅庐就给冠了个‘风流’的称谓。语气似笑非笑,微带喘息,虽有貂裘保暖,裘袍下摆迎风两分,下身却是一般的细薄黄缎裙,更衬得腰腿曲线纤美,玲珑浮凸。任逍遥看不见她的表情,光凭想象,便已忍不住脸红心跳,下腹处一阵火热。 任逍遥情念大动,右掌攫住龙菲芸两腕,左臂一把将她箍入怀中,紧紧搂住她丰腴诱人的美妙胴体,胸腰腿股都厮磨起来,满怀魅惑的兰麝芳气嗅入鼻端,直透心坎,彷彿有种酣饮濒醉般的激昂,臂间的触感温热,竟比雪貂毛皮还要柔软密实,就着马上的颠簸之势往前一挺,隔着裙布微陷入两团温软娇绵之中。 龙菲芸虽早有准备,无奈任逍遥的动作太过狂野,骤然间被他猿臂紧搂,胸乳等紧要处不住摩擦着情郎雄武健壮的虎躯,身下又有异物顶撞,灼得后股间一片腻滑,沿途被皮鞍忽上忽下的磨着,渐渐生出一股又酸又麻的异样感,身子似将炸裂开来,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当真是苦乐难言。 雪白貂裘之下,她的衣靠襟领低裁,粉颈锁骨皆无遮蔽,长发之荫、颈后近肩处的肌肤上隐约有枚小小的半月纹印,彷彿霜天里的一瓣飞花,衣襟开口处透着几许粉酥酥的肤色,露出半截紧窄的深沟,底下紧连着一对丰满紧致的玉峰,曲线圆润处,连衣衫亦不能稍掩其美,乳峰下缘与身体交接处卡出一重重紧密衣褶,其成熟饱满,令人叹为观止。 体态如此冶艳动人、兼享青春容颜的绝色,哪个男人能够拒绝。 任逍遥低头凑近粉颈,嗅着貂尾围领间透出的芳草幽香,心醉之余,忍不住轻轻吻落,谁知却吮着一片细密薄汗,忽觉下身微有仿佛了沛润的濡成的一团,尖端被微微包裹的感觉无比舒爽,身子本能地往前挤了一挤,牢牢将她顶在怀里,只盼能再深陷一些。 龙菲芸顿时紧绷起来,被任逍遥一把顶实了,动弹不得,糙硬的皮鞍凸角往腿心处连颠几下,颠得她颔颈一扳,唇缝里迸出一声酥颤颤的呻吟。 “逍遥,停……停一下!歇……” 几络汗湿的长发粘在颊畔唇边,龙菲芸颤声惊吟,下颔抬起,浓而细长的眼睫下有股哀求之意,“我……我……我不成啦!好……好难受……” 任逍遥哑然失笑:“怎么?这么快她菲芸便泄身啦!” 月光映照下,但见龙菲芸美眸紧闭,雪靥酡红,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动,欲念勃发之余,又觉与她亲近无比,真个水乳交融。听她娇喘细细、软语央求,忍不住一勒马,右手环着身前的绝色佳人,持缰的左手却将龙菲芸的一双白晰柔荑压在鞍上,暗里往前一拱,终于实实抵紧她的湿润。 任逍遥抱得更紧了,缓慢但有力的挺动着,似乎感觉到一处凹陷,却分不清是股沟、菊门,或是更加诱人的裂缝,只觉随意柔嫩,能若有似无地摸托出花瓣肉芽的形状,时中时不中,点触刮查之间,滋味妙不可言。 龙菲芸身子微微前倾,却被侵入,哪能不知任逍遥的意图,美臀不受控制地翘起,明白是情郎搞鬼,狼狈地回头娇喘:“慢点!啊……逍遥!慢点啊……别、别在这儿……” 忽然“嘤”的一声,腰板一挺,窄小的翘臀剧烈颤抖,原来是任逍遥越顶越重,有力的下腹用力研磨,磨得她星眸半闭,眸里眼波朦胧如海,只剩最后一丝理智垂死挣扎,却偏无力推拒,容它朝着几次撞在耻丘周边,留下一丝丝。 任逍遥兀自痴缠,一边密吻着她的粉颈,一边舐着她细白的雪肌,享受她肌肤上嗅之不尽的清幽芳泽。 龙菲芸欲拒还迎,怯生生的将玉手伸至咽喉,阻挡异物入侵;一摸裙底湿腻腻的一片,不禁大羞:“怎……怎会这样快?” 任逍遥不断耸挺,渐渐凑到了一处肉感后嫩的危险之所,顿时亢奋异常,抑着嗓门低吼一声,对准薄绸底下的一片绵软用力潜下。 龙菲芸正自慌乱,身体最私密、最j娇嫩的地方忽被情郎大力一撞,疼痛里竟隐有一股说不出的快美,不受控制的失声叫了出来,一手撑住鞍头,一手急忙掩住檀口,勉强将一声销魂夺魄的娇吟捣在口中。 澎湃激昂的雄性体热紧挨臀股,顿时顶得龙菲芸一阵酥颤,肌肤贴熨着裙内的细裈底布,跨底愈发伦泽,不多时已然蜜液横溢。 原本随着马鞍上下颠簸、顶在股间的粗硬鞍角,此际却换成了一条滚烫的巨物,尖端粗钝如鹿角,坚硬处不下于皮鞍角料,接触时偏又肌肤肉感,绞磨处的底布渗出吱吱水泡。浸得尽头的白净薄绸隐约晕开嫣红肤色,浮起两片小山般的肉沟形状,其上淡淡覆着细毛的透影,居中一道机锋夹馅,彷彿待人伸手剥取。 龙菲芸又羞又窘,身体的反应却十分诚实,那逼疯人的酥麻之感,剥夺着仅有的理智。她咬着牙不肯呻吟,谁知混杂了喘息、轻哼的呜咽却更加销魂,连自己都听得一荡,下意识地夹紧双腿;双手虽然着紧护胸,却不自觉地将面颊贴近任逍遥,微侧着身子,白晰的娇靥羞涩地摩挲他的发顶额际。 任逍遥啮着龙菲芸柔细的粉颈,完全沉溺在香肌之间,一顶一跑的撞击她轻盈的身子,明明没有插入,接合的舒爽却绝不逊于和伊人曾有过的任何一次交媾,每点一下,便教她禁不住一阵悚然,仿佛心儿被高悬在喉间,不自觉地挺腰抬头,背脊反弓,一阵呢喃娇颤:“停……停一下!” 声音又软又腻,宛然如梦。 尤物当前,任逍遥哪能停手,双臂箍得更紧,推挤之间,前端又深陷几分,连着浆湿的薄绸被压得一并潜入玉门,薄薄得一层绸布被挤开无数细摺,彷彿撕扯到了极处,随时都会给他捅破。 龙菲芸的臀股挤在惬薄,却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肉感弹性,毋须手眼,光凭腿间的碰撞研磨,便能清楚感觉出她浑圆饱满的臀形,仿佛所有的肉都集中到了股下,凹陷的臀瓣间又塞了只涨勃勃的小肉套,动静间全不显骨瘦,尽管有这么一层薄薄的隔阂,任逍遥却已感到前所未有的亢奋,光是浅弹穴扣就能感受到温暖紧腻的包容与吞吐,竟比众女之前深处还要劲实,彷彿自为活物。 怀中美人肌肤之美,实到了难以想象的境地,任逍遥怀中所拥、口中所尝,通体上下无一不滑,耳边更不断响起她掩唇齿间的春声荡漾,兼之风火闪电驹不断奔驰,令两人腿股间摩挲愈甚,身体几度嵌合又滑开,粘滑的水湿都透布而出,连着几回被湿暖的娇躯夹拢裙,恍惚之间,渐渐有了一丝泻意。 任逍遥环抱伊人,挺动的更加卖力,他紧箍着她的双臂,更加用力挺动,轻咬着她羊脂玉般的细嫩耳垂,哑声低喘道:“芸儿!我……我快要来了!” 话一出口,更觉蓬勃将近,嘴里嗬嗬有声,撞击越见粗暴。 龙菲芸的快感愈发强烈,身体泛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簌簌悸颤,闻言乍是一惊,慌乱间忘了忍耐,脱口一阵呻吟,夹杂急促而柔弱的喘息声,娇腻的无以复加,任逍遥再也忍耐不住,抵紧她腿心正中,尽数爆发出来。 龙菲芸“呀”的一声忘情娇唤,只觉一股强劲的热流冲破底部,嗤揉揉地打在她最娇嫩、最宝贵的私密之处。 她衣裤未褪,任逍遥当然无法深入紧出,但那绸布隐薄已极,仿佛把他下身塞进薄绸铺垫的嫩肉里,紧窄细滑的激动一波波的裹住,彷彿有千百只舌头一起同时动着,向着比之外界的磨合迎抽,快美何只百倍? 任逍遥甫一喷发,全身的舒爽都被挤到此处,霎时脑海飞白,尽数爆发出来,射了一组又一组,竟不消停。 滚烫的浓浆仿佛无休无止,漫入肌肤的每一处褶缝,最强劲的第一股喷流透过绸缕,欢畅淋漓地奔入龙菲芸体内,令她娇躯一阵抽搐。大部分的浆水都射不进去,白浊腥重的搅在一起倒灌而出,沿着龙菲芸的腿股嫩肌滑开,顺着腿线窜窜流下。到最后整个人就像坐在一只温热的粥锅里,臀下满满浸裹着浓稠温暖的汁液,液浆里喷流不断,紧紧体味着高潮过后极其敏感的肌肤。 任逍遥情欲尽抒,通体舒畅,搂着佳人俯在马背上,龙菲芸转过一张鬓发紊乱的俏脸,眉梢间满是春意,伸手一摸臀后,玉指间牵出几丝滑亮的浓稠白浆,轻轻填插柔扣,动作充满挑逗之意,羞容中更有种掩不住的娇艳风情,红彤彤的粉靥与指间的浓稠白浆相映,说不出的淫艳诱人。 任逍遥看得无比亢奋,才刚消褪的裤裆里倏地又硬涨起来,凶猛无比的上下弹动着。龙菲芸余韵未退,周身都敏感至极,猛被灼热热的火龙隔空一刺,吓得掩口惊呼,不禁羞红粉脸:“怎……怎么又来了,这样快!” 双腿微一并紧,居然挤出“唧”的一声轻响,淫靡得无以复加。 两人出来时任逍遥早已为她准备好更换的衣裙,这时为龙菲芸褪去那早被浸透的薄褌,揉成一团随手扔开,“啪”的掉在地上,响亮的声音又浆又黏。 龙菲芸下身再无遮掩,全身发软,晕凉凉的一片被任逍遥火热硬挺的下身一磨,顿再泛滥成灾,潺潺而出的亮滑汁液潺潺涌出,一直淌到了股沟菊门处,任逍遥一身长袍被弄得被泥泞不堪,犹如躺在一处浅水洼里。 任逍遥取过貂裘环在两人之间,纵有旁人经过也不会发现异样,岂能料到前方的女子下身已无寸缕,任由身后男子分开那柔柔紧闭、娇嫩花蕊,一点一点徐徐没入,挤进了她早已湿成一片的火热娇躯。 龙菲芸十指反扣,紧紧揪着任逍遥手掌,两人四手都搁在马背上,既不能调情爱抚,也不能扶正体位——龙菲芸紧咬着樱唇,很慢、很慢的挪动着雪臀,一边摸索容纳着任逍遥的粗壮巨大,一边颤抖着轻轻吐息,同时生出中有一种奇妙的刺激与快感。明明插入不到一半,也没有大耸大弄,蜜液却不断的潺潺而出,宛若失禁一般,沿着她粉腻的臀根横流直趟,居然浸湿了罗袜。 任逍遥的前半截被箍的美不堪言,忽起邪心,用胸膛压着她的玉背往前一摁,慢慢的施加压力。 清雅如仙、美丽脱俗的龙菲芸正在迷乱中,感到那紧压着她娇软胴体的那具魁伟身躯突然一紧,快感倏地润潮又至……蓦地鼻息一窒,细腰猛然一扳,窄小的翘臀微微抬起,“唧”的一声轻响,裹着湿淋淋的之水之根! 在一阵阵强烈至极的刺激中,龙菲芸发现“它”已经深深地进入到她娇躯之内,在那令人头晕目眩的强烈快感刺激下,她急促地娇喘呻吟,含羞无奈地娇啼婉转:“唔……嗯……嗯……” 低声呜咽,不住轻轻抽搐着,竟已丢了一回。 任逍遥只觉她身体剧烈痉挛,似有一只小手用力掐肉,两人结合的没有一丝空隙,美得衔起她小小的耳珠,调笑道:“都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们这样该就是‘连理枝’了吧。” 龙菲芸高潮未复,娇羞无奈地发现下身又满又涨,娇靥晕红万千,桃腮羞红似火,闻言蓦地大羞起来,闭着动人的星眸细细娇喘,弯睫微颤,轻声埋怨:“你……怀呀,都这时候了还……还欺负……” “哎……” 话尤未落,龙菲芸倏地一声娇媚婉转的哀啼,随着任逍遥一挺腰杆,她感到体内的粗壮火热猛地又往娇躯更深处猛然一挺…… 这令人落魂失魄的一下深顶,令得龙菲芸娇躯酸软,胴体摇摇欲坠,娇羞万分地发现任逍遥那穿梭浑圆的滚烫拳柄已结结实实地顶在她身体最幽深、最稚嫩敏感的娇羞花蕊,本能的身子一紧,烫的大丢一阵,魂飞天外,几乎晕死过去。 风火闪电驹每次撒蹄跃起,任逍遥就往龙菲芸紧致幽深的娇躯内一挺一耸,她完美无瑕凝滑如脂的雪白玉体泛起宛若云朵般的潮红,娇羞怯怯地一声声不由自主地娇啼轻哼,她无力抬首,只有把羞红无限的美丽螓首靠在任逍遥臂上,一对饱满可爱的娇挺摩挲着他强健的肌肉,白玉润泽、纤滑修长的优美玉腿更是本能地紧紧盘在他身畔,死死夹住他的小腿,生恐一松她就会掉下地来。 “嗯……唔……嗯……唔……哎……唔……嗯……唔……哎……哎……” 龙菲芸羞红着脸,美眸含春,桃腮晕红片,情难自禁地羞羞怯怯地娇啼婉转着,彷彿回应着他每一下的出出入入。 两人做了很久,下体慢慢的、重重的研磨着,无声而生入,而销魂,没有激烈的言语与汗水飞溅的高潮却一波接一波的来;无边销魂里,紧紧相依的感觉不断累积,彷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俩个。 龙菲芸被磨得死去活来,已算不清自己丢了几回,便是以往和任逍遥彻夜整晚翻云覆雨,也不曾像这样大半个时辰未曾间断,快感如浪潮般一波波袭来;就在下一波惊天动地的将至之际,她咬牙回眸,迷蒙失焦的眼尽是温柔,呢喃道:“逍遥,你、你……你好……” 忽然一缩,一股股温热西西西的流了一地。 任逍遥一惊之下,被掐的禁制不住,又凶又狠的灌了她满满一壶;爆发的程度,居然连紧缩的玉壶都撑不了、阻不住,从两人紧密的交媾处留下来。 龙菲芸娇躯紧致已极,一趟之下居然还能抽搐的更加猛烈,她尖叫一声,脱力的身子剧烈颤抖,差些儿当场晕厥过去…… 第十章 兵分两路 任逍遥万般不舍的抽身出来,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巾帕清水为龙菲芸擦抹。 两人股胯一分,浸透裙裤的浆液顿时被拉成一丝一丝,流到鞍上的被磨得发白起泡,拉成液丝却是滑亮透明,光看便觉淫靡不堪。 任逍遥翻开襦裙,见她玉腿股间微见湿肿,两片娇嫩的晶莹玉脂微微开合,还在波波的吐着白浆,没想到自己竟然射了这么多,怜惜地替她拨开湿发,抹去汗珠,轻轻摩挲她的面颊道:“都是我不好,只顾自己尽兴,差点弄怀你了。” 龙菲芸倚着他的胸膛,犹自轻喘,朦胧的眼波里透着丝丝情意,虚弱地摇摇头,闭着眼睛羞涩一笑:“可是……很舒服呢!” 两人换过衣衫,依旧共承一骑,倒非任逍遥还欲宣泄,而是方才颠狂得狠了点儿,龙菲芸身体经受不住,只好由他单独驾马。 任逍遥用情至深,绝没有视女性为奴仆的大男人习气,知道对待女人光有一颗诚心是不够的,说点儿甜言蜜语其实蛮有必要——女人嘛,当然须要熨贴和爱抚,所以与他相恋的女子,云雨巫山之外无不享尽幸福。 此次他感慨于娇妻的倾情奉献,整整一路都由他施为,感动紧紧的搂着那娇怯怯的身子,温言絮语了好一会,说着她永远不会嫌多的迷人情话。 什么“你是我的灵魂,你是我的生命”诸如此类,说了不知多少遍,哄得龙菲芸心花怒放,不住献上香吻,以示感激。 任逍遥确是爱煞了她全情付出的这番娇娆。 再一次热吻後,龙菲芸叹息道:“吐蕃用兵的事情你看该怎么办。” 任逍遥登时冒出一身泠汗,暗忖光顾着和娇妻翻云覆雨,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随口反问道:“你觉得该怎样应付才行呢。” 龙菲芸浅浅一笑,樱唇轻吐道:“如果吐蕃的目标是西夏,那么等若给了大宋千载难逢的雪耻良机,朝廷可效仿当年太宗皇帝灭北汉的战略,趁着吐蕃、西夏交互攻伐,西南边境暂得安定之计,分兵两路挥师北伐。” 龙菲芸一对秀眸锐利起来,语气却静如不波古井,道:“皇上御驾亲征也好,以杨延昭元帅统兵也罢,总之以中央禁军会同杨家军先攻瀛州,然后沿莫州、涿州一路北进,而你则统天极军,自朔州、寰州、应州一路以为偏师。辽国众多大将,耶律斜轸死于你手、耶律休哥前时病殁,能征惯战者唯耶律长胜一人,其余韩德让、萧挞凛、萧观音奴虽世之虎将,然有勇无谋不足一晒,绝非你和杨元帅对手。所以只要一路拖住耶律长胜,另一路则可高歌猛进,逢关破关、逢寨夺寨。眼下武林大定,各路群雄闻听征伐契丹必纷纷北上组织义军,由你以武林盟主的身份统一指挥调度,届时……” 她秀眸闪亮起来,绽放出一个发自真心充盛愉悦的迷人笑容,“届时休说收复燕云十六州只在旦夕,就是灭亡辽国,彻底厘定北方边患又有何难。” “那么若打大理呢。” “大理?简单啊。” 龙菲芸美目一转,瞟任逍遥似是含意深长的一眼,故作淡漠道,“坐山观虎斗,等它们两国打得精疲力尽,再以天朝大国的名义,出动大军调解,然后找个恰当的机会把他们一起吃掉……” “这怎么行,大理理镇南王段澄对我有……” 龙菲芸“噗哧”一笑,唇角飘出一丝温柔的笑意,白他一眼,似在说早晓得你会有此一说的动人样儿,漫不经意的道,“你想报恩就和大理两面夹攻,趁机把吐蕃灭掉,不过你得动作快,回去奏请圣上并整顿兵马,一刻耽误不得。” “倘是伐辽一样得抓紧时吧。” “对!” 龙菲芸迎上他的目光,深深看进他眸子深处,“无论怎样,我们的行程都耽搁不得,明日此时必须取到骸骨,最晚后天早上就要启程归返。” 任逍遥轻叹口气,问道:“不能再晚么。” “最多一天。” “两日怎够!” “怎么不够,想当年你师父背着你不过奔驰了一个夜晚就从天山赶到这……” 龙菲芸美目精芒闪闪,秀眉轻蹙的道,弄得任逍遥神态大窘,抢着要说话时,忽然“噗哧”娇笑,向他展露风情万种的一面,微耸香肩道,“芸儿知你侠骨丹心,绝不忍无辜百姓惨遭荼毒,牧区的事情解决之前无论如何是不肯回去的,但我们的时间确实紧迫,那该怎么办呢。” 任逍遥猜测龙菲芸早有答案,故意不答。 龙菲芸仰脸横他一眼,俏脸泛起圣洁明亮的光泽,令她更是秀美至不可方物,柔声道:“若你执意保护百姓,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任逍遥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龙菲芸唇角逸出一丝轻柔的笑意,看似随意的道:“因为事关亡母,聪明绝顶的任盟主、任大侠连这也想不通透么。” 任逍遥摇头。 龙菲芸知他装傻,没好气的横了他眼,这才道:“兵分两路,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你自往天山去取母亲骸骨。” “你是说我单独去?” “当然。” 龙菲芸迎上他的眼神,语气出奇的平静,“别以为修罗教的人没有盯着我们,以鬼冥神君的性格不会放过任何同他有仇的人,尤其是你。咱大伙现在一起行动时,他们自不敢轻举妄动,倘若平均划成两股,各个击破就不难了。” “所以必须把他们的注意力先吸引住,然后由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往天山绝顶——你走之后,我会假扮成你出现,队伍里偶尔少一个姑娘他们是不会怀疑的;而你只身行动也存在种种灵便,多的不说起码遇见七八名绝顶高手想走还是轻而易举的;至于攀到崖底寻找骸骨,以你集天下三大轻功传出的‘逍遥游’,就是纵身往崖底一跳当也没事吧,加上身负第六感、灵觉远超常人,一日功夫绝对能够找着,剩下的一天骑马来回不是刚刚好。” “马贼即是官军,行动的路线和手段便有法可依,我猜想他们定是以某处或某几处为临时的营寨,然后以几十人为一对各往不同的方向掳掠抢夺。我们的马脚程快,又有精擅远眺观望、追踪跟摄的美奈在,最多大半日就能找全这些临时的营寨,然后再用一日到两日的功夫稍加布置,做成黑吃黑被真正的马贼干掉也好,弄成黑汗或黄头回鶡的兵马入境掳掠,顺手灭掉了马贼也罢,总之你带着娘亲的归来前这里的事情我会全部摆平。” 任逍遥大喜,抚掌叹笑道:“好好好,芸儿在侧,如鱼得水呀。” 龙菲芸瞄了他一眼,心道:“方才我们不是还共效鱼水的嘛。” 她咬着嘴唇瞪了情郎一眼,这才脸红红地道:“好了,我们出来也很久了,还是回去准备吧。” 两人抬眼一瞧,见眼前马鬃飘扬,早已偏离了道路,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两侧头顶的林织愈密,渐渐遮去月光,好在风火闪电驹神骏非凡,不用主人牵引自能识途,当即一夹马腹,犹着他撒蹄前奔。 任逍遥紧握马缰,抬首见四下枝杈低垂,月光由无数叶间漏罅透入,映得四野大地一片斑斓,兴致顿起正要赋诗赞上两句,忽见前头的龙菲芸娇躯瑟瑟,泛起一阵颤战栗,似乎随时都会跌下马背。 “芸儿,怎么了。” 任逍遥向前靠近,伸手扶住佳人藕臂。 龙菲芸闭口不答,只轻轻摇了摇头,隐约传来贝齿嗑碰的轻响,月光下只见她唇色淡白,玉靥似有红云悄染。 任逍遥愕然:“牙关打架,那是冷得紧了。菲芸武功虽不及我,未至寒暑不侵的境地,但也不置于如此畏冷,何况还披着貂裘哩。” 随手脱下自己挡风的大氅为她披上,似乎隔着氅子心安理得,顺势又将她搂在怀里。 “还冷不冷?” 他凑近她耳畔,贴着她秀颊问道。 龙菲芸羞红了脸,轻轻垂落螓首,显露出如天鹅般优美的修长粉项,半晌才低声道:“裙底……裙底又了,风吹……风吹甚寒。” 这一句顿时惹来又一场云雨。 第十一章 投怀送抱 回到村子时已是戌末亥初。 众人处理好村子里的事情便在一旁安下营帐,打算休息一夜明早便即启程。 南宫凤仪、苏涵碧、真宫寺美奈慧质兰心哪能不知他拥着龙菲芸出去作甚么,便是林毓秀、南宫凤姿等其余诸女,一瞧‘龙姐姐’脸颊酡红、眉腻如水,云鬓散乱,步态有点绵软柔媚哪能不知她刚和任逍遥行云布雨,有过合体之缘。 水芙蓉嘟着嘴儿凑过来道:“好啊,我们在这忙里忙外、累死累活,你却领着龙姐姐出去风流——哼,我不管,今晚来人家帐里,不然我和你……和你没完。” 语带娇嗔,玉面绯红,那眉如纤柳锁着一池春光,明眸如月卧于盈盈秋水。 任逍遥看得食指大动,差些儿冲口便出:“好啊,把凤仪也叫上,为父今晚和你们大被同眠。” 幸好想到才和龙菲芸商量好的大计,赶忙搂紧了这最爱呷醋的小妮子,咬着她耳朵道:“不行啊,芙蓉,今晚我还有事,要到明……” “什么不行,你又和谁约好了。” 水芙蓉嗔怒起来,一双美目愤愤然的盯住情郎,大有跟他誓不罢休的气概。 任逍遥泛起苦笑,在被她不依的掐了好几把后,总算把众女和所有人叫到帐里,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单独去取嫂子骸骨,会不会太冒险。” 孟飞听罢,第一个说道。 “是啊,修罗教的探子一直阴魂不散,远远的坠在后头,虽然被我用设下机关陷阱杀掉一批,却还是层出不穷。” 孟雷现出凝重神色,皱眉道,“修罗教入侵中原的梦想已成泡影,鬼冥神君活在世上的唯一希望就剩下报仇。以他对大哥大嫂的愤怨,只要能把你杀了,毁掉修罗教都在所不惜。” 任逍遥泛起苦笑,叹道:“哎,这一点侄儿何尝不知,但吐蕃起兵在即,必须尽快赶回巽风城以作应对,侄儿又……又实在不忍牧区的百姓惨遭荼毒,所以只好有劳师父、三叔、易、付前辈和大哥以及菲芸她们留下来处理‘马贼’的事。” “若这些马贼不是墀……墀什么……什么虎师那该多好呀。” 林毓秀眨着活泼灵动的大眼睛,咬着薄薄的唇儿,神态天真的道,“花些时间打听到他们的落脚点,一顿饭功夫就能杀个片甲不留了。” 众人皆自无语,若非吐蕃官军,哪里用急着赶回去。 沉寂了好一会,龙菲芸敛容道:“各位前辈尽可放心,菲芸扮逍遥不是一次两次,前番连凤仪、美奈都能骗到,别人就更加看不出破绽了。” “此话当真!” 孟飞、孟雷异口同声的问道。 想当年任憔悴穷半生心力开创凌霄剑诀,华山顶上连败中原武林盟七大高手,半招“千古风流谈笑间”连独孤宇亦自愧不如,天下第一四字当之无愧,一朝单人独剑,被骗轻出,还不是落得个伤重跳崖,惨死谷底的结局。前车之鉴啊,他们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在侄儿身上,所以早在赤尾屿的观潮崖顶见面相认时两人便立下誓言,自此寸步不离任逍遥,舍却一命也要护得他周全。 二十三年梅若雪遗言,无论如何不要告诉侄儿他的生世,孟飞却还是说了,因为当时的任逍遥已经拥有和鬼冥神君一较高下的武功,手里握着的权柄更足以为父母报仇。如今任逍遥已被誉为“武林至尊”兼得封王,中原群雄皆奉其号令,湖北、西川、陕西、京西四路归其掌控,理当再无所惧,然此次远赴天山等若一脚踏进了修罗教领地,身边既无大军亦无教众,只有他们一行二十余人,虽说一路行来平平安安,但那是大伙联合行动,修罗教慑于高手之中不敢轻举妄动,任逍遥单独一走,不是和任憔悴当年一样随时有被修罗教围攻的危险。 万一历史重演,那…… 那岂不是追回莫及! “菲芸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出任何岔子!” 龙菲芸投任逍遥一抹含情脉脉的眼神,旋即换过坚毅之色一字一顿的答道。 任逍遥心中一暖,傲然道:“逍遥现下修为早已今非昔比,即管修罗教识破此计倾朝而出,战,战不过,走,还是轻而易举的。” 孟飞、孟飞对视一眼,再次异口同声的答道:“好,就这么办。” ××××××××××××××××××××××××××××××××××任逍遥走出大帐,外面虽仍是那身华服锦袍,内里却一整个的全部换过。 惯由龙菲芸穿着的苍茫踏雪甲现在给他套在了里面,外头还罩了一件用极其珍贵雪蚕丝织就的夹袄,至少能提升三成对内劲的防护力。 此外,他的衣兜的夹层挂了一整排的“五蛇骨针”这是孟家堡最为霸道的暗器之一,全是以毒蛇的骨骼,再浸以极厉害的毒药制成的,见血封喉,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即便是修罗四使这等高手只要被五蛇骨针稍微划破一点皮肉,不到一个对时,便得呜呼。 此外还有北辰一刀流密制的炎焱手里剑、苏涵碧亲手调配的“醉仙甜酿”药粉、听雨轩巧匠胡老四精心研发的、能在空中任意现出文字的烟火讯号筒…… 总之一切需要的物事全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必须等一会,等到子时一刻。——龙菲芸观察天象,料得那时天空将阴云密布,遮蔽月光,为他的悄然离去创造最好的环境和时机。 趁着这片刻的余暇,他想多看一眼月色下宁谧的村庄。 这个才遭到马贼洗劫,葬生了三分之一的村民、还有三分之一身受重伤,但却没有一位村民就此屈服,就此放弃,坚持要守着他们祖祖辈辈经营的土地,便是孟如烟问南宫凤仪借了几万两银子打算安排村民们搬离牧区,也被婉言谢绝。 留连故土,缅怀亲情。 目不识丁、野蛮教化的吐蕃百姓尚且如此。 况乎被誉为侠圣的他。 任逍遥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脚步。 星光月照下,犹若来自最深黑星空降世下凡的凌波仙子的玄清秋站在不远处微凸起的一座小丘上。 皎洁的月光映在她的身上,明暗的月影凸显出她一身完美无瑕的动人曲线。 任逍遥见惯美女尤物,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决不少,但此刻一瞧,依旧狂涌起惊艳震撼的感觉。 她的美和其他女子绝不相同,是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么自然的、无与伦比的真淳素的天生丽质。 就像长居洛水中的美丽女神,忽然兴到现身人间。 纵是在这才刚经历屠了杀和掳掠,整座村子都沉浸在哀恸和伤感的凄楚环境中,她的“降临”却把一切转化作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动人至极。 她虽现身凡间,却似绝不该置身于这配不起她身份的尘俗之地。 对她有若刀削般充满美感的轮廓线条和冰肌玉肤,清丽如仙的容貌来说,任何一丝一毫的增减都会破坏这只能出自上天鬼斧神工的月貌花容,她的肤色在月照之下,晶莹似玉,显得她更是体态轻盈,姿容美绝,出尘脱俗。 从任逍遥处身的角度看去,半阕明月刚好嵌在玄清秋脸庞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这初春时节温柔和煦的月色里,份外强调了那有若锺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这种异乎寻常,令人呼吸屏止的美丽,岂是尘世间的凡笔所能捕捉和掌握的,纵倾世上全部言语恐怕亦不能描绘其之万一。 任逍遥呆瞧着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心弦震动、愣立原地的当儿,明丽的犹如月里嫦娥一般的玄清秋也看见了他,幽幽别转身来。 这如同一枝绰约朦胧,弱不胜衣的芍药般倩秀的美人儿穿着一身翠绿色襦袄,外罩素蓝地淡黄凤纹的锦绣裙裳,脚踏尖头履,整袅袅婷婷、眉目含情地向他走来,整个天地都似因她出现而被层层馥郁芳香的仙气氤氲包围。 明月照亮了她的整张脸庞,有如大地般自然,没有任何斧凿之痕,黛眉如画,杏眼如星,俏颜如画,高髻的云鬟,淡素的蛾眉,充满著清雅诱人的风情。 如果说彻底开放的龙菲芸美丽夺人心魄,此刻的玄清秋却是另一种味道,乍眼看去惊为天人,之后愈看愈觉得秀气迫人而来,端庄娴雅的外表里藏著无限的风情和媚态,胜过天上皎洁的星月,明艳不可方物。 如果说片刻前的龙菲芸像一团燃烧的烈焰,那现在的玄清秋就是一湖波澜荡漾的春水,在月色朦胧下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尤其是那一双烟波如水的淡黑双眸带着某种仿似对世事一无所知、天真烂漫的神采,充盈女性的温柔娇俏,令她纯美得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等待着任逍遥去采摘。 任逍遥心中涌起奇异的滋味,仿佛这一景象以前曾经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玄清秋缓步而来,裙摆缓动,细褶展如水纹,轻软柔顺地衬出跌宕起伏的腰臀曲线,更显得风姿绰约,如曳碧波,那款款的步态,曼妙绝伦的身姿,无处不媚的举止,令人为之失神。 忽然,玄清秋加快了脚步,在任逍遥天下罕有、举世无双的敏锐灵觉反应过来前,“嘤咛”一声投入了她怀中。 “任大哥,带我走!” 第十二章 解开心结 抚触温凉,说不出的香柔软腻,竟比杏仁豆腐还细,犹胜珍珠蜜粉之滑。 任逍遥脑中一股热血直冲上来。 “任大哥,带我走!” 玄清秋以她那不带一丝杂质的娇柔声线重复着又说了遍。 “什么!” 任逍遥一怔,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第三遍出口,玄清秋已是语带哭腔,高耸的胸脯不住急促起伏,美眸泪花滚动。 “带你走?为什么!” 任逍遥满头雾水。 玄清秋在他怀里仰起螓首,娇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美丽的眸子变得空洞洞的,“哗”的一声哭了出来。 “清秋,你……你倒底怎么了!” 以任逍遥的见多识广和察言观色的本领,竟全然看不出玄清秋为何痛哭。 “我怕、我怕——” 玄清秋脸蛋毫无保留的贴上任逍遥肩膀,泪水不住漏出眼帘,“鬼冥神君……修罗教呜……好可怕、好可怕……听龙姐姐说他们杀人如麻,折磨人的手段……呜……爹爹、娘亲……呜……” 任逍遥这才明白玄清秋是受了惊吓。 她一个世家门阀的大小姐,养在深闺,受尽娇宠,别说没见过武林中的恩恩怨怨、打打杀杀,恐怕平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玄门哪能比得听雨轩,凤仪、凤姿生下来就注定要和江湖结缘,而她…… 本该和江湖恩怨、武林仇杀扯不上任何关系,等到十八岁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嫁了,相夫教子,安安稳稳的渡过一声,却因为自己的缘故硬被牵扯进来。 以前在杭州、在花萼谷、在天极教……都是大宋的国土,因为自己的安排,哪处没有几百、几千人负责保护她,纵然情况危急,纵然形势严峻,已经经历过一次家破人亡的磨难的玄清秋总还能坚持下来。 而现在呢? 为了借沿途美景化解她心中可能存在的那个“结”为了能够寸步不离这世所罕有的人间绝色,自己想也没想就把她带来了西域。 这一路行来,众人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唯恐着了修罗教的道儿。 夜晚分班执哨、饮食饮水细加检视、每过山谷险必先往查探…… 许多江湖儿女看来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到了玄清秋眼中无一例外全成了压力,诺大的压力,成天看着姐们防这防那,小心翼翼,纤柔娇弱的她心里能不慌么。 惶论在李雪杏、孟如烟旧居的村落看到百多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惶论听到担忧自己的师父和三叔一次次提起修罗教的诡计;更惶论得知那个不惜一切代价的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让他情不自禁的喜欢上的任大哥就要孤身犯险…… 任逍遥轻抚着玄清秋剧烈抽搐的香肩和背脊,感觉到襟头衣衫的湿润不住扩大,他的心中泛起无尽愧疚。 怪自己,怪自己鬼迷心窍,把她从中原带到了吐蕃;怪自己,怪自己考虑不周,不知不觉间给她心理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恐惧。 “清秋,没事的,任大哥向你担保,不会有人伤到你半根头发。” 他竭尽所能,闻言细语的安慰着,连赌咒带发誓玄清秋的泪水就是不止。 “任大哥,带我走——” 玄清秋哭得梨花带雨,翻来覆去说得就是这一句。 “好,好,等任大哥取回骸骨便带你回去,一个不停的回去,啊。” 玄清秋娇躯再颤,双目涌出热泪,探出抖颤的手,抚上任逍遥的脸庞,呜咽道:“不,不要去,人家想走就是担心你……担心你出事……呜……” 她苦苦压抑许久的真心话终冲破了堤防,不可收恰地爆发了出来。 什么! 她担心的不是自己,是我! 任逍遥剧震一下,感动至眼睛通红。 “乖,别哭了,任大哥我不会有事的。” “呜……呜……别去……” 眼瞧玄清秋哭成了泪人儿,任逍遥既心疼又难受,偏生把劝慰的言语说了个遍却全然无用,急得慌不择言:“其实……其实呢你也毋需担忧,鬼冥神君和修罗教未必……未必就真的坏事做绝,十恶不赦……” 玄清秋秋哭声顿止,猛地抬起头来,仍泛泪光的秀眸一闪一闪的盯着他。 任逍遥不想随口一语居然顶用,只好后者脸皮接下去:“是啊,修罗教创教三百余年,一直和少林、丐帮、天极教等中原武林各大帮会门派相安而处,从未插足过中原武林之事,是鬼冥神君那厮为一己私欲任立孤行,枉自挑起武林争端,这才……这才被斥为邪魔歪道,成了中原武林人人喊打的魔……对象。” “那……那就是说鬼冥神君他……他是最恶毒……” “鬼冥神君也非天生就是大魔头,只不过因爱生恨,乃至……” 任逍遥本是安慰玄清秋,这时却不由自主的生出感叹,“哎,‘爱’之一字最是难测,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爹爹由爱入武,以情御剑,创出天下无双的凌霄剑诀,而鬼冥神君、恨天却因爱无所获而堕入魔道——他们并非天生恶毒,乃是被情被欲蒙蔽了心性,以致做出种种看来凶狠歹毒的事情,其实……” 为了安抚玄清秋,他什么话都出口了,“其实追求爱情并没有错,错的是方式和方法,只要时候能及时醒悟过来,改邪归正,弃恶从善,这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 “真的,真的么,真的可以原谅?” 玄清秋举袖揩了揩泪,柳叶般纤细修长的眉毛下一对水汪汪的,宛如碧空之中初生起的新月,带着荡人心魄、惹人爱怜的味道,更有一种让人为她死也心甘情愿的强大魅力。 “嗯。” “为了追求爱情,即使过程有错,只要……只要是为爱人好,也……也能原谅?” 玄清秋一瞬不瞬的瞧着任逍遥,伏在他怀中的娇躯娇躯微微颤抖着,一头像黑丝绸一般的头髮披在肩上,蜿蜒柔和的线条时刻撩拨着任逍遥的心弦。 任逍遥不虞有它,点头道:“当然,追求爱的过程总有坎坷,追寻爱的途中总有磨难,不管爱侣们怎么样,只要能风雨同舟,一起闯过去,其他的事情有必要计较么。我们追求是情,是爱,结果都有了,过程还有什么好在乎呢。” “那……那如果爱的一方做了傻事,却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和爱侣相处……能不能……能不能……” 说话间玄清秋身体簌簌悸颤着,似乎在担忧什么。 “当然原谅。” 任逍遥还道玄清秋说得是方才阻止他取回母亲骸骨这件事情,反正已经说通了,她也不在阻止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重重点头道,“只要是真心喜欢对方,真心为对方好,无论……无论你作甚么我都不在乎。” 说到最后已经变成直白的谈论自己和玄清秋的感情了。 玄清秋呆呆的看了任逍遥一会,忽然害羞的把俏脸埋入他被她泪水沾湿了的衣襟去,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嗯,清秋懂了,清秋以后再也不怕了。” 任逍遥温柔为她拭去俏脸遗留的泪渍,发觉美儿人眼中荡漾的氤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千般蜜意,万种柔情,映着皎洁的月色,入目何止一个美字,那氛围、那情调,真是百炼钢也化绕指柔。 她的心结终于开启,眼神虽然还带着一丝方才遗留的淡淡忧伤,内中却透露出彷若在暗处鲜花般盛放的感情,倾诉着对生命的热恋和对爱情超乎世俗的执着追求,仿佛破开幽暗天际,射向大地的一缕月光,皎洁灿烂,奕奕生辉,以任逍遥的多年流连花丛,拥美无数的经历,亦被她旷绝当世的仙姿美态所震慑。 许久,许久,任逍遥才依依不舍的把玄清秋放开,美人儿酥胸那充满弹跳力和软如绵絮的感觉,仍清晰未褪地留在他胸膛处。 “时候差不多了,我……我该走了。” “嗯,早些……早些回来。” 清风拂过,吹得玄清秋衣袂飘扬,得小蛮腰儿迎风欲折,胸前轻衫被吹得紧贴身上,现出优美饱满的酥胸轮廊,用她那柔美如天籁的声音,以一种带有音乐般的动人语调娓娓叙出离别之意。 任逍遥心神一荡,差些又冲过去将他拥入怀中。好在想到美人儿的心结即已解开,取完骸骨后有的是的机会缠绵恩爱,强自按捺住冲动,转身离开。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玄清秋幽幽的发出一声叹息,微微侧仰螓首,望往高嵌夜空、眼看要被阴云遮掩的明月,任由秀发随风拂动,喃喃道:“师父,这是徒儿最后最后一次为圣教出力,徒儿的心以后就属于任大哥了…… 第十三章 雪崩奇险 天山遥遥在望。 任逍遥策骑马上,极目远眺,无数高耸入云的山峰,终年为冰雪覆盖,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熠熠的银辉,瞧来是那样的雄伟壮观、庄严而神秘。 为了防止修罗教由马匹的数量察觉他已悄然离开,任逍遥没有没有骑马,而是师父当年那样纯靠一双腿来完成这几十里的狂奔,只不过孟飞当年背得是他,任逍遥背得则是一个用来盛装母亲骸骨的黑色锦袋。 他的逍遥游身法已趋神鬼幻化之境,兼得先天无上罡气之助,快逾奔马,迅似虎豹,古往今来无人能及,昔日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银翼铁掌”拼尽全力狂奔一日一夜方从天山赶至村落,全力奔行的他最多只需要四个时辰。 为了减少体力、精神、意志的消耗,以作不时之需,任逍遥并没有把速度提到最快,而是在保证隐遁身形,不曝露任何踪迹的情况下尽量缩短途中花费的时间——安全第一,时间次之,只要取回骸骨,重回峰顶,便是修罗教识破了龙菲芸的伪装,倾朝而出过来堵截,也休想阻得住他! 日已过午,眼前豁然开朗。 穿过碧绿的山地草原,跨越茂密的原始森林,穿越深而窄的石峡,一个碧波荡漾,风光如画的湖泊出现在眼前。 天池! 池中的水都是由冰雪融化而成,晶莹洁净、清澈透明,松树环湖耸立,阳光由浓叶成荫的树顶透射下来,彩光纷呈,美得难以描拟。 是时恰值初春,岸边开始溶解的积雪泻入湖内,原被雪覆盖的嶙峋怪石似从雪层里冒出来,成为天池源源不断的水源。 树丛山石间溪流交错,涓涓细流,潺潺静淌,似若不属於这世界的仙境,平静清澈的湖水倒映着青山雪峰和周围山坡上挺拔的云杉、白桦、杨柳,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风光旖旎,宛若仙境,教人心怡神醉。 传说天池便是“瑶池”是西王母会聚众神仙举行蟠桃盛会的地方,据《穆天子传》记载,年前的周朝穆王曾乘坐“八骏马车”西行天山,西王母在天池接见了他。穆王赠送大批锦绸美绢等中原特产,西王母则回赠了天山的奇珍瑰宝,并邀请穆王游览天山名胜。穆王亲书“西王母之山”留作纪念。临别时,西王母劝饮再三,即席歌曰:“祝君长寿,愿君再来。” 任逍遥看在眼里,不由得诗兴大发,吟唱道:“瑶池阿母倚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文)臆想着待四夷宾服,外患尽弭便携众娇妻隐居于此,终日与青山绿水为伴,享尽人间至乐。 @人)欲往天山绝顶,需从天池西岸绕到湖的南端,溯大东沟而上。 @书)大东沟谷地和缓开阔,谷底和阴坡云杉密布,阳坡上布满了灌木丛,大批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屋)任逍遥信步登上一座小丘,环目四顾,周围景致尽收眼底,处奇峰峻岭层层环护,翠色浓重,水草肥茂,山重水复中地势开阔,满眼绿荫,龙胆、紫菀、金莲、银莲……无数野花竞相开放,以它们鲜艳的色彩,将绿毡点缀成姹紫嫣红的美丽画卷。平坦的河岸边,隆起的古冰碛垅上,山地向阳的缓坡上,牛羊成群,牧歌悠扬,盘羊、雪豹、猞猁、天山鹿、天山羚等出没其间,生气盎然。 这里有许多远近闻名的温泉,泉质温养柔和,热气蒸腾,如奶稀般浓稠润滑,既大利于女子肌肤,使之润泽细腻,更具养生神效。 任逍遥闭上眼睛,臆想着在冬至时节,玄清秋褪去衣衫,露出凝脂白玉的天体,浸浴在温泉里,额间沁汗,肌肤上浮露一层淡淡娇红,胸口、面颊仿佛是玫瑰花瓣染就,更衬得玉脂酥滑,薄肌净透……热气萦绕,加上从天而降的雪粉,有若人间仙界,而她便是那降临凡尘,绝殊离俗的嫦娥仙子。 沿着山脊上行,随处可见巍峨壮阔的冰川冰碛,粒雪区陡峭险峻,冰舌却甚平缓,裂缝纵横交错,密如蛛网,冰川冰面上覆盖着大小不等的石块,人可以行其上。冰川之上有无数水深莫测的冰面湖、数百米深的冰裂缝,还有浅蓝色的冰融洞、冰钟乳、水晶墙、冰塔、冰椎、冰蘑菇、冰桌和冰下河等冰川奇境。 冰面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冰川漂砾,夏季消融强烈,融水汇成许多冰川河道,最大的宽达三四米,深五六米的深切曲流,水声咆哮,不绝于耳。 任逍遥目力超卓,冰川地貌一览无余,情不自禁的生出“银峰怒拔,冰流塞谷,万山罗拜,惟其独尊”的十六字赞语。 “轰!” 陡听霹雳般一声巨响。 山坡上纵横交错的冰川突然间冒出无数气泡,那是层冰震裂的征兆,紧接着沙尘滚滚,白雾迷漫,冰块炸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任逍遥大吃一惊,抬眼望去但见不远处的雪尘滚滚飞扬,倾泄而下,掀起数数丈至数数十丈高的雪浪,腾起的雪雾,像蘑菇云那样上升、扩散。 雪崩! 任逍遥心中一懔。 眼前一片白漾漾的景象,爆豆也似的冰块碎裂声音震耳欲。 远处刚好有块巨大的悬岩横在前面,千百吨重的冰岩和雪块都像火山喷泻般而下,一旦碰着悬岩,便如同滚珠似的飞腾起来,作弧形的抛物线向山谷抛下有如殒星,纷落如雨兜头盖脸的朝自己立身处袭来。 天山之上堆积着深不可测的万年冰雪,尤其在他攀登的这个方向,潜伏着无数冰崩和雪崩的“槽印”成为整个山脉间最危险的地区,几乎每年都要发生巨大的冰崩和雪崩,百里之外都可以听到它的轰隆声,生物但叫碰上体想活命! 当初孟飞、梅若雪所以能安然登上峰顶,乃因适逢数九寒冬,冰雪凝结,发生雪崩的几率微乎其微,故一路安安稳稳,无惊无险,而任逍遥初春时节至此,恰值冰雪初化消融,遇上大雪崩也就不稀奇了。 任逍遥轻功绝顶,更身负天下第一身功,且无须目视仅以第六感便能掌握雪崩的一切动向,免去了被雪雾祸乱视力,目难辩物的危险,当可尽展其能,与这天地之威一较高下,看看究竟是“天威难测”还是“人定胜天”但他却选择了避开。——取回娘亲骸骨才是大事,和天斗?以后有的是机会。 任逍遥纵身掠到一旁的悬崖旁,单手抓住凸出来的石笋,将身体倒挂在悬空的岩石下面,任由无数巨大的冰块在狂风中呼啸、炸裂。 刹那间,山沟里响起巨大的雷鸣声,万山回应,震说欲聋,冰雪挟着泥沙倾泻,放眼尽是从悬岩上滚塌而下的磨盘大的冰雪从头顶滚过,从身边飞过…… 这是世间难逢的奇景,是那样的可怕,又是那样壮丽无伦,即使百里之外都能听到它的轰隆声。 任逍遥纵是盖世英雄,此时亦觉心头颤震。 摹然间悬岩上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冰块坠了下来。 那块冰块大得惊人,像一座小山似的骤然从天外飞来,压在悬岩上面,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炸裂成无数碎块,震撼得那横凸出来的百丈悬岩也摇动起来,他一手抓紧石笋,一手抵在身前运劲相抗。 他的身体剧烈摇晃着,可以看出整个山头颤抖得有多么厉害! 任逍遥的眼睛也被狂风刮得不能张开,但觉冰块飕飕的从四边飞过,触肤生痛,犹若刀割……他一生之中,不知经过多次大阵仗,却从无一次像现在的奇险!生命系于一线,就像到了悬岩的边沿,只要稍一松劲,便会从万丈高峰跌下! 先天无上罡气全开,九转归原劲全开,第六感全开…… 任逍遥拼着超人的勇气,卓越的修为终于支持了下来。 这时风雪已止,天朗气清,翘首望上去,顶峰清晰可见,就像一个硕大无朋的宝石,在蓝天白云之中晶莹耀目,是那样的诱人,却又是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及! 迎面是一条大冰川,冰川上耸着一块块巨大的花岗石,被一座小山般的大冰块支撑着,形状酷肖一个巨型的“蘑菇”红日当空,泻下熠熠的清光,群峰雪盖,到处是巍峨耸立的陡峭山峰,披着银盔白甲般的冰雪,在湛蓝的天穹下银光闪烁。 翡翠般的冰川,宝石般的冰塔,构成了绝妙的图画,奇丽无双! 那是天公的大手笔,幻出了这人世间的神仙境界! 然而这神仙的境界,却又是何其凄寂,何其清冷! 任逍遥目力超卓,周围数里的景物却还能看的清清楚楚,然后除了静听自己的呼吸之外,他完全瞧不见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只感到自己也快要窒息了。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十几丈外竖着一道更高更陡的悬岩,长长的斜坡上,白雪点缀着狭窄的裂缝,就像树叶的脉络一样,遍布在冰坡,要是在这冰坡上爬行,稍一疏神,就会堕下裂缝,永埋冰底…… 因为对天山的了解实在太少,任逍遥误走上了地势最险的西坡,兼之罕见的大雪崩已将地势完全改变,登顶的难度比起孟飞、梅若雪当年难上何止数倍。 但任逍遥还是鼓足勇气,一往无前的继续攀行。 他抖一抖身上的冰雪,抖落了一切对人世的依恋和记忆,将下面的世界连同玄清秋和众娇妻一齐抛在后面。 他的脑中只有一个信念。——取回母亲的骸骨,和父亲同穴而葬,完成二老弥留之际的最后心愿。(平定武林,匡扶江湖的梦想他已经完成了)迎面是一道纵直的冰裂缝,阻着去路,裂缝深陷而狭窄,就像一条竖着的“冰胡同”任逍遥找不到出路,只好钻了进去。 “胡同”幽深暗黝,虽有上面透下来的冰雪寒光,眼前道路已看不清楚了,只能依靠第六感来辨别方向。 环境如此恶劣,换成别人哪怕是易天寒、付龙渊这样的级数亦要筋疲力竭,四肢麻木,不得不停下来盘膝静坐,运功调息,而他先天无上罡气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八处窍穴仅在长时间面对‘天灾劫火’这等近乎阳中之阳、兼带吸摄效力的魔功前才会感到不支)这是凸出来的山坳地区,承受的风力最大,狂风卷着积雪,吹得人难以前进,天山诸峰都是终年雪盖,只有西坡这处的山峰,因为经常被狂风吹刮,越过冰胡同后的山峰东面,也即是正向着任逍遥的这一面山坡,积雪被风吹得干干净净,露出赭色的岩石,与周围景色大不调和,更增荒冷寂寞之感,令人惊然生惧!” 猛烈的西北风冲击着北峰和主峰的岩壁,带着暴雨一样的冰渣和雪粒,嘶啸着,翻滚着,形成一股强烈的旋风,直欲将攀登者硬生生吹下山去。 任逍遥张大了嘴拼命地吸气,仍然感到胸脯闭塞,喘不过气来,内息疾速运转这才平复如初。 此刻的天山西坡,那真是世上无可比拟的奇险。只见上面除了陡峭的长长的冰坡之外,还横卧着两道百丈悬岩,珠峰银色的山峦间尽是浓密的白色云雾,飞絮一样的云气,触手即散,有几只矫健的山鹰在悬岩上空盘旋。 突然问一只山鹰从云雾中直直坠落,看来它是因为雾遮着视线,触着悬岩的利石而跌下来的。 第十四章 置诸死地 天山绝顶,狂风呼啸。 坚冰兀立,白雪皑皑,天蓝色的冰川像彩缎一样,从峰顶向四面八方撒下来,镶嵌在洁白的山坡上,映着夕阳得余晖显得分外灿烂。 这里就是娘亲投崖殉死的地方! 任逍遥提聚功力,环目四顾,确认周边没有比这更高的山峰,这才怀着追思哀悼的心情缓缓走向峰顶。 前方状似蘑菇的巨大玄冰旁赫然立着一方石碑。 “修罗教第十二任圣女梅若雪,丰才富艺,兹鼗爰质,奇器传华,柔仪俊德,擢熙腾芳,孝馨克全,孰天不假年,坠而薨逝,得年二十有一,举教哀悼——统和元年岁次戊午,七月吉日,教主蒋振宁立。” 任逍遥一见,登时勃然大怒。 “鬼冥神君!分明是你逼死娘亲的,还有脸在此树碑。” 任逍遥奋喝一声,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唰啦”擎出冰魄玄霜剑。 “轰——” 巨响声中,墓碑中分而裂,炸成无数碎粉,迎着呼啸卷涌的狂风漫天拂扬。 “娘,儿接您来了!” 同一时间,任逍遥伏跪在地,单手掩面,泣不成声。 二十三年的那个严冬,就是在这高耸入云的天山绝顶,娘亲以她身为女子的柔弱身躯硬是拖住了修罗四使,为师父和自己赢得了冲出包围的机会…… 儿子逃离了险地,娘亲却精疲力竭,在重重包围、逃离无望的情况下选择了投崖自尽,以死殉夫,葬生在这茫茫雪域之中。 二十三年,整整过去了二十三年。 每逢清明、鬼节,总是见着师父、菲芸、美奈她们烧纸焚香,祭奠亲人,自己虽也没忘记遥拜“任前辈”却根本不知他便是自己生父,更加忽略了为自己舍弃一切,把一缕芳魂丢在天山,死后仍要同爱侣两地相隔的娘亲! 为人之子,二十三载未能尽孝。 有何面目枉称风流侠圣,有何面目被奉武林至尊。 “娘亲,儿来晚了,儿……” 任逍遥以头碰地,泣血顿首。 二十三年的孤处雪峰,二十三年的雪覆冰磔。 因为自己的不孝,娘亲葬身天山后亦饱受苦楚! “娘——” “您为什么要师父隐瞒儿的生世,为什么要儿二十三年不能尽孝。” “你怕儿报不了仇,怕儿死在绝杀、修罗教手中。” “不,儿能报仇!” “冥冥中自有天意,让儿在云坞谷底学会了爹爹的凌霄剑诀,您留给儿的九龙玉璧助儿保住了天极教,没有让奸佞嚣小、邪魔歪道毁去太祖皇帝、龙教主辛苦创立的基业……儿已是中原武林盟盟主,已被中原群雄奉为侠圣,儿麾下掌控着扶桑忍术界数万忍者精英,儿是大宋的王爷,儿……” “儿继承了爹爹的遗志,儿没有辜负你对儿的期望!” “杀父仇,弑母恨,儿终有一天要倾己所能,百倍、千倍、万倍的从修罗教那里讨回来!” 任逍遥心神激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额角、掌心早已满是献血。 “娘,儿这就来接您,接您回到中原,接您和爹爹……和爹爹同穴而葬!” 任逍遥哽咽着,取出来准备好的攀崖工具。——以他的绝顶轻功,高超身法,原本不需要这些照样在天山绝崖,但为了节省时间尽快取回母亲的骸骨,为了早日返回中原,别说借助工具的力量,哪怕是摔成重伤、血流遍地,只要能活着回去及时处理、应对吐蕃倾举国之力发动的这场战争,一切付出都在所不惜! 时间紧迫,没有空在崖顶多呆,任逍遥哭拜之后连打孔安置铁钉以固定悬垂到崖底的绳索的功夫都省了,直接运起弹指烈焰,硬是用手指在那霜冻千载的玄冰之上破出一整排洞孔,将绳索和铁钉固定的稳稳当当。 “生而同裘,死亦同穴,天人相许无尽处——爹爹,娘亲,你们成亲时发下的誓言,儿一定会帮你们实现!” 一语终了,任逍遥走到崖边纵身一跃,义无反顾的跳入了万丈深谷,浓烟白雾随即弥合,将他遮盖得无影无踪。 他左手拉着绳索,就那么直直坠落,身子冲开数十丈下的萧瑟寒雾,犹若离弦之箭飞速冲向谷底。 山壁陡峭,时不时有凸耸出的坚冰阻住去路,任逍遥催发真劲,仗冰魄玄霜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锋锐左劈右砍,硬是在近乎垂直耸峙、坚冰四布、密集如林的悬崖下破开通路,逐渐接近重重云雾下深不见底的冰坳。 悬崖很深很深,凛冽的狂风在耳边呼啸,任逍遥纵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刮在脸上依旧有如刀割一般,直欲将皮肤刮烂撕裂,外披的长袍被狂风吹得不断拂扬鼓殇,“啪啪啪”的声响震耳欲聋。 任逍遥屹然不惧,除了一手牵住绳索,双足反倒运飞仙化羽,就像那日在鬼愁崖为玄清秋取木宝异果那样,拼命的加快速度,不惜一切代价和时间竞争。 突然,任逍遥手头一松! 由绳索传来的巨力倏地空了。 怎么回事! 任逍遥凛然一惊。 凭他敏锐的直觉,立然查知是绳索断了。 绳索怎么会断! 这不是普通的绳索,是在龙菲芸的主持下由听雨轩匠作工坊四十名巧手匠人以乌金丝、雪蚕丝、龙血藤、天麻藤等十几种材质特制而成,金石难断,坚韧无比,任他万载玄冰有多坚硬、有多锋利,决不可能将绳索磨断。 何况…… 以他超乎常人的的第六感,绳索如果是给坚冰、山岩磨断的,事先不可能一点预兆都感觉不到,骤然间来这么一下…… 毫无疑问,绳索是给人割断的! 修罗教! 任逍遥心中一紧。 对,一定是修罗教,否则还有什么人能躲过雪崩,紧随我之后来到峰顶。 不对啊,菲芸的计划应该天衣无缝,一路上我又是小心翼翼,怎可能…… 啊,是了,以鬼冥神君之老谋深算,怎会不派人留守天山,我在山脊时以为没有细加查探便纵声大嚷大叫,故而被暴露了踪迹。 但对方为什么要斩断绳索呢? 想我摔死? 怎么可能! 我都下到一半了,还有一身绝顶轻功,别说死在崖底摔伤都不可能。 把我困在崖底,冻死、困死? 开玩笑! 以我这身修为,早已寒暑不侵,冻死……哼哼! 至于困死? 更加是无稽之谈。 悬崖纵然陡峭,四周却是坚冰兀立,徒手攀爬在旁人眼中或许不可思议,在他看来无非是用用轻功便成。 那斩断绳索的因由…… 只有一个! 拖延时间! 修罗教主力被菲芸拖在村子那,埋伏在天山的人手定然不多,若是赶回去报信说不定一来一回我已经拿到骸骨顺利离开了。 所以对方才割断绳索,拖延我上峰的时间,好回去报信引修罗教主力到来! 任逍遥一个激灵。 天山绝顶就那么大地方,要是被鬼冥神君、天绝地灭、修罗四使等一众高手堵住,想走恐怕就难了。 不行,我得立刻上峰,追过去被他们全部杀光,否则等取回骸骨看到的说不定就是修罗教大批高手了。 任逍遥心念电转,五指往坚冰一捺,内劲流转,龙抓手电擎而出。 “轰——” 积淀万载、强坚硬韧犹胜金石的玄冰被他五指一触,硬生生的震裂开来,九转归原劲瞬间流转,将他坠落之势化作往上冲腾的劲力,“呼啦啦”倒搠而上,以肉眼难辩的高速疾冲向崖顶。 争分夺秒,不容迟滞。 任逍遥功力全开,冒着侵体而入的寒气闪腾突跃,如鹰翱翔,如鹏展翅,双足交相互踏,左一晃、右一闪,接踵而至的使出羽化登仙,九纵九跃间,身形越拔越高,在云雾、寒气、雪粉的衬托下真如修真之士得道成仙一般。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杀掉回去报信的修罗教妖佞,决不让鬼冥神君知道自己到了这里。 一注香,任逍遥只用了一注香功夫便已接近峰顶。 因为功力全开,他的灵觉无比敏锐,远远的便听见崖顶嘈杂喧哗的人声。 果不出我所料,斩断绳索的真是修罗教中人。 任逍遥精神百倍,左手抓了一把“五蛇骨针”右手紧握住冰魄玄霜剑,身形在空中一个盘旋,电光火时间已然跃上顶峰! 他的打算是先施暗器,再展剑招,一瞬间杀光周围所有敌人。 然而手出到一半,任逍遥的动作便停住了。 因为顶峰上的这些人他根本杀不了! 别说全部,就是想杀其中一人,凭他一把暗器一计剑招根本就杀不了。 不,不是杀不了! 是要对方中任何一个受伤都不可能! 鬼冥神君、天绝地灭、修罗四使。 须空、须劫、须慈。 还有……还有…… 本该死去多时的恨天和焚日、绝月、夺魂、追命、慑魄五大杀手! 第十五章 大宋将亡 任逍遥甚至一晃,差些儿当场栽倒。 “任教主……不不不,应该是任盟主,武陵王,久违、久违了。” 恨天朝他微一拱手,慢思条理、笑眯眯的道。 任逍遥脸色“唰”的白了,双目暴张,难以置信的瞪瞧着他。 “你……你不是中了唐大门主的‘三江夜雨’,被打落断肠崖了么!” “哈哈哈!任逍遥啊任逍遥,你也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时候。” 恨天放声大笑,森厉的眸子里满是得色,“是,唐云鹤的计划是天衣无缝,事先控制唐瑞庆、唐茂林、唐炎祥,利用他们诱我绝杀主力攻打唐门,一头撞进竹海三关早已布置好的天罗地网,聚而歼之,永除后患……” 任逍遥的呼吸急促起来,截断道:“是啊,唐大门主计划成功了,绝杀主力尽被歼灭,而你也……就算你武功卓绝,掉下断肠崖没有摔死,那他们……” 任逍遥两眼圆瞪,不可思议的扫过五大杀手,声音颤抖起来,“他们为什么也没事!” “你真以为坠崖那个是我,死在蜀中唐门、听雨轩和君山的是他们?” “什么!你……你是说……” “坠崖的那个我和当场战死的焚日、绝月、夺魂他们全是替身。” “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你们早便识破了我的计划,早便设计好……” “正是。” “不,不会的!” 任逍遥两眼血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我的安排天衣无缝,自始自终没有任何破绽……” “的确,这个计划本身没有问题,就算用上一百次我也会中一百次计,只不过……哼哼!” 恨天这时未带面具,捋着颚下三缕长须,阴笑道,“任教主聪明绝顶,难道连这其中的关节也想不通透。” 任逍遥猛地一个激灵,失声道:“我身边有你安排的内奸。 “哈哈哈,虽不中亦不远矣。” “怎么会……怎么会……” 任逍遥大汗淋漓,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若非倚着身后一块玄冰怕是早坐倒在地了,“知道我计划的只有六位分盟主和师父、三叔、易前辈、付前辈还有菲芸、凤仪……这……他们中不可能……不可能!” “别猜了,任大盟主你就算聪明绝顶,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是她把你买了。” 一把阴恻恻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接着便见一众邪道高手往两边散开,鬼冥神君的亲传弟子陈亦希领着一千娇百媚的绝色少女缓步行来。 宝石般的明眸配上白里透红的皮肤,诸内而焕发于外的秀气迫人而来,看得所有人眼前一亮,脸色虽然略显苍白,却有一股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柔弱美姿,只要是男人,就会兴起把她拥入怀里轻怜蜜爱的强烈冲动,是那种当男人见到便想拉她登榻寻欢,但又不忍稍加伤害的倾国倾城可人儿。 “清秋!” 任逍遥虎躯剧震,脚下一个趔趄,左手下意识的往后一撑。 “轰——” 坚冰应声而裂,天山绝顶之上霎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雪粉。 “怎么……怎么会是你!” 任逍遥像给一盘冷水照头淋下,脸上肌肉僵硬起来,浑身如披冰雪,动也动不了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修罗教第十八代圣女,也是本君亲手带大的女徒儿。” 鬼冥神君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如石破天惊,一字一字的敲打着任逍遥胸膛。 “修罗教,圣女!” “对,和你母亲一样,也是圣女。” 鬼冥神君眸神转厉,一瞥被任逍遥击成碎粉的石碑,陡然间狂暴起来,狂吼道,“哈哈哈,任憔悴,任憔悴!当年你用卑劣手段夺走了本教圣女,害得本君一生孤苦。如今我再送你一个给你儿子,让他为了美色千秋功业毁于一旦,纵负一声神功照样要命丧黄泉!” 任逍遥的呼吸似已屏止,目光空洞,呆呆瞧着玄清秋,忽然喉头一甜,“哇”的喷出大口鲜血。 “任大哥——” 玄清秋娇呼一声,待要冲过去时却被陈亦希一把拽住。 “师妹,都到这时候了,理他作甚么!” “我……我……任大哥……” 玄清秋樱唇张了张,千言万言却不知从何说起,无奈的闭上美目,任由两行清泪从眼帘流落玉颊,任逍遥惊疑不定望向鬼冥神君,颤声道:“她……她……不是玄门大小姐么,怎地……怎地成了……” “事到如今我就明说了罢。” 开口的居然是恨天,“所谓的苏州首富、虎丘玄家庄不过是我们绝杀设在江南的四大分舵之一,负责组织的资金流转和运转,玄浩淼都是我凭空‘造’出来的,何况是她女儿。” “这么说她孤身出逃,被海盗追杀……” “演戏,为了骗你而演出的戏码。” “五绝王蛊呢,中毒总不是假的吧!” “当然是真的,不然怎么骗得到聪明绝顶的任盟主你呢。” 鬼冥神君面泛冷笑,阴阴的道,“起初我们给清秋下雪山无影毒,是像用她的美色诱你在解毒时同她合体交媾,趁机以阴修罗刹功吸干你的全部功力,没想到你竟把持住,到头来愣是没有碰她。为了完成我交给的任务,清秋自己对自己下了五绝王蛊,好搏取你的同情,留在你身边做天字号第一卧底。” 任逍遥倒抽口凉气,惊道:“五绝王蛊无要可解,她、她……她不要命了么!” 陈亦希笑道:“本教摩尼圣典中记载了一门‘移宫转穴’大法,可将全身精血与旁人互换,五绝王嘛自然也就去掉了。当然,‘移宫转穴’一旦施展,至少减寿三十年,师妹苦心修炼的阴修罗刹功也会被一并带走,另外中毒期间受的苦楚也是免不了的——师妹付出如此代价,只为让你对她的凄惨生世深信不疑,由惜生怜,由怜生爱,直到你想把她收入私房,想对妻子一样对待她,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谈起所有的行动计划时也从不避她。” “鬼冥兄,老夫真是羡慕你啊,养出这么个既懂事又听话、一切都为师父着想,为圣教着想的好徒儿。” “不!不是的!任大哥,我……” 玄清秋呜咽着想要解释。 “师妹,事到如今,他任逍遥就是个死人,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亦希打断她话,一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师父,依徒儿看咱们不如……” 说到一般忽然止住,竟是任逍遥凌厉犀绝的眸神如电射来,瞧得他心中发虚。 “不对啊,其他事情我确实会当着清秋面说,但……但伏击绝杀计划全是在戒备森严的殿阁或密室里商谈,她她她……她无论如何也……” “是你告诉清秋‘只待绝杀平息,即前往天山取回母亲骸骨和父亲同穴而葬’的吧。” 鬼冥神君说出这话,任逍遥、玄清秋不约而同的身体一震,“绝杀的实力遍布天下,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完善的计划确认能荡平绝杀,以你担任中原武林盟盟主后肩头担子之重,身系责任之大会轻易对女人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短时间内根本实现不了的话么。” “你的一众娇妻虽然得你吩咐没有把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清秋,但因为把她当成自家姐妹毫不设防,平素的言谈中总会若有若无的透露出些许旁支末节。” 语调尽管淡漠,一丝冷的笑意在恨天嘴角扩大,“虽说神君的宝贝徒儿没有把消息一五一十的全送出来,但凭着你那句大话和经她之首传到我手的这些旁支末节已足够我看穿你的整个计划。 “所以你就找了几千替死鬼,做出绝杀覆灭的假像,好诓我……诓我……” 任逍遥背脊冰凉冰凉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诓你自以为江湖平定,武林安泰,放心大胆的来取母亲骸骨。” 恨天哈哈大笑,顺着他话头道,“都说骄兵必败,你任逍遥也不能免俗,老夫牺牲三四千条人命把你捧成武林至尊,你也就抛下教务迫不及待的来寻母亲骸骨了。” “三四千,你……你好狠啊!” 恨天声音转寒,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老夫牺牲绝杀一半的实力又如何,不这样能骗你入套,不这样能让你被困在此,走投无路!” “你……” 任逍遥急怒攻心,虎躯遥摇欲坠。 鬼冥神君露出一丝高深莫测,又充满冷酷的笑意:“本来我们是打算集修罗教、弥勒教、绝杀之力在天山设伏,把你们一网打尽,没想到……哼哼,你小子真是仁义无双、悲天悯人啊,居然连吐蕃的牧民都要去管,一个人孤身来到天山。好,我们先把你送上黄泉,再去收拾易天寒、付龙渊他们!” 天绝插嘴道:“教主,几个老不死杀就杀了,任逍遥的那些女人……” “我不近女色,你们看上了就废掉武功,带回去满满调教吧。” 众人齐声淫笑。 须空嘿嘿笑道:“久闻凤舞公主有过目不忘之能,对江湖轶事、武林奇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未知对本教的欢喜禅攻是否熟识啊。” 旋又叹道,“唉,可惜已被任教主开苞了,不然和贫僧合体双修岂不快哉。” 须慈淫声附和道:“是啊,没开苞的闺女那才好呢,穴儿又紧又嫩,干起来舒服得要命,于本教神功大有裨益啊。” 言语猥亵,比之采花淫贼亦不遑多让。 倘在平日,谁敢这样亵渎龙菲芸,任逍遥早把拔剑相向,把他大卸八块了,但现在他却不能妄动,因为在场的全是绝顶高手,鬼冥神君、恨天、须空的修为都和他不相伯仲,其余天绝地灭、修罗四使、须劫、须慈、五大杀手哪一个都不是十数招内能够轻易收拾的,贸然出手的后果只有一个——死! 鬼冥神君淡淡道:“大师想要美貌处子那也好办,等我们荡平中原,那么多世家大族、名门贵胄的漂亮闺女,大事欲取欲与尽可自便。” 任逍遥惊道:“鬼冥神君,你发过誓的,不再与中原……” 鬼冥神君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冷瞧着他道:“是啊,我是说过不合中原武林盟为敌,但有说不合大宋朝廷为敌么。” “朝廷!你……你要干什么!” “契丹、西夏、吐蕃、高丽四国已达成协定,四国同时出兵攻打大宋。契丹军一百万,西夏军四十万,吐蕃军三十万,高丽国三十万,合计两百万大军,修罗教、绝杀、弥勒教、鬼愁府、党项会等江湖组织自然也要出力。” “什么!吐蕃……吐蕃不惜残害百姓,居然是要攻打大宋!” “还有四国联盟,两百万大军加上……” 任逍遥全身震颤,如遭雷殛,脸色霎时苍白如死。 鬼冥神君仰天长笑,邪气狂涌:“你任逍遥一死,天极教和中原武林盟群龙无首,再无所惧,党项会亦已派出高手往三关口刺杀杨延昭,大宋失你两人,千里沃野,万里江山还不都是我们的,哈哈哈!” 第十六章 千古罪人 鬼冥神君的话像晴天霹雳,轰得任逍遥全身剧震。 此刻,他心中惊骇已不能用言语形容,全然无法接受这残酷无情的现实! 愤恨、恼怒、自责、羞惭纷至沓来,潮水般席卷着他濒临崩毁的心灵。 完了,一切都完了。 四国相约,同时出兵。 两百万虎狼之师席卷大宋。 即使他在巽风城,即使他手中有那支“天极精兵甲天下”的不败雄师,要想据敌于外,保住大宋江山也未必能够。 而一旦他死在天山绝顶,鬼冥神君、恨天、须空等再把菲芸、师父和几位前辈他们…… 消息传回中原,天极教是垮定了,中原武林必也乱作一团。 到时候靠什么抵挡外寇,靠什么守卫国土。 本来……本来…… 大宋还有一支杨家军,是国家万民、是江山社稷最后的保障。 党项会却秘遣高手三关口行刺…… 所有希望灰飞烟灭,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打下的四百军州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毁在他的轻敌,毁在他的大碍,毁在他的骄傲自负,毁在他的…… 任逍遥,你是大宋朝的千古罪人! 任逍遥眼神发直的朝前看,目光却空空洞洞的。 他的身体一阵痉挛,全身血液冷结起来,胸口像被千斤重石击中,呼吸艰难。——鬼冥神君的话令他在绝望的洪流里没顶。 他感到身体的力气突然消失,脚底一个踉跄,差点仆往地上。 他仿佛听到自己在嚎哭,浑身乏力,天旋地转。…… “任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瞧着任逍遥这副模样,玄清秋泪流满面,纤手掩着玉颊,泣不成声,痛悔像毒蛇般咬著她的心。 他是自己见过的男人里最完美、最优秀、最重情的一个。 为了自己,他不惜自损功力,费尽心思的为自己疗伤。 为了自己,他不惜抛开整个武林,带着自己去花萼谷求医。 为了自己,他不惜倒坠悬崖,命都不要滋味那一株木宝异果。 为了自己…… 任逍遥为她的付出太多太多,多到无法计算,无法统数,无法用言语形容。 更有甚者,任逍遥解开了她封闭十八年的心灵,使她尝到了爱情的真正滋味。 而她却把任逍遥出卖给了师父,害得他走上绝路。 “师妹,都这时候了你还哭什么。” 陈亦希嘿嘿阴笑,冷然道,“任逍遥一死,中原武林都是我们的,师妹你为圣教立下大功,师父他老人家必有嘉将。” 恨天亦笑道:“是啊,鬼冥兄,若非你养出这么个好徒弟,咱们想弄死这小杂种还不知要等到几时呢。” 玄清秋呜咽着,只一个劲的哭,那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气质…… 只要是男人,哪怕是在场的这些宗邪道高手,除了为情而伤,为情入魔的鬼冥神君、恨天哪个不兴起把她拥入怀里轻怜蜜爱的强烈冲动,偏又自惭形秽,不忍亵渎那旷决凡尘、本该只属于仙界的绝代风华。——玄清秋就那种正当男人见到便想拉她登榻寻欢,但又不忍稍加伤害的倾国倾城可人儿。 唯独陈亦希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双目淫光大炽,片刻不离玄清秋丰满傲挺的酥胸:“师父,师妹的任务既已完成,我和她的婚事……” “本教主的女人也是你能动的!” 空中炸响惊雷——不,是人声。 声音不大,却如雷霆炸裂,震得陈亦希五腑皆动、膝腿微软。 任逍遥! 方才还是面色惨白、遥摇欲坠的任逍遥忽然间挺直腰板,两道精芒四射的冷冽目光朝他射来,神采逼人。 两人眼光交集,互相逼视,任逍遥的眸神犹如一对利剑透过眼睛直刺入陈亦希心底,后者身子一颤,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 “清秋。” 任逍遥转而望向哭成泪人儿的玄清秋。 “我不怪你!” 四字出口,玄清秋娇躯一震。 “鬼冥神君是你师父,对你有养育之情、授业之恩。师命不可违,他让你潜伏在我身边,为他探听情报,你身为徒儿又怎能不听乖乖遵从呢。” 任逍遥眸神渐趋转柔,叹道,“起初你或许是想害我,但我相信在和我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尤其是经历了鬼愁崖取木宝异果一事,你对我的看法、态度肯定变了,决不会像初次见面时那样,一心欲除我而后快……” 赵玄清秋呆看著他充满英雄气概的举止神态,秀眸一片茫然。 “之后很多事情看起来像是为修罗教出力,其实你一直模棱两可,想进一切办法的缓解双方的矛盾。” 任逍遥语调凝重,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玄清秋的眼睛,感慨万千的道,“即使是这次,你把我独来天下的事情告诉师父之前也做过犹豫,在我怀里大哭一场,央我带你离开——起先我以为你是受了惊吓,现在看来你是在尽最后的努力,提醒我就此返回中原,切莫闷头撞进这天大的圈套。” 玄清秋哭声渐止,犹带泪渍的俏脸仍掩不住凄苍的容色,有种令人心碎的孤清美态,透露出内心受到的折磨和矛盾。 “所以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太蠢,没有看出绝杀覆灭只是假象,反被轻易得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贸然离开中原来到吐蕃,贸然中了他们早便设计好的圈套——智者千虑,终有一疏,我败给的是自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都这时候了,他……他还在维护我,安慰我,不想我伤心!” 玄清秋芳心颤动,自责愧疚之感不由又加重几分。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在瞎扯什么!” 陈亦希妒念极强,闻听师妹曾在任逍遥怀中落泪,心中勃然大怒,右脚用力踏地,怒声喝道:“你信不信,程爷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他说这话时,天绝地灭、修罗四使、五大杀手、须慈须慈或现出得色,或面泛冷笑,唯鬼冥神君、恨天、须空神情凝重。 原本颓丧萎靡、斗志尽失的任逍遥,怎地一瞬间便恢复了过来! 他的心理素质真有如此过硬,陷进了这等几乎没有生还可能的绝地、知晓了大宋即将濒临的亡国危机居然还有心思安慰玄清秋! “凭你,也想杀我?” 任逍遥微微抬头,鄙夷的眼光分外碜人、两双眼神对视之下,陈亦希忽然大喊:“大不了……大不了最后一剑我来刺……我要把你心肝脾肺肾全掏出来,切成块去喂……喂狗!” 任逍遥一声不响的瞧着他,眼神灼亮如焰,没有丝毫退缩。 说也奇怪,仅是这样的对视,陈亦希却烦惧於任逍遥的眼神,渐渐的感到不安,他喉咙咕隆发响,语调狂异,厉喝道:“都……都死到临头了,你你你……你还在这逞什么威风?” 鬼冥神君、恨天、须空愈觉有异,相互对视一眼却又摇头。 以三人的老谋深算,竟全都拿不准任逍遥倒底想要作甚么。 “好,好啊,你想剖我的心,挖我的肾那就来吧!” 任逍遥不惊反笑,凌厉的眸神开始变化,泛起诡异幽深的芒光。 陈亦希脸容一僵,骤感身入虚无,飘飘软软,有如酣醉。 “啊啊啊……纳命来!” 陈亦希陡地大喝一声,拔剑在手。 “亦希,别冲动。” 鬼冥神君话未说完,陈亦希已然出招,剑锋豪光一闪、挟带青芒,迸出清越刺耳的嗡嗡低鸣,迳往任逍遥颈间挥去! 不,不对,不是任逍遥。 是云雨使,离他最近的云雨使! 这一剑乃陈亦希毕生功力所聚,既快且狠,别说云雨使万料不到他会袭杀自己,就是知道…… 如此短的距离里也容不得他有半点腾挪闪移! “嗤!” 嗜血夺魄剑自他右胸透入。 云雨使身子晃了一下,猛地醒觉,继而喉间一热,鲜血大口狂喷。 “亦希,你……” 云雨使惊怒交集,胸口鲜血有如泉涌。 “你……你做什么!” 他疾退三步,拉开距离,一站定,脚步竟尔不稳,差些栽倒,脸上神色极是古怪,“你……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陈亦希狂暴之余,剑锋失了准头,但已重伤右边肺叶,云雨使断断续续的说了这几个字,肺中吸不进气,弯腰剧烈咳嗽,鲜血汩汩流出,衣衫尽红。 恨天也怔住了,须空怔住了,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眼看任逍遥走投无路,必死无疑,他们全身上下本已兴奋得充满了血,现在全身的血又像是一下子忽然被抽乾,脑子也忽然变得茫茫然一片真空。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尤其是鬼冥神君,脸上神色也为之大变,两眼圆瞪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儿。 他不是恨透了任逍遥,一心要取他性命吗,怎么……怎么临阵反水! “任逍遥,纳命来!” 陈亦希狂吼一声,长剑挺出,迳往鬼冥神君背心刺落! 众人面面相觑,惊愕更甚。 口里喊得任逍遥,怎地却攻自己师父! 是任逍遥搞得鬼! 恨天、须空猛然醒觉。 鬼冥神君劈手一夺,虚空持圆,硬是枪下陈亦希的宝剑,接着右手一拍,掌影疾展,“啪”的正中额头。 陈亦希身子一晃,栽倒在地,暂时失去意识。 “任逍遥,你用的什么功夫!” “忍法·镜花水月! 第十七章 亡命鸳鸯 “忍术!” 鬼冥神君、恨天、须空齐声惊道。 “不,不是忍术,是幻术,任意支配视、听、嗅、味、触五感,除了拥有直觉的我,天下间没有人能破解的幻术。” 任逍遥昂然抬首,嚣视全场,最后停留在恨天处。 “久闻天魔心经第十二重阎魔止竭能在功力提至极限同时封住对手的触觉、嗅觉、味觉、视觉和听觉,昔日汴梁之战,耶律德光仗此奇技以一对六,大败一僧、二侣、三剑六大高手,若非风任秋风大侠横空出世,中原武林已遭倾颓,今天我倒要试试以镜花水月独战尔等修罗教、绝杀、弥勒教的一众邪佞!” 天绝地灭、修罗四使、五大杀手、须慈须慈俱各一震,往后倒退了几步。 恨天不为所动,沉声道:“没错,同样是争对五感,我能做的仅是将其剥夺,而你却能任意操控,镜花水月的的确确要比‘阎魔止竭’高出一筹,只不过……” 唇角牵出丝阴冷的笑意,两眼精芒大盛窥定任逍遥,似能直看进他肺腑内去,“任教主武功卓绝,心中想必清楚的很阎魔止竭也好,镜花水月也罢,一切作用于精神意念的武功首要讲究的就是施展者本身的精神意念,当然还有相应的内功。” 任逍遥面色微变。 “在场的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便是你身负举世无双、至刚至强的先天无上罡气,想要一口气把我们全部控制无异于痴人说梦,尤其是我和鬼冥兄、须空大师,任谁的内功修为都不在你之下,倘你以一对一且在我等猝不及防时骤然发难,成功的几率或许还有个七八成,现在嘛……哼哼!” 须空合十冷笑,接口道:“当然,你可以强行施展镜花水月,控制我们三个的属下,让他们为‘你’所用,和自己主子好好‘斗’一场——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的忍术便再精绝、内功便再高深,‘操纵’起来也要全神贯注,竭尽所能,休说出手相斗,恐怕连分身动一动也是痴心妄想吧。” “换言之,我们‘自相残杀’时,哪怕腾出手丢一枚暗器,你任逍遥妄称武林至尊这会也是必死无疑!” 任逍遥听得脑中轰然一响,只觉天旋地转,几欲晕倒。 鬼冥神君在离他十步许处安详立定,双目魔芒大盛,微笑道:“若你真想依靠‘镜花水月’脱难,绝不会用它先对亦希下手好让我等有所防范,但你偏偏这样做了,原因很简单——借此打乱我等阵脚,削弱我等斗志,趁机出手杀出去!” “唉!” 任逍遥两手收到背后,仰首望天,长长的叹息声中,双目射出莫以名状的悲哀,想那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时怕也是这副场景。 “倒底都是恶名昭彰、老谋深算的邪道宗师,本教主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妙计居然片刻间就被看破了……好,好啊,那我就以毕生所来会一会各位的高招吧。” 鬼冥神君冷眼瞧他,轻鄙的笑道:“怎么着,事到如今你还想做困兽之斗?” “想要我命,那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任逍遥大喝一声,先天无上罡气运至极限,手腕一抖,冰魄玄霜剑倏地幻出万点蓝芒,飕然飙射出去! 这是任逍遥倾尽全力的一击,剑锋所蕴不啻有千斤之力!剑身带起的风压呜呜呼啸,卷起满地冰凌,诸人顿觉眼前一亮,无数细碎冰渣如暴雨披面,夹杂森寒凛冽的剑气兜头盖脸的袭将过来,呼吸陡然一窒,彷佛身周空气俱都被任逍遥卷走,就算奋力吸炸了胸膛,也吸不到半点东西。 天山绝顶之上,一场亘古未有的正邪大战拉开序幕! ×××××××××××××××××××××××××××××××××ד星星漫天!” “身无彩凤双飞翼!” “弹指烈焰!” “万佛朝宗!” “祝融覆雪!” “忍影分身斩!” “圣龙断九天!” “亢龙有悔!” “飞天御剑流里禁断奥义·觉醒无双乱舞最终禁术——燕返秘剑!”…… 刀剑交击的鸣响和任逍遥摇撼峰峦的厉叱持续了整整四个时辰。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天山绝顶积淀万载的玄冰寒冻被漫天挥洒的劲气狂飙毁之殆尽,露出裸逞的赭色岩石。 鲜血挥洒,染红山峦,起初是点点滴滴,后来变成一滩一片,再后来…… 整个天山绝顶已瞧不见一块原色的岩石。 入目悲怆,景象惨不忍睹。 苍凉、冷寂、悲壮、凄楚…… 任谁瞧见都要凛然生惧! “蓬蓬!” 掌剑相击,鸣响震彻云霄。 任逍遥身子一拱,猛然倒撞出去,仰天拖开一条长长血箭,冰魄玄霜剑“嚓!” 插入地面,裂缝持续迸开三丈来长,满地岩石碎裂,宛若铁耙犁过。 任逍遥面色胀紫,突然张口呕出鲜血,双手虎口爆裂,身体泛起一震激颤,勉强倚着冰魄亦被震退,站在丈许之外冷冷瞧着他,以衣袖抹去唇角泄出的鲜血,点着头狠狠道:“好,好,困兽之斗犹自悍厉如斯。当年连我一人的‘天灾劫火’都抵挡不住,而今我等十几人轮番出战,斗到此刻才叫你精疲力竭……” “任你武功通天,一身绝学,现在还不是输了,油尽灯枯,一败涂地!” 恨天眼迸怒火,顶着漫天星灿大步踏前,内外尽被染红的长袍卷起逼人的风压,直迫得任逍遥面色煞白,倏地一指递出,“嗤”的一声细响,任逍遥胸口为指力洞穿,一道血箭喷上半空,指缝间红肿渗血,竟连冰魄玄霜剑都握不稳了。 须空外披的袈裟尽被损毁,肩头一震,鲜血自嘴角流下,映着他泛起的冷笑,隐现中带着三分诡异,令人不寒而栗:“毕其功于一役,杀了任逍遥别说中原武林,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伤几个人甚至死几个属下又有什么呢。” 此刻的天山绝顶,除了他们仨尚能站立说话,余众无不身受重伤,东倒西歪。 须劫胸口的袈裟片片碎裂,内穿的护心镜一分为二,裂成两半——他着了任逍遥一计“曾经沧海难为水”锋锐无匹的剑气透背穿出,鲜血骨碌碌的冒出来,直如涌泉一般,顷刻间便在身下汇成一个不断扩大的血池塘。 天绝地灭被他巧施九转归原劲,各自招式结结实实的打在彼此身上,身子跌跌撞撞,颓然摔倒,想要撑着起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风雷使更惨,仅剩的一条右臂几乎端着,欲抬而不能抬,胸腹间热辣辣的如火烧一般,两颗门牙尽被撞断,脸颊已然肿成了馒头。 五大杀手倒在一处,气血腾涌,腿上创口鲜血迸射而出,挣扎着想要站立,全身却提不起半点力气。——这就是任逍遥的拼死一战,鬼冥神君、恨天、须空鲜血溅体,十三位绝顶高手皆身受重伤! “任逍遥,死吧。” 鬼冥神君弯腰操起嗜血夺魄剑,径自刺向任逍遥前胸。 “不——” 玄清秋惊呼一声,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张臂挡在任逍遥跟前。 “清秋,你作甚么!” 鬼冥神君面色一沉。 玄清秋高耸的胸脯不住急促起伏,泪花在眼内滚转,呜咽着道:“师父,您……您答应过徒儿的,只废任大哥武功,不杀……不杀他的,徒儿徒儿这才……” “不杀?哈哈哈。” 鬼冥神君仰天大笑,冷冷瞧着徒儿,“师父若不这样说,你肯把任逍遥的真正行踪如实相告么。” 玄清秋娇躯剧震,身子颓然软倒。 恨天阴森森的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我们一时不慎放跑任逍遥,这才惹出无数风波,大业久难达成,今日好不容易将他逼到绝地自然……” “师父——” 玄清秋全身一震,玉手揪紧裙膝,跪倒在地。 “求求您……求求您放过任大哥吧……呜……徒儿愿一命抵一命……” “清秋,不要求他!” 任逍遥强忍着剧痛勉强起身,抓住玄清秋有若刀削的香肩,把她轻轻的扳转过来,紧紧揽在怀里,细察她如花的玉容,见她泪水珍珠串般一颗达一颗的滚下玉颊,微笑善以衣袖为她拭泪。 玄清秋剧震道:“任大哥!” 仰起俏脸,凄然望向他。 任逍遥深深感到她内心的挣扎和痛苦,柔声道:“不,你不用这样,不用感觉对不起我。我知道,自始自终你心理一直有我……咳咳咳……一直在为我着想,即使是迫于师恩不得以……不得以透露了我的心中也是希冀着……希冀着我能闯过这次劫难,和你天涯海角、长相厮守。足够了,有这些就足够了,能在你心中占据一席之地,有你时刻惦着我,想着我,记着我,就是一死逍遥也心甘情愿!” 他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定定的望向虚空,喃喃道:“都说‘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逍遥受苍天眷顾一下子有了八位,这辈子还眷顾什么呢。” 玄清秋垂泪瞧着他,忽像下了决心般垂下头去,咬著樱唇道:“任大哥,清秋……清秋想好了,师父他……他若坚持杀你,清秋决不独活。” “这怎么成,你大好年华……” “清秋发过誓,在村子时帮师父最后一次,这棵心便属于任大哥了。” 玄清秋情深款款的凝注着他,雪白的粉唇轻轻歙动,两片薄薄的唇瓣莹润姣美,纵使浑无血色,看来却如敷粉一般,“任大哥若死,清秋岂能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霎时之间,任逍遥生出一股连自己也解释不清的莫大感动,他的身体各处虽因重伤而时时剧痛,心底却暖烘烘的,感动和满足充溢着整个胸臆。 他爱煞了玄清秋,玄清秋也爱煞了他。 两情相悦,至死不渝! 鬼冥神君又急又怒,喝道:“清秋,这小子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要陪他去死!” 玄清秋泪光涟涟,紧紧的抱住任逍遥,却不说话。 恨天冷哼道:“好啊,好一对亡命鸳鸯,简直和当年……” “作孽,作孽啊!” 鬼冥神君陡地仰天厉吼,呼斥充满苦涩和苍凉,“若雪死后,我哀不自胜,访变天下才找了你这么个和幼时的她容貌相似的女童回来,我宠你,痛你,对你听之任之、千依百顺,就是想把你养成冷漠高傲之态,和当年的若雪一摸一样,然后把你嫁给亦希,由他来完成师父未能达成的心愿。” “谁曾想……作孽啊,作孽啊!我辛辛苦苦的把你带大,却不料……却不料到头来竟是给任憔悴那畜生的杂种儿子养……” 鬼冥神君越说越怒,宝剑一圈一转,斜刺任逍遥颈项,玄清秋拼命阻拦,鬼冥神君大怒伸手去拉,玄清秋却银牙紧要,死死勾住任逍遥脖颈,怎样都不肯松手。 任逍遥倏地仰头大笑,声若嚎哭,震得满地碎石簌簌而动。 “你笑什么!” “我笑我的心愿既已达成,就是你不动手我也会之行了却残生,现在有清秋陪我,即使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寂寞……” “心愿,什么心愿!” 恨天似乎察觉有点不对劲,沉声问道。 “我明知被陷绝地,必死无疑,为何还要在这同汝等戮力相斗。” 任逍遥以剑撑地,勉强站稳,身周十几处伤口同时迸裂,鲜血潺潺,“我一掌换一掌,一剑换一剑,硬碰硬的和你们相斗,不是因为身负苍茫踏雪甲,大半身躯刀抢不入,故而有恃无恐,而是我要重创你们,不惜一切代价的重创你们。暗器、毒药这些我以前根本不屑一用的东西今趟也毫无保留的出手了,目地同样在此!” “你……你……” 恨天猛然醒觉,大惊之下居然结巴起来:“你是想削弱我们的力量,好让我们没有办法在杀你之后再去对付易天寒、付龙渊……““没错,就算我不在,菲芸她一样能掌控天极教十万大军,坐镇巽风城抵御辽国、西夏;只要易前辈、付前辈和我师父、三叔、大哥能活着回去,就算绝杀突然‘复兴’,中原武林也绝乱不了;杨家一门忠烈,世代勇武,党项会的刺杀未必就成,如此大宋尚存一线希望,任逍遥终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鬼冥神君、恨天、须空对视一眼,俱都变色,谁也没有注意道任逍遥一手悄悄移到背后,摸出来一对烟火讯号筒…… “想我任逍遥英雄一世,风流半生,受尽世人尊奉,享尽人间艳福,于愿足以。今日受祸奸佞,殒命于此,死前别无他求,唯盼苍天眷顾,佑我大宋江山安定、四海清平。” 任逍遥长叹已毕,陡地烟火讯号筒高举过头。 “嗖——” “嗖——” 两道一闪而逝的辉光激射而出,直窜天际,在空中倏地爆开,满天花雨,组成了六个高悬半空的大字:恨天未死,速归! 瞧着华美繁富,妙丽无方的五色烟火,恨天失去理性的怪叫道:“不好,这是听雨轩巧匠胡老四研发的烟火讯号筒,夜晚发射隔着几十里地都能看见。” 待要阻拦出手却已不及,眼睁睁看着任逍遥把事情的真相传递出去。 鬼冥神君、恨天、须空面面相觑,同时生出望“焰”兴叹的颓丧感觉。 “清秋,走吧。” “嗯,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一样做夫妻。” 同一时间,任逍遥挽着玄清秋纤手,含情脉脉的对视一眼,相互拥抱,纵情深吻,义无反顾的跳下了天山绝顶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第四十四卷 第一章 绿林覆亡 任逍遥死讯传回汴梁,真宗哀不自胜,边关亦有急报传来,西夏、吐蕃、高丽三国调集大军欲举兵入侵,辽国亦呈师边境,满朝震恐。 真宗欲调集大军守卫边疆,三关口噩耗传来,杨延昭遭人暗害身受重伤,当朝大将军呼延灼亦中剧毒,不省人事,龙菲芸等归程途中为弥勒教、党项会、绝杀阻拦,一时赶不回巽风城,大宋朝廷无可用之兵,无可战之将。 耶律长胜忽率使节团造访大宋,提出愿意居中调停,保大宋无恙,条件是送华玉公主和亲,嫁给她做王妃。 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叶知秋、华玉公主忍痛分离。 诸葛文杰入京,直陈此乃辽国诡计,既夺华玉公主,复令大宋边关无备,叶知秋大惊,率十三省绿林盟高手前往阻截,孰料误中埋伏死伤枕藉。虽凭一己之能、仗天道神功最终夺回爱妻,然十三省绿林盟高手十折七八,陈霸山、张东华、杨伟才等首脑人物全部战死。 我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辽军大帐。 耶律长胜褪去浴血浑身的战袍。 “王爷回来了?” 一声娇唤自内帐响起。 “是啊,回来了。” 耶律长胜洒然一笑。 “十三省绿林盟的杀光了?” 一袭白衣、轻纱蒙面,曲线玲珑、身段儿袅娜的妖娆女子娇笑着自内帐走出。 她的身材比一般女子略高,浑身上下充满诱人的风致,轻纱掩映后的美眸带着某种挑逗之色,映衬出摄人心魄的野性之美,美得让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差不多吧,除了叶知秋该死的都死了。” 女子走到耶律长胜身边,一双粉光致致、柔若无骨的玉手扶上她雄健的背脊。 “瑶姬不懂,既然你要来了华玉公主,大可快马加鞭的赶回辽国,为什么故意放慢行程等着叶知秋来劫人,还故意留一手,由着她把人救回去。” “中原有句老话,不知瑶儿你听过没有。” 耶律长胜洒然转身,小指轻轻一勾,薄纱滑落秀颊。 那是张绝美的俏脸,肌肤白皙润泽,秀眉翠凝黛抹,斜挽了个既俏皮又妩媚的坠马髻,风情万种,美轮美奂,她的媚目像是要滴出水来,含情脉脉地瞟着耶律长胜,唇角泛起娇美、动人、而略带媚荡的微笑。 “什么话?” 瑶姬的娇躯紧贴过来,兰指一掠鬓发,媚笑着问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 瑶姬笑了,嘴角牵起一抹浅涡儿,笑容虽带着几分戏谑,却仍是充满妩媚:“王爷的意思是这次我们来为得并非华玉公主,而是……” “而是十三省绿林盟!” 耶律长胜双眸闪亮起来,杀机一闪既逝。 “原来如此,瑶姬懂了。” 瑶姬掩口咯咯笑着,娇悄中别有一股娇媚,“王爷逼大宋皇帝交出华玉公主,却又故意放缓使团回国的行程,诱十三省绿林盟前来抢夺,借机将这帮绿林嚣雄一网打尽,只是……为了区区江湖草莽,舍弃华玉公主这么个天香国色的大美人,王爷你当真舍得?” “舍得,为什么舍不得。” 耶律长胜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道,“任逍遥虽死,中原武林却还有独孤宇、还有和他同为武林四秀的一帮精英和这些人手里诺大势力,他们不除,国主一统天下的大业迟早会有阻碍。” “丐帮的主力远在君山,我想动也鞭长莫及;肖星辰的泰山派人数最少、势力最弱,动他也没有意义;十三省绿林盟就不同了,以前的他们充其量不过是打家劫舍、掳掠商旅乌合之众,但自叶知秋成为总瓢把子以来,励精图治,着力改革,若不趁此把它除掉,恐怕用不多久大宋又要出现一支隶属江湖的奇兵。” “那……既然十三省绿林盟的高手死伤枕藉,王爷为何还把华玉公主‘放’回去。” 瑶姬十指纤纤的拂过他健壮的虎躯,宛若摇散一树润艳艳的牡丹海棠,醋意十足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时常念想着这国色天香的妙人儿么。” 说完掩口莞尔,掐着红嫩嫩的手掌心,益发显出柔荑莹润,犹胜玉质。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十三省绿林盟有几百寨子,虽然这一战盟里的高手死伤殆尽,但若叶知秋赶赴各地,极力收拢部众,整合人马,短时间内扯起一支队伍不是什么难事。虽然以我契丹百万雄师之兵峰,这些儿就算来了也是螳臂挡车,不过为了早一日打到汴梁,早一日灭亡宋室……哼哼,本王要毁掉一切有可能阻挡的力量。” 瑶姬先是一呆,接著发出银铃般的娇笑,探出双手按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娇笑道:“怪不得呢,华玉公主送来后你一直找着法吓她,故意要她吃苦头,要她受委屈,待火候差不多了再把她还给叶知秋……” 耶律长胜抚着她粉致致的纤巧柔荑,傲然笑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华玉公主出生皇家,自小锦衣玉食、香衾暖帐,享尽荣华富贵,本王稍稍耍点手段,还怕不能要她……哈哈哈,叶知秋用情专一是出了名的,这种时候他会舍得离开华玉公主天南地北的去重整十三省绿林盟么——来,陪陪本王。” “呀!” 瑶姬娇吟一声,耶律长胜一双大手已从她的衣襟下探了进去,捏住她丰满的酥胸,粗糙却又有力的大手,在她的蓓蕾上不懈地揉捏把玩,享受着那温软的触感,一对樱桃似的乳珠迅速坚挺起来。 瑶姬脚下发软站立不住,顺势红着脸靠到了耶律长胜胸前,两条翠袖玉臂环住了他的脖子,热情的献上香吻。 耶律长胜拥住了她结实而充满弹性的小蛮腰,指尖向下触处,是腰窝儿一陷随即攸然贲起的曼妙曲线,感受着两个温热软绵地乳丘坚挺的弹力,随即手便从她的襦裙滑了进去。先抚摸了一下两瓣翘臀中间诱人的沟壑,然后便分别抓住了两瓣浑圆结实、丰润中透着厚重弹性的隆臀。 “王爷,你坏死了。” 瑶姬羞笑着打开耶律长胜毛燥的大手,水汪汪的眼神勾了耶律长胜一下,眉梢眼角一片春情。那手已探进她的胯间,触到了细嫩如豆脂的大腿内侧肌肤,那里变的滚热,一股濡湿滑腻使她羞得不愿让耶律长胜知道她迫切的需要。 “说啊,本王坏在那里。” 耶律长胜使劲地捏了两把,依依不舍的抽出手来,捧住了她红得像桃花似的脸蛋,指尖掠过她丰润性感的红唇。 “王爷放走华玉公主,不过是把他寄放在叶知秋那,待大宋一灭,这天香国色、倾国倾城的美丽公主不是一样要回到王爷手里。” 瑶姬的声音有种流水随心般的轻柔,浑不着意的透着几许醋意,“王爷,你可别有了华玉公主就忘了瑶姬呀。” 她在耶律长胜怀中呢喃着,连喷出的呼吸都是灼热的,尽管在邀宠献媚,她的身姿和神情仍然给人一种水一样的美感——一汪即将烧开的沸水。 “大宋一灭,她哪还是公主,充其量……呵呵,本王床底间的玩物而已。” 耶律长胜哈哈大笑,拥着瑶姬进了内帐。 香软华美的被褥充满了弹性,瑶姬媚笑着躺在上边,白晰如玉的脸颊上一片酡红,轻柔地丝袍裹在身上,妙相毕露,两条丰盈雪白的大腿大半露在外边,上边也露出了粉莹莹的脯肌,这冰山上的雪莲变成了一剂惹火的春药。 莹白剔透的肌肤,跌宕起伏的曲线,肌肉匀称,弹性十足,白皙醉人的大腿。高挺丰盈的乳峰,腰腴颈细、白皙娇娆,处处散发着醉人的缕缕幽香,小蛮腰儿偏偏盈盈只堪一握,着手处凝脂般的肌肤温润滑腻、丰若有余,柔若无骨,往那丰润雪白的股间一摸,早已滑腻得一塌糊涂。 她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情欲,随时可以爆发出来将人毁灭,正常的男人只要碰到她,无论碰到她身上任何一处地方,都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甚至宁愿将自己毁灭。 耶律长胜当然也不例外。 想到不就就要荡平大宋,入主中原,占据那人人向往、人人倾羡的花花世界,实现契丹几代先祖穷毕生心力未能达成的宏愿,耶律长胜浑身热血上涌,大吼一声,猛地扑了过去,虎狼一般的雄躯狂野的压在瑶姬身上。 伴随着一声娇吟,粉腿玉弯,酥乳雪臀,云雨缠绵,激情澎湃,难以形容的快感,在瑶姬似若低泣的婉转呻吟中,带给他一阵难以言喻的绝妙欢悦,荡人心魄的呻吟和虎狼一般的喘息几乎持续了整整一晚,淫糜无限、春光无限…… ××××××××××××××××××××××××××××××××××叶知秋安顿好人照顾华玉公主,在一处断岩旁见到了杨文豪。 这位连任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二十年,本来已经归隐,闻听要救公主即慨然出山,义无反顾的率一众高手赶来应援的老前辈,如今浑身浴血,脸如死灰的躺在大儿子杨一山怀中,致命伤是耶律长胜贯雄而入的一剑。 寨中兄弟团团围拢着他,却是回天之术,一筹莫展叶知秋一眼看出杨文豪生机已绝,性命垂危,强忍热泪,来到杨文豪旁跪下,抓起他双手,送出天道神功的真气。 即使他已练成寰宇神通,也就不会这位即将濒死的老前辈。 十三省绿林盟五千好手,一战之后剩下不到八百,人人身负创伤或躺或坐,迎着瑟瑟寒风,充满悲凉和凄苦。 杨文豪眼帘颤动,勉强睁开眼睛,见到叶知秋,躯体微颤,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哑声道:“总……总瓢把子!” 叶知秋默默点头,再抬起时已是泪流满面。 一位懂医术的寨主俯身为他把脉,片晌后神情一黯,摇头无言。 叶知秋强忍悲恸,呜咽道:“前辈,公主……公主已经救出来了……” 杨文豪不知是否受叶知秋输入真气影响,双目神采凝聚,脸上抹过一阵红晕,反手抓紧他双手,断断续续的道:“那……那就好,我大宋……大宋的公主……决不能送去……被契丹狗糟蹋……” “嗯,嗯,晚辈知道。” “总瓢把子……” 杨文豪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却是有心无力,跌倒回杨一山怀中,断断续续的道,“任盟主他不幸……不幸遇害,中原武林折一擎天之柱……日后的江湖就……就全仗总瓢把子你了……叶知秋晓得他回光返照,心如刀割,自第一天认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一直像慈父般关怀和照顾着他,义无反顾全力的支持他,支持他坐稳总瓢把子的位置,而他却因为自己莽撞中了耶律长胜的诡计而重伤将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叶知秋伏地痛哭,伤心欲绝。 “老前辈,是我没用,是我害死那么多弟兄,是我毁了十三省绿林盟……” “不,不——” 杨文豪用尽生命仅余的最后一丝力气摇摇头,露出最后一丝笑意,“十三省绿林盟亡不了,只要弟兄们还在……只要……只要找到它……有它的支持……我们……我们就、就还有希望……” 叶知秋大凛,把耳朵凑到他颤震的嘴旁。 杨文豪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记住,檀渊城南三十里……穆柯寨,找寨主天王穆洪和她女儿……穆、穆桂英!” 喉头“鼓”的一声,就此断气。 “老前辈——” 第二章 朝堂争锋 福宁宫内,真宗皇帝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的端坐在龙椅上。 太监、宫女通通被他赶了出去,身边留下的只有一个人。 叶知秋! “皇妹怎么样,受了伤么?” 隔了老半天,真宗皇帝才口齿艰涩的问道。 “伤倒是没有,只是……” 叶知秋英俊无匹的脸庞满是愁容,苦叹道,“哎,她在辽营受了惊吓,短时间内怕……怕是恢复不过来。” “没关系,你在宫里多陪陪她,相信……华玉她会好转的。” 提起最痛最喜欢的的妹子,真宗皇帝一阵唏嘘。 “嗯。” 叶知秋点点头,心中泛起无尽的愧疚。 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华玉,这才害的她…… “对了,这次救华玉,你的人损失很大吧。” “死伤枕藉。” “怎么会?” 真宗皇帝大吃一惊,讶道,“虽然朕不懂江湖中事,但太祖皇帝成立天极教时曾得绿林好汉多方相助,先皇亦曾说起过‘江湖草莽中颇多高手,实力不容小觑’加上妹夫你武功卓绝,尽得先帝真传,何以……” “臣一心急着救华玉,中了……” “这里只有朕和朕的妹夫,用不着臣啊臣的。” 真宗皇帝旋风般转过身来,大力一拍叶知秋肩膀。 “是。” 叶知秋微一额首,改口道,“我一心急着救华玉,中了耶律长胜的埋伏,结果……唉,五千人去,回来的不到……不到八百。” “什么,那……那十三省绿林盟岂非……” “死伤枕藉,没有二十年休想恢复元气。” 叶知秋黯然垂首。 “国难当头,朝廷的兵员本已匮乏,你的人朕还想当作一支奇兵,必要时刻能派上用场,岂知……” 真宗皇帝仰天长叹。 “华玉一好转,我即刻去往各地收拢人手,凑个两三万……” “来不及了!” 真宗皇帝用力一摁书案,咬牙切齿的抽出几分信笺。 “八百里加急奏报!” “嗯!” 叶知秋匆匆翻阅,面色骤变:“西夏国主李德明亲率大军四十万攻掠兰州,请朝廷速发援兵;吐蕃国行军大元帅禹藏花麻率兵三十万直逼嘉定府,请朝廷速发援兵;高丽国两路水师各十五万逼近登州、密州……这这这、这……” “动手了,他们动手了!五国联手想要瓜分我大宋江山!” 真宗皇帝怒道。 “四国!辽国也动手了?” “不,是大理!” 真宗皇帝狠狠的一拳擂在案上,脸色由红变紫,他地胸膛剧烈起伏着,额上青筋直冒,呼吸如同拉风箱一般喘了半晌,才嘶声说道:“大理国司空段辅陛引军二十万屯驻石城郡,虽然还没有入境,可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旦我军败绩,用不了两个时辰这二十万兵便能直抵边关!” “如此……如此岂非除了扶桑一国,我大宋周边尽是敌邦!” “对!” 真宗皇帝咬牙切齿,狠声道,“若非样武陵王为朕、为大宋签下扶桑这个盟友,朝廷已是四面楚歌,亡之将矣!” “那现在怎么办!” 别看叶知秋在江湖中声明卓著,对军事却是一窍不通。 “本朝军制与历朝历代皆不同,各地精锐部队皆被调往中央,号‘禁军’,负责拱卫京城及朝廷腹地及国家重要关隘,主要分布在五大区,中卫军驻守京城开封,天卫军驻守北地河间府(靠近宋辽边境)地卫军驻守西境凤翔府(靠近宋夏边境)龙卫军驻守南边广西邕州(靠近南海)神卫军则驻守在两浙路的松江(靠近东海);地方上的老弱之兵号‘厢军’,负责维持日常治安、镇压兵众异动等,也有一部分在边境戍守;再次一等的是乡兵,也称民兵,是按户籍丁壮比例抽选或募集土人组成的地方民众武装,平时不脱离生产,农闲集结训练,担负修城、运粮、捕盗或协同禁军守边等任务……” 见叶知秋听得有点发懵,真宗皇帝也不多说,直接了当地的道:“总而言之,西夏、吐蕃、高丽、大理皆倾举国之力而来,单靠厢军、乡兵是决然抵挡不住的,必须抽调禁军前往应援……方才朕和众大臣商议过了,要想确保边关万无一失,中央的八十万禁军将被抽调殆尽……” “抽调殆尽!那辽军……辽军来了怎么办。” 叶知秋大惊失色。 “京中尚有三万御林军,是为朕的亲兵,除此之外……唉!” 真宗皇帝仰天长叹一声,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什么!三万……三万御林军,契丹光耶律长胜亲自训练的、号称‘皆天下骁锐’的虎豹骑就有十万……” 叶知秋话未说完,门外响起大内总管焦通海急促的语声。 “皇上,边关有急报送到。” “快,拿来朕看。” 真宗皇帝坐回龙椅,恢复了大宋的气度与威仪。 “是。” 焦通海快步行至案边,恭恭敬敬的将本章送上。 真宗皇帝翻开御览,猛然间面色大变,手一抖竟把本章跌落在。 叶知秋满怀惊异的将之捡起,只瞥一眼霎时虎躯剧震,腾腾腾倒退数步,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本章只有一句话——辽圣宗御驾亲征,以南园大王耶律长胜为平宋大元帅,发骑兵四十万、步兵六十万,诈称一百八十万进逼我朝! ××××××××××××××××××××××××××××××××××紫宸殿内,满朝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处处弥漫着紧张、凝重的气息。 “皇上!” 八贤王出班奏曰:“辽国责我天朝出尔反尔,密遣江湖高手袭杀使节团队,擅自兴兵入寇,尽起大军百万攻伐边关,泰州、定州、云州先后沦陷,泰州刺史李延、团练使张华东、定州防御使死节,云州观察使王继忠被俘。 呼延赞复奏道:“辽先锋大将兰陵郡王萧挞凛连破威虏军(河北徐水)、顺安军(河北高阳)进击北平寨、保州;萧观音奴率军攻破遂城,生俘大同军指挥使王先知,现两人合兵一处猛攻三关口,杨延昭元帅带伤指挥,引兵死守。” 百官嗡地一声议论开来,辽国狼子野心天下皆知,朝廷早在定州及大名府等地屯结重兵,以防辽军南下攻略河朔之地,又在保定、檀渊一线挖河决塘,使其地成为泥泞水泽,以图延缓辽国骑兵的冲驰,准备不可谓不充足,防御不可谓不严密,岂知辽军兵锋甫至,竟势如破竹,除了名震天下的杨家军,其他部队…… 一律全军覆没! 真宗皇帝非太祖、太宗,自小戎马、征战无数,何曾遇到过如此情形,一时慌了手脚:“众爱卿,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别说是他,文武百官也自慌了,大宋立朝……不,古往今来哪一朝哪一代被五国计两百二十万大军围攻过! 参知政事(副相)王钦若(之前一直写成王若钦,是残剑的失误)乃辽国奸细,得了耶律长胜吩咐要乱大宋朝政,当即走到:“皇上,辽军势大,不可硬憾锋芒,臣认为不如迁都金陵,举国以避。” 冯拯复议道:“金陵乃王气之地,自吴王孙权在此建都,历东吴、东晋、刘宋、齐、梁、陈、南唐七朝,依山傍水,虎踞龙盘,更有石头城之坚、长江水之险,谅他辽人纵控甲百万亦难渡之。” 他是王钦若的门生,自然站在恩师一边。 佥署枢密院事(副参谋总长)陈尧叟冷笑道:“哼,长江天险?但凡建都金陵的王朝除刘宋、齐、梁交相更替外,东吴、东晋、陈、南唐皆为北方所灭,王大人立主迁都金陵,莫非要本朝重蹈覆辙,亡于契丹之手么!” 冯拯反问道:“依陈枢密之见,当迁都何处啊。” 陈尧叟慨然道:“若要保我大宋江山,自当迁往成都。成都四塞之国,天府之都,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利在于守,川中民生富饶,以长江源头之富为其京畿供应,以绵竹、剑们之险为其京门锁钥,北出可囊括四海,尽收关陇之地,北控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蛮夷,东向则并吞八荒,援固利州、巴州、达州,李白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辽狗除非肋生双翅,否则休想……” “哈哈哈,陈大人出生成都,想为家乡谋福,所以才这么说得吧。蜀道难?哼,君不见蜀汉灭于西晋,后蜀亡于本朝,区区川西蜀道,何足道哉!” 王钦若冷哼一声,针锋相对的道:“皇上明鉴,江南向为鱼米之乡,王羲之曾说:‘以区区吴越,经纬天下十分之九’,北连江淮,南控湖海,尽得资源地利,况在四方之中,便于漕运,普天之下哪还有比这更好的建都之所。” “东吴建都金陵,不过区区五十一年;刘宋建都金陵,不过四代八帝五十九年;南齐建都金陵,不过三代七帝二十三年;梁代五十五年,仅传三代四帝;陈朝首尾凡三十三年,只三代五帝。哈哈哈,历朝历代凡建都于此,皆国祚短暂,金陵王气当真可见一斑呐。” “笑话,蜀汉在成都不也只传二帝历四十二年,孟知祥所建后蜀,同样二帝命却更短,充其量仅四十年尔,迁往成都岂不也……” “南京偏安一隅,不利复图中原。” “哼哼,成都何尝不是守中求稳。” “汉高祖刘邦自蜀中发兵,终一统天下,成两汉五百年基业。” “那是项羽用人不明,以章邯,司马欣、董翳几个废物守住川口,岂可与辽国虎狼之师同日而语!”…… 几个人唇枪舌战,当堂大吵起来,好像认定除了迁都再没有其他法子似的。 真宗皇帝见这架势心中渐趋慌乱,连忙说道:“王爱卿、陈爱卿,迁都……” “皇上!” 左侧一白发老者抖擞精神应声而出,气贯丹田、声震屋瓦地道:“臣寇准以为,迁都避祸万万不可,还请陛下三思!” “臣赵德芳复议,辽人妄起兵祸,犯我边关,天朝当以大军驱之!” 第三章 朝议风云 大军驱之! 真宗皇帝一呆,满朝文武亦是一呆。 “宰相大人,之前的朝会你莫非不在。” “为了抵挡西夏、大理、吐蕃、高丽四国之兵,中央禁军已被抽调殆尽,难道要调御林军去往边疆么。” “御林军不过三万,如何是契丹虎狼之师的对手。” 王钦若、陈尧叟一齐发难,刚才还争执不休的两派人将矛头一齐指向了寇准(八贤王德高望重,他们不敢指责)寇准昂然道:“边军虽败,尚有残部遗留,加以归拢可得兵两万余,驻扎三关口的杨家军未受大损,尚有三万之数……” 王钦若抢着道:“那也不过八万之数,焉能抵挡辽国百万大军!” 寇准当仁不让,厉声反驳道:“若照王大人之言,赤壁一战孙刘联军六万众无论如何胜不了曹操的八十三万了;淝水之役,七万北府兵怎样都是要是输给前秦的九十七万大军了,还有巨鹿、官渡、夷陵、昆阳哪一战都是必输了!” 陈尧叟摇首道:“宰相大人此言差矣,赤壁一战孙刘联军得长江天险,兼有诸葛亮、周瑜、关、张、赵等世之名将;淝水之役依淝水之险,谢玄之智,且前秦军派系林立,统调不一,又有朱序临阵倒戈,方得大胜;巨鹿之战楚霸王破釜沉舟;官渡一役曹操智断袁军粮道;夷陵之战陆逊火烧联营八百里;昆阳决战刘秀承雾破敌,云台二十八将皆世之骁锐!反观我朝,因辽军进兵神速,边关诸处险要一一尽失,朝中能将武陵王遭难身殁、杨元帅身受重伤、呼延老将军年事已高,旧日一应虎将曹彬、崔彦进、李汉琼、郭进、潘美、杨业、田重进、袁继忠、崔翰、尹继伦、田钦祚、范廷召皆已亡故,这仗如何打得!” “如何打不得!” 八贤王昂然出班,慨然道,“便无天时、地利,我军只需占据人和,此仗一样能胜!” 冯拯问道:“敢问王爷,人和怎得?” “御驾亲征!” “什么!” 甭说朝臣了,龙椅上的正宗皇帝亦是一震。 八贤王昂然道:“圣上神武,将师同心,河北诸军日夜企盼龙驾亲至,督师前线,决战辽寇,陛下所至之日,三军将士必定士气百倍,效死以战!” 八贤王说罢向后一退,寇准立刻闪身而出,接道:“群臣懦弱无知,真如乡老妇人一样。今敌骑迫近,四方危心。陛下惟可进尺,不可退寸。若依王钦若、陈尧叟之言迁都避祸,则万众瓦解,辽人蹑乘其后,成都、金陵亦不可得至!” 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毕士安恳切上言,道:“圣驾若过河北,契丹自当引退。四方无畏不服,承太祖、太祖遗志,扬我大宋天威,正在此举矣!” 宋真宗幼时即与一般孩子不同,姿表英特,气质不凡,与诸位同辈的小王子嬉戏时,总爱排兵布阵指挥“战斗”并常自称“元师”长大之后却是彬彬帝王,前些年他曾御驾亲征过一次,却是三十万大军前后护卫,对抗区区十万辽兵,这次要他带三万御林军去前线对抗百万辽军还真是有点发怵。 “众爱卿,不是朕不想御驾亲征,只是……区区几万人马焉能挡着住契丹。” 眼见皇帝微露惧意,王钦若心中暗喜,立刻趁热打铁,摆出一副忠臣之态,伏地叩首道:“皇上圣明,河北多为平原,正合辽军骑兵奔突,御林军虽为本朝精锐,然常年驻守京畿,并无大战经验,倘若遇上耶律长胜亲率的虎豹骑恐……恐触之既溃!为保皇上无恙,固江山之统,臣恳情陛下迁都避祸。” 陈尧叟等立刻附和,两人的一众党羽也窜了出来,伏地跪拜,叩首山呼,“请皇上下旨迁都”声不绝于耳。 即使是那些有一战之心的文臣武将,闻听纵横西北、所向睥睨的虎豹骑之名,多半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 真宗皇帝见了这架势不禁慌了手脚,他连忙说道:“这、这……那就依……” “皇上!” 高琼一看情形不对,朗声道,“契丹有虎豹骑,我大宋难道就没有能与之匹敌的将士么。” 真宗皇帝先是一愣,旋又一醒:“大将军是指……” “天——极——军!” 三字出口,全场鸦鹊无声。 是啊,天极军,这支由太祖皇帝一手创立,身经百战、攻无不克的长胜雄师! “皇上可憎记得……” 殿前指挥使高琼白须一捋,道,“四十年前,太祖皇帝起兵西征,仅动用天极军六万,兵分两路,六十六天即破蜀道天险,荡平后蜀;二十五年前,先皇御驾亲征,攻伐北汉,忠勇王引十万天极军以为偏师,于石岭关全歼辽国援军三十万,迫使北汉刘继元开城投降;四年前,辽军战神耶律斜轸统四十万犯我关陇之地,还是天极军,一战功成逼死耶律斜轸,辽国举国震恐,辍朝五日……皇上,籍此国难之时,当尽起天极军北上御敌,何愁契丹不破!” 对,契丹有虎豹骑,大宋有天极军,何足惧哉! 百官的震恐平息下来,朝议的天平倒向主战一边。 王钦若阴恻恻笑道:“天极军所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乃是历代统兵之人太祖皇帝、忠勇王、武陵王皆智勇兼备、用兵如神,然今武陵王已殁,天极军群龙无,战力远不如前,首如何当得大任。” 高琼急奏道:“皇上明鉴,武陵王虽为国捐躯,天极教一班旧将尚在,秦怀玉、张劲宏、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柳凝涛已率天极教洞庭水师会同大宋两湖水师抵御高丽)昔日便随太祖皇帝东征西讨,立下战功无数……” “这几位公爷确是将才,然非帅才,指挥一两万人尚可,统率十万大军……哼哼,怕是力有不歹吧。” 王钦若一番话,把真宗皇帝才提起的兴头又压了下来。 八贤王奏道:“武陵王身殁,天极教教主一职由凤舞公主暂代,天极军主帅自然也是她,凤舞公主文武双全,早年颇得太宗皇帝嘉许,是忠勇王一手培育的接班人,若非武陵王横空出世,天极教教主早已是她的了。” “再怎么文武双全,她也是个女人!” 王钦若阴阳怪气的嘲讽道,“依寇大人之言圣上御驾亲征以天极军为主力对抗辽军,那不等于是把我大宋的江山社稷交在一个女人手里么,届时四夷皆辱我大宋无人,举国之兵竟委一女子!” 寇准、八贤王对视一眼,皆自暗叹。 男尊女卑,这是古代人改变不了的思维定式,女人再有才华、再有能耐也不比不上男人,故以龙吟啸一字并肩王之尊、太宗皇帝之首肯,要把天极教大业传给女儿也得让他女扮男装。任逍遥一死,天极教众元老公推龙菲芸继承教主,龙菲芸也只敢暂代,生恐遭来世人对天极教的鄙夷和指责。 如今若是以龙菲芸为主帅抵御契丹,大宋将颜面尽失,国威尽丧! 王钦若一语占优,却也不敢再逼,一则龙菲芸的才华是先帝亲自认可的,内定为天极教教主更是公开的秘密,二则寇准、八贤王皆老谋深算,朝中不少大臣也和天极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多了安个亵渎公主的罪名给他那就不好办了。 朝议僵持在那,真宗皇帝也不好发言。 这时阁门祇使、崇仪副使曹利用出班奏道:“皇上,臣以为御驾亲征、迁都避祸两议皆不可行。” 真宗皇帝道他有甚妙计,追问道:“曹爱卿请讲。” “臣以为当该……议和——” “扑哧——” 龙座上的真宗皇帝道喉咙一呛,半口茶水当堂喷了出来,赶紧整了整面孔,用袖子去抹。 文武百官的神情也有点抽。 议和?所有证据都表明,此次五国同时发兵进攻大宋,乃是大辽策划发起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想跟契丹人议和,这可能么? 简直是与虎谋皮! 曹利用老学究一个,以熟知《春秋》《孟子》而入仕为官,性格懦弱,一看皇帝和文武百官的神情都有点不对,说话顿时结结巴巴起来,“老臣以为,国虽大,好战必亡,孟子曾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还是以德服人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者,如七十子……” 这番话的意思是:孟子说‘用武力而假借仁义的人可以称霸,所以称霸必须是大国。用道德而实行仁义的人可以使天下归服,使天下归服的不一定是大国,比如商汤王只有方圆七十里,周文王只有方圆一百里,用武力征服别人的,别人并不是真心服从他,不过是力量不够罢了;用道德使人归服的,是心悦诚服,就像七十个弟子归服孔子那样。 百官听在耳中无不暗笑,仁义道德这种东西天下太平时还能,而且是争对大宋自个儿,大宋准备侵略别国时,这话建议以朝廷德服人倒还过得去,现在是契丹打我们,一口的“国虽大,好战必亡”“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有屁用,难不成去和打到家门口的契丹蛮子讲理。 想归想,王钦若这边可没动,耶律长胜给他的指令是祸乱大宋朝堂,打压主战派,只要大宋不倾剩下的全部力量抵抗辽军,管你是迁都还是议和,寇准、八贤王这边也没说话,两人绞尽脑汁的想着倒底该怎生抵挡辽军。 龙菲芸是女人,以她为帅有损大宋国威,那么…… 用天极军对抗西夏或是吐蕃,调三十万禁军回来北御契丹? 不成,契丹虎狼之师,三十万禁军绝抵挡不住! 依旧调天极军,指挥权交给杨延昭? 更不行,杨延昭遭西夏高手行刺,重伤未愈,如何当得主帅! 皇上亲自挂帅? 还是不行,王钦若对皇上的影响力太大,即使龙菲芸、杨延昭有好的作战策略也得不到执行! 哎,要是这家伙闭嘴那该多好。 踌躇间,检校太尉呼延赞大步跨出,扬声道:“臣有一策,请皇上圣断。” 真宗皇帝动容道:“老将军请讲。” 呼延赞乃三朝元老,早年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立功无数,早年曾和龙吟啸、杨业(即杨老令公杨继业)并称为宋初三大虎将,杨业遭潘美、王侁陷害,兵败身死,龙吟啸继承天极教淡出朝堂,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全靠他坐镇边关,大宋江山方得安宁。盖因其作战勇猛,身先士卒,身经大战二百余次,光流的血也足足有几十斗之多,元气大伤,年老之后十日九病,缠绵病榻,已有半年多未曾上朝,这次听闻辽国起兵百万南下犯境,硬是拖着病体到了金殿。 “老臣以为,本朝能撼契丹虎狼之师者非天极军莫属,王大人说凤舞公主一介女子不宜为帅。好,那便老夫挂帅,指挥权则交给凤舞公主。” 老将军出马,妙啊! 寇准、八贤王相视一笑。 论资历、论名望,朝中无人能及呼延赞,而且在契丹人眼中,这位老将军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明着他挂帅,暗地里龙菲芸指挥确不失为一条妙计,只是…… 真宗皇帝颇为担忧的道:“老将军年事已高,多有疾病,恐……” “为老宋,老臣虽死无憾,但叫辽军溃退,宁马革裹尸还!” 声声字字震撼朝野,词词句句百官皆惊,呼延赞——这位一生为大宋效力,一生为朝廷尽忠,立功无数,本可安享晚年的元戎宿将,在大敌当前、国之将亡的危难时刻,竟不惜拖着自己犹若风中之烛般的老迈残躯赶赴前线! 而他们呢,除了八贤王、寇准、毕士安、高琼等无数不多的主战派,哪个不是心生畏惧,唯恐辽军兵临城下,取走他们性命,固有迁都、议和之意。 龙椅上的真宗皇帝此时亦眼眶通红,老将军的忠贞报国之心深深感动了这位自小养尊处优,不曾亲身经历过战乱的太平天子(几年前的御驾亲征,真宗皇帝未至战场辽军已被杨延昭杀败)霎时间他有种连自己也不能解释的冲动,仿佛有种力量驱使着他,要他和太祖、太宗皇帝那样策马扬鞭,指点江山…… 王钦若伺候真宗皇帝几十年,一看他这样子便知皇帝有心亲征,暗忖那还了得,急急奏道:“皇上,臣……” 八贤王此时已思定计谋,向寇准使个眼色,后者抢先道:“皇上尽可放心,除了天极军外,中原武林各路群雄届时也将齐聚边关,组成义军助朝廷共御外敌,据臣初步估算数量约在……” 王钦若见有机可趁,话锋一转冷声道:“契丹兵锋鼎盛,我朝禁军亦难敌之,区区江湖草莽有何用处。” 寇准故作惊道:“什么,王大人说江湖人士都是草莽,义军俱乃乌合之众。” 平白添了“乌合之众”四字,且故意加重了语声,王钦若恼江湖中人几度坏他大事(巽风之战、苏州惩奸)逮着机会就拼命诋毁,这时不虞有它,不自觉的顺着寇准话道:“正是,别的不说,只这次叶附马带人袭击契丹使团,行事不密,平白给了对方起兵南下的口实。” 他的心思当真毒辣,居然想把叶知秋也安个罪名。 寇准继续说道:“王大人这是以偏概全…… 王钦若和他作对惯了,凡是寇准说得话一定反驳,高声道:“胡说八道,本官所言句句属实,那些江湖中人皆行事乖张,目空天下,读过书的根本没几个,除了他们的领袖连朝廷的命令都敢不奉,不是乌合之众是什么。” “王钦若!” 他的话才说完,耳畔响起一声大喝。 “嗯?” 王钦若下意识的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芒。 “啪!” 太宗皇帝御赐给八贤王的打王金鞭兜头盖脸的就着他面门重重一击。 “啊——” 王钦若惨叫一声,抱头倒地,指尖鲜血横流。 “八王……哎哟……你……你、你……哎哟……哎哟哟”王钦若痛得嗷嗷直叫,在金銮殿上打滚。 “皇兄,你这是……这是做甚。” 真宗皇帝半晌才反应过来,惊问道。 “王钦若辱及太祖、太宗皇帝,当夷诛九族,臣这是替先皇教训教训他!” 第四章 御驾亲征 八贤王满脸“忿然”身旁的寇准的却背转身去,以袖掩面。 老头子缩在衣袖后在干什么? 偷笑呗!——王钦若这厮自以为聪明绝顶,稍一用计还不是中招了。 “皇上……皇上!臣冤枉……臣冤枉啊!” 王钦若平白遭打,正自莫明其妙,猛听自己又被扣了个“辱及太祖、太宗皇帝”的罪名,直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嘴巴伏跪在地,撞天价的叫起屈来。 “臣历来忠于朝廷……嘶……忠于社稷,怎敢对太祖……嘶……太宗皇帝有丝毫不敬……” 八贤王这一鞭把他门牙打落两颗,说话含混不清兼带漏风,甚是滑稽。 “还敢狡辩!” 八贤王怒喝一声,“啪”的一鞭抽在王钦若肩脊。 “哎哟——” 王钦若痛得杀猪般大叫起来,当朝副相的威仪荡然无存。 真宗皇帝见心腹臣子当堂挨打,愈发惊愕。满头雾水的问道:“皇兄,王爱卿他究竟……” “王钦若!” 八贤王戟指喝道:“‘区区江湖草莽有何用处’,这话你说得的吧。” “是,是啊。” 王钦若颤声应道。 “说义军是乌合之众的也是吧。” “我……我没说!” “没有?” 八贤王唇泛冷笑,“寇大人问‘王大人说江湖人士都是草莽,义军俱乃乌合之众’,你答应的可是比谁都快啊。” “我……” 王钦若哑口无言。 “朝堂之上你纵无此语,私下里肯定是说了的,否则怎会直接了当的承认。” “这、这……” 王钦若身子一僵,陡然间醒悟中计,却已是骑虎难下。 寇准、八贤王利用他一直和他们作对的心态,故意把话头扯到他最厌烦的江湖群雄上去,设好了陷阱等他往里头跳。 “江湖人士、武林群雄皆乌合之众……哼哼,说得好啊。” 八贤王冷冷道,“天极教乃中原武林第一大教,当然也是你说得乌合之众……” “不,不……臣不是这意思,臣并非意指天极军……” 王钦若还待解释。 八贤王怎会给他机会,抢着道:“你要诬蔑的自非天极军,而是太宗、太祖皇帝,想太宗十年辛劳,创立天极教,历经多少艰难险阻,终成为江湖第一大教,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平后蜀、灭南唐、收南汉、定吴越……” 口沫横飞的说了一大堆天极教的功劳,“你说天极教是乌合之众,即是说太祖皇帝是乌合之众的首领,太宗皇帝亦在天极教中任职,自然也是……” “冤枉,冤枉啊,皇上明鉴……臣绝无此意,绝无啊……” 王钦若吓得胆魄俱丧,趴伏在地捣头如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呼着。 这两人真死会挑,居然在这要命的关头拿这种事来构陷他! 寇准火上浇油,故意拉高声线道:“不止呢,我朝众多功勋元老都曾在天极教待过,王大人这下可是把他们都骂进来了。厉害,真是厉害,老臣粗略算算看究竟有多少——唔,威武郡王石守信、琅琊郡王王审琦、渤海郡王高怀德、河南郡王慕容延钊、陇西郡王李继勋、济阳郡王曹彬……啊,还有忠勇王和武陵王。” “寇大人,你你你……你这是栽赃,这这这……这是断章取义……” 王钦若还待辩解,猛见百官皆面色铁青,忿忿然盯瞧着他,龙椅上的真宗亦脸有怒色,吓得身子一抖,匍伏在地,用脑袋死命撞着金殿的地板。 “皇上,臣有罪……臣一时不慎,臣……臣……” 看见“主子”也一副要动怒的要的姿态,王钦若惊急交加,两眼一翻,当堂晕死过去,坏事做绝,一辈子就知道挑拨离间的他,总算也尝了回被人陷害的滋味。 这也难怪,真宗皇帝虽为聪明英悟之主却对江湖中事一窍不通,给老谋深算的寇准、八贤王东一拉扯,西一带,再把一大帮子开国元老给弄进来,还真以为王钦若一心迁都,言语中不慎辱及了太宗、太宗皇帝。 不慎?在这皇权至上的年代,不慎也是欺君大罪! 若非王钦若是他的潜邸旧臣,在他还是寿王时便在身边殷勤侍奉,为人处事甚和他的脾胃,早已唤过殿前卫士把他推出紫宸殿斩首了。 “来人啊,把王大人送去偏殿,着太医好生调制。” 倒底是仁慈之主,真宗皇帝虽然大怒但没有不管王钦若的死活,简单的处理完现场后,朝议继续进行。 王钦若一走,主迁派实力大弱,冯拯没有恩师支持,大气不敢出一个,陈尧叟非是奸臣,只因文官出身,性格懦弱,加上想为家乡尽点力这才立主迁都避祸,如今被呼延赞为国尽忠之义所感,加上主战派不断的分析敌我态势,把契丹大军说得一无是处,将天极军、杨家军尽往高处捧,这时候居然也想打了。 反倒是真宗皇帝激动了一阵后开始踌躇起来。 非是他胆小畏战,怕了契丹,而是自古以来作为帝王御驾亲征需要顾忌和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 依仗、车驾、行宫等等一大堆都不谈,只为了保证皇上的安全,就至少有得四五万兵马长期就近守护,不能够投入决战,而且一旦兵败后果无可估量! 汉高祖刘邦御驾亲征,讨伐匈奴,中伏被困白登山,若非陈平用计以金帛贿赂单于阏氏,哪来大汉四百年江山;后晋出帝石重贵贸然起兵争讨契丹,大将杜重威、张彦泽先后反叛,致使其兵败被俘,后晋虽亡;甚至连他父皇、雄才大略的太宗皇帝挟平灭北汉之余威,率五十万大军攻伐燕云十六州,最后却也落得个高梁河大败,全仗叶知秋父母收留才能活着返回汴梁。 如今算上天极军,大宋的兵力不过是十八万,对方却是整整一百万虎狼之师,群臣再怎么说得天花乱坠,事实也摆在那里。——取胜的几率不会超过一层。 要他御驾亲征去打一场几乎必败的仗,这…… 真宗皇帝犹豫不觉,忽有内侍来报,天极教内卫总管荆嗣在殿外求见。 荆嗣曾为军中大将,是太宗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卫率之一,昔年兵征北汉,荆嗣引天极教一营之众甘冒箭矢,强行登城,足贯双箭,手中砲,折碎二齿,兀自死战不退,太宗皇帝亲口嘉许,封其为金甲天王,位比候爵,在天极教中的地位仅次于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此来宫内来必有要事。 真宗皇帝耸然动容,即刻宣入。 荆嗣满身挂孝,一进大殿百官皆惊。 真宗皇帝讶道:“荆爱卿,你这是……” 荆嗣拜伏道:“任教主名丧天山,辽国难脱干系,代教主问契丹举兵犯境,即命匠做司打造白盔白甲以备出征。” “哦,龙代教主受到消息了。” “是的,辽军之内有本教安插的探子,耶律长胜前部一动,即有消息送来。代教主料其用兵如神,河北诸将皆不能敌,唯杨家军镇守之三关口可保不失,然杨元帅有伤在身,时日一长定难久持,遂亲率龙骧、虎翼、飞羽三军赶往应援!” “什么,天极军已然出动!” 真宗皇帝闻言大喜,暗赞龙菲芸当机立断,果毅决然。 “代教主言:兵贵神速,不敢有片刻耽搁。特命臣下送来表章,恳情皇上赦免擅自出兵之罪。” 罪?天极教应对神速,及时出兵援助边关,真宗皇帝高兴都来不及,怎会降罪,朗声道,“龙代教主过滤了,如今国难当头,大宋值危机存亡之秋,朕授龙代教主统兵调御之权,天极军一应行动不必报枢密院备案。” “臣遵旨。” 荆嗣叩首谢恩,续道,“龙教主所率龙骧、虎翼、飞羽三军共两万人日内可至三关头;第二批一万骑兵,两万步卒十日内当进驻城中,第三批亦是最后一批一万骑兵,四万步卒不日即将开拔。半月之内,天极教十万大军将齐聚边关,悉听圣上调遣——任教主遭难身殁,我三军将士哀恸不已,齐在英雄碑立下重誓,辽军一日不退,孝服一日不除,边患一日不宁,一日不还巽风!” 又是一番豪迈言语! 壮哉! 满朝文武皆尽动容。 任逍遥在天极军心中的地位果然…… 近乎为神! 只可惜天妒英才,害他早亡,否则三军用命,将士齐心,区区辽狗何足惧哉。 “据本教密报,修罗教、绝杀、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天龙门各路高手已星夜赶赴宋辽边境,以助辽军攻略我朝。” 百官“哗”的又是一惊。 别看他们高居朝堂,这几个组织的名头的还是听过的,尤其是修罗教、绝杀,三番四次搅得中原武林不得安宁,太宗皇帝惨败高梁河也同他们脱不了干系。 倘是平原决战,几十万大军互相对攻,各自为战、组织无序的武林人事只是派不上多大用场,但这次同抵御契丹,注定是以据城死守为主,亦即两军争风的重点在于城池的攻防,这……便是武林高手逞威之处啊! 试想普通军士搭建云梯,以盾牌抵御弓矢、火油、滚木、檑石,九死一生死才能登上的城楼,人家只要脚一点,空中再找几处借力的地方转眼功夫就能上去,几百金重的棍木擂石,搬上城头不知要费多少人力物理,碰上个擅使外家功夫的高手,一拳一掌顷刻粉碎,武功再高点的能把它反震回去,谁扔的谁倒霉;月黑风高夜普通士卒登城偷袭火把一照就玩完,换成轻功高超,擅于隐匿行藏的,溜进城把大门打开巡夜的士卒才能发觉…… 攻方倘有大批武林高手,对于守方简直就是梦魇呐! 荆嗣看在眼中,忙道:“诸位不必忧愁,代教主早已将边关讯息知会各路群雄,独孤宇前辈慨然出山,重掌中原武林猛,号令天下英豪共赴前线,助国守卫边关,少林、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等各路高手已全部出发。” 真宗皇帝及文武百官这才松一口气。 荆嗣退往一旁,寇准正要出班奏请以定真宗皇帝御驾亲征之心,内侍忽又来报:“天波府佘老太君晋见。” “快,快请——啊不,朕来。” 真宗皇帝离开御座,亲自迎了出去。 自从三皇开篇,五帝治世,那有君迎臣之理? 莫非真宗脑筋被辽国吓糊涂了? 并非如此,只因当初宋太祖赵匡胤征北汉刘继元时曾与当时为北汉效力的杨业(杨继业)的父亲火山王杨衮有旧,杨衮与赵匡胤两军交战,惺惺相惜。赵匡胤解玉带与杨衮手中的金鞭互换,言明若杨家后人降宋必不相负。 杨业降宋后,为大宋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赵匡胤临终时,赐佘太君龙头拐,龙头下有一玉牌,上面有赵匡胤御笔亲写的“虽无銮驾,如朕亲临”八个大字,和八贤王手中的凹面金锏一样,都是受过皇封的,可以上打昏君,下斩谗臣。拿着这根宝杖,等于是先皇亲临,上殿不用给皇上施礼,下殿也不用辞王,只要用宝杖点三点就得了,所以真宗听闻佘太君晋见才会亲自出迎。 佘太君来到紫宸殿,龙头杖一顿,问道:“皇上,老身听闻辽国起兵百万进犯我朝,边关重镇一一沦丧,此事当真否?” 真宗皇帝轻叹一声,点头道:“除了杨家军助手的三关口,其他……唉!” “皇上欲怎生应对,是打还是……” “这……” 真宗皇帝略一迟疑。 寇准道:“天极教已尽起十万大军北上迎敌,朝廷不日也将……做出应对。” 佘太君何等精明,岂能不知寇准是在告诉他皇上决定要打,却没有打定御驾亲征的主意,微一思量道:“敢问此次出兵,朝廷由谁挂帅。” 八贤王答道:“呼延老将军。” 佘太君动容道:“哦,老元戎出马。” 呼延赞正色道:“老将受太祖、太宗皇帝大恩,当效死以报。” “那先锋官及其余将佐的人选呢?” “啊,这……” 真宗又是一滞。 “皇上若未定人选,不如交给我们杨家。” 佘太君一语惊人。 真宗皇帝愕然道:“杨家一众将校不是都在三关口么,何来……” “老身孙儿杨宗保年已十八,幼孙杨文广业已十三……” “十八……十三岁的孩子怎生出战!” 真宗皇帝失声惊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杨门时代忠烈,今国难当头,但凡能使动武器者皆请出战,纵一应男丁皆尽身殁,尚有十二寡妇,誓死保卫大宋!” 真宗皇帝龙躯一震,热泪不受控制的涌泻而出。 杨家,大宋朝功臣名家第一家,自杨业杨老令公起世代为大宋尽忠,十几年前,太宗挥师北伐,潘仁美、王侁使计陷害,致使杨业惨死耶律斜轸之手,七子去一子还,然杨氏一门毫无怨言,仅余的一子杨延昭为国戍守边关,一次又一次的击败辽军,用鲜血换来了大宋的安定,多少年了连家都没有回过一趟…… 现在契丹兴兵入寇,佘太君居然要把十二岁的亲孙子也送上战场,抵御外敌! 比起天极教、比起杨家,他这个畏首畏尾的大宋天子实在汗颜! “传朕旨意!” 真宗皇帝双目通红,陡然间热血上涌,猛地一拍龙案,帝王威仪顷刻尽显,“调集京中御林军,以呼延赞为帅,杨宗保为先锋,杨门十二寡妇皆为副将,择吉日出师北进,抵御辽军,雍王赵元份为东京留守,代处政务,朕御驾亲征,督师平辽,但有再言迁都避祸,谈和休战者,杀无赦!” 八贤王、寇准对视一眼:“皇上英明!” 百官齐齐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野震撼,远传数里。 山呼声中,真宗皇帝缓缓抬起龙首,面朝西南,眼角泪光盈盈。 “武陵王、任逍遥,你倘尚在,亲征之事朕何必踌躇!” 第五章 鏖战三关口 三关口,北门。 旌旗摇曳,喊杀震天。 黑压压的辽兵起兵纵马驰骋,利用他们卓绝的箭术,不断向城头发射箭矢,掩护潮水一般架着云梯和攻城战车的人马向前突进。 稍远一些,是投石机、弩机等攻城器械,向城上抛射着巨大的石块、燃烧的火球,砸中城墙发出刺耳的轰然炸响。 城头的守军拼命的向城下辽兵还以颜色,用投石,火箭打击远处的攻城器械,近处以滚木、擂石、灰瓶、滚油扑杀敌军,不断有攀援到一半的辽兵体坠下城头,摔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残破的云梯、燃烧的攻城战车散落各处。 关隘之上,杨家军的士卒们不停地来回走动。搬运器械的,游走射箭的,持着钩镰推拒云梯的,向城下不断投掷滚木擂石的,在这样如火如荼的攻防大战中,仍有一拨拨悍不畏死的辽人不断上城头。在一轮反扑后变成一堆肉酱。 箭矢和投石似飞蝗般于城内城外彼此交投,不住为这无情战事添加亡魂。 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惨烈气氛中,两员将领高踞城楼顶之上,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战场,时不时的发命令令,以号角、战鼓指挥着参与的守城全部宋军。 左首乃是杨家军主帅杨延昭,月前他遭人行刺,全仗卫士拼死护卫这才勉强保住一命,真宗皇帝闻讯,立即从京中派来了最好的太医,但医治至今也只好了五六层,动作的幅度稍稍一大便浑身剧痛,直如肺腑。 听闻契丹起兵南下,边关诸处险要一一失守,这位大宋朝当今第一名将顾不得自己重伤未愈,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站在了第一线,指挥身经百战的杨家军拼死卫护三关口,挡住了辽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他身边一员小将,全身亮银链子甲,英姿飒爽,眉目如画,头上三枝洁白的翎羽,在风中飘摇不已,比之闻名天下的杨门女将还要俊俏三分,尤其是背上一袭素白色长披风迎着萧瑟凛冽的肃杀之气猎猎拂扬,英挺中透着出尘脱俗、灵动无瑕的气质,莫说女人,便是男子见了也要倾心不已。 白衣、白甲、白袍、白羽,一身孝! 龙菲芸! 正是! 那日夜晚她们在村子里看见了任逍遥发射的烟火讯号,料得情况不妙,急忙撇下村子里的事务连夜赶赴天山。 因为有孟飞带路,众人掩着沿着较为平坦的南坡登顶,花费的时间比任逍遥少了足足一半——事实上,修罗教中人也是沿南坡上峰的,否则那样一场惊天动地、摇撼山峦的大雪崩,当今之世除了任逍遥还有谁能活着过来。 天山绝顶之上,映入众女眼帘的是一副震撼人心的惨烈画面。 绵亘万载的冰雪居然消失的点滴不胜,取而代之的是鲜血凝成的冰棱和碎裂的衣衫、断折的兵刃,还有…… 还有岩壁为剑气劲风震裂的缺口。 诺大的巨石内里全被催垮,用手轻轻一碰既轰然垮踏。 毫无疑问,这里进行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战。 其中一方就是她们的爱郎任逍遥! 逍遥呢!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短暂的震惊过后她们疯狂寻找着任逍遥的踪迹。 然而找了许久许久,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峰顶就那么大,逍遥会去哪呢? 离开峰顶了? 不可能,去往山下的必经之路上根本没有任逍遥的脚印。——单看峰顶场景便知此战之恨、之辣,即使轻功高绝如任逍遥,离开时也休想不落下任何痕迹。 那会去哪? 跳崖自尽了! 众女都不愿往这茬想,但此刻这是唯一的可能。 果然,崖边发现了任逍遥的脚印。 脚印踩得很深很深,显然他气力已尽,连维系步履这样往日做来轻而易举的事情都办不到了。 怎么还有清秋的! 龙菲芸发现这一点时,众女更惊讶了。 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接踵而至的便是绝望,无尽的绝望。 以任逍遥的武功,即便对上修罗教、绝杀众多高手,成功逃离还是有可能的,但要是对方擒住了玄清秋以作要挟(谁也想不到玄清秋是修罗教圣女、鬼冥神君的徒儿,还以为她是被绝杀、修罗教掳走了)那……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任逍遥都不会丢下自己心爱的女人独自逃生。 所以…… 逍遥自尽了。 在用烟火讯号筒将“恨天未死,速归”的讯息告知她们后,任逍遥带着玄清秋跳下了天山绝顶的万丈悬崖! 这是所有人不愿看到、不愿接受的可能。 偏又是唯一的可能! 一瞬间,众女崩溃了。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苏涵碧,甚至连素来坚毅刚强的龙菲芸、身为忍者的真宫寺美奈也哭成了泪人儿。 孟飞、孟雷更是捶胸顿足,仰天哀嚎! 大哥、大嫂,死在了修罗教、绝杀手中,想不到…… 逍遥也…… 哀不自胜中,众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报仇,为逍遥报仇! 修罗教、绝杀,还有伪装成马贼害任逍遥孤身犯险的墀松虎师! 伤心欲绝的离开天山后,众人用尽一切办法找寻的绝杀、修罗教的踪迹,然而却一无所获——天绝地灭、修罗四使、五大杀手、须慈、须劫皆被任逍遥重创,没有数月功夫休想好转,鬼冥神君、恨天、须空亦受伤不轻,真要动手估计也就易天寒、付龙渊那样的级数,这种情况下还想玩花样那不找死么。 任逍遥既死,大宋覆亡已成定局,没有必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再和对方死磕,鬼冥神君、恨天、须空商议之后决定保存实力,领着各自人马连夜离去,除了没法的清理的天山绝顶(一般人上不来)一切可能暴露行藏的痕迹全被清楚。 找不到修罗教、绝杀,那就拿墀松虎师开刀! 大宋武陵王死在吐蕃境内,还有屁的忌讳,众人也不装什么黑吃黑马贼了,直接杀入大寨,把驻扎在此的一万墀松虎师灭了个干净。 依孟雷、易天寒之意,众人就在大寨等着,等外出掳掠的其他几营归来继续大开杀戒,龙菲芸却在伤重未死的营尉口中逼问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吐蕃起举国之兵,要打的居然是大宋! 而且辽国、西夏、高丽、大理也会同时发兵! 国难当头,局势危殆,众人不再多做停留,星夜返回中原,途中修罗教、弥勒教、党项会、绝杀不断骚扰,虽然没有派出高手正面阻截,但还是大大延缓了他们归国的行程,至乎真宗皇帝皇帝无将可用,不得不把华玉公主拱手献出…… 众人回到天极教,宣布了任逍遥的死讯,十万教众哭成一片,整座巽风城沉浸在哀悼和伤恸之中。 任逍遥死了,他们的无敌战神,最尊敬、最崇拜的教主死了。 死在修罗教和绝杀手里,死在辽国联合西夏、吐蕃、高丽、大理联军进犯、侵吞宋室的计划中。 报仇,报仇,为教主报仇! 莫说天极教密探遍布辽国,个个精强干练,就是随便扯个燕云十六州的百姓来也知道契丹即将南下。——征调百万大军,这是多大的动静,瞒得住么。 论聪明睿智,龙菲芸比诸葛文杰稍逊一筹,但他却有从墀松虎师处得来的珍贵情报,稍一思量便知道耶律长胜强索华玉公主是假,诓大宋降低戒备,出尔反尔,趁机攻打边关是真。 同时她也相信以叶知秋对华玉公主的如海深情,定会倾十三省绿林盟之力把华玉公主夺回来。 但如此一来,辽国就有了正式出兵的借口,百万大军将顷刻南下。 以耶律长胜之机谋,虎豹骑之勇武,边关守军纵有戒备,如何抵挡得了。 除了杨家军镇守的三关口,其他关隘恐怕用不了三五日就被辽军风卷残云般扫荡干净了,而杨延昭身受重伤,杨家军的数量又就那么两三万,困守孤城…… 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杨家军若再败,大宋就真的完了,即使有天极军顶上,对宋军士气、军心、战力的影响也是无可估量的! 百万虎狼之师,天下堪与其一战者唯天极教尔。 龙菲芸当机立断,在没有得到朝廷懿旨的情况下誓师出兵,十万大军皆白盔白甲,在英雄碑前立下重誓:辽军一日不退,孝服一日不除,边患一日不宁,一日不还巽风! 她带龙骧、虎翼、飞羽三军日夜兼程,终于在辽军完成合围前赶到了三关口。 第五天,这是她率军赶到后的第五天,据辽军发动攻势已经有整整半个月了。 起初是南院枢密副使、先锋都统阿里奇领军五万在城外五十里处驻扎,零星的发动一些攻势,意在阻挡杨家军救援其他关隘;数日后南院知枢密使事、行营总管萧观音奴率军五万来援,由东、北两门发动进攻;五日前,亦即她率领龙骧、虎翼、飞羽三军入城后,辽先锋大将、威名仅次于耶律长胜的兰陵郡王萧挞凛领着连战连捷,攻克了十余处关隘,斗志旺盛、气势如虹的十万大军直逼三关口。 至此,辽国南下伐宋的先头兵马二十万齐聚三关口,把城池四周围得水泄不通,萧挞凛问知天极军最精锐的两支骑兵亦在城中,益发欣喜,情知若能尽歼城中兵马则大宋再无抵挡之力,指挥士卒日夜攻打,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龙菲芸站在城头指挥,望着奋不顾身、交互厮杀,不由想起了父亲说过的一句话:战争如同弈棋,必须抱着冷酷无情的心理,蔑视一切生世,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从容指挥已方人马的进退攻守,以最小的损失取得最大的战果!攻城的辽军就像大批不理自己生死的蚂蚁,攀梯登墙的朝墙头的敌人攻去,守城的杨家军则凭高墙拼死抵挡敌人,将企图攀城的敌人消灭在垛口或城墙下,而龙菲芸带来的、被誉为天极教乃至最精锐部队的龙骧、虎翼军则…… 全在城中休息。 休息! 对,休息,五天了,他们没有打过一场仗,甚至连城楼都没有来过。 孙子兵法《雄牝城》篇里,将城市分作两类:凡居於高处或背靠山岭、又有良好水源的城堡叫“雄城”非常难被攻克;凡居於低处,或两山之间,又或背靠谷地,水草不盛的叫“牝城”只要有足够力量,一攻便破。 三关口作为大宋边关最重要的关隘,自然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城。 当然,雄城也分类别,第一档的是天下第一坚城巽风城,想想当年龙吟啸死、天极教大乱,耶律斜轸一代战神领着四十万大军硬是打不下来;第二档的是汴梁、杭州,洛阳,汴梁作为国都自然没得说,杭州多福商大贾,有钱什么都好说;洛阳六朝古都,数代积累,当然也非同小可;三关口嘛自然属于接下来的第三档。 按说以杨将军百战之能,在三关口守上个把月还是不成问题的,但萧挞凛日夜进攻,十二个时辰从不停歇,城里百姓皆已撤走,兵员十分有限,打到这时承受了几天几夜从没间断的狂攻的杨家军已是疲态毕露。 这是辽军发动的第四十六波的攻势,上两趟他们军给守城的杨家军抛撒的石灰、糠枇、滚油、石块粉碎了破城的愿望,今次杨家军显是太过疲惫兼之资源补给不继,防守力大不如前,再无法和无暇先一步阻止檑木车直接冲击城门。 “轰轰轰”一辆硕大结实的冲车在数十名辽军士卒的扶持下冲击城池,前端露出一丈多长的尖锐头端撞击着厚重结实的城门,撞门车上安装了扇形护顶,石块砸上去、弓箭射上去都不能伤及下边的辽军士兵。 剧烈的撞击,把龙菲芸的心也提了起来,这时城头上掷下了一个陶罐,砸在撞城车护顶上摔得粉碎,里面的火油四溅开来,随即一支火把掷下,整个撞城车轰地一声燃烧起来。几个身上溅了油的辽军士卒因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兽皮袍,顷刻间变成火人,嘶吼着满地打滚,想将烈火压灭。 城外不远处,数百虎豹骑拥簇着几员辽将远远观望,萧挞凛、萧观音奴、阿里奇等赫然在列。 今次他们采用的是“开其一角”的策略,主攻东、西、北三门,而将南门空出,“以便”城中守军逃走。 南门外十里处、出逃必经之路的一处密林里埋伏了足足六万大军,只要守军出逃必定一头撞将进去,落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而若不逃,那便只有困死城中! 萧挞凛高踞马背,鹰目闪闪生辉,扫视敌我双方你死我活的惨烈攻防战,喃喃道:“好一个杨六郎,内乏粮草,外无强援,居然能挺这许久。” 萧观音奴笑道:“虽然五国练兵,大宋必亡无疑,但摧枯拉朽的打多没意思,偶尔来血战几场才能显出我契丹勇士的雄风。” “是啊,别的不说,末将麾下八百精锐步卒拼死登上城楼,满以为能趁机破城却不料……哎,被那龙菲芸剑劈枪挑硬是折两百多,其他的也都当场战死到头来半天便宜没捞着……你说她……她一女人怎么比男人还厉害,我真怀疑……” “怀疑的话今晚便试试好了,看她倒底是女人还是男人。” 萧挞凛倏地泛起冷笑。 萧观音奴、阿里奇皆是一惊。 “杨家军败向已呈,我料最多大半个时辰三关口必定陷落。” 萧挞凛虎目精芒大盛,闪耀着野兽一般的淫光,“届时龙菲芸做了俘虏……哼哼,我们也来尝尝大宋公主的滋味,哈哈哈。” “哈哈哈。” 众将领齐声淫笑。 第六章 弃守城池 “唉,守不住了。” 几乎是在同时,城楼上的杨延昭发出一声长叹。 “嗯,三军皆已疲乏,守城器具亦将告罄,再打下去只能是以命换命了。” 龙菲芸缓缓点头,说出来的话像是给他在做角注。 “都怪王钦若那厮!” 杨延昭身后一员手持开山大斧的将领怒道,“多少次了,元帅您上书请求朝廷拨款加固城墙,整顿武备,全被他压住不发,害的我们……城墙一年才加固一次,弓弩、火油、滚木、檑石也没有足够的银两购置,要不是老百姓们自发出力,主动帮着我们建造守城器具,三关口早……” “岂只如此。” 另一员将领忿忿然接口道,“朝廷规定,边关粮秣每四月一送,战时城中需时刻保持半年以上的储备,前月初八十万担粮食就该到的,硬是被他找借口拖延,现在好了,辽军一围城什么东西都送不进来,多亏元帅早有预见,知道不能光靠朝廷,预先准备了够一月支使的粮草,不然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还守什么……” “焦赞、孟良,够了!” 杨延昭叱道,“这些是客观原因,不是我们控制得了的,你俩尽到各自职责,把仗给我打好便是!” “可……元帅,这样败我们不服啊!” 焦赞、孟良齐声言道。 “事实俱在,三关口守不住了。” 杨延昭仰天再谈,语调中充满落寞和凄凉。 “……元帅的意思是打算突围!” 孟良呆了一呆,半晌才问道。 英勇无畏的杨家军,什么时候被打跑过! “对,否则不光是我们,连公主带来的天极军也要折在这里……” “天极军!” 焦赞哼了一声,满脸黑线。 龙菲芸率众来援,他本高兴的很,以为终于能看到大宋最精锐的骑兵同虎豹骑对撼的场景,哪料得整整五天了,龙骧、虎翼军动都没动过,飞羽则不见人影,只有龙菲芸和龙骧军指挥使秦襄、虎翼军指挥使张风等将校到过城楼观望。 这算什么?跑来混吃混喝,看着杨家军……不,是看都没看。 孟良的脸色也不太好,他和焦赞向来是一条战线,一个鼻孔出气,这才有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谚语,不过他的头脑比焦赞要冷静些,知道龙菲芸素有文武双全之名,天极军俱乃忠勇之士,既然来到三关口就不可能无所作为,只是这都火烧眉毛了凤舞公主怎么还不下令,难道真要等城池陷落? 对于爱将的愤慨,杨延昭不知是没看见呢还是故意不理,转而对龙菲芸道:“战死至此,公主的意思是……” 龙菲芸微微一笑:“和杨元帅一样,弃城撤走。” “撤往何处?” “杨将军以为呢?” 龙菲芸反问。 “自然是潭……” “澶州。” 龙菲芸樱唇轻吐,说出两个令杨延昭眼神骤然一亮的字来。 “澶州紧倚黄河,城池坚固,四塞广阔,足可容纳数十万将兵,周围多水草沼泽,能够大大牵制辽军骑兵的奔袭作战,同时因为契丹人不擅水性,通过舟舰船舶转运粮秣草料、守城物资相对于走陆路要安全许多,最后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澶州守将季延渥出生将门,是边关二线(三关口、泰州、定州、云州、保州、遂城、大同紧挨辽境,是为一线,黄河以北的其他州府则为二线)罕有的能将,虽然年纪尚轻、声望资历皆稍显不足,打起仗来却一点不含糊,潭洲的守备从各方面讲都不比三关口差,而且她的亲姐姐是圣上宠爱的慧妃,王钦若非但不敢克扣物资,反还要多送、加送,所以无论就地势、地理、城池而言亦或考虑到后勤保证等因素,澶州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只是若撤往澶州,河北之地将尽付于契丹,唯余澶州一座孤城,若再失守则辽军渡过黄河,长驱直入,大宋亡矣!” “兵法曰:置诸死地而后生,我军背城借一,拼死一战,正是效仿当年井陉之战韩信背水列阵大破赵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争论却又好像都同意撤往澶州。 “如果要撤,从哪门走。” 大难当前,杨延昭的话居然带着几分随意。 “南门如何?” 龙菲芸香眉微耸,轻松的道,同样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 “南门……” 杨延昭默默念了遍,忽然眼睛一亮,瞧向龙菲芸。 龙菲芸仰起秀丽的俏脸,唇角飘出丝动人的笑意,俨然似是成竹在胸。 两人交换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相视一笑。 “什么,从南门突围!” 焦赞一听急了,“萧挞凛是辽国仅次于耶律长胜的虎将,极擅用兵,旁人攻城开其一角是令守军士气溃散,逼守军出战逃跑,他他他……我老焦是个粗人都知道萧挞凛必在城外设伏,就等着我们出来呢。” “是啊,南门必有埋伏,万万走不得。” 孟良也自急了。 龙菲芸哑然失笑,幽幽的道:“呵呵,两位将军莫非以为,本宫打算自投罗网,带着大军往辽人布置的口袋里钻。” “不是么,萧挞凛和我们杨家军打了这些年,他的战法我们再清楚不过,尤其是这次天极教的龙骧、虎翼军……哼!” 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显是又想到大宋朝唯一的能与契丹虎豹骑相抗的两支骑兵分明便在城中,却怎样都不肯出战。 “公主想走南门,那便自带天极教兵马去,反正我们杨家军决计不走的!” 孟良也在一旁搀和。 杨延昭转过身来,拱手一揖,道:“焦赞、孟良本为绿林众人,虽随我久矣,却始终改不了这火爆性子,还望公主见谅。” 龙菲芸点点头,乌亮得像两颗宝石的眸珠闪耀着智慧的芒束。 “焦将军、孟将军……” 龙菲芸不以为杵的笑了笑。 “哼!” 焦赞、孟良低应一声。 “本宫率天极军千里来援,在三关口呆了整整五天,却未动一兵,未出一卒,坐看杨家军独力守城,伤亡惨重,你们心理一定在抱怨,对不对。” “哼!” “那么待会本宫便还一场大胜给杨家军,以此祭奠壮烈牺牲的将士们。” “大胜!” 焦赞、孟良面面相觑。 “不是放弃三关口,撤往潭洲嘛,怎么……” “吃了败仗未必就要弃守城池,同样,弃守城池未必就吃败仗!” 龙菲芸美得可令任何人屏息的俏脸飘出一丝笑意,旋又被伤感的神色替代了,无限缅怀感触道,“逍遥,辽国害你亡故的深仇大恩,芸儿此刻便率军替你偿报!” 第七章 龙骧虎翼 三关口南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喧天的战鼓声中,龙骧、虎翼两军一万八千名精锐骑兵开始集结。 龙菲芸跨着玉雪麒麟驹,紧握父亲的遗留的破天戟,白色战袍迎着萧瑟的寒风“啪啪啪”的猎猎作响,娇美俊秀的脸容冷如铁铸。 身后是龙骧军指挥使秦襄、虎翼军指挥使张风,各自策骑勒马,倒提兵刃,峰尖闪耀着夺人胆魄的耀眼寒芒。 现在的他俩已非当年养尊处优公子哥,而是天极教,乃至整个大宋朝独当一面的能将! 短短盏茶功夫,两军集结完毕,清一色的大红铠甲,大红战袍,俨若一片红云笼罩着战火弥漫的大地。 这是大宋最精锐的部队,打不垮、拖不烂、铁骨狰狰的骑兵雄师! 整个南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甚至是战马发出的响鼻声。 为什么没有。 因为它们是千挑万选而、经过严格训练的良马,没有主人的命令不会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有了主人的命令,任何举动都会去做。 即使是送死! 这就是龙骧、虎翼军,马是军中最好的马,武器是军中最好的武器、铠甲是军中最好的铠甲,一切的用具和装备都是军中最好的。 当然还有他们的自己军中最强健、最忠贞、最悍不畏死的勇士。 天地间充盈着令人窒息地凝重,万多双坚毅的眼神凝望着前方。 前方的龙菲芸屹立如山、眼神如霜。 “将士们!” 龙菲芸高举破天戟,向众军高呼道:“我知道,你们历经甄选从本教各堂被调入龙骧、虎翼军、咬牙硬挺着承受了那么多艰苦、残酷的训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为国尽忠,杀辽狗、杀鞑子,保卫我们的国土!” “此次辽国举兵入寇,本教主带着你们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赶到了三关口,你们都认为很快就有仗可打,可以让辽军见识见识我中原骑兵的厉害,但直到今天本教主都没有动用你们,而是要你们在城中好好休息,除了日常操练不得参与任何守城的行动……” 众将士齐齐露出不解之色,显然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弄清楚龙菲芸的用意,若非龙骧、虎翼军军纪严明,不得私自交谈、喧哗,这时候怕是早议论开了。 “我知道,你们的心里不好受,眼睁睁看着杨家军的战士浴血奋战,为国捐躯,你们空有一身精良的装备却只能在城中休息,连到城楼看一看都不允许。” “教主,求求你,派我们出去打吧!” “我们想给任教主报仇!” “不能让杨家军的血白流啊!” 几员将领壮着胆子喊道,众军士们也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龙菲芸的神态一如往常,淡淡道:“大伙真的想打?” “想!” 众军士们憋屈了整整五天,不光是杨家军一个劲的抱怨,他们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个个熬得像没肉吃的狼崽子一样,若非碍于军规早嗷嗷的直叫唤了,这会听得教主问话扯着嗓子齐声回应,当真是声震屋瓦、响彻云霄。 “真想打?” “是!” 这下子连城门都在晃荡。 “好,那我们就去打,打一场漂亮的胜仗,用我们的实际行动、用辽寇的鲜血和首级告慰那些精忠报国、慨然捐躯的烈士们。” 龙菲芸扬起马鞭,“啪”的凌空一抽,破天戟横过须空,“众位弟兄,我龙菲芸同你们生死与共,我龙菲芸会是第一个杀进敌人阵中,也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这番话说得激昂悲壮,配合龙菲芸英姿飒爽的形象,俊秀无匹的外貌,深具某种激动人心的感染力,众战士立即齐声呐喊,“天极军军必胜!” 的呼叫声冲天而起,没有一个人不战意大盛,与龙菲芸的心连结起来,愿为主帅拼死效力。 龙菲芸现出一个与残酷战场绝不相衬的笑容,灿烂如天上阳光,从容道:“将士们,即使是弃城退守,我们也要打出一场漂亮的胜仗,如此方不负‘天极兵精甲天下’之名,如此方能告慰任教主九泉之下的英灵!” 秦襄、张风振臂高呼和应道:“不论生死,我们永远追随教主。” 全军再次呐喊,甘愿死战。 这时一道黑影飞纵而来,赫然正是飞羽的主帅真宫寺美奈。“幸不辱命,辽军伏兵埋伏的位置全都打探清楚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出口,众军士恍然大悟。 原来我们是要去消灭南门外的契丹伏兵啊! “龙骧、虎翼军,出击!” 龙菲芸策马扬鞭,当先冲出,城楼下顿时响起山崩海啸般的嚎叫声,一万八千柄各式各样的兵刃齐齐高举,狂乱、暴虐的杀机在天的之间激荡不休,军官的口令声、号子声此起彼伏,一片片红云卷出南门,共同汇聚成一道奔突咆哮滚滚洪流,向着南方席卷而去。 ×××××××××××××××××××××××××××××××××ד天极军撤退了!” 隔远瞧着南门处的滚滚烟尘,阿里奇泛起冷笑。 “哦,是打算用杨家军全师垫背,好保存两支骑兵么。” 萧观音奴目光烁闪,望向激烈交战的城楼。 两日来箭矢存两日渐稀少,往往只在辽军发动一次大规模攻击前才动用十架次左右的大型弩机发射攻矢的守军,这次居然把城楼大大小小三十台尚能使用的弩机全都使上了,而且是无间隔的全面施射。 随着防御史岳胜的号令,一排排的弩箭,在数息的短暂时间下,连续发射十五挺八弓弩箭机射出弦架的强箭,由战士快速上箭时,另十五挺弩箭机立即接力发射,在射程内辽兵无一幸免的人仰马翻,血肉飞溅,情况教人惨不忍睹。 萧挞凛、阿里奇相互交换个颜色,晓得情况确如萧观音奴所说杨家军这是要拼死一搏,不惜一切代价的掩护天极军遁走。 “是时候了,全军发动总攻,半个时辰拿下三关口,然后全师南下,配合耶律国珍、耶律国宝将军所部尽歼天极军!” 萧挞凛一声令下,身后由刀盾手、弓箭手组成的五万生力军全线压上,依着战鼓的节奏,潮水般涌向城池。 “当!当!当!” 岳胜亲自敲响城楼的铜钟,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告知全城的守军,孟良、焦赞、陈林、柴敢、刘超、张盖、管伯、关钧、王琪、孟得、林铁枪、宋铁棒、丘珍、丘谦、陈雄、谢勇、姚铁旗、董铁鼓、郎千、郎万等杨家军二十二员虎将全体出阵,和攀登城头的辽军展开厮杀。 拼了,杨家军上上下下全都拼了! ××××××××××××××××××××××××××××××××××三关口南五里,紫阳山。 一行大雁从天上依次飞过,逐渐昏暗的天空响起声声凄凉的悲鸣。残阳如血,染红了远处的莽莽大山。 光秃秃的山腰上,稀疏地生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右边是一川平原。 映着投向投向大地的余晖,漫山遍野的军骑奔腾而来,红灿灿的一片耀人眼目,像百川纳海般驰入前方广袤辽阔的平原,红色的战袍、红色的铠甲、红色的盔缨在残阳的照耀下显得愈发凄艳,似要渗出血来。 莽莽苍穹,寂寂旷野,除了朔风的呼嚎,只有马蹄塌地的声响,显示出十分肃杀,九分萧瑟。 疾速奔驰的龙菲芸忽然一勒缰绳。 “希聿聿”一声马嘶,玉雪麒麟驹人立而起,然后碗口大的双足又重重的踏在地上,扬起漫天尘土,四蹄却如同铁石所铸,一动不动。 秦襄、张风跟着勒马。 接着是身后的将校们,再接着是龙骧、虎翼两军。 足足一万八千名骑兵,就那么突然地停住,前后左右的战马没有相互碰撞,将士们的兵刃没有触及周围的同袍,每伍、每队、每曲、每哨、每营队列整肃,纹丝未动,大军的阵型找不到丝毫散乱,更加没有任何的破绽。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这就是任逍遥一造的王者之旅,无敌雄师!(武田家只学了前四句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五百年后便能纵横战国、所向睥睨,龙骧、虎翼句以整六句为军魂,战力可想而知)“教主……” 秦襄打马上前,恭声道:“契丹伏兵就在前面?” “不,他们埋伏在十里外的杏子林。” “那这……莫非是要临时制定军略?” 龙菲芸没有答他,纤手一挥,朗声道:“众军士听令,转向!” “转……转向!” 张风闻言大讶。 “教主,您改变主意了,不去打辽国的伏兵啦。” “我说过要打辽国伏兵么。” 龙菲芸淡淡一笑。 秦襄、张风面面相觑。 “杏子林乃是山地,并不利于骑兵的大范围突击截杀,兼之六万辽军养精蓄锐,士气正旺,即使我们出其不意的发动偷袭,等到把他们杀光杨家军已经全军覆没了,所以……” 龙菲芸眸中杀意大胜,猛然间掉转马首,破天戟遥指虚空,厉声喝道,“三军听令(前军、中军、后军,并非“飞羽”突然冒了出来)即刻回师,重返三关口,我们的目标西门,辽主主帅萧挞凛!” 第八章 去而复返 “冲!冲!冲!” 阿里奇高举狼牙棒,兴奋的叫喊着。 他是契丹年轻一派的将领,不比得征战杀场几十年的萧挞凛、萧观音奴,急需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辽军全线出击,余下的百多辆梯车、撞车,两营手持巨型盾牌的突击兵接着投石车和弓弩的掩护在战鼓声中往东门方向推进,虎豹骑则以环形的阵势突向城楼,人人弯弓搭箭,依仗契丹人与生俱来的骑射之术,远距离压制着城头的杨家军,为主力攻城部队的迅速逼近制造机会。“轰隆”坚固的西城门终不堪冲击,颓然往门道内倾倒,扬起满门尘屑木碎。攻城的辽军士气大振,喊喝震天而起,把厮杀声和兵器交击的声音完全掩盖。 “哈哈哈,赢了,我们……” 阿里奇喊道一半,身后的萧挞凛倏地色变,大喝道:“快,退后!” 传令兵疾速吹起号角,负责撞门的檑木车队仓皇后撤,却已迟了一步。 萧观音奴当了萧挞凛十几年的副手,知道他勃然色变的原因,那是因为错估破门的时间而致失误,毫无疑问是久经战阵的杨家军暗中移开了堵塞以增强城门抗力的沙石铁车,使城门被轻易撞破,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要知如按原定的攻城方略,城门破毁的一刻,檑木冲车必须立即退走,工事兵则负责清理门道内的障碍物,再让步兵杀进城内,最后才是虎豹骑长驱直入,秋风扫落叶般剿灭负隅顽抗的杨家军残部。 但此刻因为敌方的,事实与预估出现不符,使攻城的辽军虽占尽优势,在时间的把握上仍要进退失据。果然城内锣响,大队兵马从城道蜂拥而出,领衔的是焦赞、孟良两员虎将,见人就杀,分成数股往四方八面突围,负责撞门清阵的工事兵哭喊震天的四散逃命,更添敌骑逃生的机会,东门外的战场乱成一片,敌我难分。萧挞凛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忽道:“哼,杨延昭若是未伤,跃马提枪领头冲锋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现在嘛……困兽之斗尔。” 萧观音奴笑道:“恭喜郡王、贺喜郡王,今日一战大宋唯一能与我契丹军相抗的三支主力部队全军覆没,荡平宋朝再无阻碍。依末将看,无须耶律大王三十万中军、国主五十万后军到来,只郡王这支兵马足以打到汴梁,擒获宋朝皇帝。” “郡王威武,兵锋指处,所向睥睨。” “郡王指挥若定、调度有方,真不愧是我契丹第一虎将,此次一战功成,威震天下,荡平宋室,耶律大王的军功怕是也及不上您了。” 众将的歌功颂德声响起一片。 萧挞凛也有点飘飘然,论资历他是和耶律斜轸一辈的宿将,当今朝中无人能及,论军功,契丹闻风丧胆的杨无敌亦即杨延昭的父亲,大宋三虎将之一的杨延昭是被他亲手逼死的,要不是当年他去东北平乱没赶上高梁河之战大破宋军,战神之名未必就轮得着他杨延昭。 耶律斜轸、耶律休哥病死,大辽军方第一人理应轮到他了,哪料得耶律长胜横空出世,仗着自己是王族揽下了几乎所有好啃的战役,退西州回鹘、败高丽、降女真,短短数月即名震天下,而把他留在南线同杨家军死磕。 结果耶律长胜的仗越大越多,功越立越大,而他却始终跨不过三关口这道坎,叫子侄辈耶律长胜后来居上,成为契丹人眼中新的战神。 此次百万大军挥师南下,耶律长胜为主帅,韩德让为副帅,而他只“捞”到区区一个先锋官,心里能不憋屈么。 所以这一趟他是卯足了劲要在中军、后军到达前拿下三关口、灭掉大宋最强的几支抵抗力量,把全部功劳结结实实的揽过来! 现在三关口城池已破,他的目标眼看就要实现了。 大辽第一虎将的光环注定要带在他——兰陵郡王萧挞凛的头上! ××××××××××××××××××××××××××××××××××过了约莫一注香功夫,杨家军渐渐支持不住。 萧挞凛扬手一挥:“走,随我去取杨延昭人头。” 众军士齐声应和,抄起兵刃待要冲出。 萧挞凛猛地一勒缰绳,环顾左右道:“等等,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萧观音奴呆了一呆,侧耳凝听片刻,惑然道:“有啊,将士们厮杀的声音。” 萧挞凛沉吟道:“不对,不是三关口这边,是我们……后方!” “后方!” 萧观音奴心头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倏然转过头来,凝神细听片刻,果然听到了阵阵诡异的声音,似雷声,又似洪峰,只片刻功夫,那声音便已经放大许多,萧挞凛的一众贴身近卫也听到了这声音,纷纷转头察看。 “咴律律——” 萧挞凛、萧观音奴和阿里奇胯下的战马同时开始狂躁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即将来临的危险。 “呜——呜呜——呜呜呜——” 三短一长,诡异牛角号声自前方(全转了向,这时候的前方是刚才的后方)骤然响起,嘹亮的鸣音穿越了遥远地虚空,清晰的送进了每一名辽兵耳中。 “旗!一杆大旗!” 一名眼尖的护卫军忽然凄厉地尖叫起来,伸手指着远处。 远处地的平线上升起了一条浓重的红线,正在缓缓蠕动。 在那条红线地正前方,果然有一面艳红色的旗帜,虽相相隔甚远,却仍能恍惚感受到它猎猎招展的雄姿。 只片刻功夫,那条蠕动地红线便变粗了许多。 待得稍尽一些,萧挞凛、萧观音奴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暗沉沉的天穹下,一面血色大旗迎风早膳,凄艳的旗帜中绣着“报仇雪恨”四个白色大字,侧边还有两面稍小一点的白色旗帜,字则是血红血红的。 龙骧,虎翼! 天极、天极军! 他们又回来了! “报仇雪恨”的四字大旗下,红灿灿的一片骑兵正漫山遍野地冲杀过来,马蹄翻飞、泥草四溅,狰狞的杀机充盈天地之间,那一片锃亮的兵刃已经高举空中,映着每名骑兵头顶的绑束着的白带(龙骧、虎翼军要是白盔白甲那就突不出侵略如火的气势了,所以依旧一身穿红,只头束白带以示悼念)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辽兵们开始骚动起来,纷纷左顾右盼,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恐惧。 辽国前锋部队二十万大军,六万跟着耶律国珍、耶律国宝前往杏子林埋伏,另有近五万或死或伤,参与攻城的只有九万人,其中北门、东门各一万以作牵制,七万主力全数汇集西门,方才萧挞凛下令全体出击,所有部队都压了过去和杨家军缠成一团,这时候要想收兵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萧挞凛身边只有三千护军,虽然是随他征战多年、身经百战的虎卫营,但面对数量多达一万八千,堪与虎豹骑比肩的龙骧、虎翼军,胜算根本是…… 零! 萧观音奴的瞳孔骤然紧索,策马挡在萧挞凛,声嘶力竭的回头喊道:“郡王,快走,他们要得是……你的命!” 第九章 形势逆转 “敌袭!敌袭!敌袭!” 不知哪名士兵喊了一声,整个辽阵全乱了,惊悚、恐惧、慌乱像潮水般弥漫开去,不仅仅是萧挞凛身边的护卫营,连攻城的辽军也整个乱套了,士卒们不知是该继续执行主帅萧挞凛的命令同负隅顽抗的杨家军厮杀,还是即刻撤回怎地去保护他。 龙菲芸紧握着那把象征荣耀和勇武的破天戟,奔行在骑阵最前方,众军中只有她一人是白盔白甲,犹若万绿从中衬托出的一片红叶,分外醒目耀眼,纯白色的披风在她肩后猎猎飘荡,啪啪作响,平缓的坡地自她脚下潮水般倒退。 前方,陷入混乱的辽军像待宰的绵羊,混乱不堪的四散奔突。 “杀死萧挞凛,为任教主报仇!” 龙菲芸仰天长啸,森冷的杀机自他的眸子里倾泄而出,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了…… 弥漫在辽军将士心头的恐惧,无尽地恐惧! 对,龙骧、虎翼军带给敌人的就是这种效果,不但要从肉体上消灭辽军,还要从精神上摧残他们! 一片混乱中,空中响起萧挞凛的大喝:“不要慌,不要乱,传令咬儿惟康、太真胥庆、李金吾、兀颜延寿所部继续攻城,耶律宗云、耶律宗电,耶律宗雷,耶律宗霖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布鹤翼阵应敌!” 倒底是一代名将,萧挞凛瞬间冷静下来。 传令兵们将他的指使飞速的传往各军,众军士各归行伍,各司其职,混乱的场面得到了一定遏制。 三千虎卫军最先恢复了正常。 他们迈开整齐的步伐,踩着阴冷的地面,滚滚而前,待阵型全面展开,萧观音奴一声令下,刀盾手们的脚步嘎然而止,千多块盾牌同时往地上重重一顿,筑起一堵堵冰冷地坚墙,密密麻麻的刀尖从盾牌缝隙里露出来,闪烁着死亡的冷辉! “准备施射!” 两千弓弩手疾步向前,机械地从箭壶里抽出一支支羽箭搭于弦上,尔后双臂发力将长弓举起,在嘎吱嘎吱的弓弦绷紧声中,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成了满月状,每一名弓箭手皆表情冷漠,两眼微眯,不带任何感情地凝视着前方的虚空,一支支冰冷的箭矢同样指向那里。 “放箭!” “咻——” “咻——” 萧观音奴一声令下,两千弓弩手同时松开右手,弓弦响处,刺耳的锐啸声划破长空。一千支狼毫羽箭已经带着冰寒的杀机,瞬时飞临龙骧、虎翼军头顶,然后像雨点般恶狠狠地扎落下来,那片乌黑地雨丝,几欲遮蔽了整片天空。 没有分毫犹豫、没有片刻迟疑,如火云般扑面而来的龙骧、虎翼军完全没有理会这一切,连马身都装备重甲的他们更本无须担心箭矢的袭击,箭簇打在紧贴着马首的骑兵重铠上发出的叮当敲击声对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场大战前的序曲。 “呵!” “哈!” “呼啦——” 震耳欲聋地嘶吼声自龙菲芸身后冲霄而起,紧随在侧的三千龙骧军弹身甩臂,三千余支投枪霎时破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交错成的森冷矛阵,流泻而下,带着长长地尖啸向着辽军军阵恶狠狠的扎落下来。 阿里奇死死的盯着头顶那片暴雨般倾泄而下地投枪,瞳孔倏然收缩:这……这他娘地是什么玩意?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啊,投枪,是女真人惯用的投枪!” 萧观音奴惊呼出声,但一切都已晚了。 军士们的大盾是平举的,如何能抵挡这从天而降的投枪——就算他们有足够的反应时间,那几十甚至近百斤重的特制大盾是轻易能举到头顶的么! 何况还有后面毫无防护的弓箭兵。 “唆唆唆——” “噗——噗——噗~”“啊!” 投枪挟带着死亡的冰冷扎落下来,刺穿血肉地清脆响还有惨烈地嚎叫声交织成一片、绵绵不息,霎时间,数百名辽军士卒已经被暴雨般倾泄而下地投枪贯体而过、钉死在冰冷的的面上,血肉之躯终究难挡利器之锋。 这是专为龙骧、虎翼军打造的特制投枪,混铁铸就,势大力沉,连马头也可以一枪刺穿,何况是人的身体,它们毫无阻碍地插进人体,阵阵沉闷的“噗噗”声中一条条鲜活的人命顷刻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当!” 阿里奇挥棒斜斩,硬生生的格飞一支投枪,清越地金铁交鸣声中,那支投枪方向骤然一转,斜斜掠过他地身侧,一头扎进了紧随他身侧名步卒的胸腔,锋利地三棱矛刃轻易的剖开了他的外披的兽皮甲胄,洞穿了他脆弱的身躯。 “呃啊——” 那名辽兵凄厉的嚎叫着“扑通”栽倒在地,方自重整的阵型顿时又乱作一团,无可阻挡的人流从他身上践踏而过,辽兵根本还来不及挣扎就被踏碎了头颅,血肉模糊地身体抽搐了两下旋即寂然,再没声息。 “唆唆唆!” 连绵不绝地破空声响彻天际。 “噗!” “嗞!” “啊——” “哎呀!” 霎时间,利器剖开骨肉的声音以及惨叫声交织成一片,三千虎卫军不是当场身死就是给刺成重伤,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萧挞凛的心在滴血! 这些可都是他亲兵,都是跟了他十几、几十年的将士啊,他们连敌人的边都没摸着就这么一排排的倒了下去。 但是他别无选择。 之前的近展太过顺利,使他根本没有想到:天极军竟会去而复返,调转头来打他的中军! 事已至此,换成统兵的是除了他和耶律长胜外的其他将领,杨家军、天极军里外夹攻,不落个全军覆灭都算是运气了。 但他是萧挞凛,日后将要问鼎契丹第一猛将的萧挞凛! 天极军既然赶来,那就一定要把他们杀个精光。——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即使是他的虎卫军! 三关口地势险要,唯西门一马平川,否则也聚集不了七万大军作为主攻。 平地面对骑兵…… 难! 耶律长胜拨了三万虎豹骑给他,两万被他派去了杏子林,满拟先以步兵、弓兵发动伏击,再靠虎豹骑一路追杀,确保不放走一个宋兵。 所以留在本阵的虎豹骑只有一万,再减去阵亡的、受伤的,能够用来同天极军交战的充其量不过六千。 六千人疲惫之师硬憾一万八生力军。 换成大宋朝廷的骑兵队或许还有的一打,面对龙骧、虎翼…… 光看那漫山遍野席卷而来、如红云蔽日、烈火燎原般的气势,萧挞凛便知道:这两支骑兵的战力决不比虎豹骑差……不,普通的虎豹骑还比不上,必须是是耶律长胜身边的那三万玄甲虎豹骑! 想赢,只有一个办法。 摆出鹤翼阵,以最快的速度往两边横向扩展,配合虎豹骑行成一个巨大的“口袋”把正面冲锋的龙骧、虎翼军给包进来。 步兵扩展需要时间啊,怎么办? 用虎卫营的将士的命拖呀! 萧挞凛身边百多虎豹骑护卫,这时也全派了出去,全靠几员副将拼死护卫才没给当场叉成刺猬。 龙骧、虎翼军越逼越近,萧挞凛的心也越抽越紧。 虽然他们的投枪使尽了,惕隐琼妖纳延也带着及时回撤的五千生力军守在他身边,萧挞凛却清楚一旦两军对阵,最多两注香功夫,这些人就要给杀个尽绝! 而他的部队完成包围需要的是三注香!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天极军在离萧挞凛的中军阵地还是二十丈远的时候忽然往侧翼散开。 龙骧左、虎翼右,沿着弧形的推进路线绕向东、西两个方向。 完了! 萧挞凛猛然醒觉。 正面的冲锋只是龙菲芸做给他看的,目的是牵制他们,诱他摆出鹤翼阵,将撤调回的四万兵力全部分散。 天极军真正的杀招是从旁绕击,硬撼他们的后防和两边侧翼,把骑兵冲击战的优点,发挥尽致,攻击时将变成从左行两侧至乎后侧杀至。 中央,中央是空的! “快,快转向,两边给我顶住!” 萧挞凛嘶声喊着但却为时已晚。 “杀啊,为教主报仇!” 秦襄、张风高举起手中兵刃,疯狂地咆哮起来,手臂上的青筋亦根根凸起,各自率领的八千兵马轰然响应,“杀啊——” 锃亮的兵峰在空中划过冰冷的弧线,无情地往前斩落。 “当!” “啊——” “噗!” “哇!” “咴律律——” 霎时间,诸般声音同时炸响,左边的龙骧军、右边的虎翼就像是一枚巨石,狠狠地撞进了汹涌的激流,天地间骤然绽放出无比璀璨的浪花,又像烟花般乍现即逝,森冷的杀机自每一名天极军将士滴血的眸子里掠过,冰冷的钢刀挟裹着死亡的气息森然斩下…… 激血飞溅中,无数头颅凌空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远远落在地上。 如果萧挞凛的部队结成偃月阵或雁行阵,集中兵力阻挡龙骧、虎翼军,或许还有希望扼制住他们的冲锋,偏偏他贪心不足、志在立功,非要摆什么鹤翼阵,迂回还没有完成就被高速移动的骑兵冲散开来。 憋了整五天的龙骧、虎翼军战士在秦襄、张风的带领下先以雷霆万钧、以快打慢的马队战术,把敌人冲散冲垮,然后依仗优秀的骑射和拼杀之术把阵型大乱、忙于逃命的敌人无情截杀,不容有漏网之鱼。 片刻间敌人已乱成一团,各自为战,龙骧、虎翼军在敌群里左街右逐,却能始终队形完整,比对起敌人乱如散沙,更显出强弱悬殊之势。 胜败之局已定,只看能杀多少人。 萧挞凛欲哭无泪,现在除了他身边的五千人,其他将士已完全失去了抵抗力,他咬咬牙想带着这五千人去抄天极军的后路打算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孰料甫一抬头看见的却是前方突然冒出的又一支骑兵! 两千人的骑兵! 他们都是从龙骧、虎翼军里挑出的精锐,精锐中的精锐。 在龙菲芸的带领下呼喝着、咆哮着、狂吼着疾速朝中军冲来。 将士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萧挞凛! 第十章 反败为胜 沉重地战马响鼻声交织成一片,两千精锐骑兵挟着萧瑟肃杀之气呼啸而至,仿佛两千柄从天而降的巨锤,迎面砸进了契丹军匆忙结成,并不算严密的军阵中。 沉闷地撞击声、凄厉地惨嚎声霎时交织成一片。 辽军阵前顿时一片狼藉,身披兽皮护甲的他们根本无法抵挡根本无法抵挡龙骧、虎翼军的冲锋,尤其是龙菲芸,催动玉雪麒麟驹一马当先,远仗破天戟劈砍挥斩,近则以九天玄穹剑削刺攒击,一招一式融浸了对任逍遥无尽的思念、似是要以敌人的鲜血和首级祭奠九泉之下的亡夫。 龙菲芸冲到哪里,哪里的辽兵就像田里地野草样被一片片地犁倒! 教主身先士卒,奋力拼杀,天极教众军谁甘落后,呼喊着、叫嚣着、嘶吼着、咆哮着,像怒潮般把敌人淹没。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昏暗。 战场上予人的感觉更加是暗无天日! 天地乾坤似被翻转过来,满地的鲜血使得辽军的尸体黏在旷野上,任由马蹄践踏,数以百计的人在同一刻倒下去,使这里变成了满目疮痍的屠场,到处是扬起的尘埃和被杀者临死前的号叫,其惨烈超乎任何言语的形容。 徒步作战的辽兵根本挡不住龙骧、虎翼军的冲锋,瞬间便死伤枕藉,嚎呼遍野,换成其他部队,这时候早已全面崩溃了,但他们毕竟是大辽的精锐之师,身经百战,短暂的混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硬是死战不退,一次又一次地结成残阵,牢牢地阻挡住龙骧、虎翼军的冲锋之路! 天极军可以砍下他们的头颅,可以抹杀掉他们地生命,但却无法毁灭他们拼死的意志! 他们的责任就是护卫萧挞凛地生命,在他们没有全部死绝之前,绝不允许任何敌人靠近萧挞凛。——这就是契丹,北方的霸主、草原的王者契丹。 千古一帝、终结五代乱世、开大宋千秋基业的赵匡胤,因为他们的阻碍至死都没有收复北汉;雄才大略、承继兄长基业的败一代明主赵光义穷二十载心里始终战胜不了的也是他们,因为与生俱来的坚毅品性、顽强意志,他们才能成为大宋最强的敌人,也正因为如此,只有当一个亘古未有、旷决天下的军神、领袖横空出世,才能真正的降服他们,为大宋、为天下迎来太平! 越来越多的辽军聚拢过来,在琼妖纳延的五千人死伤殆尽前,依靠着萧挞凛准确的判断,冷静的指挥迅速集结,兵分两路,一部分列成枪阵阻挡骑兵的充分,一部分两面包抄,欲待将龙菲芸这区区两千人包围分割。 调度有序、章法不乱。 萧挞凛果不愧为辽国名将! “轰!” 龙骧军一骑骑终被绊倒,裹满了重甲的庞大身躯连同马背上地重甲骑士重重地砸落下来,轰然巨响中,两名辽军步卒顷刻间被压成齑粉。 就是这样悍不畏死、奋不顾身的用命拼,辽兵硬是阻截住了龙骧、虎翼军的冲锋,打乱了龙菲芸擒贼先擒王的计划。 “杀!” “杀!” “杀!” 恰在此时,震耳欲聋地喊杀声从两侧冲霄而起,暗黑的夜幕中,一大群骑兵排山倒海般冲杀而至。 虎豹骑! 对,虎豹骑,在这最紧要地时刻,五千虎豹骑果断的改变了原本迂回包抄、困死两翼敌军的策略,及时赶回中央赴援。 “哈哈哈,杀,杀,把他们给本王杀光!” 萧挞凛见援军赶至顿时来了精神。 始终无法击溃辽兵的龙骧、虎翼军乍逢此变,不由阵脚微乱,萧挞凛一代名将岂肯放过这天赐良机,大吼一声,挥舞着宝刀率先抢上,直取龙菲芸。 龙菲芸娇斥一声,破天戟高举过顶,双脚踩着马蹬整个人悠忽从马背上直立起来,挟着天道神功全力催发的狂猛真力,泰山压顶般恶狠狠的斜斩下来,直劈萧挞凛左肩,大有一刀将他劈成两爿的架势。 萧挞凛本欲抢先出手,岂知玉雪麒麟驹的奔行的速度远超想象,他双腿死死挟紧马腹,正欲挥刀劈砍,龙菲芸却已从马背上站了起来!尔后居高临下挥戟斜劈而下,劲风激荡、声势骇人,戟未至凛冽的杀气已侵体而入。 “当!” 清越地金铁交鸣声刺破了长空。两马闪电般交错而过,龙菲芸于马背上屹立如山,萧挞凛的身形却剧烈的摇了几下,差点就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他是战场上纵横无敌的猛将,却怎敌得过天道神功之威。 “叮!” “噗!” “呃啊——” 同一时间,金属撞击声、骨骼碎裂声、惨叫声再度交织成片。 龙骧、虎翼军同飞奔而来的虎豹骑就像两股洪流恶狠狠的撞在一起,霎时璀璨起一片灿烂地血花,两股骑兵乍合又分、旋即交错而过,的上却已经躺下了数十具尸体,还有数十骑无主地战马悲嘶着,惊恐的逃往远处。 “给我上,上!” 萧挞凛半边身子已全麻木,却仍不失大将本色,指挥着虎豹骑四处冲杀。 龙骧、虎翼军只有两千,且已战了不少时候,他的五千虎豹骑却是生力,如能赶在两侧各八千骑包抄过来前将他们全部歼灭,反败为胜不是没有可能。 他的判断不可谓不准,计划部不可谓不精,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杨家军! 大宋的另一只王牌之师杨家军! 三关口内的杨家军苦战多日,本气势已竭,在七万辽兵的围攻下渐渐不支,骤间天极军赶至,以契丹人最擅长的骑兵战法打得他们溃不成军,严密的阵势转眼便给冲得七零八落,哪有不士气大震之理。 一人拼命,百夫难挡,何况是万余保定拼死之心的杨家军,这些常年在边关戍守,身经百战……不,千战,甚至更多的将士们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不顾一切的猛往外冲。 杨延昭虽重伤未愈,依旧身先士卒,带着焦赞、孟良等一众战将和杨家军的士卒们潮水般涌向敌人。 萧挞凛虽留了两万人马继续攻城,但自己这边一度被龙骧、虎翼军逼到穷途末路的境地,他两员嫡系部将护主心切,领着各自兵马赶回援护。攻城的辽军越来越少,且不断听见己方将士在龙骧、虎翼军的铁蹄践踏下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痛呼,惊异惶恐自不待言,陡见萧挞凛的嫡系部队招呼也不打就离开战线,以为主帅是用他们做炮灰,好保住嫡系兵马的实力,军心立时大乱。 此消彼涨,剩下的区区一万余人如何抵挡杨家军士气百倍、以命相搏的冲锋,顷刻间便阵脚大乱,死伤枕藉。 ×××××××××××××××××××××××××××××××××ד萧挞凛,纳命来!” “冲啊!” “杀呀!” 萧挞凛正自得意,震耳欲聋地喊杀声自后方骤然响起。 萧挞凛生生勒住战马,惊回首时,但见远处火把齐明,将整片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熊熊火光下,无数杨家军从黑暗中鬼魅般冒了出来,分左、中、右三路朝着大军全无防备的后方奔袭而至。 “辽寇休走,岳胜来也!” “辽寇休走,焦赞来也!” “辽寇休走,孟良来也!” 三声炸雷般地大喝起自杨家军阵前,各有一员大将从阵中威风凛凛地杀出,赫然正是杨延昭麾下大将岳胜、焦赞、孟良。 只看杨家军冲散攻城的辽军,在萧挞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迫近过来,骤起发难又是如此来势汹汹、声威骇人,便知杨延昭在组织进攻上是何等出色。 万余杨家军气势如虹,如破竹般的直指敌人众集的心脏地带,只一下子便冲杀得辽兵溃不成军,令敌人只懂四散逃命,没有丝毫还击之力。 已经杀红了眼的龙骧、虎翼军亦士气大震,掉过头来疯狂的冲向萧挞凛的中军。在大宋两支王牌之师的前后夹击下,辽兵再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偶有小股人马殊死顽抗,也在龙骧、虎翼潮水般地猛攻下迅速土崩瓦解。 兵败如山倒! 萧挞凛意识到他的计划彻底失败,不但未能全歼龙菲芸的两千兵马,反而又白白搭进去五千精锐之师! 受龙菲芸一击之威,被迫退至中军核心处的他和和手下诸将,忽然发觉身前所未有的奇险之境,杨家军精锐步卒自后方攻来,前方则到处是纵横突袭的龙骧、虎翼军,两支部队皆锐不可挡,以他帅旗所在处为目标掩杀而至。 “撤——” 别无悬着下,萧挞凛当机立断,勒转马头,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马股上,战马吃痛放开四蹄疾驰而去,往北方奔去。 他的判断没有错,现在走还能保住余下的人马,不走就是全军覆没! 琼妖纳延紧跟在后,一边跑一边回头凄厉的大吼不止,“快撤!” 帅旗一动,全军立受影响,仅余斗志瞬间不翼而飞。杨家军、天极军齐声呐喊,奋勇杀敌。 此时两军主力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核心处会师。 “哈哈哈,张老弟,你们终于出手啦,老孟我等得好心急啊!” 说话间,孟良挥动开山巨斧,“哐”的一声将前方两名辽军的脑袋劈了下来。 “杨家军奋勇死战,我等焉能落后。” 张风挺枪直刺,斜里杀来的一名辽军偏将胸口登时多了个血洞,轰然坠马。 “这几日让贵军的兄弟受累啦!” 秦襄嘴上说话,手头丝毫不停,眨眼功夫枪底又多添了几条亡魂。 “为国尽忠,何分彼此,杀!” 岳胜大吼一声,挥刀冲入敌群。 就这样,天极军、杨家军等一众将领各率麾下兵马逐寸逐寸的往前追杀,不放过任何敌人,契丹军则节节败退。 第十一章 辽营争风 战至此时,双方各有伤亡,天极军一万八千人减至一万六千人,阵亡者达两千之众,杨家军死伤更逾四千。 契丹七万兵马则剩不到四万残卒,且还有人不断倒毙。 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仿佛将漆黑的夜幕染成血红! 龙菲芸、杨延昭立在一块凸起的土丘上,遥观契丹军撤退的阵势。 两人均是浑身浴血,也不知是敌人的鲜血还是从己身伤口消流的鲜血。 天色尚未全黑,藉着火把的映照,远处的战况依稀可见。 “好个萧挞凛,倒底是一代名将,大军虽退不乱,仍能以嫡系部队列开残阵,阻挡我军的追杀。” “是啊,还有那五千虎豹骑左右护卫,取他项上人头是不可能的了。” “还有埋伏在杏子林的六万大军,那才是现在最致命的威胁。” “嗯,一旦耶律国珍、耶律国宝率部赶来,我军师老力疲,再难像刚才如出笼猛虎似的应付他们。” “撤吧。” “嗯。” “‘飞羽’掌握了伏兵的全部境况,并在途中设置陷阱、机关,尽量阻碍他们的回援,我等刚好另选路径,避开伏兵。” 杨延昭一挥手,身边亲兵赶紧展动令旗。 三关口立时烟火四起,原来在城内各处早堆满乾柴,燃点后熊熊烧起,把这处屹立在宋辽边境的险要关隘烧成一片白地。 既然守不住,那便把它毁掉,决不能留给辽军!“撤!” 龙菲芸、杨延昭同时发令,策马疾驰而去,身后无数将士紧紧相随。 直到策马奔行很远,龙菲芸才悠然回头,深深地掠了隐入夜色里的三关口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深沉。 三关口,总有一天,本教主会把你再建立起来! ××××××××××××××××××××××××××××××××××××××××××××××××××××××××××××××××五日后,檀州城外八十里,辽军营寨。 “废物,废物!” 耶律长胜猛地一拍桌子,戟指怒道:“二十万,二十万大军啊,本王给你的二十万大军,全是本朝的精锐之师,其中还有三万虎豹骑!被你一战折去五万,还有五万不是身受重伤就是失去战力。你……你……萧挞凛,你枉为一代名将,你是本朝的千古罪人!” 萧挞凛站在一旁,垂首不语,这位纵横天下的一代名将在三关口尝到了有生以来最惨痛、最严重的败绩。 “大王,你这话有失偏颇!” 萧观音奴忿忿然道。 咬儿惟康点头道:“对,什么本朝精锐,简直是一群废物,龙骧、虎翼军才冲锋,两万多人立马给冲的七零八落,好在郡王身边有虎卫军,不然……” 太真胥庆接口道:“没错,撤退时若非郡王的嫡系人马拼死阻挡,就大王口里的精锐……哼哼,早就全军覆没,一个不剩了!” “郡王无错,是大王调度不当,这才招致此败。” 阿里奇、咬儿惟康、耶律得重纷纷鼓噪起来。 区区几员将领就敢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院大王叫嚣,这在大宋、在西夏、在吐蕃、在任何一国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唯在辽国常常得见。 为什么,因为南、北两院的争斗! 辽朝设契丹北、南院大王府、乙室王府、奚王府四王府,各领国内一大部族,即五院部、六院部、乙室部和奚六部。其中以南、北院势力最大,乙室王府、奚王府各自依附,形成了南院、北院两大势力派系。 形式上,辽国采取“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的制度,北府枢密院称契丹枢密院,南府枢密院称汉人枢密院,北、南大王统领契丹兵马,北、南枢密使参预国政,听决狱讼,分别管理契丹政事和汉人事务,另设知枢密使事、枢密副使、知枢密副使事等官职,协助处置地方事务。 当然“以汉制待汉人”只是名义上的说法,自二十四年前宋太宗赵匡义起兵北伐,燕云十六州中六州汉人刺史开城投投降,幽州危殆,多亏一代战神耶律斜轸力挽狂澜,这才没有断送契丹南面的基业起,整个南枢密在箫太后授意、圣宗耶律隆绪的首肯下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清洗,所有官员除了最底层的县令、县尉外(燕云十六州官员的设置依唐朝时沿袭的汉人制度)全部被换成了契丹人。 是时耶律斜轸任南院大王、韩德让为南院枢密使,主掌争对宋朝的南方战事;耶律休哥任北院大王;萧挞凛任北院枢密使,负责应对高丽、女真、回鹘,自那时起两院之间的争斗就有了爆发的萌芽,到耶律斜轸被任逍遥逼死,耶律长胜子继父业,成为新的南院大王以后,矛盾便一发不可收拾,彻底被挑了起来。 盖因契丹人最重军功,若无领军作战、大胜还朝的经历,便是官再大、位再高也没人服你,耶律长胜虽是耶律斜轸的儿子,但并不代表他就有父亲那样的勇武善战,为了“捧”出下一个军神,也因为他是王室的嫡系宗亲,圣宗皇帝耶律隆绪不惜把南院主力调去攻打西州回鹘、高丽、女真,使他连连立功,数月间即名震天下,而把北院之兵调来和杨家军死磕,三年来死伤甚多,折损逾万,却一点功劳没有捞着,北院一系的将领们能不心生怨念么。 论军功,耶律休哥一死,北院大王就该轮到萧挞凛了,但他不是王族,没有资格接任,所以仍留在北院枢密使任上,而由耶律隆绪的七弟耶律宗元晋升。耶律宗元其人谦和敦厚,有治世之材却无统兵之能,故北院众将皆以萧挞凛马首是瞻,耶律长胜一旦斥责萧挞凛,不光他的嫡系部众萧观音奴、咬儿惟康、太真胥庆站来辩解,阿里奇、咬儿惟康、耶律得重等也站在他这边。 “我等奋勇厮杀,同杨家军、天极军拼个你死我活,虎豹骑呢,足足两万骑外带四万大军,居然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摸着,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 “对方总不过才三万来人,且已是战后疲兵,若是虎豹骑中途成功阻截,活捉杨延昭、龙菲芸都不是难事,焉能有此大败。” “我们……” 耶律国珍、耶律国宝哑口无言。 作为南院一系的将领、三万虎豹骑的统率,他们被耶律斜轸安插到前锋军中监视萧挞凛,萧挞凛老谋深算,一方面是考虑到虎豹骑适合对龙骧、虎翼军展开追杀,另一方面则是要把最大的功劳留给自己,直接让他们领着两万虎豹骑和四万步卒去杏子林埋伏,等着收拾残局,岂料这一切布置、包括伏兵的埋伏地点、行军路线,皆给“飞羽”调查的清清楚楚,被龙菲芸将计就计来了个漂亮的大反攻,杀得萧挞凛所部大败亏输不说,还来了个完美的迂回撤退,耶律国珍、耶律国宝兄弟俩领军匆忙回援,居然连一个宋兵都没瞧见。 “够了!” 截断他们的竟是萧挞凛,这位辽国的元老宿将此时满面通红,唇角一抽一抽的,显是急怒交加,“这一战是我料敌不明,没有想到天极军竟去而复返,杀了个突如其来的回马枪,另外……” 他猛地转身,虎目精芒大胜,窥定耶律长胜道,“我怀疑,虎豹军中有汉人的奸细,几大马场同样也是。” 耶律长胜久未开言,一直任由众将指着抱怨,这时闻听萧挞凛之言,剑眉微皱,冷幽幽的问道:“哦,此话怎讲?” 萧挞凛狠声道:“龙骧、虎翼军故是天极教十万大军中的精锐之师,但在四年前绝不敢与我军虎豹骑正面交锋,但这一次……无论单兵作战的能力、还是集群冲锋的配合,龙骧、虎翼两军已不在我虎豹骑之下,其主要将领对骑兵军团的机动运用,快速奔袭更是叫本王叹为观止,如果不是虎豹骑中出了内奸,把我们训练方法泄漏给了他们,短短四年何来两支如此强大的骑兵!” “另外!宋朝自建国伊始,便失去了河套地区及燕山以南的产马地,赵匡义几次北伐都只能用步兵、弓弩组成的大方阵来抵挡我契丹的铁骑,即使有马也是嬴弱矮瘦,支撑不了背负重甲的骑兵,当然也就不能够应用于实战了,但为什么龙骧、虎翼军能有近两万匹精良战马,毫不逊色于我虎豹骑的配备!” 这话一出,众将纷纷点头称是。 契丹所以能在以往对大宋的战斗中占据绝对优势,就是因为骑兵来去如风的高机动性,但现在这种优势在天极军前荡然无存,反成了他们用步军去对付骑兵。 “内奸的事情大王早已命我暗中调查,眼下已经有了些眉目,相信用不多时就会水落石出。” 耶律长胜的副手耶律沙希一语惊人,“至于马匹嘛,倒不是我们的马场出了内奸,而是天极教舍得花钱。” “花钱!” “对,配置给虎豹骑的战马合银一百两一匹,边关集市却有人出三百两长期收购,三倍的价格啊,就是冒着杀头的危险那些马户们也会偷着去卖吧。” “三百两一匹,近两万匹,六……六百万两!” “胡说八道,天极教岁入虽有百多万,却要担负足足十万大军的给养配备,何来余钱买马。” “就算买,这样大宗的生意他们也过不了边境!” 众人纷纷摇头,皆自不信。 耶律沙希缓缓道:“不是天极教,是听雨轩。” “什么!” “听雨轩以重金收购战马,然后用它们来驮载自我大辽采买货物,边关守军只顾着检查货物中否挟带、私藏,谁也没有注意到运货的马匹全是我契丹供给军队的良驹。” 耶律沙希语调阴冷,听在耳中连背脊都感到凉浸浸的。 “听雨轩?听雨轩不是天下首富,做生意的么,怎地……” “南宫不败膝下无子,两个女儿都嫁了任逍遥,为了女婿成就万世功业,莫说六百万,要听雨轩倾家荡产他都在所不惜!” 众人面面相觑,俱各说不话来。 “好了!” 沉寂了老大一会,耶律长胜忽然大手一挥,冷冷道,“本王知道,这一战你们输的不服,你们想着要是本王拍了玄甲虎豹骑来,就算是五千对阵一万八也绝熬得到伏兵赶回来应援。今天本王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不到我契丹危机存亡之秋,三万玄甲虎豹骑决不动动用,甚至乎他们根本就不在本王身边!” “大王的意思是?” “国主御驾亲征,玄甲虎豹骑作为贴身御卫等闲时候是不会投入战斗的。” 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不过诸位尽管放心,虎豹骑还有七万,对付龙骧、虎翼军绰绰有余,天极军的威风只限于三关口这一次!”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间拔高几分,“鉴于南北两院派系林立,各不统属,大战之时恐有人不听号令、不服指挥,致使南征大宋功败垂成,太后、国主特将此物赐予本王,诸位看后谁还不服大可明言!” 说罢“霍”的站起,抬手一举,一件物事骤然惊现,直映得帐内众人满目生辉。 “啊,天下……天下兵马大元帅令!” 第十二章 囊中之物 天下兵马大元帅,是辽国至高无上的官职,总领北、南院大王府、乙室王府、奚王府四王府一应军务,可说是把举国上下的兵权一应握在手中,即使贵如南、北两院大王亦要奉其调遣,名义上只比皇帝低一级,实则若是皇帝黯弱,居此位者又野心勃勃,整个契丹便如掌握在天下兵马大元帅手中一般。 五十余年前,辽太宗耶律德光病殁,皇太弟、时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耶律李胡即骑兵谋逆,与辽世宗耶律兀欲争夺皇位,闹得国中大乱,差些儿分崩离析,幸得大臣耶律质屋出面这才平定,但已国力大损,再不能南下逐鹿中原。 自此终世宗、穆宗、景宗三朝,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再未授予过任何将领,断不想此次征讨宋室,为了平息南、北两院之间的矛盾,萧太后、圣宗皇帝居然将这封存了五十余年的至高官位授予了耶律长胜! 耶律沙希冷冷道:“大王领三十万中军出发前,太后、皇上颁下圣旨,加封大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开府仪同三司,兼政事令、大司空、总领南北两院二枢府事,赐兴化功臣,加守太保,拜大丞相,授‘于越’尊号,凡我辽国臣子,官无论大小,爵无论高低,一律奉其调遣,不得有违。” 萧挞凛虎躯遽震,差点没当场栽倒。 天呐,太后和皇上给耶律长胜加了多少职位,简直……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这小子总不过二十五六岁,他…… “郡王,太后和皇上的意思您懂了么?” 耶律长胜淡淡一笑,双目露出慑人至极的光芒神采。 “是,是,本王甘奉调遣。” 天下兵马大元帅令当前,萧挞凛焉敢有违。 “诸位北院一系的将军呢。” “我等唯大元帅之命是从。” 萧挞凛都服了,哪个还敢说不。 “好,众将齐心,覆灭大宋只在旦夕,图来!” 耶律长胜大手一挥,身后两员副将立即将一卷羊皮地图送上。 “诸位且看!” 地图当堂展开,耶律长胜拔出佩剑,往中央一指。 “杨家军弃守三关口后,我军长驱直入,横扫边域,大宋河北之地尽失,唯此潭洲一城尚在掌控。” “据可靠消息(王钦若提供)大宋倾举国之力,调集八十万禁军分赴西南等地,以御西夏、吐蕃、大理、高丽四国之兵,北方战事则由真宗皇帝御驾亲征,率领仅有的三万禁军会同十万天极军,两万杨家军抵御我朝百万雄师。” “御驾亲征?哈哈哈。” 众将相视而笑。 自古以来,皇帝御驾亲征非同小可,唯宋朝却有所不同。宋朝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出身行伍,昔日随周太祖郭威,周世宗柴荣征战天下,立功无数,当上皇帝后犹自南伐北讨,亲自主持了无数战役,可以说是以武为生。 其后的宋太宗赵光义虽小兄长十二岁,然早在宋朝立国前,就已经是一员猛将,协助赵普、石守信、王审琦等一手策划了陈桥兵变,助兄长成就帝业。当上九五之尊后,赵光义雄风不减,亲自率军讨平了北汉,虽然在紧接着的伐辽战役中打败于高梁河,自己也挨了辽人两箭,但毕竟也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帝王。 到了宋真宗这代,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养在深宫,从来没有见习过兵仗,对战事有着本能的畏惧。 亲临前线?哈,怕不得吓得尿裤子。 是《千古风流谈笑间》的地址,也是唯一得到残剑许可的地址,内容最全,希望各位书友阅读正版,支持残剑,支持《千古风流谈笑间》您每天少发一条短信,用来订阅《千古》就是对残剑坚持写作的最大支持。 萧挞凛冷笑道:“倘赵匡胤未死,我等自俱他三分,若赵匡义来也不容小觑,赵恒小儿,哼哼,他敢渡过黄河就算赵匡义在地下开眼了。” “赵恒未必敢渡河,但寇准敢、赵德芳(八贤王)敢、呼延赞敢、高琼敢!” 耶律长胜的声音严峻起来,“有这些人在旁唆使,赵恒未免就不会到檀渊城中。皇帝亲临,宋军必士气百倍,这一场再想赢付出的代价就要大了。” 萧挞凛淡淡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换言之只要我军把潭洲团团围住,一举攻破,那不是连宋朝皇帝也抓在手中了。” 众将纷纷称是。 耶律长胜哼了声,目光变得像箭般锐利:“宋朝皇帝?哈哈哈,你们以为本朝倾举国之兵南下征伐,为得只是大宋么?” “难道不是!” 众将面面相觑。 “当然不是,我们为得是整个天下!” 这话一出,除了耶律沙希,所有人都呆住了。 “赶在宋朝皇帝御驾亲临前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檀渊,然后陈兵黄河,做出大举渡河的姿态,逼迫宋朝皇帝调回禁军,拱卫京师。禁军一从西线、南线、东线撤离,西夏、吐蕃、大理必定大举进攻,想趁机捡点便宜,到时候……” 耶律长胜一对邪目闪过诡异遗憾的芒束,阴恻恻笑道:“本王安插在宋庭的内应会借机假传圣旨,要他们和西夏、吐蕃、大理拼个你死我活!” 萧挞凛恍然大悟,失声道:“啊,我懂了,元帅是想要这几国拼个两败俱伤,最后由我大辽百万雄师渡河进击,一口气把他们全部灭光!” “没错!” 耶律长胜冷冷吐出两个字,用剑在地图上虚划一圈,“如此大宋、西夏、吐蕃、大理、高丽皆入我大辽版图,千秋功业,指日可成!” “元帅英明!” 萧挞凛呆了一呆,回过神来后立即曲膝拜倒在地。 这一次,对于耶律长胜大胆乖张、却又近乎完美的南侵计划,这位契丹元老、大辽宿将情不自禁的生出心悦诚服的感觉,南北两院的派系之争、契丹第一虎将之名的归属刹那间全给抛到脑后,心中存留的只有一个信念。 肝脑涂地,精忠报国,为大辽一朝、为契丹一族的万世基业尽力尽忠! “元帅英明!” “元帅英明!” “元帅英明!” 帐内众将被他感染,齐齐振臂高呼。 耶律长胜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神情一如往常,没有透露出半点心中的情绪,尽显冷静沉凝的嚣雄本色。 “诸位。” 声音并不洪亮,却有种直入肺腑的穿透力。 “本王安插在宋庭的内应正极力拖延宋朝皇帝御驾亲征,到达檀州的时间,并且以‘护卫圣驾’的名义将天极教的后续部队也抽调了过去,确保十日之内檀州城不会得到任何援军,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十日内拿下檀州,全歼城中守军!” “十天!这……” 萧挞凛倒抽口凉气,“檀州城坚壕阔,粮草丰足,各类守城器具足当半年之用,且以杨家军之能,龙骧、虎翼军之勇,杨延昭之身经百战,龙菲芸之深谋远虑……区区十日,如何……” 耶律长胜抬眼瞧他,双目精芒闪闪,神情却比任何时刻更冷静沉着,缓缓道:“如你萧郡王领兵自是攻不下来,但这次主持战事的是本王!” 他顿了顿,眸中郁结于的肃杀神情愈趋冷峻:“本王向诸位保证,迟则七日,晚则十天,檀州城必为我大辽囊中之物!” 第十三章 帅府议事 檀州城内,将军府。 这里本是守将季延渥的府邸,现在成了整个守城战役的指挥所。 杨延昭、龙菲芸、季延渥环坐而坐。 “十天了,整整十天,辽军增兵至四十万,在萧挞凛的指挥下攻势空前猛烈。” 季延渥深吸口气,犹有余悸的道,“幸得杨元帅、凤舞公主身先士卒,杨家军、天极军奋勇死战,一次次漂亮的打退契丹人的进攻,延渥算是开眼了。” “季将军过誉了,自辽军攻城伊始,将军甘冒箭矢,亲自绕城指挥,领兵四处抛滚巨木,张弩泼油,檀州城岿然不动,季将军您同样功不可没!” “保家卫国乃军人天职,末将不敢居功。” 季延渥拱手一揖,动容道:“倒是各地赶来前线的江湖群雄,身无一官半职,未领朝廷俸禄,却同将士们一样,义无反顾、前仆后继,舍命与辽军厮杀!”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龙菲芸一案桌子,眼眶微微泛红,不知是否想到九泉之下的任逍遥,连声音也变得哽咽了,“现今五国伐宋、国难当头,凡我大宋子民谁不想戮力杀贼,保家卫国。我辈江湖中人素以侠义为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但叫我大宋国祚得需,百姓民生安泰,中原武林纵然覆灭又有何妨!”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杨延昭默默的把这话念了几遍,忽一抬首,动容道,“那……武陵王生前佑国护民,以一己之力挽国家与倾颓,岂非……” “侠之圣者!” 季延渥露出崇慕神色,喃喃的道,“遥想当年,面对契丹战神耶律斜轸率领的四十万虎狼之师,武陵王只身独剑于千枪万刃之中,矢石交攻之际,纵横屠杀,如入无人之境,一战功成……” “季将军!” 杨延昭看龙菲芸香肩颤抖,眸子里雾蒙蒙的,眼看就要哭出来,连忙截断季延渥的“感触”之言。 “逍遥虽死,忠义犹在。” 龙菲芸猛然低喝,双日泪光消敛,“我辈江湖中人当以此为照,以一当十,死守檀州,挥洒血肉之躯,谱写忠魂烈曲,誓死守卫大宋国土,宁战勿走、宁殁勿退,如此方可告慰武陵王在天之灵!” “说的好,宁战勿走、宁殁勿退,誓于檀州共存亡!” 一把清朗矍铄、豪迈爽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独孤前辈!” 三人连忙起身,快步迎了过去。 独孤宇满面肃容,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径直道:“听雨轩、凤鸣阁、神火堂第一批门人部众,泰山、华山、黄山三派及丐帮京东、京西、河北、河东、湖北五大分舵的弟子已全数入城。方才收到非凡的飞鸽传书,我衡山派四百弟子、少林四大圣僧率领的八百僧众和嵩山派、邀月楼的弟子已在八十里外。” “最迟三日他们就该到了,另外十三省绿林盟各寨的好汉也正陆陆续续的开进城中,其余各大小帮会、门派组织的人手正从全国各地赶赴檀州,数量从几十到几百不等,其中不乏高手强者。” 另一人跟着进来,赫然正是真宫寺美奈。 “好,太好了。” 季延渥闻言大喜,“三日后皇上鸾驾亲临,随行的三万御林军、八万天极军,还有这些江湖同道一齐赶至,辽军纵有百万之众何足惧哉!” “怕只怕……我们等不到那天。” 龙菲芸幽幽一叹。 “是啊,据‘飞羽’探查,修罗教、绝杀、弥勒教、党项会还有大理国的一众高手皆已到得萧挞凛军中,一旦他们倾巢而出……” 真宫寺美奈背侍窗棱,熏眉轻锁的道,“中原武林各路高手尚未齐至,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怕是挡不住啊。” “未必!” 独孤宇白眉一跳,沉声道,“中原及周边各国的武学不同于扶桑忍术,讲究的是修身养性,强身健体,并不像以实用性为主、专攻突袭、刺杀、遁走的忍术,只需利用好特制的工具,任何一名中忍、甚至是下忍都能翻越高达十数丈的障碍。檀州城高墙深垒,滑不留足,对于修罗教、绝杀、弥勒教等一众邪魔歪道来说轻易是上不来的,所以只要牢牢的把住城门,不让他们的大队人手攻进来,对方的高手再多也是徒劳。” “独孤前辈所言甚是,只要我们拼尽全力,挡住有数的那十几……啊,最多几十人,檀州城就能守的固若金汤。” 龙菲芸点点头,深以为然的道,旋又一叹,缓缓道,“相较于鬼冥神君、恨天几大魔头,我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是《千古风流谈笑间》的地址,也是唯一得到残剑许可的地址,内容最全,希望各位书友阅读正版,支持残剑,支持《千古风流谈笑间》您每天少发一条短信,用来订阅《千古》就是对残剑坚持写作的最大支持。 “谁!” “耶律长胜!” 龙菲芸冷冷吐出四个字,眼神倏地变得锐利如刀刃,“据探报所说,箫太后和辽主耶律隆绪已加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南北两院,主持攻宋事宜。迄今为止,城外辽军已增兵至四十万之众,然则指挥大军攻城仍是先锋大奖萧挞凛,耶律长胜他……连影子都瞧不见。” 季延渥讶道:“这很正常啊,辽国发兵百万,四十万人只是先锋部队,之后那六十万才是攻伐我朝的主力,耶律长胜身为三军主帅,自当留在中军坐镇。” “不,耶律长胜用兵不同于寻常将领,大小战役必亲临一线,速战速决,初任南院大王时,破回鹘、败高丽、歼女真,每次都是面对几倍、乃至十几倍的敌军,只花十几日、乃至几日便如秋风扫落叶般把他们歼灭殆尽。” 回忆起当年的战报,龙菲芸迄今仍觉震撼。 “七月,西州回鹘犯辽边境,耶律长胜亲引八千虎豹骑,日行六百七十里,大破回鹘联军十三万,流血漂卤,号恸满野,回鹘举国震恐,东徙而不敢西向;八月驾征高丽,首战斩敌四万余级,生擒大将康肇,高丽太子李玄蕴望风溃退;九月,女真作乱,占据州府,辽主数度派兵征伐,皆不能胜;耶律长胜到日,率锐卒逆击于沙河之北,尽奸其敌。” 杨延昭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脸上的神情同样凝重。 “以耶律长胜的性格,逢此大战决不可能龟缩到第二线,任由前方两军厮杀,他却呆在中军坐等功成,所以……” “耶律长胜必在城外军中!” 龙菲芸樱唇轻吐,说出来话却雷霆万钧。 “什么,他……他在城外!” 季延渥心中一懔。 “对,萧挞凛率军攻城只不过是作给我们看的假象,真正统御四十万大军、指挥整个战役的是耶律长胜!” “他指挥?那……那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 季延渥听得满头雾水。 “季将军记得长平之战么?” 龙菲芸忽然问道。 “自然记得,这一战是中原大地有史以来持续最久、规模最大、死伤最惨烈的战役,以秦军大获全胜、坑杀赵军四十五万告终。自此秦国一跃而成为东方最强大的国家,拉开了歼灭齐、楚、燕、赵、韩、魏,一统天下的序幕。” 龙菲芸点点头,续道:“长平之战,秦军名义上由左庶长王龁指挥,实则真正的统率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武安候白起。赵军主将赵括失机不查,以为对手是老成持重的王龁,贸然率兵出击,被白起以骑兵突袭,断绝粮道,终遭惨败。” 杨延昭接口道:“赵括名将之后,熟读兵书,却因不知对手乃足智多谋、战无不胜的军神白起,以对抗王龁的策略同他交战,致有长平大败,四十五万大军惨遭活埋,赵国自此陨落,自己也落了个‘纸上谈兵’的骂名。” 季延渥恍然大悟,倒抽口凉气,拍着头盔道:“对,对对,原来如此,萧挞凛虽一代名将,然久在边关与我军作战,战略、战法杨元帅你再熟悉不过,守城时的用兵调度自然会按以往和他交手的习惯进行。一旦辽军改变战术,四十万大军在耶律长胜的主持下亲自攻来,我军一个应变不及,檀州城就危险了。“真宫寺美奈吁出口香气,欣然道:“好在龙姐姐已经看破耶律长胜的诡计,这样一来我们有所防范就不会被他钻了空子了——一会我便加派人手,从‘飞羽’中再抽调两个小队出城探查,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别看“飞羽”是天极教新近成立的部队,两千人的编制中只有五百负责执行任务,其他的都是后勤人员,起到的作用却丝毫不逊色龙骧、虎翼两支王牌主力。 “飞羽”的人员配备、组织建制是任逍遥按照北辰一刀流“隐密机动部队”、“暗部”的编成结合天极军内部的实际情况改进而成的,成员从天极军十万教众中精心挑选,不求武功了得,只拣意志坚定、天资聪颖者,一并授以任逍遥纳七大派忍术之所长辅以自身绝学开创出来的几门武功,专营刺探、暗杀、搜索、追踪等技,当然也少不了查探军情。 三关口一战,“飞羽”初临战阵,只不过派出百多人就轻而易举的将萧挞凛主力中军的布置及耶律国珍、耶律国宝麾下六万大军埋伏的地点和行军路线等摸的一清二楚,故而才有了天极军、杨家军携手的那场大胜。 这一次又是飞羽,查到了辽军的诸多机密,连耶律长胜处心积虑的潜藏军中也给他们找到了蛛丝马迹。 “耶律长胜使计暗算我们,我们何不反过来暗算他一把。” 季延渥忽然一笑。 “怎么,你有办法?” 龙菲芸一呆。 “嗯,一击必杀的办法!” 第十四章谁暗算谁 “怎么暗算?” 龙飞云急急追问。 “末将任檀州指挥使以来,一直想开辟一条通往三关口的秘道,以便辽军他日南来,围困三关口时可以将粮草军械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杨延昭问言愕然。 “是皇上的意思。” 季延渥朝南一拱手,肃容道,“末将最初构思这个计划时很多细节尚没有理清,因此也就不敢贸然奏本,倒是姐姐一次代圣上来前线劳军,听我无意间说起,回去之后告诉了皇上。” “姐姐……慧妃!” “嗯,姐姐向皇上说起后,皇上十分重视,特意把末将自前线召入宫中,谈起秘道的事情。” 季延渥现出感慨之色,回忆道,“皇上很支持末将的计划,下旨抽调了五百御林军及众多相关匠人归末将节制,负责地道的开挖。” “不对啊。” 杨延昭依旧愕然,“我是河北道招讨大元帅,督河北道诸军事,御林军进入檀州这么大的事情……” “是皇上的意思。” 季延渥第二次这么说,语气却比第一次更为凝重,“皇上说朝中有契丹人的内奸,如果按照一般的程序,先由我上表递承枢密院,枢密院审核后呈给皇上。杨元帅经年带兵,自然知道我们大宋行使的是握兵权、调兵权、统兵权三权分离的制度,除了杨家军和天极军外,其他部队的调度需要手持皇上半夏的圣旨去往枢密院入档,然后由枢密院开具证明,由我拿着去太尉那调兵,中间通过的部门实在太多,随时有走漏消息的可能。” “皇上一代明主,知道这项计划事关重大,关乎边关乃至整个大宋的安危,特此喻示末将严格保密,不得将计划泄露给任何人,包括呼延大将军、八贤王、寇大人和杨元帅你,地道开挖中出现一切问题直接呈密旨报请皇上。” “皇上英明!” 杨延昭耸然动容。他都不知道的事情,辽人自然也无从知晓,那么季延渥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可成功! 季延渥续道:“因为工程量实在太大,开挖时又要严格保密,所以迄今为止仍然没通到三关口。不过……” 他忽然一笑,“据‘飞羽’所报,辽军帅帐的营地应该恰好在地道的一处通风口上方,如果我们把握机会,集合城中所有高手趁液发动突袭,杀掉耶律长胜不是没有可能! 众人一齐点头。 “好!” 龙菲芸一拍桌子,当机立断,“即刻去请各路高手,商议夜袭辽营,刺杀耶律长胜的之事!” 一刻钟后,将军府大堂。 独孤宇、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孟雷、熊啸天、肖星辰、邓涛、王重义、徐英华、李晗、南宫无伤、南宫天阔、玉凌、玉玄、玉风、上官青云、司徒长空、刘振欣、黄武、秦襄、张风——檀州城内所有高手皆齐聚于此。 当然还有任逍遥的七位娇妻。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水芙蓉、林毓秀、苏涵碧、南宫凤仪、南宫凤姿。 七女各穿孝服,眸中隐忧,黛眉含愁,俏脸挂着掩饰不了的忧伤。 任逍遥走了三个多月,她们始终沉浸在无尽的悲恸中,无论性格坚毅的龙菲芸、真宫寺美奈,还是本来就爱哭的林毓秀,只要一提起任逍遥的事情,只要不是在公共场合,众女总是哭得稀里哗啦,怎样劝都劝不住。 这次袭杀耶律长胜,真宫寺美奈作为“飞羽”的首领,龙菲芸身为天极军主帅都是非去不可的,水芙蓉、南宫凤仪也能排的上,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林毓秀论武功还成,可要么温婉柔顺,要么性格纤弱,杀人这种事…… 但为了杀掉耶律长胜,为人间接给任逍遥报仇,她们都坚持要来! 哪怕是死,哪怕是一去不还。 为了任逍遥,义无反顾! 这就是情,任逍遥和众女的如海深情! “这次的计划……” 龙菲芸打开地图,率先发话,“我们的目标是辽军主帅耶律长胜,半个时辰后正式出发,先通过地下密道来到辽军帅帐所在的营垒,先美奈和孟大侠(孟飞)入营查探,确认耶律长胜究竟在哪一个帐中,然后……”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然后全体突入疗营,一击必杀!耶律长胜身负天魔心经,武功卓绝,实力当该不逊色恨天。眼下国难当头,什么江湖道义都顾不得了,耶律长胜由独孤前辈、易前辈、付前辈、孟大侠、熊帮主、肖掌门和我合力击杀,孟庄主在外掠阵,其余众人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挡辽军及可能赶来支援的修罗教、绝杀、弥勒教众人,务必阻断耶律长胜的任何援助!” “明白了!” 邓涛一案桌子,沉声道:“独孤前辈、易大侠、付大侠诸位尽可放心,我等便是舍却一死,也要把辽营闹个天翻地覆。” “对,为国尽忠,死而无憾!” 二十余人齐声应和。 他们都是雄霸一方的武林大豪,更有上官青云、司徒长空这等世家宗主,他们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来到前线抗辽已足令人尊敬,这次明知刺杀行动危险极大,去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却没有一个犹豫,没有一个迟疑! 为国尽忠,死而无憾! 何等的豪言壮语,何等的慷慨激昂。 侠之圣者,或许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任逍遥。 但侠之大者,他们都是!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袭营、刺杀的细节,确保整个过程万无一失,刚打算出去大厅忽闻城中鼓角大作,喊杀四起! “怎么回事!” 杨延昭一个箭步冲到门口,高声喝问。 “是辽军,他们发动夜袭,攻打西门和东门。” “夜袭?” 杨延昭不惊反笑,要知道檀州城城坚壕阔,各项守城器具准备充足,守城的杨家军精兵久同辽军作战,经验丰富,一应守将又多身先士卒,兼得龙骧、虎翼军所部就近驻防,即使对方骤然发动夜袭也休想攻入城中。 “攻城,好事啊。” 龙菲芸走了出来,在旁笑道,“辽军攻城,营寨守备必定松懈,若是耶律长胜一如既往的将指挥权交给萧挞凛,自己没有亲临指挥,那我们成功刺杀的把握就有多了几分。” 真宫寺美奈秀眸闪亮,接口道:“芸姐说得对,季将军,快带我们去秘道吧。” 季延渥答应一声,领着众人往府外走,才刚出门远远的见着一将飞马驰来。 “御林军!” 龙菲芸眼尖,一眼便认出了那将悬在腰间的金牌。 “季将军——” 那将冲到近前,翻身下马,脚底一个趔趄,扑通载到在地。 “怎么了,杨统领。” 季延渥看他一身是血,心道不妙。 “秘道……秘道里突然涌出大批辽军……不、不是,是辽国的武林高手,末将的军士眨眼工夫就被他们杀光了,末将拼死跑回来……” 杨统领满面惶急,嘶声叫道,“季将军,杨元帅,快带人去支援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第十五章 逍遥重出 “秘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辽军怎么会知道……” 季延渥呆立当场,浑身如遭电击。 “没时间想了,立刻带人过去,绝不能让他们占据秘道,引辽军入城。” 杨延昭不愧是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立刻冷静下来。 “季将军,秘道在哪?” 龙菲芸急问。 “北门!” “好,即刻去!” 独孤宇一声令下,众高手立即展动轻功,疾速掠向北门。 “焦赞,孟良,你俩各带一千精兵,前往北门驰援!” 杨延昭赶紧发号施令,调动兵马,“所有杨家军,包括轮休的三千人,全部出动,无论如何给我守住东、西、北三门,尤其是秘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堵住,堵住,堵住!” “等等,都等等!” 龙菲芸听到这话,忽然止步。 “怎么了?” 众人一起停下。 “情况不对。” 龙菲芸秀美紧颦,翻身掠回杨统领身旁。 “杨统领,当时的情形究竟如何,你说清楚些。” 杨统领失血过多,面色惨白,断断续续的答道:“圣上御旨,秘道之事……需严格保密,除季将军外不得……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所以出口那里一直是我们五百弟兄……负责守卫……约莫一刻钟前,地道里忽然涌出大批人手……” “鬼冥神君、恨天、须空,还有天绝地灭、修罗四使、五大杀手都在!” 听完杨统领的叙述,熊啸天大惊失色,急道,“龙教主,事不宜迟,立刻率人赶过去啊,这些人无一不是邪道的绝顶高手,普通军士哪里抵挡得住。” 龙菲芸不应,颦眉思考了一回,问道:“打伤你的人是谁。” “就是那个……那个青衣白袍,满目杀气的中年汉子。” “鬼冥神君!”≮我们备用网址:www.txt80.com≯ 肖星辰抢着道。 “龙教主,快事不宜迟,快些赶过去吧,再晚就……” 玉玄、玉风齐声道。 “涵碧,过来,给杨统领看看伤势!” 苏涵碧快步赶至,执起杨统领手腕略一把脉。 “没错,是无妄血咒的功力,不过……” “不过什么!” “这人内功不深,无妄血咒至多练到第五重,应该……不是鬼冥神君!” “果然如此。” 龙菲芸吁出口气,秀眸现过一闪而逝的精芒,豁然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事不宜迟,随我赶去南门。” “南、南门!” 众人皆是一愣。 “对,由北门地道潜入的‘高手’根本是对方故意设下的幌子,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南门。” 龙菲芸边说边跑,恨不得肋生双翅。 “声东击西?你的意思是对方声东击西?” 熊啸天飞步追上,急急问道。 “嗯,季将军说了,考虑檀州到三关口距离甚远,开挖过程又必须严格保密,加上是为运输而设,所以整个秘道的宽高十分有限,并不适合大量军队的行进。秘道的出口在城北一处庄院中,距城门尚有一段距离,且附近除了五百御林军,还有一支两千的军队驻扎,城门守兵更有六千之多,就算对方来的都是高手,短时间内想要要冲过去打开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旦被我们及时赶到,很有可能反被困在城中。” “这是纯粹的针对计划而言,而从对方的行动看也能看出十分明显的破绽。” 疾行之间,龙菲芸环目扫过身旁,发现除了急性子的水芙蓉、王重义、南宫天阔听到她的话语没有止步,直接杀去了北门,其他高手一律都在,心中稍安。——对方尽集一流高手突袭南门,南门交给二线,他们这边各帮会、门派的顶尖高手同样往南门赴援,北门一样有各弟子门人敢去抵敌。 “如果说鬼冥神君、恨天、须空等一众宗师级高手都在现场,以他们的心计、手段、武功,怎么可能让杨统领活着回来报信。显然这是对方故意而为,想把城中有限的高手全部骗去那里,趁着我们一心守御东、西、北三门时由真正的鬼冥神君、恨天、须空他们自南门潜入,设法杀散守军打开城门!” “所以姐姐才让涵碧给杨统领把脉,确认那伤是不是鬼冥神君造成的。” “嗯。” 龙菲芸微一额首,脚底掠行的更快了,“若我所料不错,杨统领见到的那个鬼冥神君应该是他徒儿陈亦希假扮的,恨天、须空等该也如是,他们把修罗教、绝杀、弥勒教等的二线高手全部带来了,加上骤施突袭、出其不意,故而能在片刻之间歼灭杨统领率领的五百御林军。而真正的鬼冥神君、恨天、须空和麾下的绝顶高手们一定是用钩锁、绳套什么的自南门潜入想要趁机发难!” “秦襄、张风,回去调集龙骧、虎翼军,支援北门;诸位前辈,南门……不,檀州城……不,大宋的安危就系于我们之手了!” 众人各展绝学,飞奔而至,远远的便听见阵阵惨叫。 待得转过街角,景象惨不忍睹! 防守南门的是季延渥手下五千人,亦即檀州城原本的守军。比起杨家军、天极军两支大宋精锐,他们的战力是要差一点,但却也是久经战阵的勇悍边军。 然而…… 当众人赶到时,当他们花了不到盏茶功夫便即赶到时,这五千装备精良的边军已经死了足足四千五六百,阵亡的将士们不是被兵刃刺得肠穿肚烂就是给人以重手法震得骨折肉裂,只需四百多人抱成残阵,死死的扼住城门。 “鬼冥神君,纳命来!” “恨天,休走!” “须空妖僧,杀了你为将士们报仇!” 见到这等惨厉场景,众人无不两眼血红,嘶吼着一拥而上。 独孤宇一马当先,戮力缠住恨天;孟飞、孟雷兄弟奋不顾身的扑向鬼冥神君;熊啸天施展掌棍合一,肖星辰使出天绝四式和须空战在一处;易天寒、付龙渊双人合战天绝、地灭;玉凌、玉玄、玉风和随后赶来的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摆出天门剑阵牢牢的困住修罗四使;邓涛、徐英华、李晗、刘振欣、黄武等尽展生平绝学敌住五大杀手;南宫无伤、上官青云、司徒长空合力截住了须慈、须劫。 任逍遥的一众娇妻,则挡下了党项会的四大高手(后宫实力爆强大)龙菲芸只身独剑,力战党项会首领“九现神龙”李道林,真宫寺美奈对阵副首领“武烈飞鹰”赫连绝,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双剑合璧,缠住三号人物“七星刀魔”李舒翰;苏涵碧、林毓秀亦联手扼住了居末的“子午剑”李谅祚。 表面看双方势均力敌,无论是场中的搏斗还是没有出动的实力。 辽军这边,鬼愁府、大理国和辽国王室(除了耶律长胜还有几名王室宗亲练过天魔心经)的高手都未到场,宋军这边则缺了少林四大圣僧、林非凡、叶知秋、南宫不败、唐云鹤及衡山派、听雨轩、蜀中唐门、嵩山派。 啊,还有,还有一个任逍遥! 然而就场面看,落在下风的是中原武林盟。 熊啸天、肖星辰兄弟合力,同战须空,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天绝四式接踵而至,吐蕃佛门至高无上的武学须弥荠子功固然厉害,接连被亢龙有悔、天下无狗、日轮破羿招呼,一时也有点吃不消。——这是唯一一场占据优势的拼杀,但却得势不得机。 毕竟除了任逍遥一身先天无上罡气,金刚不坏体神功和须弥荠子功芥子功是天下两大最能挨打的内功,须空的修为固然不及智障,但后者多少年前就是中原武林十大高手,隐居藏经阁八十余载易筋经的修为早已达至化境。须空战他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换成面对武功招式绝顶厉害,内功方面则稍逊一筹的熊啸天、肖星辰,即使处于下风,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落败,甚至还有一定反扳的机会。 独孤宇对恨天;易天寒、付龙渊战天绝、地灭;南宫无伤、上官青云、司徒长空应对须慈、须劫,基本打成平手,没有千多招连上下风都分不出来。 孟飞、孟雷兄弟合战鬼冥神君,局势则变化迅快,一会倒向鬼冥神君,一会倒向他们俩。盖因孟雷的“天外流星”威力太甚,一招击出武功强若鬼冥神君者也只有退闪躲避的份,但要是他往人堆里扎,孟雷的暗器就没法出手——至少“天外流星”不能乱用,否则挨到谁谁就要死。 鬼冥神君没了顾忌,运起“天灾劫火”专攻孟飞,这也亏得孟飞轻功卓绝,精擅借力打力、以力化力之法,兼之在椰岛苦练二十多年、得琴棋书画四圣多番提点,内功修为大有精进,否则除了任逍遥、独孤宇,即使是晓尘、易天寒碰上,也吃不消那尽极灼热、至刚至烈的邪毒功力。 好在还有孟雷。 “千手俊生”不是白叫的,即使鬼冥神君、孟飞在人堆里打,他也能准确无误的将暗器射到(当然不包括天外流星)关键时刻助兄长脱离险境,或是给鬼冥神君造成十足的威胁。 所以这三人打得惊险无比,一会孟飞险些被鬼冥神君的掌力击中要害,一会鬼冥神君差点给暗器射成重伤。 剩下来的对阵,情形就大为不利了。 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毕竟年岁尚轻,虽然以前和肖星辰同列为泰山派四大弟子,时至今日武功的差距却不是一档两档,玉凌、玉玄、玉风经验有,个人实力比起修罗四使来还是稍逊一筹,何况论阵法天门剑阵本就不如风花月舞阵,所以玉凌、玉玄他们打得很辛苦,很艰难,全靠一股尽忠报国的信念支撑着。 邓涛、徐英华、李晗、刘振欣、黄武同样危机四伏,他们中除了架住焚日的邓涛武功和对方相若,其余的都要稍逊一筹。 片刻功夫,刘振欣、黄武便各自着了一剑,徐英华、李晗也节节败退。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双剑合璧,固然是姐妹同心,配合精妙,招招式式紧密无间,破绽互补,然吃亏在女子之身,内力不足,面对一身邪门内功,刀法精湛的李舒翰,能够保持五五之数、暂时不落下风已相当难得。 苏涵碧、林毓秀那边情形也不乐观,虽然衡山七绝剑、御龙九决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绝学,扶桑之行后两女无论实战经验、武功修为都与日俱进,纯以功力论以二敌一是不会输给李谅祚的。 但林毓秀向来胆小,四千几百具尸体就堆在脚边,血腥气一丝丝的往鼻尖里冲,脚一动踩着的就是断肢残体,甚至是跌出来的、被砍成两半的人头,脑浆、鲜血红红白白的遍地都是,没打几招呢小妮子先自怯了。 苏涵碧是神医,医者父母心,眼睁睁无数受伤的将士倒在战场,明明及时施救还能捡回条命,她却偏偏腾不出手来,偏偏要和李谅祚相斗,这里和对手多纠缠一刻,那里便多死数人,她不能着急,能不焦躁么。 一个怕、一个急,状态都不在最佳,当然要处处受制了。 场面最好的是真宫寺美奈,忍术不出扶桑,在别国及其鲜见,随便一种使出来都能收出其不意之效,何况是他的北辰一刀流秘传奥义,配合流刃若火的绝世神威,饶是赫连绝纵横西夏,一时也给杀得连连后退。 龙菲芸的对手“九现神龙”李道林乃西夏第一高手,和鬼冥神君、恨天、须空是一个级数的,龙菲芸比他自然稍逊,打从一交手就给压得死死的。好在天道神功博大精深,龙菲芸人又聪明,兼博闻强识,李道林几次使计,故意露出破绽诱她进击,她一次不上当,李道林的武功路数却只瞧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龙菲芸虽处在下风,却丝毫不呈败像。 她能坚持,别人却坚持不了。 先是刘振欣惨叫一声,扑地跌倒,胸口血如泉涌,接着徐英华左臂中刀,兵刃脱手,五大杀手趁势猛攻,邓涛、李晗、黄武节节败退,之后天门剑阵给修罗四使冲得七零八落,除了玉凌没有独善其事,剩下的无不带伤。 独孤宇、易天寒、付龙渊他们高手相斗,打起来眼中只有对手,对周围的情况不闻不问,龙菲芸身为天极军主帅却必须时时刻刻留心战场各处的局势,眼见已方多人受伤,场面极其不利,心中正自焦虑,陡听“砰”地一声,两柄长剑远远飞开,接着剑光乱闪,苏涵碧抱着林毓秀倒跌出来,一齐摔在数丈之外,两女口吐鲜血,面色惨白,都已在一瞬间受了内伤。 姐妹情深,众女哪还不立刻相救。 龙菲芸刚一侧身,步子迈开才半步,背心陡然一痛,竟已给李道林击中背心。 “砰”“砰”“砰”同样的声音连环响起,真宫寺美奈、南宫凤仪、南宫凤姿的遭遇和她相当,均被刀劲、剑气震得翻到在地。 六女几乎躺在一起,一时失去反击之力,李道林、赫连绝、李舒翰、李谅祚也不怜香惜玉,各举兵刃当头斩下! 众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们知道…… 这一刻,没有人能救她们。——已方所有高手都被对方缠住,根本就腾不出手,即使强行要救,也只会和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一样。 救人不成反遭其害。 死就死吧,至少到了九泉之下能和逍遥相聚。 就在众女放弃一切抵抗,准备迎接死亡的当儿。 天空中陡地落下一道闪电,重重的击在李道林身前。 “轰——” 震慑全场的激响往四周扩散,彷如在平静的大湖投下万斤巨石,震撼激荡,响彻四野,直教人人耳鼓生痛。 惊雷! 月朗星稀,满天星辰,何来惊雷! 全场鸦雀无声,静至落针可闻,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打斗,甚至连呼吸声都暂时屏止,惊异万分的朝这边望来。 烟云散尽,众人终于看清了方才那天地之威的所在。 它不是闪电,不是惊雷。 而是一柄通体血红,寒光莹莹的长枪。 枪柄处嵌刻着三个银色的篆字。 豪——龙——胆——豪龙胆! 龙菲芸脑际轰然一震,陡地想起了历史上这把神枪的真正主人。 东汉末年,三国纷乱,一代枪神横空出世。 当阳长板,单骑救主,视曹军八十三万如同草芥。 汉水河畔,单骑拒曹,虎威将军一身是胆。 凤鸣山下,单骑应敌,弑韩家五虎如砍瓜切菜。 是的,就是这柄豪龙胆,见证了他一生不败、纵横天下的辉煌战绩! 八百年,豪龙胆随他殁于黄土已近八百年。 是谁,令神枪重现人间? 是谁,配作它第二个主人 ?[-99down] 是谁! 到底是谁! 便在此时,天空中陡然响起一声厉喝:“李道林,你是活的不耐烦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任逍遥的女人都敢伤!” 第四十五卷 逍遥重出辽营怵 第一章 神弓宝甲 众人讶然抬头,看见的是一张神采飞扬、俊极无匹的面庞。 没错,是他。 任逍遥! 稳立如山、渊亭岳峙,他那雄伟挺拔的虎躯高据城楼之上,天生意态疏懒,却有一股旷远飘渺的气质。 他的衣着颇为古怪,穿的非是长袍锦衣,而是一件银色的铠甲,名震天下的冰魄玄霜剑挎在腰边,背后则负着一把大半个人高的巨弓,那弓碧波流转,通体泛着绿光,在这漆黑的夜幕里映得城楼一片光亮。 任逍遥,双眉斜飞入鬓,两眼精芒电闪,冷冷一瞥,刹那间不光李道林、赫连绝、李舒翰、李谅祚,满场所有邪道高手,包括鬼冥神君、恨天、须空,剎那间都有种被利剑贯穿的感觉,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你……你、你……你没死!” 鬼冥神君倒退两步,难以置信的呆瞧着他。 “我死了,谁来扫平你们这些邪魔外道,谁来领兵抗辽,护佑大宋江山!” 任逍遥冷笑一声,自城楼飞跃而下,身若飘羽凭虚御风,,身后那柄该是以深海寒玉所制的巨弓至少有两百斤重,可是负在他背上却似轻如毫毛,完全不成负担。 赫连绝、李舒翰呼喝一声,各执刀剑自两侧迎上,兵刃挟风、劲气鼓殇,想趁任逍遥空手之际,将他身形阻住。 任逍遥五指箕张,须空一持,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豪龙胆已回到手中。 没有多余的动作,豪龙胆只横空一格。 “叮——” 刀枪剑交于一处,赫连绝、李舒翰骇然惊觉这柄一掷之下竟有天地之威、本该重逾千斤的神枪,枪劲居然居然虚虚荡荡的,不包含任何的力道,而他们的刀劲剑气则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赫连绝、李舒翰惊觉不妙,待要撤招之际,豪龙胆倏地生出一股有若千重浪涌般的雄浑劲力,兜头盖脸的朝他们压来。 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已成眼前铁般的事实。 际此生死关头,赫连绝、李舒翰显示出几十年苦修的深厚功力,兵刃死死阻在胸前,硬架住任逍遥这必杀的一枪。 “砰”“笃”连续两下深沉若闷雷的气劲交击声响澈整个战场,赫连绝、李舒翰应枪跌坐地上,往外直滚开去。 西夏国排名二、三的两大高手,合力之下居然挡不住任逍遥一枪! “怎么样,没事吧。” 明明身旁高手环伺,任逍遥却全然不顾,俯下身子关切的询问起众女伤势来。 “不要紧……我们不要紧。” “嗯,只要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逍遥,我们想你想得好苦啊。” 看见他安然无恙,众女皆欣喜不已,哪还在乎身上那点些微的伤痛。 任逍遥一边安慰众女,一边举袖为她们揩泪。 几十双眼睛就这么盯着、瞧着,眼睁睁看着劫后归来的任逍遥不是立即和害他差些丧命的鬼冥神君、恨天戮力相斗,不是赶紧组织众人协同抗敌,全面反击,而是对周围情形不闻不问,一门心思的忙着宽慰、安抚众娇妻。 现在的他是那佑国护民的侠之圣者! 还是用情至深、情深如海的……风流情圣! “任逍遥!” “任逍遥!” “任逍遥!” 剂 李道林和他近在咫尺,连喊几句任逍遥竟理都不理。 他是西夏王室宗亲,武功即高,身份又尊贵无比,向来看不起那些单纯的武林中人,对于任逍遥出道不过五年,仗只打了一场(巽风之战整个算是一场战役)却能平步青云,由一介布衣晋升侯爵,再由侯爵直封武陵王,年不过二十三岁已位极人臣,早就有点看不惯了,认为以他的出生、背景根本没有资格居此高位。 这次看到任逍遥的六位娇妻,李道林更是妒火中烧。 他在西夏位高权重,广纳国中美女,足足娶了百十房妻妾,其中有十二人姿色最佳,容貌最美,最得他宠爱,号称“十二锦屏”意思是他的这十二位美妾往外一站,便如十二道精美绝伦的屏风般令人痴迷不舍。 然而这“十二锦屏”和任逍遥众娇妻一比登时变得像破布一样,姿容、风情、艳色……全部都差一大截。 凭什么?凭什么他小小年级便得封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凭什么?凭什么天下间的美人都是他的女人,他的私宠! 李道林本就怒极,喊任逍遥就是想和他打开,在武功上给他点“教训”可任逍遥居然把他当空气,喊了半天理都不理,旁若无人的只顾着安抚众娇妻。 想李道林生平高居人上,何时被人如此看扁过,何况修罗教、绝杀、弥勒教众高手都在,丢脸当真是丢得大了。 李道林极爱面子,这一下哪还受得了,狂吼一声,宝剑青峰抖动、分光错影,挟着霹霹之声直刺任逍遥背心。 他盛怒出手,剑下毫不留情,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反应过来时剑锋离任逍遥背心已没有了距离。 “逍遥——” 两女骇得花容失色,尖声惊呼。 李道林这一剑,森寒剑光尽自纵横交错,威力去势迅猛无俦,莫说一件铠甲,五剑、六件都照穿不误! “叮!” 剑锋直抵铠甲,却没有像预料中那样碎裂破损,而是…… 纹丝不动! 纹丝不动! 没错,纹丝不动! 李道林那把削铁如泥的“断玉寒”宝剑,融汇他苦修几十载的深厚功力,击在任逍遥身穿的那件铠甲上竟是纹丝不动! 这……这是什么铠甲,居然和苍莽踏雪甲一样刀枪不入! 不,不一样,苍莽踏雪甲是软甲,只能护住上半身,这一件却是用于战场厮杀的铠甲,从头到脚,所有地方都保护了起来。 想想吧,李道林竭尽全力的一剑都撼动不了它。 那么到了战场,千枪万刃、矢石交攻又有何惧! 一代枪王、虎威将军的赵子龙的配枪豪龙胆。 大至惊人,通体玉制的宝弓。 还有这件护尽全身、刀枪不入的铠甲。 这些东西从哪来? 任逍遥“死去”的三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章 盘龙七杀 “堂堂西夏第一高手,‘九现神龙’李道林居然也做这等背后偷袭之事,看来你和鬼冥神君、恨天、须空这些卑鄙小人没有区别嘛。” 任逍遥冷笑一声,缓缓站了起来,斜眼一横李道林,“是否要本王立刻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在我任逍遥这里耍任何花招都只有一个结果——我,不会有事,你,要死!” “逍遥……” 众女还是第一次听他用如此森寒冷酷的语气说话,各自一凛。方才李道林骤施偷袭,到任逍遥因盔甲刀枪不入而安然无恙仅只转瞬之间,她们却看得心颤胆寒,手心都是冷汗,连死后重逢的喜悦都冲得没了。 “来吧,让本王试试你的‘龙影剑法’。” 任逍遥虎目灼灼,一瞬不瞬窥定李道林,一震手中豪龙胆,一股冷凝如冰如雪的杀气立即笼罩对手,还波及全场,即使位于远处的鬼冥神君、恨天等人,亦生出心胆俱寒的可怕感觉。 豪龙胆遥指对手,催发出强横无匹的凛冽劲气。 枪长九尺七寸,重九九八十一斤,尖端雕龙,枪头恰为龙舌,形如火焰,两侧薄刃,分别开有七个比尾指尖略捆的小孔,通体红光流转,闪烁着令人胆寒的森厉芒光,刃尖锋快至令人难以置信。 豪龙胆在任逍遥手中泛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悸颤,劲风穿透洞孔,发出犹若龙吟般的尖啸。 起始时啸吟似有若无,随着豪龙胆震颤的加剧,转瞬化作如龙行天际、低潜渊海,飘忽虚渺至极点的刺耳啸音。 “报应……来了!” 任逍遥冷喝一声,豪龙胆主动出击。 令旁观无数宗师级高手看得目瞪口呆、难以揣度的,是尖啸声与枪势不但没有丝毫配合之处,反而是截然相反。 其中的矛盾不但令人难以接受,更令人无从相信。 枪尖两侧各七个合计一十四个的洞孔发出的尖韵变成重重叠叠的龙吟虎啸,笼罩着方圆几十仗的空间,彷佛布下韶音的罗网,啸音反覆如波推浪涌,不断包裹、缠绕,令人欲离难去,有如永远走不出的啸音的迷宫。 倏忽之间,豪龙胆化作一道耀人眼目的红色闪电,以惊人和肉眼难察的高速振动冲剌,直刺李道林胸口。 他的动作潇洒飘逸,纵是在那么剑枪锋刃相拚生死决于一瞬的时刻,仍是从容写意,完全把存有一切矛盾统一起来,合成他独一无二的大家风范。 以李道林傲世西夏,目空天下的孤傲和自负也不得凝聚精神,立即把功力提至巅峰,以应付任逍遥举世无双的奇功绝艺。 须知高手对敌,眼、耳、鼻等多处感官无不投入发挥,听觉更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尤其是像鬼冥神君、恨天、须空和他这种已臻宗师级境界的绝顶高手,往往不用目视,只从其兵刃破风、脚步一动甚至衣袂飘动的响音,可有如目睹的判定对方的招式、速度至乎位置的微妙变化。 然而面对豪龙胆的惊世神威,听觉的感官竟完全派不上用场,而且必须把这类灵觉完全甩开,否则必败无疑。 如此充满音乐美感却又无比可怕的惊世枪法,莫说李道林,就算在场的五国高手都是首次遇上。 李道林大喝一声,试图把响彻四野的尖啸压将下去,却是徒劳无功,无奈只能擎起“断玉寒”竭尽生平之力将龙影剑法的凌厉杀招运到极致,剑光如同千波万浪倾盖大地,霎时间吞没了任逍遥身形。 他的招数似是千变万化,却又有着朴朴实实的一枪之势,其中精微奥妙处,确实当得起西夏第一高手的称号。 众人皆自看得目眩神迷,两人无论剑术、枪法都高明至极点,叹为观止之余,更是大开眼界,同时认定必将有一场龙争虎斗。 “当”枪剑相交,李道林给豪龙胆传来有若千重浪涌的劲力震得整个人抛跌开去,着地时脚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任逍遥唇泛冷笑:“西夏第一高手,徒有虚名。” 李道林脸颊涨红,持剑的右手微微颤动,一时竟说不出话。 方才自枪尖传来的真力灼热如火,奇烈其阳,遇上他的真气时瞬间便将真气吞噬得无影无踪,箭矢般透体而入,遁由手臂直侵脏腑,虽然勉强化去,却是气血翻涌,连带半条臂膀都酸麻起来。 任逍遥双目一瞬不眨的凝注对手,目光却由最初的森厉渐渐转为淡漠,甚至透着失望和鄙夷,片刻后摇摇头,哑然失笑道:“十招,十招吧,你能挡我十招,我就放你……不,放这里的所有人走。” 说到最后一句,豪龙胆遥指半空,像书法大家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疾舒胸臆般虚划几下。 包括独孤宇、鬼冥神君、恨天等在内全都看得大惑不解,但都能感觉到任逍遥的随手划的这几下隐含无比深刻的后着。 李道林听得火冒三丈。 十招,十招之内不输,就放走所有人。 摆明是看不起他! 他是什么人 ?[-99down] 冠绝西夏、纵横西南,和鬼冥神君、恨天、须空同一级数的宗师级高手,离武学的至高巅峰仅一步之遥。 任逍遥居然放话,说十招之内就要打败他! 这是什么意思? 狂妄、自大! 还是轻视、鄙夷! 任逍遥保持潇洒从容的神态,明明身为战斗的一方,却比场内场外任何人都要闲适,足见其十足的信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时候众高手都已看出任逍遥虚挥的几枪,实是他接踵而来的强猛攻势的起手式,非但把速度提升至极限,更把全身功力聚集在一击之内,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升至枪道巅峰的境界,所有的杀意、杀气全收束在枪锋之上,充满烈火般灼热撩人迫人的气势,其威势直可在一枪之内与敌分出胜负。 如此功法,要像任逍遥般轻轻松松便能施展出来,恐怕连鬼冥神君的“天灾劫火”都做不到。 “飕”豪龙胆横过虚空,循着似早已安置在空间中,弯弯的弧曲线路,呼啸着击向李道林,全然不似天下间千般万样的诸般武术。 这一枪,尽显臻达巅峰又是最本源的精粹,本身充满莫之能御的威力。 尖啸声充盈场上,一改先前的气象万千、惑人心魄,此刻却是潇逸跳脱的清音,形成一种如诗似画,既浓郁又洒脱的意像,高低韵致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被冷静精准的安置在空间内,本身亦似有种防御性的作和魔力。 “锵——” 任逍遥身形一纵,飞临李道林上方,豪龙胆豪不留情地向他展开狂攻。 “叮叮当当!” 枪尖交击之声不绝如缕的响起,李道林归施尽浑身解数,勉强挡着。 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 挡至第六招上,李道林浑身衣衫尽被汗水湿透、长发披散、口鼻耳全逸出鲜血、浑身抖颤,有如已在战场上不停地战个三天三夜“当”第七招时,他再握不住兵刃,虎口猝然爆裂,断玉寒坠落在地。 任逍遥衣袂飘飞,借势脚不沾地持剑飞退,英俊无匹的脸容,犹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豪龙胆遥指对手,直至退回原位。 “如何,十招不用,胜负已分。” 李道林像是一瞬间跌进了地狱,胸口如被千斤重石击中,呼吸艰难,激颤阵阵,浑身的气力忽地消失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仆往地上,难以置信的盯瞧着任逍遥,声音抖震的道:“你……你你你……你用的什么武功!” “盘龙七杀枪,还有……” 任逍遥猛然抬首,虎目精芒耀闪,一字一顿的徐徐道:“九大窍穴同时开启,真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臻至阳中之阳的先天无上罡气!” 第三章 伊人如雪 九大窍穴同时开启! 恨天、鬼冥神君、独孤宇一齐愣在当场。 九穴同开,阳中之阳。 昔日神功无敌,以一己之力独败中原武林十大高手的耶律德光。 碰上它仅仅接得住三招。 这是武学至高无上的境界,自古至今达至此境的高手五个指头都能数过来。 任逍遥才二十四岁,居然就…… “臭小子,纳命来!” 鬼冥神君知任逍遥神功打成,今日不趁己方人多势众把他除掉,以后再不会有任何机会。当下顾不得自己一教之主的身份,嗜血夺魄剑劈风而啸,直朝任逍遥斩去,左右摸出一枚“修罗神芒”天灾劫火的功力全面催发,以惊人的高速射向任逍遥的双膝。 若给击中,便是有那件刀枪不入的宝甲,只神芒蕴含的内劲已够任逍遥受的。 便在同时,恨天业已发动,闪身掠至任逍遥背后,双足离地,凌空扑击,宝剑照任逍遥背脊搠去。这一招糅合了天魔心经和旭日神功两门内劲,劲道雄猛浑厚,声势浩瀚,威力广被数尺,逼得四下狂风飙颺。 须空狂吼一声,双掌齐出,单凭内力猛攻任逍遥侧翼。 弥勒教的武功注重内息,初练时平平无奇,然而越练越是威力无穷,尤其是已把须弥荠子功、大乘轮法、十八契印融会贯通的他掌力到处,足以开山碎石! 霎时间,任逍遥已陷身于三大宗师级绝顶高手夹击之中,三人内劲激荡,犹如一个牢笼困锁任逍遥身周,要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三人猛招临门,任逍遥竟丝毫不惧,脚下步履颠踬,身子歪歪斜斜,似乎被这三道厉劲逼得立足不定,鬼冥神君、恨天、须空大喜,均想:“好,我三人合力出手,定能一招间毙了你这小子!” 忽见任逍遥一声长笑,身体滴溜溜一个转折冲天而起,足尖点在鬼冥神君射来的修罗神芒上,修罗神芒立时改变方向,以更迅快的之势割向鬼冥神君的脸门,接着凌空一个急翻,双腿闪电往身侧扑到的须空踢去。 鬼冥神君侧头避过破空而来的神芒,但终为此慢了一线,须空亦为劲气所阻,身形一滞,虽然耽误的时间不长,但无疑已错失了夹攻任逍遥的良机。 一对一! 任逍遥以他迅速的反应和高超的武技成功将以寡敌众的劣势化解,短时间内制造出一对一的局面。 鬼冥神君恨不得早日杀他,才不管是一对一还是三对一呢,冷哼一声,天魔神功全面展开,宝剑幻化出漫天剑影兜头盖脸的罩向任逍遥。 任逍遥顿时感到以自己为中心的方圆丈许内的空间,像骤然塌陷了下去似的生出令人无处着力的古怪感觉。 他唇抿冷笑,没有任何慌乱和紧张,臻至阳中之阳的先天无上罡气的稍加运使,似塌陷了的空间忽又充实起来。 恨天纵横江湖的绝世魔功轻易就被化解! “蓬”任逍遥挥舞豪龙胆,枪尖重重的击在恨天剑锋之上,劲气初时含而不吐,待到恨天的剑气像一个反方向往核心涌去的涟漪搬他攻去时,这才将至刚至阳的先天无上罡气高度凝聚的方式铁锥般锥入进去。 恨天右臂一颤,像被个不断急转的钻子般狠狠在掌心锥了一记,手掌如被火灼,半边身子都酸麻起来,惨哼一声,硬是被他劈得往后急退。 论功力,恨天的天魔心经已经接近“森罗万象”的最高境界,即使敌不过任逍遥的先天无上罡气也不至于一招落败。 问题是任逍遥来之前恨天和独孤宇打了老半天,功力已经损耗了三、四成,而任逍遥却是生力,何况他大难未死,恨天的心绪多多少少受到影响,加上又是初次面对盘龙七杀枪(江湖上用枪之人极少)这等绝学,吃亏也就不稀奇了。 搞什么,恨天也就挡得住一招! 鬼冥神君看得心惊肉跳,冷喝一声,嗜血夺魄剑脱手射出,人却收止冲势,肚腹内弯,又弹离地面,右脚点向剑柄,竟是以脚代手,操控宝剑攻向任逍遥,招数之奇连遍阅天下武学的龙菲芸也是首次得见。 须空亦下猛手,“曩莫三满多没驮”的梵语念着,结成第十六印阏伽印,冲前劈出惊天动地的掌劲卷波。 “唰啦——” 恨天稍加调整,亦揉身复上,宝剑以无坚不摧之势,堪堪破开任逍遥因分心三用而无法完全集中凝聚的气枪,往他背心直刺过去。 这一次的城下之战,比起四人以往任何一场战斗更凶险百倍,既迅疾无伦,更是斗智斗力,瞬息万变。 说也奇怪,寻常铠甲穿在身上,多多少少会阻碍正常的行动,更别说是闪躲纵跃,高伏低走了,但任逍遥却像什么都没有穿似的,丝毫不受影响。 “当”任逍遥身形飘飞,一脚命中嗜血夺魄剑剑锋,鬼冥神君顿感虚虚荡荡,推剑的脚用不上任何力道,大叫不妙时,任逍遥横枪架住恨天的狂攻而来的剑势,一圈一拨、一转一带,鼓殇的劲风往须空卷起,竟是被他以九转归元劲借去真气。 须空方自攻到,蓦感气墙劲力剧增,像天魔心经般往内凹陷,晓得要是硬拼等若和恨天角力,任逍遥无非是左推右拒,仗着借力移力的精妙手法将两人的功力调转而以,硬是变招往后退开,将自身守得滴水不漏。 鬼冥神君见明明三人合力,却在任逍遥妙至颠毫的手法下变成一个接一个的和他单挑——且不论九大窍穴同时开启令他先天无上罡气的威力提升了多少,只他们仨之前为了速战速决,不惜大损气力的同各自对手相斗,就无论如何敌不过天山绝顶时的那个任逍遥,遑论是现在的他。 鬼冥神君愤喝一声,嗜血夺魄剑像怒龙般激射而上,刺出毫无斧凿之痕的十多剑,每一剑不但功力十足,且角度诡异刁钻,中间全无予敌反攻的破绽空隙。 须空双掌疾收,竭尽生平之力脱开天魔心经的笼罩,用于纵跃的左腿疾收回来,从容自若地画了个小圆圈,自下而上猛踹任逍遥小腹。 绝顶高手就是绝顶高手,在须空脚劲撞上前,恨天的宝剑亦即使生出变化,改横斩为突刺,以至乎极点的速度力道狂攻而出。 这一剑是恨天生平力作。 是《千古风流谈笑间》的地址,也是唯一得到残剑许可的地址,内容最全,希望各位书友阅读正版,支持残剑,支持《千古风流谈笑间》您每天少发一条短信,用来订阅《千古》就是对残剑坚持写作的最大支持。 完美结合了辽国太后萧绰传授给他的邪门功法和天绝三式的全部精髓,正邪合一,每一个变化都巧中藏拙,虚实相合,极尽人力变化之能事,务必要让任逍遥穷于应付,好给鬼冥神君、须空创造狙杀他的良机。 任逍遥夷然无惧,单手握住豪龙胆,不慌不忙的洒出一片由枪尖组成的防御网,左掌封上须空的脚劲,“当”枪剑相交,发出惊天动地传遍远近的清音。 恨天的招数再纷繁、再复杂也只限于视觉……至多是听觉的感官,在拥有第六感的任逍遥面前全然没有作用,更被他把握住蕴力最弱的一点,以枪尖城中命中,先天无上罡气潮水般用来,震得他闷哼一声,往横飞移。 “蓬!” 须空的脚劲撞上他在空中微划半弧的左掌,劲力竟全给卸去,还改变方向,以更高的速度射向正疾冲上来的鬼冥神君处。 鬼冥神君骇然收劲,任逍遥乘势推波助澜,加送出一股纯阳至刚、灼热无匹的先天真力混在鬼冥神君回收的天灾劫火的劲气中,逼着他照单全收。 须空急急来救。 “轰!” 任逍遥反手一掌,强仗真力拍得他趔趄跌退。 “叮!” 豪龙胆击在恨天宝剑的锋刃处。 恨天立时手臂欲裂,不但这一剑之力被带得往横泻去,更要命的是强横刚猛的先天真力趁隙而入,直逼他的奇七经八脉、五脏六腑。 他的邪功习自萧绰,萧绰是辽国一方现存于世的唯一经历过汴梁之战的人,在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先天无上罡气练到九穴同开的最高境界有多厉害,有多可怕——那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抗御的境界,如果他们不是三打一,以现在的状态绝不会比七招落败的李道林好到哪去。 关键时刻,鬼冥神君、须空及时攻到,逼得任逍遥回收攻向他的劲力。 鬼冥神君将天灾劫火运到极致,没出一剑生出一股灼烈而狂猛的旋劲,硬是攻破任逍遥的护身气场,犹如一道赤色厉芒闪电般投向他的左肋。 须空则出手就是第十八印普供养印,双手金刚合掌,食指尖相着如宝形,拇指并立,惶若汹涌澎湃的裂岸惊涛,要将任逍遥吞没其中。 此时鬼冥神君已立足实地,将先天无上罡气一并花去,双脚一点墙身,炮弹般飞射回来,嗜血夺魄剑带出一道芒虹,直刺任逍遥胸臆。 转瞬之间,任逍遥陷进三面被围的危局。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看得大急,兵刃一引欲要冲前相帮。 “不用,逍遥应付得来。” 独孤宇十分肯定的冒出一句。 前有掌风扑面,后有剑气透背而来,任逍遥双眼闭合,完全放弃视听的观感,纯以“直觉”应付眼前危局。 “嗤嗤嗤嗤!” 豪龙胆幻出无数闪现不定的红影,令运使他的任逍遥形象姿态威猛至极点,尽显中原武林盟盟主伯尼天下霸者风范,令人见之心寒瞻丧,围观众人虽多却没有一个吶喊喝采,因为他们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枪法。 劲气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刹那之间,分别挡了一脚、两剑。 最后是鬼冥神君的一剑。 恨天和须空先后被盘龙七杀枪震得往后抛跌时,鬼冥神君无坚不摧的一剑,被任逍遥左手一掌劈在剑锋稍侧处。 灼热的劲气像山岩碎裂般在掌剑间激溅。 任逍遥挥舞豪龙胆架开恨天的剑招、封挡住须空的的掌劲,实已施尽了浑身解数,而鬼冥神君无论招数的老练狠辣还是天灾劫火的强猛功力都稍胜过两人,这一剑不但是他精气神凝炼而来的巅峰之作,更融汇了他和任憔悴、任逍遥两代的深仇大恨,充满一往无前、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但就是这么一剑,任逍遥依旧挡了下来——鬼冥神君功力不足、没在最佳状态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则是今天的任逍遥无论眼界、武功都已达至无上的巅峰! 除了…… 除了那计惊天地、泣鬼神的“千古风流谈笑间”天下已没有东西值得他去钻研! 天绝、地灭对视一眼,彼此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这一战,教主他们想赢是很难得了,要是输这里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两人交换个眼神,同时探手入怀,打算摸暗器出来偷袭任逍遥。 众人都在关心激烈的打斗,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俩的异常…… 刚要付诸行动,眼前陡然红光一闪。 豪龙胆! 两人心里一怵,以为是被任逍遥发现了,吓得赶紧后退。 “唰啦——” 红影如飞而至,深入地面直达尺许,却非任逍遥手中神枪。 而是一把剑。 剑体通红,寒芒耀闪,似玄铁而非玄铁,若炎玉而非炎玉。 炎魂……炎魂赤焰剑! 天绝、地灭失声叫了出来。 五字一出,鬼冥神君、恨天一起僵住。 “都三打一了,还嫌不够么?居然打算发射暗器,背后偷袭,修罗教的脸真是给两位护法丢尽了。” 冷笑声响自城头。 话声甫讫,城头之上一道俪影徐徐显现,白衣如雪,净水清莲,步态袅袅,飘然若仙,俨如巫山洛水之俦,窈窕动人,玲珑有致,加上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尽显其玉洁冰清、高不可攀的典雅气质和令人屏息的美丽。 满场人众俱被她艳姿所慑,个个目定口呆,犹如木鸡。 “清……清秋!” 半天半天,龙菲芸才喊出声来。 “天山一别,我和逍遥久日未归,叫各位姐姐担忧了。” 玄清秋歉然一笑,姿态清雅端丽,难画难描。 “你……这、这剑……你哪来的炎魂赤焰剑!” 鬼冥神君完全忘记了打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自然我给媳妇的。” 身后倏地响起一声轻叹。 语调有种流水随心般的轻柔,浑不着意的,答得再也自然不过。 鬼冥神君愕然转身,一瞬间整个人如遭电击,僵立当场。:最近常听书友抱怨,说残剑一天一更,看的不过瘾。残剑只能这样说,残剑不是职业写手,一小时写字是我的极限,加上毕业事情还没搞定,又要考事业单位,准备面试,很多事情要忙,目前的速度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其实细心的读者也一定发现,残剑现在的章节基本是字以上,有时候爆发是、甚至更多。残剑的很多坐着朋友标榜一天2更、3更甚至4更,怎么更?字一章,既赚点击,又赚人气,但残剑没有这样做,因为残剑总是希望在一章里把事情说完,或者是写到什么转折点,这样各位读者大大看的也舒心。 多更,残剑可以做到,但是要残剑把连贯的文章硬生生的劈成两段、三段或者更多,残剑做不出,相信各位读者大大也不会喜欢一场打斗打到一半突然没了,或者是两军交战刚到关键时刻就“偃旗息鼓”的场面出现吧。 总而言之,速度残剑会尽量加快,尽一切努力让各位书友看得过瘾! 第四章 九天玄女 黛眉横修,峨嵯高髻,深瞳点墨,唇如菡萏,曳地烟薄轻纱长裙,腰间绅带飘逸若飞,轻罗广袖翻垂,垂眸淡笑,影姿宛如莲花盛开,眼波恍如明月流光…… 随着她的出现,诺大的战场立即被一片馥郁的香洁之气笼罩包围。 鬼冥神君如遭雷殛地愕立不动,脑际“嗡”地一下,七魂六魄陡然间飞了出去,整个人泥雕木塑一般呆立在那儿,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数丈外盈盈俏立的黑衣女子除了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为之倾情一生的梅若雪还有谁人! “大嫂!” “任夫人!” 中原武林盟一齐傻了。 绝杀、修罗教众人也都看得呆了。 怎么可能,可能! 二十三年前,梅若雪不是被逼跳崖,死在天山了么! 为什么今天…… 今天她会出现在这里! “你做梦都想不到吧,当年我跳崖殉夫,并没有死在万仞悬崖之下,而是孤零零的活了二十三年,一直熬到今天。” 梅若雪的袅袅然的站在场中,有种鹤立鸡群的仙姿美态,一双姣美的杏眼冷冷盯着鬼冥神君。 无情的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哪怕是一丝一毫衰老的痕迹,黑衣白肤,愈发突显她的冰肌玉骨,纤腰袅娜,迎风欲折,体态优美至没有任何言语可作形容,配上那双绝不逊色于玄清秋,令鬼冥神君为情所困,有此堕入魔道美丽瞳眸,硬是把除玄清秋外的众女一齐压了下去。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偏是眼前铁一般的事实! “师妹,你、你……这二十三年来,你……你倒底在哪……” 鬼冥神君的嘴唇颤抖着,努力想要压制紧张的情绪,却是徒劳武功。 “我不是你师妹,自从憔悴死后,我就再没有你这样的师兄了。” 玄清秋绷着俏脸,冷冷斜睨,樱唇脆生生的迸出几个字来,“杀父仇、弑夫恨,一切的一切今天由我儿和儿媳妇像你逃回来——逍遥、清秋,双剑合壁,卫道除魔!” “嗤啦——” 任逍遥随手一挥,豪龙胆插入地下,直没至柄。 “唰!唰!” 冰魄玄霜剑、炎魂赤焰剑双剑并举,红光、蓝芒两相辉映,交织成一道绵密无垠的剑网,扑向慌乱中的鬼冥神君。 恨天、须空见势不妙,飞身加入战团。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厮杀。 连战两场、早已筋疲力尽的他们如何是任逍遥、玄清秋双剑合壁的对手。 凌霄剑诀、凤舞剑诀乃任逍遥、梅若雪夫妇合力所创,取十七首唐诗名句分别命名,每每两项对应的招式中均含著一件情事,譬如“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前半句为凌霄剑诀的招式,后半句为凤舞剑诀的招式。或描述情到深处的旖旎场景,或回味苦恋之时的青涩往事,均是男女与共,心心相映。 无论凌霄剑诀、凤舞剑诀,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武功,双剑合壁,共同运使更是威力倍增,神鬼难御任逍遥早把凌霄剑诀练的滚瓜烂熟,玄清秋因得梅若雪悉心指点,兼之内功大进,修习之时亦是进境奇快,而这双剑合壁之术初使时尚未尽会剑法中的奥妙,到后来却越使越是得心应手。 须知使这剑法的男女二人倘若不是情侣,则许多精妙之处实在难以听会;相互间心灵不能沟通,则联剑之际是朋友则太过客气,是尊长小辈则不免照拂仰赖;如属夫妻同使,妙则妙矣,可若没有任逍遥、玄清秋这段缠绵数载、由恨生爱的苦恋绝难体会到其中脉脉含情、盈盈娇羞、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的诸般心情。 此时任逍遥、玄清秋已定三生之约,相互眷恋极深,然国难当头,四夷不平何以家为,内心隐隐感到前途困厄正多,当真是亦喜亦忧,亦苦亦甜,这番心情同任憔悴、梅若雪开创这两套绝世剑法,并衍生双剑合壁之术时极为相似。 独孤宇、易天寒、付龙渊等在一旁观战,见玄清秋晕生双颊,口角羞涩,任逍遥时时偷眼相觑,依恋回护,虽是并战强敌,却流露出男欢女悦、情深爱切的模样,暗暗拍手叫绝,更不由自主的得回忆起第一次五云山大战时,任逍遥、梅若雪夫妇,双剑合壁杀得鬼冥神君、恨天大败亏输,抱头鼠窜之事。 任逍遥、玄清秋心灵相通,剑法使得更加得心应手,使到第十五招招上,须空“啊”的一声惨叫,身形到跌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鲜血长流,鬼冥神君、恨天亦兵刃脱手,被玄清秋、任逍遥分别横剑制住脖颈。完了,大势已去。 修罗教、绝杀、弥勒教、党项会众人个个兵刃坠地,面如死灰。“傻了他们,为战死的将士报仇!” “除恶毋尽,对付这帮邪魔外道不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群雄纷纷鼓噪起来。 “清秋,你真的要杀师父?” 鬼冥神君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两眼渗着一条条的血丝。 “我……” 玄清秋微一迟疑。 “你还记得么,在你五岁时,父母双双因瘟疫病死,多亏师父收养了孤苦伶仃的你,这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鬼冥神君一瞬不瞬的盯着玄清秋,用他嘶哑的嗓音、悲凉的语调叙述着往事,似乎要以恩情来打动他,“十三年啊,整整十三年,师父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亲自教你武功,教你读书,还请来无数大家国手,教你琴棋书画,诗词曲赋,对你比对亲女儿还好,甚至让全教上下把你当成公主对待,把你培养成……” “鬼冥神君,你少……” 龙菲芸聪明绝顶,看出鬼冥神君是在耍花样,刚要喝止却见任逍遥递过来个“由着他说”的眼神,硬生生的把话收住。 “师父,我……我……” 片刻之间,玄清秋已被鬼冥神君说的双目通红,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鬼冥神君暗运功力,嘴上言语丝毫不停:“你知道么,那日你说要和师父断绝情谊,陪任逍遥一道去死,师父有多伤心。师父恨,恨……” “有你这么个不肖徒儿!” 鬼冥神君的语声陡然化作厉喝,震得人人颅中龙吟盘荡,宛若绞弦,嗜血夺魄剑“锵”的架开炎魂赤焰剑,直刺玄清秋胸膛,锐利的锋刃起伏吞吐,彷佛一条活生生的苍龙,要将他一招斩于剑下。 玄清秋应变极快,足见微点,身形往横向飘飞,感伤之色转瞬即消,左手柔袖轻拂,身周眨眼间幻出丝丝薄雾,袖口白霜鳞结,柔软的丝绸顿时变得冰雪般坚硬,脸孔变与手掌同色,青白的雪肌泛着薄霜一般的汪蓝;檀口微启,吐出一条凛冽急劲的寒气,喷向近在咫尺的鬼冥神君。 众人尚未看清,忽听鬼冥神君一声闷哼,嗜血夺魄剑陡然歪斜,剑上积蓄的劲力失却所对,悉数反震己身,握着右腕倒飞出去,仰天喷出一蓬血箭。 鬼冥神君“蓬”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强撑着想要爬起来身体却已大半麻痹,全然失去只觉,勉力一抹唇下的大片殷红,嘶声道:“你……你使得什么武功!” “九天玄女功!本教真正的密传绝学、无妄血咒的最大克星,天下间唯一臻至阴中之阴境界的九天玄女功!” 第五章 鬼愁府主 说话的是梅若雪,语调冷漠如冰。 “九天……九天玄女功,这、这怎么可能!九天玄女功不是已经失传几十年了么,怎可能……” 鬼冥神君强撑着站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还没立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仆往地上。 “是……是你之前的圣女司徒烟萝教给你的!” “然后你再传给她!” 天绝、地灭是修罗教资历最老的两人,听梅若雪一说顿时反应过来。 “对,是烟萝师姑教我的口诀,她说九天玄女功是天下唯一能克制无妄血咒的武功,要我无论如何好生习练,以备不时之需,免得新任教主品行不端,违背本教‘清净、光明、大力、智慧’的宗旨。” “我之所以没有习练,是因为嫁给憔悴,和憔悴一起创出了凌霄剑诀、凤舞剑诀,双剑合壁对付鬼冥神君绰绰有余,却不想……” 梅若雪声音一哽,显是想起了九泉之下的丈夫,过去了足足二十四年仍无法释怀,“九天玄女功需处子之身方可修习,我已嫁憔悴自然不能再练,好在天见可怜让我等到了清秋……” 鬼冥神君颤抖着嗓子,嘶声道:“师妹,这些年倒底在哪,师兄去崖底找过你无数次,每次都……” “你不是师兄,是我仇人,杀夫的仇人,坏事作尽、恶贯满盈!” 梅若雪面罩寒霜,冷哼一声道,“逍遥,清秋,杀!” 任逍遥刚要挥剑,骤听“嘭、嘭、嘭”连声炸响,大团紫色烟雾自四方散开,以惊人的速度弥漫全场,瞬间遮蔽了一切光线。 “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 “不好,有人放暗器。” “快躲开!” 惊呼声中,全场一片混乱。 按说众人都是高手,本不该如此一惊一乍,但这烟雾煞是古怪,闻在鼻中头晕脑胀、两眼流泪不说,连功力都提聚不起了,加上修罗教、绝杀、弥勒教、党项会众人趁机释放暗器,故而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皆目不能视,听觉亦受影响,唯独拥有第六感的任逍遥尚能辨识周围情况,只觉三条人影自城头跃下,飞速朝自己扑来。本任逍遥暗道不妙,刚要挥剑斩下恨天人头,一道人影居然已临身后,掌劲呼啸,直朝他后脑劈来。 “好快!” 任逍遥大吃一惊,连挥剑挡架亦是不及,左手擎起豪龙胆匆忙一格。 “当!” 对方双掌劈中枪尖之侧的刹那,任逍遥居然整个人浑身一震,感觉握枪的左手被一枚极细的尖针刺了一下,这一下刺痛突如其来,直钻入心肺,痛过之后便又虚虚荡荡的难过得像是手臂要裂将开来。 对方当然也不好受,闷哼一声往后退开。 就这么略一延迟,恨天已闪身跃开,同时感觉到有更多人自城楼跃下,接应修罗教、绝杀、弥勒教、党项会众人撤退。 “休走!” 任逍遥怎肯放过恨天,大喝一声擎枪直追。 那人身形一晃,居然挡在任逍遥身前,速度之快比起他来亦不遑多让! 是他! 任逍遥心中一凛,已猜到对方是谁。 鬼见愁,鬼愁府府主鬼见愁。 天下间有此轻功的,除他之外,非鬼见愁莫属! 也只有鬼见愁,才能和他用到七成功力的先天无上罡气拼个平手。 任逍遥收摄心神,把所有思维杂念排出脑海之外,心无旁的一枪剌出,主动进击,豪龙胆破开重重迷雾,化作闪耀虚空的漫天枪影,铺天盖地的掩杀过去。 鬼见愁冷叱一声,右手撮指成刀,疾往前推,蓦然人刀合一,化作席卷天下的劲气狂飙,以迅雷激电的高速,硬撞进枪影最深严之处。 “砰!” 这一次任逍遥用了八成功力,劲力相拼时居然又被一股似有形,实无质的阴寒之气突破先天无上罡气的防护,直侵内脏,痛的差点兵刃脱手。 鬼斧神功! 任逍遥一瞬间反应过来,知道鬼见愁将近乎阴中之阴的阴寒的内力积贮于一点,聚合产生出阴中之阴的凛冽劲气。 他的先天无上罡气已达阳中之阳的最高境界,即便对上阴中之阴也不可能会输,只是他的阳中之阳遍护全身,鬼见愁阴中之阴的内劲却是凝聚如丝发之细,倏钻陡戳,难防难当,加上他一心欲杀恨天出手始终未尽全力,有所保留,好在逼退鬼见愁后即刻追扑过去,一击将他刺于枪下,故而给了鬼见愁可乘之机。 他的阴中之阴虽之一瞬,但大象之力虽巨,妇人小儿却能以绣花小针刺入其肤,任逍遥全身功力未得尽展,这才被阴劲突破了阳中之阳的防御——纯正的阳中之阳自然天下无敌,但任逍遥力斗三大高手,功力损耗甚巨(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不可能和恨天、鬼冥神君、须空打过后保持原样)何况他心有旁骛,只有用上了现有的八成,这才身负绝顶无上之神功才和鬼见愁拼成平手。 任逍遥心神剧震,哪想到鬼斧神功不但奇阴奇寒,且鬼见愁还有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凝劲成针的诡异功法,再不敢有丝毫怠慢,豪龙胆高高扬起,脚下就势抢前三步时,攻势全面展开,幻作千百矛影,长江大河般朝鬼见愁攻去。 对手强横若斯,他哪还顾得上追杀恨天,阳中之阳的功法运到极致,第六感以倍数的增强,完全掌握到鬼见愁的一举一动,哪怕是身上毛孔的跳跃。 枪在转,由缓而快的转动,尖啸声随之而起,响彻虚空。 任逍遥弃冰魄玄霜剑,该以双手握枪,血色耀闪的豪龙胆刺至一半时,已变成像一卷狂飕,形成一股涡旋的劲流,把鬼见愁遥遥罩盖。这是盘龙七杀枪中的绝招——百鸟朝凤,最可怕处是它并非直线击来,而是似直实弯,循着一道在虚空中合大地理数的弧形轨迹,弯向对手,比起单独的直击来要难挡百倍、千倍,正面隔档这种奇异和威猛无俦的枪法卸力借劲根本是痴人作梦! 鬼见愁居然不躲,身形一纵,猛往前冲,手刀直取任逍遥左肩,真气透刀而去,发出破开空气的尖啸,声势惊人至极。 任逍遥暗自欣喜,他澄明清晰的第六感,完全把握到对方的来势和速度,没有半点遗漏,保管只要枪尖微斜就能迎面击中。 这次再拼,输的肯定是鬼见愁! 任逍遥原式不变,只略微地改变了角度,但听“轰”的一声…… 劲气交击! 任逍遥把毕生功力全部运上,待要一招毙敌,报刚才连续吃两次亏的仇。 鬼见愁闷哼一声,给豪龙胆传来的有若千重浪涌的雄浑劲力震得整个人抛跌开去,然而此时掌刀、枪尖尚未触及,两者仅是劲力上的隔空互击,且对方也没用上凝劲成针的功法。 怎么搞得,怎地他竟如此不济。 任逍遥正自诧异,鬼见愁猛然一个侧身,身形回转,步法陡变,抢在豪龙胆转向前硬生生从他极窄的寸地绕过去,脚下如生飞云,身影流动,反借着他抢上蕴含的真力冲腾而起,滴溜溜连续三个姿态美妙轻盈的后翻,足尖轻撑,“飕飕飕”的三声,仰身射往城楼。 任逍遥一心在内力的比拼上赢过对手,十成先天无上罡气完全动用,虽然运转如意,一瞬间便由枪尖转入脚底,催动逍遥游身法,然鬼见愁轻功如神,论起夜间游走比他丝毫不差,就这么迟得片刻眼睁睁看着对手消没在暗黑里。 再一运起“直觉”感应,修罗教、绝杀、弥勒教、党项会众人已尽不见,鬼冥神君、恨天、须空、李道林跑了不说,其他人也一个没剩下! “任教主神功盖世,鬼某见识了,他日必再来领教。” 鬼见愁阴恻恻的声音隔远传来,嘲笑讥讽的意味十足十。 “啪!” 任逍遥怒急,扬手一掷豪龙胆,枪尖深深插入地下。 鬼见愁! 因为你,本王功亏一篑! 第六章 媳妇公婆 当此之时,任逍遥本可追将出去,但当今之世能够毫无依凭,一跃而上那十数丈高城墙的,只有他和鬼见愁两人,追出去就是要以一己之力同时面对修罗教、绝杀、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五方的高手。 鬼见愁乃是生力,凝劲成针的邪异功法非十成阳中之阳的先天无上罡气不能应对,最先和他一起自城头跃下也是高手,且至少是修罗四使的级数,另外鬼冥神君、恨天、须空、李道林个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联起手来不是他应付得了的——天山绝顶一役,令他完全改变了往昔骄傲自大、目空天下的心态,再不会和以往一样单凭血气之勇去做那些没有把握的事情。 烟雾散尽,入眼情形骇异莫名。 在场的本都是中原武林一等一的高手,然此时除了独孤宇,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孟雷、熊啸天、肖星辰、龙菲芸和真宫寺美奈个个就地打坐,脸色泛白,其余诸如泰山三老、地灭;玉凌、玉风、南宫无伤、司徒长空、邓涛等一个个全躺在地上,嘴唇发紫,身体哆嗦震颤,痛苦不堪的呻吟着。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任逍遥大惊。 “是……是鬼愁府三大烟毒之一的‘摩诃钵特摩’。” 龙菲芸秀颊飘白,鬓发浸汗,气喘吁吁的应道。 “啊,摩诃钵特摩!” 任逍遥一呆。 “是梵语,翻译过来叫……叫大红莲花。” 真宫寺美奈断断续续的接口道。 “佛教术语中八寒地狱的最后一层?” 任逍遥赶紧运掌抵住两女背心,将炙热灼烈的先天无上罡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龙菲芸得他相助,立时痛楚尽去,答道:“嗯,传说罪大恶极者的人死了之后,魂魄将被投入八寒地狱,遍历苦楚,浑身被冻得起泡,就像莲花瓣一样。八寒地狱建立在地狱众生极度的痛苦之上,根据起泡的大小、形状分别被命名为额部陀、尼刺部陀、额啪吒、嚯嚯婆、虎虎婆、钵特摩和摩诃钵特摩,就是大红莲花,意思是说,受罪的人因寒苦增极,皮肉冻裂,全身变红,就象大红莲花一样。” “日番谷东狮郎的兵刃全名就叫大红莲冰轮丸,当日在奈良城中面对挟持高良妹妹的世鬼流上忍长尾裕泰,刀尖凝水成冰,隔远秒杀的一幕你是亲眼所见。” “但我初时感觉到的为何是热毒?” 龙菲芸颦眉叹道:“这正是‘摩诃钵特摩’的之处,先呈现出热度的特性,诱使中毒者以抵抗热毒的法门相抗,瞬间转为寒毒,任你武功再高也是防不胜防,所以除了内功强如独孤前辈者,我们都……” 话尤未落,任逍遥身形展动,以两女都辨识不清的超卓身法在众人之间来回游走,无论中毒多深,只需他一掌拍到,无不寒毒立消。 “诸位,请自丹田运气,由“商曲穴”通“石关”“阴都”“通谷”“幽门”“步廊”“神封”“灵墟”等肾经诸穴,和我传给你们的先天无上罡气汇聚,连续运转三个周天,冲破经脉种种胶结窒碍之处,则余毒尽去。” 任逍遥一边话走到重伤的刘振欣、徐英华身前,查看他们的伤势。 “盟主,不要管我们,快领着大家抵挡辽兵!” “是啊,鬼冥神君他们夜袭南门,城外必有辽军接应,万一……” 徐英华话到一半,忽然发觉城门附近的鏖战打了这许久,居然没有听到辽兵攻城的厮杀声。 “放心吧,辽兵已经被我杀退了。” 任逍遥淡淡一笑。 “杀退!” “是啊,我和娘亲、清秋渡河赶来,发现有三万辽军趁着夜色悄悄往南门行进,举南门不到一里,那当然是不由分说上去杀咯。” “三万!” 龙菲芸凛然一惊。 檀州南门紧挨黄河,纵深只有不到五里,城外一门平川、极目可望,辽军若趁夜偷袭,哪怕只亮起一丝城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相对东、西、北三门遭到突袭的危险少之又少,故而才把夜晚防务交给了季延渥手下的原檀州守军。 今晚既不是月高风黑,也不是雨天大雾,辽军三万之众居然利用区区五里的纵深,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了南门,耶律长胜用兵之奇当真神鬼莫测。 “三万人啊,你和清秋妹妹还有娘……娘亲……怎可能……” 龙菲芸大讶。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单枪匹马冲进阵中,把辽军主将和几员副将挑了,辽军无人指挥,自然就撤退了咯。” 任逍遥不改风流本色,当着众人面一把揽住龙菲芸纤腰,大手扶过娇羞热得教人魂销的脸蛋,笑道,“倒是如此一来耽搁了些许时候,差些儿害我宝贝芸儿受伤,你不会怪我吧。” 龙菲芸娇躯颤抖,娇吟道:“当然、当然……不会啦……你坏……” 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霎时成了娇羞腼腆的小姑娘。 任逍遥说的虽然轻松,但人人都知就算他枪法再高,武功再好,要在三万军中取主将首级照样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偏偏他做到了,事后还轻描淡写,说得如此随意——关怀娇妻,不想她们担心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他的豪龙胆、他的盘龙枪、他那件刀枪不入的宝甲,他的巨型玉供,当然还有他原本就有深厚内劲、无上神功,合在一起他有了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神通。 现在的他不仅仅是江湖中纵横睥睨的王者,更加是战场上所向无敌的英雄! 任逍遥温柔一笑,指尖轻轻拂扫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的道:“我发誓,从今天起,我再不会离开你们,也不会让你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没有任何甜言蜜语,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众女无不感动至眼眶通红。 真宫寺美奈哽咽道:“逍遥,这些日子你到那去了,姐妹们还以为……” 任逍遥早见众女一身孝服,大敌一去个个泪光盈盈,含情脉脉的瞧着他,顿时泛起无尽爱怜,逐个抚慰了一番刚要开言,忽听远处响起一声娇呼。 “呆子——” 毋庸置疑,唤他的是水芙蓉。 娇悄妩媚、凤姿嫣然的她明显消瘦了,却无损她艳丽的气质,反还多了-股惹人怜爱的味儿,过往的骄蛮任性被深情替代,俏脸挂满惊喜的泪水,本是明亮的一双眸子像给蒙上一层水雾,默默倾诉着对任逍遥的思念。 她和王重义等到了北门,发现敌人并非杨统领所说是鬼冥神君、恨天、须空率领的邪道高手,根本就只是修罗教、绝杀、弥勒教的一批二线部众,她没有龙菲芸那样精明的脑子,反继承了易天寒的好勇斗狠,有得打那是一定不会离开的。 待得帮会、各门派的大批人手赶到,合力将对方杀退,重新封锁了地道的出口,她才想到同来的姐妹们一个个都不见了,找人一问才知道龙菲芸她们去了南门,匆匆忙的赶到这里隔远就看见了任逍遥的背影。 那一瞬,水芙蓉芳体遽颤,秀眸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不敢相信看到的乃是事实,等到一声“呆子”出口,任逍遥回头望来,看清了那张俊极无匹的脸庞,水芙蓉疑幻疑真的神情瞬间变为惊喜若狂,娇呼着奔了过来“嘤咛”一声投入任逍遥的怀抱。热情如火地缠上他脖子,把他搂个结实,同时献上香吻。 狼籍的战场、遍地的尸体和所有可能到来甚或即将到来的危急立告消失无踪,有得只是男女间海枯石烂、此情不渝火热的爱恋和缠绵,所有相思之苦、离愁别恨、血汗泪水的付出,都在此刻得到超额的补偿。 这一刻任逍遥突然发觉,水芙蓉骨子里固然充满了叛逆、骄蛮又无比喜爱呷醋的性格,在任何公开的场合里,可以和他争锋相对,然而一旦真情流露,就会把属于她的一面完全放开,让你感受她打开紧闭的心门,任你进驻的动人滋味。 嗅着水芙蓉的发香,鼻子充盈水芙蓉健康的青春气息,感受着软玉温香在怀中的迷醉,任逍遥一时如登仙境,情不自禁的探手为她拨开几缕铺在俏脸上的秀发,指尖轻轻拂过她吹弹得破、红扑扑的脸蛋儿,刚要俯身往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亲上去忽听水芙蓉尖声问道:“这是谁,这个女人是谁?” 任逍遥一愣,见水芙蓉柳眉倒竖,面带愠色,纤手微颤着指向娘亲,晓得她又误会了刚想解释,水芙蓉一对粉拳已擂上了他的胸膛:“你!你个不要脸的坏东西,死呆子、臭呆子,带着清秋妹妹一走就是这许久……人家担心死你了,日夜哭、夜也哭,眼泪不知留了多少,你却……你却在外面风流快活,又带个漂亮姑娘回来,你……你不要脸,你个坏东西……” 哭闹了好一会,没见众女应和,反换来阵阵窃笑,水芙蓉仔细一看,见林毓秀、南宫凤姿捧腹大笑,连一向严肃的师父、师叔也掩着嘴,显是忍得十分辛苦,粉脸红了起来,恍若桃花浸染,顿足嗔道:“你们……你们这……凤仪姐姐、龙姐姐,你们怎么不怪呆子、不说他,反而……反而还……呜……死呆子……臭呆子……” 任逍遥破天荒的俊脸微红,尴尬万分的望向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母亲,呐呐道:“娘,这就是儿常和你说起的芙蓉,她其实……哪都挺好的,就是……嘿,喜欢吃醋,那个……” 水芙蓉娇躯一僵,不能自制的脱口道:“什么?娘!” 第七章 不死之谜 “什么?修罗教圣女!清秋……清秋妹妹你是……修罗教圣女!” 本书∷来自∷幻剑书盟阅读无限赢在牛过中文! 帅府偏厅里,众女及独孤宇、易天寒、付龙渊、孟飞等环坐一堂,听任逍遥述说起天山罹难后发生的事情。 别说到得最晚、什么都不知道的水芙蓉,即使是听见鬼冥神君亲口唤玄清秋“徒儿”的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她们也不敢相信任逍遥口中说出的话。 “嗯,我是鬼冥神君一手带大的,连武功也是他教的。” 直到玄清秋自己承认,林毓秀仍呆呆的不敢相信,纤手点着白皙莹润的秀颊,呐呐道:“可……可我没发现清秋姐姐你会武功呀,还有姐姐若是圣女,怎会中五绝王蛊……” 玄清秋淡淡一笑,毫无保留的把过往事情全都说了,众女这才知道原来自始至终她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龙菲芸大为讶异,她一直自恃聪慧,不料对此竟一无所知,看来论起心机智略,任逍遥身边厉害的绝不只有她一人。 梅若雪插言道:“你们别怪清秋,毕竟师恩终于山,当年若为娘师父尚在,恐怕也狠不下心来和鬼冥神君为敌。” “无论清秋之前怎样,至少在天山绝顶我身受重伤、濒临绝境的时候,她选择了我,选择了和我一起跳崖自尽,以前的都一切都烟消云散,现在的清秋和修罗教再无关系,她是我的妻子,是你们的姐妹。” 任逍遥握住玄清秋一双柔荑,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她,玄清秋亦抬起她星辰般动人的眸子,和爱郎一瞬不瞬的对视,两颗真挚的心灵瞬又交融一处,两心相悦,情意绵绵,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之后呢,你们跳崖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南宫凤仪关切的问道。 “这个就由娘亲说罢。” 梅若雪点点头,叹道:“说出来你们或许不敢相信,天山绝顶之下并非岩石或坚冰,而是一个硕大的冰湖。” “冰湖!” 真宫寺美奈问言大讶,“不对啊,我用远望之术看过,那里分明是一片冰棱,何来湖……” “你们到的时候乃是冬天,湖水结冰加上寒气的遮掩自己分辨不出,何况……你们就算知道那是冰湖,就算设法到得崖底,也决发现不了内中的玄机。” “玄机!” “嗯,冰湖之底有个冰洞,洞内是一道道斜斜向上的冰窖,穿过那里就可以到达一个冰雪凝聚、别有洞天的山谷。” 梅若雪秀眸射出无限欷嘘缅怀的神色,柔声道:“这些年来我就是生活在那里,独自一人度过了成千上万个孤寂的日夜。” 玄清秋接口道:“冰洞在很深很深的湖底,没有从万仞崖壁跃下的冲力决然到不那里,甚至冰洞发出的微光也瞧不见。据我所知,十几年来鬼……鬼冥神君没少亲自带人去崖底寻找娘亲的骸骨,次次都无功而返,便是这个原因。” “山谷……冰雪凝聚……” 孟飞神色大变,惊闻道,“嫂子,二十四年、整整二十四年,您……您一个人呆在冰谷,是、是怎样熬过来的呀?” “当时我深受重伤,兼之用了两次‘魔恸天哭’,静脉焚毁殆尽堪堪将死,好在冰谷之内遍地奇花异草,其中不乏冰山雪莲这样的疗伤圣药,我摘取服用,佐以寒潭中生养的白鱼,非但逃过一劫,伤势痊愈后连功力也渐渐的恢复了。” “我想念逍遥,本想出谷去寻他和小飞,但深谷高逾百丈,四周都是光溜溜的石壁,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上不去……我想到过死,可为了憔悴、为了逍遥,我要为憔悴报仇,我要看到逍遥的长大的一天!”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在冰谷呆着不知不觉的过了二十四载,开始的时候,我寂寞难耐,不停的想念着憔悴,想念着和在他一起的日日夜夜,被相思之苦折磨的形销骨立……但后来我想清楚了,无论我怎样思念、怎样缅怀,憔悴他也不会回来,我能做得就是想办法练好武功,出得冰谷,保护我们的孩子。” “所以我开始摒弃杂念,修练九天玄女功……” 龙菲芸讶道:“咦,方才娘亲不是说九天玄女功需处子之身……” “的确,当年司徒圣女传我神功时是这样叮嘱的,盖因修习九天玄女功者若非处子,每每行功到了关键之时,都会欲火焚身,走火入魔而死,但当时我为了出谷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去练,却不料居然轻易就突破第一层。” “这是为何!” 众女皆自一愣。“天山雪莲,练功之前我服了天山雪莲!” 梅若雪吁出口香气,一字一顿的缓缓道,“天山雪莲的寒劲恰好可压制非处子之身习练九天玄女功时的反噬,但越到后来用量越大,若非冰谷之内天山雪莲俯仰皆是,时时刻刻俱可取用,就算被我摸索出修习的方法照样也练之不成。” 苏涵碧惊道:“这……这么说娘亲你也练到了阴中之阴的境界,三合之内轻易就能击败鬼冥神君了!” 梅若雪摇摇头,美眸掠过一丝遗憾:“不,九天玄女功共分九层,必须练到最后一层‘冰心仙子’才能臻至阴中之阴的最高境界,我花了整整十年功夫,练到第八重‘冰骨雪心’时便止步不前,再难寸进了。” “这样一来不是还有十三年?” “随着九天玄女功的逐层递进,我渐渐的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到练成‘冰骨雪心’整个人已是无喜无乐,无忧无虑,接下来的十三年反倒不觉难过了。当然我始终没有忘记过逍遥,始终在想办法突破‘冰心仙子’的瓶颈。” “那娘亲你找到了么?” “嗯,一次机缘巧合我在冰湖底下更深更难发觉的溶洞里找到了一株天山雪莲王。” 梅若雪一语惊人,“那是生长了足足万年的天山雪莲,集天地至纯之灵气,纳万物凝萃之精华,奇阴奇寒,莫可能御,如果我能完全掌握到‘冰骨雪心’的功法,服下天山雪莲王后一举臻至阴中之阴不是没有可能!”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勤练九天玄女功,希望出现不可能的可能,被我练成‘冰骨雪心’,就在我夜以继日的不懈努力,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 “我和清秋出现了。” 任逍遥笑一笑,接口道,“当时我们俩从万丈悬崖坠下,直直摔入湖中,因为手里拿着冰魄玄霜剑轻易刺穿冰面,急沉而下,在我渐渐失去知觉眼看将死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看见远处有个洞口。求生的本能让我硬撑了下来,手脚齐划,带着清秋游朝那游,顺着斜斜向上的冰窖直冲而上,待得冲出水面,我俩终于坚持不住,双双晕了过去。” 梅若雪现出无边的感慨之色,回忆道:“当时我在潭边练功,听见对面异响,急忙过去查看,一眼便瞧见了逍遥。虽然当时他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又被冰湖水泡过,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但我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那种感觉发自心底、难以言愈,仿佛上天在提醒我——梅若雪,他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孩儿!” “待我看见他手里紧握的冰魄玄霜剑,更加确定了这钟想法。是的,冥冥中自有天意,当年两把绝世神兵造就了我和憔悴的倾世情缘,今天还是这一雌一雄的宝剑见证我和逍遥二十四年后的母子重逢!” 玄清秋柔声道:“逍遥受伤很重,我和娘亲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三天,终于盼到他醒,之后便是母子重逢的感人场面。” 梅若雪、任逍遥深情凝望,浓郁的母子亲情感染了在场的每个人。 “得天山雪莲之助,我的伤势很快痊愈,而娘亲也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九天玄女功传授给清秋,同时把天山雪莲王也让她服用!” “娘……” 玄清秋声音一哽咽。 梅若雪发出一声荡气回肠、令人心颤的幽叹:“我老了,即使二十四年来活在冰谷,服食天山雪莲容颜不衰,仍如旧日双十年华,但憔悴已去,逍遥又练成绝世神功,再没有什么动力支撑着我非要练成阴中之阴的功法。相反,清秋武功尽失,为了逍遥不惜叛师背教,跳崖殉情,岂能没有自保的武功,何况她原本就是修罗教圣女,九天玄女功由我代传给她也是理所当然。” “九天玄女功不是要处子之身才能习练的么,那……那清秋姐姐练了,岂不是……” 林毓秀粉脸涨得通红,呐呐的道,“岂不是不能嫁给大哥哥了……” 梅若雪现出又爱又怜的慈母神态,忍不住探手拍拍她可爱的脸蛋,满脸关怀的道:“依修罗教教规,圣女迟早是要嫁给教主的,所以九天玄女功在练到第七层后便没有了如此的禁制,只是这七层的境界按通常进境至少需要二三十年,且其间危险重重,稍有差错便万劫不复,故历代以来圣女只是将心法要诀口口相传,真正习练者少之又少,故越传越是玄乎。” “二三十年呀,那还不是……” “秀秀莫非忘了那株天山雪莲王。” 任逍遥洒然一笑,道,“那是天地灵气酝酿的神物,在冰窟中接受了万载冰雪的洗礼,奇阴奇寒,服下去至少能抵五十载功力,加上娘亲在崖底一直钻研九天玄女功,对修习时的种种难关、瓶颈再清楚不过,况且清秋经吴老前辈为他易筋洗髓,往日武功尽去,等若一张可以任意书写的白纸,服下天山雪莲王后在娘亲的指点下一蹴而就,仅一日功夫就练到了第七重‘冰影无踪’,第二天索性连‘冰骨雪心’的境界也突破了,距阴中之阴的最高修为仅一步之遥。” “清秋妹妹练成‘冰骨雪心’的同时,你也做到了九大窍穴同时开启,继风任秋风前辈后第二个臻至阳中之阳的无上至境了吧?” 苏涵碧忽然一笑。“你猜出来了?” 任逍遥微微一惊。 “人体的承受力是有限的,除非是经先天无上罡气改造后的静脉,否则无论至阴还是至阳,短时间内功力骤增都是不可能承受的,当年你服下我炼制脉蕴血戎丹后不就差点被翻腾灼烈的火毒反噬,弄得险些丧命么。” “以此推知,你认定清秋练成‘冰影无踪’后出现了和我当年一样的状况,而解决的方法也和当年类似,是么?” 任逍遥说得隐讳,但众女都知在赤尾屿时全靠苏涵碧以处女纯阴为他化解体内火毒才使他得逃过一劫,顺利练成先天无上罡气,这次自然轮到任逍遥“献身”合体交媾、阴阳调和,为玄清秋祛除寒毒。 苏涵碧没说话呢,玄清秋已然粉颊一红,嗔道:“好啦,欺负了人家还要到处说……” 妩媚之中难掩羞喜。本书∷来自∷幻剑书盟阅读无限赢在牛过中文! 任逍遥哈哈一笑,洒然道:“就这样清秋练成了‘冰骨雪心’,而我一觉醒来也发现体内第九处窍穴自此开启,真正达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境地。” 苏涵碧幽幽的道:“阳极生阴,阴极生阳,是为黄赤之术养生摄补的宗旨,由此衍生出的双修之术玄奥无伦,只要摄养得法,便是年至耄耋,亦可保持青春活力,推及武学嘛自然是功力骤增,更进一层。” 任逍遥寻思即有如此阴阳和合的“养生之术”定要找机会和众娇妻们好好研习,只是眼下众前辈和娘亲在侧不便多说,遂道:“清秋年岁尚轻,目前能练到‘冰骨雪心’已是极限,我们在冰谷采集了许多药材,三日后陪着娘亲一起离开了那里——以我逍遥游的轻功,又有炎魂赤焰、冰魄玄霜两柄神兵,攀上崖顶自是轻而易举。” “离开冰谷后,我们先回了村子,一问之下方知月余之前你们便已离去,于是急往中原赶,途中不停的收到五国连兵进犯的消息。” “我知形势危急,不可有片刻迟疑,既没有心思知会各地教众、也未通知官府,只想快点回到巽风城主持军务,却不想途经定军山遇见了诸葛先生。” “啊,诸葛先生去那作甚。” “去找武侯天书!” “武侯天书!” “对,诸葛家后人代代相传,先祖诸葛孔明著有一部武侯天书,内载兵法无数,有鬼神莫测之机,谁人得到此书便能扭转乾坤,战无不胜,成为第二个用兵如神的诸葛武侯!” 说到这里,任逍遥声音倏地凝重起来,“然武侯墓内机关密布,陷阱重重,若贸然闯入有死无生,即便是知悉达致情形呃诸葛家子孙也需经历仁、义、智、勇、信五关的考验才能顺利拿到天书!““诸葛武侯之能鬼神莫测,诸葛家传至今日,无一人敢入墓中,诸葛先生是见我惨死异国,中原武林群龙无首,辽国、西夏、吐蕃、大理、高丽五联兵进犯,大宋危在旦夕,这才甘冒一死打算去取武侯天书。” “既然被你撞见,取书的重任就当仁不让了咯。” 龙菲芸嫣然一笑。 “嗯,诸葛先生将墓中的大致情形告诉了我,我呢单人独剑一个人进到里面。” 任逍遥犹有余悸的长叹一声,喃喃道,“说起在武侯墓中的经历,是我生平未有经历的奇险,别的毋须再说,只走廊过道处的机关……哎,我一直以为三叔精于此道,布置的机关、陷阱天下无双,万难破解,孰知和墓中所见、所受的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孟雷叹道:“诸葛武侯学究天人,岂是我一介凡夫俗子能比。” 南宫凤仪柔声道:“阳中之阳都叫逍遥你练成了,还有什么机关陷阱伤得了你呢,仁、义、智、勇、信五德更是样样皆备,想来都有惊无险的闯过去了咯。” “仁、义、智、信确是如此,但安排在最后一关的……” 任逍遥声音低沉下去,终至不闻,眼帘渐渐低垂直到合拢,闭目回想了好一会,猛地睁开来道,“最后一关其实是个人,打赢他才能拿到武侯天书,你们猜一猜此人是谁?” “谁!” 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蜀汉五虎上将、三国第一枪神、虎威将军、顺平侯,豪龙胆、凤鸣斗神铠的主人常山赵子龙!” 第八章 西蜀子龙 “赵……赵子龙!” “对,赵云赵子龙!” 任逍遥深吸口气,以夸张的手势和表情道:“我知道你们不信,同样当时的我也不敢相信。” “闯过仁、义、智、信四关后,我来到了武侯墓的中央墓室,开启大门后横在我面前的是一具石棺,当时我的感觉非常奇怪,盖因我连成九穴同开、阳中之阳后,第六感全面开启方圆二十丈内莫说是人哪怕是蛇鼠虫蚁都绝瞒不过我。” “但偏偏是那具棺椁,里面‘人’的感觉时有时无,叫我完完全全摸不清倒底那是人是鬼,还是一具行尸走肉……” 任逍遥现出一丝震凛的表情,目中掠过在他处从来不曾有过的惊栗,“在我犹犹豫豫,迟疑不定的时候,棺椁泛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悸颤,接着愈演愈烈,最后仿佛整个墓室都颤抖起来!” 他的话虽然不多,但人人都从他的神态表情深深感受到了当时他心内的恐惧——武功天下第一、灵觉天下第一、判断、反应、意志、毅力全都是天下第一的任逍遥尚且如此,那么换成他们…… “啊——” 林毓秀吓得掩嘴尖叫,南宫凤姿、林毓秀、水芙蓉、苏涵碧也不约而同的缩紧了身子。 “我正犹豫要不要隔空运劲强行击碎棺椁,看看内中倒底有什么玄虚时,棺盖却突然掀开了,一道白影猝然飞掠而出。” “白袍、白衣、白甲,身形挺拔,长得有若峻岳崇山,潇洒俊逸,完美得一如大理石雕像,还有手中那杆通体血红,寒光莹莹的长枪。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确定眼前站的一定是人,万中无一……不,甚至是整一个时代都找不到第二个的人,但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乍眼看去不折不扣、完美无缺的人,我依旧隐隐约约的完全摸不清、把不透他的气息……” “我不敢相信看到的乃是事实,但又不得不信,尤其是看到他一副三国时期的武将装束,还有手中那把传颂千古的豪龙胆,我立刻想到了那个年代的纵横宇内、天下无敌的无双战神——赵云赵子龙!” “我清楚的知道,赵云辞世已近八百年,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但除了赵云谁又有这等风骨,这等气宇,这等英姿!” “我强自按捺住心中激动,沉声问道‘你是谁’?” “他回答我的是五个字——常山赵子龙。” “真是赵云!” 龙菲芸失声问道。 “嗯,赵云。” 任逍遥缓缓点头。 “怎么可能,死了八百年的人怎么可能复活!” “对啊,人死不能复生,便是医术再高……” 任逍遥截断道:“你们不信,我也不信,但天下间能破了我的第六感,能硬憾我阳中之阳的绝顶神功,能挡住我的凌霄剑诀、燕返秘剑、能受大半招‘千古风流谈笑间’而毫发无损的除了赵云赵子龙还会有第二个人嘛。” 文! “什么!你和他打了?” 真宫寺美奈惊问道,她虽不是汉人,但三国文化在扶桑亦广为流传,加上花事君自小对他的培养和熏陶,对三国人物尤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生未尝败绩的赵云的了解丝毫不逊色于在场的每个人。 “我要取武侯天书,赵云则是武侯墓最后的守护,这一战焉能避免。” 任逍遥心中涌起无限感慨,唏嘘不已的叹道,“九穴同开,阳中之阳,自我练成伊始便自信已是天下无敌,然而面对赵云,面对他的豪龙胆、面对他的盘龙七杀枪,面对他举世无双的惊人业艺,我居然占不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血染征袍透甲红,当阳谁敢与争锋。古来冲阵扶危主,只有常山赵子龙!这一战我终于明白,在当年当阳长坂被他抢挑剑砍斩落的曹军五十四将、在汉水河畔被他单枪匹马逼退的十万曹军,在凤鸣山下被他挑落的韩家五虎,在萁谷被他独力断后,吓得不敢追击的曹真十万大军是什么感觉。” “这一战,我们只拼了七招,却是我这一生从未有过的艰险……” 任逍遥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缓缓言道,“亢龙有悔、天人合一、祝融覆雪、身无彩风双飞翼、圣龙断九天,燕返秘剑,随便哪一招哪一式,练成后都能晋升宗师级高手的境界,辅以我阳中之阳的先天无上罡气,当今之世能当下来的能有几个!” “偏偏他挡住了,一招一式全都挡住了,而且是五五之数的对攻,我也被他盘龙七杀枪的前六招杀得左支右拙,险象环生……为了拿到武侯天书,为了拯救限于危亡的大宋,我被迫无奈使出了还没有真正练成的千古风流谈笑间!” “赢了!” 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孟雷齐声问道。七大派联会上,面对岸本齐史猝然击发,毫无影踪、根本无法破解的燕返秘剑,任逍遥就是祭出了最后的绝招“千古风流谈笑间”才在绝望之际反败为胜,逼得这位扶桑忍术界的神话人物甘愿认输,拱手把武林太阁的尊号的他。 是的,千古风流谈笑间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下无敌,任何人遇见都只有一个字。败或输! “没有,平手。” 任逍遥一语既出,石破天惊,“自爹爹创出千古风流谈笑间,恐怕子龙前辈是惟一一个面对它还能出招的人。” “什么!他他他……他居然看穿……看穿了千古风流谈笑间!” 众人不约而同的倒抽口凉气,一齐惊道。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独孤宇连连摇头,“任兄弟开创的‘千古风流谈笑间’完全突破了人力能够达到的境界,老夫穷一生之力连门道都摸不着,赵云赵子龙纵是一代战神,但本质倒底是人……” “他不是人!” 任逍遥猛地冒出一句。“什么!” 众人一呆。 “棺椁里的不是子龙前辈,而是子龙前辈的元神。” 任逍遥长长吁出口气,再次一语惊人的道,“子龙前辈逝世后,诸葛武侯五出祁山,皆无功而返,乃因五虎上将皆已辞世,蜀中再无一骑当千之将。诸葛武侯深知魏军最畏惧者乃昔日当阳长坂,单枪匹马,觑曹兵八十三万如草芥之白马银枪赵子龙,遂以祈禳之法希冀唤回子龙前辈的元神,孰知祈禳未成,诸葛武侯阳寿已尽,只得将唤回一半的元神封存在棺椁之中,替他守护墓穴的最后一关。” “因为元神并不完整,子龙前辈出棺后只能生存一个时辰,就是这半个时辰我们拼了七招,由最初的闯墓者和守墓者变成了惺惺相惜的知己和朋友,子龙前辈说他的元神融合了他一生的对武道的理解和追求,并且是他当阳长坂独对八十三万曹军最佳的身体状态,而我只有二十四岁,还年轻,还有无尽的发展潜力,况且千古风流谈笑间我终究只练成大半招,终究发挥不了它的全部威力,所以子龙前辈算我赢了,算我通过了他这最后一关。” “接下来的时间,子龙前辈和我说了许多许多,我这才知道原来武侯墓中不光藏着武侯天书,还有蜀汉五虎上将各自遗留的宝物。得到武侯天书能够成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策士,得到五虎上将遗留的宝物,就能在战场上纵横睥睨、所向无敌,一骑当千……不,当万,当十万,当百万!” 众人被他的话震撼了,惊闻道:“宝物,什么宝物?” “关羽关云长留下的是一卷‘人马合一’的书简,记叙了如何驾驭战马,如何人马合为一体,将人的力量、马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在战场上爆发出远超于人,远超于马的威力;张飞张翼德留下的同样是一卷书简,内中详述了一门名叫‘翼德天吼’的卓绝武功……” “翼德天吼?是类似于少林金刚狮子吼的武功么。” “对。” 任逍遥微微点头,现出追缅崇慕之色,“当阳长坂,拒水断桥,一声厉喝震得曹军大将夏侯杰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曹军四散奔逃,弃枪落盔者不计其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践踏,死伤无数的翼德天吼!比起以大慈大悲为宗旨、用于令敌人失去战力的金刚狮子吼,翼德天吼喊出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震碎敌人的五脏六腑,断绝他的一切生机!” “马超马孟起是一套给战马披挂的碧眼天狼甲,坚若磐石,刀枪不入,休说弓矢、箭弩,就是我拿着冰魄玄霜剑、豪龙胆,不用十成功力也休想损其分毫。到了战场自然是往来突杀,纵万千兵马亦奈我何,否则怎有潼关一战渭桥六战,杀得曹操割须弃袍,几乎丧命,锦马超之名天下皆闻。” “至于黄忠黄汉升,你们也看到了,就是之前我背着的那把通体玉制的偷天弓,还有三支四尺多长、普通马匹连背也背不动的换日箭——因为太重,我把它们藏在城外,稍后让秦襄、张风亲自领人去把它们运回来。当然,同样以书简记载、关于使用偷天弓、换日箭的技巧和诀窍的文字也少不了。我试过,练成之后以偷天弓、换日箭远距离施射,五百步内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至于子龙前辈自然是豪龙胆,凤鸣斗神铠还有他亲口传授给我的……” 任逍遥顿了顿,缓缓吐出五个字,“盘龙七杀枪!” 众人听得既惊讶又震撼,若非自任逍遥口中说出,又亲眼看见了这许多“实物”谁敢相信武侯墓中蕴藏的一切。 “那……之后呢,之后怎样了?” “哎,之后子龙前辈元神尽弭,灰飞烟灭,而我则终于见到了传说中拥有它就能扭转乾坤,战无不胜的武侯天书!” “洞察、鬼谋、心攻、天机、神算——武侯天书分以上五部,记载了诸葛武侯穷一生心力精研的兵法战策,其神妙处已非言语能够形容。我坚信,有了它,纵然以十万对百万,我军一样能大败辽寇,为大宋、为天下赢得太平!” “兵书,兵书呢?” 龙菲芸迫不及待的问道。 任逍遥笑而不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第九章 平戎万全阵 “诸葛武侯恐兵书籍册落于歹人之手,仗此为祸天下,遂在简册里加了一层特殊的质料,所有简册包括武侯天书和记载人马合一、翼德天吼等的书简一出武侯墓即要全数化为齑粉——子龙前辈事先告诉了我,我是在把它们记得烂熟于胸后才离开墓室的。” “你记得滚瓜烂熟,我和娘亲还有诸葛先生却在外面等了一天一夜哩。” 玄清秋嗔怪的白他一眼,纤指轻轻缠绕着剑穗,鲜黄绸穗间指尖翻飞,宛若几根盈润的小小玉笋,以她甜美清柔得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喻的女声道。 任逍遥爱歉然一笑,回他一抹含情脉脉的眼神:“怪我,怪我不如菲芸,博闻强识、过目不忘,花那许久的时间害得你们担心了。” “玩笑哩,武侯天书五卷两万余字,除了闯关你只用半日功夫就滚瓜烂熟,比芸姐也差不了多少啦。” 玄清秋嫣然一笑,雪白的粉唇轻轻歙动,两片薄薄的唇瓣莹润姣美,纵使因九天玄女功的缘故浑无血色,看来仍如敷粉一般,细嫩巧致,使人生出无限遐思,倾国倾城之美不外如斯。 任逍遥深吸口气,缓缓吟道:“百万彪军如山涌,常山子龙自逞雄,甲袍狂染万家血,银枪扫插破山洪,当阳雄风今犹在,汉水敌众胆无穷,后世和有此骏龙,千年寻尽不见踪——我得子龙前辈授豪龙胆、凤鸣斗神铠、盘龙七杀枪,尽学武侯天书,效仿子龙前辈、诸葛武侯当年,克绍其裘,精忠报国,誓死卫护大宋江山,功业未成誓不还朝!” 龙菲芸喃喃道:“洞察、鬼谋、心攻、天机、神算,光是听着已知内中所载之绝非凡俗,诸葛武侯神机妙算,学究天人,逍遥又天资聪颖、世所罕有,今得其兵法所学,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区区耶律长胜还不被捏拿于鼓掌之中。” 独孤宇亦抚掌大笑:“人马合一之术、翼德天吼、碧眼天狼甲、偷天弓、换日箭、豪龙胆、凤鸣斗神铠、盘龙七杀枪加上逍遥臻至阳中之阳、天下无敌的先天无上罡气,一枪一骑独对百万曹兵何足惧哉!” “百万?哈哈哈。” 任逍遥霍然起身,仰天大笑,瞧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大失常态时,笑声倏止,戟指遥指北方,厉声喝道:“契丹大军至日,吾当单枪匹马,直入辽军帅营,取辽主耶律隆绪项上人头!” 曙光初现,宿鸟惊飞。 “咚!咚!咚!” 战鼓声一下一下的敲响,声震耳鼓,响彻四野。 天明前整装待发,在黑暗中候命的天极军,浩浩荡荡的开出檀州城,驰往西北,队形肃整地注入城外的平原地带,临檀渊布阵。 士气高昂,斗志激荡的天极军总兵力九万余人(三关口及之前的守城战役损失了一万)骑兵三万两千人,以龙骧、虎翼军为主力居中列阵,其余分散两翼,中央则是步兵,计五万八千人,分前、中、后三阵,前阵以盾箭手为主,后两阵均是利于近身搏斗的刀剑手,配以长兵器,可远拒近攻。所有战士皆甲冑鲜明,尤其是主力中的主力,王牌中的王牌龙骧、虎翼军。各六千兵马中,居前的两千骑手持马刀,以利冲锋;中间的一千人手持静钢打制的缨枪,红缨如血,枪尖雪亮,长度更是足有丈五有余,尖利的锋刃映着阳光寒光烁烁,长距离攒刺之下,对步兵的打击无疑是混灭性的。最后两千(每军两千)人,持的是乌沉沉的狼牙棒,这些人全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背后斜背着枪囊,每个人背着十柄短标枪,冲锋时的集群抛掷瞬间就能大量杀伤对方的兵士,加上使用的是重兵器,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士万难抵挡。 胯下的战马、马上的战士,往那儿一伫,森寒凛冽的杀气直冲云宵,虽然那动心既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无形的东西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到了两军对垒的战场每一个敌兵包管都能感受到,感到到那种无形的恐怖和畏惧。 自三关口一役和大败辽军伊始,在任逍遥的主持下组建的这两支王牌之师已经成了辽军谈之色变的虎狼之师,逢战必胜,逢敌必克,除了护卫辽军耶律隆绪、迄今仍未出战的三万玄甲虎豹,百万辽军中所谓的“精锐”“雄师”没有一支是他们的对手,那种身经百战,百战百胜王霸气概不是其他兵士能够比拟的。 各军旗帜猎猎招展、迎风拂扬,象征着天极军一往无前的斗志和决心。 数里之外,鼓角之声此起彼落,辽军早已倾巢而出,在檀渊以北的广阔原排开阵势,准备迎接决定两国……不,天下命运的最后决战! 得知任逍遥未死,且被真宗皇帝委以重任,授枢密院使、太尉、大将军,集统、调、御三权于一身,赐尚方宝剑,主掌檀州军事起,耶律隆绪即刻下诏,将国内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全数调往前线,组织整整一百二十万的大军,声势浩大,军容鼎盛,数量足足是宋军的十倍!! 并且,耶律长胜绞尽脑汁,用这一百二十万虎狼之师摆下了无坚不摧的紫微九煞天门阵,内开甬道七十二路,往来通透,鬼神莫测,是为七十二阵,三十五万骑兵,八十五万步军分布阵中,盾牌林列,加上强弩劲箭,拒钩长击,投石车、弩机、拒马、鹿角等防御器械和公事,足以把粉碎任何敌军的攻势。 契丹引以为傲的虎豹骑在历次同天极军的交锋中折去两万,再减去卫护王帐的三万玄甲虎豹,位于前阵的只有五万骑,除一万骑在最前方列成一字长蛇的阵势,另四万骑分成十六营,每营两千五百骑,封三开来形成半月形的收缩密集队形,圆拱向着天极军,组成有机的防御体系,随时支援四方。 两军对垒已历数月,考虑到西、南、东三方的战事悬而未决,粮草耗费极大,王钦若内通辽贼之事虽已败落,然其分布各地的党羽早在大战开始前就把属地官仓的粮草军械掏空卖空,致使江南鱼米之乡十数年储备点滴不剩,无法支持长时期的战争损耗,若不速速击败辽军则国家难以供持,未战先乱,故任逍遥不得不放弃据称坚守的战略改而选择主动出击,以十分之一的兵力硬憾天门阵。 杨家军一万五千人,由岳胜统帅,左翼佯动牵制。 禁军一万五千人,归老将军呼延赞节制,右翼佯动牵制。 中央九万由天极军主攻,除了身为主帅的任逍遥及龙菲芸、秦怀玉、张劲宏、朱顺武四大将外,尚有杨延昭、杨宗保、杨延德、穆桂英四员外将。 杨延昭没得说,闻名天下的杨六郎,戍守边关三十余年,威名赫赫。 杨宗保将门虎子,担任先锋援就檀州城以来,立功无数,颇多斩获。 杨延德乃杨家五郎,金沙滩一役后在五台山出家,今国家危亡,毅然出山,率八百僧兵前来助战。 穆桂英为穆柯寨寨主,此时已是杨宗保夫人,智勇兼备、文武双全,战场上英姿飒爽,拿到江湖中来也是一流的高手。 天极军九万雄师依武侯天书所载布下平戎万全阵,此阵乃诸葛武侯穷一生心力所创,指在兵出祁山之时强攻魏军大营,任他鹿角十重,屯兵百万,强弓硬弩,百里连营,照样是一击奏功,无坚不破,无强不摧,超越古往今来一切阵法。此阵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必须由五虎上将统兵才能发挥出它的全部威力,才能起到以弱胜强、以寡敌众的效用。然诸葛武侯穷半生之功,废尽心力创出此阵,尚未及施展关云长已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父子归神而亡,此时蜀中尚有魏延魏文长不失五虎将格,可替代关羽与张、赵、马、黄共布平戎万全阵,出祁山、伐曹魏;奈何蜀主刘备报仇心切,执意伐吴,留马超镇守阳平关、魏延驻扎汉中,赵云督运粮草,大军未动,张飞已为歹人所刺,夷陵战前黄忠为马忠所杀,五虎上将五折其三,蜀汉精锐之兵亦为陆逊火烧连营八百里屠戮殆尽,自此再难凑齐五大上将,平戎万全阵无用武之地,只得随诸葛武侯没入黄土。 在武侯墓中时,赵云曾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任逍遥,任逍遥深有所感,在八百年后的檀渊之战重列此阵,自任先锋,以充昔日赵云之职,以龙菲芸、秦怀玉、张劲宏、朱顺武、杨延昭、杨宗保、杨延德、穆桂英八将二者敌一,任关羽、张飞、马超、黄忠之任,九万大军齐头并进,誓破天门阵! 龙骧、虎翼两军率先进入天门阵前阔达十馀里的长草原,随时准备发起冲锋,队形整齐划一,仿如一个有机的生命体,三军将士战意昂扬,跃跃欲试。任逍遥高举豪龙胆,朝天一指。 九万大军立时止步,全场鸦雀无声。 任逍遥凝聚心神,双眼缓缓合拢,九穴同开,阳中之阳的先天无上罡气全面催发,灵觉倏地扩展,直延伸往无限的远处。 在无人无我的灵空里,他感到整个人往上腾升,天门七十二阵尽收眼底,辽军所有的军力分布,所有的阵型排布,所有的机关陷阱,以电光石火的高速闪过脑海,甚至是辽军王帐所在,甚至是耶律隆绪的位置全都瞒不过他。要赢,这一战一定要赢! 抛开家国大义,民族兴亡不谈,就是为了众娇妻,为了她们的终生幸福这战也一定要赢。 当然还有“他”为了“他”将来的江山,为了“他”未来的天下…… 这战一定要赢! 第十章 重逢碧筠 那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当时他和诸葛文杰藉由城中地道这一绝对机密为辽军所知而暗中展开调查,终于发现王钦若就是通敌卖国、十恶不赦的大奸贼,遂巧设一计,请君入瓮,揭破了他的真正面目。 当夜辽军猛攻城池,他北门在组织守城,一众高手也悉数出动,断不料被耶律长胜只身潜入城中,救走王钦若不说还被他盗走了《山河社稷图》《山河社稷图》乃皇宫密宝,大宋国运所系,绘集了天下的山河地势,关隘险要,大宋各地的兵力布置,军队分属一一囊括其中,倘为辽军所得,大宋万里边防形同虚设,四百军州犹若无物,后果不堪设想。 真宗知悉此事,当夜忧劳成疾,城中百官及数万将士亦各心急如焚,他任逍遥身兼万民之所系,江山之所系,岂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翌日夜晚,他孤身离城,忍术、轻功尽展,使尽浑身解数潜入辽营。 当时,耶律隆绪正和一众大将在帐内议事,当拿出耶律长胜敬献的山河社稷图遍喻坐下,狂言十日之内打下檀州,半年之内扫清大宋时,他毫不犹豫的杀了进去,硬是靠一己之力把山河社稷图抢了回来。 没错,抢了回来,当时的帐中有耶律长胜,有耶律隆绪的护卫首领耶律独迭,还有萧氏两大高手萧天佐,萧天佑,耶律长胜不说了,鬼冥神君、恨天、须空、鬼见愁同一级数的高手,耶律独迭、萧天佐、萧天佑的实力也不逊色于天绝、地灭,帐内外还有无数护卫,个个武功了得,人数不可谓不多,实力不可谓不强。更重要的是,图在耶律隆绪手中,倘若不能在一瞬间抢回来被他走脱,整个行动都要功亏一篑。 对,就是一瞬间,在耶律独迭、萧天佐、萧天佑组成人墙,拼死挡在耶律隆绪身前的一瞬间,他不但隔空夺回了山河社稷图,还结结实实的赏了耶律隆绪一掌,这一掌打得辽国皇帝是口吐献血,五脏俱损,整整十天起不来床,若非耶律长胜厚着脸皮,卑躬屈膝的请来段澄以一阳指为他疗伤,千年雪参、朱蛤、灵芝各种名贵药材填鸭一样的给他喂,堂堂辽国皇帝恐怕连最后的决战都参加不了。 这是后话按下不表,抢回山河社稷图后,任逍遥就这么一个人往营外突,鏖战了一天两夜,杀透辽军八百里营盘,砍倒大旗一十七面,前后枪刺剑砍,杀死辽营名将八十余员,偏裨将佐不计其数,豪龙胆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所到之处纵横睥睨,无人敢阻,辽国多少杀场悍将心惊胆战,不敢迎敌,真个是血染征袍透甲红,当世谁敢与争锋,匹马纵横辽营内,侠圣得佑真命龙。自此一战,风流侠圣威震契丹,任逍遥三字一出,连小儿也不敢夜啼。 任逍遥自百万辽军中突阵而出,弑敌无数,浴血满身,杀回檀州时辽大将耶律倍率五千虎豹骑紧摄在后,任逍遥恐城门一开,辽军乘机涌入,返身杀回,在真宗皇帝、文武百官及城楼数千将士的注目中,仗豪龙胆、盘龙七杀枪之威硬是将五千身经百战、勇悍无匹虎豹骑屠戮殆尽。 真宗为之耸然动容,眼见任逍遥晕厥城下,顾不得众人反对,亲自拍马出城第一个赶了过去。 “皇上,山河……山河社稷图……” 任逍遥强撑着把图交到真宗手里,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壮哉,壮哉!” 真宗皇帝为之感恸,龙泪挥洒,谓然道,“昔日当阳长板,赵子龙单枪匹马,于八十三曹军中救回太子阿斗;今檀州城外,任逍遥只身独剑,自百万辽军阵内夺回山河社稷图,昔常山赵子龙、今天极任逍遥,精忠报国、一身是胆,大宋朝有将若斯,江山当定,社稷当安,朕何忧愁之!” 再醒来时,已是七天之后。 任逍遥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如雪似玉、吹弹得破,桃花般娇美的秀丽容颜,云鬓散乱,妩媚俏皮的坠马髻微见歪斜,漆黑如墨的发丝被汗水微黏在桃腮边,双星辰般动人的眸子里漾着见他醒转后涌泄而出盈盈泪珠儿。女子并非他一众娇妻,也不是大嫂、准二嫂、准三嫂,或是柳纤云、唐滟,偏又十分面善,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你是……” 女子淡淡一笑,却不说话,纤手握着羹匙,将药汁送到任逍遥嘴边。任逍遥机械性的饮下,愕然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的衣衫装束华美已极,鬓发被整理成弯曲的钓状,连额发处理也作成云形,潇洒地搁在修长入鬓的黛眉之上,云鬓慵梳,轾薄透明,缥缈如蝉翼,强调了她完美的爪子脸型和含愁默默的美眸,确堪当“云髻凝香晓黛浓”的形容。 她的纤手白皙精致,细细直直,有种如骨瓷般的纤弱之美,与肩颈腴嫩细腻的肌肤一样,呈现出一种涂了奶汁似、层层浸裹的滑润浆白,轻罗纱衫作大袖交领,饰有绣金凤纹、加双佩小绶,分明是一袭华丽的钿钗襢衣,修长优美,纤浓合度的娇躯,配上大袖礼衣和头顶的四凤珠冠更使她有种超乎众生,难以攀折,高高在上的仙姿美态。 任逍遥猛然一醒,想到了这身衣裳的来历普天之下,这饰有凤纹的钿钗襢衣和头顶的凤冠只有一个女人能穿。 “你……” 任逍遥喉咙发干,艰涩的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问道,“你是皇后……皇后娘娘!” 女子愕然片刻,微仰俏脸细看了他好一会,忽颔首轻颦,悠悠的叹一口气。“时隔四年,你真的……真的望了我么。” 任逍遥愈觉愕然。没错,她是皇后,是皇后啊,我怎么可能认识皇后! 骤见女子高耸的胸脯不住急促起伏,泪花在眼内滚转,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空洞洞的,仿佛随时就要哭出来。 “你……我……” 凝着她幽怨满腹,关怀备至的神情,任逍遥忽有些难以承受,明艳无俦的娇靥似有千钧巨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身子。 皇后玉颊惨白,薄嫩嫩的唇瓣兀自颤抖,剔透如新剥荔肉一般,瞧得任逍遥心中彷佛受千万根针攒刺一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戚,猛然间脑中响起一事,心底一揪,失声道,“碧筠,你……你是碧筠……周碧筠……蹁跹阁的……” 说着说着心头一阵痛楚,无语凝咽,怔怔发起傻来。 冷艳佳人周碧筠,曾经的扬州水月楼头牌,卖艺不卖身的,多少巨贾王公、骚人名士想见她一面而不可得,只要能让她多笑一笑,多看一眼,别说在扬州,就是在汴梁随时都可以拉出一打以上自告奋勇的某小侯爷、世袭王公,要他们去跳海都没问题…… 就是这么个艳冠天下、清绝孤傲的美人儿在那个风花雪月的夜晚把女儿家最珍贵的处子之躯献给了他。——初出茅庐,浪迹江湖的日子,主动委身侍寝、伺候过他的美女很多很多。在苏州认识的赵嘉;在大同认识的曾鹤,在洛阳认识的万芳,在大同认识的静思,在秦淮河认识的勤儿,在莫愁湖认得的欣维…… 她们都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或妩媚、或清秀、或单纯,或雅致,她们都和他有过一段不平凡的相识,也都和他共同渡过春宵。 但为了他守身三年,把和他的记忆永远留在床边,日日夜夜永不忘怀的…… 只有她,周碧筠! 她忘不了他,他也同样忘不了她。 即使重逢后的那一刀彻底割裂这段旧情,他依旧忘不了她! 自扶桑归返后,他曾派人去扬州打听过,得到的消息是周碧筠被一位京中来的大官人赎出翩跹楼,自此再无影踪。 他密喻丐帮弟兄(天极教办会被龙菲芸知道,后宫是要着火滴)四处打探,历时两年却全无消息。 当时他满头雾水,全然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绝世美女怎么就这样消失了。 现在他知道了,周碧筠被真宗皇帝娶回宫中,而且还当了皇后! “琴韵萧伶玉一团,顾盼嫣然,轻袅云鬟……” 当周碧筠……不,周皇后喊着泪水涌出当年临别之时的这首感怀之词时,任逍遥忽然涌出种不能克制的、想把他揽入怀中肆意爱怜的强烈冲动,然后他不能! 眼前的周碧筠再非当年青楼楚馆里的红牌名妓,而是大宋朝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他任逍遥深受国恩,粉身碎骨尚不能报,又怎能对皇后…… “……望穿秋水,唯恋江南;形单影只独倚栏,夕阳斜掩……” 周碧筠的香肩和背脊剧烈抽搐着,泪水在眼眶中不住打转。 任逍遥再克制不住心中的激荡,猛地将周碧筠揽入怀中,抚着她剧烈抽搐的香肩和背脊,感觉襟头的湿润不住扩大,心中凄然,知道她多年来苦苦压抑的情绪,终冲破了堤防,不可收恰地爆发了出来。从青楼女子做到当朝皇后,这其中要经历多少艰辛,多少苦楚。 她就这样一个人,一个人默默的承受过来,她…… 任逍遥刚要细语抚慰,陡听脚步声起,竟是有人朝房间走来。 “……莺寂柳残;闺深怨幽寥鬓髯,锦帐流苏,烛光凄寒。” 恰在此时,周碧筠亦吟完了词句,丰盈的酥胸不住起伏,襟里红兜波兴浪涌,恰如思潮一般。 “碧筠,我……” 任逍遥终忍不住叫出了她的名字。 周碧筠忽然伸出双指,按在他唇上,轻摇螓首,柔声道:“不,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的情感在四年前的扬州一别已经完结,看到你安然无恙,看到你心中还记着我,我们的……不,没有……再见到你,碧筠……碧筠于愿足以。” 双日泪光消敛,再无之前的感伤之态。 任逍遥心中一恸,还想再宽慰几句,真宗关切的闻讯已自门外响起:“皇后,武陵王他怎么样,是否已经醒转?” 周碧筠赶紧起身,莲步袅娜的迎向门口,任逍遥则急运神功,将肩头遗落的泪水蒸发的一干二净。本书∷来自∷幻剑书盟阅读无限赢在牛过中文! 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一丝异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碧筠一直保持着皇后的高贵娴雅,端庄淑懿。 真宗皇帝关切的询问任逍遥的伤情也好,和他谈论当前局势、两军战况也罢,周碧筠就像完全不认识任逍遥似的,在一旁殷勤伺候,间或插一两句嘴也是站在皇后对着天下间唯一能力挽狂澜、拯救大宋的侠圣、英雄的立场上,即使以任逍遥的第六感也几乎察觉不出异状,更别说是真宗皇帝了。 (这也难怪,皇宫里的生活和江湖一样,嫔妃之间时刻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算是单纯的小姑娘进去,过个两三年一样历练出超乎常人的心机,何况是在青楼长大、见惯市面的他…… 任逍遥心里想着,忽听真宗皇帝道:“来,武陵王,朕让你见一个人——祯儿,进来。” 门前人影一闪,在太监的扶持下走进来一个虎头虎脑、穿着明黄色衣衫、顶多也就三四岁的小男孩。 “祯儿参见父皇,参见母后,参见武陵王爷。” 男孩年纪尚幼,口齿略有不清,但十分懂事乖巧,一一拜见后真宗把他抱起,放在膝上,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太子!” 任逍遥一怔。 “是啊,朕和皇后的第一个儿子,别看年纪小,却着实聪明的紧哩。” 真宗皇帝捋须微笑,目中满是慈祥,“四年前朕私访江南,在扬州结识了皇后,说来也是缘分吧,朕把皇后接入宫里,九个月后便诞下了祯儿。起初我还道他出生时尚未足月,将来恐身体虚弱,疾病缠身,无法承继帝业,没想到……哈哈哈,这孩子人既聪明,身体又健壮的紧,三年多了连风寒都不曾受过,比起朕当年那是优秀多了,真有太祖、太宗皇帝的遗风呢。” 四年前……扬州……九个月……早产……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任逍遥遽地虎躯,脑中掠过一丝连做梦都不敢想像的事情。:这章是什么意思,想必各位读者大大都看得出来,不用残剑多说了吧。哈哈哈,扬州一别的时候就有无数读者关切的问起周碧筠的结局,希望她不要就此消失在千古中,残剑怎会辜负读者大大们的期望呢,今天的安排是不就是他的最好归宿么。 《千古》的开端启自周碧筠,《千古》的中间再次提到了他,现在即将结束了,又是她出场把故事的意境来了一个更高的升华。 是的,檀渊一战任逍遥为大宋的无私付出不光是所谓的家国大义,更有浓醇如酒的父子亲情夹杂其中,任憔悴——任逍遥——赵祯,三代人串连起了这整个的故事。 周碧筠,并非千古的女主角,甚至连女配角也算不上,顶多是衬托任逍遥风流倜傥、处处留情的一个龙套,却见证了《千古》的开始到结束,见证了残剑穷十一年心力写就的这部长达字的芸芸传说! 周碧筠,你才是残剑心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第四十六卷 侠圣英名传千古 第一章 檀渊之战 “为了大宋江山,为了将来属于‘他’的大宋江山。” “这战一定要赢!” 任逍遥心中涌起坚定无比的信念,大喝道:“擂鼓!” 旗号手闻令立即打出旗号,阵前的数十名鼓乐手,齐声答应,檑鼓声立时震天响起,传遍战场的每一处角落。 “呜呜呜——” 紧接着鼓声之后,雄浑到令人热血燃烧的激烈鼓声响彻云霄。 广袤的平原杀机凛冽,在嘹亮的牛角号声中,在激昂的战鼓声中,成千上万的天极军将士排列成一个个密集的方阵,喊着嘹亮的号子,高举着手中的武器,热血已经沸腾,强烈的战意、昂扬的斗志在将士们心中澎湃激荡。 “刷”任逍遥擎起威震天下的豪龙胆,枪尖锋刃处凿开的七个的小,在阳光下闪闪生辉,令人胆寒的森厉芒光耀人眼目。 “轰轰轰!” 沉重的马蹄声中,龙骧虎翼军像巨钳般分散亡两侧,随时准备碾向天门阵的两翼,无数兵刃汇聚成一片死亡森林,几欲刺穿飘渺的虚空。 朔风如刀、旌旗飘扬。 任逍遥精芒四射的锐利眼眸紧盯着辽军绵亘数十里的庞大阵势,俊秀无匹的脸容布满了萧肃的杀机。 任逍遥一划手中豪龙胆,刺眼的红芒辉映天极,嘹亮地牛角号声与激越地战鼓声嘎然而止,汉军将士那整齐的号子声也突然消逝,天宇间骤然诡异地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天际,兀自有寒鸦的叫声传来。 整个战场一片肃杀! 任逍遥仰天长啸,虎吼声响彻云霄:“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大宋危亡,在此一战,天极军的勇士们,鼓起你们的勇气,燃烧你们的血液,拿起你们的刀枪,跟随我——大破天门阵,击垮侵略我们的契丹蛮夷!” “我军必胜,大宋威武!” 龙菲芸率先振臂欢呼起来。 “我军必胜,大宋威武!” “我军必胜,大宋威武!” “我军必胜,大宋威武!” 九万大军疯狂的响应,拼命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喧泄着保家卫国的热情! “任逍遥——来也!” 任逍遥大吼一声,双腿一夹风火闪电驹,以迅雷不及掩耳往天门阵杀去。 身后的大军没有动。 单枪闯阵,只身应敌! 天门阵内的辽军纷纷变了脸色,当日任逍遥以一己之力杀透八百里营盘,杀死辽营名将八十余员,偏裨将佐不计其数的惨厉场景回荡在他们眼前。 “快,放箭!放箭!” 前军大将耶律俨目露畏惧之色,扯着嗓子狂叫道。 甫见任逍遥,数万辽军的心神便绷到了极点,一听主帅下令,顾不得什么三阵连发的先后次序,一片嘎吱嘎吱声中,拉满了弓弦,然后在一片嗡嗡声中,成千上万支锋利地狼牙箭从城楼上倾泄而下,劈头盖脸的射向任逍遥。 任逍遥纵骑如飞,九大窍穴同时开启,感官的灵锐度在刹那间提升至巅峰的状态,非但掌握到周围的一切形势,连每一支箭射来的角度、速度和力度都清楚的映在脑海——这种强度的箭矢挡开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要做得绝不止于此! 任逍遥合拢双眼,纯以第六感查知周围情状,豪龙胆舞若梨花,仿似化作绕身疾走的激电精芒,阳中之阳的先天无上罡气遍游全身,随心所欲,随念而发,由电光火石般高速的意念控制,其神妙处全无言语能够形容。 九转归元劲汇聚于豪龙胆,枪尖千变万化,劲道却拿捏得恰到好处在或挑或拨或卸或移间,把左方射来的箭矢改变方向射往右方布阵的辽军,右方的亦礼尚往来,顿时变成两军自己左右互射的诡奇状况。 双方将士都看得目瞪口呆,这时的任逍遥像变成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物,整个都好像变得通透明亮起来,似虚似实,如真如幻,那种莫之能侧的感觉,肯定是人人未见过,他们再“捉摸”不着任逍遥。 这时高手们的感受,不懂武功的兵士们则全生出错觉,眼睁睁看着豪龙胆变成绕身疾走的“红光”箭矢一旦触及立刻就掉头反射,谁发的箭都要自身承受。 天极军将士摇旗呐喊,士气高涨,辽军则一个个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们经过无数的艰苦训练、在一次次实战中历练出来的自信一轮齐射就能给敌军造成成千上万巨大伤亡的密集箭阵此时竟一无效用。 “咚!” “咚!” “咚!” 马蹄重重的踩在草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回响。就像是踩在每一名辽军的心坎里,恍惚间,十几万大军感到整个天门阵都在不停的颤抖,仿佛随时都要散架,所有人都开始倒吸冷气,所有人的脸色都一片煞白。 这……这还是人么,这、这简直…… 简直是鬼、是神……索命的鬼神! 无垠的杀机弥漫全场,异样的震慑着辽军将士的心灵。 “将军,怎……怎么办,射还是不射!” 一命小校慌了手脚,惊恐的大呼小叫起来。 “射,给我射,就是拿命填,也不能让任逍遥靠近!” 耶律俨手持宝,声嘶力竭的吼道。 的确,现在阻住任逍遥,死得只是弓箭手,一旦被他冲进天门阵,死得就会是前军所有将兵。 “射,快射!” “啊——” “哎哟!” 箭矢如雨,不停的往外施射,全完全阻挡不了任逍遥一往无前的冲阵之势。 即使没有阳中之阳的先天无上罡气,即使没有调转方向的九转归元劲,单凭得自赵云、马超的凤鸣斗神铠、闭眼天狼甲到了战场照样是一骑当千! “任逍遥来也,挡我者死!” 百十丈的距离转眼即至,任逍遥仰天长啸运起翼德天吼,方圆半里之内的辽兵无不脑际一震,胆颤心惊,尤其是正前方的三千余人,原本都辽军中以一当十的百战精兵,这时居然有一多半转身就跑,还有一半呆在原地,吓得不能动弹。 任逍遥纵马突入天门阵中,如猛虎撞入羊群,豪龙胆左右横扫,兵锋所指,辽军挡者披糜,最先接触他的几千人就像被割倒的小麦般纷纷栽倒,莫说被枪尖刺中但叫为劲气波及不是脑碎肚裂,就是颈断腰折,竟无人能挡住任逍遥半招。 “挡住,给我挡住,不惜一切代价的挡住!” 耶律俨嗓子喊哑了,却只变成辽军惨叫声的陪衬。 任逍遥杀到兴起,左手拔出冰魄玄霜削斩砍劈,右手挥舞豪龙胆挑刺扫戳,每每攻出一招,不用及身,劲气便足使敌人受创倒地,千军万马中纵横自如,杀得对方人仰马翻、四散奔逃,所到之处,但见他一身衣夹,血染征袍,当日亲眼见他冲破八百里营盘,在百万军中纵横自如的辽军将士互相传说,尽皆逃窜。 任逍遥左冲右突,所向无前,纵马到处辽军莫敢迎敌。 “杀!杀!杀!” 同一时间,龙菲芸指挥天极军依诸葛武侯所布“平戎万全阵”全面进击。 龙骧、虎翼军像两条怒龙奔突而出,隆隆地蹄声如滚滚惊雷从天而降,汇聚成一道汹涌的铁流由两侧发动,狼烟滚滚,避开箭矢的笼罩,向着辽军阵翼席卷过去,一时蹄声轰隆,杀气腾天,弥漫在战场四周。 荆嗣率领的五千重甲步兵则由中央突入,另七万余人分做三部紧随在后。 檀渊之战,全面展开! 第二章 铁甲雄风 寻常战役,总是骑兵最先冲锋,由中央长驱直入搅乱敌军阵势,然如此一来面对辽兵密集如林的弓矢连射损伤必重,即使是被誉为“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的龙骧、虎翼军,一千骑里能安然冲到的恐怕只有五百。 但若无骑兵以血肉之躯强行将弓弩手冲乱杀散,推进速度更慢的步兵将会有三、四倍甚至是十倍的伤亡! 昔日诸葛武侯创出平戎万全阵,意在一战功成,摧垮魏军祁山大营,魏军擅守,祁山营垒鹿角十重,弓矢如林,倘以骑兵强行冲锋折损必重,幸蜀中有常山赵子龙,纵横战阵,一骑当千,且因长坂、汉水两翼,魏军人人敬畏,望之必逃,故平戎万全阵以其为先锋大将,单人闯营,先破箭阵。 昔子龙,今逍遥,任逍遥以举世无双之勇武,齐集五虎上将之神器,承赵子龙昔日之任,单枪闯阵、匹马冲营,为身后的九万大军扫清屏障。 魏祁山大营充其量不过三五十万人,辽军则由百二十万之众,仅前阵的弓弩手就有足足六万。 任逍遥再能,独力打垮六万辽军毕竟夸张了点,不过因为他枪锋指处、所向睥睨的绝世神通和对辽军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威慑力,六万弓弩手一瞬间陷入混乱,等到耶律俨连杀几员偏将,拼命呼喊喝骂,重新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时…… 五千铁甲步兵已推进到离天门阵不到两百步的距离。 “布——铁盾阵!” 荆嗣高举铁锤、怒啸长空,汹涌而前的铁甲步军嘎然而止。 “喀——喀、喀……” “咚!” 天极教最精锐的步兵集群、以原戍守三江五阁的内卫、禁卫组成的位于阵列最前的两千人用手中钢刀刀背狠狠地砸击巨盾三下,在震耳欲聋地咯咯声中,再将重型巨盾往脚下地地面狠狠一顿,发出沉闷至荡人心魄的巨响。 大地似在震颤,天地为之黯然。 “前进,前进!“荆嗣手中的大锤狠狠挥落,仿佛回到了当年随太祖皇帝征讨北汉,在太原城楼独力拒城,死战不退的情形。 “哈!” “吼!” “喝!” 震耳欲聋地号子声中,铁甲军列成方圆之阵踩着整齐的步伐,就像一群浑身裹满铁甲的巨兽,向着天门阵滚滚而来。 内有任逍遥左突右杀,外有铁甲军步步逼近,耶律俨急得双眼冒火,乱挥着手中宝,疯狂吼道:“射!射死他们!弓箭手,快射!” “嚓嚓嚓~”还算整齐的脚步声中。万余名弓箭手匆忙举起弓弩。 “放箭!” “放箭!” 传令兵将耶律俨的命令远远传开。 “唆唆唆——” 连绵不绝地破空声响起,数万支锋利地箭矢掠空而起,于空中交织成一片绵绵不息的箭雨,带着刺耳地尖啸向着汹涌而前的铁甲军阵扎落下来。 “前军听令,列阵布防!” 荆嗣振臂高呼,微眯的双眼猛然暴张,吼声响彻四野。 “哗哗哗——” 两千余面足有八尺来高,四尺来宽,以混铁打制的特制巨盾霎时被举起空中,连接成一片密不透风地盾墙,将密集的铁甲阵牢牢护住。 雨点般的箭矢呼啸而下冰冷地扎在厚实的巨盾上,“叮叮当当”声响成一片。 “咻咻咻!” “笃笃笃! 连绵不绝的闷响声中,大半箭矢全给盾牌挡住,铁甲军的汹涌而前势头丝毫不受影响,宛如无可阻挡地滚滚铁流,继续向着天门阵碾压过来。 如雨点般倾泄而下地很牙羽箭,竟不能阻其片刻! 间或有零散的箭矢穿过盾阵射在铠甲上,却在“叮叮当当”过后弹开了,没有一支能造成伤害。 “嘶——” 辽军阵中响起一片吸气声。 天呐,这是什么怪物,锋利的狼牙箭竟然不能对他们造成丝毫地伤害! 不光……不光是任逍遥,连天极军这些普通兵士也让人恐惧得几乎窒息! 普通! 大宋最精锐的中央禁军、守卫皇宫的御林卫,一套铠甲的花用是两百两,而这五千铁甲军,每幅铠甲的造价一千! 贵价的上等寒铁矿,天极教转采专供。 霹雳堂焚阳天火淬炼,往复百遍。 再由听雨轩遍集天下能工巧匠,精心打造。 战场之上,寻常刀、弓弩根本穿之不透。 一千两,只是成本价,还没算天极教提供的矿石,真要拿去出售…… 至少三千两一件。 辽军固然擅射,然军心已乱,射出来的箭矢威力不到平时七成焉能造成损伤。 “杀!” “杀!” “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炸雷般地声浪直冲云宵。 辽军阵中,耶律俨和他手下的将官亦是倒吸一口冷气,眼见冲阵的敌兵竟然将一面面巨大地盾牌高举过顶,己方绵绵不息地箭矢竟难以阻其片刻,晓得再行施设也是是多余,急急下令道:“停,都给我停,停止放箭!” “耶律沙希,带一万精兵,把他们拦下来!” “是!” 大将耶律沙希策马而前,扬手一挥。 “儿郎们!” 耶律沙希大喝一声,手里的开山巨斧高举向天。 弓弩手往两侧散开,一万步卒越阵而出,在他身后汹涌汇聚,齐声吟和。 “在!” “将士们,打败宋军,中原的花花世界、万里河山就是我们的啦。” “金银、财帛,还有漂亮的中原女人,你们要多少有多少!” 耶律沙希振臂一呼,万千将士云集景从,野火般的杀机从他们地眸子里燃起,疯狂的欲望令得他们狼一般的仰天长啸。 “为了国主、为了大契丹一统天下的霸业,冲啊!” 耶律沙希将开山斧往前狠狠一引,策马疾驰而出。 “杀杀杀!” 万余辽军如影随行、汹涌而前。 “戈林枪雨,锋矢之阵!” 荆嗣一声长嚎,滚滚而前地贼兵顷刻间阵势一变,覆盖顶上地一面面巨盾被收了起来,一支支锋利地铁戈却从阵中冲天而起,青光熠熠,寒芒锋刃尽自交错。 “杀!” “杀!” “杀!” 五千铁甲军齐声呐喊,全不受辽军恶狼样奔突冲前的气势干扰,犹如一只只猛虎,向着预定地猎物发起了进攻。 “全军听令,变阵!” 荆嗣发出最后一声长嚎,身形往阵中一闪,化身成为普通一卒。 铁甲军冲阵之势稍缓,第一排步卒扛起手中坚固的巨盾连接成一堵冰冷地盾墙,将汹涌而至地辽军死死的阻挡在盾墙之外。 第二排、第三排地步卒则利用手中地长枪铁戈从巨盾上预留地缺口、以及巨盾顶上不断地进行突刺,将阻在盾墙外地官军一排排刺倒。 这个阵势,铁甲军训练良久,而习惯于骑兵冲锋在先,将敌军分割,打散,再以步兵包围、消灭的辽军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在铁甲军冷血无情而又秩序严密的刺杀下一排排地倒伏在地,阵势逐渐散乱“砰~”一名辽军兵士被汹涌地人潮挤得立足不稳。狠狠地撞在他前方的巨盾上,满布巨盾表面地锋利尖刺霎时刺穿了他地胸腹,在他身上留下十数个巨大地血窟窿,那士兵以双手撑住巨盾,将自己地身体奋力拔出,惊低头。却看到十数股血箭正从他地体内喷涌而出,死亡地恐惧霎时将他笼罩。顿时凄厉地长嚎起来。 “呃啊——呃啊啊——” “当!” 另一名辽军竭尽生平之力,狠狠一刀劈在巨盾上,巨盾毫发无损。 “唆唆”两支锋利地长枪却从巨盾两侧预留地孔洞里戳出,寒光一闪,骨折肉裂声中狠狠地刺进辽军士兵的小腹,又从后背透出,锋利地三棱枪刃上犹自闪烁着冰冷地寒芒,有殷红地血液顺着枪刃悄然滴落…… “啊啊啊,不——” 辽军士兵死死地捏住透体而过地长枪,昂首凄厉地长嚎起来。 没有财帛,没有女人,有的只是喷涌而出的鲜血。 耶律沙希给他们构筑的美好梦想还来不及实现,年轻的生命力已如潮水般从他体内退走…… “呀啊啊!” 一名悍不畏死的辽军奋力跃起,重重一脚踏在巨盾之上,锋利地狼牙霎时刺穿了他地脚掌,辽军士兵却恍如未知,手中锋利的弯刀刚刚扬起,还没来得及劈落,两支阴冷地长枪已经毒蛇般突刺而至。 “噗~”“噗~”锋利的枪刃分别自辽兵胸部和腹部冰冷地刺入,顷刻间将他钉死在空中。 “给我起开!” 耶律沙希大喝一声,抄起开山大斧狠狠劈落。 “轰!” 巨响声中,坚固地巨盾顷刻间四分五裂。 倒底是辽军虎将,一斧之威凌厉若斯。 举着巨盾的铁甲军如遭巨捶砸身,顷刻间被震得七窍流血,软绵地瘫倒在地,鲜血狂吐,瞬间没了声息。 在他倒地的一瞬间,另一名扛着巨盾的天极军悍不畏死的补了上来,填补了战死弟兄留下地缺口,以生命保持着阵势的完整。 “唆!” “唆!” “唆!” 三支锋利地长枪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同时攻至,直刺耶律沙希胯下地战马。 “当!” 耶律沙希奋力回挡,堪堪架开一支长枪,却再无法阻止另外两支长枪的突刺,血光激溅中,锋利地三棱枪刃已经轻易地剖开了他坐骑地胸腔。 “唏律律——” 坐骑昂出一声悲嘶,人立而起,前蹄凌空一阵踢腾尔后颓然倒地。 耶律沙希单手一撑,凌空跃起,人在半空又是一支锋利地铁戈急攻而至,劈向他胸口要害,势大力猛,直有将他斩成两段之势。 耶律沙希的霎时收缩,大喝一声手中开山大斧凌空砸落,抢在铁戈贯体之前狠狠地磕在锋刃处。 但他终究人在空中、无从借力,这一斧显得既轻且飘。 “咣!” 令人窒息地金铁交鸣声中,耶律沙希痛呼一声,曲腿连连后退,一直后退数十步始才停住。 “唰——” 身侧一枪刺来,耶律沙希扭身疾躲,枪尖贴着他小腹横掠过去,耶律沙希陡觉透体生寒,惊低头,只见皮甲已被生生剥去一块,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落地疾退数步隐入了混乱地辽兵阵中。 辽军的阵势开始溃乱,前排的铁甲军扛着巨盾继续向前推进,巨盾之后地长枪铁戈仍旧毒蛇般吞吐不休,继续吞噬着敌军鲜活的生命…… “耶律古昱、耶律郑留、耶律求翰,带着你们的人给我挡住,不惜一切的挡住,无论如何不能放天极军靠近!” 耶律俨见势不妙,又派两万大军冲前阻拦,天极军、辽军厮杀在一块,再也分不清彼此。 “传令!” 远处观战的龙菲芸唇角掠出一丝冷笑。 “龙骧、虎翼军全体掉转方向,由中央直突天门阵!” 第三章 偷天换日 万蹄齐发,轰鸣震天,喊杀声弥漫整个战场的惨烈气氛下,龙骧、虎翼军以惊人的高速从两侧迂回,遁由完美行军的路线,有组织的向敌军冲刺。 阵势在行军中迅速变化,前数排的骑士左手持盾,右手持枪,以挡挑敌人零星发射箭矢,后方的战士或弯弓搭箭,或擎起标枪,准备一到攻击的距离即射进敌阵之内,掩护前方战友破入敌阵去。 其余骑兵在杨延昭、杨延德、穆桂英、杨宗保的带领下全面出击,递补往两翼龙骧、虎翼军原本的位置,以防辽军虎豹骑肆无忌惮的进行边路冲击,龙菲芸等一众将领则率领中军的五万余人,徐徐推进,支援强攻的前锋锐骑。 足足二十四面大鼓,敲得隆隆作响,更添主动进军的天极军威势。 军有千军万马,事有千变万化,指挥平戎万全阵决非麾左而左,麾右而右,击鼓而进,鸣金而退这么简单,龙菲芸身在中军,不断发出命令,随在他后的旗手便不断以不同手法打出各色旗号,而两侧的翼队即以旗号相应。 天门阵内的辽军顿时失去方寸,盖因已方有三方人马正和铁甲军短兵相接,站在一处,他们手中纵有弓矢也不知该射还是不该射。 不射,龙骧、虎翼君轻易就能冲到阵前,砍瓜切菜般把他们屠戮殆尽。 射,杀死不光是天极军,还有他们自己的三万弟兄。 “将军,怎……怎么办!” 一员副将惊慌失措的问道。 “你问我?我他妈问谁!” 耶律俨破口大骂,声音却瞬间被喊杀生淹没。 大战终全面展开,辽兵军心已乱。 “冲,快冲!” 秦襄、张风一马当先,领着麾下骑兵扑向天门阵。 眼看再有一百多步,两支斗志昂扬的百战之师就要攻入天门阵中,前方蓦地杀声震天,弓弦绷紧地嗡嗡声绵绵响起,成千上万支锋利的狼牙羽箭呼啸着破空而起,在空中飞行了百余步距离之后,漫延成浩瀚一片,像雨点般从天上扎落下来,挟带起一片锐利地尖啸,顷刻间降临两军头顶。 “噗!” 一支狼牙箭冰冷的自头盔的空隙钻进了一名铁甲军的头颅,锋利的箭簇自他的下巴穿出,殷红的血液顿时自箭簇上滴落,这一箭竟是生生贯透了整个颅腔。那名铁甲军带着惯性往前奔行两步,然后直挺挺的栽倒在的。 “呃啊——救命!” 一名辽兵滚倒在地,声嘶力竭的惨嚎起来,双手痛苦的抱住自己大腿,一截羽毛露在外面,殷红的血液正顺着他地指缝溢出,他的求救声根本就没人听到,身后如潮水般涌来的大军无可阻挡的将他踏在了脚下,很快,辽兵就没了声息。 “咻!” “咻!” “咻!” 伴随着刺耳的尖啸声,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无情的从天空上倾泄而下,铁甲军列成阵势,又有盾牌防护倒还,背对天门阵的辽军却完全无法抵御箭雨的袭击,俨然像是被割倒的麦子般,一片一片的倒了下来。只片刻功夫,原野上就躺满了辽军的尸体,还有更多地人倒在血泊中,哀嚎求救…… 龙骧、虎翼军防备不及,霎时也有百多骑中箭堕马。 “怎么回事!辽军莫非疯了,连自己人也不顾!”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不能置信辽军疯狂的举动,尤其是正和铁甲军厮杀的三万余人,他们至死都不敢相信,友军的箭矢会射在自己人身上! “变阵,变阵!” 秦襄、张风临危不乱,一边抵挡箭雨,一边指挥着全军。 他们的阵型看似锋矢之阵,就是全军配于中央为锥形成阵,以锥尖为最强的攻击点,力图突穿敌军阵营,攻势强劲,侧翼的防御力却极其孱弱,易被攻破,但要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在左右各一个大的锋矢阵里,又分为九个小锋矢尖锥阵,每个小锥阵里又细分为六个小三角阵,而每个三角阵里皆以十二名骑兵组成。 这是诸葛武侯独创的阵型,攻势取锋矢阵之长,守势则更近于鹤翼之阵,同时具有一字长蛇阵便捷灵动的特点,盖因每一名天极军兵士,只需要紧跟在三角阵尖上的什长身后行动就成;而每个三角阵前的什长,只要紧跟在小锥阵前的伯长身后行动就成;而每个伯长,只受令于大锋矢阵前的统领,且统领指挥其往左便左,指挥其往右便右,所以它看起来是个大锋矢阵,但只要身为统帅的秦襄、张风伸手一指,锋矢马上可以变做它阵,瞬间化攻为防! 比如现在要把这极具攻击性的锋矢阵,变做抵挡箭矢的圆盾阵,只要九个尖锥上的队伯长在一起,反过来把各个三角倒开便成,而其他的变化也一俱如此。——这就是诸葛武侯的无双智慧,诸葛武侯的绝世神通,同时也是天极军以多胜少、赖以击垮辽军的第二依仗。 第一依仗是谁?任逍遥! 任逍遥在天门阵内左突右杀,同时依靠第六感全面掌控战场的一举一动,甫“见”辽兵不顾友军生死,强行以弓弩施射立刻猜到是耶律长胜下的命令。 只有他,才会这么心狠手辣! 只有他,才会为了胜利不惜一切手段! 然耶律长胜身为辽军主帅,必定在主阵中央总揽大局,没有时间也不可能亲临第一线指挥,那么他的命令是如何迅速传递过来的呢。 任逍遥极目远眺,远远的瞧见一座木头搭建的高楼,楼顶一员辽军将佐不时挥舞着各色旗帜,鲜亮醒目,隔着数十里外都能看清。 “唔,原来是高楼传讯,难怪天门阵内的百万大军如肩使臂,如臂使指,军令传递的如此迅快。” 任逍遥心念微动。 “好,待我拆掉高楼,毁了辽军的指挥中枢,看耶律长胜的军令如何发布!” 主意一瞬间便即决定,任逍遥再不管周围发射箭矢的辽军,提韁\策马,挥舞着豪龙胆直朝高楼杀去。前方两将杀来,试图把他截住,任逍遥大喝一声挺枪便刺,左首那将挥舞狼牙棒来迎,两马相交只一合便被任逍遥刺于马下,右首那将刚要逃走,被他凌空一指,弹指烈焰的灼热真劲自枪尖迸出,一瞬间穿透那将的背甲,震得他连人带马载到在地,口中鲜血狂吐转瞬没了声息。 高楼周围有十万辽军重兵布防,眼见任逍遥杀到个个胆战心惊,待要逃走,无奈军令如山,溜了反而会死得更惨,只能硬着头皮迎过去。 “哼,不自量力。” 任逍遥冷笑一声,连豪龙胆都懒得用,拔剑、挥剑、收剑,冰魄玄霜剑只在空中挥舞了一瞬间,前方数将人头猝落,莫说挡架连动作都来不及出。 一名辽将斜里杀到,手中大刀呼啸斩下。 任逍遥看都懒得去看,空出左手来就那么轻轻的一拨一带,刀锋顿时转向“唰啦”把那辽将斩成两截。 任逍遥连败三将,轻描淡写,辽军见者哗然,声势顿弱。 “拦住,给我拦住,不许退!” 辽军将官拼命呼喊,越来越多的辽兵迫于军规如潮般向他涌来,却无一人能挡一招半式,哪里阻得住他片刻。 眼见任逍遥越冲越近,辽军纷纷喧嚷,统兵大将太平王罨撒葛挥舞麒麟牙朝任逍遥攻来,任逍遥左手持枪隔过长刀,再一剑把对方宝刀削成两段,劲力所及罨撒葛惨叫一声跌落马下,摔在地上断气而亡。 辽军将士耸然惊呼,那罨撒葛乃威震西北的一员猛将,不意在任逍遥剑底竟全无招架之力。 辽军越聚越多,以血肉之躯堆成人墙,死死扼住通往塔楼的通路。 任逍遥要冲不时冲不过去,天下间有谁拦得住他呢。 但时间紧迫,他这里多拖一刻,天极军将士就多受一刻弓矢的威胁。 任逍遥猛勒缰绳,豪龙胆环弧一扫,百鸟朝凤枪发动,方圆二十丈内霎时飞沙走石,人仰马翻,辽军纷纷退避,畏惧不敢近前。任逍遥将豪龙胆往地上一插,缓缓取下背负的偷天弓,运劲张开,弓弦“崩”的一声扯直时,大喝道:“众军听着,看着我箭射榻辽兵塔楼!” 声音以臻至阳中之阳的浑厚内劲遥遥送出,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 方圆百里,包括天门阵里外和还没有冲进来天极军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的厮杀喊叫仿佛在一瞬间停止,百多万双眼睛无论看得清他的,看不清他的全都朝这边望来。 射楼! 现在的任逍遥距离塔楼足有八百步,这样的距离是人力能够达到的么。 周围的辽军将士全都被他出人意表的言行惊呆了,愕然盯瞧着他。 任逍遥深吸口气,缓缓抽出一支换日箭.这是三支箭中的第二支,第一支被他半个月前在城楼发射,隔着足足五百步射死指挥攻城的辽军上将萧挞凛萧挞凛死,辽主耶律隆绪为之恸哭,辍朝五日,契丹三军震凛,同时也使今日的决战辽军阵中少了一员堪比耶律长胜的虎将。 任逍遥弯弓搭箭,左手执弓,令上梢略倒,右掌托靶内,食指钩靶外,如鹰嘴状,余三指与大拇指紧执靶如拒,右首注换日箭于弦,食指掩大拇指,另三指紧执手心兜弦掠胸而过,以肘紧夹后肋,轻轻松松的拉成满月。 辽军将士想要阻拦,却为他劲气所慑,硬是不敢冲前半步。 弓弦爆响,弦上劲箭射出,以肉眼难以看得清楚的高速,闪电般横过虚空。 八百步,这是他和塔楼的距离,是人力无法达到的范畴。 然后为了大宋江山,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江湖,为了武林,为了千千万万的义勇的捐躯英烈,他没得选择一定要射。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任逍遥深吸口气,精神高度凝聚,毕生修为的纯阳功力融汇忠君报国之心、爱妻惜子之情涌向换日箭尖。 “呼啦——” 偷天弓弓弦爆响,换日箭劲射射出,以肉眼难以看得清楚的高速,闪电般横过百步的距离,正中高楼主梁。 高度凝聚先天无上罡气奔涌而出,由箭尖散射,瞬间蔓延往四周。高楼当空一滞,似从虚无和另一世界闪掠而至的闪电劈中。 轰然倒塌! 第四章 精锐之师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八百步啊,这是何等远的遥距。 一箭催塔,这是何等的惊世神威。 全场鸦雀无声,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动静都停止了。 天极军人人肃立,对他们来说,任逍遥不但是精神的最高领袖,更是天神般被崇拜的武学巨匠、不败战神。 有他在,再难的局势也能瞬间扭转。 有他在,再强的对手也能瞬间打趴。 辽军则人人胆战,个个心惊,军士也好,将军也好,全都骇得屏住呼吸,感受着心内一下下的激动。只有呼啸的夜风,战马的嘶鸣点缀这突如其来的肃静。 高手过招,胜负在毫厘之差;战场争雄,亦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落索。 任逍遥正是凭借其敏锐的洞察力,一瞬间找到了决定局势的关键,然后依仗其天下无双的勇武一瞬间奠定胜基。 “杀,杀啊!” 不知是谁叫了声,满场喊杀再度响起,两军重新投入到你死我活的搏斗中。 塔楼崩塌,辽军的远程指挥系统全面崩溃,天门阵内七十二小阵一时只能各自为战,抵挡天极军四面八方的冲击。 前线的辽兵未待天极军杀至,已开始骚乱起来,盖因耶律长胜的指挥不能够及时传来,眼见己方将士,有的还是一起喝过酒、一起吃过肉的同袍就这么给自己的弩箭活活射死,哀嚎、痛呼声远远传来,谁还吓得了狠心继续施射。 龙菲芸见敌你人未战先怯,哪还有半分犹豫,一声令下,龙骧、虎翼军重新展开锋矢阵,千军齐进,万马奔腾,杀向陷于混乱的辽军。 强大的中央主力军亦向前推进,却不像左右两翼的骑兵般全力飞驰,迅如电闪,而是缓慢推进,两快一慢,平添不少威势和压力。 待之已久的决战,终要到了短兵交接的时刻。 天门阵内的辽军未待天极军近身,已开始骚乱起来,尤其是弓弩手不少因为受不了屠杀友军的惨烈景象,抛到兵刃,发了疯似的往后跑,一个跑,他那一队也跟着跑,一队跑了,一哨就跟着跑,一哨跑了,一营… 眼见逃跑者越来越多,耶律俨心急如焚,大声喝止全无作用,气急之下挥剑连战数员逃兵却仍组织不了溃退之势。 大势已去,龙骧、虎翼军一到,天门阵外十六阵的辽兵全线崩溃,尤其是高台周围被任逍遥吓破了胆的辽军将士再顾不得什么军规律条潮水般败退下来,丢盔卸甲、抱头鼠窜,朝后五十六阵的位置亡命狂奔。 秦襄抛开手中连战数百人,几近断折的长枪,“唰啦”拔出了备用了钢刀,萧瑟的寒风拂过脸颊,令他整个人的神志为之一清。 遥遥望去,辽军的阵势已经一片混乱,在连续三轮的标枪投掷下,五十步外整整一个方阵五千余名的辽兵只有大约不到三分之一在枪雨的洗礼中幸存下来,且多半带伤,战斗力几可忽略不计。 在那之后又是一个方阵隐隐可见。 秦襄轻轻一勒马缰,转过身来,凛冽的目光自龙骧军每一名战士身上扫过,所有人地目光霎时聚焦到他身上。 旌旗飘扬,刀光耀眼,不需任何言语的激励,也不需要声嘶力竭的大吼,身经百战的龙骧军就像是一群残忍嗜杀的野狼。 而他,秦襄,就是那一匹驾驭狼群的头狼! 头狼只需要往月下高处一站,只需要一记冷冽的眼神,所有的野狼就会追随在头狼的身后,向猎物展开殊死的进攻! “给我杀!” 秦襄嗔目大喝,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吃痛顿时昂首一声悲嘶,放开四蹄加速前冲。 身后六千余骑同时策马而前,紧跟在后,数千只铁蹄沉重地叩击着大地,恍惚之间,整片森林都在微微颤抖。 “契丹辽狗,纳命来!” 秦襄眉目狰狞,灼热的眼神透出凶光,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冰冷的厚背钢刀高高举起,映寒了整片虚空。 ××××××××××××××××××××ד去死吧!” 本张风大喝一声,猛提缰绳,战马悲嘶一声腾空而起。凌空跨越十步之遥,又如千钧大山般从空中重重压落下来,耀眼的寒芒迷乱了辽兵将士的眼睛,锋利的长枪藉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刺出。 惨叫声起,血光飞溅,正前方的一名辽军士卒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胸口已多了个血洞。 张风身后,数千虎翼军将士正漫山遍野的掩杀过来,每一个都挺直了身躯,手里的马刀奋力扬起,灌足了他们全身的气力。 “轰——” 虎翼军的将士们带着强大的惯性,就像一波滔天的巨浪,铺天盖地罩了下来,顷刻间就将一个方阵的淹没,数千柄锋利地马刀、狼牙棒无情地斩落下来,在空中划出无数道诡异的弧线,霎时间,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冲宵而起,早已被骇破胆的辽军们血溅当场,纷纷哀嚎着滚倒尘埃…… 辽军并非人人溃逃,尚有众多悍不畏死的勇士戮力和天极军厮杀。 统军使胡里室领着麾下两千余人,悍不畏死的迎向铁甲军,当先奋力一击,狼牙棒重重的劈在一面盾牌处。 “轰!” 盾牌四分五裂。 铁甲军惊愕之时,胡里室大喝一声,狼牙棒自上至下呼啸而出。 激血飞溅中,一颗头颅已被砸成肉酱。 骤听身后喊杀四起,胡里室回转头去,但见当先两员红袍大将,领着漫山遍野的骑兵自左右两翼如两片两片乌云般往这晌掩杀过来,蹄声轰天而起,号角声遍传大地,可不正是契丹引以为傲的精锐之师——虎豹骑! 第五章 全面进击 狂热的激情自胡里室的眸子里熊熊燃起,因友军死伤惨重而造成的抑郁伤恸顿时一扫而空,胡里室高举狼牙棒,振臂大吼道:“弟兄们,耶律国珍、耶律国宝将军领着虎豹骑杀来了,这定是耶律大王的命令,耶律大王没有忘记我们!“! “杀啊,跟宋军拼了!” “国主万岁,大契丹万岁!” 辽军将士纷纷响应,操起大刀、长矛、弓弩向天极军发起了疯狂的反扑,即将崩溃地局面竟然又变成了混战。 斜里一员督阵天极军将领盯住了振臂怒吼、发号施令的胡里室,眸子里掠过一丝的杀机,长枪往身旁一方,反手拿起了一柄铁胎弓。 “咻——” 锐利的破空声响起。 胡里室的身躯重重的一顿,撕心裂肺的痛楚瞬息蔓延全身。 胡里室涩然低头,难以置信的望向自己胸口。 天极军射来的箭矢贯穿他的心脏,半截箭翎正在胸口微微颤抖。 胡里室咬牙举起左手,颤巍巍的指着前方,殷红的血液自他的嘴角潺潺溢出,生气正如潮水般从他体内退走。 “冲……杀……杀!” 他用尽生平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明亮的眼神逐渐黯然了下来。 “为了大契丹,杀——” 声音戛然而止,胡里室两眼一黑,脑袋无力的耷拉下来,一截滴血的狼毫自他的背心穿出,兀自闪烁着冰冷的寒焰。 “扑通!” 尸体自马背坠落,颤抖两下后再没了生机。 天极军将领冷笑一声,收起铁胎弓正欲挥刀重新加入战团,致命的斩击骤然自身侧袭至,冰冷的质感自胸际一掠而过。 虎豹骑! 方才还在几十丈外的虎豹骑居然已冲到跟前,当先一员红袍大将自他身侧策马疾驰而过,手中那柄锋利的马刀,正闪烁着异样的寒芒。 天极军将领缓缓低下头来,胸前铁甲依然,一丝殷红的血迹突然从铁甲缝里激溅出来,沁成一道斜斜的血线,下一刻,他吃惊地看到自己的上半截身体正从自己的下半截身体上缓缓滑落… “呃——啊!” 天极军将领凄厉的嚎叫起来,旋即嘎然而止,两截失去生机的尸体轰然倒地。 “杀呀!” 斗志激昂,士气如虹,五万虎豹骑在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耶律室鲁、耶律世良等统兵大将的带领下沿着计算精准的进军路线,疾如锐矢,快如雷电,狂如风雨的围卷过来,和突前的龙骧、虎翼及铁甲军展开激战。 天上箭矢交射,两军将士瞬间撞在一处,展开了凶狠惨烈的近身斯杀,一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鲜血四溅,触目惊心。 千军万马交互厮杀,除了任逍遥这样级数级数的决定高手,又得五虎上将所遗异宝方能在战阵之上纵横往来,所向睥睨,其他的高手无论武功多么高超,身手如何高明,真正能够倚赖的也只有群体合作的力量。 耶律国珍大刀砍断了,反手抽出腰刀继续策马前冲,没有任何退避的意思。 白虎堂副堂主、果州团练使徐尚衡领着龙骧军一彪人马左突右杀,浑身浴血,策马前冲,踩着满地尸体迎面杀到“当!” 刀剑相交,响声惊天动地。 巨大的反震力倒传回来,两人虎口同时一麻,兵刃倒飞出来。 耶律国珍的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噗的刺进了一名辽军刀盾手的胸膛,刀盾手狼奔的脚步猛然一顿,然后像被锯倒地木头般直挺挺地倒了下来,而徐尚衡的佩剑则呼啸着把一名天极军士卒的脑袋削掉了半边…… 至此,天极军所部九万人,杨家军、御林军计三万人已全部投入战斗,而辽军方面在外十六阵全线崩溃,高楼指挥系统被任逍遥完全摧垮的情况下依靠天门阵本身的奇诡布置及耶律长胜当机立断的果决手腕、卓越调度和指挥能力,仅用接下来三十二阵的人马其中包括五万虎豹骑及五十万大军就成功的稳定住了局势,尚有三十万生力军未曾动用。 平戎万全阵固然厉害,但除了任逍遥,其余龙菲芸、杨延昭、穆桂英诸将委实比不得关、张、马、黄四将,天极军九万将士的熟练也叫诸葛武侯设计此阵时预估的二十万兵力为少,发挥出的战力远较预计中为弱。 反观辽军,耶律长胜之智毫不逊色于司马懿当年,辽军的综合素质也普遍强过当年的魏军,尤其是契丹引以为傲虎豹骑拿到三国时期去简直是纵横中原,所向无匹,加上天门阵本身乃一等一的邪异诡奇的阵法,要在一百二十万大军层层叠叠的卫护下把它摧毁、击垮放在平常根本是不能想像的事情。 那么天极军、大宋,靠什么赢得这场决定两国……不,天下命运的决战。 靠少林、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的武林人士? 怎么可能。 辽国那边也有修罗教、绝杀、鬼愁府、弥勒教、党项会。 论实力(各方前残剑已经排出)两边不相上下啊。 靠任逍遥? 的确,任逍遥有一骑当万,甚至当十余万之能,但要他一个人挑了三十万大军外带耶律隆绪身边无数护卫高手实在是有够夸张。 如此说来,这仗是打不赢了? 怎可能? 以任逍遥的高瞻远瞩,神机妙算,没有把握的决战他怎会去打。本那……究竟是什么给了他信心,给了他把握,给了他希望? 究竟是什么能够扭转乾坤,一举奠定宋军的胜利之势呢? 答案是两个字。援军! 哪来的援军! 除了戍守檀州城,保护真宗皇帝的一万人,大宋在北方一带的所有军队除了把手河口、关隘绝对不能撤离的官兵,根本就抽不出任何人马! 大宋? 大辽、西夏、吐蕃、高丽、大理五国联合进犯,大宋就不能借助盟友的力量?别忘了,扶桑! ×××××××××××××××××××××××××××××××××天门阵西北二十里,弥陀坳。 这里是一处洼地,四面竹海林涛,如翠浪叠涌,丘陵沟壑间郁郁葱葱,遍布木竹藤萝,人称“百里芙蓉帐”远远的,一道迅速移动的人影飞掠而来。 身着黑色武士服,头戴竹笠,垂下两重轻纱,体态窈窕动人,曲线凸浮有致。 腰间那把武士刀虽插在鞘中,仍有种令人心悸胆颤的感觉,仿佛灼灼烈火就在眼前燃烧,随时能把一切毁灭吞没。 刀是流刃若火。 人自然是真宫寺美奈。 不同于其他高手自开战伊始便在后阵摩拳擦掌,只等天门阵内的基础布防被天极军冲垮,双方由最初的列阵厮杀转化为各方阵、队列的短兵相接即刻加入战斗,以各自精深的武学修为迅速扫荡敌军,真宫寺美奈一等任逍遥领军出击,就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悄悄离开,绕过天门阵朝西北前行。 方一要进入弥陀坳前的一片树林,前方陡地响起两声暴喝:“什么人 ?[-99down]” 真宫寺美奈全力前行,一语不答。 “站住,再不停住身形,休怪我等痛下杀手!” 两条人影随着这暴喝之声,电射而出。 真宫寺美奈眼角瞬处,已见两人身法轻灵急快,当得上是一流高手,心念微动,唇角飘出丝动人的笑意,脚步却丝毫不停。 转瞬之间,几把手里剑向她袭来。 手里剑闪着乌光,风声凌厉,来势极速,攻击的部位也极为刁钻霸道,两袭前胸,一击面门,却又有两枚忍者镖,是打向她身侧两边的空间,这一来真宫寺美奈无论上拔,斜掠,都难逃暗器的侵袭。 发射手里剑、忍者镖的手法极是高明,手里剑发着乌光,无疑地上面已有极厉害的毒药,发暗器的人在动手之先没有先喝声“打”同样是典型的忍者作风。 真宫寺美奈身为上忍,更得到了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的称谓,光从这暗器的风声,她已经知道了这些暗器袭来的部位。 当下双臂微张,在空中微扭转腰,硬生生将自己的身形,转变了一个方向,再一提气,身形“刷”地,朝后面倒纵回去。等到手里剑已成强弩之末,她再微错脚步,双掌反挥,袭向她身上的三枚手里剑,就全都被轻描淡写的击落了。 另外两枚忍者镖,本来就不是朝她身上招呼,她身子没有左右掠动,此刻自然也全落了空。 “有两下子,再接这个!” 厉叱声中,两侧大树上密如骤雨般射来大把暗器,毒苦无、手里剑、五茫珠、影风车手里剑应有尽有。 真宫寺美奈纤掌微扬,同样是一把手里剑,带着轻微的啸声,迎向当头罩落的大把暗器,而她的身形,也在这一扬手之间,倏然滑出七尺。 “叮叮当当!” 一阵脆响过后,漫天纷落的暗器被她击落了一大半,但左边击到的连环三支毒苦无势头却没有减弱,带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声迅速迫近。 显然可见,发出这毒苦无的力道,决不在他之下! 真宫寺美奈黛眉微颦,真气流转,左右腾挪,恰到好处的避开这些毒苦无,柳臂微扬又将一把硕大的影风车手里剑接在手中,微带嗔责的道:“一晃数年,番队队员认不出我也就算了,八千流,你怎么也……哼,一点没有副队长的样子。” “嘻嘻,人家想看看美奈你接暗器的功夫有没有进步嘛。” 树杈微微一动,一个小脑袋挂伸了出来,可不正是那长不大的、永远九岁的草鹿八千流。 “时间紧迫,要试啊等消灭了辽兵吧。” 真宫寺美奈摘下斗笠,随手交给一旁的十一番队队员,“快,带我去见天皇,逍遥有手书要我交给陛下哩。” ×××××××××××××××××××××××××××××××××××××××××阵势罗列,旌旗拂扬,真宫寺美奈一路行来,在这片密林遮掩,外表看来不算广阔的洼地里看见了绣着扶桑国几乎所有强力大名家徽的旗帜,换言之这些强力大名的麾下的部队正聚集在弥陀坳内。 至于各大忍术流派,该来的也全都来了,金、木、水、火、土、冰、风、雷、雾、体、幻十一影及下属各大忍术流派无一或缺,北辰一刀流更是聚集护宫十三番、隐秘机动部队、暗部十分之九的人力,总和近两千余人。 时间紧迫,真宫寺美奈没有多做停留,直接来到王帐谒见三条天皇。 “这就是太阁大人拟定的出阵方略?” 三条天皇借过真宫寺美奈递上的火漆封筒,沉声问道。 “是的,逍遥要我转达陛下,收到此卷后即刻按内中所述分派兵马,自侧后方进兵,全力突袭天门阵。” 三条天皇匆匆打开,稍一浏览招手唤过井上雄彦。 “传本皇懿旨,十一影麾下忍者众悉数由北辰一刀流上忍真宫寺美奈,另召集所有大名至此,分派出事宜!” 本没有任何犹豫,没有片刻迟疑。 任逍遥一封短信,扶桑国上至天皇、下至忍者,个个都要遵行!“真田幸村。” “在!” 一员身披红色战甲、头带鹿角盔的少年战将越众而众。本“两年前,你入京为质,跟着太阁大人学习兵法战略,太阁大人盛赞你为‘曰本第一之强兵,自古未有与之匹敌者也’,但今天……” 三条天皇御扇一合,声音陡然拔高,“你不是一个兵,而是我扶桑援宋之师的先锋!” 全场鸦雀无声,几十位诸侯大名的目光一切朝真田幸村望来。 “你的任务是自辽军侧翼突破,率先挺进,在各大名所部配合之下清除辽军王帐附近除玄甲虎豹以外的所有部队。记住,这一战打出我们扶桑军的气势,打出我们扶桑军的威武,不要辜负太阁大人对你殷切希冀。” “臣领命!” 真田幸村转身面向西南,振臂喝道,“猿飞佐助、雾隐才藏、三好晴海、三好伊三、海野六郎、祢津甚八、望月六郎、穴山小助、笕十藏、由利镰之助,随本将出阵,率我四千真田赤背奔袭辽军”“是!” 麾下真田十勇士齐声应和。 ××××××××××××××××××××××××××××××××××××××××××××××ד甲斐守护武田信玄。” “在!” “率你部三千甲斐虎骑自左路进军,为真田军护卫左翼。” “臣领命!” “马场信房、内藤昌丰、山县昌景、高坂昌信、板垣信方、甘利虎泰、饭富虎昌、小山田昌辰、山本勘助、原虎胤,随本馆主出阵。” “是!” ××××××××××××××××××××××××××××××××××××××××××××××ד关东管领上杉谦信。” “在!” “汝率所部三千越后龙骑右路进军,为真田军护卫右翼。” “臣领命!” “柿崎景家、直江景纲、宇佐美定满、甘糟景持、本庄繁长、长尾政景、长尾景秋、斋藤朝信、安田能元、高梨赖政,随本管领出阵!” “是!” ×××××××××××××××××××××××××××××××××××××××××××××ד三河守护德川家康。” “在!” “率你部五千三河勇士,紧随真田军之后扫荡顽敌。” “臣领命!” “本多忠胜、井忠次、井伊直政、神原康政、松平康忠、内藤正成、平岩亲吉、鸟居元忠、大久保忠世、服部半藏、高木清秀、米津常春、渡辺守纲、鸟居忠广、大久保忠佐、蜂屋贞次,随本守护出阵!” “是!” ×××××××××××××××××××××××××××××××××××××××××××××ד土佐守护长宗我部元亲。” “在!” “率你部三千足轻自左路挺进,支援德川军。” “臣领命!” “滨田善右卫门、滨田善左卫门、滨田久直、香川信景、金子元宅、公文重忠、江村亲家、桑名吉成、佐竹亲直、谷忠澄、中岛可之助、中岛重房、久武亲信,随本守护出阵! “是!” ×××××××××××××××××××××××××××××××××××××××××××××××ד羽州探题最上义光”“在!” “率你部三千足轻自右路挺进,支援德川军。” “臣领命!” “氏家定直、鲑延秀纲、日野左京亮、志村伊豆、草刈将监、最上义康、楯冈满茂、鲑延典膳、成生伯耆、藏增安房,随本守护出阵!” “是! ××××××××××××××××××××××××××××××××××××××××××××××××ד骏河国守护今川义元。” “在!” “率你部五千弓弩手紧随德川军,以与一支弓实施精准打击,消灭辽军有生力量。 “臣领命!” “太原雪斋、朝比奈泰秀、朝比奈泰朝、冈部元信、向井正纲、井伊直盛、安倍元真、菅沼定村、久野宗能、山田景隆、蒲原氏德,随本探题出阵!” “是!” ××××××××××××××××××××××××××××××××××××××××××××××ד奥羽守护伊达政宗。” “在!” “率你部五千骑弩兵随后掩杀,游戈四处,清扫残敌。 “臣领命!” “片仓景纲、左月良直、伊达成实、留守政景、田村清显、蒲生氏乡、大内定纲、铃木元信、田村清显,随本守护出阵!” “是!” ××××××××××××××××××××××××××××××××××××××××××××××××ד其余织田、真田本家、毛利、大友、岛津、北条、铃木诸大名严守本阵。” “天皇陛下,久闻辽军主帅耶律长胜极擅用兵,尤其是对骑兵的指挥操控堪称出神入化,我军仅以三万余人冲阵恐稍显不足,万一……辽军骑兵自两侧迂回,奔袭我军本阵……” 织田信长恭声禀道,“是否需要以作防范?” 毛利元就接口道:“是啊,我军本阵所在乃是洼地,隐蔽性固然是好,可要是被辽军寻到,铁骑冲锋之下恐难坚守。” 本众大名纷纷应和。 “请天皇陛下下令,铃木掘金众即刻在开挖壕沟。” “修筑营垒的各式器材北条家已准备就绪。” 三条天皇没有应允,反长声而起,仰天大笑。 众大名面面相觑。 “诸位卿家,你们以为我军将要坚守的会是这里?” 三条天皇目光烁动,一瞬不瞬的瞧向天门阵方向,欣然笑道。 “陛下打算转移阵地?” “就是转移也得先做准备啊,不然仅凭地利坚守起来……” “诸位!” 三条天皇长喝一声,截断众大名的窃窃私语。 “稍后等待你们的不是野战,也不是伏击战,更不是营垒战,而是……” “城防战!” “城?哪来的城!” 众大名皆自一愣,不敢相信耳听的事实。 “那里,我们的东南方向。” 三条天皇伸手一指,意态昂扬,“太阁太人为我们准备了一座城,一座一夕之间铸造起来一夜城!” 第六章 形势逆转 天门阵内,契丹王帐。 四面卫士林立,戒备森严,处处弥漫着无垠的杀意。 足以容纳五六十人盘膝而坐的王帐里,此时仅仅坐着七八个人,就是这区区七八人已是北方大地的最高主宰。 踩在厚厚的骆驼毛地毯上,耶律隆绪的神色无比凝重,一双虎目扫过全场。 被他看到的人都微微低下了头,不敢与耶律隆绪对视,只有耶律长胜静静坐着,始终面带微笑。 “势如破竹!你们告诉我的势如破竹!” 耶律隆绪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因愤怒而变得血红,坐在主位上,双手按膝,狠狠瞪着面前众人喝道:“尽集我大辽百二十万雄兵,却连一座檀州城都拿不下来。天门阵?举世无双、鬼神难破的天门阵?被区区九万天极军都快打下一半了,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众人皆自垂首,不敢应答。 唯耶律长胜笑道:“皇上放心,整场决战皆在微臣算计之中,任逍遥他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休想扭转败局。” “败局?” 耶律隆绪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闪亮。 “皇上请看。” 耶律长胜展开地图,朝中央一指。 “天极军三支主力,龙骧、虎翼、铁甲军已冲到迷魂阵、雷音阵、太初三阵,期间沼泽密布,鹿角十重,无论是骑兵的快速冲击还是铁甲军的集群突破此刻都难起大用,加上五万虎豹骑和耶律化哥、耶律磨鲁古、耶律室鲁几位将军统帅的亲卫兵……臣敢保证,天极军难越雷池一步,” “以单兵能力及协同作战的配合水准论,天极军的实力不比我大辽的精锐部众逊色,臣所以将二线甚至是三线的部队放在前阵,不是为了应敌而是损耗他们的锐气、战力,等到天极军浴血厮杀,拼到差不多的时候再以虎豹骑等精锐部队全面迎击,一鼓作气,聚而歼之!” “你的意思是?” “天极军已是强弩之末,臣保证,再过半个时辰,等他们锐气丧尽,三十万大军全线压上,天极军瞬间崩溃,这场决战的胜利者……” “呜——呜呜——呜呜呜——” 耶律长胜话尤未落,三短一长诡异地号角声冲霄而起,骤然传进帐内。 “怎么回事!” 耶律隆绪大惊,望向身边的耶律长胜。 耶律长胜稍加分辨,凝声道:“不是我军,难道……” 面色一沉,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冲到帐外。 包括耶律隆绪在内,帐内所有人不约而同紧跟在后! 西边,天门阵的西边,一杆血色大旗诡异的破土而起,自空旷地原野上渐扬渐起,疾风呼啸、大旗飘扬,血色旗面迎风猛然展开。朝阳地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恰好照射其上,霎时灿起中央六文钱形状的家徽。 “这……这是谁,谁的部队!” 耶律隆绪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们的侧后方怎么会有敌人!” “这不可能!” 负责哨探的韩德让失声惊道,“这不可能!战前我早派出探马搜遍了方圆几十里的地界,所有的森林、狭谷、芦苇丛,但凡能够藏下上百人的隐秘之处,全都搜了个遍,不可能藏得了一支骑兵……前线八十万大军将天门阵守得滴水不漏,就算是悄悄行进过来也不可能啊!” 耶律长胜眉头大皱,天门阵是他亲手布置的,处处严防死守决没有任何纰漏。 换言之,这些骑兵一定是用了某种方法瞒天过海、骗过了韩德让探马的耳目。 如果只是最快燈~火書城希望你访问几十人,要想隐藏形迹固然容易,可如果是数千人的大军,而且还是骑兵,简直难如登天。 “莫非是虚张声势?” 耶律长胜凝聚目力,骤然眯起眼睛。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那杆血色大旗破土而出后,迎风烈烈一荡,漫山遍野的骑兵已从平线上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气势汹汹汇聚到了大旗之下,红色的铠甲映着太阳的光辉,散发出灿烂耀眼的芒光,灼热的杀机,自原野上无尽的弥漫开来。 “是……是龙骧、虎翼军!” “他们怎会出现这里!” “虎豹骑被击败了!” 见到和龙骧、虎翼军盔甲颜色相同、如烈火燎原一般奔袭而来的真田骑兵,辽军顿时慌了手脚。 不光是他们,就连耶律隆绪、韩德让甚至是一直智珠在握,成竹于胸的耶律长胜一时间也看不明白,半天做不出任何指令。 ××××××××××××××××××××××××××××××××ד敌方大约有多少人 ?[-99down]” 真田幸村骑在马上,问身旁的猿飞佐助。 “据太阁大人给予的情报,正前方和我们直接对垒的是耶律的禄所部两万步卒,耶律建福、耶律敬各两万五千刀盾手已极萧延寿的一万骑兵,另外开战约两注香后,辽军还有六万余人能够驰援而来,数量是我们的十几倍……” “十几倍?” 真田幸村一抬手中的十文字枪,唇角泛起丝孤傲的笑意,“就是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我真田幸村也绝不退缩!” 他拨转白河原毛的马头,对身后四千名真田武士说道:“这是一场敌我悬殊的决战,大家必须有必死的觉悟!真田家的武士决不后退,在扶桑是如此,在大宋也是如此。去吧,兄弟们,让契丹人见识一下我们真田赤背的力量!” “是!” 四千真田武士齐举武器,应允声通天彻地。火红的赤甲赤织下,一颗颗武士之心正在剧烈燃烧。 “影武者战术!” 真田幸村一声大喝。 猿飞佐助、雾隐才藏、三好晴海、三好伊三、海野六郎、祢津甚八、望月六郎、穴山小助、笕十藏、由利镰之助等真田十勇士穿着和他完全相同的衣饰铠甲纵马出阵…… ×××××××××××××××××××××××××××××××ד武田全军听令,风林火山!” 武田信玄长刀一引,率先冲出,犹如一头凶恶的猛虎,恶狠狠的撞入了辽军阵中,两名辽兵顷刻间被他这迅猛无比的一撞撞得倒飞而起,接连撞翻了身后十数名辽兵,原本整齐严谨的阵势顷刻间泛起一阵小小的混乱。 “杀——” 马场信房、内藤昌丰、山县昌景、高坂昌信等武田四名臣虎吼一声,领着闻名扶桑的甲斐虎骑鼓噪而前,潮水般涌将过去同辽军展开了殊死搏杀。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任逍遥传授的十六字要诀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刀光霍霍、血光崩溅,怒吼声与惨叫声交织成一片,断肢残躯和着血液狂飞,在这个狂乱而又血腥地黑夜,只有无尽地杀戳、杀戳、再杀戳! ××××××××××××××××××××××××××××××××ד车悬大阵!” 随着上杉谦信发出号令,越后龙骑由平行推进的阵列开始变化。 “军神”上杉谦信位于阵形中央,二杆“毘”字大旗分立两旁,迎风招展,猎猎拂扬,暗紫色上绣日之丸,彰显着越后军震慑关东的武勇。 外围骑兵层层环绕,不同于一般阵势的相对固定,任逍遥所创再传给上衫加的车悬大阵所有机动兵力在大阵发动伊始便结成若干游阵,临战时向同一方向旋转,轮流攻击敌阵,形如一个转动的车轮,故号“车悬”此阵之精奥在于向敌军的一部不断地施加压力,使其因疲惫而崩溃,己方则因为轮流出击而得到补充和休整,恢复战力。 这样的凿穿阵势对于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的辽军无疑具有毁灭性的打击,配合随后推进的德川、长宗我部、最上等军威慑力可想而知…… ×××××××××××××××××××××××××××ד全体准备,与一之弓!” 今川义元高据马背,目光悠然一冷,脸上掠过一丝狰狞地杀机,反手伸到肩后,抽出三支羽箭同时搭于弦上,然后暴喝一声双臂同时发力,刺耳地嘎吱声中,三石强弓第一次张满、犹如满月。 “咻——” 凄厉刺耳地尖啸声再次划破长空。 “啊!” “呃啊——” “啊哟哟!” 电光石火之间,三名辽军倒伏在地。 “咻咻咻!” 身后,连绵不绝的弓矢声响彻天际。 第七章 死守一夜城 “怎……怎么这么多!这是哪来的兵马!韩德让,你倒底有没有搜过。” 耶律隆绪大声喝问,面色铁青铁青。 “臣臣臣……臣、臣有罪,臣该死……” 韩德让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不,不怪韩将军。” “扶桑!” 众人齐齐一惊。 “对,扶桑。” 耶律长胜伸手一指,“你们看,所有士卒身后都插着背旗,且铠甲服饰各不相同,这是扶桑国军队独有的特称,别国想学也学不来。” “扶桑国大军怎么会来这?” 耶律隆绪急问道。 “任逍遥和扶桑现今的天皇乃是拜把兄弟,又曾担任关白,执掌扶桑政务长达两年之久,此值大宋危急存亡之秋,派兵助阵一点也不稀奇……” 耶律长胜说着微眯起了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两军交锋的战场,“六文钱……武田菱……德川葵……扶桑国的强力大名一半都在这里,莫非……” “扶桑天皇也来了!” 耶律长胜心念乍动,招手唤过萧天佐、萧天佑。 “快,去查查扶桑军究竟出动了多少人马。” “是。” “禀大王,扶桑军……” 约莫两注香后,萧天佐、萧天佑飞马赶回,将查探到的重要情况一一禀明。 “果不其然,扶桑天皇当真来了,御驾亲征援助任逍遥。” “大王,对方充其量不过三万余人,何不集大军之力把他们吃掉,再……” “没有时间了!” 耶律长胜断然道,“我们面对的是扶桑国最强大的几个手下的精锐之师,尤其是冲前的三支骑兵,无论战术、战法还是单兵作战的实力全都堪称一流,我军虎豹骑已全数投入和天极军的战斗,玄甲虎豹则是陛下亲军,不到危急存亡之时绝不能动用——以我军现能动用的兵力,吃掉他们固非难事,但需要花费的时间太多,一旦延误了歼灭了天极军的最佳时机后悔只会是我们。” “那……大王的用意是。” “围魏救赵!” 耶律长胜冷冷吐出四个字。 “攻打天皇本阵,迫使扶桑军回援,利用一来一回的时间差将天极军全歼,届时大宋都完了,扶桑弹丸小国还能生得出乱子?” 众人恍然大悟。 三条天皇在织田信长、岛津义久、北条早云等大名的伴陪下肃立后阵,遥望远处战场的惨烈厮杀,沸反盈天的杀伐之声几欲麻木耳膜。 “报——辽将萧元泰已被真田将军讨取(斩杀)” “报——辽将耶律栗泰所部已被真田军击破!” “报——辽将耶律鞑靼已被真田将军讨取!” “报——辽将耶律洪所部已被真田将军击破!”…… 听着传令兵不停的回禀,三条天皇不由的泛起笑意。 大哥啊,你的眼光当真没有错,扶桑第一兵……不,应该是扶桑第一将,第一能将,此六字非真田幸村莫属。 “报——” “辽军副元帅韩德让率十万大军朝弥陀坳开进!” “哈哈哈!” 三条天王不惊反笑。 “一切果如太阁大人所料,耶律长胜当真使出围魏救赵的计策了。” 众大名皆自一愣。 怎么,太阁大人连这算计得到! “陛下,我等是否立即启程,前往……城池。” 北条早云恭声道。 “不急。” 三条天皇淡淡一笑。 “报——韩德让所部先锋骑兵距弥陀坳不足十里。” “报——韩德让所部先锋骑兵距弥陀坳不足八里。” “报——韩德让所部先锋骑兵距弥陀坳不足六里。” 耳听辽军越逼越近,众大名的心悬了起来,不少悄悄的派麾下人马开始布置防御公事,打算做就地守御的准备。 三条天皇看在眼里,既不出演阻拦,也没有加以斥责,就那么静静等着。 “报——” 金葫芦军旗之下,一个穿着将军服饰,身材却甚是矮小直如猴儿一般的中年男子飞奔而至。 “臣丰臣秀吉已照太阁大人吩咐沿两里外的檀河河岸铸成一夜城,请陛下及诸位大名移师此处,低于辽军。” “好!” 三条天皇脸上绽放出一丝等待许久的会心的笑意。 “全军出阵,前往一夜城!” “这……这是……” 望着眼前气势恢宏,以实木、泥土夯积而成的土城,惯来以修筑城池、筹备防御闻名的北条早云、真田昌幸等大名无不大吃一惊。 “依太阁大人所授妙计,末将派人在檀河上游看法木材,做好木筏,然后顺流飘下,在这里迅速累计叠合,同时加紧修筑各种防御工事,以岩石夯土加固城墙,整整十二个时辰便铸就这座名副其实的‘一夜城’。” “好,干的漂亮!” 北条早云、真田昌幸等耸然动容,三条天皇则爽然大笑。 “全军即刻入城,准备防御辽军。” “是!” 众大名齐声应和。 “相模守北条早云,安房守真田昌幸。” “在。” “北条家的小田原城,真田家的真田丸,皆我扶桑之‘不落城’,今天你们两家要联起手来,共同保护、守卫这座一夜城!” “陛下放心,我北条氏、我真田一族,必竭尽所能,死守此城。”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北条纲成、北条氏政、北条氏康、松田康乡、松田宪秀、松田盛秀、北条氏照、北条氏邦,随本守护列阵!” “真田信幸、割田重胜、出浦盛清、矢泽三十郎、矢泽纲赖、土屋昌次、铃木主水,随本守护列阵!” “尾张守织田信长,命汝率本部将士以三段击战法戍守一之丸。” “遵命!” “柴田胜家、泷川一益、丹羽长秀、明智光秀、林秀贞、佐久间信盛、池田恒兴、前田利家、村井贞胜、丹羽长秀、明智光秀、筒井定次、丹羽长重、前田利长、松平信康、水野忠胤,随本守护列阵!” “山阴探题足利义昭,命汝率本部将士以与一之弓协助织田军。” “遵命!” “足利义辉、细川藤孝、朝仓义景、浅井长政、本愿寺显如、细川晴元,随本探题列阵!” “陆奥守毛利元就,命汝率毛利家将士戍守二之丸,一之丸一旦失守,待织田、足利两家士卒安全撤回,即刻以投培烙将外城城郭付之一炬。” “记住,尽一切力量延缓辽军推进。” “遵命!” “毛利隆元、毛利辉元、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吉川广家、宇喜多秀家、宇喜多直家、宇喜多忠家、益田元祥、穴户元次、熊谷元直、椙森元缘、清水宗治、毛利秀元,随本守护列阵!” “南九州管领岛津义久,名汝率萨摩将士坚守三之丸,配合‘猿叫’之术,歼灭一切来犯之敌,” “遵命!” “岛津义弘、岛津岁久、岛津家久、岛津丰久、武藏忠元、长寿院盛淳、岛津丰久、肝付兼护、川上忠坚,随本管领列阵!” “丰前,丰后,筑前,筑后,北肥后六国守护大友宗麟,五十架‘国崩’全面装配,安置于四之丸,辽军一到射程范围,全面发射,毋须留情。” “遵命!” “立花道雪、立花宗茂、高桥绍运、伊东义佑、大友义统、大友亲家、大友亲盛、田北鉴生、田北绍铁、田原亲贤,随本守护列阵!” “大哥……” 分派完各大名的任务,三条天皇登上天守阁,遥望天门阵内两军厮杀的方向。 “辽国最后的三十万大军,惟光竭尽所能,帮你拖住了整整二十五万,接下来能否创造奇迹,一战功成,赢得这场决定天下命运的大战,就要*你了!” 第八章 取胜之机 “报——扶桑军在弥陀坳东南两里筑起城池,我军进攻受阻。 “报——扶桑军以强弓硬弩配合巨型投石车死守城池,我军损失惨重。 “报——萧道宁将军所部全军覆没。 “报——耶律兀裕将军所部全军覆没。 “报——萧婆鲁火将军所部全军覆没。 “啪!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上毋须担忧,这一仗纵使打得艰难,最后的胜利者还是我们。 情形如此不利,耶律长胜仍保持着开战伊始的好整以暇之态,鹰隼般锐利的眸子芒光闪闪,一字一顿的道:“臣原本打算牺牲掉国中五十万杂兵换来天极军的全军覆没,然后用剩下的七十万大军挥师南下吞西夏、灭吐蕃,平高丽、收大理、定扶桑一统天下,但就现在的局势看,根本用不了这许多。 “何以见得。 “扶桑国数万兵马行至此处,我军事先却没有收到任何情报,显然扼守海域的高丽水师已被天极军洞庭水师或者再加上扶桑水师打得全军覆没了,高丽国全军覆没,而扶桑国所有强力大名连带天皇都到了这里……换句话说,这仗只要赢大宋、扶桑、高丽尽入我手,剩下西夏、吐蕃、大理三国只要稍用伎俩就会和大宋禁军拼个你死我活,收势剩下的残局三十万人足以。 “你是此仗下来我方不但能赢,而且还能保住三十万大军。 “对,臣下仔细研究过历史上所有以多胜少的战役,每每战败的一方并非全军覆没,而是士气丧尽,引发溃逃。臣在设防天门阵时特意争对这点进行了布置,自地五十六阵伊始,所有方阵都被置于天然或是刻意营造的绝地,将士们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只能选择背水一战和天极军拼个你死我活! “换言之,天极、扶桑联军想赢得这场决战,就必须把我百二十万大军屠戮殆尽,这可能么! 任逍遥策马前冲,豪龙胆展动如风,带起凛例的狂风气劲,过处总有敌人应枪坠马,凡进入他攻击范围的敌骑,定必溅血跌坠。 任逍遥全力杀敌,双目却如电顾盼,随时关注着周围的战局,天极军、契丹军涌动如潮,交相涌至,处处杀声震天,血肉横飞,放眼所及,尽是屠戮地狱。 骤见! “好个耶律长胜,背水列阵,置诸死地而后生,击溃辽军是不可能的,看来要赢得胜利当真只有那个办法——“杀死辽主耶律隆绪! 主意一定,任逍遥猛地一夹马腹朝王帐方向冲去,对周围一切全不知觉,只凝神致志,将生平所学一一施展开来,千千万万的招式流转脑海,如同走马灯般连绵不绝。此时他心里所想,便是将自身武功竭尽所能地发挥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取下耶律隆绪项上人头! 四周喊杀震天,流血漂橹,狂风飞沙,迎面扑来,挟带着血腥惨烈的杀气。 猛地雷霆也似地一声爆喝,一名身披重甲的丈二高大汉纵马窜到,睁一双铜铃大眼,持一对镔铁双戟,暴风般袭卷而来,甫近任逍遥,当头疾扫。 这一下电光石,快只瞬息,任逍遥横枪隔开,只觉来人臂力奇猛,双戟上劲道沉重异常,居然是天魔心经的深厚功力挟着极其凶悍的外家蛮力。 任逍遥喝一声采,叫道:“美文社好功夫,你是什么人! “皇陵卫戍使耶律晋! 大汉双戟连展,一一挡开,虽然受到先天无上罡气的激荡,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给震落马上,当场身死,反还呼喝着反攻三招。 任逍遥以硬碰硬,豪龙胆灌满先天无上罡气的浑厚内劲也是连格三招,两人兵刃相碰,响声嗡嗡不绝,劲风四溢。 “挡我六招居然无事,此人天魔心经的修为比之耶律长胜怕也毫不逊色啊! 耶律晋见他分心,大吼一声,双戟鼓殇成风,自左至右朝任逍遥腰间横扫过来,这一下是他觑任逍遥不备,试图此一击而胜,除掉国主一统天下的最大障碍,力透双戟,风声虎虎,端的是锐不可当。 任逍遥正筹谋击杀辽主的大计,回过神来时双戟已到腰侧,猛地大喝一声,拍马背,身形于瞬息间飞腾而起,跃至耶律晋上空。 耶律晋大吃一惊,断没料到任逍遥在马背也能使出轻功。 “纳命来! 蓝光挥洒、映耀长空。 身无彩凤双飞翼! “当——双戟中分而折,毫无悬念的被劈成四截。 任逍遥居高临下,猛地翻身一个大回旋,一剑挑飞断戟,右脚顺势飞踢“砰臻至阳中之阳最高境界的先天无上罡气何等厉害,耶律晋纵身着铁甲又有天魔心经护体也经不起这一腿的劲道,铁塔般的身子直飞出去向后跌落马下,鲜血狂吐,挣扎着打了个滚,再也不动。 四面八方,酣斗惨呼之声此起彼落,任逍遥所过之处,横是遍野,血流成河,战马每跑一步,便是一个血脚印,随即又被另一滩血渍弄糊。 身后,万军廝杀,战鼓鼕鼕,战况之烈亘古未有。 身前,十数万辽军星罗棋布,死死扼守着通向王帐的道路。 “国主万岁,大契丹万岁。 “挡我者死——任逍遥视若未见,纵骑疾速前冲,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辽主耶律隆绪! 第九章 魔功盖世 “呃啊啊啊——一瞬间,身周四围的景物仿佛扭曲,无形而有实的强猛劲气彷佛扯著所有的东西往内一缩,倏地迸散开来! 觾天响震声中,战场上顿时腾冲起一团团如有实质的灼烈火焰,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强烈响震,仿佛真如熊熊灼烧的陨石自天际而降,轰然坠落在战场上,烟石、尘屑此起彼伏,连带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距离鬼冥神君左侧的叶知秋首当其冲,空有天道神功的最高境界圣道霸强护体硬是挡架不住,生生给震得倒飞出去。 其余段澄、晓尘、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孟雷、肖星辰、林非凡、南宫不败、花事君、青木俊志、日番谷冬狮郎、加腾鹰、南佳也、石田彰、宫也真守、山! 扭曲变形的空间飞也似的追上他们,众人身形一滞,身体的线条也跟著扭曲颤动,蓦地口角鲜血狂吐,落地后再爬不起来…… 怎会这样! 为什么鬼冥神君能以一己之力独抗中原武林、扶桑忍界近二十名绝顶高手? 一切源于耶律长胜。 他算到,任逍遥会单枪匹马冲向王帐,试图在百二十万军中击杀辽主,故安排鬼冥神君、恨天、鬼见愁及修罗教、绝杀、鬼愁府等众多高手在王帐两里处、通往王帐的必须经过的一处圆坪等候。 任逍遥甫一冲到,面对的就是天下几乎所有邪道高手的围攻,幸好大理镇南王段澄、亦即他当年的救命恩人乃因受大辽、西夏、吐蕃数国逼迫,不得不起兵发宋,就个人乃至国家而言,根! 任逍遥自百万军中夺回山河社稷图时,曾和段澄交手,发觉他手下留情,根! 段澄武功超卓,对天龙门、点苍派各项绝学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自创双笔点十六穴之法辅以天阙剑气,实力足堪与鬼冥神君、恨天比肩。 就是这样,他领着大理国一众高手硬是协助任逍遥在修罗教、绝杀、鬼愁府、弥勒教、党项会的围攻下撑到了中原群雄赶来。 之后一场亘古未有的大战开始了,论实力中原武林盟和修罗教、绝杀、鬼愁府、弥勒教、党项会! 幸亏任逍遥、玄清秋双剑合壁,逼得鬼冥神君、恨天、须空、李道宗四人联手地狱,段澄又缠住了鬼见愁,这才不至于死伤惨重。 待得十一影率扶桑国大批忍者赶到,形势瞬间逆转,多余的不必说了,只青木俊志以绝对防御逼住鬼冥神君,加腾鹰、南佳也、更木剑八一对一缠上恨天、须空、李道宗,让任逍遥、玄清秋腾出手来,双剑合璧之下谁人能挡。 不消一注香功夫,战斗结束,修罗教、绝杀、鬼愁府、弥勒教、党项会众高手死伤枕藉,余下的全备围在垓心。 除恶务尽! 这是所有人都知的道理。 如果说中原群雄还将点仁义道德,那么来自扶桑的一众忍者就是完完全全的杀人不眨眼,一看对方失去抵抗能力抄刀子就上绝没有片刻迟疑。 他们的动作已经很快。 但有人却更快。 鬼冥神君!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鬼冥神君在所有人退到一起,背对背想靠准备最后一搏的时候,猛地双手齐出,在恨天和须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猝然摁住了他们的天灵,枉两人一代宗师级高手,此时却连反应都不及作出,身子在一阵剧烈的战栗后瞬间干瘪下来,竟是被鬼冥神君吸光了全部功力! 摁住——吸功——结束。 前后不到十下之术! 众人全都看傻了眼,不能置信世上竟有如此诡异的魔功。 不光是他们,鬼见愁、李道宗、天绝、地灭、黑白无常等等没有一个反应过来,且通通都被鬼冥神君吸干了功力。 “摩尼应道大法! 梅若雪大惊失色。 “这……这是传说中本教历代教主参透摩尼奥义后,携圣女同化一体、百日飞升的神功,你居然…… “对,你说得很对,这就是摩尼应道大法。 决战持续了整整一天,周围燃起的炬焰映亮他一头渐呈血红色的戟飞怒发,浓密的粗眉与发鬓同色,回映著地平线彼端血一般的烛天火光。 “来啊,我要让你们知道这场决战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谁才是真真的天下无敌! “口出狂言! 众人大惊失色,发一声喊,齐齐冲上。 鬼冥神君不躲不闪,猛地张口喷出一大蓬鲜血,掌力到处所有人一起受伤抛跌,除了臻至阳中之阳的任逍遥和功力天生同他相克的梅若雪、玄清秋,没有人还能站的住脚——五大宗师级高手、十数名顶尖高手的功力融聚一身,再加上魔恸天哭的神效再使它拔高数倍,其实凡人能够抗御。 “无论……无论你怎么改进,摩尼应道大法一旦运使,绝活不过三个时辰,何况还用了魔恸天哭,你…… “自寻死路,自寻死路又如何? 猛然爆喝一声,一脚顿地,蓦地青石炸裂,震波连掀丈馀远,沿路土石应声翻转,犹如铁犁耙过,玄清秋、梅若雪身前护体的气壁全被摧破,瞬间草叶碎石呼啸而起,形成一团赤红色的迷雾,一把将两女吞没! “娘,清秋——任逍遥大惊失色,自和玄清秋春风一度、九大窍穴同时开启后从来没有掌劲内力能够突破先他的天无上罡气,对他身体造成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损伤,心知知道不妙,勉强压下经脉内翻腾的气劲,又吐出一口助他减压的鲜血,右掌按往地面,真气疾运,试图翻身而起再和鬼冥神君一战。 冷不防鬼冥神君随后摄来,身形快逾飞鸟,不给伸手内伤、在半空中无法运使逍遥游的他任何机会,比往日强大了两倍、三倍甚至五倍、十倍的天灾劫连环攻到,硬生生冲击得他们一口口鲜血喷出来,人又像傀儡般身不由己,横移直撞,全由作主,情景凄厉至极,令人不忍卒睹。 “轰! “逍遥——“任逍遥,这就是我现在的力量,天下无敌的力量。 “什么先天无上罡气,什么凌霄剑诀!任憔悴、独孤宇,比起现在的我,你俩算什么东西!天下无敌,哈哈哈——声波掀石走沙,满庭的青砖喀啦啦翻起,如波浪般疯狂涌至,众女之中龙菲芸、真宫寺美奈都是一流高手,此时竟也挡架不住,瞬息便重伤吐血,摔倒在任逍遥身旁,其余众女自不待言。 “看见了吧,哈哈哈。 “任逍遥! “二十四年,二十四年啦,夺妻之仇,毁夜之恨,本座终于十倍、百倍的讨回来了,呃哈哈哈!” 掌劲一体,周围青石迸碎、劲气卷波,倏地窜至任逍遥身前,运足十成功力,朝他天灵拍去。 第十章 千古风流谈笑间 “不许伤逍遥! 八声娇斥同时响起,玄清秋、龙菲芸、真宫寺美奈、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林毓秀、苏涵碧、水芙蓉银牙紧咬,强忍着周身撕心裂肺的痛楚一齐站了起来,或出剑、或举刀,合力架住了他这充满仇恨、怨毒的必杀一击。 一瞬间,任逍遥惊呆了。 此时的鬼冥神君一身魔功况绝古今,人神难御,即使是他中了招后亦,连起身都觉困难,众女却在身受重伤之下咬牙强撑着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用尽生平最后的一丝气力来保护他! 是的,在这危急存亡,生死系于一刻之计,她们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任逍遥脑际轰然一阵,顷刻顿悟。 以前的他,纵横天下,宇内无敌,从来都是他出力保护自己的女人,从来不需要女人保护他。 父亲当年亦是如此,凌霄剑诀纵横天下,根! 然而爱的真谛在于相互维系,相互扶持,仅有一方的无私付出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尽管父亲、母亲情比金坚,他和众女的感情也是海枯石烂、至死不渝,却始终不能将“千古风流谈笑间盖因他和父亲心里想得都是竭尽全力的去爱护、保护、维护自己的女人,从来没有想到过要他们爱之唯恐不及、痛之唯恐不及的女人来保护自己。 就是这心灵的一念之差,造就了二十四年来夫、妻、子天人相隔的悲剧! 爱,是相互的,需要双方无私的付出。 千古风流谈笑间的最终要诀就在于此! 无需太多的行动,太多的语言,也用不着什么“要死死在一起霎时间,任逍遥心中燃烧着爱的焰火,那不单只是对众女的爱,而是一种广衍的爱;对天地万物的深情,无穷无尽的爱。 战场变得模糊起来。 任逍遥闭上眼睛,退藏往心灵的深处,肉体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心灵的触感。 他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的保护众女。 众女也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的保护他。 “你们…… “逍遥…… 死亡边缘的呼唤将恋人们的心灵紧密的结合在一起,融混无间,再难分彼我,支持着他们的,是烈火般的爱恋。 天地旋转飘舞,热恋中的他们九颗跃动的心合而为一的在这动人的世界里自由翱翔,一股莫以名之的火热,如旭日初升,打破了黑暗,光耀万物,为大地带来了黎明的曙光,也为这场濒临溃败的决战带来了无限的希望!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或许只是剎那的光景,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任逍遥心内冒起,登时激起阵阵涡漩,由内而外往汪洋扩展,直灌满冰魄玄霜剑。 并非先天无上罡气,也不是他曾修习过任何内功。 这是爱的力量,超越世间万物,最神圣、最高洁、最无可抗拒的力量! “千古风流谈笑间——冰魄玄霜剑划过虚空,宛如惊虹掣电,带起漫天青蓝色的剑光! 第十一章 天下第一 檀渊四野,处处弥漫着血腥和肃杀。 极目远眺,映入眼帘的不是葱翠的牧草、成群的牛羊,而是…… 数以几十万计肢离、惨不忍睹的尸体和无数残破的旗仗。 远处,九匹骏马疾驰而来。 当先一人,玉树临风、俊极无匹。 白衣、白袍、白马,还有背负身后的豪龙胆…… 自然便是任逍遥。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诗果然没有说错。 比天籁还要好听的幽幽叹息声中,玄清秋打马近前,同任逍遥并辔而行,美眸秋波流转、含情脉脉的凝注着他。 任逍遥低头沉吟,没有说话。 龙菲芸坚定的道,如碎玉击珠一般,清冽得足以动人心魄。 “檀渊一战,天极军、扶桑军、中原群雄、忍术界折去了近十万条亡魂,换来的却是社稷的延续,边关的太平,每一位英烈的逝去都重于泰山! “辽国百二十万大军,六十万当场战死,败退时自相践踏又亡三十余万,修罗教、绝杀、弥勒教、鬼愁府、党项会全师覆没,四夷边患尽除,武林终得大定! “此战之胜,全乃逍遥之功,比起赤壁对垒、淝水之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昔日当阳长坂,赵云赵子龙七进七出,渭水河畔,马超马孟起六战六捷,清史流传、誉为佳话,逍遥你单枪匹马,只身冲透百二十万辽军,辽南院大王耶律长胜、北院大王耶律宗元、乙室大王耀屈之、奚王伊犁堇和五院部、六院部、乙室部、奚六部多少统兵大将命丧你手,最后更在顷刻间诛绝三万玄甲虎豹……功业盖天,流芳百世,数千年后仍要为人津津乐道。“! 任逍遥猛然勒马,不无遗憾的叹道:“可惜晚得一步,被耶律隆绪跑了…… “这不能怪你! “耶律长胜……呵呵呵…… 任逍遥满怀感触的笑一笑,轻轻抚摸着背后的偷天弓。 “当时的我气力将近,根本就杀不了他,是你们……是你们八人合力,射出最后一支换日箭,这才助我除掉了耶律长胜。 “我们是夫妻,理应相互扶持、无私付出的嘛。 “嗯。 任逍遥心中一暖,回转身来望向众女。 众女也在看他。 千般柔情,万种蜜意,尽融于一瞬之间。 许久……许久…… 林毓秀忽然说了:“大哥哥,现在的你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高手了吧。 “天下第一? “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永远不会被超越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么…… 南宫凤仪嫣然浅笑,兰指一掠鬓发,益发显出柔荑莹润,犹胜玉质:“区区虚名逍遥怎会放在心上,是吧? 任逍遥哈哈一笑,仰天长吟:“人不风流枉少年,关山千里伴红颜,封侯拜相皆他愿,唯我逍遥尘世间。” 后记 “故事就到这里了,棣儿,多少天了哩。 女子穿着底黑纹金,刺绣了精美凤纹的短襦宫装、七彩霞帔如两条玉带,绕过头颈,披挂在胸前,下垂一颗金玉坠子,说不出的高贵华美,仪态万千。 “第四十六夜了,母后。 “打赢这仗后,任逍遥也才二十四哩,怎么就完了? 女子探出一对胜雪欺霜皙白粉嫩的玉手,爱怜的轻抚着男孩面颊:“任何故事,总有终结的时候,今天是你在宫里待得最后一夜,有什么想知道快问母后吧,明天棣儿就要去北平做燕王了,不时几时才能回来见娘亲哩。 男孩懂事的点点头,嚷道:“离开檀州城后,任逍遥和他夫人们去了那儿? “云游四海,浪迹江湖。 “那婚礼一定很热闹吧。 “嗯,任逍遥交游遍天下,光是喜酒就喝足七日七夜呢。真宗皇帝封他为‘逍遥王’,无领邑、无俸禄,却和皇帝一字并肩,位于朝廷诸王之上,可断决政事、掌控军务,不收任何制约;中原群雄送给他一块‘逍遥圣令’,共同约定日后凡任氏子孙,但持此物者便可号令天下,群雄莫敢不从。 “哇,这样不是比武林盟主还要风光。 “是啊,任逍遥义薄云天,仁德无双,几百年后的元末世人仍不望他的恩德,你洪、武两位叔叔就是手持逍遥圣令,这才得以汇集天下群雄之力,助你父皇推翻元朝暴政,平定天下,建立了我们大明呢。 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檀渊之战,宋军大胜,为什么不趁机北伐,收服燕云十六州。 女子仰起螓首,轻轻叹一口气,淳淳善诱的道:“战争的最终目的是和平,是为了以武止武,使百姓黎民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大批战士抛头洒血,天下才能出现河清海晏、长治久安的太平。远至‘阪泉之战’和‘逐鹿之战’,轩辕黄帝擒杀萤尤,奠定我华夏的基础。自此以还,战争此起彼继,史不绝书,例如汤之讨夏,武王伐纣,春秋战国群雄争霸,始皇赢政一统天下,秦朝末年的刘项相争,西汉远征匈奴,汉末黄巾之乱,魏蜀吴三国兵争,西晋内乱外患,南北朝的相持不下,旧隋的统一南北,大唐鼎定隋末乱世,大宋终结五代逆史,到你父皇征男逐北,扫荡胡虏蛮夷,为得都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檀渊之战,辽国惨败,大宋的损失却也不小,任逍遥料真宗皇帝必以其为帅,北伐燕云,致使劳民伤财,徒令百姓蒙难,故放弃权位,挂印而去,真宗皇帝为他所感,决定终止战事,用谈判来收回原本属于汉人的土地。 “真宗皇帝以曹利用为使前往辽营和谈,自己则扮作随从,希望能够亲眼见证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断不想曹利用一时疏忽,在谈判时暴露了真宗皇帝的身份,而辽国……不,是天下真正的第一邪道高手萧太后居然突破了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三大高手的护卫,制作了真宗皇帝。 “啊——“萧太后擒住真宗皇帝,威逼大宋交出关南之地及瀛、莫二州,真宗皇帝一代英主,怎肯答应,宁可舍却一命也绝不割让寸地,坠了大宋国威,萧太后被逼无奈,只得向宋朝所要每年三十万的‘助军之资’,刚好吐蕃、西夏、高丽三国战败,每年赔偿给大宋十万两,一来二去大宋也不吃亏于是就有了檀渊之盟。 男孩追问道:“萧太后真的那样厉害么,比起母后你又如何呢? “比母后…… “结果怎样? “天下无敌的任逍遥怎么会输呢,一招,就一招‘千古风流谈笑间’,萧太后惨败收场,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但任逍遥没有杀她,而是留下了一句影响百年的豪言壮语——回去告诉辽国皇帝,从今往后契丹倘有一兵一卒敢擅入宋境,任逍遥必仗手中七尺青峰取其项上人头! “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 “傻孩子,一国之君擅入敌营还被对方生擒活捉,这是大损国体的事情怎么能写在书里。 男孩喃喃的道:“母后是说真宗皇帝其实是一代明君,但为了不辜负任逍遥及三军将士、中原群雄的浴血厮杀,不辜负檀渊之战十数万死难者的英灵,毅然选择了更改史书,把一切过失推给了自己! “嗯,大宋朝出了四位英主,太祖、太宗名垂青史,真宗却迄今被称为‘懦弱之君’,还有后来的仁宗皇帝,他…… “记着! 男孩毕竟尚小,反复咀嚼着母亲的话语,一点点体会其中的深意。 望着他稚气未脱、却又英武十足的嫩脸,女子倏地泛起无尽感慨,微抬起翦翦的水眸,深情望向窗外。 “任洪呵,你们任家都是天生的多情种子么……你的先祖逍遥公偶尔还会以太傅的身份入宫,探望周皇后和他的祯儿,为什么你……十一年了,你为什么都不来看看我、看看棣儿呢,峨眉金顶的那一夜……秀英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